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7日第二次更新
第二节 偷听
太阳很快就完全出来,那些水汽折射出的万条彩练也就如同暖冬积雪般逐渐散去,只留下东玥阳仍旧兴奋不已。我侧目偷看,她脸上的泪痕还依然残留,印着感动和纯真,散发出美丽和青春。某个瞬间常常不自觉地感到,我这个好吃懒做的妹妹其实很可爱,这些年她如影相随天天跟着我,我早就习惯,如果哪天忽然少了这么快膏药天天贴着,大概我会很失落,就像以前家门口的那座桥,从来只像空气般默默存在。去年地动桥塌了,我才忽然发现,那座桥是如此重要的存在。
“哎,妹妹,到底准备许什么愿阿?”
“没什么,你别问了。我不好意思说。”
“阿哈,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嗯,难道,是想吃什么好东西?肯定是这样,她这个馋猫,天天想的就是这些而已,肯定怕我说她,才不好意思。算了,既然这丫头这么馋,我也偶尔给她弄点好吃的吧。免得这么可爱一个女孩,口水流的像得了狂犬病一样。
“难得你起那么早,祭典也要下午才开始准备,干脆,咱们一会去抓个兔子,中午烤了吃,如何?”
“不要,小兔子耳朵长长,跑起来一抖一抖的,超可爱,你居然要抓来烤,好狠心阿。”
“哈,见牛未见羊,小猪仔又何尝不可爱啊,你谈笑间三五斤肉灰飞烟灭的时候,不也心安理得得很啊?”
“呜,既然如此,那你抓来烤好了再给我。”
“说到底还是要吃啊!你啊。也就这点出息了。”
你永远不知道,夜空里每一颗星,背后是否隐藏了一个灵魂,就像你永远不知道,我可爱的东玥阳妹妹天真眼神的背后,有一颗多么好吃懒做的心。
“嗯嗯,当然要吃了,而且要你弄好给我吃,谁让你是哥哥呢?”
“是啊,谁让我是哥哥呢,好吧。那你先回房再睡会吧,难得这么早起,肯定吃不消,别到时候没精神参加祭典了。”
“真好,我最····哥哥了。”
“没什么。我先回房了,哥哥去抓兔兔给我吃吧。”
“哦。好。我去准备下就上后山。”
玥阳一转身就这么蹦蹦跳跳地回房了,背影写满的是期待和幸福。至少,我是这么解读的。她回房以后,我也回到房间准备了一下,带了本人自制的弹弓和一壶水,就出发上后山去了。关于后山,严格的来说是在镇子外面,因为要从西边出了镇门才能拐上山路,不过镇子周边的水汽不光范围越来越大,而且厚度也日渐增长——基本可以媲美东玥阳的脸皮——所以整个后山也终于被这水汽蛇吞象般的完全包围。不过这样也好,因为如此一来镇上的人可以安心的来这后山了,可惜除了我之外,镇上那些懒鬼谁也不会爬后山,有时候我在镇子里看着非但所有人都无一列外的一张躺椅躺倒路边,而且居然可以从日盈到月落一整天纹丝不动,听说外面的世界有一种叫蜡人馆的东西,里面的很多蜡人都是如此,不过那些蜡人是没有生命的,好在镇上这些懒鬼从来也不忘吃喝,应该都还有点人气,否则真让我觉得,如此死气沉沉,何似在人间。
一路胡思乱想,一路边走边说,不经意间我也拐上了山路,沿途当然路过了无数睡在躺椅上的镇民,他们也当然懒得和我打招呼,我不过我很清楚,等我抓了兔子回去的时候,她们每个人都一定会向我热情的挥手,或者是朝我的兔子热情挥手。
才爬山路没有几步,我就发现了一团疑似兔子的快速移动物体,它在草丛间左闪右躲,似乎是在引诱我追击,让我不自觉地想起爱丽丝和那只她想象中的兔子。对了,为什么我会知道爱丽丝呢?因为家里虽然没有养鸡手册,却着实有不少稀奇古怪的书。吃饱喝足之后,我常常会读给东玥阳听。这个疑似兔子的东西还真灵活,我一边追着一边连续发射了几颗敢达,也没有命中,对了,敢达是镇上的方言,就是钢弹的意思。一路相随,我也误入百花深处,举目四望,雾水成云烟,芳草拢清涧,居然是一处我从来没有发现的存在。正在疑虑间,忽然听到有人在说话,声音浑厚,穿云破雾。
“灭痕之水仙,静听吾言。君以一己之力,造此水障,存我镇民,佑我众生。聚天地灵气于一隅,养山水妙德于此端,尔来千载有余。近来水汽日盛,此间之民再无滋扰,桃花源地,安享余生,无尘镇里,忘忧遗虑。镇民莫不感激涕淋,深体君周全爱护之心。今日躬逢灵圣之祭,君以七圣之尊,自当享我牺牲,佑我民生。”
我顺着声音远远望去,只见说话之人背朝着我的方向,跪在一块似乎光滑的大石头上,双手十字大张,面朝天空,口中依然念念有词,姿势非常怪异,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不会我是遇到鬼或者有了什么幻觉吧?加上今天东玥阳居然早起,或许是我自己仍然在梦中?我正在自顾自的疑惑,自顾自的摸不着头脑,那人又接着说话了。
“无尘小镇,本系无名,君以佑之,得辟异埃。吾本凡夫,结庐荒境,不通世事。然本宗向以护君之灵柜为家族重任,传至在下,浑然一十七代。今闻外界妖风又起,灵圣之地恐不能自保,化公主为尘埃,传神枢于五界而求自保。”
说话的人精神似乎非常集中,应该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他说起话来非但口动得像河蚌,而且手也没有闲着,一会放在胸前,一会大力地伸向天空,我隔得远看不清楚,只觉得是一出活脱脱的皮影戏。
“如此危急之时,吾实恐妖人得势,将攻此镇。三年一轮,今日正是本镇和灵圣之地最近之时,小镇若不存,亦不足挂齿,唯恐君之灵柜为他人所得,借之以登灵圣之地,涂炭仙界。吾虽为镇长,实无灵力,何得何能,担此守土之任?望君现灵圣之身,施灭痕之水力,救小镇于危难,而君之灵柜亦得保全。切盼指点迷津。尚飨。”
尚飨?莫非这是一篇祭文,的确上次参加灵圣祭的时候,也听了一篇以尚飨作为结束的长文,可惜我平时不学无术,忽然听到这么篇文绉绉的东西,实在不太理解。不过至少我现在知道了,说话的人是镇长。的确,仔细看轮廓正是镇长,他现在似乎在对着什么磕头不止,说起镇长,这个人真的是个人物,说到偷懒,即便在懒人云集的无尘镇里,这位镇长也是无出其右。某次我看到他在家门口的躺椅上睡着了,就想去做弄他,结果不知怎么,无论我如何做弄他也反映,我用手在他鼻子附近探探,只觉得气若游丝,亦为他行将就木,于是赶紧去找镇上唯一的一位医生,怎料此人是个彻底的庸医,因为懒得诊断,直接宣布镇长已经驾鹤西游,镇里人一商量,觉得出殡太麻烦,直接丢到河里算了,我并不同意,因为怕惊到河里的鱼,东玥阳因为怕死人,没有参与这次讨论,否则她一定会支持我的。不过因为大家一致通过,于是当时就把镇长丢到河里,结果才扔下去,镇长自己就游了回来,什么也没有说,又回到躺椅上继续睡觉。大家经过分析,一致仍未镇长因为懒得说话,所以才对于大家的举动没有反应,因此全体懒人都对镇长五体投地,虽然我不认同,也难免惊为天人。因此今天镇长居然走这么远的路上山,手舞足蹈念念有词之余,又磕头如捣蒜,让我觉得镇长非但深藏不露,而且头硬无比。
不一会,镇长磕头完毕,站起了身。算了算了,我也懒得管闲事,还是继续抓兔子去吧,不然玥阳肯定要失望的。于是我转身准备悄悄离开。
“南连北,听完了祭文,也不来和我聊聊,就这么走吗?”
我心里一惊,回头一看,镇长正朝着我挥手,他长而花白的胡须和更长而全白的头发,给山风吹得朝向一边,忽然让我觉得这个懒镇长居然有几分道骨仙风。平添许多威严。我像被一股引力拉着,不自觉地朝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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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dimisong 于 2008-10-13 15:49 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