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园坐落于临州分院总学区以北不到一公里的地方,和临州学院的中学区和大学区仅有一河之隔。因为是当地王室出资建造的,所以在出租给学生时有政策上的补贴。加之离学校相当的近,芳草园中因此居住着大批临州分院的学生,其中又以大学生为主。 晚上九点半,距离高中部的晚自习结束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林悠煦才拖着沉重的书包疲惫地回到了自己的公寓中。和一般公寓不同的是,林悠煦所居住的这间位于顶楼的公寓本来是一间五室一厅两厨两卫的超大型公寓,公寓主人用木质夹板在客厅处造了一堵隔墙,将原有公寓一分为二,一处留于己用,另一处则对外出租。而这间公寓的主人正是南宫烟,虽然明明已经是临州分院大学部二年级的学生,比林悠煦要年长三岁,但怎么看都和正读高中的林悠煦一般大小。据传是来自西南地区的富二代,虽说是富二代,却绝对是个温婉善良,且擅长家务的女孩子,对于林悠煦而言实在是有如亲人般的存在。 “我回来了,小烟姐!!” “回来了??今天怎么那么晚??”南宫烟站在房间门口,穿着一袭乳白色的棉质睡衣,乌黑长发披在身后披散开,显得飘逸温情,有着一份古典的韵味。脸上带着淡淡的睡容,俊逸的五官透出一丝朦胧的淑美。 “老师拖课了……”林悠煦扔下书包,顺势躺在了沙发上。 南宫烟并没有多问,她微微打了个哈欠,朝着林悠煦温柔笑道,“嗯,那早点休息吧……”她俯下身来,揉了下林悠煦的短发,随后便退回到了房间中,掩上了房门。 林悠煦亲昵的动作让林悠煦的脸不禁有些微微泛红,他低低应了声,双臂交叉置于脑后,仰望着天花板,脑海中则不禁回想起刚才和沈御婵通话的场景…… …… 沈御婵是南宫烟的闺蜜,现任中华帝国皇家科学院超研所所长。而林悠煦之所以会成为契约者,并被编入那支神秘部队的编制,和沈御婵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由于有了南宫烟这一层关系,所以对于林悠煦来说,沈御婵既是上司,同时也是亲人。 “可以改变事物颜色的契约者??等等,我来查一下啊!!”沈御婵身穿睡衣从床上爬了起来,坐到计算机前,用肩膀夹紧手机,十指在计算机上飞快敲打起来,“级别为人级,编号是人字六十五号的猫眼草契约者。这孩子的契约技能和小辉小洁一样属于默认型技能,并不受个人意志所控制。技能效果是以她为中心,一百米半径范围内的区域都会出现感官扭曲的现象。其中就包括视觉扭曲,比如会出现绿花红叶的奇特现象。因为她的技能虽然没什么太大的危害,却很容易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所以现在还在锡城的疗养院呢!!” 林悠煦在脑海中重现了一下今晨在大黑板报展区的场景,摇头道,“应该不是这个吧!!” “对了小煦,你怎么想到要找这类技能的契约者了??” “哦,是这样的……”林悠煦独自一人躺在社区的花坛里,看着天空中那轮皎洁的月亮,在安静的氛围中,他将今天在学校出现的奇怪事件以及自己的推断说了一遍,沈御婵则坐在计算机前认认真真的听着林悠煦的阐述和分析。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的。”林悠煦折下叶子高高举起,挡住了视野中的那轮明月。 沈御婵沉吟了一会儿,“你这么一说到让我想起了一件事,几天前松江的实验室倒是有传来一些照片和数据,是他们在无意间发现的一些完全变成白色的植物。”沈御婵右手拿着手机,左手在键盘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经过分析,他们发现这些植物虽然完全变成了白色,叶绿素却并没有受到丝毫的损坏,只是由于变成了绝对白体,所以会反射任何色光,因而无法正常地进行光合作用了。” “失去了颜色的植物??” “其实说得跟准确一些,那些白色植物是拥有了反射所有色光的能力,因而呈现出了白色。由于将光线无保留反射的绝对白体是不可能通过自然因素形成的,因此可以确定是超自然力量造成的。如果说着一切的确是契约者所为的话,那么这个没有被备案的契约者应该是刚出现的新契约者。但似乎在之前的锡城,苏州,常州甚至于金陵也发现过类似的白色植物……”沈御婵敲击键盘的手突然僵住,“难道说是……” “我会找到他的!!” “小煦??” “如果说他真的拥有让一切事物都转变为绝对白体的能力,虽然那的确是很冷门的能力,但假使被不妥善运用的话,也很有可能造成极为严重的影响啊!!往大了说,如果他一旦暴走,让所有植物变成绝对白体从而无法进行光合作用的话,后果绝对是非常严重的;往小了说,总是动不动就出现原本应该彩色的事物突然变成白色的事件,恐怕也会引起社会的不必要恐慌。” “你说的对,我会安排第十六支队的成员下去找他的,这件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 “为、为什么啊??我也是第十六队的啊……”林悠煦将高举的叶子一把扔开,月色重新映入了他的瞳眸之中。 “小煦,也许那只是微不足道的能力,但他却终究是异能者。你现在的契约能力并没有恢复,只是一个普通人,还是离那家伙远点儿好。”沈御婵仰躺在椅子上,她打开窗户,夜风吹拂进屋来,带着某种不知名的花香在屋中弥散开来,沈御婵抬起头,望着窗外皎洁的月色,“你考虑一下小烟,别再让小烟为你操心了……好吗……” “御婵姐……”林悠煦坐了起来,风吹动着他周围初生的新芽和常绿灌木的旧叶,摩挲出“沙沙”的响动。他双膝并拢,左臂拢着自己的双腿蜷缩成了一团,语气中透着悲怆的凄凉,“我有一点始终不明白,我究竟是怎么失去契约能力的??每次我问小烟姐,她总是含含糊糊地搪塞我……” 沈御婵将双腿缩到椅子上,和林悠煦一样蜷缩成了一团,银白色的月光整个洒在她的身上,一层清辉让她洁白的肌肤变得冰寒起来,“你难道忘了吗??你正是再一次执行围捕失控的契约者的行动中受伤才失去契约能力的啊,这便是为什么我不让你……” “我记得……” “!!??” 林悠煦看着自己覆满伤痕的指尖,“但是很奇怪,我丝毫想不起那场行动是什么,我和谁一起参加的,围捕了哪个契约者,在围捕过程中我是怎么被他打伤的。只是清楚记得自己是在行动中受伤才失去契约技能的这件事情,好像……”林悠煦捂着头,脑海中一个暗白色的光球,带着一道细微的黑色裂缝,散发出忽明忽暗的光彩,“好像有人刻意刻在我脑子里,强迫我接受的一般。” 沈御婵摸着自己的耳垂,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双方就这么沉寂了许久,“夜深了,早点休息吧……”沈御婵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令人尴尬的沉寂,继而又低声补充道,“哦,对了……今天的对话内容,你最好不要告诉小烟……” …… 林悠煦仰靠在沙发上,双眼呆滞地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屋外渗入的灯光照映其上,在天花板上反射出数片诡异的光影。 “我究竟……我究竟是把什么给忘了??” 一团白色的、毛茸茸的东西跳到了他的膝盖上。 “喂,你怎么还不去睡觉??”一度陷入茫然的林悠煦被吓了一跳,他低下头来,朝着趴在自己膝盖上的那只身长不到一尺,却有着长耳朵,长尾巴,就连嘴也长长的小动物低声抱怨道。 那只白色的小动物蹲坐在林悠煦的膝上,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林悠煦。 林悠煦也注视着它,良久后,林悠煦叹了口气,“你身为一只狗,难道就不能叫两声吗??像这样……汪汪……” 那只小家伙抬起头,用一种鄙夷的目光瞪了林悠煦一眼,当然,林悠煦自然没能看出这目光中的鄙夷。他重新靠在沙发上,仰望着天花板,嘀咕着,“可惜你不会说话……不然就可以和你好好聊……唔!!” 林悠煦话还没说完,那只小东西便猛地扑了上来,四肢一把抱住了林悠煦的后脑勺,用身子将他的脸整个盖住。林悠煦痛苦地伸出手乱抓着空气,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而死的时候,那只小东西终于是跳开了。 那团白色的毛茸茸的小东西跳到了沙发的靠背上,大而长的尾巴扫在林悠煦的脸上,让他连打了几个喷嚏。林悠煦大口喘着气,仰望着那只小东西,发现它正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那眼神中竟然充斥着悲悯…… 没等林悠煦反应过了,那小东西对着隔墙抬起了小小的脚,做出一副敲门的姿态…… (喂,等等,你不会是要……) 没等林悠煦反应过了,小毛球便拍打起沙发靠着那堵隔墙来,隔墙发出“咚咚”的沉闷响声,在寂静的氛围中显得分外响亮。 “你想把我害死啊!!”林悠煦从沙发上忽的跳了起来,恶狠狠地朝着那只白色的小毛球扑去。这时,隔壁传来的一阵女孩的声音瞬间制止住了他。 “敲什么敲,你烦不烦啊!!林悠煦!!姐姐我在背书呢!!”隔墙的另一侧同样紧贴着一张沙发,穿着睡衣的楚诗梦正躺在沙发上痛苦地背着英语,无缘无故传来的闷响让她觉得异常恼火,放下英语书盖在肚子上,楚诗梦不满地撅起了嘴。 “不是,那个我……”林悠煦以一个极具喜感的雕塑形态僵在了原地,他木讷地看着那只小毛球翘着尾巴,趾高气昂地走出了他的视线,沉默了少顷,他放下僵硬张开的双臂,喃喃道,“我、我想和你聊聊天……” “我才没你那么空呢!!”楚诗梦坐起身来,抓着英语书猛拍了几下木质隔墙,发出了“砰砰砰!!”的巨响,“小月要早告诉我这两个房子是用这狗屁木质薄板隔开的,而且你还住在隔壁,我才不住这儿呢!!” 一阵沉寂,除了屋外风吹动树叶的“窸窣”声…… “喂……”楚诗梦的声音打破了这阵沉寂,虽然仍透着她那份特有的强势,但态度较之前而言明显温和了许多,“你想聊些什么……” “到窗户这边来吧!!这儿的隔墙最薄,听得清楚些……” “真是麻烦!!”嘴上虽有抱怨,楚诗梦却还是按着林悠煦的意见,将英语书随手扔在了沙发上,坐到了落地窗边的隔墙处,“喂,说吧!!聊什么!!” 林悠煦坐在地板上,背靠木质隔墙,侧身倚着一旁冰冷的落地窗玻璃上,低声询问道,“楚诗梦,我问你啊,你有没有忘记过什么东西??” “忘记东西??”楚诗梦摸着下巴沉吟了片刻,她的目光无意瞥见了放在沙发上的那本英语书,忽然深受刺激一般,又一次大力拍起隔墙来,“你是在嘲笑我背英语永远记不住吗??你不给我抄也就算了,我背书还嘲笑我!!!!” “……不是的,我的意思是,你的记忆中有没有出现过莫名的空白,而且那片空白还被夹在某一段特别清晰的记忆之中??” “被夹杂在清晰记忆中的记忆的空白??”楚诗梦抱膝坐着,小巧的下巴摩擦着膝盖,“好像……有……”她的眼中流露出不可言喻的悲恸,两条长鬓发随着整个身子一并颤动着,“我曾经经历一场火灾,我只记得经历了那场火灾,但却完全忘记了火灾的过程和具体地点……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一家疗养院中,然后莫名其妙的成为了什么花之契约者,小尘也是……唔,好奇怪……额头热热的……” 楚诗梦捂着发热的额头,指缝间渗出了樱红色的微光;在隔墙另一侧,林悠煦脑海中的一个暗白色小光球也好像受到感应般,一明一暗的闪烁起来。 林悠煦慌忙道歉道,“对、对不起……”他捂着自己的头,只觉得大脑又一次有些隐隐作痛。 “没什么,事情都过去好久了……你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 林悠煦吐了两口气,脑部的疼痛稍微减轻了些,“我只是一直在疑惑,人的记忆里为什么常常会出现一片空白呢??”他侧过脸,望着自己倒映在玻璃上镜像,在望向自己双瞳的那一刻,他隐约看到在自己的眼中似乎有着一个球状的白色发光体。 “姐姐……你在干嘛??”此刻墙壁的另一端却传来了一个男孩含糊的声音。 ““啊!!””林悠煦和楚诗梦几乎同时惊叫出声来,楚诗梦回过头,一个身穿着睡衣的男孩正站在她的身后,“你个臭小子,半夜三更在装什么鬼啊!!想把你姐姐吓死啊!!”她放下捂着额头的手,轻拍着胸口,做出一副大受惊吓的模样。 “姐姐你才是呢,半夜三更躲在这儿也不知道干嘛??”身穿着卡通恐龙睡衣的男孩撅起嘴揉着微眯的眼睛,模样煞是可爱。他眯着眼注视着楚诗梦,随后伸出手有意无意地理了理楚诗梦额前的刘海。 “怎么了??”楚诗梦不解地问道。 “头发……乱了……”男孩口齿不清地含糊道,他眼皮不时撞在一起,看起来异常困倦的样子。被睡衣包裹着的单薄身子左右晃动着,让人不禁担心他是否会摔倒。男孩打了个哈欠,尽可能地张开疲惫的双眼,疑惑地看着楚诗梦,“姐姐,我刚才……我刚才好像听到男生的声音……” 隔墙另一侧的林悠煦靠在隔墙上,死死捂着自己的嘴,不敢有任何异动,他耳朵紧贴着隔墙,仔细关注着隔壁的动静。 楚诗梦忙大幅度地甩起头来,“哪来什么男生啊??你没睡醒吧!!” “是吗??可是我刚才明明……” 不容男孩多说,楚诗梦即刻站起身来推着男孩的背,如驱赶似的催促着他回房间,“好啦好啦,小尘听话,赶紧睡觉去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哦……”男孩的声音愈发含糊起来,看来真的很困了,他又打了个哈欠,口齿不清道,“姐姐,你也……早点……休息……”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林悠煦提起的心总算是慢慢放了下去。 “还在??”楚诗梦看男孩走远,忙贴到墙上轻声问道。 “在,刚才是……你男朋友??” “……”楚诗梦的脸颊微微抽搐了一下,“你耳朵怎么使的??我男朋友叫我姐??那是我弟弟……不过真奇怪,这孩子平时睡得总是跟猪一样,今天不知怎么就醒了,真是少见。” 林悠煦内心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光听声音就觉得你弟弟很可爱呢!!” “那还用说嘛!!”楚诗梦得意洋洋地抿着嘴,语气中透着遮掩不住自豪,“我弟弟长得又可爱,人又聪明!!真是找不出任何毛病呢!!完美啊!!真不愧是我弟弟!!” “你一定很疼他吧!!” “那是自然咯,哪个姐姐会不疼自己的弟弟呢??”楚诗梦掰着手指头幸福地嘟囔着,“不希望他受伤,只希望他快快乐乐的。这样就足够了啊!!” “……” …… 【你考虑一下小烟,别再让小烟为你操心了……好吗……】 …… 四年前,故乡在一瞬间因一场地震而覆灭,变成了一潭一望无际的绝望死水……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自己的人生轨迹被那场灾难所扭曲…… 一切都没了,故乡、朋友、还有家人……只留下了一副孤独而的皮囊…… 就在这个时候,她出现了,带着像姐姐,但更像母亲一样的温柔的笑…… “你好,我叫南宫烟,你叫什么名字呢??” “……林、林悠煦……” …… 于是,他被她接到了金陵…… …… 帮自己一起过生日…… 指导自己的学业…… 生病时照顾自己…… …… 一幕幕定格的岁月散发着幸福的微光,从林悠煦脑海中一一掠过,他觉得有些惘然,不知道为何,这些幸福的碎片间,林悠煦总觉得似乎缺少了什么。 …… *****…… “你好,我叫南宫烟,你叫什么名字呢??” “……林、林悠煦……” 脑海中的记忆又一次出现了莫名的断层,一片莫名的空白…… …… 是的,一定少了些什么!!少了某个极为关键的部分!! 可是……究竟少了些什么呢?? 林悠煦抓着头发,只觉得整个大脑都在绞痛着…… “你还在不!!在的话就喘口气!!” “嗯,还在,只是有点儿困了……”林悠煦实在是不敢多想。 “好了好了,困了就快去睡觉吧!!”楚诗梦不耐烦地拍了拍隔墙,站起身了,一个跃身扑到了沙发上,“我看电视去咯!!” “你不是背英语吗??” “那是在和你聊天前!!” “不过看电视的时候,记得把声音关小一点儿……” “你给姐姐我少管闲事!!” 林悠煦笑着摇了摇头,头重新靠回墙壁上,脑后传来了电视的声音,很低,几乎是微不可闻。 他转过脸,透过落地窗望着天上的皓月独自发呆,南宫烟如母亲般的微笑恍惚出现在了朦胧的月色之中,“小烟姐,我……”倒映着月色的双瞳浸溺着茫然,“我究竟是把什么给忘了呢??”他轻轻吐了口气,月色在他的脸上掩上了一层薄薄的寒意。 午夜的钟声响起,夜,寂静无声…… 临州从虚无的繁华中挣脱出来,陷入了如棉花般柔软的静谧之中。临州分院高中部教学楼的最高层,也就是第七层的一个房间却在此刻传出了不安分的响动。这一楼层总共有三十多个教室,都是专门为高中部社团的社团活动所准备的,一到下午的社团活动时间,这一楼层就热闹了起来。但现在已是午夜,显然早已过了社团活动的时间,可美术社专用的教室中,此刻却传出了乒乒乓乓的诡异响动。 “哎呀呀,吃来吃去还是这个叫韩思艺的家伙画的画最好吃了!!整个色彩搭配得甜蜜蜜的,好像新出炉的玉米烙一样又酥又糯,又香又甜,而且一点腻味都没有呢!!唔唔,好好吃哦!!” “哎呀呀,这个家伙的画也还不错哟,就好像是在新摘下的小黄瓜,在嘴里嚼起来还等能听到‘嘎嘣’的脆响!!太清新了!!” “哎呀呀,这个家伙就不行了!!冷色调用得太多啦!!唔唔,酸死了酸死了!!酸得胃都疼了!!” …… 美术社教室内,一个穿着女式校服的纤瘦背影在黑暗中如魅影般晃动着,只见她摸索起一幅幅美术社成员的作品,不时拿起来评头品足一番。直到一道强光从窗口射入,打断了那人的自言自语。 “喂!!你谁啊!!半夜三更在这儿干嘛呢!!”一声斥责随着那道强光一并透进屋来。 “糟糕!!先把脸蒙起来再说!!” 门被推开,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中年男子走进屋来,“喂!!你是学校学生吗??在这儿干嘛呢!!” “哎呀呀,大叔,我又没偷东西!!别那么凶嘛!!” “你说没偷就没偷啊!!杀人犯被抓后有几个主动承认自己杀人了!!”中年男子打开教室的灯,强光电筒射出的光斑在嫌疑人的后脑勺上晃来晃去,“喂,我说你给我把你头上那玩意儿摘下来听见没有!!” “你看这个面具多可爱啊!!”少女转过身来,一个咧着嘴傻笑的猪头头套,“看,我带了这个面具后,和你还真有点儿像呢!!” “你才是猪呢!!”中年男子恼羞成怒,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意图扯下那人的面具,戴面具的少女身手则颇是灵活,小幅度侧身便轻松躲过了中年男子的袭击。男子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在了地上。 “哎呀呀,我说大叔,你穿白色制服的样子还真蛮帅的呢!!” “放你妈的屁!!我的制服明明是!!唉!!怎、怎么可能!!我的制服明明是……” 就在中年男子诧异于自己的制服究竟是如何在转眼间变成通体雪白之时,少女却突然捂着咧开的猪嘴凄惨地喊了声,“哇!!好酸啊!!”她的眼睛中透出痛苦,还不忘插嘴道,“哎呀呀,我倒是觉得白色蛮适合你的哦大叔!!白色的制服正好承托出你黝黑色的皮肤,给人一种刚毅的感觉呢!!不用感谢我为你提出的衣服配色意见,免费的哦!!” 中年男子如一头笨拙的灰熊,高声嚎叫着,一脸杀气朝着少女猛扑过来。这次,少女并没有躲闪,而是指了指中年男子的屁股,“哎呀呀,我说大叔,你的屁股起火了哦!!” 中年男子嗅了嗅鼻子,转过头来,发现屁股处升起了一缕轻烟,紧接着,耀眼的火光闪耀在了他的双瞳中,“哎呀!!救命啊!!”中年男子惨叫着瘫坐到了地上,努力蹭着屁股,想要扑灭火焰。少女却已经悠哉悠哉地走到了门口,转身看见在地上挣扎翻滚的中年男子后,她叹了一口气,打了个响指,设在教室临窗一侧、专门用于洗画笔的水池中飞出了两道水流,如飞龙般在空中搅动了一会儿,最终凝成了一个足球大小的水球。继而跌落在了中年男子着火的屁股上,将火焰彻底扑灭了,“不要谢我哦大叔!!我一向乐于助人的……拜~~~”少女一个滑步,身影便消失在了教室门口。 “你给我站住!!喂!!我是老刘!!我是老刘!!有个穿着女生校服的家伙从高中部教学楼跑出去了,还带着个猪头。他妈的,不是咸猪头,是猪头面具,听见没!!一个带着猪头面具、穿女生校服的家伙!!快堵住她!!快堵住她!!”中年男子浑身湿漉漉的,狼狈地从地上爬起,还不忘通过对讲机请求伙伴的支援。他匆忙追出了教室,只留下数十幅白色的画板孤零零地躺在屋内地面上。 夜半的校园,一个猪头正飞奔着,仔细看才发现那是一个带着猪头面具、身穿女式校服的少女,只见那家伙一个飞跃,跳入学校庭院中央的灌木丛。继她之后,一群身穿安保服装的人风风火火的跑了过去。 “呼呼,吓死我了!!”少女喘着粗气,从怀中艰难扯出一张皱巴巴的合影,只见合影的地步写有“I love you more and more each day As time goes by”一行英文。只见那人亮晶晶的瞳眸盯着照片上的少年眨巴了几下眼睛,“逝,你到底跑哪儿去了啊??诶哟!!”那人一下捂住自己的胃,“那件制服太酸了!!胃疼……” …… “唉,你们听说了吗??美术社所有作品都被人涂掉了呢!!” “真的吗??那岂不是很严重??” “是啊是啊,校方相当重视!!听说都报案了呢!!” “我听人说昨天值班的保安大叔好像遇到那个贼了,反而差点儿被他烧死,让他逃掉了。” “唔,最近学校好像很不太平,听我男朋友说他今天凌晨两点翻墙回宿舍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汉服的小男孩,脸色白得吓人,一点儿血色都没有,把他快吓死了……” “啊!!不会吧!!那未免也太恐怖了啊!!” “嗯嗯,不管怎么说,还是小心点儿好呢!!对了,你男朋友两点才回宿舍,去哪儿了??” “……要你管啊!!” “嘿嘿,你们是不是……” “闭嘴啦!!” …… 听着周围几个女生叽叽喳喳的闲谈,林悠煦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这个契约者究竟是想搞什么呢??难不成他真得闲得如此蛋疼??保安大叔也差点儿被他烧死。看来他不只拥有改变颜色的能力,貌似还能控制火,那就应该具有攻击力。嗯,看来有可能是个很危险的家伙。) 他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余光无意扫见边上的林夏栀。只见她额头抵在桌面上,眼睛紧闭着,额头渗出一层薄薄的汗珠,双手则死死捂着肚子,不时喘着气。 “你、你又怎么了??” “不关你……” 看着林夏栀惨白的脸色和额头上不断滚落的汗珠,林悠煦不由担心起来,“你脸色很不好啊!!真的没事吗??” “你很烦……”林夏栀正眼都没看林悠煦一眼,她左手捂着胃,用右手支着桌子,显然是使出全身的力气才艰难地站了起来。不过没走出几步,林夏栀便“噗通!!”跪倒在了地上。 “喂!!你没事吧!!”林悠煦着实被吓了一跳,他忙冲上前去,蹲下身来打算搀扶林夏栀,“我送你去医务室!!” “不用你管……”林夏栀仍旧企图将身边的林悠煦推开,但是剧痛让她跪在地上动弹不得,只得紧咬着牙关,眉头紧锁。 不顾林夏栀的反对,林悠煦一把背起了林夏栀,冲出了教室。而也就在他踏出教室的那一刻,楚诗梦也恰好从教室外走了进来。 楚诗梦瞪了林悠煦一眼,刚想以尖锐犀利的言辞人身攻击几句,但在看见了趴在林悠煦背上的林夏栀后,不禁关心道,“她怎么了??” “好像是肚子疼!!”话音刚落,林悠煦的身影已经奔跑到了十步开外了。 看林悠煦背着林夏栀飞奔而去的背影,楚诗梦摸了摸下巴,思索了片刻后才缓缓道,“原来是生理期来了啊!!” 正所谓“言者无意听者有心”,楚诗梦不曾想到,她的这句话无意间被一旁正在八卦的几个女生听到了,不知是听力有问题还是阐述能力有问题,同样一句话进入她们的耳朵后,经过有意无意的深加工和再创造,从她们嘴里出来的时候即变成了以下几个版本—— A:林悠煦同学背着生理期来了的林夏栀同学去医务室了…… ——这还算合理 B:林悠煦同学正打算和林夏栀同学亲热,却发现林夏栀同学生理期来了,只好背着她去医务室…… ——这也太邪恶了…… C:林悠煦同学背着生理期来了的林夏栀同学去医务室亲热去了…… ——这什么玩意儿啊…… D:生理期来了的林悠煦同学背着林夏栀同学去医务室亲热了…… ——这……不解释…… …… 林悠煦背着林夏栀一路飞奔,很快便跑到了中学区医务室门口。医务室位于初中部和高中部教学楼之间,紧邻着那条隔开两部的长走廊。 林悠煦正打算推门进去,屋里却想起了一阵争吵似的声音。 “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一个男子的声音从屋里传来,语气中透着压制不住的恼火,“小萱,再过不到几个礼拜就是你25岁的生日了,再不嫁你就真嫁不出去了!!” 林悠煦一愣,他小心地将门推开一道缝隙,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女子透过那条缝隙挤入了林悠煦的视野中,她便是医务室的医务老师陈怜萱。 陈怜萱刚从临州学院大学部护理学毕业没几年,担任着初中部和高中部学生的医务工作。虽然已经二十近半了,但却有幸长了一张清纯可人的娃娃脸,怎么看都像是个未成年人。此刻的她正坐在办公桌前,敲着二郎腿,眼眸低垂,一言不发地抽着烟。 站在陈怜萱对面,是一个身穿西服的男子,他背对着林悠煦,让林悠煦看不见他的脸。但单从身材上看,应该是个精瘦而干练的家伙。 男子语重心长地对陈怜萱道,“小萱,从小到大,我这个做哥哥的什么时候不护着你??什么时候不是顺着你的意思。你说要学医,爸妈反对,哥哥大老远从国外跑回来去做爸妈的工作;你说要到临州分院来做医务老师,哥哥二话不说地帮你跑关系,就差见临州王了。从小到大,哥哥什么时候对不起你过??你能不能听哥哥一次。” “不能!!反正我就是不想嫁,你别再费功夫带我去相亲了。”陈怜萱回答得相当干脆,她低垂着双眼,吐着烟圈,头都不抬一下。 中年男子被陈怜萱的态度惹得异常恼怒,他不禁大声嚷了起来,“不想嫁,不想嫁!!你还真想做黄金剩斗士啊!!”他猛地一拍陈怜萱身前的桌子,桌子上的咖啡壶也险些被打翻,男子却并不在意,一个劲嚷着,“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小庭,我也承认他的确是个好男人。但你们不可能在一起了,不可能在一起了!!你难不成还真打算化蝶啊!!小庭他……” “哥!!”陈怜萱猛地抬起头,一双愤懑而哀伤的眼神无意间恰好撞上了林悠煦的目光,双方都吓了一跳,“哥……”陈怜萱注视了林悠煦片刻,重新低下头,将香烟熄灭在了烟灰缸中,“有学生来了,我要工作了。” 中年男子一愣,转过身来看了站在门口的林悠煦,咬了咬牙,“今天晚上是妈的生日,别忘了早点儿回来。”中年男子整了整领带,推开医务室的大门,连正眼都没看林悠煦一眼,大步离开了。林悠煦呆呆地看着中年男子离去,继而重新转过脸,身穿白大褂的陈怜萱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让他不禁被吓了一跳,慌忙退后了几步。 “老、老师,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林悠煦木讷地对着站在身前的,眯着眼看着自己的陈怜萱道歉道。 陈怜萱沉默地注视了林悠煦片刻,“进来吧!!你背着她不累吗??” “哦。” 林悠煦背着林夏栀走进了医务室,他将林夏栀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张病床上,手脚极轻,生怕弄坏这个如洋娃娃一般小巧的女孩。 和普通的校医务室不同,这间医务室的空气中闻不到任何让人厌恶的药水味,反而泛着微苦的咖啡香。被枝叶切碎的阳光透过窗户碎碎的跌落在地上,抹出数点耀眼的光斑。 陈怜萱在林夏栀身旁坐下,“那不舒服??” “胃疼……” 陈怜萱用听诊器对陈怜萱进行了全方位的检查,“应该是胃痉挛。”她站起身来去药柜拿药,“肯定是胡乱吃东西吃的,以后一定要少吃刺激性食物,明白了吗??” “明白,谢谢老师……” 林悠煦看了眼手表,发现还有不到几分钟就要上课了,他用询问似的语气问道,“那个,我先去上课了,你自己一个人呆在这儿没问题吧!!” “你留下!!”还没等林夏栀开口,陈怜萱便抢先开口阻止了林悠煦的离开,“我现在要出去一下,你留在这儿注意一下她的状况,有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号码桌子上有。”她拍了拍林悠煦的肩,语重心长地训导道,“恋人嘛,自然要奉献一点儿!!” ““老师!!我们不是!!””二人异口同声地否认道。 “哎呀,没有什么可否认的嘛!!老师也是这所学校出来的,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我已经拒绝了好几个男生了!!” ““……”” “好了好了,我出去了,有事记得打我的电话。”陈怜萱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朝二人挥了挥手便离开了。 林悠煦窘然地目送着陈怜萱离开,眼见脱身无法,只好无聊地在屋子里四处走动着,这儿看看,那儿看看。 林夏栀倚靠在床一侧的墙壁上,右手捂着依旧隐隐作痛的胃部,“喂……” 林悠煦此刻正被办公桌上相框中的一张微微泛黄的照片吸引着,并没有注意到林夏栀在喊自己。 “喂!!”林夏栀不由将音量提高了几分贝,待林悠煦看向自己后,确定其在听自己说话了,她才轻声道,“谢谢噢……” “哦,没事!!”林悠煦笑着耸了耸肩,摆出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他重新转过身,打量起那张照片来,照片中一对年龄和他相仿的少男少女正手牵着手开心的笑着,背后是一片碧蓝色的湖水,湖中心有着一座樱红色的小山。 毋庸置疑,照片上那名少女正是年轻时候的陈怜萱,从她所穿校服衣领上的三朵荷花标识可以看出,这张照片应该是在其初中三年级的时候所拍。 除了身材,单从脸来看的话—— (竟然和现在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林悠煦在那一刹不禁怀疑,陈怜萱究竟是不是从十年前穿越过来的,那副可人的娃娃脸,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二十几岁的成年女性的形象…… (I love you more and more each day As time goes by……) 林悠煦拿起相框,默念着照片下方手写的娟秀字体。 “!!” 一个女孩的歌声如旋风般席卷入林悠煦的脑海中,他觉得整个大脑皮层如同在瞬间被撕裂的疼痛。 …… 【Oh a kiss is still a kiss In Casablanca (依旧是卡萨布兰卡中的那个吻) But a kiss is not a kiss without your sigh (却唯独失去了你温情的叹息) Please come back to me In Casablanca (请随着卡萨布兰卡一起回到我的身边来) I love you more and more each day As time goes by (对你的思恋,与日俱增)】 …… 【如果有一天你和我分开了,可一定要记得我啊!!至于我……I love you more and more each day As time goes by……】 …… 林悠煦脑海深处的那个散发着暗白色光芒的小球,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又裂开了一条新的裂缝。 又是那个陌生女孩的声音,又一次在脑海中毫无征兆地响起,又一次伴随着莫名其妙的剧烈头痛,林悠煦双手抱头地蹲下身去。 “你怎么了!!”面对忽然捂着头蹲下身去,一脸痛苦表情的林悠煦,林夏栀不禁被吓了一跳,她艰难地想爬起身来查看林悠煦的情况。 “我没事,老、老毛病了……”林悠煦急忙阻止了林夏栀从床上爬下来,他双眼怔怔地望着地面,呼吸和心跳都变得紊乱起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为什么又是那个女孩??) 脑海中第一次出现这个女孩的声音…… 也正是一个礼拜前开学的那一天,林悠煦第一次和楚诗梦相遇的时候之后…… …… 穿着纯白色宽松毛衣外套,扎着高高马尾的南宫烟从厨房端着最后一道菜走了出来,她将菜放到桌子上,双手支着桌面俯下身来笑眯眯的问道,“新学期的第一天不错吧??” “理论上来讲还不错,当然,只是理论上来讲……”林悠煦直起身子,用筷子夹起菜放在嘴里细细咀嚼了起来,南宫烟煮的菜果然是色香味俱全,一下子便将林悠煦内心的不快扫清了一半,他心有所感的嘀咕道,“我今天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女生都像小烟姐这么温柔啊……” 南宫烟笑着轻拭去额头渗出的汗水,解开绑起头发的红头绳,一袭长发顺势披散开,显得飘逸温情。她温柔地揉了揉林悠煦的头发,“小煦是碰到不讲理的女生了吧!!” “一个叫楚诗梦的家伙,更要命的是……”林悠煦警惕地看了眼隔墙,压低声音道,“我回家的时候才发现,那家伙竟然居住在我们隔壁!!” “哦,是不是那个长马尾的女孩呢??”见林悠煦点头,南宫烟不禁捂着嘴低声笑了起来,“我倒觉得她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呢!!” “……” 见林悠煦一脸郁闷的表情,南宫烟笑着劝慰道,“女孩子自然有不讲理的权利,因为她们是女孩子啊。” “可是!!” “女孩子有不讲理的权利,但不意味着不讲理是她们的义务。”几束阳光恰好透过窗外树间的缝隙直射在南宫烟白皙清秀的脸上,把她的容貌照耀得如水晶般剔透玲珑。她拿过碗盛饭,“碰到一个讲理的女孩子固然是你的运气,但碰到一个不讲理的女孩子也是你的缘分啊!!要知道这个世上的女孩子分为两种,一种是需要人照顾的,一种是照顾人的。当然……”南宫烟将满满的一碗大米饭放在了林悠煦的面前,“我应该算是后者吧!!” “!!”那句话好像导火线,突兀地刺入了林悠煦的脑海深处,就在此刻,他脑海深处的一个散发着暗白色光芒的小球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一道黑色的裂缝。 …… 【你知道吗,这个世上的女孩子分为两种,一种是需要人照顾的,一种是照顾人的,我自然是照顾人的那种!!】 …… 一个莫名的女孩子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如此陌生,陌生到让林悠煦觉得恐惧,他只觉得那句话好似一把利剑在出现的那一瞬将整个大脑皮层都劈成了两半。 “唔!!头好痛!!”他双手捂住脑袋,整个身子都不自然地抽搐了起来。 “小煦,小煦你怎么了??” “我的头,好痛啊!!”林悠煦从椅子上跌倒在了地上,他喘着气,双手紧抓着自己的头发,豆大的汗珠不断从惨白的脸上滑落,目光也因惊慌而游移着,“刚才好像,好像有个奇怪的声音,一个女孩的声音……” “女孩的声音……等等,难道说!!”南宫烟的瞳孔紧缩了一下,她用手抬起林悠煦的下巴,双瞳正对着林悠煦的双眼,“果然,可是为什么……”南宫烟的脸上浮出诧异和担忧,“听我说小煦,现在什么都不要想!!清空一切杂念,什么都不要去想!!” …… (什么都不要去想!!清空一切杂念,什么都不要去想!!) 再一次按照南宫烟当时的嘱咐,林悠煦深呼吸了几口空气,努力不去想任何事情,头部的剧痛果然又和上一次一样,在极短时间内便得到了很大程度上的缓解。他重新挣扎着站起身来,为了宽林夏栀的心,他低声安慰道,“老毛病了,现在没事了。” 林悠煦踉跄地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大口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他的双手死死按着窗沿,眉头紧皱。 (她究竟是谁??又为什么??) 林夏栀也并没有多问,她的目光在林悠煦打开窗户的那一刻投向了窗外。午后时分的阳光直直地射入屋内,带着一份暖暖的芬芳,照耀在她的身上,校服上沾上了一片片淡薄的光泽。林夏栀抬起双手,做成了一个框状,将窗外的景色框入手指之间,她的嘴角在那一刻勾起了淡泊而幸福的笑意,“你有梦想吗??”她问道。 “梦想??”头部的剧痛虽然已经彻底消失,林悠煦仍旧不敢多想,只是随口应付着,“每个人都有梦想,我也不例外。” “如果梦想无法实现,你会怎么办呢??” “这个,这个我还真没想过。”林悠煦实事求是地回答道。 林夏栀放下手,望向林悠煦,宁静的瞳眸间却透出一线不得意的无奈和感伤,“知道吗??我这辈子一直希望成为一个画家……但我母亲不愿意……她说画家没有出路,艺术是读书没出息的人才走的路。” “呃,大部分家长应该都是这么想的吧!!” “可我真的很希望成为一个画家,可以有机会好好品尝色彩的味道……” “……颜料可是有毒的……” 林夏栀并不理会一旁林悠煦的吐槽,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她低着头喃喃道,“知道吗??每一种颜色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特有味道呢!!像紫色,有着淡淡的酸味,配上甜甜的黄色是最好的!!绝对是绝配啊!!至于红色的辣味,如果配黄色固然也不错,但我其实更喜欢和略微有点苦的绿色配呢!!不知道为什么喜欢这种口味,纯属个人爱好吧!!” “……那个…………” 林夏栀并不理睬林悠煦,她也没注意到一侧被推开的门,“但是就单色来讲,我最喜欢的还是黄色了!!甜甜的,缠绕在舌尖的时候,让人觉得这个人都被这份甜味给融化了呢!!知道梵高的《向日葵》吧!!就是那份充满激情的甜味,真是让人致死难忘呢!!” “看来我的向日葵送对了呢!!” 林悠煦和林夏栀同时一惊,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楚诗梦抱着一大捧向日葵走进医务室来。 “向、向日葵??”林悠煦再次开始质疑楚诗梦究竟和自己是不是同一个次元的,“哪有看病人送向日葵的啊!!而且这个季节哪来的向日葵??” 楚诗梦侧着脑袋,一脸无辜地望着林悠煦,“从大棚里摘的啊??好像是专门为临州王室提供新鲜瓜子用的吧!!唉,贵族就是幸福啊!!我要是贵族就好了!!”她嘟囔着,将向日葵摆在林夏栀的病床边,“你看向日葵多实在啊!!既能看,看完还能炒瓜子吃,送病人在合适不过了!!” ““……”” “不过问题是……为什么这向日葵会褪色哦!!不会是假的吧……”楚诗梦拿起一株向日葵看了看,黄色正在渐渐隐退,而当她重新放下时,整捧向日葵都已变成了近乎透明的雪白。 “!!”林悠煦冲上前拿起了向日葵,他惊诧地望向同样陷入震惊之中的林夏栀,“是你!!你能吸收掉色彩??!!” “对不起……我……” “也就是说初中部的黑板报还有美术社的图画的颜色都是你吸收掉的对不对!!” “对、对不起!!”林夏栀涨红了脸,不住点头道歉道,“我当时初开始还没真正控制契约能力,在经过那片黑板报时,我只是觉得那黑板报画得的确很漂亮而已,我没想到!!但是美术社的图画真的不是我干的啊!!虽然我的确很希望吃到那些五彩缤纷的色彩,但是,但是我知道那画都是别人的心血,我怎么可能随便去糟蹋别人的心血呢!!” “难道说,美术社的那件事不是你干的??” 林夏栀相当诚恳地点了点头,她抱起雪白的向日葵,“这、这也不是我干的,真的,请相信我!!”她望向楚诗梦,“我怎么可能把楚诗梦同学送我的花吃掉颜色呢!!请相信我!!” 林悠煦望着眼含泪水的林夏栀,从她的目光中他丝毫看不出说谎的痕迹,“难道说除你之外,还有一个可以改变颜色的契约者,而且,他还可以操纵火!!” 一阵风吹过,敲动着窗外数株瘦竹,竹叶因之发出摩挲出“沙沙”的响动声,进一步加重了此刻医务室内诡异的沉寂。这时,门外“咔!!”的响起一声异动,林悠煦一怔,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一阵急促的脚步便从门外响起,越行越远。 回过神来的林悠煦赶紧推门追了出去。 “唉,我说,那个……”楚诗梦看了看被林悠煦撞开后还在晃动着的门,又看了看坐在病床上抱着雪白色向日葵的林夏栀,交互这看这两者,大条的神经一时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那个我又该做什么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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