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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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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ファミ通文庫] [筑地俊彥]舰队Collection 阳炎,起锚!5[台/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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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5-27 16:0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wdr550 于 2016-10-17 23:02 编辑

  艦隊Collection 陽炎,起錨!5
  ───────────────────────────
  輕之國度錄入組錄入
  作者:築地俊彦
  插畫:NOCO
  翻譯:蔡環宇
  圖源:裸奔男
  掃圖:改二的驅逐比前一個帳號還多的Naztar(LKID:wdr550)
  錄入:然而與陽炎的婚禮仍遙遙無期的Naztar(LKID:wdr550)
  修圖:理子
  輕之國度鎮守府:http://www.lightnovel.cn
  僅供個人學習交流使用,禁作商業用途
  下載後請在24小時內刪除,LK不負擔任何責任
  請尊重翻譯、掃圖、錄入、校對的辛勤勞動,轉載請保留信息
  本文特別嚴禁轉載至SF輕小說頻道及輕小說文庫
  ───────────────────────────
  為了排除出現在基斯島海域的敵方艦隊,陽炎等人所屬的第十四艦隊決定集結到北方的幌筵港灣。
  她們雖然在極度寒冷的海域等待出擊,但是攻略艦隊是以戰艦或重巡洋艦為中心,所以機會遲遲沒有到來。這段期間,與輕巡洋艦阿武隈、木曾還有潛水艇丸優逐漸增進情誼的第十四驅逐隊成員們,從丸優身上看見在林加相遇的秋津丸身影。可是,丸優卻在任務途中失去下落──
  描寫熱情燃燒的驅逐艦魂的「艦colle」官方輕小說第五集登場!

  作者:築地俊彦(Toshihiko Tsukiji)
  過去就職於TPRG、郵件式角色扮演遊戲製作公司。現為職業作家。其實是第一屆JGC工作人員。著有《愛的魔法》、《肯普法》、《性衝動獵人RIOT》、《戰孃交響曲》、《冥玉的奧爾曼》等多部作品。推特:http://twitter/com/to_tsukiji
  插畫:NOCO
  埼玉縣出身,生於一九九二年。深愛多摩君(どーもくん)並且最喜歡睡覺的新銳插畫家。在《S.I.A.-生徒会秘密情報部-》、《魔法の子》、《神託学園の超越者》以及《魔女の絕対道德》等多部輕小說負責插畫工作。


  「我是幌筵的阿武隈,前來迎接各位了。」
  「失……失禮了!」
  不會錯,她是長良型,是連兼具勇氣與膽量的驅逐艦娘們都會畏懼的艦娘,也就是輕巡洋艦娘。
  陽炎緊張地流下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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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5-27 16:0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wdr550 于 2016-10-17 23:03 编辑

  第一章 船首(Bow)

  「好冷!」
  驅逐艦娘陽炎講出今天不知道第幾次的抱怨。
  強風從東北方吹來,雖然只有些許但也伴隨著雨滴。水珠藉由冷風凝結變硬,有時候打在身上就跟被子彈打到一樣痛。天空十分陰沉,海浪也隨時都很高。垂直晃動與橫向晃動不斷發生,感覺不抓住扶手就會滑倒。
  「又在抱怨天氣啦。」
  聲音從後頭傳來。傻眼地站在那邊的,果然是驅逐艦娘曙:
  「妳埋怨季節也沒有用吧。」
  「但就是很冷嘛。如果定期提出陳情,我想天候先生他總有一天也會改變想法。」
  「我知道他何時會改變想法喔,那就是所謂夏天的時候。」
  「那不是還很久嗎?」
  「那妳就做些現在能辦到的事情吧。」
  她反手指著船艙的門:
  「像是進去裡頭之類的。」
  「偶爾待在外面也不錯啦。畢竟總是揹著艤裝在航行,這種情況反而令人新鮮。」
  「隨便妳吧。」
  曙放棄說服她,自己先穿過艙門。接著有個比普通波浪還來得大的引發強烈的橫向晃動,讓陽炎的身體差點滑倒。因為差點就一屁股摔倒在地上,她慌忙跑進船內避難。
  大型渡輪完全不在意她們的對話,依舊以相同的速力維持原本的航線。
  所屬於橫須賀鎮守府的第十四驅逐隊正往北方移動,但他們並非靠自力航行,而是搭乘船隻。
  艦娘的移動方式大致上可以分為兩種。一種是「搭乘大型船隻移動」這方式,這經常使用在長距離的船隊護衛任務上。船隊裡其中一艘會成為艦娘的住宿設施,她們就這樣輪流休息並進行護衛。
  另一種就是「裝備艤裝移動」。這種就跟字面上一樣是直接讓艦娘在海上航行前進,大多用在單純要移動前往基地或港灣時。這其實相當辛苦,不但必須在海上用餐,嚴苛時還必須讓其中一名艦娘睡眠然後由另一名艦娘拖曳。關於排泄則是機密事項。
  其他還有讓艦娘搭乘火車,然後艤裝另外運送的情況,不過這方法只限於內地移動。
  第十四驅逐隊使用第一種方式。只不過並非護衛船隊而是單純在移動,船隻本身也是民間的渡輪。雖然聽說最近要限制石油的供給,不過目前還是有繼續航運。這是少有的狀況,讓她們感到很新鮮。
  陽炎邊喊著「好冷。好冷。」並走向客房。如果有裝備艤裝就會有溫度調節功能讓自己不至於覺得冷,但現在只穿著制服就沒辦法了。寒風會毫不留情地從袖口與裙底灌進去。
  打開通往客房的門。裡頭很寬廣,中央有條走道延伸出去,兩側用墊高的地板鋪著榻榻米。上頭有好幾個簡樸的桌子,然後就是散亂一地的座墊。
  從陽炎這邊看過去的右側,能看見驅逐艦娘們正悠閒地聚在那邊。
  「妳回來啦。」
  皐月邊翻身趴著邊這麼說,她正在翻閱老舊的雜誌。
  「外面如何啊?」
  「好冷,然後全都是海。」
  陽炎脫下鞋子爬上去,接著把座墊拉過來坐下。
  「完全不知道航行到哪邊。」
  「沒有裝備艤裝,真有點不安呢。」
  「是啊,但也不用那麼在意啦。」
  她這麼說完以後,就用手摸索擺放茶杯的托盤,把它拉出來。
  坐在附近的潮急忙站起來:
  「要喝茶的話,讓我來泡吧。」
  「沒關係,我自己來就好。」
  陽炎婉拒之後,稍微想一下就補充一句:
  「幫曙泡一杯吧,她好像在我後頭等著喝茶呢。」
  曙似乎正因寒冷而搓揉手掌,聽到這句話後就把頭別開。潮說聲「我知道了」以後,就去準備泡茶。
  她們之所以會搭上渡輪的理由非常簡單,就只是接到命令而已。
  為退役的林加老提督送行之後,她們立刻被橫須賀鎮守府的祕書艦,也就是重巡洋艦愛宕叫去。
  照慣例先來段「講正題之前,先叫我姊姊。」「這可不敢當。」「叫嘛叫嘛。」「我會考慮看看。」這樣的對話後,愛宕對陽炎宣布:
  「在此對第十四驅逐隊下達派遣命令。」
  「又是派遣啊。」
  「哎呀,妳好像很習慣了。」
  「也不是這麼說。」
  陽炎伸直背脊問:
  「這次要去哪邊?」
  「是北方喔。」
  愛宕依序翻出文件。祕書艦的工作有許多雜事,所以幾乎沒辦法放下筆跟印章。桌上甚至有已經用得很老舊的鋼筆。
  她把一張紙翻面,然後在上頭寫下幾個大字:
  「這次的派遣地點是這裡。」
  愛宕為了讓她們看清楚,把紙張高高舉起。第十四驅逐隊的成員看完後一齊歪起頭來。
  「晃……榥……幌庭?」
  「答錯了,是叫幌筵。」
  愛宕把紙擺在桌上。
  「妳們要前往這個位在最北邊的港灣。」
  「好像很冷……」
  霰小聲說著,愛宕因此露出微笑:
  「是啊,也許會很冷。」
  盛夏之後接著是寒冬。陽炎心想這實在太極端了,根本無暇感受那種季節感。
  「請問……又是跟林加那時一樣要防衛港灣嗎?」
  「不,是要對島嶼發動攻擊。我想陽炎妳們有過經驗了,往北方的出擊已經重新展開。」
  北方的島嶼就是所謂「三」的海域,至今都只是隨便應付一下。因為深海棲艦最為活躍的地點是在南方,北方不過是次要區域。實際上被冠上「鬼」或「姬」稱呼的深海棲艦都是先在南方被發現。
  當然也不代表沒有出擊,往北方的出擊進行過好幾次。這個陽炎也有經歷過,只不過都因為優先進行西方攻略所以就中斷。直到現在西方已經告一段落之後,才會重新展開吧。
  「因此這次要請妳們從幌筵港灣出擊。」
  「我明白了。」
  陽炎點點頭:
  「所以,我們就是要調籍到幌筵……」
  「真是的,妳們當然是維持橫須賀鎮守府的戶籍啊。姊姊怎麼可能捨得放可愛的妹妹們離開呢?」
  她扭動身子喊出「呀啊」的叫聲,陽炎故意裝作沒聽見。
  「期間是……?」
  「這要看那邊的情況。」
  愛宕這麼說著。
  「作戰會有什麼樣的規模,都依照現場判斷來規劃。」
  「了解。」
  陽炎這麼回答,畢竟去林加時的派遣期間也沒辦法參考。雖然這種講法很奇怪,但自己也習慣了。
  正打算趕快離開時,愛宕把她們叫住:
  「對了,姊姊有禮物要給妳們喔。」
  「不需要。」
  「咦?」
  「抱歉,反射性就這麼說了……」
  「……因為總是讓妳們很辛苦嘛,所以至少在移動時讓妳們可以輕鬆點。」
  「是什麼呢?」
  「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啦。」
  愛宕露出惡作劇般的笑容。
  就這樣,陽炎她們搭上了渡輪。
  「總覺得,還真是沒什麼了不起的東西呢。」
  陽炎邊喝茶邊這麼說。這艘渡輪是跟民間承租的船隻,用在從橫須賀鎮守府運送物資往北方的港灣。這並不是長期的固定航班,而是這次臨時租用的。第十四驅逐隊跟大型車輛等貨物一起被運送。
  「難道不能來些豪華郵輪或是特等客房之類的嗎?這裡是最便宜的客房吧?」
  她環視周圍,這是空蕩蕩的廣闊空間。這邊只有茶可以喝到飽,其他什麼都沒有。感覺就像是三溫暖的休息室。只不過因為整個包下來了,所以好處就是能夠放輕鬆,本來還會塞滿其他乘客才對。
  閱讀雜誌的皐月抬起頭來:
  「該不會是因為陽炎都不叫愛宕姊一聲姊姊的關係啊?」
  「為什麼我非得叫才行啊?」
  「只是講講,又不會少塊肉。」
  「那皐月妳去叫不就好了?」
  「我覺得這是嚮導艦的職責。」
  「不要老是把麻煩事推給我啦。」
  「啊,說這是麻煩事的可不是我,是陽炎喔。」
  皐月呵呵笑著,陽炎則心想「糟糕」並閉上嘴。
  長月跪坐在桌子的另一頭,靜靜啜飲日本茶。她的動作舉止很優美,也非常合乎禮儀。即使在沒人注視的地方,她也不會變得太過隨便。
  「不過,不需要自己航行真是幫了大忙,只要發個呆就會抵達。」
  「如果還能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話就完美了。」
  皐月這麼回答,長月稍微往她看去:
  「別講那麼奢侈的話,這對驅逐艦而言已經很優待了。」
  「當然是比不停進行護衛要輕鬆啦。」
  「太習慣這種待遇,會讓身體變得遲鈍。」
  「戰艦或是重巡洋艦她們應該可以更加奢侈吧?」
  皐月把雜誌闔上後,不停滾來滾去。
  戰艦、航母或是重巡洋艦在宿舍都會分配給予單人房,有的還會備有電視機在裡頭。因此皐月認為進行這類移動時,她們也一定會住在比較好的客房裡。
  「相對的……她們會被投入在最重要的戰鬥裡頭……」
  這麼說的人是霰,她的說話方式還是一樣缺乏抑揚頓挫。
  皐月噘起嘴說:
  「我們也想多多出去戰鬥啊。都已經很容易沉沒了,還一直看家跟遠征的話,那樣才會讓身體變遲鈍吧。」
  「皐月會變遲鈍……?不如說是鍛錬過頭了吧……」
  「我還在佐世保的時候太虛弱啦,像現在這樣只是剛好而已。」
  陽炎邊聽這段對話,邊在茶杯裡只倒入白開水。
  驅逐艦娘的生存率比其他艦娘來得低,可是相對上待遇比較差這點也經常成為議論的對象。畢竟艦娘是依照適應性測驗來分配,不但跟本人的希望無關,也不能變更艦種,但偏偏又是最容易戰死,所以就產生這樣實在太可憐的意見。但是另一方面,也有大型艦艇是對深海棲艦的決戰兵器,所以優先享有好待遇是理所當然的這種趨勢。始終沒辦法有個結論。
  大型艦艇們自己也很清楚這些事情,所以只要不是太明目張膽的事情,都會稍微照顧她們一下。在某種層面上,驅逐艦娘是處於很特殊的地位。
  「無聊就是無聊啊。」
  曙把手撐在桌子上,托著臉頰:
  「乾脆去游個泳好了。」
  「天氣很冷喔。」
  潮委婉地勸阻她,而曙則輕輕揮揮手:
  「不會真的去游啦。」
  「啊,不過有艤裝在,所以可以去航行呢。」
  「難得可以坐著就好,我可不幹。」
  「說要去游泳的人是小曙喔。」
  「妳到底想不想阻止我啊?」
  她們的艤裝被保管在別的地方。像這樣搭乘船隻移動時,艤裝是要另外運送還是一起帶著也會成為討論的議題。基本上就是分為萬一遭受深海棲艦攻擊時,是要全部一起沉入海底還是留下其中一邊比較好。不過一起運送這個方法因為能在遇到狀況時直接出擊,所以這想法稍微占點優勢。
  曙把帶進來的零食放進嘴裡:
  「不知從航行中的船跳進海裡游泳,會是怎麼樣?」
  「妳要跳海游泳嗎?」
  潮這句話讓曙瞪了她一眼:
  「……如果真的去游泳,潮也要陪我一起嗎?」
  「不要。」
  潮用開朗的笑容直接回答:
  「我覺得偶爾也該讓小曙一個人去會比較好。」
  「啊?我總是自己一個人行動吧。」
  「可是最近卻很怕寂寞呢,光用看的就知道了。」
  「不要講奇怪的話啦!」
  「說謊是不好的喔。」
  「我才沒有說謊!」
  曙大喊著。包括潮在內,周圍的人都只顧著笑而沒有人要打圓場。
  吵鬧一陣子後,曙變得氣喘吁吁:
  「有夠差勁……這驅逐隊真是沒救了,真希望上頭幫我準備另外一間客房。」
  「不可能啦,妳是逃不出我們手掌心的。」
  皐月笑嘻嘻說著,讓曙露出怨恨的表情:
  「只有今天我會怨恨把船包下來,早知道就搭定期航運了。」
  「那樣子應該還是會跟我們待在一起喔。」
  這艘渡輪的「客人」就只有她們而已。搭乘定期航運時,為了避免跟一般乘客接觸,就會分配特別客房給艦娘。雖然是以艦娘不是給人參觀用的當理由,但實際原因就不清楚了。再說,像陽炎到橫須賀時也是搭乘電車移動。清楚的人只要看一眼就知道是艦娘了,感覺實在沒有隱瞞的意義。
  曙還是一臉不高興。
  「真受不了,為什麼妳會志願成為艦娘啊?」
  「妳覺得是為什麼呢?」
  皐月這麼說。
  「曙呢?」
  「妳說呢?」
  「告訴我嘛。」
  「不要。」
  「那我也不要。」
  「反正妳也不打算說出來吧。」
  「曙也一樣吧。」
  「哼。」
  曙把頭轉過去。
  這時,從門邊傳來「打擾了」的聲音。
  往那邊看就發現有名年輕的船員站在那邊,一眼就能看出他臉上微微泛紅,而且顯得有些緊張。
  他只有把門打開而沒有走進來。陽炎心想不知道是什麼事,於是靠過去。
  「有事嗎?」
  「船長有事情要通知妳們。」
  船員對陽炎說明完後,他就帶著緊張的表情說聲「抱歉打擾各位了」,然後離開。
  她回到大家身邊,皐月馬上詢問:
  「什麼什麼?船長說了什麼?」
  「好像是有什麼事情要告訴我們。」
  「那用船內廣播不就好了?」
  「那個船員是想來看我們長什麼樣子吧。他看起來不太清楚艦娘是什麼樣的存在。」
  「就像逛動物園。」
  皐月稍微笑了笑。
  艦娘的知名度依照地區而有顯著差異,在橫須賀或吳就獲得很深度的理解。其他地方就會有「其實搞不太清楚,似乎是只會浪費預算的存在」這種想法。非官方舉辦的問卷調查裡,甚至有人認為艦娘專門討伐飛在空中的海賊。
  這也是因為內地,而且陸地上幾乎沒有成為戰場,才會讓人們缺乏實際的感受。很諷刺地,這也證明艦娘的迎擊有產生效果。
  這時潮把話題轉回正軌。
  「重要的是船長要通知我們什麼呢?」
  「說是要變更航向,似乎不是幌筵,而是要往大湊靠港。」
  不只是潮,所以人都感到疑惑。
  「為什麼?」
  「北方好像有深海棲艦的出現警報。因為太靠近北方會有危險,要在大湊讓我們下船。」
  陽炎這麼告訴她們。
  霰稍微探出身子:
  「那……要怎麼樣到幌筵……?」
  「因為必須在大湊等待後續命令,在那之前都要待命。」
  大家都面露複雜的表情。雖然抵達幌筵的時間延後,也可說是休假時間延長,但也等於處於不上不下的狀態被放置不管。這種「要做什麼,該做什麼都不清楚」的狀況最讓人不安。
  「不過是深海棲艦就得避難,這真是沒出息。」
  曙似乎很生氣地說著:
  「趕快一口氣突破過去不就得了?」
  「萬一沉沒……就是得不償失。」
  霰這麼說,曙稍微看了她一下後說:
  「那讓我們出擊不就好了?」
  「難得可以體會一下當乘客的心情,卻要出擊……?」
  「我們可是驅逐艦啊,被命令出擊就要出擊。那就是我們的職責。」
  她這麼斷言。
  陽炎在內心同意這個意見,但同時也說出不同的看法:
  「但命令內容是停留在大湊,這我們可沒辦法改變喔。」
  「要用大砲威脅他們嗎?」
  「那種玩笑話在這裡講講就好。」
  艦娘與一般市民間的關係不但複雜也很敏感,平常雖然不會太在意,但只要走錯一步就會產生嚴重問題。原本就充滿謎團的艦娘如果將砲口指向市民,那可不會只是產生騷動而已。
  當然曙也很清楚這些,就算是她也沒有做過「對提督的辦公室砲擊」以外的事情。
  「那至少可以參觀一下大湊的市區嗎?」
  潮這麼開口說著:
  「難得順路經過,就至少去看一下吧。」
  陽炎表示贊同,但又疑惑地說:
  「不過會有那種時間嗎?」
  「至少能去吃頓飯吧。」
  「去拜託看看好了。」
  她這麼說著。潮聽了鬆口氣,曙也聳聳肩膀。

  就在差不多傍晚的時刻,渡輪抵達大湊警備府。
  總之陽炎等人就先下船。向船員詢問後,得知這艘渡輪會循著前來的航路返航。
  走下船梯後,北方特有的刺骨寒風直接吹來。她們不由自主地縮起身子。
  雖然不及橫須賀,但大湊也是個優秀的港口。警備府用地後方就是連綿的群山,想必天氣好的時候會很壯觀。
  只不過今天是陰天,沒辦法把山脈看得很清楚,於是陽炎加快腳步。
  「我去跟提督打聲招呼,大家隨便休息一下。」
  「怎樣叫隨便休息一下啊?」
  皐月這麼問著。
  「我們可是不在預定裡頭的人耶。」
  「總會有事情做吧,像是玩個模仿秀,變個魔術或是講個鬼故事之類的。」
  「模仿跟變魔術可沒辦法當成休息,現在也不是講鬼故事的季節喔。」
  「那就找個地方坐下看海吧。」
  「咦──」
  「我可不想聽抱怨。」
  結束對話後,她前往警備府的辦公大樓。
  大湊警備府的辦公大樓雖然比橫須賀或是吳要小,卻有著長年使用下特有的古樸感。陽炎在指示板上確認祕書艦的房間後就立刻前往。
  大湊警備府的祕書艦是名叫涼風的驅逐艦娘,她是個眼睛圓圓很可愛的少女。可是跟外觀給人的印象不同,語氣非常開朗。

  「啊,是橫鎮的驅逐艦對吧。事情我聽說嘍。」
  總覺得語氣很像江戶腔調。
  「得停留在這邊真是災難呢。承租渡輪時偶爾會發生這種事,但我們也不能強制他們繼續航運嘛。」
  她表示很不好意思,但得請陽炎她們暫時待在這裡。
  陽炎回答「了解」之後問:
  「請問提督在哪裡?我得跟他打聲招呼。」
  「他因為感冒臥病在床。真是的,就是因為他說要在寒冬裡游泳,才會發燒啦。」
  她傻眼地說著,同時又附加上「所以不需要去打招呼喔」這句話。
  涼風低頭看了看手邊的文件:
  「我想橫須賀大概會跟這邊聯絡,在那之前妳們可以好好休息。」
  「我們想吃點東西,可以嗎?」
  「餐廳的話就在出去左手邊,不過各個艦種都混在一起就是了。」
  「還想順便外出觀光一下。」
  「那我發外出許可給你們。大門出去後一直往右手邊走,就有間能吃到可樂餅的店。」
  「到大湊來還吃可樂餅?」
  陽炎不禁回問,涼風回答:
  「很好吃耶。」
  「大湊有什麼名產嗎?」
  「大湊侯武多(註:日本東北地區以巨大造型燈籠搭配太鼓舉行的祭典)。」
  然後涼風很疑惑地詢問:
  「妳們要吃佞武多的燈籠嗎?」
  「……我們吃可樂餅就好。」
  陽炎露出失望的表情,讓涼風露出笑容:
  「可樂餅很好吃是真的喔,我可以保證。」
  「了解。」
  取得符合人數的外出許可證後,陽炎回到第十四驅逐隊那邊。
  驅逐隊的夥伴們真的在看海,大家都蹲坐在那邊一動也不動。艦娘一臉無趣地看著水平線,那副模樣實在很超脫現實。
  「妳們在幹嘛?」
  「因為某人叫我們看海,所以正在看啊。」
  曙轉過頭這麼說,讓陽炎感到驚訝:
  「這話聽起來真刺耳。」
  「仔細一看才發現,海鷗真是大隻呢。」
  「很有趣嗎?」
  「怎麼可能有趣……雖然皐月跟長月似乎在打賭就是了。」
  陽炎走到皐月身邊:
  「妳們在賭博喔?」
  皐月伸出手,從左移動到右:
  「我們在打賭那座燈塔到那根旗子之間有幾隻海鷗。」
  她所指的方向的確有很多海鷗飛著。
  陽炎暫時看著海鷗群體的移動。
  「所以是誰贏了?」
  「海鷗飛走以後就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所以這打賭根本不可能成立嘛。」
  皐月對陽炎露出「妳在說什麼蠢話」的眼神,長月也跟著點頭。
  陽炎嘆口氣並用力攤手:
  「抱歉我講了奇怪的話。好啦,我已經拿到外出許可,走吧。」
  她催促現場成員,大家把裙子上的灰塵拍一拍後站起來。
  她們往大門走去,這時潮向陽炎詢問:
  「到外面要吃什麼呢?是港口捕撈的漁獲嗎……?」
  「去吃可樂餅。」
  「咦?我們是在大湊對吧?」
  「如果妳想吃佞武多燈籠的話,我是不會阻止啦。」
  陽炎走在前頭引導第十四驅逐隊,她照涼風所說的右轉後稍微走一陣子。
  這裡果然沒有橫須賀或是吳那麼開闊,往來的行人也比較少。這跟大湊警備府略處偏僻位置也有影響吧。
  她們沿著步道悠閒前進。強風吹起帶來冷冽寒風,有時還讓人不禁縮起脖子。
  前方有間外觀樸素的店,上頭掛著餐廳的招牌。
  陽炎開門告知人數以後,剛好有六人座的位置,便走進去。
  店裡頭幾乎沒有客人,只有一名體格不錯的男性坐在最裡頭。
  菜單上的餐點種類很少,還有好幾樣被畫上叉叉。
  「還真少呢。」
  曙低聲說著:
  「不久前似乎有船隊被襲擊,看來是受到影響了。」
  「西方海域已經取回,林加也強化守備了。接下來情況會好轉啦。」
  陽炎這麼說完,就幫所有人點了可樂餅定食。
  等待的期間喝口溫水後,皐月無意地問說:
  「說到林加,秋津丸已經出航了吧?」
  「應該差不多了。」
  長月這麼回答。
  「還是去那邊赴任,看來她真的很喜歡林加吧。除了那邊以外,大概都沒考慮過。」
  「叢雲不知道打算要去哪裡。」
  「她好像要去退役的提督那邊玩。」
  這時陽炎突然發現某件事,於是開口說:
  「這麼說來,我們難得所有人一起外出耶。」
  「是這樣嗎?」
  曙這麼說:
  「不管是早餐還晚餐,我一直都是跟妳們在一起啊。」
  「但是沒有一起外出過嘛。」
  陽炎這麼回答。因為這個驅逐隊聚集了艦種與個性都大不相同的驅逐艦娘,還都挺喜歡單獨行動,所以放假時也不會互相干涉,而是各自去做喜歡的事情。
  這麼一想,雖然時間短暫,但能像這樣一起外出的確很稀奇。
  「如果大家沒有在一起,有時也會感到寂寞。畢竟難得都在同一個驅逐隊裡了。」
  潮如此說著。
  「的確,自己一個人,有時候真的會突然想跟其他人在一起。」
  這是長月說的,她正把雙手交抱在胸前。
  「不過見面的時候卻完全不會有那種想法。」
  「這點我懂。」
  「這代表大家已經熟悉第十四驅逐隊了吧。」
  陽炎也有同感。第一次在橫須賀跟大家見面時,根本處於讓人連何謂溝通交流都疑惑的狀態。而現在已經是知名的驅逐隊,成為各地邀請的對象。
  身為嚮導艦,沒有比這更值得自豪的事。
  「能稍微再多待在一起也不錯啊。」
  霰點點頭:
  「那樣子……才更能成為回憶……」
  「對啊。」
  「不過……感覺陽炎……跟不知火在一起的時候比較愉快……」
  「為什麼突然變成這種話題?」
  「不知不覺就想問……」
  雖然想要回說什麼叫不知不覺就想問,但陽炎感受到曙在內的所有人都把視線集中在自己身上。
  「……跟妳們在一起很快樂喔,就跟和不知火在一起時一樣。」
  「一樣嗎?」
  曙懷疑地問著,讓陽炎回答:
  「一樣不是很好嗎?有什麼不滿啊?」
  「不是不滿啦。只覺得妳不是應該更加……以第十四驅逐隊的嚮導艦身分徹底稱讚整個驅逐隊會比較好嗎?這可會直接影響到士氣耶。」
  「我可是相信自己的夥伴們不會因為這樣就士氣低落喔。」
  「這種講法也太狡猾了。」
  「哪會啊……」
  被說很狡猾後,讓陽炎閉上嘴。
  店裡最裡面位置的男性高聲講話,聲音還傳到這邊來。
  「……所以說財產分配的事情已經結束了吧?想拿什麼就拿走啊,反正我什麼都沒有。什麼?不是在講這件事?」
  他正在使用店裡頭的電話。雖然是借用,但店長似乎習以為常,一臉平淡。
  「……那邊的事情我也不清楚,而且就算知道也不能講吧。這可是機密中的機密。」
  講到這邊,男性注意到陽炎她們的視線於是降低聲調:
  「總之,這件事之後再說。」
  接下來就聽不清楚了,陽炎便回到她們自己的話題上。
  「呃,我們剛說到哪裡?」
  「正講到不知火那邊。」
  曙滿臉不滿地說著。
  「這樣啊……可是這不是我發起的話題吧?」
  「是我……」
  霰舉起手來:
  「就是說……陽炎似乎很想跟不知火在一起……」
  「所以說不代表就是那樣吧,我超喜歡跟妳們在一起啊。」
  這是真心話。她感受到夥伴與自己都不斷成長,每天也非常充實。雖然隨時都跟死亡為鄰,但是眼前有著無止盡的成長空間。這就是身為驅逐艦娘的醍醐味。
  「雖然吳也不錯就是了。」
  霰微微點頭:
  「這我也能理解……」
  「不過從來沒想過會跑到吳以外的地方呢。」
  「我也是……」
  兩人出身於相同的驅逐隊,只不過先來橫須賀的是霰。吳現在也還有當時的夥伴不知火跟霞。
  「我們是在佐世保。」
  皐月加入話題裡,隔壁的長月也一起講著:
  「現在已經讓人很懷念了呢。」
  「當時我們兩人常常一起抱怨呢,因為成績都很差嘛。」
  「都是文月成績太好的錯,那真會刺激別人的自卑感。」
  「文月太奸詐了啦,長那麼可愛,但不管做什麼都能順利完成。」
  「我們就算再怎麼訓練也沒有起色呢。」
  不久之前的分發地點成為熱烈討論的話題。從各地的名產、風景到比鬼還恐怖的輕巡洋艦,話題完全用不完。
  對照起來,曙就是一臉無趣:
  「真好耶,我跟潮就一直在橫須賀。」
  「橫須賀也是個好地方喔,櫻花很漂亮呢。」
  潮這麼說著:
  「因為已經待習慣了,也不太會想去其他地方。」
  「那被分配到第十四驅逐隊真是場災難,因為得不斷改變隸屬地點。」
  陽炎的話讓潮慌忙搖頭說:
  「不會啦,跟大家在一起就沒有那種感覺。而且最後還是會回到橫須賀啊。」
  「也對,畢竟不是轉移戶籍而是類似出差嘛。」
  陽炎這麼說:
  「從來沒想過會跑到幌筵就是了。」
  雖然林加那時候也嚇了一跳,但這次突然跑出乍看之下根本不會唸的漢字。當地會有什麼事情等著自己,實在無法想像。
  「真想跟大家一直在一起。」
  潮感慨地說著。
  對話不知不覺間停止,這時店員發出「讓各位久等了」的聲音,並把餐點送來。
  可樂餅配上高麗菜絲、白飯、味噌湯與醃漬品。這些被放到每個人面前。
  對話到此中斷,六個人開始用餐。
  可樂餅很大一塊,這形狀與其說像小判金幣,更像是把空氣抽掉的橄欖球。咬下去就能感受到酥脆的口感,接著馬鈴薯的香氣在嘴裡擴散,隨之而來是散發出絞肉的滋味。
  「嗯,好吃。」
  陽炎很滿足地說著。
  「還想說為什麼要推薦可樂餅,看來沒有選錯。」
  「是誰推薦妳的啊?」
  曙向她詢問。
  「這裡的祕書艦。」
  「真能幹呢,跟某位嚮導艦完全不一樣。」
  「妳是不是對我有什麼不滿啊?」
  「沒有啊~~」
  曙粗魯地吃著可樂餅。
  皐月最先吃完,她把味噌湯喝光後放下筷子:
  「不過幌筵有什麼狀況,陽炎也沒有被告知嗎?」
  「嗯。」
  「妳之前不是有跟熊野姊她們出差過嗎?」
  「那只是在海上晃來晃去,然後擊退深海棲艦。平常就只是那樣。」
  通常像陽炎她們這樣的驅逐艦,就算被下達「到哪邊做些什麼」的命令,也不會知道作戰的意義以及長期目的。能知道這些事情的艦娘是少數,有時還只有提督跟祕書艦才會知道。
  雖然當深海棲艦的群體突發性出現而必須掃蕩時會集合在禮堂說明,但那畢竟算是例外。
  「不過,感覺就不太一樣了。」
  「有必要連我們都一起去嗎?」
  「完全想不到理由呢。」
  皐月稍微感到疑惑。
  「這麼說來,北方那邊……呃,好像有個有名的島……」
  陽炎稍作思考後拍響手掌說:
  「啊,有有有。就是大家稱呼為3-2的那個吧。」
  「沒錯沒錯……不過想不起來叫什麼……」
  「記得是……基……基……」
  不知為何就是想不出來,這就像骨鲠在喉般讓人無比在意。
  「呃……唔……」
  「基斯島。」
  「對,就是這個!」
  陽炎鬆了口氣,同時也露出納悶的表情:
  「剛才是誰講的?」
  大家的視線看向陽炎背後,於是她轉過頭去。
  只見一名男性站在那邊。
  他身材高大壯碩,五官輪廓很深,眼神也特別銳利,散發出來的氣息讓人無法摸透。不是溫文儒雅的男性,也不是什麼中年大叔。要說的話,比較像是電視劇裡會登場的私家偵探。
  男性摸摸下巴那任其雜亂生長的鬍鬚。
  「那是基斯島喔,小妹妹。」
  陽炎眨眨眼睛:
  「那個……」
  「基斯島除了黑色土壤跟火山以外,沒有其他東西。雖然頗為寬闊,卻幾乎沒有人居住,雖然有設置觀測站就是了。」
  「呃……」
  「小妹妹,妳們是艦娘吧?」
  對於男性的詢問,陽炎反射性地回答「是的」。
  「妳們還是不要大聲講出自己要去哪邊會比較好。比起被敵人知道,要是傳出奇怪的謠言還比較讓人困擾。因為錯誤情報到處流竄真的會很麻煩。」
  「喔……」
  「不過,這間店的話就沒問題了。」
  陽炎閉起嘴。因為對方突然插進這個話題還直接講出結論,讓她無法回答。再說,為什麼他會知道這些事情?
  「妳們是要去幌筵吧?那裡是個很安靜的地方,只有睡覺的地點不用擔心。還有就是貝類很好吃,只不過幾乎都是扇貝,所以最好先有會吃膩的心理準備。」
  「…………」
  「就是這樣,妳們好好享受可樂餅吧。」
  男性對店長點個頭致意後,就打開拉門走出店外。
  只留下一臉茫然的第十四驅逐隊成員們在現場。
  「那是……誰……?」
  霰低聲說著,所有人也都跟她想著相同的事情。
  「總覺得……他很熟悉狀況……」
  「是新聞記者嗎?該不會是警察相關的人員吧?」
  長月表情變得很僵硬。
  「不太像……也沒有……業界人士的感覺……」
  「是記者的話,直接講說讓他報導就好啦。」
  「而且說起來,都是對方一直講個不停……」
  聽著兩人的對話,陽炎把最後一塊可樂餅放進嘴裡。對方到底是什麼人呢?鎮守府偶爾會有一兩個無所不知的一般人,也許就是那一類的人吧。
  頭上浮現出疑問符號時,店內另一頭傳來聲音。
  「客人,有您的電話。」
  店長呼喚著陽炎。於是她放下正在喝的味噌湯,往那邊走去。
  她道聲謝後拿起話筒。
  「你好。」
  『妳們用餐完畢了嗎?』
  對方突然這麼說。仔細一聽,是大湊的祕書艦涼風。
  「差不多快吃完了。」
  『先跟妳們說聲抱歉。』
  「啊,有不好的預感。」
  『橫須賀有聯絡了,要妳們出發前往幌筵。』
  「已經要出發了?」
  『嗯,抱歉喔。』
  這麼說完之後,涼風那邊就掛斷電話。
  她就這麼握著話筒並板起臉。還真匆忙耶,真的只有吃飯時間而已。
  陽炎再次向店長道謝後就回到座位上。
  她對所有人宣布要回到大湊警備府,看起來感到最遺憾的人是潮。
  「沒有閒暇去市區觀光嗎?」
  「很遺憾。」
  「這也沒辦法呢,改到幌筵觀光吧。」
  但她像是要擺脫遺憾般搖搖頭,畢竟預定不斷改變與中止也是艦娘的宿命。
  不過照剛才那位男性所說,幌筵似乎很恬靜,也不清楚到底有沒有能參觀的地方。
  陽炎叫大家先到外面等她,然後想要結清所有人的帳單。
  「餐點的錢已經結清了。」
  「……什麼?」
  「剛才那位已經把各位的帳都付清了。」
  店長說所以不需要再付帳。
  她疑惑地走到外頭,總之先跟大家說:「似乎不用付錢耶。」
  然後懷抱著奇妙的心情回到大湊警備府的用地,還是第一次被不認識的人請客。
  走進辦公大樓後,她跟大家說「這次就在裡頭等吧」之後,自己就前往祕書艦室。涼風依舊還在裡頭處理文件。
  陽炎本來還想抱怨一下沒辦法到市區觀光的事情,但是看到文件的分量就打消念頭。在這類的組織裡地位越高,文書工作就會越多。成為祕書艦之後,就得從裝備的更新到提督所在位置都要能掌握清楚。越是了解內情,就越是覺得自己實在無法勝任。,陽炎把外出許可證還給涼風,她邊收下邊說:
  「可樂餅如何?」
  「很好吃喔。」
  「對吧。」
  涼風露出笑容,陽炎邊向她道謝邊問:
  「橫須賀那邊怎麼說?」
  「就在剛才,已經有船進港了喔。」
  涼風指著窗外,的確有艘剛才沒有的船靠在碼頭邊。
  「那邊說要妳們跟那艘船一起前往幌筵。」
  「租用船?不是被禁止出航嗎?」
  「那是軍方的船,所以不包含在內。」
  過去跟深海棲艦交戰的主角是海軍船艦。只不過一般的攻擊完全無法打倒敵人,所以就把位置讓給艦娘。可是這不代表它們就沒有出場的機會,如果要把大型器材搬運到危險地帶時就能有所活躍。因為就算被深海棲艦盯上,船體耐久性也比民間船隻高。
  過去前往幌筵附近,只要靠民間船隻就夠了。但是現在卻有軍方船隻登場,想必是判斷危險度已經增加。
  「民間船隻之後是軍艦啊,想必睡起來會很舒服吧。」
  涼風回答陽炎的疑問:
  「很遺憾,妳們沒辦法搭乘船隻,而是要進行護衛。」
  「咦~~都說好要讓我們輕鬆抵達幌筵了耶。」
  「狀況在途中有所改變是常有的事嘛。」
  「也對啦。」
  陽炎邊說邊把嘴巴噘成ㄟ字形。就算不是民間船隻,要航向危險海域還是讓艦娘護衛會比較有效果。
  涼風笑著翻閱文件,接著發出「咦」的一聲:
  「第十四驅逐隊裡頭有皐月跟長月在嗎?」
  「嗯。」
  陽炎邊點頭邊說:
  「妳認識嗎?」
  「我之前是在佐世保喔。雖然沒說過幾次話……不過這樣啊,有皐月跟長月在……」
  她用有些緬懷的眼神注視著文件。
  陽炎過了一會兒才說:
  「要我去叫她們過來嗎?」
  涼風把視線轉回來:
  「啊,不,沒關係啦,我們也沒什麼話題可聊。只不過有聽到傳聞,說文月在佐世保好像很寂寞……」
  她雙手交抱在胸前,把自己坐著的椅子轉了一圈:
  「佐鎮的提督似乎很想把第二十二驅逐隊恢復原狀喔。」
  「等等,這該不會是指,要把皐月跟長月挖角走吧?」
  「那不可能。這也只是個傳聞,忘掉吧。」
  涼風輕輕揮一揮手:
  「對了,然後有人要跟妳們同行喔。」
  「應該不會叫我們揹著他吧?」
  「那個人會搭乘那艘船,然後妳們要負責護衛。」
  「還要特地進行護衛,是哪來的有錢人啊?真是厚臉皮。」
  「抱歉喔,我也知道自己臉皮很厚。」
  這句話並非涼風所說,是從陽炎背後傳來。
  而且聽起來還很耳熟,她嚇了一跳並轉過頭去。
  在餐廳遇到的男性,穿著正式的冬季軍服站在那邊。
  涼風輕咳一聲後,對啞然的陽炎說明。
  「這位是幌筵港灣的提督。提督,這位是第十四驅逐隊的嚮導艦陽炎。」
  「我知道。」
  男性微微露出笑容,很俏皮地抛個媚眼:
  「請多多指教啦,小妹妹。」
  陽炎甚至忘了要敬禮,只能勉強回答「……是」做出回應。

  ○

  與第十四驅逐隊一前往幌筵港灣的船,是全長接近一百公尺的運輸艦。艦首左右處有能同時開啟的對稱閘門,在執行作戰行動時能夠登上海岸,從此處搬運輸送物品。
  這次前往港灣的移動不至於弄到這種地步,但因為還護衛著重要人物,就充滿了緊張感。
  通常「提督」的護衛大多是由大型艦艇負責。那都會在戰艦或航母圍繞的緊張氣氛下,將對象送到赴任地點。只有驅逐艦其實頗為奇特,而且大多情況下都會有祕書艦跟在身旁。
  陽炎在大湊的祕書艦室與他認識時,為了確認而問「請問祕書艦是哪位?」這個問題,回答卻令人意外。
  「沒有。」
  「咦?」
  提督對驚訝的陽炎接著說:
  「啊,不是沒有祕書艦的意思,而是我讓她留在幌筵了。」
  「平常就都是這樣嗎?」
  「不,我會來到大湊是因為一些俗事,可不能讓她陪我處理私事吧。」
  他若無其事地說著:
  「如果是像小妹妹妳這樣可愛的女孩子,我就會想帶著四處跑呢。」
  「……感謝您的稱讚。」
  陽炎敬個禮之後,提督就走出去了。
  確認對方已經走遠以後,她對涼風問說:
  「為防萬一讓我再問一次,那個人是幌筵的司令官對吧?」
  「嗯。」
  涼風這麼回答:
  「很吊兒郎當吧,如果能再正經點然後把鬍鬚剃乾淨就好了。」
  「真虧他能擔任提督。」
  「他沒有在鎮守府就任過的經歷喔。」
  「是這樣嗎?」
  陽炎驚訝地回問。大致上擁有提督這種頭銜的人,都會被認為是在鎮守府執行勤務。就算會有人事異動,上任地點也應該是某地的鎮守府。
  「嚇了一跳對吧。他上一個就任地點是大湊這裡,剩下就都是港灣或基地。他這樣的狀況算很稀奇,在這邊好像也有房子。」
  「當時的祕書艦是涼風妳嗎?」
  「不是,我一直都跟著現在的提督。」
  不過她笑著說:「因為感冒而讓工作增加,真是麻煩。」
  陽炎離開後,馬上開始進行移動的準備。
  話雖如此,她們自己其實沒有太多要做的事情。先在輸送艦內確保好自己的房間,接著檢查從渡輪運下來的艤裝並揹起來,再來就是看著貨物被被送上輸送艦而已。
  光是這樣就要花上不少時間。因為希望盡可能避開深海棲艦的襲擊,她們決定在夜晚出港。
  「首先由長月與皐月前進,等到確認安全之後,我們與輸送艦再出港。」
  陽炎依照程序發出指示。雖然沒有目擊到深海棲艦的情報,可是警報也沒有解除。萬一輸送艦與提督被擊沉可就是重大問題了。
  所以出港時要特別注意,幸好沒有發生任何事情。
  相對地,天氣開始惡化。風勢比剛抵達大湊時強勁,還開始下雨。再加上是夜晚,視野非常惡劣。
  「全員確認方位與速力,可不要撞上喔。」
  視線不佳時的航行只能依靠儀器跟艦尾航行燈,同時也得警戒深海棲艦的襲擊。非注意不可的事情遠比白天要多上許多。
  因為強風使得海浪變高,翻弄著陽炎她們的腳底。北方海面特有的驚濤駭浪忙著把艦娘的身體抬起來又丟下去。雖然艤裝的艦娘航行安定裝置狀況良好所以不會翻覆,但是持續暴露在讓人憂愁的風雨之中,還是會讓人想抱怨個一兩句。
  「居然在這種天氣要移動到別的港灣,還真亂來。」
  長月很稀奇地發出抱怨。
  「真希望至少隔個一天。」
  「因為司令官不在的情況持續太久也不好,才會急著出發吧。」
  陽炎發言安撫,長月也能理解狀況,就沒有再抱怨下去。
  她們在航行的同時,也隨時會把凝結在砲身上的霜與薄冰甩落。身體雖然有制服保護,但武裝可就沒辦法了。如果不經常進行這種作業,不用多久就會變成冰柱或是讓可動部位凍結。曙的聲音從無線電傳出:
  「實在冷到讓人受不了耶,搞不好還會撞上浮冰?」
  「並……不會。」
  霰回答她:
  「浮冰不會漂流到這邊……不過幌筵……就不清楚了……」
  「不過看到再閃開就好啦。」
  「浮冰……在海面下是很巨大的……得多加注意……」
  「妳還真清楚。」
  她重新轉舵,將身體正面朝向海浪。
  不管是漁船還是貨船都會平等地被北方的巨浪翻攪,就算是艦娘也沒有例外。浪濤不時描繪出複雜的軌跡,接著化為巨大的水牆阻擋在眼前。被強風吹起的浪頭上,水滴結為冰箭後噴射而出。普通人在這裡根本撐不了十秒鐘,但是毫不吝惜預算所製造出來的艦娘專用制服,在裝備艤裝後就會徹底保護身體。
  她們還沒抵達幌筵,陽炎命令大家輪流由兩人回到運輸艦上休息。
  曙跟潮搭上運輸艦。曙說著「在這種天氣還要上上下下的,根本是種懲罰遊戲」這樣的抱怨話,同時被掛在升降用的吊鉤上。
  剩下四人則圍在運輸艦四周進行護衛。
  前進一陣子之後,皐月的聲音從無線電裡傳來。
  「喂,陽炎。」
  「什麼?」
  「右方四十五度是不是能看到某種東西?」
  「什麼叫作某種東西?可別跟我說是漂流物喔。」
  「是棒狀的東西,也許是潛望鏡。」
  不只是陽炎,所有人都緊張了起來。
  這裡是發出深海棲艦警報的海域,而且夜間不利於我方的觀測,對敵方潛水艇來說是絕佳的狩獵場所。
  「……警戒魚雷的出現。」
  她對全體成員宣告,並考慮要不要把曙跟潮叫回來。
  這時有通訊傳來。
  是經由運輸艦傳給所有人的聯絡。
  陽炎仔細聆聽,聯絡在重複兩次後中斷。
  「……聽到了嗎?」
  「嗯,聽到了。」
  長月回答著。
  「雖然有人從幌筵過來迎接很令人感激,但這裡可能有潛水艇耶。」
  「只有一個人有什麼意義嗎?」
  陽炎小聲說著,剛才的聯絡是「從幌筵前來迎接的艦娘會跟我們會合」這樣的內容。雖然護衛是越多越好,所以很歡迎,但內心也強烈覺得只派一個人過來是可有可無。更何況在這種天氣下,能不能順利會合也讓人擔心。
  「我們要怎麼辦,該發射禮砲嗎?」
  「他們說照這樣前進就好,所以就這麼辦吧。」
  過一陣子後,前方浮現出一閃一閃的航行燈。
  「是來迎接的。」
  陽炎小聲說著。
  艦娘的外觀逐漸浮現。雖然幾乎看不清模樣,但能夠知道身材並沒有很高大。海浪雖然洶湧,她依舊筆直地航行過來。
  (會是誰呢……)
  這時有聲音傳來。
  「啊,辛……辛苦各位。」
  陽炎露出疑惑的表情,總覺得是很尖細的聲音。
  「我過去一下,大家繼續警戒潛水艇。」
  她提高發動機的轉數,直直地往對方那邊過去,於是對方身影也越來越大。
  不過對方沒有停下來的動作,照這航線就準備正面追撞了。她接近到讓陽炎感到焦急。
  「啊,危……」
  正打算說危險的時候,那名艦娘停了下來。
  她就停在陽炎正前方。那是如果發呆,雙方的頭就會撞在一起的距離。如果只是撞到腫起來還算好,弄不好還可能因此昏迷而失去浮力沉下去。
  「等一下,妳在想什麼啊!」
  陽炎終於放聲大喊:
  「居然在這種天氣衝過來,到底是想怎麼樣?如果是來迎接,就要更加小心啊!」
  對方沒有反駁,反而是發出不知所措的聲音。
  「……對……對不起喔。」
  就算是暴風雨的夜晚,也能清楚知道她顯得很慌張。
  「因為我想說不會撞上……請原諒我。」
  「說什麼原諒……!」
  正當陽炎又打算怒吼時,她看著那名艦娘。
  對方身高並不高。不過那用大型紐釦所扣起來的灰白兩色制服,總覺得在哪裡看過。
  (好像在吳看過這種制服……呃,記得是鬼怒姊穿的……)
  陽炎突然驚覺,明明是在海上卻變得直立不動:
  「失……失禮了!」
  不會錯,她是長良型。是連兼具勇氣與膽量的驅逐艦娘們都會畏懼的艦娘,也就是輕巡洋艦娘。
  陽炎緊張地流下汗水,但是對方卻比自己更加惶恐。
  「不,是我不好。沒有撞到真是太好了。」
  她鬆口氣,並且這麼說:
  「我是幌筵的阿武隈,前來迎接各位了。」
  「接下來就由我擔任前導喔~~」
  阿武隈迅速向後迴轉:
  「因為發出深海棲艦警報了,所以要靠著沿岸航行。往這邊……」
  她原本要指向右方,但又慌張地改成左邊:
  「不對,是往這邊變更航向。」
  「我明白了,就請妳帶路吧。」
  「像這樣全部交給我,會很緊張耶。」
  阿武隈顯得很不好意思,但陽炎無視於她繼續說:
  「剛才本驅逐隊的皐月發現像是潛望鏡的物體。」
  「啊,是這樣啊。那要快點離開才行了。」
  這麼說完,阿武隈就開始往前方航行。
  陽炎內心還留有某種疙瘩。她外觀看起來莫名地年幼,講話聲音也很細。如果沒有制服說不定還會被誤認為是驅逐艦。跟自己過去抱持對輕巡洋艦的形象大相徑庭。
  這時突然有男性的聲音從運輸艦傳來:
  「那是我的祕書艦。」
  這是提督的聲音,他就像是看到整段對話般說著:
  「在幌筵,她才是老大。」
  「喔……」
  「既然她要改變航路就照著做吧。不過連這種地方都有敵人出現,看來有必要將預定提前進行。小妹妹,在幌筵也請多指教啦。」
  陽炎閉起嘴巴,仔細看著逐漸遠去的艦尾航行燈。
  她切斷通訊,同時降低速力。
  於是陽炎跟位於正後方的霰並排航行。接著她用手遮住無線電的麥克風,在霰的耳邊說:
  「我想跟自己隊員講些話。」
  「……要轉為隊內無線電……?」
  「切過去。」
  通訊切換成隊內無線電,這麼一來對話就不會被別人聽見。
  陽炎先嘆口氣:
  「總覺得不太可靠呢……」
  所有人都能理解這是在講阿武隈。
  「雖然知道輕巡洋艦不能靠外表判斷……」
  這是身為驅逐艦娘的常識。在吳率領自己的神通雖然也是個態度非常溫和的人,可是對於訓練內容就絕對不會妥協。
  輕巡洋艦不會只依靠畏懼或是慈愛,而是會用上自己的一切來統率驅逐艦。如果辦不到這點,驅逐艦根本就不會理睬。
  「阿武隈姊之前都是在哪邊呢?會是一直都在幌筵嗎?」
  陽炎只是自言自語,結果皐月卻作出回應:
  「也許是在佐世保。」
  「是這樣嗎?」
  「我曾經稍微瞄到她過,只不過立刻就調籍到其他地方了。也有傳聞說,她在橫須賀率領一水戰。」
  「她是第一水雷戰隊的老大?真的嗎?」
  這麼說來,第一水雷戰隊的隊長的確不知道是誰,陽炎心裡這麼想著。表面上在橫須賀統率驅逐艦的是那珂,但她是隸屬於第四水雷戰隊。自己從來沒有注意過第一水雷戰隊的情況。有些水雷戰隊在區別上很曖昧,因此並不能混為一談,所以就算是阿武隈率領也不奇怪。
  「我也不太清楚,畢竟待在橫須賀的日子很短。」
  皐月抱怨著:
  「曙或是潮也許會知道吧?」
  「不過,既然被司令官選為祕書艦,我想應該是個能力很強的人……」
  陽炎不禁埋怨一下:
  「不過我不是很喜歡這個司令官。」
  「為什麼啊?」
  「因為他叫我小妹妹。」
  皐月發出「喔~~」的回應。
  驅逐艦娘是以深海棲艦為對手,懷抱著同歸於盡也在所不惜的突擊隊。她們擁有嬌小身軀所無法比擬的勇氣,相對地自尊心也很高,非常討厭被人輕視。覺得自己可沒有嬌弱到被稱為「小妹妹」,是陽炎毫無掩飾的心情。
  「也許他缺乏指揮驅逐艦的經驗。」
  「這樣真的能夠好好運用我們嗎?」
  也不管風雨,陽炎還是把手交抱在胸口。就跟提督會對艦娘做出評價,艦娘也會仔細觀察提督。這關係到自己的性命與戰果,也是理所當然。這跟驅逐艦與巡洋艦的關係幾乎相同。
  長月也加入對話:
  「不過有祕書艦在,應該就沒問題了。」
  「可是祕書艦是阿武隈姊吧。」
  「雖然是這樣……」
  就算是長月也沒辦法講得很肯定了。
  「不過,就算在這種昏暗的天氣,她也能筆直來到陽炎身邊吧。」
  「我可是以為要撞到了喔。」
  「也許她對操艦就是這麼有自信?」
  「嗯……」
  那樣的話,阿武隈果然還是具備輕巡的實力吧。
  「……算啦,別在意那麼多了。」
  陽炎宣布結束隊內無線電後,就繼續航行。
  越接近幌筵,氣溫就越是下降,就算太陽升起也沒有改變。
  來到交接的時間,換長月與皐月進入運輸艦休息,曙跟潮也下來了。
  曙馬上開口說:
  「妳不休息可以嗎?」
  「我跟霰最後再休息,不過可能會先抵達就是了。」
  陽炎對霰說:
  「霰,抱歉喔。」
  「沒關係……」
  霰看起來沒很累,不過她曾經有過很疲勞也沒表現在臉上的情況,需要多加注意。
  天候隨著陽光慢慢恢復,不過依舊寒風刺骨。
  「如果是再去一次南方就好了呢。」
  潮這麼說:
  「皐月好像還把泳裝帶來了。」
  這句話讓曙大吃一驚:
  「她在想什麼啊?在這種地方游泳,會讓心臟停止死掉耶。」
  「妳在林加也有游泳呢。」
  「那邊是南方,這邊是北方,而且我是被迫下去游泳。」
  「如果有溫泉就好了。」
  一般來說,艦娘都很喜歡入浴。當她們被外海的巨浪翻攪,然後跟深海棲艦交戰到精疲力盡時,洗個澡消除疲勞是比什麼都更令人期待的事情。鎮守府也很注重這部分,所以都有確實分配預算在裡頭。雖然曾經受到政府財政惡化的影響而開始檢討「限制入浴與食材縮減」這個議題,但都在現場人員的激烈反對下作罷。這也當然,如果艦娘們鬧彆扭,人類可是會滅亡。
  「我想一定有溫泉……」
  霰的聲音,藉由無線電從最尾端傳來:
  「幌筵有火山,應該也有溫泉湧出才對……」
  「妳真清楚,是有去過嗎?」
  不過不用看也知道她正搖頭否定陽炎的這個問題。
  「只是有這知識而已……」
  這時曙又出聲說:
  「溫泉是要裸體進去泡的吧?那樣果然還是用不到泳裝啊。」
  「也許會用到……」
  「用不到啦。」
  「那……要打賭嗎?」
  霰用毫無抑揚頓挫的聲音說著,讓曙面露懷疑:
  「打什麼賭?」
  「如果在幌筵穿上泳裝的話……就算我贏了。」
  「妳會找人打賭,還真是稀奇呢。」
  在沒什麼娛樂的基地與港灣,又或者是因為等待出擊而被關在房間好幾個星期的艦娘們之間經常會流行打賭,從晚餐的菜餚到嗜好品都能當成打賭的籌碼。
  打賭的對象五花八門,從用圍棋、將棋來一決勝負到猜拳跟飛過來的蒼蠅數量都能打賭。因為這實在算不上什麼好事情,大多都被禁止,可是對於活在當下的驅逐艦娘來說完全沒有效果。
  所以打賭本身並不奇怪,而是霰會這麼說才比較稀奇。
  曙開口說:
  「而且泳裝什麼的,妳也沒帶來吧?再說,也不可能在這麼寒冷的地方穿上啊。」
  「那要賭嗎……?」
  「好啊。」
  曙點點頭:
  「不過條件是要穿泳裝在外頭徘徊,如果被妳說在寢室穿上泳裝就算贏,那我可不承認。至於打賭的獎品……那麼就……不管什麼事情都要聽從對方的命令一次如何?」
  「如果有我以外的人穿上泳裝呢……?」
  「那就算妳贏,反正也不可能會有。」
  「了解……」
  「真的可以嗎?我可是會毫不顧忌地叫妳跑腿喔。」
  「無所謂……」
  霰點頭同意。
  「好,打賭成立,妳給我覺悟吧。」
  曙充滿自信地說著。
  「這驅逐隊真棒呢。」
  阿武隈的聲音傳進陽炎耳中,看來她是聽到剛才的對話了。
  「我從橫須賀的那珂姊那邊聽說有個很厲害的驅逐隊喔。」
  「謝謝妳的誇獎。」
  陽炎努力不帶感情地回答。
  「幌筵沒有比較正式的驅逐隊,所以很歡迎……啊。」
  阿武隈這麼說完,就暫時陷入沉默。
  正在想怎麼了的時候,她的聲音又傳來:
  「妳們先走喔,我要繞路去一下別的地方。」
  「什麼?」
  「提督就麻煩妳們嘍。」
  依舊背對這邊的阿武隈邊發出改變航向的訊號邊右轉,就這樣走掉了。
  陽炎低聲說:
  「……被丟著不管了。」
  「這是怎麼回事啊?」
  無線電傳來曙毫不客氣的聲音: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來迎接的人跑不見耶。」
  「沒辦法,先走吧。可不能連我們這些護衛都離開。」
  陽炎她們繼續航行。
  不久後看到港口,那是簡樸的艦娘用棧橋與船舶用碼頭,另一頭還有好幾樣設施。
  長月與皐月在抵達前離開運輸艦,而運輸艦就直接橫向靠在專用的埠頭。
  陽炎她們這些艦娘則從棧橋走上幌筵港灣的用地。
  「好,雖然是……抵達了。」
  她環視周圍同時這麼說。幌筵港灣雖然有著寂寥的氣息,卻一點也不小。雖然是之後才得知,但這裡因為有擴建計畫,所以取得寬廣的用地,為各個艦娘準備的宿舍裡設備也很充實。
  但這點反而讓陽炎她們感到困惑。實在太寬廣了,讓她們不知道該去哪邊。唯一能依靠的提督也在下運輸艦之後就馬上走掉。
  「我們該怎麼辦才好……」
  潮小聲說著,陽炎也困惑地說:
  「這種時候,應該要有人出來迎接才對。」
  阿武隈人跑不見,本來以為提督會回來帶她們走,但看來沒有這回事。
  「該不會都冷到無法動彈吧?」
  「再怎麼樣也不會……」
  「這裡可是最北邊耶,就算大家都結凍了也不意外啦。」
  這句話雖然讓大家都笑出來,但也無法改變她們被留在棧橋上的事實。
  「……總之先去哪邊看看吧。」
  正當她們要走出去時──
  「對……對不起!」
  陽炎停下腳步,同時也感到厭煩。
  (又~~是出其不意地跑來嗎?)
  轉頭一看,沒有任何人。
  只有她們前來時的冰冷大海在眼前擴展。
  「……妳們有聽到剛才的聲音嗎?」
  「聽到了。」
  曙立刻回答,並露出感到很不舒服的表情。
  「我也覺得很奇怪,明明沒有人在。」
  陽炎再度環視周邊,到處都沒有人影,不知為何連海鷗也看不到。
  第十四驅逐隊的成員都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只有霰跟平常一樣毫無變化。
  (會是……幻聽嗎?)
  「請問……」
  「哇啊!」
  陽炎不禁發出聲音,但還是沒有神祕人物的蹤影,於是重新振作精神說:
  「不要作弄人啦,我們可不能一直待在這邊喔。」
  「真的非常抱歉,我來為各位帶路。」
  突然間,有隻手伸向棧橋。
  應該說從有隻手從海面下伸出來抓住棧橋。看到對方從什麼都沒有的地方出現,讓陽炎大吃一驚:
  「呀啊!」
  先是手,然後是頭,接著身體與雙腳也跟著上來。
  那名人物裝備著巨大的蛙鏡。她將蛙鏡拿下來掛在頭上,並且甩掉海水。
  「失禮了。」
  她併攏雙腳敬禮:
  「我是隸屬於幌筵港灣的三式潛航輸送艇丸優,被命令前來為各位帶路。」
  陽炎她們瞪大眼睛。
  畢竟還在想聲音從哪裡傳來時,對方就突然從海中登場,皐月還一屁股摔倒在地上。
  但是令人吃驚的不只如此,因為丸優還穿著泳裝。
  穿泳裝的艦娘只有一種,這代表她是潛水艦娘。
  曙的背部突然被人戳了一下。曙轉頭看去,只見霰跟平常一樣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
  「是我贏了……」
  「……妳從一開始就知道幌筵有潛水艦娘在吧!」
  「這個嘛……」
  霰的聲音裡,稍微帶有愉悅的色彩。
 楼主| 发表于 2016-5-27 16:0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wdr550 于 2016-10-17 23:03 编辑

  第二章 右舷(Starboard)

  丸優以緊張的表情說「請往這邊」,來為她們帶路。
  她發出啪噠啪噠的腳步聲走著。白色的泳裝在太陽光照射下,偶爾看起來閃閃發光。
  潛水艦娘在艦娘之中也處於很特殊的立場。平常雖然跟其他艦娘一樣在水面上航行,但是緊急時就會潛到海面下,就這樣隱藏身影好幾個小時。在敵方勢力底下活動所帶來的緊張與孤獨感是其他艦娘所無法比擬的。有種說法是認為她們最常目擊到沉入海中的深海棲艦以及艦娘被擊沉時最後的表情,承受的壓力就格外巨大。因此只有潛水艦娘的適應性測驗注重在跟其他艦娘不同的層面。
  潛水艦娘裡頭有許多行為稀奇古怪的女孩,這些行為會被允許也是因為這樣的理由。另外,由於任務都很嚴酷,日常的雜務也予以免除。
  也就是說,潛水艦娘是種無法接觸的存在,但是丸優在陽炎眼中看來很乖巧,也不認為她是會猛烈展現自我主張的類型。
  「那個,丸優姊……」
  「是……是的!」
  丸優很驚訝地回頭:

  「請問有什麼事?」
  「丸優姊在幌筵待很久了嗎?」
  「呃……那個……就是……」
  她忸忸怩怩地回答:
  「請直接叫我丸優就好,不用敬稱也沒關係。」
  「那就……嗯,丸優……」
  陽炎在腦袋裡轉換過來後開口說:
  「妳一直都待在幌筵嗎?」
  「雖然不是一直都在這邊,不過因為基斯島需要有能補給物資的人,就被隊長叫來了。」
  不是叫司令官也不是提督,而是稱呼隊長。陽炎對這種叫法有印象。
  「難道妳是陸軍出身的人?」
  「啊,是的,妳真清楚呢。」
  丸優露出驚訝的表情,陽炎則緩緩點頭:
  「我在林加港灣也有遇到陸軍出身的人。她叫作秋津丸,妳認識嗎?」
  丸優疑惑地歪著頭:
  「我們沒有見過面。不好意思,請問她是位怎麼樣的人呢?」
  「這樣啊。她做事認真又很有禮貌,但也非常帥氣、強悍,是個好女孩喔。」
  陽炎像是在述說回憶一樣。在林加的日子給她們留下非常強烈的印象,並且化為無法忘懷的回憶留在第十四驅逐隊成員的心中。
  「希望有一天能讓妳們見面呢。」
  「謝謝妳……不過丸優的能力可能只會扯那一位的後腿。」
  「不會有那種事情啦。」
  「嗯……」
  丸優不知為何縮起身子。
  她們走到有建築物並排的區域。不管哪一棟都是鋼筋水泥建造的,看起來很堅固。光是看一眼就知道都是新建的建築。
  丸優帶她們來到裡頭。
  「這邊是驅逐艦宿舍。」
  那是棟特別新的建築物。
  「請自由使用二樓,我們已經打掃好了。第一士官次室則是在一樓。」
  皐月舉手發問。
  「我有問題,餐點是請業者來製作的嗎?」
  「其實我們沒有專門的業者或是供餐員。」
  丸優很抱歉地說著,這讓皐月感到很驚訝:
  「這棟建築蓋得那麼漂亮卻沒有?」
  「是……原本預定會有,但是這裡也幾乎都還沒有安裝炊事用具。」
  「那該怎麼辦才好?」
  「各位護衛的運輸艦應該有運來炊事用的設備,現在只能先請各位使用那些了……」
  「丸優也是睡在這邊嗎?」
  「不,丸優是住在潛水艦宿舍。」
  陽炎抬頭看著建築物。原來如此,這應該是打算將來要擴建,所以只有外觀先整頓好吧。內部應該還有許多來不及完成的部分。
  「那在進去前,我先跟祕書艦打聲招呼好了。」
  「啊,阿武隈姊說到任報告明天再進行就好,因為妳們可能很累了。」
  「阿武隈姊這麼說?什麼時候講的?」
  「就在前去迎接各位的時候,她在出發前就先跟丸優這麼說了。」
  雖然這是幫了大忙,只不過最重要的阿武隈中途離開就沒回來了。
  告訴丸優這件事後,她也只說出「那一位的話,應該不會有問題」這樣的回答,沒有什麼特別擔心的模樣。
  陽炎開口說:
  「她還挺獲得信賴呢……那丸優是阿武隈姊的直屬部下吧?」
  「不是的,丸優的長官是另一位。」
  「喔。」
  「恐怕等會兒就會遇到……啊。」
  丸優看向陽炎她們背後。
  距離很遠,但那邊有一名艦娘。雖然很難判別,似乎是穿著白色的制服,看起來就散發出強悍的氣息。她沒有注意到這邊,那股氛圍卻傳了過來。
  「是那一位。」
  丸優這麼說著:
  「抱歉,丸優要先離開了。請各位慢慢休息。」
  她敬完禮後就發出啪噠啪噠的腳步聲,往那名人物身邊走去。
  陽炎她們被留在玄關前。
  「……結果只是變成來到北方,要做的事情跟在林加沒什麼差別呢。」
  皐月這麼說。
  「不過睡覺的地方很棒喔。」
  「大家就輪流煮飯吧。」
  陽炎開口提議,皐月詢問說:
  「要從誰開始?陽炎嗎?」
  「是沒關係,不過我可不擅長煮飯喔。」
  「……不,嚮導艦還是免除輪值煮飯吧。」
  這句話讓大家迅速贊成,潮還加上「一開始就先讓我來煮吧」這句話陽炎催促大家進去宿舍,於是她們一起踏進建築物理。
  曙小聲對霰說:
  「……關於打賭啊,就用改成用輪值煮飯來代替吧。」
  霰搖搖頭:
  「……我要用在別的地方……」
  「妳打算叫我做什麼?」
  「不告訴妳……」
  霰只說了這些。
  驅逐艦宿舍的二樓完全沒有人,幌筵似乎沒有其他驅逐艦。丸優說可以自由使用,看來真的就是這麼一回事。
  雖然是雙人房,但比橫須賀的宿舍來得大。這裡不是雙層床而是橫向擺著兩張床,而且個人用的櫃子、桌子到椅子都很齊全。
  「哎呀~~真是天堂。」
  皐月在床上躺成大字型。
  「跟橫須賀完全不同呢。」
  「那邊窄到像是看守所,吳也差不多就是了。」
  陽炎邊把私人物品放進櫃子裡邊講著,房間的分配則跟橫須賀驅逐艦宿舍一樣。
  皐月在床上滾來滾去。
  「這樣子,如果連飯也好吃的話就完美了。」
  「潮很會煮飯喔……可是這附近有什麼名產之類的嗎?」
  「不是說有扇貝?」
  「這麼說來,司令官有講過呢。」
  整理完畢以後,她們就去幫忙安裝炊事用具。爐灶、鍋子跟流理台之類的被搬進來,對於只有少數人使用來說,每一樣都很大。雖然是使用桶裝瓦斯的設備,可是最重要的瓦斯卻還沒送來,只好用木材跟木炭生火煮飯。
  等到安裝結束後,大家都已經疲憊不堪,尤其是陽炎與霰一直都沒休息。就算揹起艤裝後就比較不會感覺到疲勞,還是會產生一些影響。
  「我跟霰先去睡了。」
  陽炎這麼宣布。
  「如果有緊急事件或是到了用餐時間就把我叫醒,簡單的事情就交由長月處理。麻煩妳們了。」
  陽炎這麼說完後就回到房間,整個人倒進床上。
  她立刻熟睡。不知為何阿武隈卻出現在夢中,而且一個人與深海棲艦奮戰。

  陽炎吃完飯以後就又去睡回籠覺。本來應該撰寫驅逐艦用的戰鬥日誌,可是實在提不起勁便決定等隔天再寫。另外,餐點的菜單是奶油炒扇貝、扇貝刺身,加了扇貝的味噌湯這種扇貝全餐。負責煮飯的潮說:「因為食材庫裡頭只有扇貝。」
  到了隔天早上就以清爽的心情醒來。
  早餐是曙煮的。有白飯、味噌湯還有烤魚。順帶一提,那是花鯽魚。
  「這花鯽魚是放在哪裡呢?」
  曙回答潮的問題:
  「這是丸優她早上送過來的。」
  「她很關心我們呢。」
  「該不會是因為祕書艦那個樣子,所以無論如何都變得要懂得靠自己吧?」
  早餐結束後,她再次前往祕書艦室,並對其他成員說:「只要我過去就好。」
  幌筵港灣的辦公大樓是棟平房,不過這裡也用鋼筋水泥建造得很堅固。
  阿武隈就在祕書艦室裡頭。雖然不清楚她是昨天什麼時候回來的,但是應該沒有很晚才回來。
  陽炎敬個禮後進入房間內,祕書艦室意外地寬廣。雖然刻意沒有帶過來,不過她心想就算把六個人都帶來也沒問題。
  接著照一般形式進行到任報告,阿武隈則表示「不用那麼拘謹也沒關係」然後揮揮手。陽炎稍微感到可疑地說:
  「我們也沒有特別拘謹……」
  「啊,是這樣嗎?我還以為第十四驅逐隊都是些拘謹到讓人害怕的女孩們呢,而且還非常冷漠。」
  「喔……」
  居然有這麼不得了的傳聞。
  「什麼叫很冷漠啊?」
  「我去詢問愛宕姊,她就說妳們都不叫她姊姊,所以很冷淡喔。」
  雖然認為那艘重巡只是在鬧彆扭,不過實在很麻煩就不訂正錯誤了。
  陽炎接著詢問:
  「可以告訴我們接下來要執行什麼樣的任務嗎?」
  「這個嘛……」
  阿武隈翻找著散亂在桌上的文件:
  「現在……還沒有。」
  這句話只讓陽炎瞪大眼睛:
  「抱歉,可以麻煩妳再說一次嗎?」
  「現在還沒有,所以請妳們待命喲~~」
  阿武隈重複一遍,但陽炎覺得怎麼可能會這樣。
  「可是,應該會有我們要執行的任務才對,畢竟都被叫來這裡了。」
  「雖然沒有……啊,不過明天以後可能會需要出擊。」
  「明天是嗎?」
  「不過也可能沒有。」
  「……請選一種告訴我吧。」
  「我也不太清楚,得要看提督的想法。」
  她反覆說些曖昧的回答。
  「我們的提督有時候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啊,可是這不會給人添麻煩。就算想到什麼作戰或是方針,他也不會喋喋不休地說出來。」
  阿武隈像是在幫自己辯解般說著:
  「他真的……真的是個很好的提督。」
  「嗯……」
  「所以陽炎妳也要在幌筵好好加油喔。」
  「……我會全力以赴。」
  陽炎為了離開而敬禮,接著就轉身出去。
  來到辦公大樓外頭,第十四驅逐隊的成員正在等她。
  看到她們的臉,陽炎不禁安心地鬆了口氣。
  「發生什麼事了嗎?」
  眼尖的長月立刻詢問,陽炎則聳聳肩膀:
  「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啦。」
  她簡單地把跟阿武隈的對話說明一下。
  「雖然每位祕書艦的作法都不太一樣,但總覺得不太可靠。就連什麼時候要出擊都無法掌握,這實在有點……」
  「既然是司令官不肯講明白,那也沒辦法。」
  長月這麼說,但陽炎更加皺緊眉頭:
  「因為吳的祕書艦好像能預測司令官的想法啊,所以我就相信如果不是超能力者就沒辦法擔任祕書艦。」
  她嘆口氣。雖然知道這種想法不太好,但無論如何都會跟至今遇過的祕書艦做比較。
  吳的大淀什麼都知道,橫須賀的愛宕雖然那副德性卻不會對工作妥協。看起來做事隨隨便便的叢雲,提督對她也沒有任何不滿;幾天前才遇見的涼風也很擅長文書工作。
  祕書艦不只是文書工作,製造裝備時也必須在場。阿武隈是否能夠確實勝任呢?
  「而且那個人是輕巡洋艦吧?」
  「嗯,是沒錯。」
  「輕巡就是跟外表不同,不但實力驚人而且還很可怕。可是阿武隈姊講話卻像小朋友一樣,總覺得不夠沉著。如果沒有制服就跟驅逐艦沒兩樣,要更有威嚴才行啊。」
  「妳這種講法也滿偏頗的。」
  「因為這可是要賭上我們的性命耶,她的態度得更果斷點吧。」
  長月也回以「這麼說也沒錯」地接受這個說法。
  輕巡洋艦是能夠直接領導以勇氣與膽量馳名的驅逐艦娘的存在,更不用說水雷戰隊的隊長可是能命令她們「上前線送死」的立場。態度不能太過溫和,但也不能過於嚴苛。偏袒當然是嚴格禁止,無視當然也不用討論。而且相同的訓練與任務也得輕鬆完成,做到這種地步才能真正受到驅逐艦娘尊敬。
  皐月開口說:
  「哼~~看來阿武隈姊並不被我們的嚮導艦賞識嗎?」
  「現在要判斷,我想還太早就是了。」
  「我也是跟川內姊比較起來有些不滿吧。」
  「對吧。」
  陽炎邊說這些,同時想起昨天的事情。
  就是那名位在遠處的艦娘。外表看起來就像是身經百戰的勇士,全身散發出充滿驚人的氛圍。雖然似乎很恐怖,丸優好像很仰慕她。
  「那一定是輕巡洋艦。」
  這句話讓霰產生反應:
  「昨天那位……?」
  「嗯。如果是像那樣的人,我們這邊也能鼓起幹勁。像是奮力將訓練全部完成,或者是思考怎麼樣逃過她的監視去偷吃東西。」
  「的確……不過雖然外觀很像,也不一定是輕巡洋艦……」
  「不過昨天那個人是很像黑道啦。」
  霰開口告誡:
  「這麼說就有點……」
  「不是黑道的話,就是小混混了吧?就算遠遠看也看得出來呀,哈哈哈。」
  陽炎笑了出來。
  霰沒有反應。不只是她,所有人都閉上嘴凝視陽炎背後,眼神好像在訴說那邊有什麼東西一樣。
  正當在想會是什麼的時候,有隻手搭到她的肩膀上。
  陽炎瞬間領悟到這種狀況,冷汗從背部留下。
  戰戰兢兢地回頭一看,昨天那名人物就在後頭,丸優也在她身邊。
  「嗨,妳們就是新來的驅逐艦啊。」
  她戴著白色帽子搭配白色的水手服,胸前領巾則隨風飄揚。到這邊都還好,但她有隻眼睛掛上黑色的眼罩,這也是那異常魄力的來源。
  「我是球磨型輕巡洋艦的木曾。」
  聽到是輕巡洋艦,讓陽炎立刻伸直背脊。
  「我從丸優那邊聽說後,本來打算要歡迎妳們,可是第十四驅逐隊的嚮導艦大人卻好像說了些什麼?」
  陽炎的表情開始僵硬,木曾則笑嘻嘻地說:
  「聽起來,似乎在說我很像小混混之類的……」
  陽炎的眼球左右擺動,不知為何先看上方又看下方,然後還在內心對背後的成員們發出快打個圓場的意念。
  不過當然沒有任何人出手幫忙。
  她邊讓好像快從嘴巴跳出來的心臟冷靜下來邊說:
  「啊……請不要在意,我最喜歡小混混了。」
  「是嗎是嗎,能夠被喜歡,真是讓我開心。」
  木曾再次把手擺到陽炎肩膀上:
  「那我這個小混混想拜託妳一下,我最近有點運動不足,想在港灣裡跑個步。妳願意陪我跑吧?」
  「是……是的,那當然。」
  陽炎這麼回答。艦娘進行體力訓練,或者是被懲罰去跑步是極為常見的事情。這如果是在鎮守府就會因為距離漫長而感到厭煩,但是幌筵港灣的話,應該就是還可以應付的距離。像是看透這點,木曾露出笑容:
  「那就去外圍跑十圈吧。」
  「十……十圈……」
  陽炎也知道幌筵的占地寬廣。原本以為會是在內部的操場跑步,沒想到是外圍。
  「可以給點折扣嗎……」
  「嗯?妳覺得二十圈比較好嗎?」
  陽炎感到一陣暈眩。
  但同時有股安心的感情也油然而生。這種跟恐懼只有一線之隔的威嚴,還有接近不講理的命令,這才叫輕巡洋艦。跟阿武隈相遇而產生動搖的印象終於回來了。
  她忍不住靠近木曾:
  「沒錯,您說得對極了。」
  陽炎的眼神閃爍光芒,讓木曾嚇一跳。
  「什麼?」
  「講話這麼失禮的驅逐艦被懲罰也是當然。比起二十更該罰三十,比起三十更該要四十,比起四十更得要罰上五十圈!」
  「喂,等等,跑五十圈的話,妳們就沒辦法出擊了。」
  「身為輕巡洋艦請不要說這種話,第十四驅逐隊現在就立刻去幌筵港灣外側跑步……」
  木曾急忙揮手:
  「不,不用了,跑步取消。」

  「咦,可是……」
  「今天先放過妳。」
  「怎麼會……」
  陽炎用毫無虛偽的純粹眼神注視著木曾,逼得對方把沒有掛眼罩的眼睛移開。
  「真是的,妳這樣會讓我狀況失常啊……」
  「那就讓我來配合妳的狀況吧。」
  「不是那樣……丸優,接下來就交給妳了,幫她們帶路吧。」
  木曾一邊叨唸,一邊快速離開現場。
  陽炎不滿地把手扠在腰間:
  「哎呀……難得遇上像是輕巡的輕巡。」
  曙傻眼地說:
  「妳也被毒害得太深了吧?」
  「有嗎?」
  這句話讓陽炎大吃一驚。
  看準她們對話結束,丸優開口發言:
  「那個……我是來為各位帶路介紹的……」
  「啊,抱歉抱歉。」
  陽炎雙手微微合十,擺出道歉的姿勢。
  「話說回來,木曾姊是丸優的上司?」
  「也不到上司那種程度……不過大概是這種感覺。木曾姊幫了我很多忙。」
  丸優很害羞地說著。
  陽炎她們在丸優的帶路下,前往裝備品保管庫。
  裝備是軍方用品,名義上是借出去給艦娘,所以使用時本來需要繁雜的手續,但在緊急時經常會隨便就將手續省略。為了讓「喂喂,借用一下」這句話發揮功用,跟現場人員混熟就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但是幌筵的裝備保管庫跟其他地方不同。
  說起來,這裡根本沒有衛兵存在。即使用巨大的鎖頭鎖上,卻能自由進出。
  陽炎她們在保管庫前對於敞開的鐵門感到困惑,萬一裝備因為這樣被偷走要怎麼辦。
  丸優快步走進裡頭。內部跟外側不同,設置了看起來又大又堅固,像是貨櫃的東西。
  不過與其說貨櫃,還比較接近巨大化的置物櫃。丸優走近其中一個開口:
  「各自的艤裝都被收納在這裡頭。」
  丸優把裝置在櫃門旁邊那個雜誌大小的蓋子打開,接著把自己的手伸進去。
  不久後,櫃子的門鎖隨著鈍重的聲響被打開,裡頭擺著寫有運貨筒幾個字的物體。
  「這個開關會跟各位的艤裝連動,除了本人以外都無法解鎖。只要進行登錄,就能夠自由使用。」
  第十四驅逐隊的成員都瞪大眼睛,因為根本沒在其他地方看過這種系統。
  「好厲害……橫須賀還得去申請使用艤裝的文件,不是借鑰匙開就是當場請人幫忙開。」
  皐月說著:
  「幌筵還真進步。」
  「其實丸優第一次看到時也嚇了一跳……」
  她好像感到有點抱歉。
  「似乎是考慮到將來的擴充,所以在進行各種全新的試驗。」
  陽炎她們充滿興趣地看著裝備品保管庫內部。
  這個系統恐怕連使用次數都會記錄在某個地方吧,如果擅自使用裝備就會立刻被發現。過去在吳為了唬弄管理員所培養出來的技巧,在這裡完全沒有發揮餘地,這讓人感到有點寂寥。
  她們的艤裝已經被收納在裡頭。為了進行登錄,大家走到指定的櫃子旁,各自進行操作。
  「這麼說來……我曾經聽說過……鎮守府正在進行高科技化的改建……」
  霰不知不覺講出這句話。
  「這裡大概是測試用的地點……其他還有在考量的是……出擊前自動裝備艤裝的裝置……這是愛宕姊說的……」
  陽炎對這情報感到驚訝,同時也懷抱些許不安:
  「這個情報應該是免費讓愛宕姊告訴妳的吧?」
  「當然……不過,差一點就要被永久任命為妹妹……有被叫來幌筵,真是太好了……」
  霰展露打從心底鬆口氣的表情。
  所有人都登錄結束。
  「跟其他差距最大的,應該就是這個裝備品保管庫。剩下的地方應該就幾乎沒什麼差別。」
  丸優說明後,潮輕輕舉起手來:
  「請問,丸優的裝備就只有剛才那個而已嗎?」
  「不,也不是只有那個……」
  她回答說還有火砲類。
  「其他也會帶著魚雷走……不過就算命中,威力也……」
  看來似乎無法期待她的攻擊力,每個人都覺得很稀奇。
  「那個裝備是用在什麼地方的呢?」
  「那是輸送用的裝備。用來裝載物資,然後避開深海棲艦進行搬運。」
  「那丸優就是為此來到幌筵的嗎?」
  「是。」
  丸優如此回答:
  「我被任命搬運物資,不過都沒有出擊的機會。」
  「哎呀……」
  雖然來了,可是沒有事情做也很難過吧。大家都感到同情。
  「所以一直都在跟木曾姊進行訓練,那樣還滿愉快的。」
  她滿臉笑容地說著。
  接著好像想起什麼似的加上一句:
  「這麼說來,潮姊……妳是橫須賀的人對不對?」
  「嗯,我跟小曙一直都待在橫須賀。」
  「兩位跟阿武隈姊是不是認識?」
  聽到這句話,潮就轉看向曙那邊。曙則露出尷尬的表情:
  「算是啦……」
  「昨天我有聽到阿武隈姊在講。」
  「那個人跑來迎接我們之後就不見了喔。」
  「妳們認識很久了嗎?」
  曙想要矇混過去,但是被丸優用詢問蓋過。看來這不是在挖苦,而是真的純粹想要問。
  曙邊用腳尖在地面轉來轉去邊回答:
  「也沒有很久,只是我們還在第七驅逐隊的時候,稍微……」
  「小漣跟小朧有稍微去找她商量些事情。」
  潮很乾脆地說明,讓曙變得很焦急:
  「喂,不要講些多餘的事情啦!」
  「小曙那時候比現在要亂來很多,大家都拿她沒辦法。」
  「所以叫妳不要說嘛!我也有……在反省了……」
  曙低下頭。丸優雖然不停眨著眼睛,還是點點頭:
  「是這樣啊,那我會跟阿武隈姊說一聲的。」
  「不用啦。」
  「我認為她會想知道。」
  「就說不用嘛!」
  曙發出抗議,但是丸優絕對不會定下不去跟她講的承諾。
  接下來她們就在幌筵港灣裡頭繞了一圈,因為占地寬廣所以花了不少時間。
  在棧橋附近稍事休息時,皐月伸了個懶腰:
  「嗯~~好久沒有旅行了。」
  這邊所說的旅行,是指在鎮守府或基地的設施裡到處參觀的行為。這個艦娘獨特的俗語,是將船上使用的用語拿來轉用。
  「林加就沒有必要做這種事情了呢。」
  「秋津丸她……有說要告訴我們可以常常捕抓到蛇的地點……」
  霰這麼一說,皐月就露出無精打采的表情。
  「不要讓我想起討厭的回憶啦。」
  「她說那是珍貴的蛋白質來源……」
  「我吃普通的肉就好了。」
  但接著她也小聲說:「不過氣候很棒就是了。」
  「今天晚上果然還是貝類全餐嗎?」
  陽炎這麼詢問,負責煮飯的人是長月:
  「我想總該換一下了,不過還要看看有什麼食材。」
  「蛇?」
  「為什麼是蛇?這裡也抓不到吧。而且妳們有吃過蛇肉嗎?」
  「長月可是吃得津津有味喔。」
  「怎麼可能……」
  她雖然否定,但所有人……尤其是皐月卻一臉笑嘻嘻。
  感到一陣莫名其妙後,長月突然驚覺:
  「妳給我吃過了嗎!」
  「是長月妳自己說不錯吃的啊。」
  「還想說皐月怎麼會把肉分給我,是那個喔!」
  兩人開始吵鬧,於是陽炎先放著她們不管。
  「丸優,這邊的糧食狀況是怎麼樣呢?」
  「新鮮的食材種類還滿極端的,如果是罐頭,數量倒還不少。」
  「這部分是橫須賀比較完善呢。」
  橫須賀在糧食狀況方面比較得天獨厚。不管是肉類、蔬菜還是水果,甚至還能準備聖代當甜點。歡送秋津丸的時候,還能舉辦烤肉派對。
  就算這樣,物資跟在吳比起來似乎也相當窘迫了。雖然阻擋了深海棲艦接近本土,他們還是極為囂張跋扈;而且不時會襲擊船隊,造成影響。
  其實這些事情,艦娘們相當難以察覺。而讓艦娘優先吃到好東西,背後也有著因為艦娘的消耗率很激烈,至少在餐點上讓她們吃好一點的這種現實考量。
  「只要我們打倒深海棲艦,這附近的狀況也會改善了。」
  曙這麼說,陽炎點頭同意說:
  「不過北方這邊有船隊航行嗎?雖然覺得不至於沒有。」
  「記得好像被取了鼠輸送之類的外號……不過,那是船隊嗎?」
  曙也疑惑地歪著頭:
  「我們的任務果然跟這些有關吧?」
  「比起這個,我想主要還是基斯島周邊的深海棲艦攻擊。各位會被叫到幌筵來,應該也是為了這件事才對。」
  丸優這麼回答。
  「是要擊退他們吧。」
  「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丸優有點含糊其詞,並看往大海那個方向。
  陽炎也跟著看過去,剛好棧橋那邊正有艦娘要出港。
  「是戰艦艦娘……?」
  陽炎瞇起眼睛確認,看到大型的聯裝砲塔。因為還有甲板所以是航空戰艦,總覺得好像在哪裡看過又好像沒看過。也有像是重巡洋艦跟航母的艦娘。
  由航母艦娘帶頭,六人排成縱向一列前進。她們的身影一下子變小,然後就看不見了。
  「總覺得好詐喔。」
  陽炎這麼說。雖然沒辦法出擊就說很詐這也很奇怪,但多少會覺得難得被叫來,就希望自己能被派出去。因為她是驅逐艦娘,這情況更加顯著。
  「我們果然還是要留下來看家嗎?」
  「阿武隈姊說明天以後可能就會出擊了。」
  潮詢問著,而陽炎回答她。
  「嗯,不過今天果然會很閒。」
  「那要去跑外圍五十圈嗎?」
  「還是算了。」
  陽炎重新面向丸優:
  「丸優,這裡有浴室嗎?」
  「各位昨天沒有去洗嗎?」
  「因為很疲勞就直接睡了。」
  陽炎這麼回答。因為她沒去洗,曙她們也就跟著沒去入浴而直接就寢。
  艦娘都很喜歡洗澡,所以今天打算要去好好洗一洗。
  「有的,我想驅逐艦宿舍應該也有設置。」
  陽炎稍微放低音量:
  「是溫泉嗎?」
  「……什麼?」
  「因為大家都很期待。」
  「咦……是的,是溫泉沒錯。好像是另外那一邊因為工程鑽探地層就湧出泉水。」
  丸優指著看起來位在遠方的山。
  「於是就接起管線把溫泉引過來。」
  「太棒了,那我們馬上去洗。」
  陽炎拍響手掌,接著對還在爭吵的長月與皐月宣布:
  「好啦,要去洗澡嘍,把蛇的事情忘掉吧。」
  「皐月自己承認是她在陽炎的盤子裡混進帶有貝殼的扇貝喔。」
  「……洗澡!」
  打斷長月的話後,陽炎她們就跟丸優道別,回到驅逐艦宿舍。

  「被騙了……」
  陽炎在浴室裡嘆氣:
  「這也許是溫泉,但我想要的不是這種啊。」
  她一邊讓水從頭上淋下抱怨著,第十四驅逐隊的成員全部都露出相同的表情。
  驅逐艦宿舍的確有浴室,但只有設置淋浴間而已,其他什麼都沒有。牆壁只有毫無風情地貼上磁磚,簡直可以跟海水浴場的簡易淋浴設施一拚高下。
  「有好幾個洞開在那邊,就代表之後有預定要設置浴池吧。」
  確實有像那樣的空間存在。只不過現在還空蕩蕩,所以陽炎她們六個人只能並排淋浴。
  「這真的是溫泉嗎?」
  長月開口抱怨:
  「總覺得涼颼颼的。雖然知道把溫泉引過來的途中會冷掉,不管怎麼說都太冷了吧。」
  「應該會在外頭……重新進行加熱……那個機器大概有些狀況……」
  霰低聲說著。
  「萬一感冒的話怎麼辦啊。」
  「長月不會感冒的……」
  「我聽不懂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六個人像是淋水淨身般站在蓮蓬頭底下,還是在勉強只能說是溫水的這種溫度。
  「這麼說來,木曾姊是哪邊的人呢?」
  陽炎低聲說著。
  「我沒看過耶,會是佐世保那邊的嗎?」
  「我想是舞鶴……記得之前有在艦娘兵籍一覽上看過……」
  霰幫忙回答。
  「妳真的什麼都知道耶。」
  「木曾姊……應該也是到處調動兵籍……」
  「這次跑到北方的盡頭啊。」
  自己一行人也是差不多的境遇,只不過沒有轉移兵籍。
  「明明不是祕書艦卻被到處調動兵籍,這還真稀奇。」
  「說不定……她以前是祕書艦……」
  「阿武隈姊之前的嗎?有這種……可能嗎?」
  軍中大概沒有比提督更常在各地鎮守府、基地、港灣間調動來調動去的人了。每在當地值勤一定期間後,上頭就會發布人事異動命令。這種時候,大多數都會帶著熟知彼此脾氣的祕書艦一起離開。
  雖然也有頻繁變更祕書艦的情況,不能一言以蔽之,但是調動兵籍情況很多的話,就會先推測是祕書艦。
  陽炎把淋浴的水龍頭關上。
  「不過無所謂啦……等吃完飯後要去辦公大樓一趟喔。」
  「怎麼,要去罵丸優一頓嗎?」
  對熱水溫度還懷恨在心的長月這麼問,但陽炎搖搖頭:
  「不是。明天如果真的要出擊,我想去問些問題。」
  她迅速離開浴室。
  如果著涼就不好了,所以她仔細擦拭身體。順帶一提,溼掉的毛巾得自己清洗。
  用完餐後,陽炎再度前往辦公大樓。因為事關作戰,這次所有人都一起去。
  她們走在船塢大樓旁,這時有兩名揹著巨大砲塔的艦娘從遠方過來。
  陽炎她們知道那是戰艦艦娘,急忙敬禮。
  因為還有裝備平坦的飛行甲板,可見不是普通的戰艦而是航空戰艦。應該是剛戰鬥回來,她們身上到處都有中彈,一部分還被掀起,不然就是開了個大洞。
  兩人回禮後就打算通過,但這時前頭的艦娘停下腳步。
  「哎呀,是陽炎耶。」
  陽炎對於突然被叫到而感到疑惑,但她立刻發現對方是誰:
  「伊勢姊……跟日向姊!」
  她驚訝到要跳起來,對方是航空戰艦伊勢與日向。
  她們並非不認識的人。她們隸屬於吳鎮守府,陽炎以前的兵籍也設在那邊。尤其伊勢是吳鎮守府祭典時的戰艦代表,陽炎經常跟她聊天。
  「久……久無問候真是失禮了!」
  「不用那麼拘謹嘛,我們又不是不認識。」
  伊勢露出微笑:
  「能夠在幌筵相遇,真令人高興呢。」
  不只是她,日向也一樣展現笑容:
  「好久不見,看妳這麼有精神真是太好了。」
  「是,兩位也一樣。」
  「我們聽說妳在橫須賀的活躍,還有林加也是妳拯救的?這讓我們也感到很自豪喔。」
  陽炎覺得很不好意思,她矇混般詢問:
  「兩位是從吳移籍到這邊嗎?」
  「不,是因為需要航空戰艦才被叫來的。」
  「有兩位在就放心了。」
  「那也不一定。」
  日向露出不甘心的表情:
  「我們被羅盤嫌棄了,無論如何都無法到達目標海域。結果還發生跟敵方水雷戰隊與航母機動部隊的遭遇戰,結果就變成這樣。」
  她讓陽炎看中彈的航空甲板。
  「接下來得去入塢。」
  「居然連日向姊跟伊勢姊都會苦戰。」
  「在我們之前還有金剛型她們幾個也在喔,不過果然也都說被羅盤嫌棄了。」
  不管戰力多麼充實,只要被羅盤討厭就無計可施。要找出抵達目標海域的方法實為困難。
  「這裡的提督好像也在煩惱隊伍的編組。不管怎麼說,我們都派不上用場,等到裝備修理完畢就要回吳了。」
  「是這樣啊……」
  這讓人感到有些遺憾。戰艦艦娘雖然就像住在雲端之人,但也是憧憬的對象。再加上又是隸屬於吳,還是會想跟她們多在一起順便聊一下。
  這時陽炎無意間看到伊勢與日向的胸口,用馬口鐵製成的粗糙徽章在那邊閃燦光芒。
  「那是……」
  「是那時候在吳拿到的,我們總是掛在身上。」
  日向的回答裡帶著某種自豪。
  那是名譽驅逐艦的證明,也是已經形成獨特群體的驅逐艦娘當作名譽象徵,贈送給外人的柬西。只要有了這個,就算是戰艦或航母也不能進入的驅逐艦宿舍,尤其是第一士官次室也變得能夠自由進出。
  對大型船艦來說,驅逐艦在戰力上較為低落。但是她們對於以勇氣為武器,比任何人都勇猛果敢突擊的驅逐艦娘懷抱著敬意,所以被認同為夥伴都會非常開心。本來除了規定以外的東西都不能別在制服上頭,但這可是被驅逐艦娘所承認的證明,因此根本不會考慮要拿下來。
  「大家看到這個都很羨慕喔。」
  日向這麼說:
  「那時候有收到的人,每一位都整天掛著。」
  「聽說龍驤姊也是每次遇到正規航母就向她們炫耀。雖然都裝作不感興趣,可是光看就知道她們很羨慕了。」
  伊勢也這麼說。
  陽炎內心充滿自豪,到幌筵來卻無法參加戰鬥的遺憾也稍微消除了一些。
  伊勢看往陽炎的背後:
  「妳是吳鎮守府祭典那時候的女孩呢。」
  「是……是的。」
  潮踮起腳尖來:
  「那天受您照顧了。」
  「沒關係啦,那邊的女孩沒事了吧?」
  被詢問的曙點點頭:
  「是……現在已經沒事了。」
  「太好了,其實我很掛念呢。」
  伊勢露出鬆了口氣的樣子。
  「是跟陽炎在一起,我就放心了,期待妳的活躍喔。」
  兩名航空戰艦艦娘接著就走進入塢用的建築。
  目送她們離去後,陽炎驚訝地詢問:
  「吳鎮守府祭典那時候,妳們也在嗎?」
  「在啊。」
  曙一臉不高興地回答:
  「根本沒有什麼好回憶,還被人痛毆。」
  「妳有參加騎馬戰啊……」
  「淨是些凶暴的傢伙,那次害我更加討厭驅逐艦了啦。」
  曙的嘴巴噘成ㄟ字形,旁邊的潮則小聲說:「雖然先找人吵架的是小曙……」
  陽炎指著自己:
  「我那時候被選為鎮守府祭典的驅逐艦代表耶!」
  「這樣啊,還想說到底是哪來的笨蛋當上代表,才會搞出那種企畫。」
  「……評價很好耶。」
  至少觀眾們都很滿足。
  「我跟長月也在喔。」
  皐月說著:
  「那次真是慘兮兮。回去的時候,我們還討論說再也不要去吳了。」
  「真的是這樣,不過那時第一次跟霰見面,算是好事情吧。」
  長月這麼說,隔壁的霰點點頭。
  「為什麼都沒有遇見我?」
  「不清楚耶,再說我們對吳的驅逐艦也不熟悉。」
  長月再次說著:
  「這麼說來,好像聽到誰說有艘射擊技術爛到有剩的驅逐艦。」
  「那是在說我嗎?」
  「也許吧。」
  陽炎雙手抱在胸前沉吟:
  「唔……難道說,大家都比我更早就互相認識了嗎?」
  「誰知道呢。」
  「……總覺得好像被大家排擠,去叫不知火安慰我好了。」
  「她現在人也不在這裡吧。」
  長月講著很理所當然的事,讓陽炎噘起嘴:
  「……去對阿武隈姊哭訴一下,也許就會好轉了。」
  一直站著說話讓寒風滲入體內,於是她們快步走向辦公大樓。

  可是陽炎沒有對阿武隈哭訴不知火的事情,應該說現在不是講那種事的時候會比較正確。
  阿武隈就在祕書艦室,但是連提督與木曾都在裡頭。
  陽炎她們入室後急忙挺直腰桿。提督還是老樣子滿臉鬍子沒剃乾淨,還輕浮地甩著手。
  「抱歉,我們等會兒再來。」
  「不用,沒關係。」
  提督這麼說:
  「妳們是來詢問作戰相關事項的吧,這樣剛好。」
  他對阿武隈催促了一下。
  阿武隈急忙在桌上翻找。她翻出大型地圖,然後用匾釘固定在牆上。
  「那個,讓我開始說明。幌筵在這邊,敵人主要都在這邊徘徊,也就是基斯島外海。」
  她指著地圖的西側。
  「雖然更深處也有敵人的群體,可是現在基斯島外海是最大的問題所在。」
  這件事本身陽炎也知道。基斯島外海通稱「3-2」,被認為是道棘手的高牆。
  至於為何會稱為高牆,是因為完全無法攻略。也曾經放棄攻擊,將大半戰力移往西方。
  陽炎自己也只有以前曾跟熊野她們去過鯙魚海(3-1)的認知程度,除此之外就只知道名稱,對於詳細情況都不太清楚。
  阿武隈重新面向陽炎她們:
  「攻略基斯島周邊的理由,是因為島上還有人留在裡頭。」
  「這我們就完全沒聽說過。」
  「之前還有陸上部隊,但現在只有深海棲艦的觀測站與研究人員而已。因為敵方勢力活動沒有那麼頻繁,才能在那邊觀測。」
  最近因為這邊的深海棲艦活動變得激烈,似乎沒辦法繼續觀測下去。雖然這情況很適合研究,可是萬一被襲擊全滅就血本無歸了。因此才會決定撤離。
  「我們要使用陽炎妳們護衛過來的運輸艦將人員撤離,在那之前,必須進行周邊的掃蕩……」
  阿武隈露出失落的表情:
  「但是最重要的艦隊卻無法到達基斯島外海。」
  「這麼說來,伊勢姊她們也說自己被羅盤嫌棄。」
  「是啊……提督雖然不斷試誤,可是都無法順利成功。」
  隔壁的提督聳聳肩,阿武隈則繼續說下去:
  「總之目前正在嘗試各種編組。」
  「可是,既然有深海棲艦,觀測站的人沒事嗎?」
  「敵方還沒開始對島嶼發動直接攻擊,補給就由丸優運送過去。」
  這是運貨筒發揮出功效,她附加上這句話。
  陽炎總算理解這裡的狀況。本來還感覺幌筵居然連戰艦跟航母都叫來會不會太誇張,但原來有這種理由。
  「那麼,我們在這場作戰的出場機會……」
  「我認為要在編組中加入驅逐艦。」
  提督這麼說著:
  「說不定小型艦艇就能夠順利抵達,會把小妹妹們叫來就是為了這個理由。」
  「是……」
  「只不過小妹妹妳們有六個人吧。我想要加入戰艦或輕巡提升火力,所以會有幾個人被分開來編組。」
  陽炎在內心皺起眉頭。因為過去一直都是這六個人一起奮鬥過來,可以的話也希望能一起出擊。
  提督露出笑容:
  「不滿嗎?」
  「不……不是。」
  「妳們在林加不是也有分批出擊嗎?忍耐一下吧。」
  陽炎反射性講出「是」這回答。不知為何,內心想法都被看穿了。
  「全體的指揮就交給阿武隈或木曾。」
  提督這麼下令。
  陽炎心想,是木曾的話就好了。畢竟她有著身經百戰的勇士風貌,實際上也頗為資深,應該能夠學到不少東西。
  視線往木曾看過去。戴著眼罩的人物,一瞬間露出憂鬱的表情:
  「要我看護小鬼們嗎?」
  「期待您的看護。」
  「最近的驅逐艦真會耍嘴皮子。」
  木曾把雙手抱在胸前:
  「對我來說,還比較擔心丸優……」
  「那邊我也有考量。」
  提督這麼說,木曾稍微有些不安地把眼神看向他。
  提督對陽炎她們宣告:
  「第十四驅逐隊明天之後就會有上場的機會,今天先好好休息吧。」
  「了解。」
  於是陽炎等人準備離開祕書艦室。
  這時阿武隈突然出聲叫住她們:
  「那個,妳們是曙跟潮對不對?」
  被叫到的兩人嚇一跳,總之潮先回答:「是的。」
  阿武隈鬆了口氣:
  「太好了……本來想說認錯的話怎麼辦,妳們過得還好嗎?」
  「是。」
  潮這麼回答,讓阿武隈開心地笑了。
  「看來妳們在第十四驅逐隊過得不錯,真是太好了呢。」
  「我們有個很棒的嚮導艦。」
  「嗯,這樣我就放心了。曙,妳呢?」
  曙一臉尷尬:
  「還算有精神。」
  「下次記得寫信給第七驅逐隊的那兩人喔。」
  「都是隸屬於橫須賀,就算不做這種事也……」
  「妳們只是在同一個鎮守府,可是都沒見面對不對?如果不喜歡直接交談,寫信會比較好喔。」
  「……知道了。」
  曙快步離開。潮從後頭追上去,陽炎她們也急忙出去。
  到了辦公大樓外頭,陽炎嘆口氣:
  「能出擊是很好,但結果還是被拆開了啦。」
  「這也沒辦法,不管把誰加進來都會超過六個人。」
  長月這麼說,因為艦娘的最佳編組人數是六名。就算會低於六人,但絕對不會超過。
  「畢竟又不是個別被調籍調走。」
  「說得也是。雖然不知道將來會怎麼樣,不過現在我還是希望能盡量一起戰鬥啊。」
  雖然陽炎也喜歡第十八驅逐隊,但也很喜歡現在的第十四驅逐隊。大家只要在一起,就會感到很愉快。
  另一方面,她也能理解大家沒辦法永遠一起戰鬥下去。雖然不願去想像沉沒這種最糟糕的狀況,但是編組新的驅逐隊後被拉走人員,或者是回到原本隸屬的隊伍也有可能;然後身為艦娘就不可能拒絕這些事情。
  她再次嘆口氣,接著走向驅逐艦宿舍。
  夥伴們也都不知不覺做出相同的動作。

  在第十四驅逐隊離開後的祕書艦室裡頭,木曾正抿嘴笑著:
  「阿武隈,看來妳不太受到信賴喔。」
  阿武隈很遺憾地說:
  「是我的愛沒有傳達給她們嗎?明明連潛水艦都擊沉了。」
  這是她去迎接陽炎她們時發生的事情。阿武隈暫時分開行動,然後擊沉了敵方潛水艦。
  「是因為妳沒跟她們講啦。」
  「但那又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情。」
  「嚴以律己是阿武隈的優點喔。別擔心,她們馬上就會理解。」
  「那是因為木曾姊妳很資深才會說這種話喔。」
  「阿武隈比我還要能幹啦,至少不會因為胃潰瘍而病倒。不過啊……」
  木曾在桌子的一角坐下:
  「偏偏是3-2啊。」
  「我覺得應該會比2-4輕鬆喔。」
  「那邊沒有驅逐艦出場的餘地,不過這邊也許會需要驅逐艦。就連大型艦艇都會苦戰,根本就跟地獄沒兩樣。」
  提督聽到這句話,就輕撫著那雜亂的鬍鬚說:
  「木曾是相信地獄存在的類型啊。」
  「只是比喻啦,死後會怎麼樣,現在根本無關緊要。而且跟深海棲艦戰鬥這種事,或多或少都像是身處於地獄……所以提督啊……」
  「什麼事?」
  「丸優就這樣下去可以嗎?」
  男性停下撫弄鬍鬚的手。
  「能夠隱密輸送物資的人,目前就只有她而已。可沒有其他選項喔。」
  「可是啊……」
  「開始疼惜起丸優了嗎?」
  「當然疼惜啊。不只是她,驅逐艦也都很可愛。可是丸優只有那種武裝,而且船速也慢,盡可能不讓她戰死是我的義務。」
  「把她交給妳,我認為是好事。」
  「託你的福,害我也開始移入情感啦……這可不是好事情。我們還是必須要讓疼愛跟無情並存才行。」
  木曾脫下帽子,用手搔起頭髮來:
  「但這實在很難辦到,輕巡還真是門難賺的生意。」
  阿武隈沒有加入這段對話,她拿著筆在手上轉動著:
  「丸優明天預定是要執行輸送任務。」
  「有辦法抵達嗎?之前可是被羅盤給踢到另一邊去喔。不過敵人的攻擊打斷纜繩,結果只有運貨筒漂流到島上,這未免也太剛好了。」
  「說得也是。」
  於是提督說「那支筆借我一下」之後,阿武隈就把筆交給他。
  他在桌子的角落,用紙寫了些東西。
  「比起依靠偶然的輸送任務,還是確實點的手段比較好。畢竟我們不得不讓觀測員撤退才行了。」
  「要怎麼做?」
  「就是為了讓觀測員撤退所需的觀測任務吧。」
  木曾往他看過去:
  「那是什麼?」
  提督把簡單的作戰提案跟筆一起交給阿武隈,祕書艦迅速看過後就傳給木曾。
  獨眼的女性看過之後:
  「喂,這是……」
  「我這樣算很察言觀色了吧。」
  「幌筵裡頭,確實是丸優最適合。」
  「在有限的手牌之中,我覺得這算是很腳踏實地的作法。」
  「這不是豪賭嗎?就是老幹這種事,你才沒辦法升官啦……阿武隈妳的意見呢?」
  阿武隈一邊聽兩人的意見,一邊迅速製作文件:
  「我把命令書騰清了。提督,請蓋上同意用的印章。」
  提督蓋上好幾個印章,這讓木曾感到驚訝:
  「妳是認真的嗎?」
  「是啊,要繼續拖延下去很困難。再等一下就要風雨無阻地執行。」
  「人數是不是不太夠?」
  「只能靠手邊的人員來進行了。」
  「提督還真不是人幹的行業……對了,為什麼你老是在祕書艦室裡頭?」
  她這麼詢問。
  提督回答:
  「那當然是因為有這個在啊。」
  他在櫥櫃裡翻找,拿出威士忌的酒瓶。
  阿武隈大喊:
  「啊!那是我難得珍藏起來的耶!你自己的酒呢?」
  「早就喝光啦。」
  提督這麼說完,就把酒瓶開封。
 楼主| 发表于 2016-5-27 16:0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wdr550 于 2016-10-17 23:03 编辑

  第三章 甲板(Deck)

  幾天後,第十四驅逐隊重新被下達正式的出擊命令。
  出擊海域是「基斯島外海(3-2)」。目的是排除敵方艦隊,在確保海域安全的同時也要讓觀測站人員變得容易撤離。
  出擊的艦隊分為兩隊。一邊是航空戰艦伊勢與日向加上皐月、長月和潮。另一邊則是以阿武隈和木曾兩名輕巡洋艦為主軸,再加上陽炎、曙還有霰。
  陽炎覺得這是很稀奇的編組。戰艦加上驅逐艦就像是決戰用的艦隊,輕巡洋艦跟驅逐艦就是標準的水雷戰隊。
  「提督的意圖,是打算弄清楚去掉航母的艦隊能夠到達哪邊。」
  阿武隈進行說明:
  「其他的編組大多都試過了。雖然也曾經有過幾乎就要抵達基斯島的情況,不過似乎只是偶然。」
  「伊勢姊跟日向姊不是要回去了嗎?」
  「現在要請她們再工作一下。」
  「吳可是會懷恨在心喔。」
  陽炎這麼說,而阿武隈則回答:
  「我們家提督的臉皮很厚嘛。」
  因為要等到伊勢與日向的艤裝修復完畢後出擊,所以這段期間,陽炎她們就在棧橋附近打發時間。
  幌筵在艦娘出港用的棧橋附近設置了類似休息站的設施。這是為了不讓艦娘在等待出擊時身體著涼,或是回來之後能立刻讓身子暖和所準備。這讓人看出有認真在執行港灣的強化。
  陽炎與第十四驅逐隊就在這裡等待伊勢與日向。
  「天氣晴朗……」
  霰仔細聆聽本土氣象台的情報:
  「但基斯島外海是陰天,還會起濃霧……」
  「有濃霧的話,就得注意不要撞到島嶼或是岩礁了。」
  陽炎如此說著。即使有雷達,在視線不佳的情況下還是需要最高度的警戒。
  「不過,也不知道能不能抵達基斯島外海就是了。」
  陽炎像是覺得很冷地搓揉雙手:
  「不過起霧的話,就會想要雷達呢。」
  「雖然一直都這麼想,但我們的順位排在很後頭。」
  皐月這麼說。新的器材首先會給大型艦艇裝備。就算完成開發,等到驅逐艦能拿到也要花上許多時間。
  「總之我只覺得好久沒有跟皐月一起出擊了。」
  這是長月講的。
  隔壁的潮立刻說:
  「我也在喔。」
  「噢,抱歉。人數一少就會想起佐世保。」
  「雖然文月不在,但這很像第二十二驅逐隊那時候呢。」
  皐月把手擺在圓筒型的暖爐前。
  「可不要給伊勢姊還有日向姊添麻煩喔。」
  陽炎這麼一說,讓皐月笑了出來。
  「不會啦,又不是曙。」
  「為什麼要講到我啊?」
  皐月對在一旁抱怨的曙回說:
  「因為妳一定會對我或是陽炎說些技術怎麼這麼爛之類的話嘛。」
  「那是因為妳們技術真的很爛啊。」
  「像曙這樣技巧高超的驅逐艦也沒幾艘啊。」
  「拍我馬屁也沒用啦。可是我不在的話,妳可別亂來喔。」
  「沒事啦。不過曙可以跟陽炎她們在一起,真是太好了呢。」
  「為什麼會講到陽炎?」
  「我可是說陽炎『她們』喔。」
  理解到皐月話中含意後,曙瞬間變得面紅耳赤,然後立刻反駁:
  「我……我們的嚮導艦很不可靠,不跟她在一起的話,會讓人捏一把冷汗。簡單說我是在監視,在監視她啦。」
  「妳討厭陽炎嗎?」
  「我才沒說討厭她!是說不可靠!」
  「那代表說我們很可靠嘻。太棒啦!」
  皐月雙手高舉擺出萬歲的姿勢,長月也點點頭:
  「的確,這代表我們被曙承認了。」
  曙發出「唔……」的沉吟聲並回答:
  「妳們這群人真的有夠彆扭,這驅逐隊真是糟透了!」
  「曙也是其中一員喔。」
  這句話讓曙失去反駁的餘地,只能把頭別到另一邊。
  霰小聲說:
  「現在的長月很厲害……大家都會承認的……」
  「別這樣,我會不好意思。」
  「我認為就算陽炎不在時,妳也足以代替她指揮……」
  其實這點陽炎也有同感,然後也認為「會把長月編組到另一邊就是為了這點」。
  第十四驅逐隊的驅逐艦娘們,現在都已經充分發揮出各自的個性。就算直接回到原本的驅逐隊,也會繼續發出跟過往不同的光輝吧。
  這點讓陽炎感到高興,同時也覺得很寂寞,所以盡可能不去思考。
  霰繼續說著:
  「曙……還是待在有人看著的地方……比較好……」
  「妳這句話什麼意思啊?」
  「放著不管的話,就會因為寂寞而閙彆扭……」
  「我才沒有做過那種事!」
  「而且馬上就會開始哭。」
  「喂,妳們其實是討厭我吧?一定是這樣沒錯。」
  潮從一旁加入:
  「小曙,放心吧,大家都最喜歡小曙了。就跟小曙也很喜歡這個驅逐隊一樣。」
  「我不是都說討厭了嗎!」
  「有誰會相信呢?」
  潮吃驚地說著,讓曙瞬間無話可說,然後她用力張大嘴:
  「笨蛋!我果然最討厭妳們了!」
  除了曙以外,大家都被這句話逗笑。
  接著室內的門被打開,走進來的是木曾、阿武隈和丸優。陽炎等人急忙站起來。
  「沒關係沒關係,坐下吧。」
  阿武隈揮揮手,所有人才又坐回椅子上。
  兩名輕巡洋艦也坐下,似乎是要在這邊等到伊勢與日向過來為止。
  驅逐艦娘們立刻封印剛才那些嬉閙的對話,安靜地坐著。現在是跟兩名輕巡洋艦娘在同個房間,可不能表現出散漫的態度。
  木曾看了露出苦笑:
  「怎麼啦,幹嘛全都不講話了?驅逐艦應該要更不拘小節才對吧。」
  「因為是出擊之前。」
  陽炎這麼回答,木曾聽了只說聲:「真是的。」
  「丸優,先來暖爐這邊烤一下比較好喔。」
  掛著大型蛙鏡的少女來到木曾前方蹲下,並把手擺在暖爐前。
  長月戰戰兢兢地開口詢問:
  「請問……妳們認識很久了嗎?」
  「嗯?我跟丸優嗎?」
  「是。」
  木曾回答說:
  「也沒那麼久,我們是在訓練中偶然相遇。我看她游得提心吊膽,實在看不下去,就出聲叫住她。然後才知道她剛從陸軍志願成為艦娘不久。那時候雖然這樣就沒了,不過後來發生很多事情,就變成給我照顧啦。」
  她的說明讓丸優看起來很不好意思。
  「丸優專職輸送,實戰上幾乎跟我沒關聯。不過會像這樣在一起,也算是種孽緣吧。」
  長月再次詢問:
  「所以妳們不是原本就認識嗎?」
  「比較像是朋友的朋友吧。」
  木曾講得曖昧,有種像在回首過去的氣氛。
  這時伊勢與日向的入塢結束,也作好出擊的準備。
  首先是由伊勢、日向、皐月、長月、潮出港,陽炎目送她們到棧橋那邊。棧橋的另一頭,有自己護送過來的運輸艦停泊著。看來也是要出港,有許多人群匆忙地跑來跑去。
  然後她們出擊。因為有兩艘航空戰艦同行,看起來威風凜凜。皐月、長月與潮對其他第十四驅逐隊成員輕輕揮手。
  陽炎很羨慕地看著她們三人。
  「真好。」
  然後小聲說著:
  「那可是伊勢姊與日向姊耶,很強悍又一定可以學到很多東西。」
  「妳在說什麼啊?」
  曙這麼講著:
  「因為是吳的人,所以妳感到懷念了吧。」
  「嗯,有一點啦。」
  「哼。」
  曙不滿地板起臉。
  阿武隈發出「再等一下就出發」的命令。仔細一看,丸優也留在這裡。
  「咦?丸優要怎麼辦?」
  對於陽炎的疑問,丸優小聲回答:
  「啊,是的,我會跟各位一起出擊。」
  「我們這邊要編入潛水艦啊。」
  但是木曾開口說:
  「不,丸優只是中途會跟我們一起而已。之後就會分開行動。」
  「總覺得有點可惜。」
  陽炎這句話讓丸優有點抱歉地回答:
  「跟我一起的話,就會讓艦隊的速力變慢了。」
  丸優的最高水上航行速度,只有陽炎等人的三分之一不到。就算用經濟速度航行也會產生差距。
  「那就讓我來擔任護衛吧。」
  「但這是不同的任務。」
  正在想說會是什麼任務時,木曾催促她們:
  「廢話也該講完了吧,出發嘍。」
  剩餘的成員們也從棧橋下到海面。
  她們到遠離棧橋為止都是微速,接著才緩緩把速度提升到原速,然後就這樣離開幌筵。
  雖然說是原速,但也要配合水上航行的丸優,因此比平常慢上一些。
  「丸優,到我前面來。」
  木曾這麼下令,丸優搖搖晃晃地成為木曾的前續艦,簡直就像監護人與小朋友。
  「感情真好……」
  陽炎忍不住小聲說著,結果被耳尖的木曾聽到:
  「啊?我也來跟妳增進感情如何?」
  陽炎急忙搖頭:
  「不,現在就先不用了。」
  「不用客氣嘛。每天早上跟傍晚,我們就來跑港灣外圍跟伏地挺身吧。」
  「啊……那樣也許滿不錯的。」
  這個回答反而讓木曾感到訝異:
  「我說啊,驅逐艦應該會害怕輕巡洋艦沒錯吧?」
  陽炎的雙眼閃燦光芒:
  「很害怕啊,請多嚇唬我們吧。」
  「跟妳講話會讓我失常啊。」
  木曾開始碎碎唸地講著:
  「記得妳是從二水戰過來的吧,雖然我知道妳不會因為一點普通的訓練就累趴……」
  「因為是給神通姊鍛鍊出來的。」
  「還真是培育出不得了的驅逐艦呢。」
  木曾這麼說。
  陽炎雖然討厭嚴酷的訓練,但同時也很清楚不訓練的話就會戰死。所以會在無意識間尋求能夠徹底鍛鍊自己的艦娘。這不管是哪個驅逐艦娘都一樣,就算再怎麼不畏懼死亡,但是能活下來總是件好事。
  「我的話感覺如何呢?我也是輕巡洋艦喔。」
  前頭的阿武隈這麼說著,這個艦隊由她擔任旗艦。
  「好想讓驅逐艦的女孩們更喜歡我。」
  「……是這樣啊。」
  陽炎無論如何都會變成這種冷淡的語氣,所以不用看也知道阿武隈已經噘起嘴巴。
  「木曾姊,我果然被討厭了。」
  「我不知道啦。」
  「我也好想變得跟木曾姊還有丸優一樣喔。」
  木曾聽了露出苦笑:
  「我跟丸優是特別的。」
  丸優不停點頭。
  阿武隈中斷對話,下達「兩舷停止」的命令。全員降低速力,不久後就停了下來。
  「就是這附近很容易迷失方向。」
  她環視周圍。當然,除了外海特有的洶湧浪濤外,什麼都沒有。
  「那跟丸優就要在這裡分開了呢。」
  丸優回應一聲之後就離開隊列。
  「要小心喔。」
  木曾這麼說:
  「要時常確認與掌握自己的位置,也要觀測天象。如果發現敵人就不要勉強戰鬥,立刻下潛。」
  木曾提醒她到讓人覺得囉唆,但丸優還是一個個回答:「我知道了。」
  確認丸優離開之後,阿武隈再次下令前進。
  木曾回頭好幾次,注視著丸優的身影。
  「好像擔心小孩的父母。」
  陽炎這麼一說,木曾就回她一句:
  「信不信我扁妳喔。」
  「那麼擔心的話,還是在一起會比較好吧?」
  「潛水艦……她雖然是潛水艇,但總之還是有只有丸優才辦得到的事情。」
  接下來她嘆口氣:
  「她就是那麼嬌小又脆弱,會擔心也是沒辦法的事。不過因為能潛水,所以生存下來的可能性很高就是了。」
  「萬一發生什麼事情時,我也會幫助丸優。」
  「到時就拜託啦。」
  前頭的阿武隈沒有加入對話,她不時看著儀表板與上空。
  「嗯……這樣不知道會如何,畢竟羅盤的脾氣很反覆無常。」
  她似乎是在確認有沒有被羅盤嫌棄,還拿出小型的六分儀觀測天象。
  這時最尾端的霰開口:
  「有通訊……是先行艦隊傳來的……」
  阿武隈發出「請轉到這邊來」的指示。因為有長月她們在,陽炎的身體變得有點僵硬。這是無意識間在擔心她們所造成。
  「妳不需要覺得不安喔。」
  阿武隈像是看透一切般說著:
  「那個叫長月的女孩很有領導能力,而且皐月比外表看起來更加精明能幹。潮的技術應該也很好吧,所以不用擔心。」
  「嗯……那個,妳對我們的情況……」
  「看得真清楚嗎?太棒啦,我被陽炎稱讚了。」
  阿武隈有如小朋友般歡欣鼓舞。
  觀測天象的結果,清楚確定我方大幅偏離通往基斯島方面的海路,而且會過度偏向北方。
  「依照剛才的通訊,伊勢姊她們的艦隊果然也跑到北方。就跟我們一樣。」
  阿武隈這麼告訴她們。
  繼續航行一陣子後,有支艦隊以單縱隊從前方接近。
  那是由日向前導的艦隊。
  「辛苦您了。」
  阿武隈向她敬禮。
  「結果如何?」
  「跟之前一樣。依舊還是往北方偏去,並且遭遇敵人,看來是沒有我們出場的餘地。」
  伊勢將艤裝上的薄冰甩開,不過沒有看到太嚴重的損傷。
  「沒想到裝上甲板還是不行。不過也罷,至少能夠吸引敵人。」
  「那麼就換我們了。」
  「拜託了。因為還有敵人潛伏著,還是稍微再減少一些他們的數量會比較好。」
  日向取好通往幌筵的航路。
  擦身交會時,陽炎出聲叫住位於後方的皐月。
  「辛苦啦,有沒有受傷?」
  「沒有喔,我跟長月還有潮都毫髮無傷。」
  皐月露出開朗的表情。
  這讓陽炎鬆了口氣:
  「回去好好休息吧,敵人是怎麼樣的感覺?」
  「輕巡與雷巡,還有就是驅逐艦。會讓人在意的只有魚雷吧。」
  然後她要陽炎等人也好好加油就離開了。
  位於前頭的阿武隈再度提升速力。這次因為沒有丸優,能夠毫無顧慮地加速。
  「照這樣聽起來,好像已經重複過好幾次相同的戰鬥。」
  曙向陽炎搭話:
  「這種情況感覺會讓人厭煩。」
  「但是……沒有辦法通往基斯島……這也沒辦法。」
  但不是陽炎,而是霰回答她。
  「我想也只能不斷嘗試……」
  「不覺得反覆摸索也要有個限度嗎?儲備物資可沒有辦法無止盡地供應下去。」
  「……只是這點程度的出擊,沒問題的……」
  由於有考量到日後的擴建,幌筵港灣的物資倉庫也很巨大。雖然不知道裡頭有多少數量,但暫時應該不會匱乏。
  陽炎聽著兩人的對話,不自覺地說:
  「不抵達基斯島就沒有意義這點是可以確定,照這樣下去,也許只是稍微累積些實戰經驗就結束了。」
  「再說,為什麼這種北方的偏遠地區會有人啊?」
  曙抱怨著,陽炎則回答她:
  「不是有說過,需要進行深海棲艦的觀測嗎?」
  「早點撤離不就好了?」
  「就是辦不到才會這麼辛苦吧。」
  於是剛才一直默默不語的木曾開口說,,
  「所以提督才會想盡辦法要讓他們撤離,作戰已經開始實施嘍。」
  「是這樣嗎?那驅逐艦負責的任務是?」
  「現在就已經在執行那個任務了。」
  木曾這麼回答。陽炎雖然不太能釋懷,但也默默遵從。
  「好好喔,木曾姊果然很受到陽炎的愛戴。」
  阿武隈的聲音從無線電傳來。
  「我說啊……這像是受到愛戴的樣子嗎?」
  「是因為眼罩很帥氣的關係嗎?我也好想試著戴戴看。」
  「算了吧,只有不方便而已。」
  「是這樣嗎?」
  陽炎忍不住詢問:
  「……阿武隈姊是隸屬於第一水雷戰隊對不對?」
  陽炎的疑問立刻得到回答。
  「嗯,對呀。現在暫時離開,交給那珂負責了。」
  「是不是也有待在橫須賀?」
  「有待過喔,所以才會知道曙跟潮的事情。」
  這句話讓曙稍微有些臉紅。
  「曙,妳進入了一個很棒的驅逐隊呢。」
  「…………是。」
  曙小聲地回應。
  「雖然之前也說過,不過妳還是要跟漣還有朧好好談談才行喔。」
  「也許是那樣……但我對這個驅逐隊很滿足。」
  「我一眼就能看出妳們是很棒的驅逐隊喔。可是六個人果然還是太多了,似乎也有人覺得這樣會難以運用。」
  「咦,是這樣子嗎?」
  「也許是想讓優秀的驅逐艦隸屬於複數的隊伍吧。」
  這句話讓陽炎內心產生騷動。
  在大湊時,涼風也說過長月與皐月會被調走的傳聞。再說,這個隊伍本來就是被湊起來的,所以也可能會被編回原本的隊伍。
  但是自己不太想思考這件事。跟剛開始時不同,現在大家已經一心同體。根本無法想像事到如今才要分開來。
  「那是……哪邊的提督所說的嗎?」
  這麼詢問的人是曙。
  阿武隈回答說:
  「誰知道呢。」
  「只要我們更加活躍,就不會有解散隊伍這種事情發生吧。」
  「妳講得也太誇張了。」
  「因為驅逐隊不就像是一個家庭嗎?家人居然得要分散到各地,這種事情……」
  「曙,這是不對的。」
  阿武隈的聲調稍微變得低沉:
  「我們不管建立起多麼強烈的羈絆,終究還是艦娘。只要有命令下來就可能要分開,這是種非得克服的情況。」
  「…………」
  「而且就算分開,妳們之間的情誼也不可能立刻忘掉彼此吧。」
  「是……」
  曙變得微微低著頭,陽炎幾乎沒有看過這樣的曙。看來驅逐隊存續的話題,在她內心留下如此沉重的陰影。

  這時阿武隈恢復成原本的講話方式:
  「不過現在那種事情跟我們無關啦。啊,對了,提督說他還想叫更多驅逐艦娘過來喔。」
  陽炎回問:
  「叫來幌筵是嗎?」
  「嗯,他認為抵達基斯島的關鍵應該就在驅逐艦身上。這樣子數量還是多一點會比較好,所以好像拜託各地的鎮守府派員過來。接著大概就會以這些人員輪流編組……嗯?」
  阿武隈中斷對話,豎起耳朵仔細聽著。然後對木曾點點頭:
  「看來是出現了。」
  「是啊。」
  木曾也跟著點頭。
  水平線附近湧現出黑點。那些黑點急速變大,化為黑色怪物的身影。
  「看來歡迎我們的人員抵達了。」
  木曾重新把帽子戴好,用手指彈了下砲塔。
  「雷巡三隻再來就是驅逐艦,跟之前是相同編組。」
  「沒看見HO級的蹤影呢。」
  「是被日向姊她們解決掉了吧。」
  那這樣很順利──木曾如此說著。阿武隈也下令:
  「準備交戰,進行砲雷同時戰!」
  她發出方四(右方四十度方向變換)的訊號,艦隊以阿武隈為首面對著敵人。
  速度也跟著提升。隨著第四戰速的號令發出,機關傳令機也發出鏘鏘聲響。
  「砲擊後變換方向,接著就要發射魚雷,所以不要有所疑惑喔。」
  阿武隈的命令聲響起。深海棲艦的艦隊也跟著加速,與艦娘之間的距離瞬間縮短。
  敵人還沒有攻擊,我方也一樣。雙方都在等待能確實命中的砲擊時機。
  「……發射!」
  號令發出,陽炎她們也同時開始砲擊。
  各式各樣口徑的砲管,接二連三地發射出砲彈。它們劃出弧線在天空飛翔。
  砲火在敵人周圍著彈,深海棲艦那邊也發射出反擊的砲彈。
  雙方都沒有命中,於是砲擊戰繼續展開。
  這次有發至近彈,落水後濺起的海水飛舞在空中。
  曙的聲音傳來,讓陽炎急忙回過頭:
  「妳還好吧?」
  「沒事。只是被碎片打到,妳快看前面啦。」
  她的聲音跟平常沒兩樣。
  至近彈開始增加,但阿武隈並不慌張。
  「兩舷最大戰速前進!」
  艦隊的速力瞬間提高。
  將敵方砲彈造成的水柱抛到後方的同時,阿武隈又傳來命令:
  「五方!」
  她們向左進行五十度的方向變換,在深海棲艦眼前劃出弧形。然後「準備發射魚雷」的宣告發出,讓所有人都迴轉發射管朝向敵人。
  當弧形鼓起到最大的瞬間,阿武隈大喊:
  「發射魚雷!」
  解放的壓縮空氣將魚雷推出去。它們深深潛入海面,接著上浮到設定深度後開始猛烈奔馳。
  因為魚雷戰被先發制人,讓深海棲艦那邊產生動搖。三艘雷巡雖然也發射魚雷反擊,但都游向錯誤的方向。
  數量充足的九三式魚雷朝敵方艦隊襲擊。
  先是爆炸聲,然後是火柱。
  深海棲艦噴出火焰,不然就是傾斜後沉入海中。
  「要再來一次嗎?」
  好幾艘深海棲艦雖然受到損傷,但並沒有沉沒。他們正在集結並打算撤退。
  阿武隈沒有回答木曾的詢問,而是轉頭到後方:
  「曙,妳狀況如何?」
  「咦……」
  「妳受到損傷了吧?」
  曙檢查身體與艤裝。
  「艤裝的背部大概被碎片打中……船桅有損傷。武器沒有異常,發動機也沒有問題。」
  她應該是想表達自己還能繼續戰鬥,但阿武隈乾脆地說:
  「那我們回去吧。」
  「還有敵人在,我也沒有問題。」
  「這樣就好。跟日向姊她們打倒的加起來,我們已經充分達成目的了。」
  阿武隈宣布脫離戰鬥海域。她們變換方向,轉為通往幌筵的航路。
  「照曙所說的繼續戰鬥下去雖然就能獲勝,但這樣也沒有任何問題喔。而且木曾姊也還很擔心丸優的事情。」
  木曾擺出陰沉的表情:
  「不用管我啦。」
  「少來了,妳很在意吧。」
  因為是個好機會,陽炎把一直覺得不解的疑問提出來:
  「跟丸優在中途分開這些也好,到底都是怎麼回事呢?」
  阿武隈往木曾瞄了一眼。
  木曾稍微躊躇一下後回答:
  「現在作戰已經等同結束,說出來也沒差。妳們應該有聽說不管用什麼方法都無法抵達基斯島這件事吧?」
  「是。」
  「提督雖然嘗試過各種組合,但是都找不到比較好的編組。雖然推測說只有驅逐艦的話大概就可以,但是這樣測試下去,觀測站的站員能撤離的期限就會越來越緊迫。於是提督與阿武隈就下定決心想出沒有艦娘的撤退作戰。」
  不只是陽炎,連曙跟霰都很驚訝。
  「那種事情,真的能辦到嗎!」
  「沒有艦娘的話就勉強可行。當初設置觀測站的時候,也是使用沒有武裝的汽車渡輪。所以就讓只有一般人員搭乘的船隻衝進去。還記得吧,妳們不是有護衛一艘運輸艦過來嗎?就是那艘船。」
  陽炎想起出擊前運輸艦好像在準備些什麼。
  「能迅速接近基斯島會比較好,所以就使用一艘船速快的傢伙。而且剛好今天的基斯島起濃霧。不過就算條件齊全,還是可能會有敵方艦隊,所以必須將那些傢伙引出來。因此即使被羅盤踢偏也要不斷出擊,盡量將敵人引誘到更北方的位置。」
  陽炎感到佩服,心中那模糊的疑問也徹底化解。
  原來那麼老實地不停出擊,還有這樣的理由存在。
  「那嘗試過各種組合這件事……」
  「那也是真的,跟佯攻一起進行會比較輕鬆。」
  「丸優是去做些什麼呢?」
  「她是去觀測氣象,因為即時情報很重要。她要盡可能地靠近基斯島,然後負責將氣象情報傳達給運輸艦。」
  這也讓人感到佩服,如果是潛水艦娘的確很合適。被發現的話,只要潛航等風頭過去就好了。因為沒有攻擊的必要,丸優也能勝任。
  但是陽炎內心稍微湧現一些疑問:
  「如果丸優被羅盤嫌棄的話……」
  「我有再三提醒,應該沒問題吧。畢竟不是要她登上基斯島。」
  即使是木曾,話語中還是洩漏出些許不安。
  艦隊用比過來時還要快的速度返回幌筵。
  已經可以看見幌筵的港口,這時運輸艦正好在跟碼頭接舷。
  「看來是成功了。」
  木曾放心地鬆口氣。
  陽炎她們從艦娘用的棧橋登上陸地,皐月、長月與潮出來迎接。
  「歡迎回來~~」
  皐月向她們揮手。
  「有聽說了嗎?我們是為了引誘深海棲艦才出擊的。」
  「剛才聽說啦。」
  陽炎這麼回答。
  「總覺得我們被叫來幌筵好像沒什麼意義呢。還以為是要解放基斯島之類,然後就能華麗地大鬧一場。」
  「我也以為是那種任務啊。」
  陽炎順便詢問:
  「丸優呢?那女孩是去觀測氣象的吧?」
  「咦?」
  皐月大吃一驚:
  「我們沒看到耶。」
  長月也這麼說:
  「不是跟陽炎妳們一起回來嗎?我還以為會是那樣。」
  陽炎內心湧現出不安,於是她急忙尋找木曾。
  最重要的木曾正好在跟阿武隈交談。雖然覺得不該打擾,她還是開口出聲:
  「木曾姊,丸優她……」
  「我已經知道了……」
  木曾的聲音也開始顫抖:
  「她雖然有發出氣象情報,但最後報告敵方艦隊接近後中斷通訊,從那之後就失去聯絡。」
  「那她真的沒有回來嗎?」
  「沒錯。」
  阿武隈很擔心地看著木曾。
  運輸艦藉由丸優的報告平安衝上基斯島,將人員全數收容後成功撤離。但是接下來就再也沒人看到丸優了。
  「現在完全不知道她的狀況。」
  木曾低聲說著:
  「就算想要搜索,也不清楚她是逃到哪個海域或者是正在漂流。再加上我因為那蠢羅盤的關係,無法前去搜索。」
  她緊咬住嘴唇:
  「我真是白痴,果然不該把這任務交給她。可惡……這下子沒臉去見提督了。」
  陽炎注視著木曾。
  她產生激烈的動搖,讓人很清楚真的是發自內心地擔心。從平常的態度就能理解,木曾與丸優的羈絆很深厚。兩人想必是心靈相通,現在的木曾才會顯得更加不知所措。
  「那個……」
  陽炎忍不住開口:
  「讓我們去找她吧。」
  「妳說什麼?」
  「如果是驅逐艦就能通過對不對?我們去找她。」
  「狀況還沒有清楚確定喔,只是很有可能。」
  木曾略顯驚訝,即使如此陽炎還是繼續說:
  「這類的搜索是驅逐艦最擅長的事,請讓我們去吧。」
  面對這個意見,木曾先是沉默一陣子:
  「……我知道了。」
  她這麼說著。
  「抱歉,只能拜託第十四驅逐隊了。」
  「我們接下了。」
  「但是我們也有預測過,敵人的艦隊可能會從最深處的港灣出來。所以覺得危險的時候就快逃吧。」
  「我們的船速是最大優勢,所以沒問題。」
  陽炎如此斷言。
  木曾則看向阿武隈:
  「給她們許可吧。」
  「事到如今也沒辦法拒絕,去吧。」
  阿武隈邊點頭邊說著:
  「不過這種情況,就得跟時間賽跑了。」
  陽炎對驅逐艦娘們發出「集合」的宣告。
  接著開始說明必須事項:
  「任務很簡單,把丸優救出後就回來。這可是驅逐艦的表現機會,讓我們迅速解決吧。」
  陽炎稍微沉思一下之後說:
  「出擊就由我、皐月、長月、潮還有……」
  「我要去。」
  曙立刻這麼說:
  「霰就留下來看家吧,這種事交給我。」
  她雖然充滿自信,但是陽炎皺起眉頭:
  「妳才剛受到損傷吧。」
  「這點傷只要稍微入塢一下就會治好啦。」
  「雖然很想仰賴妳……不過還是讓霰來吧。」
  霰默默點頭。相對地,曙則面紅耳赤地爭辯:
  「為什麼不是我!」
  「現在要爭取時間啊,傷患就好好休息吧。」
  「至少先把傷養好。」
  「讓我使用水桶吧!」
  只要有高速修復材(水桶),裝備的損傷就能輕鬆修復,也能夠立刻回到戰場上。
  陽炎像是斥責她般說:
  「別講那麼奢侈的話,那種損傷就要用水桶也太浪費了吧。木曾姊,在此呈報意見。」
  木曾立刻回答:
  「這樣是最適合的吧。」
  聽到結論的阿武隈為了取得提督的許可,往辦公大樓走去。曙露出怨恨的表情:
  「為什麼!明明是我比較適合……!」
  她轉向霰那邊:
  「喂,讓給我!讓我去吧!」
  霰緩緩搖頭。
  「不行……」
  「有什麼關係!」
  「因為曙……妳打賭輸了……所以不管什麼事情都要聽我的……」
  「要……要用在這邊嗎!」
  「就是現在……」
  曙緊咬住嘴唇,陽炎則溫柔對她說:
  「現在先去船塢休息吧,需要依靠曙的時機一定會到來。」
  「老是說謊……」
  「我是說真的。」
  曙用力握緊雙手。
  她的肩膀也在顫抖,從旁邊看也能清楚知道她很不甘心。曙是自尊心很高,而且能夠將自己的力量發揮到極限的驅逐艦娘。最近同伴意識也很強,這種時候無法參與,想必很不甘願。
  但是她沒有繼續抗議下去。
  「我……知道了啦。」
  她哼了一聲。
  「快去找到丸優然後回來啦,我可不會安安靜靜地入塢喔。」
  「沒問題,曙也不要擔心我們喔。」
  「我才沒有擔心!」
  她放聲大喊:
  「我真的最討厭妳們了,要去就快點去啦!」
  「輕鬆解決之後,我們就馬上回來。」
  陽炎露出笑嘻嘻的表情告訴她。這個時候,陽炎還認為事情能簡單結束。

  提督下達許可。他似乎也認為果然只能讓僅有驅逐艦的艦隊出擊才行,於是立刻回覆。
  第十四驅逐隊急忙出港。雖然聽說會有其他驅逐艦前來增援,但現在得跟時間賽跑。越是發呆不行動,丸優的處境就會越來越危險。
  曙一直在棧橋上看著陽炎她們出港,直到最後看不見為止。雖然她說「我最喜歡看蠢蛋們的背影了」這種話。但是要等到目送完之後才入塢,可不會是因為這種理由。
  隊伍以單縱隊前進。等到離開夠遠之後,潮對陽炎說:
  「結果讓小曙一個人留下來了呢。」
  「因為她受到損傷,這也沒辦法。」
  「如果只是武裝的問題,只要把我的裝備交給小曙,讓我留下來就好了……因為同樣都是綾波型,調整也很容易。」
  「雖然我也有那麼想過。但是……總覺得如果有什麼萬一,我希望至少要讓她能平安回到橫須賀。」
  陽炎刻意讓隊上所有人都能聽到這段對話。
  「我們雖然只是被拼湊起來的驅逐隊,但技術最好同時成長最多的人就是曙。所以……該怎麼說,我希望她能夠繼承第十四驅逐隊的靈魂,這樣跟大家在一起也就有價值了。」
  「一開始的小曙讓人覺得很棘手呢。」
  「嗯。可是因為有潮在,我才能理解曙的優點,我想大家都是一樣。所以如果要說希望由誰生存到最後,我會希望是曙。」
  陽炎不禁感慨地投入感情。
  即使透過無線電,也能知道大家都默默聽著,並懷抱著相同的情感。
  「可是那樣子,就是以我們會沉沒為前提了耶。」
  皐月說著:
  「感覺還真不吉利。」
  「抱歉,所以大家都要活下來。就算最後驅逐隊得解散,精神也必須永久留存。我們不管何時都要與第十四驅逐隊同在。」
  「好,我要把剛才這些話都告訴曙。」
  皐月這麼講:
  「她一定會很高興,如果連陽炎的想法都告訴她,想必會更開心。」
  「我想小曙大概會生氣喔。」
  潮雖然這麼講,但皐月笑著說:
  「曙生氣的時候很有趣,再多激怒她一下看看吧。」
  這句話讓潮也笑了出來。
  陽炎發出「兩舷原速前進」的指示。
  發動機的轉速由各自調整,她們保持隊列不產生紊亂並同時前進。
  海域前方出現霧氣。
  「這邊的霧還真濃。」
  陽炎低聲說著:
  「這附近好像會讓羅盤錯亂。」
  「現在似乎沒有影響……」
  霰這麼說道。所謂「羅盤錯亂」或是「被羅盤嫌棄」的現象,大多都會給艦娘留下些許不協調感或是不悅的感覺。不過也可能完全沒有察覺,依照地點不同還會產生各式各樣的狀況。
  陽炎把儀表板與航線圖拉出來,不過都沒發現問題。
  「這樣可以解釋成沒被羅盤嫌棄吧。看來如果不是驅逐艦就真的會無法通過。」
  霰小聲說:
  「不再往前進一些……還很難說……」
  「說得也是,前進吧。但是不能疏於警戒。還有丸優不知道會在哪邊,可不要看漏了。」
  第十四驅逐隊邊探索邊往海域深處航行。
  霧氣越來越濃。因為視野惡化,只能降低速力。
  「這樣子實在沒辦法搜索……」
  皐月嘆口氣:
  「也沒辦法區別敵方跟我軍。」
  「不要吵鬧,注意看前方。」
  陽炎發出斥責,這種情況下最危險的就是我方之間的追撞。必須具備能夠注意艦尾航行燈,又能同時注意周遭,搜索丸優這種近乎馬戲團特技的技能。
  海面完全無風,使得霧氣停滯。溼氣也緊緊黏貼在身上,帶來混雜著不舒適感受的寒冷。
  「制服變得黏答答的……」
  潮嘆了口氣。幾乎在同時,傳來長月緊張的聲音:
  「左方十度,艦影!」
  所有人注視著前進方向的左手邊。
  濃霧的另一頭,微微映出黑色的影子,不過完全不知道實際上是什麼。
  「真的是船嗎……?」
  潮小聲說著,長月有點沒自信地說:
  「我感覺真的有在移動……」
  「也可能是岩礁。」
  陽炎命令大家不要把視線從影子上移開:
  「兩舷停止。要安靜,別發出聲響。」
  驅逐隊緩緩停止。
  霧氣沒有散去的跡象,由於海上無風,比平常都要安靜。因此只要稍微有點聲音,感覺就會傳到遠方。
  「沒有動靜……」
  霰這麼說,皐月也點點頭:
  「果然是岩石嗎?」
  「照這樣繼續不動的話……」
  突然,黑色影子開始移動。
  雖然很微小,還是傳來有如猛獸的吼叫聲,對方蠕動一陣之後就開始從濃霧的右方往左方移動了。
  「長月沒看錯呢……」
  陽炎注視著影子:
  「那傢伙是深海棲艦,本隊大概就在附近。」
  「陽炎,要攻擊嗎?」
  聽到皐月這句話,她回答說:
  「現在什麼都不要做,要往裡頭移動嘍。為了不被發現,要緩緩前進。」
  陽炎下令兩舷微速前進。
  她們盡可能不讓發動機產生聲響,緩緩地進行移動。只求慎重再慎重,就連講話聲都不發出來。
  深海棲艦往反方向移動。不久後影子遠離,變得完全看不見。
  「呼……」
  陽炎拭去額頭的汗水:
  「雖然能暫時放心,但是還沒有發現丸優。繼續搜索。」
  「陽炎。」
  霰難得地傳來緊張的聲音。
  她從後頭來到陽炎身邊:
  「我找到這個……」
  霰拿來的是巨大的潛水蛙鏡。
  這一眼就能看出是什麼東西,是丸優所裝備的蛙鏡。
  「這在哪邊找到的!」
  「它漂浮在那一邊……」
  霰指著右手邊的海面,陽炎凝神注視。
  在海面的更深處能看到模糊的影子。雖然瞬間以為是深海棲艦,卻相當巨大。
  那東西很平坦而且寬廣。雖然只是隱約可見,但並不是深海棲艦或人工物體。
  「島嶼……?難道是基斯島?」
  「我想不是……因為偏離了……」
  正確來說是基斯島隔壁的島嶼。她們在搜索的時候,已經接近到這種程度。
  「怎麼辦……?」
  「登陸吧。」
  陽炎下達決定:
  「既然找到蛙鏡,那丸優在這裡的可能性很高。」
  第十四驅逐隊變更航向,朝著巨大的影子接近。
  影子果然是島嶼。隨著距離接近,凹凸不平的堅硬岩石與有等於沒有的沙灘就出現在眼前。往上看就能發現好幾個崩塌的建築物,看來這裡以前也有人居住。
  「上去吧。」
  陽炎率先登陸:
  「分頭尋找,如果有發現就立刻把其他人叫來。」
  島上雖然有草,卻幾乎沒有樹木,而且到處都還有著被某種東西啃食過的痕跡,那還不是貓狗之類的小型齒痕。
  (深海棲艦登陸過這裡了嗎……)
  齒痕看起來經過一段時間,登陸的敵人似乎是撤退了。即使如此,那些痕跡還是令人看得膽顫心驚。
  陽炎不由自主地搓揉雙手。
  結果像是呼應這個動作,左側傳來一道聲響。
  「什麼!」
  她反射性移動砲塔,結果聲音的來源也發出「哇啊」的喊叫聲。
  對方還將火力不足的砲管朝向這邊。
  「這……這傢伙……!」
  「嗯……等等!是我,是我啊!」
  陽炎急忙將砲身朝向天空,然後揮舞雙手。
  對方雖然依舊臉色慘白地抵抗,不久後就露出安心的表情。
  「啊……陽……陽炎姊。」
  「丸優,太好了……」
  陽炎輕撫胸口,丸優也放心地坐倒在地上。
  「嚇我一跳……」
  「我也是,看來妳平安無事呢。」
  陽炎將其他人叫來。大家看到丸優後也都異口同聲地說「太好了」或「這下就放心了」這些話。
  「為什麼妳會來到這種地方呢?」
  「那個,其實我被敵方艦隊發現後就急忙潛航。可是遭到深水炸彈攻擊,結果就失去意識。等到醒來時就已經漂流到這座島上。」
  霰把蛙鏡還給她,丸優在道謝後收下。
  「不管怎麼說,妳能平安真是太好了。」
  陽炎這麼說道。
  「我們離開吧。丸優,這裡沒有敵人吧?」
  「島上應該沒有,可是周圍似乎有敵方艦隊。」
  「那個我們也有看見。」
  「看來是封鎖這一帶的艦隊……」
  就在此時。
  破空聲響起,接著是衝擊與爆炸聲傳來。
  島嶼開始搖晃。岩石粉碎,跟土塊一起散落在周圍,接下來還持續好幾次。
  「砲擊……!」
  陽炎往海上看去。
  濃霧正逐漸放晴。那邊有奇形怪狀的怪物,全身上下都伸出砲身朝這邊前進。皐月大喊:
  「深海棲艦!」
  「那時候對方也看到我們了吧,然後就跟著過來……!」
  陽炎小聲罵道。
  深海棲艦對陸地發動砲擊,想必是打算趁我方還在陸地時解決。依照情況,搞不好還會有登陸部隊上岸。
  敵方再次開始砲擊,轟隆聲在島上迴響。
  「丸優……妳能潛航嗎?」
  丸優搖搖頭。
  「不行……潛航裝置在被敵方攻擊時故障了。」
  「那就從水上逃離……」
  這時所講的話被爆炸聲掩蓋,讓陽炎不禁趴在地上。
  是砲擊,她們遭受艦砲射擊。爆炸衝擊連肚子內部都受到震盪,被炸起的土塊更從從頭頂灌下。
  抬頭往海上看去,有個像是岩塊的物體漂浮著。那恐怕是輕巡洋艦HO級,那傢伙揹著砲管,將砲彈射往基斯島。
  「陽炎!要怎麼辦?」
  長月大喊著,還順便把嘴裡的沙土吐掉。
  「快逃吧!」
  陽炎發出不輸給砲擊的怒吼聲:
  「已經找到丸優了,再待下去也沒用!」
  砲擊聲中斷,她們趁這機會站起來。丸優由潮拉著跑。
  她們衝下平緩的坡面。大海才是艦娘的主場,能夠在陸地發揮力量的頂多也只有秋津丸而已。如果繼續在原地發呆,會被砲擊炸到屍骨無存。
  大家以盡量不會遭遇到深海棲艦的岸邊為目標,從那邊跳進海中。
  「以丸優為中心!」
  第十四驅逐隊組成輪形隊。
  「兩舷前進!」
  機關傳令機發出聲響。
  「要從島嶼這邊逃跑嘍!不要慢了!」
  陽炎大喊著。速度就是驅逐艦的優點,不管是要衝進敵人懷裡還是拉開距離,全都靠背上的鍋爐和兩腳的發動機。只要能夠發揮它們的力量,就沒有那麼容易被追上。
  但是陽炎很清楚。不只是她,所有人都很清楚。
  只要跟丸優在一起,驅逐艦就無法發揮速力優勢。
  陽炎先刻意往東方航行。她們繞行島嶼一圈,使深海棲艦的艦隊產生誤判後才轉向幌筵。
  濃霧正逐漸變淡,這並不是好事情。除非深海棲艦真的如此愚蠢,不然被發現的可能性相當高。
  第十四驅逐隊保持輪形隊並揚起浪花前進,但是腳下的浪花並不大。
  她們的速度明顯比平常慢。
  「對……對不起……」
  丸優很懊悔地低聲說著:
  「我沒辦法讓速力更快了……」
  「沒關係啦,不用在意。」
  陽炎刻意開朗地講著:
  「畢竟丸優都已經使出全力了,我們也要有所回應。而且至今已經遇過好幾次這種危機,對第十四驅逐隊來說只是家常便飯。」
  她露出笑容,丸優的表情也變得比較放鬆。
  「真了不起。」
  「妳能理解啦,那請妳閉起眼睛吧。」
  「什麼……?」
  「萬一發生戰鬥,我們也會大鬧一場,那樣子要是被看見內褲會很害羞嘛。」
  驅逐艦娘雖然穿著裙子,但丸優是穿泳裝。她是在講這件事。
  丸優回答「我明白了」之後,就老實地閉上眼睛。
  陽炎伸出手,對霰打個信號。這是將隊內無線轉為只有第十四驅逐隊才能聽到的暗號。
  接著似乎馬上就切換好,於是皐月立刻開始說話:
  「閉上眼睛就比較不會覺得恐怖呢。」
  「是啊。」
  「還有陽炎是穿韻律褲。」
  「有什麼關係。」
  她們看著右手邊的基斯島同時轉舵,丸優則是用手拉著。
  「陽炎,要施放煙霧嗎?」
  位在後方的長月這麼說,陽炎稍作思考後回答:
  「還不用,如果煙霧被當成記號就糟了。」
  「那很少發生喔。」
  「我想盡量減少被發現的可能性。」
  這跟普通的逃亡狀況不同,因為丸優也在一起。以前雖然曾經拖曳過曙,但那次果然也是速力成為瓶頸。
  (請保佑我們這次不要被發現……)
  陽炎不知道祈禱能否傳達到天上,也不清楚艦娘間跟船隻神明有著同等級信仰的妖精有沒有聽見。
  基斯島逐漸遠去。她們還沒被發現,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北方的大海依舊驚濤駭浪,但沒有敵人的氣息。就這樣下去,希望能就這樣保持下去。
  就在緊張感即將中斷的時候。
  冰冷空氣的另一頭,傳來微微的聲音。
  那是有如昆蟲振翅聲,又有如引擎發動般的獨特聲響。是艦娘們最熟悉,同時也最為生厭的噪音。
  陽炎抬頭往上看。上空出現黑點,正在繞圈飛行。
  「偵察機……?」
  有一瞬間以為是我方。
  但是那道有如震動般傳來的聲音,跟艦娘搭載的任何艦載機、水上機都不同,只會帶來排斥感。
  「敵機!」
  她的聲音透過無線電傳給丸優以外的所有人。
  「被發現了!」
  現在應該到處都有偵察機飛著,深海棲艦並不打算眼睜睜放過陽炎她們。
  「咦,有航母在嗎?」
  潮非常驚訝。包圍基斯島的艦隊頂多只有輕巡洋艦,完全沒聽說過會有航母存在。
  「我也覺得很不可思議啊!可是那不是我軍!」
  陽炎邊說邊思考著。記得聽說過基斯島外海有敵方港灣存在,並且有艦隊在巡邏。是那些傢伙們跑出來了嗎?
  如果是這樣就糟透了,敵人打算將我方整個擊潰。
  「霰,對幌筵港灣進行遠距離通訊!請求救援!」
  「會來嗎……?」
  畢竟大型艦會因羅盤而偏離,由於自己是驅逐艦才能到達這裡。就算援軍編組好後出擊,能不能來到這邊都是未知數。
  「不知道!」
  陽炎大喊著:
  「可是能做的事情全部都得做!」
  霰立刻發出通訊。這段期間,敵方偵察機應該也在回報我方的位置。
  「準備對空戰鬥!敵方編隊要來了!」
  往天空確認。偵察機跟它的另一頭,有好幾群像是擠成一團飛過來的深海棲艦攻擊機。
  敵機持續接近,它們機腹下掛著炸彈與魚雷。被炸彈直接命中的瞬間就會被炸飛,而魚雷的爆壓也會將發動機整個扯下來。
  即使只有一發,只要被命中就完蛋了──尤其是丸優。
  敵機已經可以用目視清楚確認,就連機腹掛著的炸彈也是。
  陽炎下達命令:
  「對空戰鬥,開始射擊!」
  圍成一圈的五名驅逐艦娘發射出機槍與對空砲彈,橘色的曳光彈在天空亂舞。
  好幾架敵機噴出黑煙墜落,另外好幾架在飛行姿勢錯亂後就往錯誤的方向飛去。但也有好架機體穿過彈幕,進入轟炸軌道。
  機腹的炸彈分離開。
  「迴避運動!右轉舵!」
  隨著陽炎的聲音,丸優與驅逐艦娘一起向右迴轉。好幾發炸彈落在海面,揚起巨大的水柱。
  「左轉舵!」
  這次改往左轉,炸彈再度落下,爆出水柱。
  第十四驅逐隊持續進行迴避運動,這段期間也繼續發動對空射擊。她們的視線看著上空,然後依照直覺來轉舵。雖然萬一出差錯就會追撞,但如果辦不到這點就稱不上是個能獨當一面的艦娘──即使是帶著丸優也一樣。
  然後她們幾乎完美做到這點。
  敵方編隊連一發直擊彈都沒命中,就這樣離去了。
  「停止射擊!報告損傷!」
  聽到陽炎的話,大家接連回答。
  「長月,沒有損傷。」
  「霰,沒有異常……」
  「我是皐月,只有淋溼而已。」
  「這邊是潮,沒有問題。」
  丸優也沒有受到損害,第一回合是敵方敗北。
  問題是接下來。不管敵方編隊有沒有飛來,都可以確定有艦隊存在。怎麼想也不會只有航母,畢竟基斯島可是遭受艦砲射擊了。
  「航向維持不變,全力衝刺!」
  她們依舊將丸優擺在輪形隊的中央,想盡可能拉開距離地航行。
  「不要放鬆對上空的警戒!」
  「喂,喂……陽炎!」
  後頭的長月焦急地說著。
  陽炎回頭一看,接著整個人啞口無言。
  水平線附近聚集了各式各樣的物體。有黑色的氣場圍繞著他們,彷彿肉食猛獸以毫不留情又令人恐懼的速度朝這邊逼來。
  深海棲艦的艦隊正在接近。
  陽炎把牙齒咬到作響。不管敵人再怎麼強大,她們都不會害怕。經過眾多戰鬥後,已經獲得無所畏懼的精神。更不用說只要敵人越強大,驅逐艦的靈魂就會燃燒得越加猛烈。
  但是現在非得把丸優救出去才行,因此行動就受到限制。
  「長月,煙霧!」
  隨著命令發出,長月就稍微遠離隊伍,用煙霧發生裝置噴出黑煙。
  後方變得漆黑,視野也開始惡化,這樣子就能稍微爭取一點時間。
  問題是之後該怎麼辦。
  「……要戰鬥?」
  霰簡潔地詢問。
  陽炎默默思考而沒有立刻回答。過去救出曙的時候雖然全員進行反擊,但那時是在做好全滅的心理準備時有我方的救援抵達。
  這次會那麼順利嗎?就算請求救援了也沒有回應。然後羅盤又會偏離,援軍無法抵達的可能性很高。
  「……逃跑吧。」
  陽炎作出決定:
  「盡可能拉開距離,要保護丸優直到最後一刻。」
  「……了解。」
  不只是霰,長月、皐月與潮也都異口同聲地表達了解。
  陽炎下達指令縮短輪形隊的間隔,所有人幾乎等於擠在一起。
  丸優閉著眼睛詢問:
  「那個,陽炎姊,請問發生什麼事……」
  陽炎努力發出開朗的聲音:
  「沒事啦,我們擊退剛才的敵機了,只要交給我們就好。」
  「是……」
  「眼睛閉起來,然後把耳朵也捂住吧。」
  「我明白了。」
  陽炎下定決心,絕對不能讓這個女孩死去。自己已經跟木曾保證過,絕對要把她帶回去。
  身為驅逐艦,只要曾經口頭約定過就絕對要履行。
  「航路保持不變!」
  陽炎在話語中灌注氣勢:
  「絕對不能停下腳步!」
  跨越北方的海浪,所有人速度一致地逃跑。
  回頭張望好幾次,敵人的身影每次都逐漸變大,我方正逐漸被追上。
  「還沒有問題……」
  她像是在說給自己聽一樣。
  「害怕的只有艦載機而已,還沒有……」
  陽炎講到這邊就中斷了。
  從前方,也就是幌筵方向能看到影子,那些影子排成縱向朝這邊前進。
  「……是我軍。」
  皐月這麼說著,大家也不禁發出歡喜的聲音。
  但又立刻陷入沉默,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本來以為說不定是幌筵的援軍克服羅盤抵達,可是那個影子的形狀卻跟艦娘不同。
  那不是我方,是深海棲艦。
  是醜陋又可怖的怪物們。異形般的半人類型,直立的人類型。驅逐艦、重巡洋艦,然後是戰艦,是讓各種船隻與艦娘葬身海底的大海怪物。
  被前後夾擊。
  前方也是敵人,後方也有敵人。就算現在回頭也沒有意義,往左右變換方向也終究還是會被追上。
  陽炎嚥下口水。
  「……往前方突破!」
  她擁有將這決定說出口的膽量。
  「穿越他們,將丸優帶回去,所有人都做好覺悟吧。」
  沒有回應,但這就是大家都了解的訊號。
  「砲戰……嗯?」
  敵方艦隊是單縱隊,而且也已經發現我方。前頭艦保持猛烈的速度,轉向九十度回頭。
  他們打算橫向面對這邊。
  「丁字……!」
  為了讓所有火砲發揮最大限度火力,敵方打算將我方的前端壓制住,而且還想搶先轉為有利的陣勢。
  該怎麼辦,已經不可能逃跑了。陽炎在一瞬間作出判斷:
  「要突破中央嘍!準備砲戰!」
  她們保持輪形隊,各自將砲口朝向敵人。速力也沒有減緩。
  「魚雷要留到關鍵時刻所以不要使用,只要射擊眼前的敵人就好!」
  正面能夠看到戰艦,那傢伙是戰艦RU級,也是陽炎很熟悉,已經好幾次砲火交鋒的深海棲艦。而且這次還是瞳孔發出詭譎色彩,冠上精銳之名的類型。
  對方應該不知道我們這邊的情況吧。但是陽炎只能感受到,對方為了想盡辦法擊沉第十四驅逐隊,正打算伸出利牙。
  不幹掉對方的話,自己就會被幹掉。要將那傢伙吞噬殆盡。
  敵人的砲口噴出火光,砲擊已經開始。破空聲響起,接著在周圍著彈。濺起貫穿天際的水柱。
  我方為了保護丸優,全員集中到非常危險的程度。說不定只要被命中一發就會全部一起到陰間報到。即使如此還是沒有其他方法,絕對不能改變航向。
  她們突入敵方隊列的中心。
  RU級的臉孔逐漸變大,端正的容貌開始扭曲。接著她將16inch砲擺成水平,然後開始裝填砲彈。
  陽炎下達號令。
  「開始射擊!」
  驅逐艦的砲彈與大型艦的砲彈交錯而過。
  12.7cm砲彈與16inch砲彈在空中水平交會。有些砲彈飛往錯誤的方向,有的砲彈從身旁掠過。海面因為著彈而爆炸隆起,震動傳達到周圍,接著是碎片四處飛散。
  周圍充滿砲擊聲與艦娘的怒吼,還有深海棲艦的咆哮。鬥爭心與恐懼感混雜在一起,支配住所有人的心靈。
  對手是以戰艦為中心的大部隊,這邊則是驅逐艦與等同沒有武裝的潛航艇。但是驅逐艦娘們沒有停止砲擊,她們只靠身為驅逐艦的志氣硬是撐了下來。
  經過數不清的砲擊之後,視野突然變得開闊。
  「穿越了!」
  陽炎大喊著。
  她們依舊聚集成一群,突破了深海棲艦的艦列。
  敵人在後方逐漸拉開距離,並且微微噴出煙霧。
  陽炎將累積在口中的口水吐掉。
  「大家……沒事吧!」
  「這邊是長月……雖然有一半的砲被炸飛,但除此之外沒有問題。」
  「皐月……鍋爐似乎受到損傷,發出奇怪的聲音。」
  「霰。魚雷發射管損傷,一門無法使用。」
  「這邊是潮……雖然沒事,但是……因為碎片……」
  仔細一看,潮因為至近彈使得頭髮與制服都滿身瘡痍,艤裝的一部分也整個掉落。雖然還能浮在水面上,卻是損害最為劇烈的,火砲與魚雷都已經無法使用。
  陽炎除了失去掛在胸前的火砲以外,沒有其他損害。
  「……潮,還能提升速度嗎?」
  「是。」
  她無視損害地點頭:
  「我還能戰鬥。」
  「很好,就這樣衝到幌筵!」
  第十四驅逐隊與丸優在海上奔馳。
  但是速力果然只有平常的一半不到。回頭觀看,敵方艦隊正在重整態勢,打算開始追擊。
  然後從更後方,敵方編隊正往這邊飛來。
  「對空戰鬥,對空戰鬥!」
  陽炎放聲大喊。她們將火砲與機槍指向上空,敵機也幾乎在同時來襲。
  大家默默開始射擊。因為剛才戰鬥時受到損傷,砲彈與機槍子彈的數量也跟著減少,無法將敵人趕跑。
  好幾發航空炸彈被投下,宛如慢動作播放般朝這邊接近。
  「回避!」
  她們打左滿舵,然後留下微弱的航跡朝左方掉頭。
  有一個人感覺慢了些。
  炸彈爆炸,目前最靠近的至近彈讓皐月沐浴在碎片之中。
  「好痛……!」
  皐月幾乎發出哀號,長月迅速捂住她的嘴。
  「不要喊出聲!」
  這句話雖然小聲,但充滿力道:
  「發出哀號的話會讓丸優擔心,要忍住!」
  皐月忍耐著疼痛並點點頭。
  敵機在這段期間也繼續投下炸彈,甚至連機槍掃射都附加進來。陽炎移動艤裝的機械臂,用魚雷發射管來進行防禦。
  編隊逐漸遠去。就在稍微放鬆之時,敵方艦隊已經接近到十分危險的距離。
  砲彈發射。
  先在前方著彈,接下來是後方,再下一發修正射擊後飛來一發至近彈。
  「掩護丸優!」
  才剛講完,就發生震撼全身的爆炸。她們的周圍林立起水柱,海水從頭頂灌下,碎片使制服受損。
  陽炎忍住痛楚並確認丸優的狀況,她的泳裝沒有受損。雖然害怕得緊緊閉上雙眼,看起來沒有受傷。
  但也因此,陽炎和夥伴們都傷痕累累。
  不過所有人都沒有發出哀號,而是緊咬著唇,一心一意地守護潛水艇。
  敵人又開始砲擊。這次不只是戰艦,連重巡洋艦也加入。
  爆炸聲不斷在周圍響起,產生出四處飛散的碎片與損壞的艤裝。
  深海棲艦毫不留情地接近,傳來不打算讓任何人逃跑的凶暴意志。
  突然間,後方傳出像是某種東西斷裂的異常聲響。
  「剛才……是什麼?」
  回頭一看,後方的長月露出眉頭颦蹙的表情。
  「看來……鍋爐是不行了。」
  「長月……」
  「發動機也有異常……這樣子我會拖累妳們。」
  「知道了,那就降低速度……」
  這時長月打斷陽炎的話:
  「不,我要留下來。」

  「咦……?」
  發出聲音的人並非陽炎,而是霰:
  「妳在說什麼……」
  「這樣下去無法逃脫,我來跟那些傢伙戰鬥。」
  「妳一個人……?那怎麼可能……」
  「不用擔心……我還有魚雷。把他們解決掉,然後再追上妳們就好。」
  「那這樣我也……」
  「這種事情,一個人就夠了。」
  長月忍住痛苦地笑著:
  「抱歉,霰……接下來就拜託妳了。」
  霰緊閉著嘴唇點點頭。
  大家都知道長月想要做什麼。遭受損傷的驅逐艦要交戰的對象是幾乎毫髮無傷的深海棲艦,就連思考有多少勝算都是浪費時間。
  即使如此長月還是會戰鬥,大家都深知她的性情。
  驅逐艦就是這樣的存在。
  所以她們無法繼續開口阻止她。
  「好,走吧!」
  陽炎她們留下長月,繼續前進。
  長月回頭面對敵人,她的身影逐漸縮小。
  黑色濃煙升起,那應該是長月施放的煙霧吧。裡頭不時像雷電般閃爍的是火砲的砲焰,每隔一段時間就有發射聲響起。
  不久後,那邊發出一道特別巨大的火光。
  陽炎她們沒有看到這個光景,也沒有回頭。
  只有從背後聽到聲音。
  「喂……陽炎。」
  皐月竭盡全力地說:
  「妳知道嗎?睦月型是世界最棒的船喔……」
  「嗯。」
  陽炎點點頭。
  「我知道。」
  北方的洶湧浪濤依舊沒有平息,艦娘像是要突破巨浪般前進。

  深海棲艦糾纏不休地追擊陽炎她們。
  就因為不想讓已經發現的艦娘逃跑,他們從後方追蹤並發動砲擊。陽炎她們也盡力應戰,即使負傷也將其擊退。
  砲彈在空中綻放,雷跡在水中畫出線條,每次都留下火焰與硝煙的味道。
  不只是砲擊,敵方還派出好幾次攻擊隊,無論如何都想要將我方擊沉。
  「有敵機!水面!」
  潮大喊著,有架掛著魚雷的敵機貼在水面飛行過來。
  「將它擊落!」
  陽炎在發出命令的同時開始射擊。雖然長月不在使得火力低落,但也管不了那麼多。
  因為位在超低空,相當難擊中,讓敵方攻擊機抵達發射魚雷的距離。
  霰的機槍子彈直接命中敵機,那架機體在著火墜落之前將魚雷投下。
  雷跡筆直地往這邊過來。
  「右滿舵!」
  陽炎向右方轉舵。雖然時機稍微早了點,幸好魚雷從自己正後方通過。
  然後她們將航路轉回通往幌筵,這時又有攻擊機飛來。
  這次的數量更多,速度還非常快。這群外觀像是昆蟲的傢伙,打算從橫向發射大量讓人無法全數閃開的魚雷。
  「擊落他們,將他們擊落!」
  火砲與機槍指向右側發射。霰擊墜三架,皐月擊墜一架,有兩架自己撞進海面變得四分五裂。
  剩下三架射出魚雷,這次大家各自採取回避動作,丸優由陽炎拉著。雷跡有一發從前方通過,另一發因為深度設定失敗而潛到海面底下。
  最後一發沒有發射,而且敵方攻擊機還直接朝著陽炎她們衝了過來。
  也許是投射裝置故障,整架機體直接撞進來。
  「糟糕!」
  陽炎抱住丸優,將背部朝向敵方機體。
  「大家請繼續往前進!」
  潮高聲喊叫。
  她拖著滿身瘡痍的身體脫離輪形隊,然後將發動機轉速全開,衝向敵方攻擊機。
  即將撞過來之前,潮跳向敵機。
  她用力張開雙手,抱住整架機體。連腳都纏住來妨礙飛行。
  敵機失去平衡,撞進海面,即使如此潮還是沒有放手。
  「小曙……對不……」
  不知道這細微的聲音有沒有傳達到。
  艦娘與敵方機體一起沉下去,接著產生爆炸,使得海面隆起。
  「嗚,潮……」
  陽炎把剩下的話吞回去。
  現在沒有悲傷與哀怨的時間,敵人的艦隊真的已經接近到身旁了。
  「敵人,敵人!」
  霰發出嚴重警告,敵方艦隊竟然打算跟陽炎她們並排航行。
  看來因為跟長月戰鬥,對方有好幾艘脫落了。但是前頭的RU級還是活蹦亂跳,她甩動長髮將砲身指向陽炎她們。
  接著,跟至今無法相比的砲擊聲響起。
  所有人都產生身體被抬起來的感覺。砲彈在水面下爆炸,然後爆壓讓她們浮起。丸優差點要失去平衡,但全員一起伸出手支撐住她。
  趁著這空隙,驅逐艦HA級衝了進來,並張開那只能形容為怪物的大口。
  「這傢伙!」
  皐月揮舞大砲瞄準那張大嘴裡頭,接著開砲。
  至近距離的砲擊將HA級的上顎開個大洞。臨死前的慘叫震耳欲聲地響徹在暴風雨中,接著就沉沒到海中。
  「又一艘……」
  「皐月!」
  陽炎對她大喊,戰艦RU級已經接近到她眼前。
  發出黑色光澤的砲身指向嬌小的身軀,讓皐月說不出話來。
  突然間出現一道鈍重的衝撞聲。
  RU級失去平衡,是帽子充滿特色的艦娘衝了過去。
  霰跳過去將她踢飛,讓RU級的瞄準錯亂後就向後退開,接著開始進行猛烈的射擊。
  但幾乎無法打穿戰艦的裝甲,RU級承受住驅逐艦無力的攻擊,然後有兩艘重巡洋艦RU級從周圍過來。
  她們打算把霰包圍起來。
  「快逃……」
  霰的聲音從隊內無線電傳來。
  「快點。」
  雖然只是暫時,但敵人的攻擊都集中在霰身上,航線方向沒有任何人。
  這毫無疑問是逃跑的機會,只不過這必須讓霰留下來爭取時間。
  「我也留下來!」
  皐月大喊著,但是霰打斷她。
  「不行……」
  「不對!是後頭的敵方航母!」
  後面有讓飛行編隊離艦的航母群體,那個巨大的頭部是WO級。現在似乎正在收容攻擊隊,所以接下來就是要進行攻擊吧。
  「那邊由我來解決!霰負責這邊!」
  霰微微點頭,然後她用無線電說:
  「……雖然一個人會很辛苦……」
  這是指陽炎,丸優的護衛只剩下她。現在已經無法提升速力了,還沒有同伴。
  當然陽炎自己也很清楚這點。
  「這是常有的事,驅逐艦總是很辛苦嘛。」
  「我會跟皐月……一起戰鬥……所以會晚一點……」
  「拜託嘍。」
  陽炎沒有停止前進地這麼說著。
  皐月已經朝敵方航母群突擊,她大喊著「陽炎!快點往幌筵!」的聲音傳來。
  於是她拉著丸優的手繼續向前。
  自己感到心如刀割。同伴們一個接一個留下,自己卻只能眼睜睜看著。
  這是驅逐艦的使命,也是嚮導艦的宿命。即使感到悲傷,也不允許停下腳步。
  要救出丸優的約定,絕對不容違背。
  陽炎感到鼻腔裡一陣疼痛。她竭盡全力封印一切感情,就只是朝著幌筵前進。

  後方發生好幾次爆炸聲,但陽炎都沒有回頭。
  寒風冷冽,持續開砲的砲身因此急速冷卻,不停冒出蒸氣。相對地,從腰部到大腿附近都因為結冰而變得雪白。
  陽炎抓著丸優的手,不斷拉著她前進,手掌也自然變得用力。
  「丸優……」
  「是的。」
  「說些什麼吧。」
  「咦……?」
  「總覺得有點鬱悶,告訴我關於妳的事情吧。」
  「是……是的!」
  丸優閉著眼睛開始說:
  「那個,丸優是陸軍的人。」
  「這妳有說過呢。」
  「我很憧憬大海,所以就志願成為艦娘。」
  陽炎想起在林加戰鬥的艦娘。
  「秋津丸說表面上都是志願,但其實都是被指名的耶。」
  「我真的是志願。從以前就一直覺得大海很棒,但是在母親的堅持下才進入陸軍。可是實在無法斷絕對於海洋的思念……」
  「喔……」
  艦娘雖然是志願制,但緣由因為每個人而各有不同。有人家境富裕,但因為有著拯救人類的崇高使命而立志成為艦娘,也有由於貧困為了混口飯吃而志願參加的人。丸優說起來的話,應該算是前者。
  「沒想到會被指名成為潛水艇……」
  「成為艦娘之後,妳就一直跟木曾姊在一起嗎?」
  「並不是那樣。我是執行過各種輸送任務之後,木曾姊才收留我的。」
  「簡直就像養子呢。」
  「我確實是受到她的大力提拔。」
  那名獨眼艦娘到底是怎麼看待丸優的呢?實在有點無法想像。
  不過,她們之間的關係應該很好。
  「陽炎姊是如何呢?」
  「我的話啊……」
  陽炎往後方瞄了一眼,在不發出聲音的情況下咂舌。
  那群漆黑的傢伙又追上來了。
  數量相當少,想必是跟長月、潮、皐月、霰展開死鬥後脫離的。即使如此,剩下的深海棲艦還是為了給我方最後一擊而接近。
  照這樣下去,絕對會被追上。
  陽炎對丸優說:
  「……這麼嘛,等會兒再告訴妳。」
  接著又告訴她:
  「丸優,仔細聽好我說的話。」
  「是……?」
  「妳就這樣閉著眼睛,然後低著頭繼續前進,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能回頭。如果四周都完全沒有聲音時可以把眼睛張開,這樣子就會得救了。」
  「好……好的。」
  「要活下來喔。」
  丸優照陽炎所說的低下頭。
  陽炎確認之後就把手放開。
  然後輕輕拍了她的背部。
  白色泳裝的身影就這樣往幌筵方向航行。
  陽炎重新面向深海棲艦。
  仔細一看,發現敵人也受到損傷,有些還微微冒著煙。
  陽炎笑了出來。這是當然,我的夥伴怎麼可能白白讓你們通過。這些世界最棒的夥伴們,通行費可是比誰都還要高。
  「最後就由我來讓你們付出代價吧。」
  確認彈藥耗盡的火砲與魚雷發射管。運作起來也沒有問題,只要有這些就夠了。
  就算敵人來到眼前也毫不畏懼。體內的鬥志開始膨脹,腦內啡也急速分泌。為了發揮驅逐艦娘最大限度的力量,她開始催促艤裝。
  「好啦,要上嘍!」
  陽炎將發動機全速運轉。

  ○

  丸優忠實遵守著陽炎所說的話。
  她緊閉眼睛,毫不回頭地航行。
  丸優的本行是輸送,而且是白天潛航,到了夜晚就上浮航行。只不過因為潛航裝置故障,就只能在海面上前進。
  搞不清自己已經這樣前進多久,但她就是一股腦兒地前進。
  丸優雖然相信自己是名艦娘,同時也認為自己是個不上不下的存在。原本以為能夠成為人類的屏障,華麗地活躍於戰場,但不管早晚都是從事輸送任務。她絕對忘不了跟木曾第一次見面時那個微妙的表情。
  本來以為是被討厭,結果卻被她收留。木曾似乎認為不好好照顧丸優不行。雖然自己的確脆弱得無法否定,但那個人為此還辭去祕書艦的職務。因為覺得這樣也太過頭了就向她婉拒,結果木曾卻生氣地罵說:「哪有人在跟輕巡客氣的。」
  會調到幌筵來,似乎是來自比提督更高層的意見。理由是適合擔任輸送任務,但是木曾沒有露出好臉色。還曾經目擊到她對提督頂撞,說到別的地方比較好的情況。雖然不久後連提督與木曾都跑來幌筵,讓人嚇了一大跳。
  然後那勇敢的驅逐隊。因為要抵達基斯島會需要優秀的驅逐艦,聽說是橫須賀鎮守府所推薦。傳聞是無論如何都會完成賦予的任務,可說是體現驅逐艦靈魂的少女們。
  她非常清楚這個評價毫無錯誤。第十四驅逐隊連像自己這麼弱小的潛水艇都會奮力挺身保護。
  見到木曾姊之後,首先要報告這件事──丸優是被一群很棒的人們所拯救。
  她中斷思考,並且仔細聆聽。
  沒有爆炸聲,也沒有砲擊聲,戰鬥的噪音全都消失了。
  她的心情變得輕鬆,於是鬆口氣地張開眼睛。
  「成功了。陽炎姊,我們得救……」
  眼前沒有敵人。
  不只是沒有敵人,連陽炎她們的身影也沒有。
  「陽炎姊……?大家……?」
  環視周遭,都沒有驅逐艦娘在。四周連一個人也沒有,到處看不見那群勇敢的少女們。
  出現在周圍的,只有寬廣的海面而已。
  這邊能看到遠方冒起濃煙,那邊發生過戰鬥。
  從這邊無法判別結果。
  「怎……麼會……」
  雙腳開始顫抖。
  內心充滿不知如何是好的心情。該怎麼辦才好?要怎麼做才好?
  突然間,陽炎的聲音重新在腦內響起。
  她告訴自己要活下去。
  丸優緊抿著唇。
  接下來就是前進,她強硬地全力運轉虛弱的發動機。
  丸優開始前進。
  在哭泣的同時,不斷前進。
 楼主| 发表于 2016-5-27 16:0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wdr550 于 2016-10-17 23:05 编辑

  第四章 左舷(Port)

  曙的入塢比預料中要早結束。她雖然後悔地覺得應該強迫大家等一下,但是講這些都為時已晚。
  原本曙是在驅逐艦宿舍等待陽炎她們回來,但無論如何都只會越來越煩躁。她看了好幾次時鐘,發現時間完全沒有前進後就開始喊著「這東西是不是壞掉了啊」,然後亂發脾氣。
  由於太焦急就跑到棧橋附近的休息站等待。不過,果然還是因為煩躁不已而不停抖腳。
  實在忍受不住後,曙就跑向祕書艦室。
  裡頭不是只有阿武隈,就連木曾也在。曙一進去就說:
  「請讓我去迎接陽炎她們!」
  阿武隈眨了兩三下眼睛後搖搖頭。
  「不行。」
  「為什麼!」
  「只要稍微深入就會讓羅盤受到影響,如果偏離後被送到危險的地區就糟糕了。」
  「我不會發生問題的!」
  「不行~~」
  阿武隈頑固地不肯同意,讓曙把牙齒咬到嘎吱作響。
  這時木曾開口說:
  「那就讓我同行吧。那附近我很熟,所以也不會迷路。」
  這麼一來阿武隈就同意發出許可。
  曙幹勁十足地進行準備。想要早點出發的心情讓她白費不少力氣,就連艤裝的裝備都出錯三次。
  總算完成著裝後跑到棧橋那邊,木曾已經在等著,阿武隈也在。
  「我先走一步!」
  她立刻就想跳進海裡。
  這時木曾阻止她。
  「等等,有誰過來了。」
  從水平線那邊,有什麼東西用緩慢的速度朝幌筵的棧橋過來。
  那個影子浮現出人的形狀,是穿著白色泳裝的少女。
  「丸優……」
  木曾低聲說著。
  丸優抵達後,就拖著似乎很沉重的身體走上棧橋。
  滴落的海水聚積在她腳下,手裡則拿著已經破破爛爛的蛙鏡。曙衝過去:
  「妳平安無事呢!不愧是陽炎!我們家的嚮導艦可是說到做到!」
  她笑嘻嘻地詢問:
  「所以,陽炎她們呢?」
  「…………」
  丸優沒有回答。
  曙的臉色大變。
  「陽炎她……在哪裡……」
  「那個……陽炎姊她們……為了讓丸優逃跑,就跟深海棲艦……」
  丸優接著低下頭。
  曙退後一步。這不是因為她想後退,而是腳步在無意識間站不穩。
  視野變得歪斜,臉上失去血色,腦袋也一片空白變得呆滯。
  「這是……騙人的吧……」
  勉強站穩後,曙這麼說:
  「她們馬上就會回來了吧,妳別跟我開玩笑……」
  「…………」
  丸優沒有回答。
  棧橋被沉默支配,曙無意識之間握緊雙拳。
  「為什……麼……」
  曙低著頭咬緊牙關,從喉嚨深處擠出聲音:
  「為什麼,妳會……一個人……」
  「對不起……」
  丸優的聲音微弱得像是快要消失一樣。
  曙對這句話產生反應,用力抬起頭來: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妳可是平安回來了!快回答我,陽炎她們……我的夥伴們到底在哪裡啦!」
  「…………」
  「把陽炎……把大家……」
  曙緊咬嘴唇,將緊握的拳頭高高舉起:
  「妳這……!」
  她揮下灌注全力的拳頭。
  並且傳來打在臉上的鈍重觸感。
  但是曙大吃一驚。
  木曾也非常驚愕,就連丸優也嚇一跳,因為曙的憤怒沒有傳達到對方身上。
  那記拳頭在命中前打在別人的臉上。
  曙由於過度驚訝而無法動彈,她的拳頭打在阿武隈臉上。
  她在快要打中前插進兩人之間,刻意自己承受這一拳。
  阿武隈緩緩將曙的拳頭移開。
  「這樣妳滿意了嗎?」
  她沒有顯露出疼痛,而是用跟平常相同的語調說話。
  曙的臉色緩緩變化。她察覺到自己的所作所為,於是臉色變得慘白。
  沒想到偏偏出拳毆打了輕巡洋艦。
  「那……那個……」
  「要生氣是無所謂,那是驅逐艦的特權。」
  阿武隈展露笑容:
  「可是不能把怒氣出在丸優身上。因為她是在驅逐艦護衛下回來的,對護衛對象發脾氣是最不可取的行為。丸優可是陽炎她們挺身保護的成果,曙怎麼能夠打她呢?」
  「…………」
  「曙該做的事情,就是為丸優能夠回來感到高興。」
  曙低下頭。
  阿武隈講的話,曙也能夠理解。既然是護衛丸優的任務,不管我方受到多大的損害,只要能夠平安回來就必須感到高興。如果要判斷這是成功還是失敗,那就算是成功。
  但只為了一個人,卻讓五名勇敢的驅逐艦娘沒有歸隊,曙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這件事。她非常想把「護衛成功」這句連拿來安慰人都沒辦法的話一腳踢開。
  她很想把這些話說出口,但之所以還能勉強忍住,是因為這果然還是夥伴們挺身守護到最後一刻的事實。
  曙無言地對自己的感情作出妥協。
  「我明白了……」
  她抬起頭:
  「阿武隈姊,對不起。那個……做出那種事。」
  「沒關係,我想應該沒人看見才對。」
  曙看著丸優:
  「丸優也是……抱歉……」
  說完這些以後,曙就轉身。
  她像是盡可能不想被人看見,快步往驅逐艦宿舍跑去。

  曙離開以後,木曾、阿武隈和丸優就只是佇立在原地。
  她們無法追上去。
  驅逐艦真正的心情,果然還是只有驅逐艦才會了解。
  「丸優……妳去入塢把傷治好。」
  木曾嘟噥地說著:「妳沒事真是太好了……」
  「是……」
  「真的太好了……」
  「是的……」
  丸優擁抱住木曾。
  就這麼抱住一陣子後,丸優離開木曾,接著敬個禮就默默離去。
  棧橋只剩下兩名輕巡洋艦。
  兩人暫時留在原地不動,視線也自然往海上看去。
  洶湧的浪濤與寒風吹襲而來,海水化為水珠,砸在臉上。
  即使如此她們還是沒有移動。
  木曾低聲說:
  「這種事情,果然還是無法習慣……」
  「是啊。」
  「輕巡真是門充滿因果報應的生意。」
  「是啊,這不管怎麼樣都無法避免嘛。」
  輕巡洋艦娘跟驅逐艦娘的關係最接近,因此也最直接面對她們的生死。跟大型艦不同,驅逐艦娘最為脆弱所以損害也最大。輕巡洋艦娘無論如何都會切身體會到失去驅逐艦娘的感受。
  這會在她們內心留下巨大的傷痕。親手培育出來的女孩們,只要一發炸彈或一發魚雷就會沉沒。這是無法逃避的現實,也是宿命。
  因此輕巡洋艦娘也形成獨特的社群。她們經常會聚集在輕巡洋艦宿舍的一個房間裡拚命喝酒,然後在那邊吐露對年輕的驅逐艦娘們下命令的辛酸以及被討厭的痛苦。如果有驅逐艦娘沉沒就會大吵大鬧,哽咽哭泣還有互相安慰。
  但是這些情感不允許被帶到隔天,輕巡洋艦不能將脆弱的一面展現給外人看到。不管受到多大的打擊,不管有多麼痛苦,都必須跟往常一樣進行訓練,並且奔赴實戰。
  這就是輕巡洋艦娘扮演的角色。
  木曾對阿武隈說:
  「妳那邊有酒吧?」
  「嗯。」
  「能開封嗎?」
  「可以啊,我也要喝。」
  兩人朝辦公大樓走去。
  木曾突然開口說:
  「反正也不能喝醉。真希望哪天能完全不用在意戰鬥什麼的,喝酒喝到不想再喝為止。」
  「只要我們還活著,就不可能吧。」
  「只要還活著啊……我們死後會怎麼樣呢?」
  「誰知道呢。不過雖然不知道天堂如何,但我想應該有地獄喔。沒有的話就困擾了。」
  阿武隈說著。
  「畢竟我們都得去那邊嘛。」
  幌筵的狂風呼嘯而過,兩人忍著寒冷走在路上。

  提督將祕書艦室的門打開時,木曾剛好正在櫥櫃裡翻找。
  男性撫摸下巴開口:
  「在找酒嗎?」
  「是啊,提督也要喝嗎?」
  「給我一杯。」
  提督將粗糙的椅子拉出來坐下,阿武隈則拿出三個杯子擺在桌上。
  木曾將威士忌酒瓶的封蠟弄開,平均倒進三個酒杯裡。
  所有人都將酒杯拿在手上。大家不自覺地乾杯,一飲而盡。
  「嘖。」
  木曾感到很無趣地說:
  「一點也不好喝。」
  「這個很貴喔。」
  「根本是詐欺嘛。」
  阿武隈的話讓木曾咂舌。
  提督將空酒杯擺在桌上:
  「妳們把丸優救出來了吧,真是抱歉。」
  「別跟我說,那是她們的功勞。」
  木曾說著。
  正當她想把手伸向威士忌的酒瓶時,卻被阿武隈拿走。
  「妳喝太多嘍。」
  「才喝一杯而已。」
  「昨天也喝過了吧。」
  這時候,祕書艦室外頭傳來「打擾了」的聲音。
  阿武隈回答說:「可以進來喔。」
  於是一名驅逐艦娘走進室內。木曾看著她眨眨眼,然後轉過頭。
  在木曾開口說話前,阿武隈就先回答:
  「她是提督叫來的。」
  「為了什麼?」
  「為了幌筵,然後也是為了……驅逐艦們喔。」
  這句話讓提督也點點頭。

  曙沒有哭泣。
  她認為自己能忍住淚水,而且更不想在輕巡洋艦娘面前露出難堪的模樣。再加上現場還有丸優在,那是同伴們挺身送回來的護衛對象。她平安回來了,所以就跟不能動手打她一樣,也不能在她面前哭泣。
  曙默默走著。即使被寒風吹撫也毫不在意,因為完全感受不到寒冷。
  她心想,自己又要變成孤單一個人了嗎?就跟以前不停頂撞進入眼簾的所有事物時一樣。將活在連像潮這樣會照顧自己的人也沒有,無比孤獨的世界。
  如果是以前的曙,或許會覺得還不錯吧。孤獨是最棒的,只能群聚在一起的驅逐艦都是白痴,那些傢伙淨是些自己一個人就什麼都辦不到的廢物。
  但是現在已經不是如此。
  她有了貴重的夥伴們,還有即使是自己這種人也肯收留的第十四驅逐隊。曙根本無法想像大家都消失的情況,那是無法言喻的失落感。
  但她是這麼想的,她還沒辦法認定大家已經沉沒。只要沒有認定,以艦娘來說就還不會被除籍。因為沒人看到沉沒的情況,所以會當成行蹤不明。說不定有可能回來,也許還可能突然跑回來,然後又講些無聊的話惹自己發脾氣。
  曙只能依靠這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完全沒有根據,只有希望她們活下來的願望逐漸擴大。
  (既然如此,就算只有我也要……)
  這麼想著的瞬間。
  她突然撞到別人。
  「呀啊!」
  「好痛!」
  那名人物痛到皺起眉頭。
  曙也因為思考被打斷,立刻開口痛罵:
  「喂!妳在發什麼呆啊!給我注意一點吧!」
  對方雖然吃了一驚,但也馬上猛烈反駁:
  「明明是妳自己撞到人,講那什麼話!腦袋是不是有問題啊!」
  「有問題的是妳才對吧!在橫須賀規定就是被撞到的人不好啊!」
  「這裡是……呃,是幌筵才對吧!為什麼才剛抵達就碰到這種……」
  對方突然不講話,然後仔細看著曙。
  「妳……記得是叫曙吧?」
  「我是曙啊,哪裡不對了嗎……嗯?」
  曙也看著對方,然後大喊:「啊!」
  站在那邊的是驅逐艦娘霞。

  ○

  一時之間,陽炎就這麼意識混濁地漂流著。
  她漂浮在海面,隨波逐流。
  周圍很陰暗,天空中能微微看見星星。雖然是陰天,視野卻沒有那麼糟。
  (看來……還沒有沉沒……)
  她讓丸優逃離後就與深海棲艦交戰。先是戰艦跟輕巡洋艦,再來恐怕是對驅逐艦揮舞砲管並發射魚雷,邊吼叫邊大鬧一場。
  恐怕自己是發射砲彈命中好幾艘敵艦,相對地也挨了對方射過來的砲彈,然後被爆炎包覆,還吸入濃煙嗆到。即使如此還是在發射魚雷,同時失去意識。
  到底過了多久的時間呢?敵人跑去哪裡了?也許以為已經解決掉,就放著陽炎不管了。
  她緩緩動起手。先慎重地移動右手,舉到自己眼前。
  陽炎將手掌緊握又張開。沒有問題。左手也一樣,手套也還戴著。
  接著慎重地抬起上半身。
  先檢查艤裝能夠看見的範圍。砲身有一門彎曲無法使用,另一門似乎還能運作。應該在另一邊機械臂前端的魚雷發射管整個喪失。不過看來這樣反而是好事,如果還留著,可能會因為誘爆而被炸飛。
  由於無線電無法使用,把半毀的裝置分離後丟掉。接下來拉出儀表板。雖然只是簡單看一下,不過鍋爐的狀態似乎不錯。發動機看起來也沒問題,應該能航行吧。
  陽炎站起來,腳步不太穩但沒有浸水。
  總之先喘口氣,吐出白色氣息,並且將雜亂的頭髮撥起來。
  「丸優呢……」
  周圍沒有看到她,應該已經逃回幌筵了。
  (既然是我們護衛,那絕對能夠逃脫……)
  絕對已經抵達幌筵了──她這麼祈禱著。
  環視周遭,只有整片的海洋。自己連在哪邊也不知道。
  指南針與測程儀都壞掉,無法確認現在位置。想觀測天象但天氣不好。
  「這樣要怎麼回去啊……」
  陽炎想知道幌筵的位置。得先確認到底在哪邊,然後前進多遠才能回去。
  然後最重要的,她想知道夥伴們的消息。曙平安無事,但是長月、皐月、霰、潮她們怎麼了呢?
  很不可思議地,陽炎覺得夥伴們應該還活著。雖然經過那樣的戰鬥,反而讓她更加確信大家生存的可能。這是因為她自己也還活著,再加上藉由連帶感產生像是直覺的判斷。
  「兩舷半速前進。」
  機關傳令機發出聲響。很好,還能動。
  她以之字型前進,因為如果有同伴在的話,就希望能夠發現。雖然很想開砲通知大家自己的位置,但搞不好反而把深海棲艦引來。
  找到夥伴的可能性很低。原本大海就很寬廣,卻連自己在哪邊都不清楚。即使如此,她還是賭在自己那「大家一定都還活著」的直覺上。
  暫時航行一陣子。
  霧氣開始變濃。從這種情況來研判,她懷疑自己正朝基斯島方向航行。前方有好幾座岩礁,必須慎重前進。
  「……嗯?」
  她在一座岩礁上發現很熟悉的東西。
  那是穿著黑色制服的少女,精疲力盡地倚靠在上頭。
  陽炎衝上前:
  「皐月……皐月!」
  然後靠過去把她抱起來。破破爛爛的制服底下,能夠聽見細微的呼吸聲。
  「啊……陽炎……?」
  皐月微微睜開眼睛,讓陽炎內心鬆了口氣。
  「太好了……妳也還活著。」
  「真過分,不要隨便把人殺掉啦……」
  皐月笑了出來。
  她似乎也是在戰鬥後昏了過去。最後是跟深海棲艦的航母進行一對一的戰鬥,變成幾乎同歸於盡的狀況。
  「還有浮力殘留真是幸運。不過實在不太想從這裡離開,因為身體痛得不得了。」
  「加油吧,知道現在位置嗎?」
  「雖然不清楚……但我有六分儀。」
  皐月把六分儀交給陽炎。
  她趁著濃霧散去的間隔,觀測天象判斷現在的位置,確定果然是在接近基斯島的地方。
  陽炎低聲說:
  「回去……不,去找其他人吧。」
  皐月聽到這句話後,開口說:
  「陽炎認為大家都還活著嗎?」
  「那當然,妳呢?」
  「我也這麼覺得。」
  「那事情就簡單啦。」
  皐月從岩礁上撐起身子。看來發動機還能正常運作,不會沉下去。
  「看來又只能到處隨機尋找了……」
  「我的無線電還能用喔。」
  「真的嗎?」
  「嗯。不過沒辦法發出訊號,只能勉強收訊。」
  「將它一直開著吧。」
  陽炎這麼說,皐月也點點頭。
  她們開始列隊前進。方向是東方,也就是基斯島那邊。因為自己也是漂流到這邊,所以其他人想必也會在這裡。
  在不被敵人發現的情況下還得找出其他同伴來,真是很辛苦的行動。
  她們暫時無言地航行。
  此時皐月開口說:
  「……找不到耶。」
  「一定會在這裡。不要光靠眼睛看,也仔細聽清楚。」
  「陽炎是聽力很好的人嗎?」
  「因為沒有音感,所以應該算差吧。」
  「感覺也很不會唱歌。」
  「我是覺得自己歌喉很好啦。」
  這麼說來,在吳的時候,曾經為了餘興節目而高歌一曲,結果讓不知火嘴角抽搐。接著她露出奇妙的表情講出「在第十八驅逐隊就禁止唱歌吧」這樣的提案。
  「皐月妳呢?」
  「我不唱歌的啊。」
  「妳這樣講感覺好詐喔。」
  陽炎苦笑著,結果皐月把手指抵在嘴唇上。
  「……好像能聽到什麼。」
  她仔細聽著無線電,陽炎稍微等待一會兒後──
  「有聽到什麼嗎?」
  「嗯……雖然不是聲音,但有斷斷續續的單音節……」
  「救難訊號?」
  「說不定是。」
  艦娘在緊急時能夠發出救難訊號。但這也有可能把深海棲艦引來,使用上伴隨著危險性。
  即使如此還是有人發出訊號,看來是孤注一擲地賭一把了。
  「知道地點嗎?」
  「得測量才知道。」
  她們變換位置接受訊號,然後弄清方位。
  皐月把收訊機綁在砲管上伸往天空,藉此調查訊號強弱。接著換個位置,再重複一次相同動作。
  「這邊。」
  皐月指出方向,緩緩前去。
  小型島嶼與岩礁開始増加,她們為了避免觸礁而慎重前進。
  往前方一看,岩礁的陰影處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動。
  陽炎靠過去。當她繞到後頭的時候,突然被砲口指著。
  於是她不禁舉起雙手:
  「哇,等等!」
  對方表情變得僵硬,不過立刻就恢復原狀。
  「陽炎……」
  那是霰。雖然衣服弄髒,艤裝也到觸都有損壞,看來是損傷最少的,語氣也跟平常一樣。
  陽炎鬆口了氣並把雙手放下:
  「太好了,妳也還活著。」
  「陽炎跟皐月也是……」
  霞雖然面無表情,看來也是感到放心了。
  「妳們……馬上知道就是這裡嗎……?」
  「我的無線電壞掉了,是皐月找到的。」
  皐月點點頭:
  「真虧妳敢發出訊號,明明很危險。」
  「因為潮她……有點……」
  陽炎與皐月這時才注意到,潮正倒在岩石的陰影下。
  她仰向捲曲著身體。
  「唔,潮!」
  「還有呼吸……」
  霰這麼說。陽炎也伸手確認,的確還有脈搏。
  但是沒有意識,潮就這樣半張著嘴,一動也不動。
  「現在的我無法拖曳……所以只能發出救難訊號……」
  在戰鬥的途中,霰發現到潮漂浮在海面上的身影。正當她想要進行拖曳並逃脫的時候,卻遭受到直擊彈命中。於是她一邊調整鍋爐與發動機,勉強才把潮拖到這邊來。
  陽炎再次確認潮的狀況:
  「在這裡修復……應該沒辦法。如果是曙,也許就能辦到。」
  那位值得信賴的艦娘人在幌筵。
  「我們來拖曳潮吧。皐月,可以嗎?」
  「一個人應該沒辦法吧。」
  「那就我們兩個一起來。」
  陽炎攙扶著潮的左肩,皐月支撐住右肩。雖然好幾次顯得搖搖晃晃,總算能浮在海面上。
  海浪漸漸變得洶湧,現在只能祈禱不要出現大浪。
  霰指向遠方:
  「那邊大概是幌筵……這邊應該有島嶼……」
  「島嶼是指基斯島?」
  「也許是……」
  陽炎感到煩惱。雖說當然想回到幌筵,但距離還很遠,而基斯島這邊比較近。再加上長月不在,自己無論如何也沒辦法丟下她就先回去。
  「去島嶼那邊吧。」
  沒有反對意見,果然大家都很在意長月。
  因為帶著潮,航行速度變得更加緩慢。霰在最尾端警戒的同時也一邊前進。
  「不知道長月有沒有發出救難訊號……」
  皐月很擔心地低聲說著。
  「這就不清楚了……也許是故障了。就算能夠行動,也許會因為危險而不發出訊號。」
  「如果有發出來就好了。」
  她們繼續前進。偶爾會關掉發動機,探查周邊。
  雖然很模糊,但濃霧的深處可以看見島嶼的影子。
  「那會是基斯島嗎……?」
  皐月小聲說著,陽炎則回答:「應該是吧。」
  那比為了救援丸優而登陸的島嶼來得巨大,尤其寬度更加廣大。在濃霧中靜靜佇立的模樣,充滿難以言喻的魄力與威嚴。
  為了進行確認,她們打算沿著周圍繞一圈。
  正當繞行四分之一左右時,突然聽到些許聲響。
  全員都閉上嘴,仔細傾聽。
  「砲擊……?」
  霰這麼說。而且這是12.7cm砲的射擊聲。
  「是長月!」
  皐月說著,砲擊在濃霧的另一頭轟隆作響。
  「讓我去……」
  霰走向前,讓陽炎感到驚訝:
  「等等,霰妳這樣太亂來了。讓我去吧。」
  「陽炎妳扶著潮。」
  潮需要兩個人來支撐。在受到損傷的驅逐艦娘裡頭,武裝最正常的只有霰而已。
  次發裝填裝置發出喀嚓喀嚓的聲音運作著,霰的發射管裝填上魚雷。
  她發出「兩舷前進」的號令。雖然是搖搖晃晃無法提升速力的狀態,即使如此還是朝著砲擊聲前進。
  陽炎她們想要稍微進行一些援護,所以雖然距離被拉開還是勉強跟上。
  不久後,霰前方的霧氣散去,砲聲也跟著變大。
  深海棲艦的驅逐艦以及睦月型的艦娘出現在那邊。
  長月揹著受損的艤裝,拿著只剩一門能運作的砲塔拚命戰鬥。深海棲艦的驅逐艦時而接近,有時又遠離,一點一點地進行壓迫式攻擊。
  從遠方都能看得很清楚,霰已經開始大發雷霆。
  「長月!」
  她將快要壞掉的發動機提升轉速到讓人覺得是不是要爆炸的程度,然後往前突進。
  「長月,這邊!」
  霰的喊叫讓長月發現時,也同時吸引到深海棲艦的注意。
  這點霰也已經料到,不如說反而是她希望的結果。敵方驅逐艦HA級雖然轉動5inch聯裝砲塔,但是沒有改變航向,就這麼衝過來。
  HA級開砲,在霰的周圍著彈。
  還不能發射魚雷,要更接近點。
  「長月……抓住我!」
  霰像是要跟長月交換般接近HA級,然後發射魚雷。
  魚雷衝進海中,伸出雷跡,將敵方驅逐艦吸引進去。
  水柱與爆炸聲揚起,HA級就這麼斷成兩截沉入海底。
  「長月,沒事吧……?」
  「嗯……抱歉。」
  長月痛苦地皺緊眉頭,同時還是勉力露出笑容:
  「謝謝……又被妳拯救了。」
  霰臉上浮現安心的神色:
  「傷勢如何……?」
  「沒問題。雖然不能說完全沒事,但還活著。」
  「太好了……」
  扶著潮的陽炎她們也抵達這邊。
  長月進行說明。她衝進深海棲艦艦隊裡頭,然後且戰且逃地來到這裡。
  「因為想讓敵人遠離陽炎妳們,就往反方向逃跑……丸優怎麼了呢?」
  「逃脫了,我想她應該能逃到最後。」
  陽炎的話,讓所有人都放心了。
  她們就在基斯島旁邊,左手就是沙灘。
  「上岸吧。」
  陽炎催促著全員。
  因為長月跟驅逐艦戰鬥,所以敵人有可能聚集過來。即使如此還是決定上岸,是因為還有潮的關係。
  讓她躺下後,所有人開始察看潮的狀況。
  「雖然還有呼吸……」
  陽炎這麼說:
  「但要在這邊治療很困難,如果曙在也許還有辦法。」
  「要暫時待在這邊?」
  皐月這麼一問,讓陽炎默默地開始煩惱。
  現在基斯島周邊等於是深海棲艦的勢力圈,我方等於是被孤立。
  只要待在這裡就暫時不會給潮帶來負擔,可是沒有船塢也不可能進行治療,再加上沒有食物跟其他物資。雖然也能選擇等待救援,卻不知何時才會抵達。
  (要逃出去嗎……)
  但是有損傷的人不是只有潮。全員的艤裝都受到損害,彈藥的殘量也讓人不安。
  視線集中在陽炎身上,在這種時候指出方向是嚮導艦的職責,她卻難得地無法作出判斷。
  雖然差點就要軟弱地說出不知道,總算勉強忍住。
  「……待在這裡吧。」
  陽炎說著:
  「我不想移動潮。霰,能發出救援訊號嗎?」
  「是可以……不過能不能傳出去很難說……而且……」
  而且有可能將深海棲艦引過來,所以這是場賭注。
  「發訊吧。」
  陽炎這麼說:
  「就賭有人會……曙會來救我們的這一邊吧。」
  她這麼說完,就看向水平線的另一端。

  ○

  曙緊緊盯著霞看。
  她不可能忘記。就是在吳的鎮守府祭典上,雙方拚命互毆過。那艘性格倔強卻又喜歡主動照顧別人的驅逐艦。
  「妳……記得是……」
  「我叫霞。」
  她雙手交抱在胸前說著。
  「然後妳是曙吧,到底怎麼了?」
  「霞……霞……!」
  曙忽然流下眼淚。
  雖然只是見過一次面的對象,但是遇到認識的人,讓壓抑的感情瞬間湧出。那道用來鎖住內心讓自己不能哭的大鎖,一旦面對驅逐艦娘時就輕易打開了。
  她的身體突然站不穩,讓霞急忙撐住她。
  「發生什麼事了,妳振作點!」
  「霞……陽炎她,陽炎她們……」
  「陽炎她怎麼了!」

  曙斷斷續續地說明事情經過。霞讓曙坐下來,靜靜聽她解釋。
  「然後……我已經……雖然想去救她們……可是該怎麼辦……」
  霞溫柔地把手伸向曙:
  「事情我大概明白了。」
  她自己也坐下來:
  「打起精神。」
  「妳叫我怎麼有辦法打起精神……」
  「振作點。我從不知火那邊聽說了,妳跟那女孩也大打出手了吧?如果知道妳現在這麼軟弱,不知火可是會嚇到摔倒喔。」
  「可是大家……大家都……」
  「妳真的覺得陽炎她們已經死了嗎?」
  曙搖搖頭。
  「對吧,我也相信陽炎還活著。那女孩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是艘會沉沒的驅逐艦。無論遭受哪種損傷,即使難堪地在地上爬行,也一定會繼續活下去。霰也一樣。既然有那兩個人在,第十四驅逐隊也一定沒問題。」
  霞講的話漸漸滲入內心。
  曙激動的情緒平靜下來,淚水也開始變少,心情變得比較輕鬆。
  「說得……也是。」
  「明白了嗎?」
  曙點點頭:
  「妳說得沒錯。我這樣哭,真的跟笨蛋沒兩樣。」
  她站起來:
  「我要去救陽炎。」
  霞雖然想說些什麼,但在開口之前,曙就先跑出去了。
  跟剛才完全不能相比,絕對要把同伴救出來的強烈心情在體內燃燒。
  曙前往幌筵的裝備保管庫。
  她打開大門讓身體鑽過去,接著就想解鎖。
  但是沒有反應,無論怎麼弄都毫無動靜。
  「咦,奇怪?這是怎麼回事啊!」
  平常鐵門總會發出聲音後就打開,現在卻動也不動。
  曙用手抓住鐵門,粗暴地搖晃它。
  「快給我打開啦!我要去把大家救出來!打開,快打開!」
  但堅固的鐵門紋風不動。不管曙再怎麼敲打跟踢踹,都完全拿它沒辦法。
  曙非常焦急,因此連背後有人在都完全沒有發現。
  她的雙肩被按住:
  「這裡為了防止裝備被人擅自拿出去,沒有許可的情況下是沒辦法解鎖的喔。」
  曙大吃一驚地轉過頭。
  那邊有位輕巡洋艦娘在。
  「阿……阿武隈姊……」
  「裝備品保管庫的情況,就算從辦公大樓也能監看,所以不可以擅自做出這種事情喔。」
  曙的臉色變得慘白,未經許可就把武器帶出去是非常嚴重的違紀行為。她當然也知道這些事情,依照情況可能還得受軍法審判。
  即使如此她還是說:
  「可是,我要去救大家……」
  「妳真是個冒失鬼,我都說不可以擅自行動了。」
  霞從阿武隈後頭走進來,她的呼吸稍微有些紊亂:
  「終於追上了,妳為什麼不把我說的話聽到最後啊?」
  「……誰叫妳不快點講一講。」
  「嘴巴實在有夠壞,妳還真有驅逐艦的風格……總之,我會從吳過來是有理由的。然後阿武隈姊已經發下許可了喔。」
  她往阿武隈投以視線,阿武隈點點頭。
  霞開口說:
  「接下來要對基斯島周邊進行掃蕩,把陽炎她們救出來。」
  「所以說,這點小事我也能辦到。」
  「笨蛋,怎麼可能讓妳一個人去呢?」
  霞用下巴指了指。
  在催促之下,曙走出保管庫。
  有許多驅逐艦集合在那邊。

  曙看著這些驅逐艦娘,驚訝到說不出話。
  她以為幌筵只有自己這些驅逐艦娘,可是現在卻聚集了以霞為首的大批艦娘,而且還有認識的人在。
  霞在她後頭說:
  「驅逐艦不可能捨棄同伴不管吧。」
  曙不禁回頭看著霞:
  「難道大家是為此才來到幌筵?」
  「稍微不太一樣喔。」
  阿武隈接在霞後頭說下去:
  「是我們家的提督認為到達基斯島會需要驅逐艦,才從各地招集而來的。」
  提督計畫要將驅逐艦輪流編組運用,藉此掃蕩基斯島周邊海域。為了預防最後出擊的艦隊,包含伊勢與日向的艦隊還有編入輕巡洋艦的艦隊被羅盤嫌棄,所以先做好集結的準備。
  可是在集結之前,就已經必須先將觀測站撤離。撤離作戰本身雖然成功,但是丸優行蹤不明,前去搜索的陽炎她們也沒有歸隊。
  在這個階段時,提督就把作戰變更為基斯島外海的掃蕩,為此就要運用這些驅逐艦娘。
  「別看我們家提督那樣,他的人脈可是很廣的。所以各地的鎮守府都有派遣人員過來。」
  曙重新環視一下驅逐艦娘們。
  雖然有不認識的人,但也有熟悉的臉孔。所有人似乎都很清楚該做些什麼,完全沒有困惑或是不滿的模樣。
  她對最前面一位不認識的驅逐艦娘出聲:
  「那個,妳是……」
  「我叫涼風。」
  那位少女這麼回答。
  「平常總是在大湊擔任祕書艦。我好像沒有跟妳們打過招呼呢,請多指教。」
  「咦,祕書艦跑來這裡,沒問題嗎?」
  「我們那邊對這裡的提督抬不起頭嘛。」
  她說祕書艦業務已經交接給其他艦娘。
  這時,有另外兩名驅逐艦娘跑到曙的身邊。
  「嗨,曙。」
  「真是辛苦妳了呢。」
  是第七驅逐隊的漣跟朧,是曙原本隸屬驅逐隊的兩名成員。
  曙與其說是驚訝,不如說很窘迫。
  「妳……妳們……」
  「聽說陽炎她們行蹤不明,我們也很擔心喔。」
  「雖然也很擔心潮,但也想說如果連曙都不見的話該怎麼辦才好。」
  曙過去跟這兩個人不斷起爭執,然後在徹底痛罵她們一頓後就離開驅逐隊,從此之後就都沒有好好交談過。
  雖然同樣設籍在橫須賀鎮守府,卻尷尬得難以跟她們見面。現在已經沒有懷抱以前那種情感,反而成為一種障礙。
  「啊……呃,那個……」
  曙一臉慌張地說:
  「真……真虧妳們肯過來。」
  「我聽說曙在這邊,而且還很困擾,就來幫忙了。」
  朧這麼講,漣也點點頭:
  「曙能夠變成這麼率直的好孩子都是陽炎的功勞,我也得幫個忙才行。」
  至今明明有過無數次爭執,兩人完全沒有表現出在意。
  曙感到很抱歉,於是微微低著頭:
  「抱歉喔,謝謝妳們……」
  漣很誇張地嚇一跳說:
  「哦~~嚇我一跳,曙道歉了耶。」
  「這都是陽炎的功勞呢。」
  朧也跟著起鬨,讓曙回答:「別說這種話啦。」
  這時漣說:
  「叢雲現在就在橫須賀喔。雖然那女孩也想來,可是被命令進行其他任務就沒辦法過來。我會連她的份也一起努力,所以好好期待吧。」
  這時霞帶來一位看起來很年幼的驅逐艦娘,她很有禮貌地對曙鞠個躬:
  「我是佐世保的文月,請多多指教。」
  「佐世保……從那麼遠的地方過來?」
  「我提早出港了。」
  文月聽說幌筵的提督要聚集驅逐艦時就立刻志願前來。
  「因為這邊有皐月跟長月在嘛,難得可以見面了~~」
  「妳們以前是同一個驅逐隊的吧?」
  「嗯,所以我會努力去救她們喔~~」
  她還擺出會好好努力的姿勢。
  雖然看起來年幼又沒什麼力氣,但她也是驅逐艦娘,立刻讓人明白她內心隱藏著強烈的鬥志。
  接下來,又有其他跟霞一起從吳過來的驅逐艦娘被介紹給曙認識。
  「這位是敷波。」
  霞介紹的女孩輕輕揮著手:
  「妳好啊。不只是我,整個第十九驅逐隊也都來嘍。」
  「然後這邊是黑潮。」
  「請多多指教啦。」
  短髮的少女這麼說著,讓曙稍微眨眨眼睛:
  「難道說,妳也有在吳鎮守府祭典上?」
  「偶那時都在烤章魚燒啦。陽炎跟霰都是偶從以前就很熟的,交給偶啦。」
  她拍拍自己的胸膛:
  「還有啊,偶苦苦哀求祕書艦然後帶水桶過來啦,這裡應該需要很多吧。」
  「真的嗎!這真是幫了大忙。」
  只要有高速修復材(水桶)就能輕鬆把艤裝修理好,也能立刻回歸到戰鬥中。這不管有多少都不會令人感到困擾。
  然後,曙也認識的面無表情驅逐艦娘就在那邊。
  她鞠個躬:
  「我是不知火。」
  「這早就知道了啦。」
  曙反射性地說著。
  「雖然在林加那時候也是如此,但妳是怎樣啊?難道是我們的跟蹤狂嗎?」
  「很遺憾,如果要跟蹤,不知火也只會跟蹤陽炎。」
  「妳還有自覺啊。」
  「不只是這樣,我跟曙也是會互毆的交情。有困擾的話,不知火也會幫忙。」
  「哼。」
  曙有一瞬間看起來很高興,但又急忙把頭轉開:
  「那就請妳好好發揮那項能力吧。」
  「不知火帶來跟蹤時會很方便的東西。」
  不知火將很簡潔的文件用紙拿給曙看,而曙皺起眉頭:
  「這是什麼……雷……雷達使用許可!」
  「是的,這是從吳帶過來的,有複數個可供使用。」
  「讓我用!」
  就算說不行,曙也打算強行拿來用。只要有電波探訊儀(雷達),警戒敵人方面毫無疑問會變得很輕鬆。這不只是能用來殲滅敵人,也可以用來發現陽炎她們才對。
  不知火把文件用紙交給曙,曙開心地收下:
  「這下可欠妳一筆人情了。」
  「總有一天會要妳還來的。」
  「我會加上很多利息還妳啦。」
  曙往阿武隈那邊看去:
  「阿武隈姊,麻煩妳擔任指揮。」
  「那要讓曙來負責。」
  「咦?」
  阿武隈笑嘻嘻地說著:
  「基斯島外海比較適合驅逐艦,對我跟木曾姊來說都太難了,所以覺得指揮就交給曙來負責吧。」
  「可……可是要我當嚮導艦什麼的……」
  曙不禁變得畏縮。她至今不是在別人的指揮之下,就是大多都單獨行動。曙認為這應該是交給陽炎或長月來擔任。
  這時不知火開口說:
  「妳在林加不是有負責指揮過嗎?」
  「唔……」
  「皐月寫的信上頭有提到,似乎是很完美的指揮。那樣在這裡應該也能辦到吧。」
  「那……那個是……可是……」
  「那請妳把雷達還來。」
  「……我知道了啦!」
  曙有點自暴自棄地大叫:
  「就由我來負責指揮。阿武隈姊,不好意思,麻煩妳支援我一下。」
  阿武隈也回答:「好啊。」
  「我們也會編組艦隊,後方就交給我們吧。」
  「麻煩妳了。」
  曙重新面對驅逐艦娘們:
  「全員備齊裝備,準備出擊!」
  她的聲音響徹天際。

  驅逐艦娘們集合在幌筵港灣的棧橋。
  她們的型號非常分散,裝備也沒有統一,就連身高都是高矮不一。因為才剛抵達幌筵,有些女孩連衣服都還是溼的。
  即使如此,想要幫助同伴這件事是她們的共通點。
  曙站在大家面前。
  她對集中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感到困惑,也沒有在大批人面前講話的經驗。甚至還想著,如果是陽炎就能毫不費力地勝任這種職務。
  曙先深呼吸一下抑制緊張感,順便還輕咳一聲。
  然後開口說:
  「呃,各位,非常感謝妳們參加作戰。」
  她稍微環視一下:
  「我們重要的夥伴現在行蹤不明。雖然無法確認生死,但我相信她們一定還活著。不但活著,而且還在等待救援。所以要去拯救她們,就靠我們驅逐艦的這雙手。」
  所有人都認真聽著。
  「妳們從全國各地聚集而來,裝備也是五花八門,就連驅逐隊也沒有統一,還有幌筵這個北方的荒郊野外真的有夠冷……」
  她稍微停頓一下:
  「這真是太棒了。」
  驅逐艦娘們露出笑容。
  「讓深海棲艦那些傢伙親身體會一下,就算是拼湊的隊伍也依舊無比強悍。小看重要夥伴的傢伙就無須留情,一個也不留地徹底殲滅!」
  曙高舉起拳頭大喊:
  「全員起錨!驅逐艦萬歲!」
  「驅逐艦萬歲!」
  少女們一齊回應。

  驅逐艦娘們從棧橋躍下,在海上編組臨時隊伍並同時前進。
  這全都是為了自己的名譽與榮耀,驅逐艦娘是不會捨棄同伴的。
  嬌小的身軀迎向上風處,將雙腳的發動機全速運轉。踢起的浪花高高揚起。
  兩名輕巡洋艦娘注視著這個光景。
  「……就是會做這種事,才說驅逐艦真是狡猾。」
  木曾低聲說著:
  「真是叫人羨慕。」
  「這裡的主角是驅逐艦嘛。」
  阿武隈也說著:
  「這樣很帥氣啊,真棒呢。」
  這時,有兩道高大的影子靠過來,是航空戰艦的伊勢與日向。
  「妳們兩位還沒有回去嗎?」
  「想回也回不去啊。」
  日向回答阿武隈所說的話。
  「驅逐艦都那麼努力了,航空戰艦豈能悠哉地回去。」
  「只有那些女孩有出場機會喔。」
  「喂喂,妳們有出擊的預定吧?」
  「有是有……」
  「那就讓我跟伊勢也加入吧。」
  日向這麼說著。伊勢則輕輕摸著胸口的徽章:
  「嗯,可不能辜負名譽驅逐艦的稱號。」
  阿武隈與木曾互相對看一下。
  然後立刻同意。
  「那麼,就請兩位加入編隊好了。讓驅逐艦們見識一下,戰艦與輕巡洋艦也不是省油的燈吧。」
  兩名航空戰艦點點頭,這時從別的方向傳來聲音。
  「那個……」
  是穿著白色泳裝的少女丸優。
  木曾很驚訝:
  「喂,妳不是應該在入塢嗎?」
  「那馬上就治好了……請讓丸優也加入艦隊裡,拜託您。」
  她低下頭鞠躬:
  「丸優是因為陽炎姊她們才獲救,這次換丸優去幫助她們了。」
  木曾浮現出很困擾的表情:
  「……抱歉,謝謝丸優妳的好意。」
  「怎麼會,」
  丸優稍微流下眼淚:
  「丸優也能戰鬥!」
  「不行,這對妳來說太困難了。陽炎好不容易才幫妳撿回一條命,要好好珍惜。」
  「可是……」
  丸優倚靠在木曾身上,但是獨眼女性沒有給她更進一步的回答,很明顯不打算同意。
  突然,阿武隈開口說:
  「帶她去也無所謂喔。」
  「喂!」
  木曾非常吃驚:
  「妳是在開玩笑吧!」
  「是認真的。只要能幫助那群女孩,不管什麼都得做,所以也要請丸優工作嘍。」
  「非常感謝妳!」
  丸優開心地跳了起來。
  木曾還是有些動搖:
  「妳想讓丸優做什麼?萬一沉沒的話怎麼辦!」
  「那還用說,當然是潛航輸送艇才辦得到的事情啦。」
  阿武隈很乾脆地說著,但丸優本人與木曾只是互相看著對方。

  ○

  基斯島的霧氣先是變濃之後又緩緩散去。
  「也不用在這種時候散掉啊……」
  陽炎抱怨著。原本一直很痛恨的濃霧,現在卻希望它能夠隱藏自己的蹤影。
  「沒辦法,把潮搬到更裡頭去吧。」
  待在海岸線會從海上被發現。
  「但是就算要搬運……」
  長月含糊其詞地講著。
  她想說的事情陽炎也很清楚,那就是被偵察機發現的風險很高。而且若往島嶼內部移動,就只能完全放棄逃離這裡了。
  「雖然是這樣……」
  陽炎說著:
  「但是我想避開從海上被發現的風險,至少也要到更不顯眼的地點。霰,無線電有什麼通訊進來嗎?」
  霰默默搖頭。
  陽炎她們全部人一起將潮搬到巨大岩石的陰暗處,然後不時往大海的方向窺探。
  海浪依舊洶湧,但是感覺不到敵人的氣息。雖然確認過聲音,能聽到的也只有深海棲艦的咆哮。
  不久後,霧氣又開始變濃。
  陽炎蹲在潮的身邊。雖然沒什麼改變,總覺得呼吸變慢了。
  她向皐月進行確認。
  「如何?」
  「我也不太清楚……艤裝的損傷很嚴重而無法處理,只是覺得應該會安定地維持下去。」
  她也沒什麼自信。艦娘雖然會學習急救措施,但幾乎都是關於自己的艤裝,而且還是以發動機為主。
  陽炎又開始煩惱。雖然稍微瞄了霰一眼,但是她什麼都沒說。
  霧氣很濃這點很僥倖,這樣多少能爭取些時間。再來就要考慮是繼續待在這邊,還是要逃脫出去了。
  雖然已經一度選擇要留在基斯島,但是這個選項是否正確的想法也油然而生。
  明明後悔於過去的行動也無濟於事,就是會想說如果當時航向幌筵,現在已經抵達了。就算想要把這個想法趕出腦袋,還是會拘泥於這樣的後悔之中。
  「陽炎……陽炎!」
  皐月緊迫的聲音,中斷了陽炎的思考。
  「潮的呼吸……」
  「怎麼了嗎?」
  「雖然沒有停止,但是間隔變長了,脈搏也很微弱!」
  皐月也很驚慌。不時會呼喊「潮,潮!」來叫她。全員都集中起來看著這個狀況。
  潮的額頭浮出汗水。因為背部艤裝的關係,沒有完全橫躺下來,但是這看起來反而讓她更加痛苦。
  這情況等於推了剛才那個想法一把。
  「脫離吧。」
  大家的眼睛往她看去。
  「我們帶潮離開,果然不能繼續待在裡。」
  陽炎下達把潮撐起來的指示,皐月與長月從兩側胸脇將她扶起來。
  「我來前導,由霰負責殿後。雖然會很辛苦,但是拜託妳了。」
  霰默默點頭。
  陽炎從潮的艤裝上將指南針卸下,因為自己的已經壞了,只能向她借來用。順便連魚雷發射管也拆下,然後強硬地安裝在機械臂前端。潮自己則由兩個人扶著撐起來。
  「竟然會從島上逃脫兩次,真是貴重的體驗。」
  「回去可以跟人炫耀。」
  皐月的話讓長月笑出來。
  陽炎再次確認濃霧的狀態,然後朝大海前進。等到確認所有人都來到海面上後開口:
  「兩舷前進,真方位角三三〇。」
  大家發出疑惑的聲音:
  「要往北前進嗎?」
  陽炎對皐月的疑問點點頭:
  「如果有敵人在,我想會在基斯島與幌筵之間設下封鎖線。所以要穿越防守應該比較薄弱的北方,然後繞一圈回去。」
  「如果那邊有敵人的話呢?」
  「……那就做好覺悟吧。」
  她只說了這句話。
  皐月不再詢問,其他女孩也沉默不語。該怎麼做她們都已經理解。更重要就是,這是嚮導艦的判斷,所以已經不需要再插嘴了。
  陽炎悄悄縮起身子。這是因為感到恐懼,她再次體會到第十四驅逐隊所有人的性命都背負在自己身上。包含沒有意識的潮在內,自己必須把大家都帶回去才行。這跟過去只要戰鬥就好的時候是完全不同的沉重壓力。
  丸優那時是全員捨命進行護衛,但這次可沒辦法那樣。只要再受到一次損傷就真的會沉沒。活著回到幌筵,是絕對必須達成的使命。
  她突然想起輕巡洋艦娘的事情。吳的神通、幌筵的木曾還有阿武隈,那些人總是在這種壓力下職掌指揮的吧。
  「陽炎,怎麼了?」
  長月的話讓陽炎回過神,她搖搖頭:
  「沒事,我們走吧。」
  由陽炎在前頭,驅逐艦娘們有如要將霧氣一分為二地前進。

  ○

  「這傢伙!」
  曙射出最後的魚雷。氧氣魚雷幾乎不留下雷跡地突進,命中驅逐艦RO級並化為火柱。
  RO級發出臨死前的慘叫後,沉入海中。
  「好,剛才這是最後的。」
  漣來到曙身邊:
  「辛苦啦,這附近的都解決掉了。」
  「朧呢?」
  「砲彈的碎片刺進艤裝裡頭,不過沒問題。」
  朧從遠方朝這邊揮手,看起來很有精神,完全沒有難受的感覺。
  「敷波她們先回去對吧?」
  「她說用水桶修復後就會馬上回來。」
  「不用勉強也無所謂啊。」
  「沒有人會在這裡退縮啦。」
  漣呵呵笑著。
  曙看著指南針確認,視線看往水平線。霧氣並沒有那麼濃,在這前方就是基斯島。
  好想快點過去,好想拯救大家。無論如何,內心都會感到著急。
  「漣,還有彈藥嗎?」
  「有啊。因為沒有發射魚雷,所以全都有剩。」
  「朧則是艤裝有一些損傷……跟後續隊伍交換也是一種辦法。」
  不久後,從幌筵方向有驅逐艦排成縱向一列航行過來,曙用力揮手:
  「這邊!」
  在正中央的是不知火,她們朝這邊靠近。
  那是不知火、霞、黑潮、文月以及涼風組成的艦隊。由於沒有戰鬥,完全沒有損傷或汙損。
  「應該沒發生什麼吧?」
  「我們被捲進游渦,所以稍微損失點物資,就只有這樣。」
  不知火回答曙的詢問:
  「接下來交給我們,曙妳們先回幌筵休息。」
  「說得也是……不不不,等一下。」
  曙回過頭:
  「漣,把魚雷給我。」
  「咦?」
  「快點給我。」
  漣雖然很困惑,還是從裝備的魚雷發射管上把魚雷拆下來交給曙。
  「妳要做什麼?」
  「朧!妳的彈藥如果有剩就全部給我!」
  曙把朧叫來,收下她全部的12.7cm砲彈,裝填進自己的砲塔裡。
  「好,漣妳帶朧先回去。」
  「曙妳要怎麼辦?」
  「我跟不知火她們一起去。」
  「妳不會累嗎?」
  「這點事根本算不上疲勞。」
  她面向不知火:
  「妳會讓我一起去吧。」
  不知火跟往常一樣平淡地說:
  「就算拒絕應該也沒用。」
  「因為都交給我指揮了,說什麼我也會硬加進去。」
  「妳欠的人情又增加了。」
  在旁邊聽著的霞,已經露出放棄的表情:
  「真是頑固呢,從吳鎮守府祭典開始就是這樣。」
  「妳很清楚嘛。」
  「不過這種頑固,現在很值得信賴喔。」
  霞指著自己背後:
  「跟在我後頭。不知火,可以吧?」
  「請便。」
  曙位在單縱隊正中央的位置,她對漣和朧說:
  「妳們先回去,再出擊的許可就跟阿武隈姊申請。」
  「曙,要小心喔。」
  朧這麼說:
  「我很期待能再跟妳一起出擊的日子。」
  「不要受傷喔~~」
  漣向她敬禮,曙回禮之後就催促不知火:
  「準備好了,去拯救大家吧。」
  「兩舷原速前進。」
  不知火對全員宣告。機關傳令機發出聲響,臨時編組的驅逐隊開始往海域深處航行。

  ○

  離開基斯島時,陽炎下達盡量放慢速度的指示。如果提升發動機的轉數就會被深海棲艦發現。因為長月直到剛才都還在戰鬥,周圍應該有敵人潛伏才對。
  「注意敵影和潛望鏡。」
  她發出不知道第幾次的指示。
  「也要注意上空。不過……這種濃霧,我想應該不會起飛。」
  飛機無法活動這點很令人感激,負擔一下子減輕許多。
  陽炎接著詢問潮的情況:
  「如何?」
  「沒有變化。比之前惡化,還是一樣糟。」
  皐月傳來回答,這種對話已經重複到膩了。
  即使如此她們還是慎重地持續航行。
  風開始變強,海浪也逐漸變高。
  這附近的海域經常處於波濤洶湧的狀態。北方整體大多是如此,並且翻弄著艦娘的身軀。
  但是陽炎她們現在的問題在於別處。
  「霧氣開始消散了……」
  霰低聲說著,霧氣很明顯漸漸變薄。
  「啊啊,真是的,不要給我在這種時候放晴啊。」
  陽炎在口中咒罵。
  原本像是洗牛奶浴的視野,已經慢慢變得清晰。
  霰又開口說:
  「左方五十度……」
  陽炎往那邊看去,有模糊的影子浮現在霧氣之中。
  「敵艦……?」
  「不清楚,太遠了……」
  霰這麼回答。因為真的只是微微浮現,所以無法判別。雖然勉強知道是人型,但連這點都很模糊。
  陽炎瞇起眼睛,想辦法要進行確認。
  「會是我方嗎……」
  「這很難說……」
  霰繼續說:
  「我去確認看看……」
  正當她想要離開隊列時,陽炎急忙阻止:
  「等等,如果是敵人,妳會死掉喔。」
  「所以才要我一個人去……」
  「這樣可不行!救難訊號呢?」
  「發訊中……收訊報告……啊。」
  霰叩叩敲響艤裝的一部分:
  「壞掉了……」
  「什麼時候壞的?」
  「不清楚……對不起。」
  她將無線電裝置拆下並丟棄。
  這樣子遭遇到救援部隊的可能性就變低,只能自力順利逃脫才行。
  陽炎看著濃霧中的影子。
  「沒有往這邊來……好,就這樣緩緩拉開距離。」
  「要無視那個……?」
  「可不能在這裡賭運氣啊。」
  陽炎閃爍艦尾航行燈,發出方二(右方二十度方向變換)的訊號。
  支撐著潮的皐月與長月跟在她的後頭,慎重向右轉舵。霰邊回頭觀望好幾次,並同時跟上隊伍。
  影子雖然也在移動,卻往別的方向前進。
  「真危險……」
  陽炎鬆了口氣。
  這時長月說:
  「陽炎……潮她……」
  急忙趕到身旁。只見潮在長月與皐月的攙扶下,變得有點像是仰躺。
  「怎麼了!」
  潮的嘴巴變得微微張開,呼吸很淺又很快:
  「唔……啊,小……曙……小……」
  陽炎輕碰她的臉頰:
  「是正在作惡夢吧……」
  「是看到曙的幻覺了嗎?」
  皐月很擔心地看著她講,陽炎則把手放開。
  「好像沒有夢到我,潮還真冷淡。」
  「真虧妳能還想到這些。」
  「因為我很喜歡妳們嘛,不管是夢裡還是幻覺都會想要出現。」
  現在深海棲艦潛伏在哪裡都還不清楚。雖然處於至今最高等級的緊張感裡頭,她還是刻意講出這樣的話來。
  陽炎說完「發生什麼的話再跟我報告」的指示後,就再次回到前頭。
  同時她確認自己的武器。12.7cm聯裝砲塔有一門故障,彈藥也讓人不安,魚雷只剩下再發射一次的量。
  (真不想發生戰鬥……)
  現在跟護衛丸優時不同,光是前進都非常辛苦。要是發生戰鬥會陷入壓倒性的不利。
  (但是,我們必須生存下去。)
  要跟這種深海棲艦群聚的地方說再見,想辦法回去歸隊。於是她下令繼續前進。

  ○

  「嗯……?」
  曙在嘴裡小聲說著。
  總覺得濃霧的另一頭好像看到些什麼。雖然很小而無法掌握形狀,但既然會移動,就應該不是島嶼或岩礁。
  正在想會不會是深海棲艦時,那東西就緩緩遠離,不久後就消失了。
  「怎麼了?」
  往前方航行的霞這麼問。
  「左方四十五度,總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
  霞也往那邊看去,但是已經沒有任何事物存在。
  她對曙說:
  「該不會是錯覺吧,像是看錯或是妳喝醉之類的。」
  「難道妳覺得我是笨蛋嗎?」
  「以前這麼想過,但現在不覺得。」
  曙狠狠瞪了霞一眼,又再次往左舷方向確認。
  那邊已經沒有任何氣息殘留,的確會讓人覺得是不是作白日夢。
  「差不多要到基斯島了。」
  文月的聲音從無線電傳來,前方稍微映出島嶼的影子。
  「嗯……」
  曙依然在沉吟。
  剛才的影子還留在腦海裡,也不清楚到底是不是錯覺。又或者可能是深海棲艦,就算放過也不成問題。不如說,因為不用進行多餘的戰鬥反而幫了大忙。
  但總覺得很在意,自己是不是絕對不該放那個影子走掉呢?
  「喂,霞,剛才那個說不定是……」
  這時突然傳來不知火的聲音:
  「曙,雷達呢?」
  「啊,對喔!」
  因為以前從來沒裝備過就把它忘掉了,沒人提醒就會一直忘記吧。
  她從背部拉出儀表板,然後看著裝備在上半部的觀測鏡。
  「我看看……正逐漸往北北西方向遠離。」
  「大概有多大?」
  「雖然不太清楚,但是人型物體。是深海棲艦,還是陽炎她們呢……」
  曙稍微默默思考後問:
  「……不知火,向妳提出意見。」
  不知火是這個艦隊的旗艦,所以就照程序來。
  她立刻就有回應:
  「意見採納。」
  「咦?」
  「是要追上去吧,想必妳認為那就是陽炎。不知火也一樣,有那種感覺。」
  「……妳果然是個跟蹤狂。」
  曙感到傻眼。不知火下達變換航線的指示,於是艦隊一齊變換方向。

  ○

  霧氣開始變薄,不過並非完全消散。海面則慢慢變得平穩,這就有很大的幫助了。
  陽炎用手指彈了指南針好幾下:
  「這標示怎麼搖擺不定,好像快壞掉了。」
  畢竟經過不斷的激烈戰鬥,也已經破損了吧。不過腦中卻還浮現出不知道廠商保固有沒有效的想法。
  總之現在沒有敵人的影子,往北方前進的計畫目前看來算是成功。
  「抵達幌筵之後,要先讓潮入塢……」
  「我好想去泡溫泉。」
  皐月這麼說著。
  「好想放鬆一下喔。」
  「可沒有啤酒喔。」
  「泡溫泉配啤酒會好喝嗎?」
  「誰知道,而且要喝不是也該喝日本酒?」
  這時長月插進來講說:
  「那邊應該還是只有淋浴間吧?」
  「啊,對喔。我想要享受一下氣氛也好啊。」
  皐月嘆口氣,長月則繼續說:
  「在浴場裡貼上寫有溫泉兩個字的紙條好了。」
  「還真的只有氣氛而已呢,明明沒有浴池。」
  「只會流出溫溫的熱水。」
  說著說著,長月板起臉:
  「不過潮還真重……」
  因為由兩人支撐著,所以沒那麼辛苦,但還是有包含艤裝在內的重量。皐月笑著說:
  「都是胸部的重量吧。」
  「她有沒有想過要減輕點這邊的重量啊?」
  陽炎轉過頭來:
  「如果累了的話,就交換一下吧。」
  「沒問題,陽炎妳看前面。」
  被這麼一說,陽炎將視線移回前方,然後背對著她們繼續對話。
  「長月很適合擔任嚮導呢。」
  「這裡的隊長是陽炎吧。」
  「如果我不在的話。」
  「別說那種不吉利的話。」
  長月很生氣地說著:
  「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是啊,我也這麼認為。」
  「而且嚮導艦的話,還有曙在吧。」
  「那女孩什麼事都辦到呢。明明只要把彆扭的部分改掉,就會獲得更高的評價。」
  「我覺得那才是最棒的地方。」
  「嗯,大家怎麼想呢?」
  沒有回應,不過表達同意的心情充分傳達過來。
  陽炎下令左轉舵,往左方變換方向。
  皐月低聲說:
  「總之我想泡溫泉,就算獲得這樣的獎賞也應該不會有報應吧。」
  「大家都去泡吧,曙也一起去。」
  正當陽炎這麼回答的時候,霰那生硬的聲音傳來。
  「右方一百七十度,敵影!」
  全員一齊看向那邊。
  雖然因為霧的關係只有映出影子,但這次非常清晰。那種獨特的輪廓,除了深海棲艦就沒有其他的了。
  陽炎發出沉吟:
  「……霰,妳認為敵人有看到我們嗎?」
  「不清楚……」
  「逃跑吧……」
  她如此說著。
  「航向不變,增速!」
  因為還帶著潮,再加上發動機損傷的女孩也很多,所以沒辦法快上多少。即使如此,她們還是把速力提升到極限。
  敵方驅逐艦就只是貼在後頭,看不出有要衝過來的樣子。
  「對方……可能也有損傷……」
  「是那樣就好了。」
  陽炎對霰這麼說,但在下個瞬間──
  她瞪大眼睛。
  「全員停止,停下來!」
  她們轉為倒退,藉此急速停止。驚訝的長月向她詢問:
  「到底怎麼了?」
  陽炎沉默不語,就只是看著前方。
  長月與皐月也往跟她相同的方向看去,然後變得啞口無言。
  她們的前方,有人型的深海棲艦橫向遍布著。
  那是讓人會以為海面是不是被掩埋起來的數量。以航母WO級為首,再來是戰艦RU級。雖然外觀是人型,裡頭卻完全是非人類的存在。散發出來的殺氣,證明她們擁有精銳與最強的稱號。
  實際數量不明,但陽炎她們卻覺得數也數不清。對方就是擁有這種程度的壓迫感。
  「是敵人……嗎……」
  長月發出呻吟。
  「後退會不會比較好呢。」
  「不行……」
  最尾端的霰說著。仔細一看,後方也有深海棲艦的群體正在集結。
  雖然陽炎她們並不知道,這是以深海棲艦的港灣艦隊為中心所組成的北方中樞部隊。因為從幌筵過來的艦娘發動攻擊,因此她們為了反擊而往前進。
  然後剛才的驅逐艦立刻發現陽炎,就將她們趕進這個地點。
  陽炎也確認左右方向。
  「……完全沒有偷工減料啊……」
  所有方向都被深海棲艦給包圍。
  現在沒有起風。霧氣雖然依舊存在,但海面平靜無風,因此安靜到令人覺得詭譎。
  「要突破嗎?」
  皐月這麼說,但陽炎搖搖頭:
  「有點困難。」
  對方沒有空隙,就連該以哪邊為目標都不知道。
  「唔……」
  呻吟聲傳來,仔細一看,潮的眼睛正微微睜開。
  陽炎靠到她身邊:
  「潮,妳聽得見嗎?」
  「……陽炎……姊……?」
  「看來妳恢復意識了。」
  陽炎撫摸她那被海水弄得溼答答的頭髮:
  「身體感覺如何?會不會痛?」
  「很痛……這裡是哪裡……我死掉了嗎……?」
  「還活著啦,這裡是被深海棲艦包圍的地方。」
  「跟死掉好像沒什麼差別……」
  「我會讓妳長命百歲的。」
  陽炎像是要庇護潮的前方般站著說:
  「全方位防禦。」
  她下達宛如陸戰時的命令。
  右邊是皐月,左方由潮擔任。正後方是霰,只不過皐月與長月必須繼續支撐住潮,所以幾乎無法期待火力。
  時間緩緩流逝。
  「沒有打過來……」
  霰小聲說著。
  「她們是樂在其中吧。」
  「這興趣不太好……」
  「都穿那種奇怪的服裝了,那些傢伙怎麼可能會有正常的興趣。」
  當大家在交談時,距離感覺一點一滴被拉近。
  明明很寒冷卻不停流汗,但因為緊張而無法將汗水拭去。
  「大家聽我說……」
  陽炎像是要說給全員聽一樣:
  「我們緩緩前進。對方絕對會砲擊過來,等到聽見發砲聲的瞬間就全力奔馳,然後突破包圍。」
  「也太粗略了……」
  霰這麼說。
  「不過,似乎也沒有其他辦法。」
  「就是這樣。以掩護潮為最優先,長月跟皐月可別把手放開。」
  「不要管我……」
  潮想開口說話時,嘴巴就被長月用單手捂住。
  「陽炎,潮說她也贊成。」
  「唔唔……」
  「等等遇到曙的時候,她似乎想要說自己也變成廢鐵了。」
  陽炎笑了出來:
  「盡管讓她去說吧。」
  然後瞪著前方。
  深海棲艦的群體露出充滿餘裕的表情。不,他們原本就沒有表情,再加上現在又起霧所以無法判別,但是她相信對方心裡必定是滿臉舒爽的笑容。
  陽炎心想,等等絕對要讓他們哭喪著臉。如果這世界上有群不肯輕易死心的傢伙,那毫無疑問地會是第十四驅逐隊。
  「兩舷前進,微速。」
  陽炎的身體開始緩緩前進,長月她們也從後頭跟上。
  到剛才都保持靜觀的深海棲艦開始行動。RU級的砲管開始運作,打算進行瞄準。
  砲口指向我方,接著動作在一瞬間停止。
  陽炎大喊:
  「兩舷滿速前進!」
  艦娘們有如彈射般奔馳而出,同時RU級在此時開砲。
  砲彈掉落在陽炎她們剛才所在的海面。
  就算讓發動機「滿速」也還是有極限,無法發揮出平常的速力。就算這樣,她們還是賭在這個機會上。
  深海棲艦們開始行動,她們打算攻擊這些不肯死心的艦娘。
  揚起的水柱與發射而出的魚雷,發出讓至今的寂靜變得像是在騙人的戰鬥噪音。
  「不要停下來!」
  陽炎繼續大喊:
  「直到抵達幌筵為止,都絕對不能停下來!」
  她們踢起浪花,與敵人之間的距離迅速縮短。
  「開始射擊!」
  驅逐艦娘們的砲彈發射後,陽炎繼續發出號令。
  「各艦自由射擊!」
  重巡洋艦RI級出現在陽炎眼前,手上的8inch砲有著三聯裝的奢侈規格。陽炎在看見後瞬間開砲射擊。
  RI級搖晃了一下,雖然有命中但不是致命傷。陽炎用手搬動裝有魚雷的歪斜機械臂,射出一發魚雷。
  這次燃起猛烈的火柱。
  「要衝進去嘍!」
  現場形成亂戰。
  不管怎麼看,深海棲艦都將打算逃脫的驅逐艦們當成悲哀的小羊,然後欣喜若狂地想要屠殺這些小羊。他們為了將這群獵物占為己有,絲毫不理會隊列地襲擊而來。
  震耳欲聾的咆哮響起,然後是砲擊聲。水柱覆蓋住四周。
  最尾端的霰進行砲擊。她擊中驅逐艦RO級,讓對手整個翻覆。砲擊持續發動,盡可能將敵人擊退。就連勉強還能運作的機搶也開始射擊。
  「霰,右邊!」
  長月的提醒稍微晚了一步。一艘驅逐艦HA級已經露出有如樹根殘株的牙齒,往這邊衝撞過來。
  「唔!」
  霰摔了一跤,這時HA級往她身上壓過去。
  長月拿起快要損壞的12.7cm砲掃射,讓HA級暫時遠離。
  霰站起來,原本應該拿著的砲塔已經不見,不是掉到海底就是在HA級的肚子裡。
  「往我們這邊更靠近些,快點!」
  「長月,把頭低下來!」
  皐月發出喊叫,輕巡洋艦HO級已經逼迫到眼前。而且不是用砲管,是揮舞著從口中長出來的手臂。
  長月閉起眼睛低下頭。有如石柱的手臂揮過,接著砲塔開始運作。
  「給我滾去旁邊!」
  皐月發動射擊。HO級雖然搖晃一下,但又立刻站穩姿勢。皐月雖然想連續射擊,12.7cm聯裝砲塔卻不再有反應。
  「沒彈藥了!」
  這時剛才的HA級衝進來。他放著霰不管,打算攻擊行動不自由的驅逐艦娘們。
  HA級鬆開下顎關節,張開血盆大口,死亡迫在眉睫。
  這時潮突然抬起頭:
  「你這傢伙!」
  她理解到這個狀況,於是使盡所有精神力,勉強舉起拿著的火砲射擊。
  砲彈直接命中HA級的上顎。敵人因此仰向倒下,沉沒到海中。接著發生爆炸,晃動這群艦娘。
  危機稍微遠離一下子,潮無力地垂下頭部。
  「對不起……這已經是極限了……」
  砲塔已經沒有彈藥,它從手中滑落,沉入海裡。
  「我也沒有彈藥了……」
  皐月這麼說著,長月也說:「我也只能再進行一次齊射。」
  霰是直接失去武器,陽炎則還有裝填好的魚雷。
  水柱包圍住她們。
  「吵死人了!」
  陽炎掃射砲彈,發射到彈藥耗盡為止。雖然好像有命中好幾發,但是沒有空閒去確認。
  這時反擊的砲彈飛過來。
  「危險!」
  長月發出警告。也許是信管狀況不佳,砲彈在空中爆炸,撒下碎片。
  有好幾片刺進陽炎的艤裝裡。鍋爐發出哀號,速力瞬間降低。
  「妳沒事吧!」
  「勉強撐得住……」
  她忍住痛楚回答。
  環視周圍,還有許多敵人存在。砲擊依舊繼續,就算暫時落空也會像剛才那樣命中吧。不然的話,就是又會被驅逐艦衝進來吃掉。
  幾乎沒有能夠生存下來的手段。
  陽炎腦海裡浮現出一件自己該做的事情,那是為了讓大家活下來所需要的方法。
  她用力喘口氣,心裡只有自己果然不適合當嚮導艦這個想法。
  「長月,接下來的指揮就交給妳。」
  「妳說什麼……?」
  長月用納悶的表情回問,陽炎卻無視這個詢問。
  「我要留下來。等我將那些傢伙拖住以後,你們就突圍出去。」
  「笨……笨蛋!我們怎麼可能把妳留下!」
  長月反駁她:
  「我們全部人都要在一起!」
  「就是啊,我也要留下來!」
  「我不會……讓妳這麼做……」
  皐月與霰也這麼說,但陽炎還是拒絕了。
  「把潮救出去這件事最優先,只要我一個留下來就夠了。」
  「才不能這樣!」
  皐月不服輸地怒吼:
  「不是說好大家要一起去泡溫泉的嗎!」
  「我討厭溫泉喔。」
  陽炎說謊了。
  現在她已經受傷,連損傷的艤裝能不能正常戰鬥都還是未知數。
  但是只要在這裡戰鬥,同伴們存活的機率就能稍微提高。這直接聯繫到獲救的機會。既然如此,將機會賭在這裡,就是身為嚮導艦的職責,也是身為率領第十四驅逐隊之人的義務。陽炎如此確信著。
  接著她拍打皐月的背部。
  「來。去吧,快走!」
  陽炎將機械臂拉過來,接著將魚雷拔下抱在手上。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敵人,思考要帶誰一起上路。最好盡可能地選個大傢伙,能夠讓對手嚇到發抖最好。既然是由陽炎型一號艦當對手,應該不會感到不滿吧。
  陽炎鎖定目標,有如燃燒般的瞳孔瞪著對方。
  最後,她激勵著發動機:
  「兩舷滿速前進!」
  這時有別的台詞蓋過她。
  「妳這個笨蛋在幹什麼啊!」
  明明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一瞬間卻讓耳朵開始耳鳴。
  「我們來救妳了啦!給我乖乖待在那邊!」
  這句盡管台詞很彆扭,但聽起來還是很擔心自己的聲音,毫無疑問就是曙所講的。

  ○

  由不知火在前頭引導的驅逐艦隊發現到陽炎她們的身影,同時也確認深海棲艦的群體,知道這些傢伙正在襲擊陽炎她們。
  不知火提高速度。
  「準備突入。」
  她釋放出寂靜的憤怒並且說:
  「曙,害怕的話,要回去也無所謂喔。」
  「少胡說八道些蠢話,去跟其他女孩講如何?」
  「我不會害怕,所以沒問題喔。」
  文月笑嘻嘻地說著,最尾端的涼風也說:
  「要是這點程度就害怕,就辜負驅逐艦之名了。」
  不知火又對曙說:
  「妳看,其他女孩們都沒有那種必要。」
  「我也沒有必要啊!」
  「廢話就到此為止吧。敵人就在眼前……不過……」
  霞像是要提醒她們般加上一句:
  「看來沒有必要。」
  「要上了。」
  不知火擔任先鋒,猛烈地襲擊敵人。
  「開始射撃!」
  先是砲擊,然後是魚雷。紅蓮烈火噴發而上,到處都產生爆炸。異形怪物們驚慌失措,於是驅逐艦娘的艦列從中突破。
  「接招吧!」
  涼風射出砲彈。攻擊毫無失誤地直接命中敵人,開了個大洞:
  「祕書艦的任務讓我技術生疏!只能打中要害,真是抱歉喔!」
  在前方也有文月不斷發動砲擊,她在佐世保也是名列前茅的砲手,而且回避技巧非常高超,確實地讓深海棲艦被砲彈打中。
  「感覺真棒,太好了。」
  聽到這句話讓黑潮笑了出來。
  「像這樣華麗的戰鬥,真素好久沒有過了啦!」
  她也絲毫不手下留情。邊說著「剛好而已啦」的同時,也發射魚雷將敵人炸飛。
  「看招,不知火、曙!還差一點點啦!」
  深海棲艦的包圍網變得凌亂。因為注意力都集中在陽炎她們身上,所以無法對應突如其來的攻擊。為了急速變換方向,有些艦艇還互相追撞。
  「我來救妳了!」
  曙衝到陽炎身邊:
  「真受不了,妳們只要沒有我在,真的什麼都辦不到耶!」
  跟台詞相反,她淚眼汪汪地抱住陽炎。
  陽炎露出精疲力盡的眼神:
  「真是的……妳嘴巴實在很壞,跟不知火完全不同。」

  「那個不知火也在喔。」
  不知火與霞、黑潮協力對敵方的輕巡洋艦發動攻擊,她們身旁的文月與涼風則共同將重巡RI級擊沉。
  「大家先走,我來把陽炎帶走!」
  曙抓住她的肩膀拖著走。
  陽炎氣喘吁吁地回答:
  「再細心對待我一些嘛。」
  「我可以揍妳嗎?」
  「比起這個,還有敵人喔。那個該怎麼辦啊?」
  深海棲艦的艦隊依舊健在。有一部分已經從混亂中整頓好,開始進行反擊。
  曙沒有回應,她正仔細聽著無線電。
  「……放心吧。」
  「沒有比曙講的話更讓我不放心的了。」
  「就算亂來點我也會讓妳安心啦。剛才有聯絡,說已經在射程範圍內了。」
  「這是在說什麼?」
  「就是比鬼還恐怖,也是最帥氣的那群人喔。」
  突然間,有好幾艘深海棲艦一起噴出火光。
  他們緩慢地沉沒,接下來深海棲艦也是接二連三地中彈。
  有艦娘從另一頭出現,那是兩名輕巡洋艦阿武隈與木曾。
  「真危險,看來是趕上了。」
  阿武隈這麼說著:
  「穿越北方是陽炎的主意嗎?」
  「是。」
  「多虧這樣才能發現妳們。」
  阿武隈她們因為被羅盤嫌棄,刻意往北方航行。然後在這裡待機,以防萬一陽炎她們要從這裡逃脫的情況。
  「其他驅逐艦們已經收容完畢了喔。」
  同行的木曾如此說著。
  「等等也任命我們為名譽驅逐艦吧。」
  陽炎大吃一驚:
  「伊勢姊與日向姊也在嗎!」
  「她們說既然已經接受授勳,就無法不戰而退。」
  接著立刻傳來航空戰艦41cm砲的砲擊聲。
  深海棲艦的艦隊被開了個大洞。RU級最先被擊沉,化為碎片四處飛散。伊勢與日向讓艦載機起飛進行著彈點觀測,確實地擊中敵人。
  「好啦,來去掃蕩一下吧。」
  木曾露出笑容:
  「就讓你們見識一下,我們也是能夠有些貢獻的。」
  「那個,木曾姊,可以讓我擔任前頭嗎?」
  阿武隈說著,並把彈藥裝填進手上的12.7cm聯裝高角砲裡頭。
  木曾似乎有些驚訝:
  「是沒關係啦。」
  「謝謝妳,畢竟他們讓可愛的驅逐艦受了這麼嚴重的傷。」
  阿武隈的眼神裡燃起怒火:
  「得好好感謝那些傢伙們才行。」
  她率先衝進深海棲艦的群體裡。
  在航空戰艦砲擊所引發的混亂中發動突擊能發揮強大的效果。輕巡洋艦原本就是衝鋒部隊的老大,現在因為驅逐艦被打得遍體鱗傷而怒髮衝冠,所以完全沒有打算手下留情。
  阿武隈一擊就將眼前的驅逐艦NI級殲滅後,輕快地迴轉面向輕巡HE級。
  「沉沒吧!」
  還來不及確認她話講完沒有,阿武隈就給予對手直擊彈。她連看都不看一眼逐漸傾斜沉沒的NI級,目標就轉向重巡RI級。
  「接下這個吧!」
  她發射魚雷,四發全部直接命中,RI級噴出火焰後瞬間就沉入海中。
  當眼前的掃除結束時,阿武隈看向戰艦與航母群:
  「也請那些傢伙們消失吧。」
  「阿武隈,要上了嗎?」
  「那當然!」
  木曾的話讓阿武隈發出吼叫。她對群聚的敵人毫不留情,擋在眼前的傢伙立刻被解決掉。身為率領水雷戰隊的輕巡洋艦娘,她的矜持就在此處。
  木曾持續以射擊來牽制深海棲艦的驅逐艦。
  「不用在意左右跟後方,盡情發揮吧!」
  「謝謝,兩舷滿速前進!」
  阿武隈的身體更進一步加速,她的後方則是木曾在確實地擊潰敵方驅逐艦。
  戰艦RU級跟伊勢、日向交戰後變得分身乏術,所以她瞄準更深處前進。
  那裡有航母WO級在,正為了防止攻擊而想讓艦載機起飛,但是阿武隈用獵犬般的姿態將其捕捉住而無法放出來。
  阿武隈衝進對方懷裡。
  接著將12.7cm聯裝高角砲抵在WO級的胸口。
  「妳們竟敢愚弄陽炎她們……」
  阿武隈的眼神貫穿WO級:
  「這股罪孽可是很重的!」
  她不斷發砲。WO級向後仰倒,最後在爆炸中沉沒。
  以此為契機,敵人的數量開始急速減少。因為航母沉沒的關係,艦載機也無處可歸而紛紛墜落。
  深海棲艦失去統率後,開始四處逃竄。
  陽炎跟曙注視著這些情景。
  「阿武隈姊好厲害喔……不愧是輕巡洋艦。」
  陽炎很佩服似的說著:
  「等等得跟她道歉才行。」
  「這樣妳就放心了吧。」
  曙這麼說著:
  「我可沒有說謊喔。」
  「我知道啦。」
  陽炎露出苦笑:
  「真的是幫了大忙,謝謝妳。」
  「……哼,道什麼謝。」
  曙把頭轉到另一邊:
  「幫助我們的嚮導艦,是理所當然的吧。」
  「總有一天,妳也來當嚮導艦吧。」
  「開什麼玩笑,陽炎永遠都會是……」
  這時,曙注意到了。
  有一艘深海棲艦的驅逐艦,即使已經瀕死依舊朝這邊過來。
  然後在沉沒之前射出魚雷。
  僅僅一條的雷跡,筆直地朝陽炎這邊前進。
  「危險!」
  曙強硬地去拉住陽炎,但是來不及。
  魚雷的信管正確啟動,讓陽炎落入水柱當中。
 楼主| 发表于 2016-5-27 16:0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wdr550 于 2016-10-17 23:05 编辑

  第五章 船尾(Stern)

  把手伸出去就碰到海水,伸出腳也還是海水。
  陽炎覺得身體很輕。
  周圍變得很模糊。雖然因為爆炸而差點失去意識,但是她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她沉沒到海中。
  北方的海水十分冰冷,寒冷會逐漸滲透到制服裡頭。即使如此,可能是意識朦朧所以幾乎感覺不到,反而覺得溫暖。
  意識逐漸遠去。關於艦娘沉沒之後會如何,並沒有這方面的研究。之前曙雖然說過「感覺有誰在跟自己說話」這樣的話,但她似乎也記不太清楚。
  洛種感覺逐漸消失。眼前之所以會有些明亮,應該是海面的關係。
  那邊有誰伸出手來,是曙。她好像想說些什麼地張開嘴,拚命伸出手想將自己拉上去。
  但是陽炎沒有握住那隻手,手臂無法動彈。那像是綁上鉛塊般沉重,完全使不出力氣。
  曙關閉浮力潛入水中,拚命想要來到自己身邊。但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抵達,只是雙手不停揮舞而已。
  陽炎模糊地想著:居然讓那個女孩做這種事,真是給她添麻煩了。希望曙不要在意,好好完成身為驅逐艦娘的己任。
  這下子一切就都結束了吧。最後能夠跟不知火見面,真是慶幸。第十四驅逐隊應該會由長月繼承下去,或者會是曙來繼承呢?不管哪邊都是值得信賴的夥伴,即使自己不在了,也能有出色的表現。然後會在艦娘的歷史上以勇敢的驅逐艦來記載她們的名字吧。
  自己已經很疲累,差不多該休息了。
  陽炎閉上眼睛。
  但接著又立刻睜開。
  有某人正在接近。她穿著像是白色泳裝的服裝,臉上帶著大型蛙鏡,後頭還拉著巨大的運貨筒。
  那會是誰呢?陽炎用幾乎無法運作的腦袋勉力思考著。在這種海中,她雖然緩慢但卻用充滿力道的姿勢游過來。她的瞳孔裡有著強烈的意志,並充滿毅然決然的精神。
  陽炎姊──她開口喊著。
  身體被她抓住,接著臉上被用蛙鏡壓住,新鮮的空氣讓陽炎不禁大口喘氣。
  陽炎的身體被拉起來,巨大運貨筒的艙門開啟,整個人被推進裡頭。
  運貨筒的艙門在她眼前被關上,然後就被拉著帶走。
  「我絕對會把妳帶回去的,絕對。」
  細微的聲音傳進耳朵裡,陽炎到這邊終於失去意識。

  ○

  陽炎醒來時是躺在病床上。
  「妳終於醒來了。」
  身旁的不知火打從心底露出安心的表情。
  「不知火很擔心妳。」
  陽炎用朦朧的腦袋回答:
  「這裡是……天堂?」
  「不是,這裡有我在耶。」
  那是曙的聲音,她就在不知火旁邊。
  「還有大家也是。」
  陽炎的周圍聚集了許許多多的驅逐艦。
  不只是第十四驅逐隊。吳的黑潮、霞,敷波與第十九驅逐隊,佐世保的文月;就連第七驅逐隊的朧跟漣也在。
  大家都守在陽炎身邊,然後當她恢復意識時就響起歡呼聲。
  「我真的很擔心喔。」
  長月靠過來:
  「因為妳一直昏迷不醒,還曾經覺得已經不行了。」
  那有如古代武士的風貌,微微浮現淚光。
  皐月跑了過來:
  「我一直都相信陽炎絕對會沒事喔,不過也很緊張就是了。」
  她輕撫著胸口。
  「妳能醒來真是太好了,我很高興喔。」
  陽炎看到大家異口同聲對自己醒來表達喜悅,有種不可思議的心情。
  她緩緩環視周圍。
  這是個頗為寬廣的房間,陽光從窗外映照進來。從外頭的風景來推測這裡是幌筵,而且還是艦娘專用傷病療養設施,也就是在俗稱的船塢裡頭吧。
  「我……是怎麼回來的?」
  「那是……丸優她……」
  站在枕頭邊附近的霰,把身材嬌小的潛水艦娘牽過來。
  丸優看起來很不好意思。

  「那個,陽炎姊妳沒事,真是太好了。」
  「是丸優救了我嗎?」
  「也不是那麼了不起的事……」
  「是她救妳的。」
  霰在低著頭的丸優身邊這麼說:
  「大家都已經快要放棄了,可是丸優一個人把妳拖曳回到幌筵。曙還高興到緊緊抱住丸優……」
  曙雖然生氣地大喊「我才沒有高興!」來否定,可是沒有任何人相信。
  「都是託丸優的福,我才能活下來呢。」
  陽炎微笑著說:
  「真的很謝謝妳。」
  「不,這怎麼敢當……」
  這時陽炎突然想到:
  「這麼說來,潮人呢?那女孩怎麼了?」
  「我在這裡。」
  潮用手推開人群來到陽炎身邊。
  「我們比陽炎姊要早醒來了,真對不起。」
  「那種事情無所謂啦,妳也沒事太好了。」
  「這都是陽炎姊的功勞,還有小朧跟小漣也都一直看護著我。」
  被提到的朧跟漣輕輕揮手。
  「我也有看護陽炎喔。」
  這是朧所說的。
  「畢竟妳很照顧潮跟曙嘛,至少也要有這點程度的回報。」
  「嗯,而且也是重要的驅逐艦夥伴,我們都不希望失去任何人。」
  漣也露出鬆口氣的表情。
  不知火靠過來把手貼在陽炎的額頭上,另一隻手則貼在自己的額頭:
  「……好像還有點發燒。」
  「是這樣嗎?」
  「才剛醒來就講這麼多話,也可能是精神疲勞。再稍微睡一下吧。」
  「沒事啦。」
  「請好好睡一覺。」
  強硬地要陽炎躺下後,不知火就轉過頭說:
  「很不好意思,但請其他人先離開。」
  「沒錯沒錯,陽炎該睡了。」
  曙這麼說完,不知火就面向她:
  「曙也是。」
  「啊?妳才該出去吧?」
  「不知火要留下來看護。」
  「我也是啊。」
  兩人之間流露出險惡的氣氛,霰見狀就說:
  「陽炎……這兩個人我也一起帶走。暫時會讓妳一個人休息……要是有什麼事情,就按那邊的電鈴……或是直接叫人也可以……」
  「就這麼辦……啊,木曾姊跟阿武隈姊呢?」
  「木曾姊好像很忙……阿武隈姊大概在司令官那邊……」
  「得去道歉才行。」
  霰搖搖頭:
  「她說自己並不在意……」
  「是嗎……咦?阿武隈姊知道我們的對話嗎?」
  「因為是祕書艦,所以什麼都知道……」
  霰把曙跟不知火帶出去。陽炎則在床上把被罩從頭整個蓋住,害怕地縮起身子。

  驅逐艦們走到船塢外頭。天氣非常晴朗,陽光令人炫目。
  霞用力伸個懶腰:
  「嗯~~這裡跟吳不同,還滿冷的呢。」
  「畢竟素北邊的盡頭啊,還素艦娘能夠停靠的最北邊界啦。」
  黑潮說著。她展露跟平常相同的笑容,似乎感覺不太到寒意。
  「偶們暫時要待在這裡嗎?」
  「還會待一陣子……不過敷波她們馬上就要回去了吧?」
  被問到的敷波回答:
  「明天就要出港了,因為也不能讓吳放空城太久嘛。」
  「真虧我們家的提督會許可這次的幌筵出差。」
  「聽說他是幌筵提督的學長,好像欠了不少人情。」
  敷波這時好像想到什麼,開口說:
  「這麼說來,陽炎跟霰要回到第十八驅逐隊的傳聞是真的嗎?」
  「這很難說。對我來說,是覺得她們在十四驅過得很有精神,所以覺得沒有必要那麼著急就是了。」
  霞這麼回答。
  「不過,不在的話還挺寂寞也是事實。」
  黑潮也插進來說:
  「陽炎可素陽炎型的一號艦啊,所以也會希望她能在吳成為全體陽炎型的模範嘛。」
  「這滿有可能,因為接下來也會增加不少驅逐艦吧。」
  「像偶們這些最基層的,應該不會知道詳情……這麼說來,結果偶們什麼時候回去啊?」
  「到時要在護衛伊勢姊跟日向姊的時候一起歸港,時期就看這邊的提督了。」
  「那暫時來好好享受扇貝吧。」
  黑潮這麼說完後,就率先往驅逐艦宿舍走去。

  距離霞她們稍遠的位置,有長月、皐月還有文月。
  文月好幾次緊緊擁抱長月跟皐月。
  「長月還有皐月都沒事,真是太好了!」
  長月也露出很開心的表情。
  「跟我們比起來,還是為陽炎的平安無事開心吧。她是很棒的嚮導艦。」
  「可是我很擔心喔。不知道妳們兩個在橫須賀有沒有精神,還有能不能適應那邊。」
  「就跟妳看到的一樣嘍。」
  「妳們都變得好帥氣喔!」
  文月開心得跳來跳去。
  「先不提我們了,文月那邊如何?畢竟在佐世保只剩妳一個人了。」
  皐月這麼詢問,文月笑著說:
  「雖然寂寞,但是很有精神喔。而且還有卯月跟菊月在嘛。」
  「那就好。」
  文月用她那圓滾滾的眼睛看過來:
  「皐月跟長月什麼時候會回到佐世保呢?」
  「咦?」
  皐月感到困惑,而文月繼續說:
  「有那種傳聞喔。」
  「嗯……應該只是傳聞吧。我們都沒聽說過那種事情。」
  隔壁的長月也點點頭:
  「這沒有根據吧,而且我們現在是設籍在橫須賀鎮守府。」
  「可是提督好像很想把妳們調回來。」
  「像我們這樣的,事到如今也沒辦法在佐世保成為戰力了吧。」
  「沒這回事,長月跟皐月都很了不起喔。如果回來的話,大家都會很高興~~」
  「可是啊……」
  「佐世保好像又要開始進行攻略作戰了,我想一定會需要妳們兩個。提督應該也會這麼想才對喔~~」
  長月困惑地跟皐月互相對看,文月則繼續用那閃閃發光的眼神看著她們。
  長月先輕咳一聲:
  「……不過,暫時應該還是會在橫須賀吧。」
  「咦~~」
  「只要沒有人事命令,就不會從第十四驅逐隊進行調動。幫我們跟佐世保的大家問好喔。」
  她這麼說完後,就結束了話題。

  潮對著漣和朧不停鞠躬:
  「真的非常感謝妳們肯來救助。」
  「沒關係啦。」
  漣笑著說:
  「雖然現在不同,但也是第七驅逐隊的夥伴嘛,來幫忙也是應該的。」
  「就是這樣,我們一直都很在意潮跟曙的情況啊。」
  朧也這麼說,這讓潮更加顯得惶恐:
  「真的很抱歉,小曙給大家添麻煩了……」
  「明明都是在橫須賀,卻都沒有機會交談呢。」
  朧這麼說。
  「曙好像一直都覺得很尷尬,由我們去找她說話,好像也有點怪怪的。」
  「是……小曙也已經有反省過了。」
  這麼說著的同時,潮也看著自己的前方。曙正跟不知火、霰走在一起。
  「不過,因為她很容易害羞嘛。」
  「只是害羞的話,也比之前好多了。她在陽炎那邊真的是成長很多呢。」
  漣這麼說,潮也點頭同意:
  「我也這麼想。」
  「潮又是如何呢?」
  「我也在陽炎姊那邊實際感受到自己的成長,雖然我並非討厭第七驅逐隊就是了。」
  「哼嗯~~」
  漣一直盯著潮看,讓潮感到慌張:
  「我……我說了什麼奇怪的話嗎?」
  「也不是那樣啦……只是,不是有那個改造嗎?」
  「嗯,我有接受改造過。」
  「那個似乎還有更往上一階段的改造存在喔。聽說對驅逐艦也能適用,而且在第七驅逐隊裡頭……」
  講到這邊時,漣突然含糊其詞:
  「……不過,只是個傳聞。」
  「這樣很令人在意耶。」
  「抱歉喔。啊~~不過只有我們兩個人的第七驅逐隊還是很寂寞,偶爾也來宿舍的房間找我們吧。」
  「嗯,好的……」
  雖然察覺到自己被委婉地蒙混過去,但潮還是點點頭。

  同一時刻,在能俯瞰棧橋的山丘上。
  「提督。」
  男性回過頭。
  阿武隈與涼風就在後頭,手上拿著放在封筒裡的紙片。
  「待在那種地方會很冷喔。」
  「只要有這個,就會溫暖了。」
  提督把拿在手上的杯子秀給她們看。
  阿武隈在提督旁邊坐下。強風吹過,她用手壓住自己的瀏海。
  男性舉起威士忌的酒瓶:
  「要喝嗎?」
  「不要。」
  「不用客氣嘛,這是從妳房間拿來的。」
  阿武隈立刻從提督手中把酒瓶搶走,接著喝個一口後再蓋上蓋子。
  「接下來請提督暫時不要進入祕書艦室。」
  「真是冷淡的女人。」
  「木曾姊叫我別太寵你。」
  「不管是現任祕書艦還是前任祕書艦,都沒半個正常的。」
  男性嘆了口氣。
  涼風就這麼站著說:
  「我們家提督說要向你問好。還有說,請不要每次為了離婚調停來到大湊時,就跑來借用祕書艦。」
  「真想詛咒在大湊買房子的自己,不過最後還是讓給前妻,所以這樣我就自由了。」
  「這麼說來~~提督的部下之中啊……」
  涼風的台詞讓男性的肩膀顫抖一下:
  「別提那件事。」
  「咦~~?可是您分居的太太好像打了好幾通電話給您耶。因為是機密,所以也無從得知就是了。」
  「我們已經和平分手,所以她也不會打電話過來啦。」
  「這樣的話,要不要我幫您去交涉呢?只要跟我們家提督兩個人一起去的話……」
  「涼風。」
  阿武隈插進對話裡頭:
  「可以幫我把這個放回祕書艦室嗎?」
  接著把威士忌的酒瓶交給她。涼風雖然感到驚訝,還是說「包在我身上」之後就走回辦公大樓。
  阿武隈露出苦笑:
  「涼風雖然很優秀,但就是嘴巴不牢靠呢。」
  「基本上,驅逐艦都喜歡聽八卦嘛。」
  他本來想把威士忌倒進酒杯,但想起酒瓶已經不在,手就在空中甩了甩。
  「……不管前妻怎麼說,她都不可能知道女兒在哪裡做些什麼,因為是機密事項。」
  「如果見到面,你能立刻認出來嗎?」
  「……誰知道呢。」
  講完這些,男子就不再開口了。阿武隈也不繼續詢問。
  寒風讓兩人縮起脖子,阿武隈將拿在手上的紙張給提督看。
  「這是剛才送到的。」
  「唸給我聽。」
  阿武隈把文件拆封後看了一下:
  「呃……第十四驅逐隊的橫須賀歸隊命令,以及登用為祕書艦……」
  「把它撕破丟掉。」
  提督這麼說著。阿武隈也照他所說,撕成碎片後給風吹走。
  零碎的紙片就這麼飛向遠方。
  「……那些女孩是設籍在橫須賀鎮守府,所以提督沒辦法拒絕。」
  「真是無聊的規則。」
  「橫鎮的提督真的打算讓陽炎成為祕書艦嗎?」
  「那個傢伙說會把驅逐隊借給我,但是要我分辨她有沒有辦法勝任祕書艦的職務。他是以為我很有看女人的眼光吧。」
  「要是有那種眼光,就不會離婚啦。」
  「就是說啊。」
  男性對這句含有挖苦的話表達同意。
  「雖然想讓小妹妹們暫時待在這邊,看來是沒辦法了。就以清掃北方為理由留下航空戰艦來……」
  「那個,提督啊……」
  「嗯?」
  「再叫她們小妹妹的話,是會被陽炎討厭的喔。」
  「說得也是,我會注意的。」
  畢竟她是我的恩人嘛──這麼小聲說完後,提督就將空酒杯擺在腳下。
 楼主| 发表于 2016-5-27 16:0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wdr550 于 2016-10-17 23:05 编辑

  後記

  我是築地,在此為各位送上《艦隊Collection -艦Colle-》的輕小說《陽炎,起錨!》第五集。這次又是離開橫須賀鎮守府,以遙遠的北方地區幌筵港灣為舞台。

  陽炎她們會在幌筵港灣被動員派去進行北方海域的攻略,尤其「基斯島撤退作戰」是驅逐艦們的主場。無法接受大型艦艇支援,只能靠驅逐艦奮戰這點,光是想像就讓內心熱血沸騰。輕小說也是活用這部分的設定並且加上一些改編。以陽炎為首的第十四驅逐隊會有什麼樣的活躍,請務必親眼確認。

  還有,這次我試著撰寫過去都講得很模糊的艦娘移動方法。即使是第一集搭乘鐵路來到橫須賀的陽炎,在這裡也是搭乘船隻移動。本來還煩惱該不該讓她們搭乘飛機移動,但想想還是應該讓她們走海路前往,就讓她們搭上渡輪了。
  其實我非常堅信船隻就是會搖晃得很厲害。至今搭乘過的船隻裡頭,除了手划的小艇外,幾乎都會遇到暴風雨。橫向搖晃也就算了,上下搖晃實在會讓人感到作嘔想吐,讓我只能一直精疲力盡地倒在客房裡。也因為這樣,幾乎沒有從船上眺望海洋的記憶,不禁懷疑大海真的有那麼寬廣嗎?
  我也思考過陽炎她們是否會暈船,不過這怎麼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平常就在海上東奔西跑了,如果暈船可是會影響到任務。假使她們就算去搭乘一般的渡輪,當大人都臉色發青地癱倒時,想必還是能若無其事地閒話家常吧。

  好啦,《陽炎,起錨!》預定再兩集就要結束了,還請各位多多指教,陪我一同走到最後。
  最後對這次也描繪出完美插畫的NOCO老師,以及《NAVY YARD》的總編輯後藤恒宏先生鄭重道謝。那麼我們下集見。

  二〇一五年 三月三日
  築地俊彥


  這次是邊哭邊繪製插畫。
  這裡就畫沒有在插畫中登場的這兩位。
发表于 2016-6-15 20:53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謝錄入阿
日本已經完結了  一直忍住不看劇透
這本雖然是王道的 熱血 友情(X) 姬情的展開,但是細節真的處理的不錯
這一集去餐廳卻發現菜單上許多餐點被刪去,簡簡單單的就描寫島國日本
被深海艦對影響物資缺乏的情況,讓人眼睛一亮

之前筑地的作品為一有印象的是神曲奏界
陽炎這系列終於讓我改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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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6-1 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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