本帖最后由 wheel666 于 2011-2-28 00:44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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枢机卿长的祝祭
最初总是很幼小 但逐渐学会爬行 懂得扶着东西站起来 然后迈步前行 败德与狂傲与谬误也不例外 这适用于所有不属于善之范畴的事物
——吉古蒙特·巴连海特著「形骸化论考」皇历四八三年
「龙皇国与拉贝特迪斯七都市同盟围绕分割圣地阿尔索科的东部纷争仍然极为混乱,状况一触即发,几乎已无法对话解决,我们不得不通过武力来贯彻正义——这是军部的统合幕僚参谋本部次官古兹雷克发表的讲话。 另外,属教会强硬派的奥肯提乌斯长老发表声明,强烈要求正式投入皇国军以夺回圣地。 接下来是续报。昨天早上在市内哈姆兰地区发现的离奇死亡的尸体,现已证实是三十六岁的公司职员艾梅特·布尔科姆氏。 郡警察判断他是最近咒式士连续杀人事件的第四个被害者,正在继续调查,同时向市民征集目击消息。 尽管拉贝迪斯特七都市同盟的推进派、民进党领袖亚温议员热情高涨,但同盟与龙族贤龙派之间的天伦条约批准会议依然举步维艰。 最后一条报道,预测本周的阻电雾发生状况为艾利达纳南部25%、北部35%……」 我关掉屏幕。这世界上一件好事都没有,真令人郁闷。 在我出生前是这样,并且在我死后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吧。 「怎么了,伽尤斯?」 身边,趴在雪白床单上的吉布尼娅抬头望着我碧玉色的眼睛。 她有着一头及肩的白金色头发,深绿中带有翠绿的双眼如同春天的湖泊。这是混有北方亚尔利安人血统,温暖如柔和日光的美貌。 这张脸总让我觉得内心深处好像想起了什么,但始终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描述。 这是常有的事。 「没什么。」 我像要安抚自己一般,将恋人一丝不挂、有如月下雪原的身体拉过来,夺走她挣扎着发出甜美声音的红唇,不让她说话。 埃利乌斯郡,郡都艾利达纳西市街,地标是有着羽翼符号的查玛特咒式化学社第二分社大楼和艾利达纳咒式医疗研究所的内勒斯大道,高层住宅十楼101号室。 趁着难得的休假在女朋友家里约会,这就是我灵魂唯一的安乐乡。 只有在这时候,我才能把钱啊工作还有搭档的麻烦事都抛之九霄云外。 不过她在药品公司的工作也很忙,很难我们两个都有空见上一面。不过,也算有小别胜新婚的效果吧。 「吉布,来出个平常那种题目。」 「怎么,又是那个啊?真拿你没办法。 嗯——那,你愿意出一百万伊恩买这个吗?」 我考虑了一会吉布的问题,然后回答: 「九十九万伊恩货币。」 听了我的回答,吉布尼娅笑着说「真无聊」。看她这样子,我也露出笑容。 「干嘛啦,笑得这么坏。」 被我看着,她小嗔了一下。 虽然我没有那个意思,但我这张贱嘴是不受我控制的自动机械。 「没有,只是想起昨晚吉布在我下面很激烈而已。啊,每次都是那样哦。」 「伽尤斯你这笨蛋!」 后脑勺被枕头狠敲了一下。要是凶器的话,这一击足以让我脑浆飞溅了。 「你有时候还不是很吵,而且我也有在上面的时候啊!」 吉布慢了一拍才注意到自己说话的内容,脸颊眼看着羞得绯红。 「有时候跟你对话真的会气死人。」 「那是因为我爱吉布嘛,没办法。」 「你连说个谎都这么随便!」 不知因为害羞还是什么,她赌气似的背对着我在白床单上蜷成一团。 下意识地准确测量出她跟我呈一百八十度,我对自己苦笑起来。看来我开玩笑的神经确实很有问题。 心爱的吉布尼娅那光洁的背部也让我怜爱。 我把脸靠过去,在那只从白床单里露出一半、有如美丽天使的翅膀印迹的肩胛骨上落下亲吻。 这一下算是忍住了,不过在我轻轻咬住表现她是亚尔利安族混血的小尖耳朵时,她终于忍不住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我顺势把手滑进去,从背后抱住她丰满的胸脯,压倒在床上,把她白雪花似的脸转过来。 那双眼睛里早已没有怒意。 我想在她可爱的双唇上再偷吃一口,她轻轻咬着我的颈动脉作为反击,向我发问。 「明天开始的艾利达纳祭能一起去吧?」 「嗯,今年可是提前一个月前就在准备的,我现在就开始期待了。」 吉布的脸因高兴而灿然生辉。 啊啊,真是祥和。我发自内心的希望这样的日子能永远持续下去。 这样想着,我的嘴唇沿着吉布的脖子走到形状优美的胸部,将粉色的山顶轻轻含在嘴里。吉布发出些微声音。 吉布移开了视线,这就是同意的信号。 我正准备和吉布相亲相爱,床边的电话吵闹起来。 虽然想不理它,但被毫不停歇的铃声吵得无法集中。我有点不好的预感。 「真是的,到底是哪个笨蛋啊!」 吉布尼娅抓起床边的听筒,沉默,接着表情急速降到冰点以下,把听筒递给我。 「是哪个白痴?」 她回我一句「索勒尔先生您自己听听不就知道了?」吉布用姓氏叫我的时候就是真的不高兴了。总之我先把听筒贴到耳边。 「谁啊。」 「你说谁是白痴呢。」 这是来自地狱的白痴的声音。
我把最近内燃机状况一直不好的小货车乱停在路边,战斗靴踩在沥青地面上从车里钻出来,就看见搭档悠然地站在艾利达纳市政府旁边。 会动的雕像吉基纳穿着领子上有一圈装饰羽毛的黑色皮衣,两边左拥右抱地站着两个姑娘。 右边是个金发碧眼的知性美女,左边是留着黑色短发有一点点瘦的美少女。不论哪个都非常对我的胃口。 而且这两人都被吉基纳有如美神一样的侧脸勾走了魂,陶醉地呆然望着他,吉基纳一说话她们就跟着点头。 吉基纳周围女人成群是常有的事。这估计是磁力方面的问题。 「我要工作了,你们两个一边去。」 听了把视线投向我的吉基纳这句话,两个姑娘争先恐后地往政府楼院子里跑去,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简直就是暴君的忠犬啊。 我用眼角的余光看着站在市政厅入口处守望着吉基纳的两个姑娘,向吉基纳问道, 「你到底有几个女人啊?」 「不知道,那些女人都是自己贴过来的,我早就没数了。」 「你这个女性之敌,总有一天会被人捅刀子的。」 吉基纳用端正的鼻子哼笑了一声。 「到时候会有别的女人挺身而出保护我。」 代替全世界的善男善女,我在心里捅死吉基纳。当然是隔很远捅的。 「废话就说到这里,走吧。」 路过在入口处等待的那两个姑娘时,吉基纳回过头把他造型完美的嘴唇凑到她们耳边,轻声说了句「下次再来疼你们」。 两个姑娘脸羞成樱贝色一直红到耳根,脱力地靠在市政厅门口的柱子上。 吉基纳已经将她们丢在背后,走进了市政厅。 搭档登峰造极的装腔作势实在让我无言以对,在门口呆站了一会。 本来想对这两个姑娘说点「你们对吉基纳来说还不如他那把椅子的百分之一,甚至连一个元质点没有,劝你们还是去找个更好的人吧。例如本人我。」这种看来没人对她们说过的忠告,不过,还是算了。 因为如果比起没人品的美男所说的没心没肺的甜言蜜语,女人更听得进去像我这种平凡男人的真心忠告的话,从理论上来说,这世上就不会有不幸的女人了。
第二市政厅里的石质地板上,吉基纳安静地走着,我则踏出烦躁的脚步声。 「萨扎兰德在找我们,但你的携带咒信机关机了找不到你,而且又有阻电雾,没有信号。没办法所以才打电话到你女人家里去,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在天堂里跟天使嬉戏时被人拉进地狱去面对恶魔,哪会有人不生气的。而且最重要的问题,为什么、你、会知道吉布尼娅家的电话号码?」 我觉得自己的长相算是十里挑一了,但吉基纳的容貌跟他的内在彻底相反,老实说,毫无意义地漂亮到了神圣的地步。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要是吉基纳敢和吉布尼娅有一腿的话……我就弄死他。 不过正面挑战还是太恐怖了,就趁他走夜路的时候用远距离咒式给他满载正义与道德的虐杀拷问暗杀。 我真是不配当人。 「我经常去图书馆,有一次偶然碰到你向我介绍过的那个女人,本来觉得去打招呼很麻烦就没管她,是她自己来找我说话的。就这样。」 「呃,那一般来说也不会把电话号码给你啊。」 「不向女性要电话号码在礼仪上太说不过去了。」 「你所谓的礼仪根本就是心血来潮。」 下次见到吉布尼娅了,一定叫她音速换个电话号码。嗯,我认真的。 「冷静点炼金术师,我也有过类似的经历。以前跟我搭档过的有两个人在按人头平分的报酬上给我做手脚,所以我就把他们的头砍掉,正当地一个人独占了。」 我把吉基纳的话高速反刍了好几十遍。 「这件事跟刚才说的那件事有什么共通点吗?」 这次轮到吉基纳沉默。 「没有吗?」 这家伙说的话根本就不着边际。连路边的狗屎都比他有逻辑。 「那你这个慢性脑子不够用的吉基纳去图书馆到底借了什么书?」 吉基纳露出出邪恶的笑容。 「饲养动物的一百种调教法。」 真不该问。我从以前起就隐约有所感觉,这家伙一定是把我误认为某种便利的家畜了。 现在感觉变为确信。好像还会被吉布说上一句「形容得非常贴切」,这种感觉还挥之不去。我想转换下气氛。 「话说你不是说你讨厌女人吗,难道那些是拼命装出来掩盖你的断袖癖的?」 我这句玩笑话让吉基纳陷入深深的沉默。 哼口桀口桀,被我说中啦?说起来,这家伙在工作中经常爱往我这边看啊。我感到臀部一阵紧张。 「吉基纳先生,我可是祖先代代源远流长、狂热且过激武斗派的异性爱主义者。」 「开玩笑的,我还有未婚妻。」 原来是玩笑啊,不过比起放心,我比较不能理解吉基纳说他有未婚妻这句话。到底会是个怎样的活菩萨才肯嫁给这种人品毁灭的人? 「你未婚妻美不?」 「还好,但那已经是三年前了。」 令人发毛的静谧,只有脚步声空虚地回响着。 「……抱歉,我太轻率了。不知道还有这么深刻的原因。」 吉基纳的表情波澜不惊。 「我早就知道你两个耳朵之间是完全的真空了。 只是我四年前就离开家乡出来赚钱,每次回去都会被未婚妻责骂,搞得我折寿。」 「你的未婚妻还活着吗?」 「当然,你要认真听清楚别人的话。」 我压下一瞬间爆发的杀意,好不容易才接着开了口。 「你说的话完全把现在时和过去时搞混了。就算是玩笑话也是烂到极点。」 若是平时,一定会被吉基纳哼笑一声。 「未婚妻和族长也这么说过。」 吉基纳极其端正的美貌因苦恼而扭曲。看来族长和未婚妻真的让他怕得要死。 虽然跟他搭档已经三年多了,但我对这家伙的私生活一无所知。倒也不是特别想知道,不过这家伙也不容易啊。 总而言之,这世上还有很多很多我不想知道的秘密。 「伽尤斯,我说话到底有什么问题?每次一回去,族长就会说我虽然有堪称勇者的力量,却没有能够吸引他人的品德。跟未婚妻也是,一旦接不上她的话就会被骂得狗血淋头,一脚踹在我屁股上,太难受了。你告诉我,到底哪里有问题?」 我彻底完美地无视了他。现在我才是至高无上的正义。 来到了对我和吉基纳来说,在物理上就不可能成为美好回忆的地方,萨扎兰德课长室。 我突然想到,吉基纳会这么怕萨扎兰德课长的训斥,说不定是因为那跟他未婚妻的训斥很像的缘故。 虽然这样神游着糊弄自己,但还是只能回到现实。再次回到故乡,我一点也不觉得怀念。 在待客用的长椅子上坐着的,正是以心情绝顶恶劣为义务和天职的萨扎兰德课长。 在看见他那张脸的瞬间,我就产生了被骂的幻听。 我一定是病了,回去申请工伤保险赔付去。 这个先不说,坐在对面的是个穿高级官僚制服的年轻胡须男,他一看到我就从椅子上站起来,浮现出很亲切的表情。 (这是谁来着?) 在我搜寻记忆之前,他就先不紧不慢地开口了。 「喂喂,你不记得我了啊伽尤斯?在琉涅尔格咒式大学院时,你跟我争论咒式境界条件理论争了那么久的。」 「你是境界弦理论的赫洛德尔嘛!原来是你啊,真怀念,有五年半没见了吧。」 「差不多。不过你真是变了不少!也该知道就算挂副眼镜也透视不到女人的裸体了吧。」 「你才是!那几根胡子是怎么搞的,你以为能遮住你那张蠢脸吗?」 用对骂代替打招呼这点还跟以前一样,我和赫洛德尔都笑了。 赫洛德尔是我在咒式学院时代的狐朋狗友,以前经常一起喝着酒重现法律禁止的极度危险的咒式,或者就咒式理论争论不休。 那场争论最后变成发动咒式来打架,我们两个差点把自己搞死。这件事在如今看来已成为了青春时代的酸甜回忆,就悄悄收藏在我心里吧。 反正各种还没过法律时效的民事刑事事件都堆积成山了。 不过跟中途退学的我不同,赫洛德尔现在当上了数法系法咒式士的官僚,在军部里是平步青云,我也远远地听到过一些风闻。 「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的人品应该没有好到会跑来仰慕我的优秀品德吧。」 我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你的品德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凭空想象出来的,仰慕个头。」 「要证明不存在可是难于登天,你在学院里学过了吧。这世上一定存在我的品德,差不多跟幽灵和死后的世界那样。」 大概是难以忍受我们无休止的蠢话了,面部轮廓之深与头发之稀薄成反比的萨扎兰德课长插话进来。 「赫洛德尔一等咒式官阁下找你们两个人有要紧事,而且好像还是相当上级的大人们的意思。」 我一回头,赫洛德尔就很灵巧地以一致的角度耸起肩膀和完全不适合他的胡子。 说起来,这家伙从来就是个爱说些圆不回来的谎话然后惹出麻烦的天才。 我的第六感告诉我,应该紧急迅速地从这里的窗口跳下去,然后跑得远远的。
距郡都艾利达纳市中心有几公里远的郊外住宅区。 宽阔的地皮里建有雅致的砖房,供豪商贵族避暑用。 穿过装饰着漂亮藤蔓的铁门,赫洛德尔带着我和吉基纳走了进去。 我用力踩着铺路的石板开始说话。 「笑话里说德拉肯族婚礼上的惊喜礼物是?」 我自问自答。 「是涂成白色,代表幸福的敌人头颅。」 吉基纳一直对我讲的笑话不置可否,接着走他的路,不过最后还是搭腔了。 「你很清楚德拉肯族的旁支吉达勒拉家的风俗嘛。」 我露出厌恶的表情。 无视我和吉基纳之间没有丝毫意义的对话,赫洛德尔打开了两层建筑正面的黑檀木门。 走进内部,里面是一间控制了照明的大厅,摆放有简便的待客家具,站着七个男人。 他们都穿着毫无特色的普通服装,但这反而显得很奇怪。而且看他们的站姿无懈可击,想必都是经过高度训练的军人或攻性咒式士。 在这七个人的包围之中,只有一个中年男子坐在接待用的皮椅子上。 黑色的头发里混有银丝,黑眼睛上戴着银质的眼镜,穿着黑色质地绣有银线、很难说是朴素还是华丽的司祭服,交叉着抵住下颚的双手上好几枚戒指闪闪发光。 只需看上一眼这个风度端庄且博学、嘴边挂着笑容的中年男子,就能理解他为什么处在这里的中心。 另外我心里涌现出一股既视感,总觉得在哪里看到过这张博学的脸。 我高速搜索着脑内海马体里的记忆,旁边的赫洛德尔走到那男子面前,单膝着地向他施行第一种最敬之礼。 「我的朋友伽尤斯·雷比纳·索勒尔氏与吉基纳·加迪·德尔克·梅勒依奥斯·阿修雷·布弗氏带到了。 我的主君,莫尔丁·欧杰斯·玖内枢机卿会议议长猊下。」 我呼吸阻塞,横膈膜猛地收缩。连极少动摇的钢铁之魂吉基纳也有一瞬间呼吸停止。 莫尔丁·欧杰斯·玖内。 他既是启示派教会的枢机卿会议议长,也是现任龙皇崔利阿尔诺斯Ⅶ世委任的全权大使。同时还是选皇王欧杰斯的监护人和欧杰斯选皇王军的最高司令官代理。 他在龙皇的咨问机关圆桌评议会里也占有一席之地,也是启示派教会独立异端监查官。 白翼勋章和银环勋章的授勋人,杰德卡公爵,阿尔贝鲁姆伯爵,昆德拉圣堂委任大主教,波克尔的豪强西格尔斯最大的股东等等。除非是相当有干劲的厌世隐者,否则身为崔贝伦龙皇国的国民,不可能不知道拥有这么多头衔的人物。 由我们尊贵的龙皇陛下所选出的五个选皇亲王家族,冠冕之亚德里阿尔家、盾之伊尔姆家、剑之乌尔菲家、长枪之艾吉兰家。 以及美与艺术的守护者、旗帜之欧杰斯家。莫尔丁就生为这个家族的次男。 崔贝伦龙皇家是惊人的高位咒式士一族,莫尔丁虽然毫无咒力,被人称作是多病的废物,但他天赋拥有知性与学识之才,也有很多人期待他能成为欧杰斯选皇王。 然而或许是为了避免身为嫡长子的双胞胎哥哥阿斯艾里奥嫉恨自己的才能与人望,他进入教会成为了僧侣。 不过发挥出他过人才能的却是政治和军事,以及权谋术数。 他一直表现出一副保持中立、忧虑教会中法王尤利纳斯Ⅳ世派与神授派之间权力斗争的样子,但背地里却激化双方争斗,使其失势或被暗杀,待双方力量都被削弱时他再作为第三势力崭露头角。 其后终于将法王尤利纳斯Ⅳ世逼至退位,让傀儡法王德雷克Ⅱ世即位,自己则作为枢机卿长掌握实权,令世人首次看到其本性绝非是善良无垢的饱学之士。 后来因为哥哥的意外死亡他还俗了一段时间,人们在背后都说是他安排的。或许是当上欧杰斯家的家长令他的精神和肉体都发生了变化,以前说他活不过30岁的时候就好像骗人一般,他作为一位选皇王励精图治经营国家,开始打造出斐然的政绩。 在皇历四八八年镇压哈尔马特之乱,四九一年与伊杰斯教国之间的格尔特西部纷争中闪电取胜,以及之后他卓越的和谈交涉都广为人知。 最近则是在背后操纵了三年前的阿尔坎德拉神殿狂信派神官大屠杀。 在发现已故兄长的私生子后,他退居选皇王的代理监护人,恢复为僧侣后推行教会改革,并执行促进先进咒式研究等政策。与其说他是僧侣,倒不如称之为强干的战略家兼政治家更符合他的实质。 可谓现今皇国屈指可数的最重要人物,更是第七皇位继承人的至尊皇族,现在就坐在我面前。 我按照记忆,正准备做贵族式第一种最敬之礼的动作,这位莫尔丁枢机卿长优雅地挥了挥右手拒绝了。 「你是雷比纳·索勒尔君吧,我的方针呢,就是比起无聊的仪式更重视合理性与逻辑性。况且虽说是皇族,也只不过是古早以前最为暴戾精明的强盗头子的后裔而已,不必费心,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 被他的指尖所催促,我和搭档在莫尔丁卿对面的皮椅子上坐下来。就算是我,长到这么大也还没见过皇族,不过毕竟身为一介龙皇国国民,我现在紧张得要死。 不知何时离开的赫洛德尔回来了,往薄薄的陶瓷茶杯里倒进琥珀色的红茶。 芳醇的茶香在室内扩散开来,我还是保持一动不动等待卿大人发话。 「那么雷比纳·索勒尔君和布弗君——不,我记得对德拉肯族人是要同时称呼父母亲的姓氏才不致失礼,那就是阿修雷·布弗君。不过为了为了加深交往,我就直呼你们的名字了,伽尤斯君和吉基纳君。 其实今天我请你们两位咒术士来,是想拜托你们担任我的特别向导兼贴身护卫。正巧伽尤斯君和我的秘书官赫洛德尔君是老朋友,能够信任。我调查了一下你们正式和非正式的工作经历,看得出来你们的本事也相当厉害。」 被莫尔丁卿如同看穿一切的视线扫过,吉基纳诧异地回话。 「你这就找错人了吧。我就先不说被直呼其名的不愉快了。 我们的工作是与龙或异形之物战斗,护卫一类的工作也算比较擅长。但再怎么说是皇国与教会的权力者,也应该通过咒式士协会,或是事先与咒式士达成合意。像这样今天突然要我们担任向导和护卫,如此可疑的契约恕难从命。」 与其说他语气直率,这已经是僭越无礼的粗暴口吻了。护卫官们的脸上突然划过怒气和紧张的细微紫色电流。 吉基纳还若无其事地继续抛出像他那把大剑一样锐利的话语。 「而且也不用特意使用我们这种外部人员,在武力方面,莫尔丁卿不是有足以夸耀的十二翼将吗?」 正如搭档所说,莫尔丁卿随时都有俗称为十二翼将的精悍无比的近卫咒式士们担任护卫,这在消息灵通者当中是众所周知的。 最快的刀刃,萨纳达·奥吉茨古。 身为参谋的大贤者,约卡恩。 凶战士耶斯帕与魔剑士贝尔德利特兄弟。 还有不变者卡维拉等人。 由各职业咒式士的第十三级阶梯、即俗称的〈到达者〉级以上的十二人所构成,找遍全龙皇国也无人能出其右,我和吉基纳根本连末席都轮不上。 「然而十二翼将中的任何一位都未列席此地,应该说,是有重大理由不能带他们来。 并且这是我莫尔丁枢机卿长的既定特务事项,也是最优先隐匿命令。」 话音刚落,我和吉基纳就已经全身僵硬。接着,莫尔丁卿如同宣告神谕一般丢出一句话。 「那么,就任命你们为我『观光旅行』的向导。要是带上十二翼将那群严肃扎眼的家伙,就不能好好享受观光了。」 吉基纳露出苦涩不堪的表情。这根本就是蒙死人的先斩后奏。 我往赫洛德尔那边一看,那家伙就以产生胡须残像的神速移开了视线。这个杀千刀的瘟神。
压抑了光线的暗室。墙上挂着交叉的剑与长枪,贴满了地图和图形,还插着写有部队名称的旗帜,看样子像是军事设施。 唯有一张奢华的桌上有浅浅的照明,摆放着一个八×八的棋盘,原本应该有士兵和骑士举着剑和枪,王和王女坐镇其上。 但棋盘上却很奇特地放着黑翡翠制的七个法师和十二个骑士,另外还有两个吐着舌头嬉笑的小丑棋子。 黑翡翠与白象牙的棋子之间进行着没有金铁碰撞声和血腥味的抽象战争,一群穿着黑色军服或红色法衣的人影毫无责任地一喜一忧。观战的其中一人徐徐发问。 「小丑还没有联络吗?」 「有七个法师,好像太多了。」 「砍掉法师的头,杀死十二个骑士。」 「对付王要隐秘、再隐秘。」 一团比影子更为漆黑的黑暗出现在骚动的红与黑色人影旁,抑扬顿挫地说道。 「小丑找到法师的位置了。是在歌唱少女之都,意欲抓住七星的手。另外那十二个骑士中有七人各自跟在法师身边。」 人影们吵闹起来。 「险些就被他骗了,那个骗子!」 「该死的背信者!叛教之徒!卖国奴!」 坐在黑白棋盘两边的两个棋手斯文地抬起手来,向周围宣告「安静下来,各位观战者」,平息下了骚乱。 「黑暗,疾驰而去,完成汝等的使命。」 阴影中,能感觉到有人点头。 「在下与影子们和猎人这就启程。」 「让我看看雇用汝等流浪者的价值。」 沉默地颔首后,黑暗的气息迅速远去了。人影和棋手们满足地咏唱起来。 「戏剧开幕了,这是血与背叛、以及死亡的即兴剧。 我们将为英雄的活跃与非命之死而垂泪,在充分享受过人生和历史的复杂后,为爱国的光辉胜利碰响祝贺的酒杯。」 棋手高高举起工艺复杂的雕花玻璃杯,其他人也一一效仿。 饮尽的酒杯砸落在地面的声音,成为一片漆黑中开幕的信号。
几百几千万纸片的雪花向建筑物谷底的人群飘落,好像遮蔽视线就是它们唯一的绝对使命一般。 行进着的乐队奏响的轻快音符与来自人群的高昂欢声重合,形成宛如怒号一样轰响的喧嚣。 店铺、街头表演、烟花、音乐、舞蹈、戏剧以及挤满街道和桥面的人山人海。 亚尔利安人、诺尔格姆人、兰多克人,还有很多分别不出种族的人类洪流。这混杂的场面堪比发薪日的妓院。 埃利乌斯郡都艾利达纳沉浸在祝祭的狂乱中,全城上下都在歌唱、起舞、摇摆。 「虽然听说过艾利达纳祭的壮观,亲眼一见确实相当壮丽啊。」 莫尔丁卿靠在艾利达纳有名的桥上,像小孩子一样入迷地看着这初春祭典的喧闹景象。 吉基纳和赫洛德尔还有那七个护卫组成一个自然的圆形,保护着这位悠闲的猊下,我则在圆圈内担任观光向导。 虽然护卫官竭力主张应该在装甲典礼车内进行观光,却被猊下以「哪有像押送犯人那样观光的」为由拒绝了,于是就变成现在这样。 我继续说起愚蠢的导游词。 「虽然不及龙皇都的建国祭和圣生诞祭,艾利达纳祭也算是龙皇国八大祭典之一。 最早的起源是一个故事,约六百八十年前,这座城市被骑马民族飞布尔占领时,一个叫艾利达纳的少女歌手唱着歌带领军队伪装成祭典游行,进入被占据的市政厅一举赶走了飞布尔族。 此后这座城市就名为艾利达纳,被称作是歌唱少女之都。刚才听到的歌就是根据这个故事写的。」 我避开所有眼目叹了口气。 按计划,我这时候应该和亲爱的吉布一起享受这个祭典才对。 一想起吉布听到我说有紧急工作时那副无可奈何的温柔表情,我现在立马就想奔到她身边去五体投地。 旁边的枢机卿会议议长全然不顾我的这番悲剧,跟着哼起歌来。 「就算我已疯狂,你已溃灭 命运的纺车照样发出讽刺的笑声 请在约定的海底等着我 就如同怀念天空的鸵鸟 就如同梦想着世界却无法孵化的雏鸟 只要有你相伴,炼狱也如天堂的褥子——吗。 这首歌真像巴连海特默默无名时候的陈腐诗词。」 我看向卿大人,他注意到了我。 「你也喜欢巴连海特?」 「唔,不好说。」 倒也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 「不过,城市的名字出自偷袭,你不觉得这跟我挺像的吗?」 听了莫尔丁卿颇带自嘲的揶揄,我也只能不自然的赔笑。 吉基纳一副完全不认识我和卿大人的样子走他的路,真羡慕这家伙的神经。 就算路过的女性——有时是男性看到吉基纳天仙下凡的美貌而露出痴呆相,吉基纳本人也还是没事人一样站在那里。 看他一直盯着摆在路边一间店门口的那把旧椅子,估计是在挣扎要不要增加他那堆无聊的收藏吧。 然后我一边想着饮料喝完后纸杯该往哪扔,时间就这么惊奇地白白流走。 「伽尤斯君也玩得高兴吗?」 「我、不,您就不用担心我了。请把我当成不存在的东西就好。」 面对如此悠闲的卿大人,我提出一个疑问。 「看来您是真的在享受观光。猊下您知道自己是足以左右皇国的重要人物吗?」 「这个嘛,其实我并不是。」 我与卿大人正面相对。 「我其实只是个游手好闲的不良中年——如果能这样的话就简单多了。」 莫尔丁卿大笑起来,这两天他一直是这副样子享受着观光。 真没想到我有一天会来讨好当权者。就连我八岁时因穆尔克鲁热病做恶梦,梦到一群绿色小人开讨论大会说「来讨论我们要讨论什么吧!」的时候都没想到。 我本来就是因为不想成为被企业和国家养着的咒式师,才会当了个自由且自甘堕落的攻性咒式士的。 我把视线从看得正起劲的枢机卿长身上移开,看到大楼的墙面大屏幕正在播皇国议会,现在是莫尔丁枢机卿长的演讲。 「……从以上这些必然理由可以看出,应该立即舍弃对投票决定暂时缩小无谓的东部战线、争取停战的更改决议。同时还应下调法定利率,整顿经营不力的银行,施行去年的阿格塔·玛库哈姆共同宣言。否则,国内失业率将会更新去年的耻辱纪录。 目前虽然主张国家控制经济的盖普尔主义已经过时,但该理论中刺激市场的最低限度的政策还是需要的。 现在的财政恶化和经济萧条是出自国家结构上的问题,要改善现状,就必须将各省负责人的卸任与问责制度化……」 不经意间,看到画面下方有现场直播的字样。 (是现场直播的啊) 刚一这么想我就感觉到了矛盾。转向背后,莫尔丁卿正微笑着看着我。 「除了已故的阿斯艾里奥,我并没有其他孪生兄弟哦。」 「那,就是那个吗?」 「对,就是街头巷尾传闻的影武者。那是个能够化装成任何人,表演得很完美的人。听说他以前是不知哪的无名演员。 我和他都是在平时就一直在变装,早就不知道自己是男是女、是老人还是孩子,甚至连本来面目都忘掉了。」 像恶作剧被发现的孩子一样,卿大人高兴地说着。 像莫尔丁枢机卿长这么重要的人物,有个影武者也是很正常的。 但让假的去出席议会,甚至还发表演讲,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其实我还在近臣身边安排了一个稍次一点的冒牌货,让十二翼将中的几个人跟着去了北部的乌德避暑地游玩,现在差不多该冒出些『议会那边是假的』这种玩笑话了吧。 像这样混淆视听的另外还有五个。也就是说包括我自己在内,总共有七个莫尔丁分散在龙皇国全境。总之保险越多越放心吧。这也算是一项消遣。」 听他说着,我开始理解这位大人跳跃性的思维和在此之上的,他偏执狂一般的心计以及异常兴趣了。 照枢机卿长接下来所说,从政敌派来的咒式暗杀者到殉教刺客,一大堆的暗杀未遂已经成了例行事务,最近还听说东部的暗杀者已经盯上卿大人了。但即使如此,他这样的安排绝不能说是正常。 「伟人也真够呛,连休息时也要准备这么夸张的幌子和表演。」 「就是这些幌子和表演才好玩啊。」 正当莫尔丁卿回答我时,烟花打上了蓝得好像舞台背景一样虚假的天空。 烟花重复着一般来说不可能的复杂升降,在空中以硝烟写出「祝艾利达纳长寿繁荣」的字样。 「我从小就觉得很不可思议,那种能到处飞的烟花也是咒式吗?」 我整个变成了说明机械,回答卿大人的问题。 「是的,那使用的是化学炼成咒式第一阶位里一种的叫〈喷矢〉的简单咒式。」 虽然我想就此打住了,但靠在栏杆上的卿大人用眼神催促我实际做给他看看,我只能说句「给您看一个例子吧」继续下去。 我在挂在腰间的魔杖剑护手处展开咒式,将手里的空纸杯丢了出去。 纸杯在抛物线上喷出火花,数次改变飞行轨道后冲进了垃圾桶里。 旁边路过的人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停下来看了看,但很快又把注意力拉回祝祭的喧嚣上离开了。 「通过构成指示式,合成75%硝酸钾、10%硫、15%木炭,生成黑色火药。接着就是用基础电磁咒式引燃,依次改变它的轨道。刚刚的烟花用的也是这种简单原理。」 「咒式游戏也很有意思啊。」 听完我的说明,枢机卿长轻声说道。 「现在可真是咒式时代啦。不过,不管是能够产生能量的重轰炉还是量子通讯的原理,我是一概不知。明明生于龙皇家却完全不能用咒式,有时我真是会觉得可怕。因此在我看来,那些都如同万能的魔法一样。真希望能像魔法师那样一挥魔杖,就能给人们创造出幸福啊。」 顺着卿大人的视线看去,是一场路边剧场的节目,披着长袍表演坏魔法师的演员挥舞着魔杖,用魔法一瞬间就把石炭变成了黄金。 看了这不值一晒的魔术机关,围观的好事看客们爆发出一阵欢声。 「很遗憾,咒式并不是万能的魔法。 我举个例子,要想将最基本的氢元素变成氦,就必须以等同于太阳内部的五十兆瓦特的热量,也就是几百万度的高热,令氢原子的正电荷产生排斥,进行核融合反应才行。 至于黄金,那就要让仅一小勺体积的质量就有数十亿吨的超高热中子星相互碰撞,产生一兆度这种好像说梦话一样的高温高压才能生成出来。 这很明显已经超越了普通人类的咒力界限。咒式是实事求是的,仅仅是一门有极限的技术,虽然能够为幸福出一份力,但制造出幸福本身又是另一回事了。」 话一说完我就后悔了。因为咒式士很容易招人嫌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说话时会一副高谈阔论的样子好像在讲课一样。 不过在原本就爱钻研的卿大人听来,似乎也挺愉快的。 「你说的话虽然有些枯燥,不过很实际这点很有意思。咒式士一般都爱谈论无尽的可能性。 或者应该说你比较适合当教师吧。」 看我不知为何一脸苦相地沉默下来,莫尔丁枢机卿长露出奇怪的表情。 「说来,看你的经历资料,你在学生时代的选修课是选的咒式伦理学和历史。对于咒式我只将其视为一门技术,个人想法就行,能不能说说你的意见呢。例如——对了,关于咒式与人类的。」 我考虑了一会,将浮现的想法照直说出来。 「的确,咒式导致了自然规律的破坏,使平行世界之间不自然的次元回廊增大,另外将咒式滥用于犯罪的人日益增多,危害随之扩大。并且能够使用咒式的人和不能使用的人之间产生了财富与就业差别这种新的分化。这些都是普遍的问题。」 卿大人无言地催促,我接着说下去。 「问题真正在于,咒式与具有普遍性的科学相比,它更强调个人的技能素质。 说得极端些,面对单凭个人之力就能造成大屠杀的攻性咒式,法律究竟对其有多少限制呢?使用攻性咒式的申报义务现在已经变得和汽车限速一样,根本没有任何人遵守。 而且咒式与科学武器不同,无法从使用者的头脑或手中剥夺,那到底应该如何进行限制呢? 面对个人拥有过于强大的破坏力这个问题,古典的平等概念只会感到困惑。这并不是单纯的力量问题,也是思想和思辨的问题。 比如说,咒式原本应该是科学的延长,但结果却无法阐明其根本原理,只能让人把它当做超常现象。一部分咒式士就认为自己是在精神方面进化了的新人类,更有甚者崇拜起开创六个咒式系统的咒式士,搞出些本末倒置的宗教来。 另一方面,在普通人看来,像我们这样的攻性咒式士是破坏力与龙相当的怪物,而将我们蔑称为龙理使。跟以前相比,问题只是在一味地增多,并且复杂化。」 「简直就像神话里,偷走火种的人类受到上天众神的诅咒一样啊。 不过身为高位咒式士,伽尤斯君你对自己所依赖的咒式持否定态度吗?」 我略有斟酌着回答。 「我无法彻底否定咒式文明。如果没有咒式的存在,人类就已经在与自然和〈异形之物〉的激烈生存竞争中败下阵来,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傲慢地以这片大地的支配者自居了。 这么说或许很愚蠢,我认为要解决咒式问题,咒式自身的进步要比暧昧的伦理道德或法律更为重要。然后解决了问题的咒式又会产生新的问题,如此愚蠢地循环往复。 然而我们必须跟咒式一起发展。科学通过如实地注视这个世界,将人类从无知与迷信中解放出来。但我们并不知道咒式将成就什么,指向的又是何方。 并且就算想回到还一无所知的时代去,人类又已经经历了太长的时间,也繁殖得太多了。」 我有些消沉。一直以来,我始终在这种不成熟的结论和定义上绕圈子。 「你是个太过年轻,而且自相矛盾的决定论者呐。无视人的心灵和智慧的力量,这既是否定了你自己,也否定了所有人的意志。」 「或许是吧。但人心和语言实在太过虚无。 无论是怎样的明君或政治家、理想的思想或道法,其〈心和语言〉都会在时间的冲刷下如沙上的文字一样消失无踪。这都是因为人只是简单地把自己的心分门别类在看待。 并且,我只能认为,唯有严峻的〈世界法则〉才恒久不变地支配着人们与他们的心灵。」 卿大人的目光变得严肃起来。 「看来你因为人类——不,应该说是知性本身无法在时间的尽头保持完整与永恒,因此厌恶起心灵的存在了啊。」 「不,我只是……」 说到这里,我打住了话头。 「这并不是那么深刻的意见。就像愚昧的群众单是发发牢骚就感觉自己有所作为了一样,我也只是其中的一员而已。」 站在人群中,卿大人和我都失去了话语。 走过魔法师的话剧,只是单纯随着人潮走着,来到了散发出甜香味的冰品摊前。 因为卿大人问我「你也吃一点吧?」我也就勉强同意了。 代替不带现金的卿大人,我问了问摊主大叔,说有草莓、香草、苹果和蜜瓜四种口味,还能两种混合。 我询问卿大人,他好像有点不好意思,看着左下方选了草莓和香草味混合。 我一面对这种不适合他的动作感到吃惊,要了不太甜的蜜瓜口味。 枢机卿长不太好吃似的舔着冰品,突然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光景,并示意我一起看。 那是一个和卿大人一样吃着冰品的小女孩正骑在父亲肩膀上,双眼闪闪发光地看着嘈杂的祭典,满脸灿烂的笑容。 「只要孩子还能幸福地吃着冰品,我仍将肯定这个世界和国家。 为此我一路流血、欺骗、背叛、杀害甚至弑逆至今。为了能熬过你所说的诅咒,我就潜心钻研和智慧吧。」 卿大人的目光非常直率。 只要他这番夸张的话里有那么一句是出自真心的,我就认可他。 「总之呢,在下次选举中你要是能给我的派阀投上一票,就是我的无上幸福与光荣啦。」 真不知道从这个大叔嘴里说出来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可以肯定的是后者占多数。 「该去吃午饭了吧。我想去观光指南上写的这家乌尔克餐厅。我喜欢热腾腾的乌尔克是出了名的,你也知道吧?」 卿大人看向左下方说道。 我已经待烦了,正好趁着这时候跟武官换班溜之大吉。 莫尔丁卿寂寞的视线扎在我背后,无视他。 这狂乱的祝祭将在明天落下帷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