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a8danny8 于 2020-5-13 22:30 编辑
「这可真叫人头疼啊，拉德诺亚男爵。纳税可是关乎国家的基干。你身为贵族，对此应该再清楚不过才对……」
在某名贵族的宅邸里。
路德维希看着眼前这名壮年男子一脸嚼了苦虫的表情，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向金月省汇报的税金额，和实际从领民那里收到的税额，差距相当之大。我想你应该也明白……」
路德维希将手中的羊皮纸递了过去。
并在内心吐槽着“这羊皮纸本身也不便宜了……”。
「我倒也不是不能补交税款」
拉德诺亚男爵看着羊皮纸上的数字，露出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但是我有点担心……这事要是被布鲁姆公知道了，会怎么样呢」
迪阿姆帝国四大公爵的一角，布鲁姆公爵家。
拉德诺亚男爵就是属于他那一派阀的。
「我和布鲁姆公的交情很好，要是让他你这么对征税纠缠不清，那自然就……懂吧？」
听了拉德诺亚这番装腔作势的话，路德维希只是耸了耸肩。
「确实。要是让他知道，少交了一点税，搞不好就会跟米娅公主殿下弄僵关系……您想必也会感到头疼吧」
路德维希透过眼镜，冷静地盯着拉德诺亚。
看到路德维希完全不为动摇的样子，拉德诺亚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安。
他不得不好好掂量一下。
自己究竟是不是个值得不惜搞臭在帝国皇女米娅·露那·迪阿姆内心的印象，也要去包庇的人物。他必须好好掂量自己的价值，并将自己男爵的地位，和米娅的皇女地位放到天平上衡量。
实际上，要是布鲁姆公爵知道自己派阀的贵族被金月省的文官警告了，肯定会去抗议的。
哪怕对方是个有皇女作为后台的文官也一样。
帝国四大公爵家的权力就是有这么大。哪怕是皇女米娅，也是无法轻易出手的。
因此……路德维希才会故意振振有词地盯着拉德诺亚看。哪怕露出一丝不安出来，拉德诺亚都会冷静下来的。
现在他不安了，那就趁你病要你命。
「只要把税款补上就行了。无论是报告出了错，还是税交得晚了，米娅大人都是不会问责的。她曾经说过，人都会犯错的」
言下之意，只要你愿意交上税款，那就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不会问责报告有假，只会将其归结为统计出错，记录出错。
并不是拒绝交税，而是不小心交晚了。
一切都会换个有利的说法，所以只要把该交的税交上，就不会问罪……这就是路德维希表达出的意思。
这一番暗示下来，天平的平衡就轻易崩溃了。
拉德诺亚露出了低三下四的笑容。
「我这就让下面的人去准备。劳烦您特地亲自来一趟，怎么好意思让您空着手回去呢……。还请务必代我向公主殿下问声好」
「我知道了。我会转达的」
路德维希冷眼看着拉德诺亚，在内心悄悄松了一口气。
「唉，真是够了……」
回到自己在金月省里的执务室后，路德维希感到有点脑袋疼。
「既然做出的不正当行为会轻易暴露，那一开始就不做不就得了……。要是所有贵族都像米娅公主殿下那样贤明的话该有多轻松……，算了，想也是白想」
路德维希叹着气摇了摇头。
「哟，你看上去挺不容易的啊，路德维希」
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路德维希抬起头来，看向开门走进来的人。
一头华丽的金发，打理得十分精致的络腮胡，充满知性的棕色双眸，饱含亲和力的开朗笑容。看到许久未见的旧友，路德维希露出了怀念的笑容。
「好久不见了，巴尔塔扎尔。你什么回来帝都的？」
「就今天下午。听说你在找我，就飞奔过来了」
巴尔塔扎尔·布兰特在赤月省工作，是路德维希的旧识。
他贵为伯爵家的三男，却并不是个会被束缚在天生境遇里的凡夫俗子。
为了确认自己有多少才智，他来到帝都，拜当地最有名的学士为师，学习了大量的知识。并且也是在那时候认识的路德维希。
之后，他参加了赤月省的录取考试，并成功合格。
作为一名少壮官吏，发挥着自己的才能。
「不过我还真没想到这么早就能见上你……，还真是幸运啊」
路德维希安心地吐了口气。
他会叫巴尔塔扎尔来，并不是为了叙旧情。
虽说有皇女米娅作为后台，但路德维希到底只是一介官吏。
隶属于金月省的他，极力呼吁撤掉针对贵族的不必要优待政策，致力于让税收公正化。即使像拉德诺亚这种极为固执，普通人都会望而却步的贵族，他都会亲自上门寻访，与其对峙。
他的行动已经波及到了四大公爵的派阀，在贵族圈子里已经作为一个烦人的小官吏无人不知。
但也仅此而已了。他在负责税务与财政的金月省里能做到的事很少。
帝国实在太巨大了，靠他一个人是无法重新建立的。
因此，就必须要有志同道合的同伴……。
「一段时间不见，你看上去老了不少啊，路德维希」
去食堂吃完饭，回到私人房间后，巴尔塔扎尔立刻吐槽道。
「你这话说得。不过我也不否认因为各种事忙得累死就是了……」
路德维希忍住哈欠，耸了耸肩。
「我听说了。你最近管理越来越严格了」
巴尔塔扎尔家是帝国伯爵世家，是根正苗红的中央贵族。流言传到耳朵里还是很有可能的。
「你在我们老家也成话题了……啊啊，别误会啊，我可不是说我们家当家有搞什么不正当行为」
「我知道的啦」
见路德维希露出苦笑，巴尔塔扎尔故意露出一副挖苦的笑容。
「当然了，要是真有不正当行为，那你大可毫不留情地把我家取缔掉。税收的不正当会令国家腐败。必须要时刻保证纪律严明」
哪怕是自己的老家，也能毫不留情，冷静地将其舍弃。这份彻底的合理主义，正是路德维希对他评价相当之高的理由。
「不过，真正的问题，还是比纳税不当更加严重的，根植在这个国家里的差别意识啊……」
「哦，差别意识啊……」
巴尔塔扎尔喝着自己要的饮料，盯着路德维希看，眼神仿佛在考验他。
「确实，帝国人堆边境的少数民族的态度，不能说没有这种意识。但是眼下这种意识还没严重到会出问题的程度吧？ 我觉得还算好……」
「少糊弄人了。事实上，我向拉德诺亚男爵提出过建议，在他的领地内开垦田地。虽然男爵的领地算不上多大，但有河流，而且是很适合种田的平地。并且也说了会付补助金。可他还是拒绝了」
路德维希耸了耸肩。巴尔塔扎尔抱着胳膊点了点头，似乎猜到了结果。
「我想也是。没几个贵族会同意把自己领地里的土地开垦成农田的」
对农业，以及农民的轻视，导致自给率低，因此花在进口上的钱也很多……。路德维希觉得这是个很大的问题。
「若是不解决这点，帝国就没有未来」
植根与帝国内的这股轻视农业的风潮，还得从帝国的兴起说起。
现在迪阿姆帝国坐落的这片土地，过去被称作三日月地带，是一片土地富饶，种下一片种子，能够获得十倍、二十倍收成的肥沃之地。
住在这里的人们都以农耕牧畜为生。因为不必付出大量辛劳就能获得收获，纷争二字自然也与此地无缘……，直到被外来的狩猎民族侵略为止。
狩猎民族将打猎的技巧应用于战斗，将原住民打得落花流水。后来，支配了这片土地的人们，将原住民贬低为“没有勇气狩猎之人”、“除了耕田就一无是处之人”，将他们变成了农奴。
在获得了能为自己提供安定的粮食来源的农奴后，狩猎民族变得富饶起来，不知何时起开始以贵族自居。
而这支勇敢的狩猎民族的族长，就是帝国的初代皇帝。
自那以来，帝国内的农民地位都非常的低，虽然农奴制度早就被废除了，但「农业是别的什么事都做不来的无能之辈干的事」这种差别意识依旧根深蒂固。
因此，贵族们都不想把自己领地内的土地拿来开发农业。当然，获取粮食所需的最低限度的田地还是有的。但能进口为什么要种地，反正是绝不会开垦土地，增加田亩的。
根植在能种出丰饶果实的肥沃土地上的扭曲思想——路德维希所要挑战的，是这座帝国的历史与传统。
「但是……，粮食生产完全依赖领国这种情况，实在是太过危险了。万一在这片土地上发生了饥荒，各个国家肯定都会优先把粮食留给自己。不提高国内产量，提高自给率的话，帝国就没有未来」
「你说得确实没错，但实行起来可没那么容易」
巴尔塔扎尔面露苦色地说道。路德维希身体微微前倾，向他询问情报。
「我会找你来，就是想打听地方上的情况。被任命至边境的贵族们情况如何……？」
「大概跟你想象中会是一样吧」
帝国边境，指的是被帝国纳入版图的时期还比较新的土地。治理这些地区的人被称为边疆贵族。他们的领地在被帝国吸收前，都正常保持着农业活动，也没有人觉得耕地是件耻辱的行为。
但在被编入帝国版图后，这些人突然就被中央贵族揶揄为土里土气的边疆贵族。大部分边疆贵族都不愿受这份侮辱。
「随着时间的流逝，边境的农田也越来越少了。虽然赤月省规定禁止减少农田至一定程度……但都是花钱就能解决的事」
若是能办成农业以外的产业，他们都会想把重心转移过去。虽说倾向比不上中央贵族那么重，但也依旧强烈。
「像鲁多尔冯边疆伯那样意志坚定地保持农地面积的贵族，着实不多」
包含进口在内的需求量，与供给之间平衡仿佛像走钢丝。而且这钢丝还越往前走越细。
虽然势头并不激烈，但农作物的产量的确在一点点地减少……。路德维希感到这样下去，帝国会在无人发觉的情况下，一点点、一点点地被某种存在抹杀掉。
「话说，你口中那位贤明的公主殿下，能理解这些问题吗？」
这个问题，打醒了因为不吉利的想象，导致内心开始变得阴郁的路德维希。
情况确实很绝望，但并非没有希望。
「昨天，我收到了公主殿下自去学园以来，给我寄的第一封信……，你猜她第一次参加的派对，是在哪举办的？」
「这我哪知道……」
「是秘鲁将农业国」
「……哦，这可真是有一手」
秘鲁将农业国，是与迪阿姆帝国的西南部接壤，人口的八成都是农民的国家。
虽然领土面积称得上宽广，但在军事和经济方面，与迪阿姆帝国相比就非常弱小了。
没有来往价值的二流国家、农奴们的国家、文明水平低的国家……。
虽然嘴碎的贵族们总是这么出言讥讽，但他们根本没看清现实。高贵的帝国的粮食，可是有好几成都是从他们口中的二流国家里进口的。
无视这一事实，随便贬低对方，他们的病灶已经是深入膏肓了。
「虽然在贵族间的评价很低，但它对帝国而言毫无疑问是个重要国家。如果她是看穿了这点，出于外交考虑而参加的，那确实是不容小觑……」
「米娅大人十有八九是计算好了的。你继续往下读……」
「听好了，拉妮亚。我再好好一遍，千万不可对帝国的来宾失礼」
「是，我明白了，父亲大人」
将农业国的第三王女，拉妮亚·塔夫利芙·秘鲁将把自己毫无干劲的想法隐藏在面纱下，回答道。
「我再重复一遍，帝国对我国的产业而言是相当重要的……」
「您不必担心，我会安排妥当的，父亲大人」
自入学圣诺艾尔第一年以来，父亲每次都这么说。
——反正帝国也不会派什么大人物过来。
拉妮亚在内心反驳着。
她一开始并不是这样的。
作为秘鲁将的公主，作为背负着国家的人，年幼的她怀抱着责任感，来到了圣诺艾尔学园。
每年，秘鲁将出身的学生都会邀请迪阿姆帝国的学生，来参加他们的联谊会，用在秘鲁将收获来的作物招待帝国子弟。
他们将来都会继承家业，成为高居帝国要位的人才。联谊会的目的就是趁现在起，与他们构筑友好关系。
刚入学时的拉妮亚为了国家的将来，拼命努力地为招待帝国的人做准备。她弄来当季的作物，和身边的人一起绞尽脑汁，讨论适合的菜单……。
可是，赴约前来的只有几个人。
而且还全都是下级贵族。他们一个个看上去都毫无干劲，态度就像是被人强行塞了活，不情不愿地来似的。
一开始拉妮亚还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对待我们呢。告诉她个中缘由的人，正是她的姐姐。
农奴之国、二流国家、半附属国家。
这就是帝国贵族对秘鲁将农业国的印象。
而自己也得忍着这份屈辱，去讨好帝国人……。
姐姐告诉她这一切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里充满了疲倦。
拉妮亚因屈辱而浑身抖个不停。但她很快就理解到，自己必须忍住。万一搞坏了关系，和帝国开战了，自己的国家会被轻易碾平的。
自那以后，她的干劲就跌停至地板。
一想到今年也必须召开联谊会，就觉得郁闷到不行。
不想郁闷也难，注入灵魂种出的农作物被人瞧不起，被视作乡下菜的话，换谁都会失去干劲的。
「唉，真叫人忧郁。要是没有派对就好了……」
她决定稍微搞点恶作剧。
「……也对，反正都要开派对」
就这样，她在用在派对的食材里，掺了点东西。
一些鲜度降低了的保存食品……。
作为以农业为主要产业的国家，秘鲁将对谷物保存技术的的研究一直在不断发展。虽然味道会变差，但也只是相当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差别。
更何况从帝国那边来的都是些二流贵族，绝对不会注意到的。
尽情地看他们吃着鲜度降低了的保存食品，嘴上还说着“好吃，好吃”的样子，在内心嘲笑个够吧！
常言道，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
「感谢你邀请我们参加这次出色的聚会，拉妮亚公主殿下」
派对当天，出现在现场的少女，令拉妮亚大惊失色。
——为为为，为什么！？ 怎么会这样！？
「我是迪阿姆帝国皇女，米娅·露那·迪阿姆。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帝国那边来参与派对的学生，偏偏是立于帝国顶点的皇帝陛下的爱女，米娅！
——冷，冷静，千万要冷静。
拉妮亚轻轻地吸气吐气。
「初次见面，米娅公主殿下。我是秘鲁将农业国第三王女，拉妮亚·塔夫利芙·秘鲁将。感谢您今天来参加联谊会。还请慢慢享受秘鲁将的果实」
抬起头的瞬间，拉妮亚倒吸了一口凉气。
米娅公主正用她那双清澈的蓝色双眸，盯着自己看个不停。
「呀，那，那个，米，米娅公主……？」
「唉？ 啊啊，抱歉，我失礼了。没什么」
虽然米娅这么说，拉妮亚的心却依旧砰砰跳个不停。
——简直就像看穿了我的内心一样……。
这时，拉妮亚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米娅·露那·迪阿姆有个别名。
「帝国的睿智」。
——我的恶作剧全都被她看穿了……？ 不不不，没事的。她不可能注意到的，而且茶点有很多，不一定会吃到次品。
拉妮亚盯着摆在桌子上的大量点心，内心的不安始终挥之不去。
「抱歉，我失礼了。 没什么」
米娅盯着拉妮亚的脸看了一小会儿，稍稍点了点头。
有着日晒痕迹的健康小麦色肌肤，仿佛融入了夜空般的漆黑秀发，深邃的绿色瞳孔……。看着她那副美丽而又可爱的脸庞，米娅在内心满意地自言自语着。
——原来如此，这个人的脸原来长这样啊。我记住了！
上一条时间线上的记忆，在米娅的脑海里苏醒了。
那是在恐怖的饥荒席卷帝国间的某一年里，路德维希为了收集粮食而煞费苦心时的记忆。
「……米娅公主殿下，属下能否直言不讳地进谏一些忠告呢？」
看着满脸不快的路德维希，米娅瑟瑟发抖。
「我，我觉得不能……」
「您居然不记得我们打算求援的国家的公主的长相，而且对方还是和您同一时期上学的人，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不是说了不能吗？
路德维希完全无视了米娅说的话，继续说道。
「贵族子弟去圣诺艾尔上学，是为了互相之间构建友好关系，让外交更加圆滑。您别告诉我您不知道啊？」
「我，我当然知道……。这回这件事，我也觉得很抱歉」
这次完全就是米娅的失态。
路德维希好不容易才争取到争取到跟秘鲁将农业国商谈，让他们把粮食卖给帝国的机会，结果在谈话现场，米娅对秘鲁将国公主说的第一句话就惊为天人。
「咦？你是哪位啊？」
这……。
看着罕见地陷入低沉的米娅，路德维希无奈地叹了口气。
「算了，对方估计本来就打算揪准我们这边的失态，拒绝交易的」
听到路德维希这话，米娅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是这样吗？」
「是的，不止帝国，周边各国的收成状况都不理想。各国的粮食都不充足，没有多余的分给其他国家了。即使成功召开会谈，想必也会以其他的理由拒绝我们的」
路德维希这些话，说着就像在安慰米娅。……但是。
「但是，不记得他国王族和有力贵族的长相，尤其是还见过对方一面的情况下，这简直荒唐透顶。请您好好反省」
「我，我知道的啦。也不用一遍又一遍地说……」
那之后，路德维希继续训斥着米娅，把她说得泪眼蹒跚。
自那以后，米娅便下定了决心，要好好调查看上去比较重要的人脉，记住相关人士的长相。
……不过这也称不上什么值得称赞的事就是了。
「那么，为了迪阿姆帝国和秘鲁将的友好关系，让我们开始今天的联谊会吧」
在拉妮亚的招呼下，派对正式开始了。
这次的派对形式介于立餐派对和茶会之间。
端出来的餐点都不是正式的菜肴，而是以茶点和水果为主。饮品也主要是红茶和各种香草茶，是以点缀优雅的午后时光为中心的宴会。
米娅看着满桌的蛋糕之类的点心，不禁眼花缭乱。
——真不愧是农业国，真是豪华啊……。
米娅不禁感到佩服。随她而来的侯爵、伯爵家的子女们也纷纷对着丰富的菜单发出赞叹。甜甜的点心能够轻易抹去少女们的偏见，是强而有力的武器。
不过，米娅率先吃起点心，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当然，各位应该也明白，米娅脑子里根本就没有想太多……。
在会场里转了一圈后，米娅的视线落到一碟盘子上。
「唔？ 这个饼干是……」
那是一碟并不出奇的饼干。不仅十分不显眼，还有几分难看。
与其他的鲜艳水果与蛋糕比起来，实在是相形见绌……。
「啊，那，那是……」
拉妮亚不知为何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但米娅已经拿起了饼干，送入了口中。
——啊啊，是这个……就是这个味道。
有一点干巴巴的，吃起来粉粉的口感，以及从中渗出的丝丝甜味。在舌尖上扩散开的廉价甜味，唤醒了米娅地牢时期的记忆。
那是灰色的忧郁时光中，为数不多的快乐回忆。
安奴曾有一次，给米娅带了点这种饼干进来。
在革命爆发前，帝国早已陷入了粮食危机。
米娅他们皇帝一族的饮食也没能逃过饥荒的影响。
平日里几乎吃不到什么甜食，而在被关进地牢里后，更是连基本的饮食条件都差到了极点。
就在米娅快要忘记进食的喜悦时所尝到的这份饼干，对她来说简直是无上的盛宴……。
回想起那时候的感动，米娅的眼角不禁有泪水划过。
「真令人怀念啊……」
「真，真的万分抱歉，米娅公主殿下」
米娅转过头去，发现拉妮亚正面色铁青地看着自己。
「唉，你是指什么事？」
看到她这副表情，米娅感到有些不安，为了不让周围的人听见，她拉着拉妮亚来到会场的角落里。
如果只有自己知道还好办，万一把周围的人卷进来，那和秘鲁将国之间的关系搞不好会崩盘的。
那样的话就又要被路德维希训了。米娅极力想要避免这一情况的出现，她这判断算是好的。
「那个……，其实，这饼干是三年前的东西……」
「三，三年前————！？」
看到米娅一脸的惊讶之色，拉妮亚的脸色变得更加铁青。
「那，那个，我，我，对不起，那个，我只是一时冲动……」
拉妮亚颤抖着不住道歉。但米娅根本没有工夫去在意她的反应。
——三年前做的东西不仅还能吃，而且居然还能保留有这么好的品质！？
米娅是体会过那种地狱般的饥荒时代的。
她很清楚那种发硬的黑面包有多难吃。
迪阿姆帝国几乎没有发展过农业技术，因此也基本不存在能够保留鲜度，以及长时间保存农作物的技术。
因此，米娅非常清楚这饼干有多厉害。在她的眼里，这饼干看着简直像金币。
米娅悟到了拉妮亚在会场中端出这盘饼干的理由。
——原来如此，她是在向我们展现秘鲁将的食品保存技术啊！
对秘鲁将来说，迪阿姆帝国就是客户。
摆在这里的农作物不可能单纯只是为了款待他们。也有很多是作为商品的样品所端出来的。
——我记得路德维希跟我这么说过。大概是。
米娅基本都把路德维希的训斥当作耳旁风在听。不过先不管这个……。
——如果真的是这样……原来如此，这位拉妮亚公主很有一手啊！
米娅咽了口唾沫，小声说道。
「原来如此，这就是秘鲁将的保存技术……。真是出色啊」
听到米娅这句话，拉妮亚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她原以为自己肯定会被痛骂一顿……，但没想到米娅说出的却是称赞之词。
——帝国的公主居然在夸奖秘鲁将的技术？ 为什么？
她一直把帝国的人都当做笨蛋看。
她早就放弃了挣扎，觉得自己国家的农作物，以及花费其中的努力与智慧都是得不到认可的。
但是……。
——这位大人，米娅公主她，或许是一位会认可我们的技术，将我们国家放在对等地位上看待的人。
「拉妮亚公主殿下，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能听我讲讲吗？」
「啊，好的，我很荣幸！」
两名公主用力地握了握手。
误会与误会碰撞在一起，产生了奇迹般的合作！ 这份合作将会通向何方，无人知晓……。
「秘鲁将的食品保存技术啊……。通过共同进行研究，我们能够获得技术，他们则能够获得资金。但是，帝国应该没这个钱才对啊？」
「以开垦田亩的援助金为名目设立的预算还没有动过，我打算用这些资金来作补充。至少比说服那些顽固的贵族要有意义得多了」
「而且保存技术的研究也能带动农业技术的发展，其中的有用之处也能改变贵族们的意识……。之后再向他们提倡开垦田亩是吗。原来如此，确实相当合理」
「是啊，要是干脆再发生一场饥荒，一口气让他们了解其中的有用之处就好了，那样进展起来快得多……」
「喂喂喂……」
看到旧友本能地紧张起来的样子，路德维希笑了出来。
「开玩笑的啦……。不过，帝国的未来虽不容乐观，但也还没有那么的悲观……你不这么认为吗？」
「原来如此。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她的确是位令人很有兴趣的人物……」
巴尔塔扎尔轻轻举起手中的酒杯，
「敬出现在吾友面前的，聪明的公主殿下」
路德维希也露出一脸认真的表情，回答道：
「敬我们帝国充满睿智的，未来的女帝陛下」
他这句话，惊得巴尔塔扎尔双目圆睁。 「……你这话是认真的吗？」
「这是为了重建帝国。我希望你也能来帮我一把」
看着直直注视着自己的路德维希，巴尔塔扎尔仰天叹了口气。
「帝国史上第一位女帝的诞生吗。这事先的疏通工作可是相当不容易啊」
米娅做梦都没想到，在自己所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这么大一起事。之后当她得知此事时，整个人都慌得要死，不过那又是另一段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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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5-13 2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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