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系】无穷无尽的大地

whitefox

一年前的老文，重新翻出来的时候觉得我这一年的退步不是一般的大
所以算是对自己的激励，同时也求砖
请各位不要吝惜评论，好好敲打我一下吧


那是，向着八荒延伸的，无穷无尽的大地。

                                                          ——摘自《星球日记》


“卡尔1号搜救队准备完毕，请求开始进行搜索。”
“收到，请再次确认各工作单位系统工作状况。”
“A组，探测组——正常。B组，通讯组——正常。C组，后援组——正常。一切正常，请指示。”
“明白，代号‘俄尔浦斯’，行动开始！”
6辆纺锤形的动力梭同时点着了火，引擎的轰鸣惊动了附近几只低头觅食的嵘豚。这些肥胖的生物立即以百公里每小时的速度逃离了搜救队员的视线。
“这帮畜牲跑得够快的啊！”尼克笑着，操纵动力梭前进。转眼间他已经加速至110公里每小时，一马当先向着西南方向急驰而去。紧随其后的是同为探测组的萨克森，二人早已远远的将小队其他成员甩在身后。
尼克将动力梭的速度稳定在13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打开自动巡航并扩大感应器工作功率。现在他打算再好好看一眼基地的报告，以便在进入盆地以后制定具体搜索计划。
一号营地科考队失去联络是约三小时之前，就在眼前的洛嘉盆地里。科考队在行进到盆地中央的1号标记点的时候开始出现信号中断现象，此后基地一直没有收到来自科考队的任何通讯。直径为350千米左右的盆地没有地质异常或自然灾害，应该不会有任何危险，然而事实却是整支科考队消失掉了。

“接近1号标记点，准备减速。”
“明白。”
一阵异样的感觉传遍全身，尼克感觉到了动力梭轻微的震动，但这震动马上就消失了，耳机里传来萨克森的声音：“哎呦，怎么这东西也震哪？”动力梭的内外层磁力分离座舱设计使得驾驶者应当在任何状态下都不会感受到震动才对。
“提前停车检查。”尼克简短的回答到。
立即停止了动力梭的前进，尼克和萨克森启动了自检系统并跳出舱外。三分钟以后，系统给出结果：一切正常。
萨克森皱起了眉头：“见鬼了？刚才明明跟过石子路一样震了半天的。”
尼克没有说话，只是眺望着远处。天空是灰蓝的，仿佛穹顶一般罩下来。脚下黑色的地面一直延展开来，其间夹杂了棕红的颜色，直到天边。
呆然望着远方的尼克脑海里浮现出一句话，大概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看的一本书了。他叹了口气，轻轻的念了出来：“那是，向八荒延伸的，无穷无尽的大地。”
“嘿，嘿，嘿，你脑袋没事吧？”萨克森走过来敲敲尼克的头“还有闲心这么文艺的发感慨？差不多就赶紧走吧，我可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多待。”尼克回过神来，苦笑一声：“好，走吧。”随即利落的跳进动力梭，重新启动引擎。

“一号标记点到达，按照原计划分头行动。你转向西南方向，每12公里设置一个信号台，感应器功率最大。请确认。”
“萨克森收到，按原计划执行。西南方向，信号台间隔12公里，感应器功率max。”
“正确，行动开始。”两架动力梭向着相反的方向急驰而去。

时速75公里每小时，尼克开着动力梭一直由盆地中心向东北方向前进。在这颗重力低且大气稀薄的星球上，想要超过50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是家常便饭，但尼克没有这么做。他在最低速度标准的范围内进行感应，偶尔望向机舱外的平旷荒野。洛嘉盆地有一半是自流盆地，即以中心为原点半径30-40公里范围的中心最低部位。这里按理说应当是水分充沛，但盆地地表有着像果核般的构造，富含水分的土壤被表面一层类似于角质层的黑色有机硬壳压在下面，居然没有多少水分能到达地表。盆地的特产箕草是一种在角质层上生长并几乎与其融为一体的奇特植物，地面以上的部分松软蓬茂，地面下肥壮的块根却与整个角质层紧密联系，不连地表都挖出一块的话是不能将其完整的拔出的。不仅如此，就连其外表的黑色也和地面如出一辙，远远望去好像是地势的起伏一般。大概是因为难以吃掉的缘故，这里几乎不见有动物出没，箕草却只是一片一片的分布，一直维持在一个稳定的数量上。科考队此行的主要目的就是调查角质层地表和箕草。然而就在这30平方公里的范围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着身后的信号台越来越远，尼克计算着剩余设置点的数量。大概还有7个左右，此次携带的信号台应该是够用的了。
3个，2个，1个，全部设置完毕以后，尼克仍然没有走出黑色土地的范围。他有点着急，把速度提高到170公里，在前进了二十几分钟以后，脚下依然是墨黑的颜色。
“萨克森，你的信号台还有几个？”尼克选择了立即呼叫队友。
“早就没了！可是我完全走不出去！”萨克森的声音明显的有些急躁。对于一个有着5年以上星球探索经验的老手来说，这是很不正常的。
“全频段通信和小队进行联络，同时确认各信号台空间位置！如果没猜错的话，我们一直在绕圈子。”
“见鬼！range out!”听到这个词，尼克的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打开自己的通讯系统。在和小队进行联络的专用频道上，赫然也是红色的警示标志“range out”（超出通信范围）。他又仔细的搜索了信号台的位置，发现信号台也仍然保持在一条直线上。“这究竟是？！”尼克也陷入了恐慌，他不顾一切的将搜索器范围调到超载，并将动力梭加至570公里的极速。在这样的速度下，行进了10分钟依然没有走出黑色土地的范围，也没有任何物体的活动迹象。他简直要发疯了。

突然，仪表里显示有物体正在接近，尼克立即迎着物体前进。然而他一眼就分辨出对面物体极快的行动速度和泛着金属光泽的流线型外壳。
“见鬼！为什么是你？！”尼克和萨克森相对着，不约而同的大吼起来。

“你确定没有任何偏离？”萨克森追问尼克。
“再偏又怎么可能会绕道你前面？再说了，有箕草做参照物，你觉得自己偏了吗？”
“可是……”
“不管怎么样，再来一次吧，这回我们一起前进，中间保持20厘米的空隙，看准了是否有变化，就可以判断有没有偏离了。”
一次，两次，四次加速后，二人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在他们眼前的，是出发的初始标志——1号标记点。
在动力梭外的两人无助地坐在地面上。萨克森用指甲抠着像是硬果肉一样的黑色地面，尼克则茫然的望着远方，无穷无尽的大地。
“向八荒延伸的……无穷无尽的……大地……无穷无尽的……大地……无穷无尽……”
“你他妈的别念叨了！”萨克森大怒，抬手要打，却看见尼克欢愉的笑脸。“笑个头！你疯了吧？！”
“没有没有，我明白了，明白了！”尼克笑得更厉害了“这根本就是圈套。”
“怎么？”萨克森愕然。
“这里压根就不是什么盆地了吧……这是，其他维度的空间。”
“……”
“想想看，在二维空间内一维可无限延展的模型是什么？”
“……是……莫比乌斯带？”
“正解，就是这样，如果你是二维人，在莫比乌斯带上你永远也到达不了终点，因为你只是在进行无限的循环而已。而这里，是两个莫比乌斯带拼接成的新的空间，是一个在三维空间里无限延展的二维平面的模型……”
“……是克莱因瓶。”
“没错没错，小学的知识还没忘啊。”尼克打趣到。
“可是如你所说，这里依然是三维空间，但我们回到了原点……在克莱因瓶里只有向两个特定方向移动才能够回到原点啊。”
“的确，但是莫比乌斯带是嵌入到三维空间的，并且在三维空间条件下进行了反转的操作。在三维空间对二维空间的层面上，我能够转动纸片使得一个二维人的前进方向固定。同样的，这里是在四维空间上的三维空间的扭曲，无论如何走，只要顺着我们前进的方向改变瓶子的朝向，同样可以使得我们的前进方向固定。”
“……”
“能够回到原点，就说明瓶子的方向变化是在顺着我们的前进方向，那就是说我们肯定能抵达瓶颈穿越瓶壁的位置，一个四维空间和三维空间的交点，也就是最初我们进来的位置。”
“是一号标记点前的检查点！”
“完全正确！或许内舱的震动就是因为进入了另一个空间缘故。”
“那还等什么？快走啊！”
两人兴冲冲的跳上动力梭，顺着之前的标记回到了检查点附近。

一次加速，动力梭内没有感觉到震动
“你感觉到震动了吗？”
“没有……继续前进吧……”
半小时后，两人绝望的发现了1号标记点。
“什么啊，那都是……瓶颈瓶壁什么的都是你的想象吧？根本就没有那样的东西！”萨克森再一次爆发了。
“等等，再给我点时间……”尼克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这颗星球的“太阳”已经降到了地平线上，眼看就要落下去了，酡红的光芒浸染了整个苍穹，还有脚下无穷无尽的大地。箕草在晚风中摇曳着，地面上晃动的长长影子透出一种诡异。尼克有点累了，索性躺了下来，看着同样茫然发呆的萨克森。
“真的被困在这个地方么……”尼克喃喃的说
“哼……老子就算用走的也要出去！”萨克森的声音依然粗犷，却没有了平时的自信和坚定。
“一直在这个地方死掉，未尝不是件好事啊……”
萨克森不悦：“别老说死啊死啊的，听着晦气！”
“呵呵……”尼克一笑“我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上帝他老人家的仁慈，也有限度吧……”
萨克森脸色更难看了：“你这混蛋，果然是死几次都多余！你以为你死了就万事大吉了？安吉拉怎么办？马尔科姆怎么办？”
尼克的眼神更加茫然，他轻轻的问：“你呢？你不是也不能死么……你……”
“别跟我提我母亲！”萨克森提高了音量，声音有点变调“我……我怕我又忍不住……我……”
“咳……”尼克知趣的把视线移开，却无意间看到了什么东西。他一下子跳起来，向着那个方向奔去。不到三分钟，尼克又跑了回来
“怎么了？”
“嵘豚！是嵘豚！有活着的生物出现，就能大概确定进来的道路，说不定还能出去！”
“你……没看错吧？！”
“当然没有！而且我还发现了嵘豚的粪便和被啃食过的箕草。”
萨克森激动的声音发颤：“那就是说嵘豚能出去？”
“应该是，跟上就好了！好像离1号标记点不远！”
二人急忙上了动力梭，在最短的时间内启动并朝着嵘豚的方向驶去。果然有几头嵘豚正在1号标志点附近啃草。
“太棒了，现在分头驱赶嵘豚，看看大概在什么地方能出去”
不用过高的速度，仅仅是30公里的时速也能够驱赶着惊恐的动物全力逃脱。
耳机里传来萨克森的声音：“检修点！它们在检修点附近消失了！”
尼克欣喜若狂，按照感应器的标识赶到了萨克森身边。
“好，1，2，3，走啦！”两架动力梭迅速前冲，但出乎意料的是，座舱没有震动，信号台的电波仍然在发送。
“怎么可能？”萨克森大惊失色“它们的确是在这里消失的啊！”
尼克不语，过了一会才缓缓开口：“速度？有100吗？”
“问这个干什么？”
“根据之前的调查，这些家伙平均的移动速度大概在110千米每小时左右。也就是说，这里应该是在这个速度条件下才能够进入这个特殊的空间！我们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进来的！”
“科考队呢？”
“他们的动力梭体积比较大，平均速度在100千米左右，估计有一定偏差就能进入。而且依照目前的情况看，说不定在我们进来之后他们已经出去了。再试一次！肯定行的！”
萨克森再一次跳起来，迫不及待的钻进动力梭：“你这小子……不早说！”
又一次的发动，此时离他们进入这一领域已经过去了4个小时。
100，110，速度固定在这个范围的尼克和萨克森，在检查点附近确实的感受到了座舱的震动。
“喔哈！！！出来了出来了！”萨克森喜悦的喊着，马上就要加快速度奔向营地。

话音未落，原本寂静平旷的大地突然像海洋一样翻腾起来，黑色的地面如海啸般竖起，汹涌而来的“波涛”在一瞬间就到达了二人面前。尼克和萨克森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立即陷入凹陷的地面！随即一个巨大的“波浪”打来，巨大的冲击力甚至将动力梭的轻质外壳都击打得变形。脚下一空，两人像是在一段漆黑的隧道里下坠，一直不停的落下去。直到砰的一声响，两人落在了一个黑暗的空间里。
“该……该死！”萨克森叫道“你的还能用吗？我的动力梭差不多报废了！”
“勉强吧……”尼克看着操作面板上闪烁的红灯，回答道“至少灯光还能用！”
尼克打开灯光，眼前的一切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大约50米见方的空间是一个黑色的腔室，明显可以看到类似于结缔组织的结构，光滑的腔壁上隐约现出满处闭合的孔洞和粗大的管状物，仔细看的话可以感觉到轻微的蠕动。到处都是湿淋淋的，雾气弥漫。如果说是生物的内部的话，应该是在胃袋之类的部位。尼克听到“吱吱”的轻响，心里越来越没谱，只加紧进行动力梭的自我检修工作。
“这……这什么东西这么恶心……”萨克森似乎天生对这种东西感到恐惧，那歇斯底里的声音比刚才被困“瓶中”的时候更加害怕。“我……我要出去！出去！”不顾一切的萨克森强行开动了动力梭前端的钻探头，向着黑色的腔壁钻过去。
“别这么干！萨克森你冷静点！”尼克大吼着，但一切已经晚了。腔壁受到钻击后猛烈的收缩，迅速把两台动力梭挤压在一处。之前闭合的孔洞全部张开，喷射出明黄色的液体。超过金刚石硬度的合金钻头没有起到任何效用，仅仅是被液体接触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被融化，动力梭的轻质薄壳更是马上就融化的一干二净。
尼克在最后时刻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始末。果然，一开始说的那句话是完全正确的：“这是一个圈套。”

星球的表面早已恢复了平静。如果有人站在刚刚的地方，那么收入眼中的，就只有夜幕笼罩下那一片黑沉沉的，无边无际的大地。




附：嵘豚：一种类似于猪的素食性生物，奔跑速度快，最高速度超过200公里每小时。嵘豚没有固定栖息地，喜欢大规模迁徙。初步断定地表类生物养殖体（黑色地表）通过这一特性在空间扭曲带附近潜伏，采取类似圈养-繁殖-捕食的程序捕食嵘豚。每一次接纳迁徙嵘豚能够捕食一整群嵘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