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系】涉江采芙蓉（少阴同人/莲昌/架空）

南宫二二

壹.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西洲曲》

又是采莲时了。碧色的叶还如夏日里一般高高立在水里，花却已残败了不少。经过半季，原本挤挤挨挨遮了满堂的莲此时却莫名空出了一块块水域，青色莲蓬上有的还残留着几片枯黄的瓣，已是薄如蝉翼。

明澈的水面上一圈柔和的圆形波纹忽然扩散开来，然后是第一圈，第二圈，第三圈……这样一圈圈扩散开来，直到整个水面都被波纹搅得支离破碎。而这始作俑者正撑着长篙驶向莲花聚集的湖心。

不管文人墨客如何渲染，采莲终究是体力活，不可能穿着长袍水袖进行。撑篙少年身着普通衣饰，青丝用细绳束起，面容却是清秀。

撑篙，摘蓬，动作熟练到一气呵成。

这样重复着单调的劳动，不知不觉间晚霞已是漫天，绯色的云甚至落入了满池凌波中，连成天水一片。

金乌一跳一跳的想回到扶桑树上，荡起满池仿若受伤的颜色。

少年仰头望向西方，抬手擦了擦汗。绯色的云在天边蔓延。

——很漂亮呢。昌浩。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那个有透明金色瞳孔的男人说过的话。

——是啊。很漂亮。

少年无声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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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采莲时节。

金乌西斜，绯云一如既往落入满池凌波，宛若受伤的美丽颜色漫染开来。红发金曈的男人仰面望了西云很久，然后扭头对少年温和的笑。

——很漂亮呢。昌浩。

——诶？

少年看见对面曈中的自己张大眼睛，满是困惑。

漂亮？是指晚霞吗？

男人笑着看他，并不解释，只是重复了一句。

——很漂亮呢。

男人说完这话又侧过头去看晚霞。少年无奈，只好学他的样子，扭过头去看晚霞。谁知这一扭头首先望见的竟是男人的侧脸。

透明的金曈，被余晖映成相同颜色的睫毛微微颤动，光与影勾勒出男人好看的侧面。那些尘埃在四周飞舞，仿若金乌抖落的细小粉末。

这样的情景就像是有某种磁力一样深深的吸引着昌浩，就像万劫不复的深渊，再也拔不出来。以至于以后直到终老，也常在梦飞梦逝中瞥见这记忆深处的斑驳一角。

——是啊。很漂亮。

男人闻言回头，他便一笑，又重复了一句。

——很漂亮哟。红莲。

呐，我是不会告诉你的，其实那天我看的并不是晚霞。

贰.

云淡到恰好可以遮住刺眼的阳光，而天又不显阴沉的时候，红莲已经闻到清风托着的莲香了。不同于周遭若有若无的清香，这味道还混着一抹淡淡的甜蜜。

没过多久，挽了衣袖的少年便端了两只碗在桌上。

是加了蜂蜜的莲子羹。

红莲取过小勺在碗里轻轻搅了搅，莲香便更加浓郁的散了开去。

“没想到你还会烧这个啊，”红莲吹了吹小勺，将丸玉似的莲子送入口中，“唔……味道不错……”

听了这称赞，得意之情立刻从少年琥珀色的瞳中溢到了脸上。

“——我一直以为只有女人才会烧这种东西。”

“…………”

这个男人！昌浩愤愤的瞪着红发飞扬如火焰的男人，继而又将这不满之情表现在了行动中。

猛然在桌前坐下，少年用自以为愤怒的眼神紧盯着对面的男人，手中的小勺大力搅动碗里的汤汁。瓷勺与瓷碗撞击发出刺耳的声响。

——混蛋！可恶的家伙！枉我还好心烧莲子羹！可恶！到底还有没有天理啊啊啊啊啊啊啊~~~~~~~~~~~~！！！

红莲确定自己真的是听到对面小家伙心底的怒吼了。是不是应该道歉呢？但是，自己一对上那张据其主人认为是堆满了怒气的脸就是严肃不起来啊！哈~


“喂，你笑什么？”

可恶！混蛋！你还敢笑？！

“哈！我有笑吗？”

“那不是笑是什么？”

………………………………


待到这场与其说是斗嘴不如说是骂俏多一些的争吵过后，最终战败的少年一言不发的端着碗闷吃，尽情的将怒气发泄在食物上。

什么啊，这个家伙。虽然行了元服礼，还是个小孩子嘛。一个大男人露出这种表情还真是可爱到让人想逗一逗啊。


“我说——”

“嗯？”

“昌浩啊，你又不是女人，没必要用这种表情吧？”


少年愣了下，继而又低下头。借着散漏的光玉膏般的汤水隐约映出少年的面，却黯淡的看不清表情。

“是啊。”

“没必要露出这种表情呢。”

少年抬头，笑了一下。

一如薄如蝉翼的莲瓣，脆弱苍白一触即散。

“我，又不是女人。”

男人的红发在风中飞扬如火焰，少年望着满池凌波。

无言以对。


叁.

从那以后已经一年了呢。

少年无声的笑。

碧色纤荷上，晚霞温柔倾斜，美丽而哀伤。


最初的温暖现已化作回忆。

铭刻于心的是你最初的容颜。

少年不禁握紧了手中的长篙。

哀伤也好，失望也罢，就连误解也成为一种渺茫的奢望时，只要知道你还与我仰头共赏一片晚霞也就足够了。



“昌浩。我要走了呢。”

男人抚过少年的发。低语。

“啊，要走了啊。”

少年应了声，淡淡微笑。

“那我只好采朵莲花赠你了啊。”




其实自己是知道的。

那个男人在京城是有妻室的，作为大将军的他不过是在游猎时在这里借宿罢了。现在游猎季节已过，只有徒留从未说过的喜欢而已吧。


呐，红莲。

一直觉得。

我们的哀念恋就像这满池的莲。


年年盛。

无相见。


《古诗十九首·涉江采芙蓉》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南宫二二完稿于2007-12-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