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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月牍迪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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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 【幻想恋爱系】夏娜外传—月蝶-玄(200516更新,第八卷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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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2-15 12:3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卷


序章 世界はどこまで青空なのか

中国,北部高原
      距离玫金色的星辰陨落已过去了一天有余,然而银发的诗人依然不时停下脚步,眯起眼向远方眺望,眺望地平线的另一端,那片曾经接纳自己却再未能回去的土地。
      湛蓝的天空澄澈得好似一张泼上颜色的画布,只是这片蓝色太过干净,甚至连一朵白云都不曾存在,令人不禁感到悲伤。
      “有谁在什么地方暗自哭泣吗?”
      曾经,也是在这样的天空下,屠戮了无数同伴与敌人的自己来到了一处废墟。
      ——这就是你成为火雾战士选择的道路吗!
      在刚刚过去的那场战斗中,他亲手杀死了自己最初的导师、杀死了自己曾经拯救的同伴、杀死了无数同样怀揣梦想的人们,只因为他想要保护某个红世魔王、帮助对方实现一个卑微的愿望,只因为他无法接受那个总是笑着的女孩就这么离去,甚至未能留下一丝痕迹。
      ——是杀人魔“银月诗人”!
      ——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别再靠近,否则休怪我们动手!
      消息传得太快,明明距离战斗不过才两天,但他几乎已成了整个世界的敌人,无论是红世使徒方面,还是火雾战士方面。
      孑然一身的诗人只能尽可能地远离人群,在群山峻岭间游走,在荒野废墟间露宿,直到某天——
      ——如果不嫌弃的话,要不要加入我们这边?
      与他搭话的是一位少女,纤弱的身躯以及背负的巨大金盾,让兰迪不禁联想起了那名逝去的女孩。
      他没有理睬对方,只是默默地继续赶路,就在不久前,他获悉“冥奥之环”最终还是失败了,这令他之前的杀戮变得毫无意义。
      作为一个凡人,他恨透了这个不公平的世界,但作为火雾战士,他又庆幸世界的平衡没有遭到破坏,这种矛盾几乎令他解除契约,但最终在契约魔王“哀伤冰火”的开导下还是勉强维持着火雾战士的身份。
      ——在这里,即使不战斗也没关系!
      女孩的话充满诱惑力,诗人的决心动摇了,他停下脚步,回头仔细凝视对方,与名为“棺柩裁缝师”的昔日同伴所散发出的纯真与乐观不同,眼前这位拥有金棕色卷发的火雾战士显得庄重而神圣,从蓝灰色眼睛中能瞥见深藏内心的坚毅与觉悟。
      ——组织的名字是……
      ——星月辰光
      “阳光能一直这样持续下去就好了……”
      兰迪走在被积雪覆盖的荒野上,注视着前方的道路,在琪雅赤着脚踩出的一个个脚印前方会是什么呢?他不知道,一如最初加入『星月辰光』时,只求一亩栖身之地的自己怎么也不曾想到会由此结交下一群至交,也不曾猜到实力出众的“睿智女神”会突然撒手人寰,更不曾料到如今的自己会成为『星月辰光』第二代首领。
      抬头仰望天空,他想要一片晴朗,想要一片澄澈,希望悲伤能够随风而去。
      迪丝、布丽塔·蒂娅·苏尔特、李林、吉尔斯·德·韦克斯、虞轩、帕拉斯·萨莎……一路走来,已经有太多熟识的友人故去,在未来的征途中又会有多少好友离开。
      一只雄鹰划过碧蓝穹顶,在它身后,几朵不合时宜的白云闲庭散步似的缓缓移动。
      万里无云的青空纯粹得有些孤单却分外美丽,人类、火雾战士亦是如此,所谓“高处不胜寒”,历经无数的磨难,尝尽离别的泪水,艰难地走到终点,一回头却发现已别无他人,留给自己的只有强者的孤独与华美。
      (我是会成为那个孤家寡人,还是被淘汰的其中之一呢?)
      兰迪举起手,凝望着寄宿在宝石中的红世魔王,然而什么声音都没有,因为这个问题谁也无法回答。


中国,西南山区
      距离兰迪一行人约两千公里之外的高空,同样有一位青年细致地观察着天空,只不过他是从机舱窗户向下俯瞰而已。
      ——虽然吾等暂时不参与行动,但希望能在这场战役中给吾预留一个观察席位。
      在拜会火雾战士总司令官佐菲·薩伯莉淑时,作为『星月辰光』联络官的男人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由于会面结束后还有其他重要的事宜,“远谋の圣主”提摩希·亚历山大当天便离开了苏黎世,所以,他现在所搭乘的是从菲乌米奇诺机场起飞的班机,与他同行的同伴皆是隶属南欧的火雾战士强者。
      很快,天空中便聚集了无数架来自世界各地的飞机,每一架航班中搭乘的乘客并不多,但全部都是精挑细选的强者。
      “从即刻起,「交叉点」作战,正式开始!”
      广播中传来了本次总司令沉着而威严的号令,舱门打开,看似手无寸铁却拥有轻易毁灭一国军队力量的强者们井然有序地逐一跃出机舱。
      无需任何减速设备,这些异能者稳稳地降落在大地上,随即开始向目标快速行军。
      然而,敌人的阻击来得迅捷而猛烈,位于部队中央的提摩希·亚历山大眼睁睁地看着前方不断燃起的铁青色火焰以及不时倒下的同伴。
      (不愧是历经数次大战的强者,“淼渺吏”德卡拉比亚在受到如此突袭的情况下,依然能迅速组织兵力进行精准的阻击。)
      按原计划,这最初的一百公里应迅速突破,然而如今却遭到了磷子、游击兵与自在式混合而成的顽强抵抗,行军进度已大大落后预案。
      风雪间,队伍最前端亮起一道紫光,如此看来,作为火雾战士方面总司令的“震威之结手”佐菲·薩伯莉淑已不能再忍受这种情况而亲自参战了。
      凭借迅捷而有力的一击,宛若凭空降下的天谴,敌人固守的山岩被完全震碎,燃着各色火焰的魔物从中炸出,葬身于皑皑白雪中。
      利用总司令制造的机会,火雾战士军团快速越过第一个山峰,在之后的行进中,火雾战士并未再遭受到太过激烈的战斗。
      只不过,当火雾战士军团完全踏入平原地带时,数支由大批红世之徒与红世之王组成的防御军已然整装完毕,死死扼守住“星黎殿”的正面。
      “本应隐匿的大本营暴露,遭到大规模军团的空降突袭,在这种情况下,立即采用弃子拖延时间,同时调整兵力部署完成正面防御,真是个可怕的对手。”
      作为同样指挥过大兵团作战的经验者,提摩希·亚历山大对于“淼渺吏”的指挥能力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意料之外的偷袭,超出预想的抵抗,无论对于哪方都一样,战场上的一切时刻都在发生变化,好似突然而至的风暴,纵然如此,作为一名指挥官也绝不可以绝望,他必须迅速调整部署应对变化,同时维持的整支部队的士气。
      从这些方面来说,无论是红世大军的指挥官“淼渺吏”德卡拉比亚,抑或是火雾军团总司令官“震威之结手”佐菲·薩伯莉淑,都足以堪称一流。。
      提摩希·亚历山大迎风站在由被称作“孤儿”的男人搭建的要塞塔楼一角,平静地俯瞰整个战场,如此规模的大战已经久违了数百年。
      ——希望你能去实地观察,根据所看到的情报再决定组织的下一步方针。
      这是“睿智女神”帕拉斯·萨莎最后交给自己的任务,抬起头,如今镶嵌在苍穹的玫金色星辰却已不再。
      (多么希望你能再等等,等到这场暴风雪的结束……)


美国,西部腹地
      漆黑夜空之下,戴着墨镜的男子独自仰望星空,太阳升起,终究又会落下,这个道理对于常年驰骋于沙场的他来说早就不应陌生。
      可是,他依然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当自己再次睁开双眼时,那颗玫金色的星辰依然高悬于天,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在夜幕中指引着迷失的众人。
      “‘慧光神盾’和‘睿智女神’的光辉并没有熄灭にょ~”
      契约者的思念同时也是失去战友的“暗之伊甸”的感伤,只不过生存时间远远超过青年的红世魔王并未过分拘泥于个体。
      “星月辰光,这个大家的家,还存在にょ~”
      ——『星月辰光』永远不灭!
      直到此时,这位始终身着制服的军事家才体会到了这句誓言的沉重意义。当自身领导的组织遭遇覆灭危机的时刻,无论是“睿智女神”帕拉斯·萨莎还是远隔重洋的『傀轮会』众人,都选择了牺牲自我保全组织希望之火的做法。
      ——让我们把爱传播到更远的地方吧!
      根据“远谋の圣主”和“银月诗人”提供的情报,如今隶属于『傀轮会』的成员已经分散到了各处,有继续留在原有土地进行游击骚扰的,有回归苏黎世大本营协助“震威之结手”的,也有前往世界各地参与重建的……同样的,『星月辰光』如今也在不同大洲建立起了庇护所,根据各处传来的信息,成员相较从希腊转移前又增加了不少。
      “真的实现了呢,虽然有些晚了……”
      在他身后的密林中,众多的人类、火雾战士、红世使徒聚集在篝火旁,悲伤的氛围弥漫整个营地。
      唯有一位少女面露幸福之色,她静静地枕在身边人的肩头,凝视着布满繁星的夜空。由于不久前与“冒烟の魔镜”狄斯卡特里波卡交战时所留下的心理创伤过于严重,如今这位少女虽然没有被任何宝具束缚,却宛若被封印般,暂时无法使用火雾战士的力量。
      凯特·清蒲·玛格特罗依德望了一眼这名被自己所拯救的同伴,继而抬起头,与她一起仰望星空。
      “大家看到头上一闪一闪的星星们了吗?只要我们还在坚持,只要我们自己不放弃,组织就不会消亡,就如这些闪烁的星辰,象征的正是明日的曙光!”
      埃尔温·沃尔夫透过自在式传来的话语渗入到了每一个人的心中,林中营地的气氛陡然为之一变,颓丧的人们重又振作起来,红世使徒所散发出的火焰再次变得明亮。
      当一切陷入黑暗,只要不放弃,无论多少次,都能再次笔直地向前进发!
      凯特·清蒲·玛格特罗依德低下头,倚靠自己的少女瞳眸中似乎恢复了些许作为战士的坚强,朝营地西方的角落望去,孤独一人栖身于阴影中的如月桃香也终于肯抬起头,直视仍然璀璨的星空。


中国,北部高原
      “这片蓝天到底延伸到世界的何处?”
      兰迪举起手,掌中升起的冰蓝火焰几乎与湛蓝澄澈的天空融为一体。
      帕拉斯·萨莎已经不在了,虽然他不知道对方关于今后的详细计划,但通过自在法“弥留之星”,他大致知晓了“睿智女神”对于组织最近的安排以及总体方针。
      (如果到了世界尽头也能保持这份湛蓝就好了……)
      就在数小时前,他曾询问了同行者们是否愿意加入『星月辰光』,其中只有“耀曇の修女”柏木雪羽与“翩緜奏者”雪村麻友表达了肯定的意愿,其余人或表示需要考虑一段时间,或明确表达了拒绝。
      ——双方目前还在交战中,未来的方向暂时还不明了。
      作为观察者被派遣至战场的“远谋の圣主”提摩希·亚历山大依然在兢兢业业地履行“睿智女神”最后的嘱托。
      作为上一次大战的参与者,兰迪也明白,这场红世使徒和火雾战士的大战很可能会左右整个世界今后的走向,如果有必要,『星月辰光』必须在这场战争彻底结束前给自己在胜利方预留一个位置。
      希望看到你的笑容,希望你不要哭泣,衷心希望你能幸福!
      这是『星月辰光』的宗旨,也是『星月辰光』对每一位受到庇护的成员的祈愿,为此,作为组织首领,自己必须要清楚地判断出当前形势,并果断地采取行动。
      (怎么样,感受到这副担子的压力了吗?)
      面对契约魔王的吐槽,兰迪所能露出的只有无言的苦笑,一直被称作“独狼”的自己如今却被委以了决定组织生死的重任。
      数个世纪以前,他也曾有过一次被赋予首领之职,然而自己却逃避了,将重担交给了他人,最终,『虫之风暴』覆灭了。
      环顾四周的同行者,他们的命运也因此发生了改变,人为地使他们坠入了这永无止境的修罗之道。
      因此,这一次,他不会再半途而废了,他要描绘出一片蔚蓝,就犹如头顶这无垠的天空,让希望的鸟儿能自由翱翔。
      ——我们将继续呐喊,为了一个没有争斗的世界。
      在这数百年的时间里,兰迪邂逅了各种各样的红世使徒和火雾战士,遭遇过各种红世团体,不止一次地听过诸如此类的话语,也见识过为此所采取的各种行动。
      很久以前,“七星”媞坦妮娅想创造一个红世使徒与人类和谐共处的乐园;
      在这之后,“冥奥之环”亚西斯想要创造一个能为自己和迪丝留下爱情结晶的奇迹。
      直至陨落前,“睿智女神”帕拉斯·萨莎始终在为保留一片人类、火雾战士、红世使徒三方和乐融融的生存空间而努力。
      如今,终于到他自己了,自己又想创造什么,又将把『星月辰光』带往哪里呢?
      ——你在做什么呢?
      ——我在祈祷一片蓝天。
      忽然,他回忆起了自己还是个孩子时,与表妹在湖边的对话。
      ——这样小鸟就能开心地唱歌,蝴蝶能自由自在地飞舞,鱼儿也能高兴地跳出水面了……
      原来,自己要做的事,从一开始便已注定。
      “我会保护好这片来之不易的蓝天的!”
      兰迪默默在心中起誓,向着表妹,向着媞坦妮娅,向着亚西斯与迪丝,向着帕拉斯·萨莎,也是向着自己和迦蒂丝的未来。

      
 楼主| 发表于 2018-2-18 15:5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月牍迪兰 于 2018-2-18 15:56 编辑

第一章  昙天(上篇)

非洲,西南端的某处岬角
      阴霾的天空垂下沉重的帘幕,法莉斯·坦格利安心怀不安地望了一眼天空,推门而入。
      果然,酒馆内弥漫着一片悲伤的氛围,不仅仅是因为前任首领“睿智女神”帕拉斯·萨莎的意外离世,更主要的是不久前传来的一则消息。
      创造神的回归,以及御命的宣布:
      ——在两界的夹缝,新创造一个现世的复写世界——“无何有镜”!
      那是一个完全为红世使徒创造的世界,完全接受红世使徒一切的世界!
      对于红世使徒而言,这样的世界太过诱惑了,加之接替“睿智女神”成为组织首领的偏偏又是曾经诛杀无数火雾战士与红世使徒的“银月诗人”。因而,组织内大部分红世使徒在听到御命的内容后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前往新世界,毕竟相比留在这个无法随心所欲使用和获取存在之力的旧世界,不愁存在之力还不必担心火雾战士的新世界简直就是乐园。
      水蓝色的双眸逐一扫过聚集在大厅中的人们,人类以及火雾战士们一张张满是即将送珍视之人前往远方的悲伤面容,『星月辰光』之所以与众不同,就是因为人类、红世使徒与火雾战士三者和睦共处,彼此构筑出超越了种族的朋友之情。
      如今,这份羁绊即将被切断!
      前一天还一同为“睿智女神”被杀而感到愤慨的红世使徒们此刻都聚拢在另一个房间,密切关注着由“远谋の圣主”提摩希·亚历山大传回的最新消息。
      迎接“踏浪之骑手”归来的是一名显现为健硕男子的红世魔王,“初始之矛”乌库鲁库鲁,目前没有前往隔壁房间的红世使徒包括他在内只有不足十人。
      “你不和他们一起吗,‘初始之矛’?”
      面对如此光景,通过银白指环“艾露塔妮恩”传达出的话语似乎比以往更显冰冷。
      “不了,该传达的声音总会飘入耳中,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或许是性格使然,这位管理『星月辰光』位于非洲境内的所有庇护地的红世魔王对凡事都保持着一贯的洒脱,即使是创造神所宣布的御命亦没能改变他。
      “乌库鲁库鲁先生也会去新世界吗?”
      虽然银白秀发遮掩下的面庞不曾露出任何表情,但在心中,法莉斯·坦格利安还是不可避免的和其他同伴一样,感到了丝丝的忧伤与不舍。
      戴着白红羽冠的红世魔王望向隔壁房间,又环顾四周,最终摇了摇头。
      “再说吧,现在我还没考虑清楚。”
      “不好意思,是法莉斯唐突了。”
      银发少女低头致歉,便匆匆向楼梯走去,与平日轻盈的步伐相比,今天的脚步有些沉重。
      窗外,天色变得更加昏暗了,仿佛笼上一层黑幕,恐怕一场暴雨不久便会降临吧。
      (该松一口气吗,还是……)
      突然,那个令火雾战士们不悦的声音再次响起,但和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并没有直接响彻整片天空,而是从“远谋の圣主”提摩希·亚历山大的通讯用自在式中传来,即远隔重洋的战场上。
      “听着吧,火雾战士……杀死同胞的‘魔王’,还有你们的兵刃,被狩猎的人类啊——”
      一道亮光闪过,创造神的声音戛然而止,与远处的联络被切断了,取而代之的是窗外轰鸣的响雷。
      法莉斯·坦格利安怔怔地站在楼梯前,创造神最后的话语不停在她耳边回荡,虽然不清楚远方战场发生了什么,但一股寒意还是不由得从心中升起。


中国,西南山区
      “——听着吧,火雾战士……杀死同胞的‘魔王’,还有你们的兵刃,被狩猎的人类啊——”
      正在战场纵观整个局势的火雾战士“远谋の圣主”提摩希·亚历山大迅速切断了与组织其他人员的联络,虽然他还不知道创造神要说什么,但常年奔走于战场的直觉告诉他,接下来的话语决不能让更多人听到。
      “——为什么,要抵抗?我御命的实现,明明是会给现世带来平稳和安宁的啊——”
      (他想说什么!)
      与身处战场的其他火雾战士不同,以观察员随同的他并未直接卷入与红世使徒战斗,因而尚有心神能冷静地倾听这个声音。
      眺望大部队的后方,负责阻挡敌人的同伴依然在顽强地战斗,此时的他们暂时放弃了思考御命宣布的意义,而是强迫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到眼前的战斗中。
      战场就是这样的地方,一秒的分心与迟疑都足以使交战双方的生死逆转。
      “——你们,在惧怕什么?难道还因为那所谓的世界扭曲的妄言执迷不悟吗——”
      (扰乱,那家伙想扰乱我们的心智!)
      很快,提摩希·亚历山大就明白了对方说这番话的意义,相比前一次的说明,这次的话语显然更偏向情感,屹立于苍穹的那位少年正用煽动性的话语彻底瓦解火雾战士们仅存的最后那点战斗心。
      (真是阴险呐!)
      身着紫袍的青年不禁握紧了拳头,绛紫色的液体从手套中溢出,顺着指关节滴落在纯白的雪地,缓缓渗入其中。
      “——乐园‘无何有镜’的创造一旦完成,你们将获得永远的安宁。因为——”
      此时此刻,提摩希·亚历山大不禁因身为『星月辰光』一员感到庆幸,由于『星月辰光』原本追求的就是三者的和谐共处,早已不再拘泥于红世使徒的仇恨和所谓的使命感,故而创造神所提出的“无何有镜”对他身心并未造成多大的冲击。
      一滴滴绛紫的液体逐渐将他脚下的土地染上契约魔王“深邃面具”的颜色,尽管他此次的职责不过是看,但跨越无数战场的直觉告诉他,袖手旁观的状况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
      如果要问为什么的话,照这般发展,火雾战士军团很快会全线崩溃!
      “——乐园‘无何有镜’所安置的地方……正是被称为两界夹缝的地方——”
      当创造神的声音响起时,红世使徒原本的进攻与炮击逐渐偃旗息鼓,恐怕是为了使这个胜过千万炮击的声音不被掩盖吧。
      东端的扎姆艾尔堡垒岩壁上,数块岩砖睁开了绛紫的眼睛,这是提摩希·亚历山大在“犀渠守护者”扎姆艾尔·德曼提乌斯构筑防御工事时混入其中的力量所形成的侦测自在式。
      通过这些眼睛,他发现敌军指挥宫“炀煽”哈勃利姆正在命令部队向后退却。
      “——也就是说,乐园‘无何有镜’,将成为阻隔前往现世的‘使徒’的一道障壁——”
      创造神无可动摇的声音逐渐渗进火雾战士内心,本应沿着平原区域外缘从南往东北飞奔的撤退部队如今只是呆呆地伫立在原地。
      (情况变得糟糕。 )
      (看来崩溃只是时间问题了。)
      提摩希无声地与自己的契约魔王“深邃面具”厄瑞克透斯交谈,大家好不容易才故意无视的不安如今正被敌人大声地传播,强制性地迫使他们思考或者说接受。
      “——如果还是感到不安的话,我就怀着确信告诉你们吧——”
      提摩希·亚历山大不由得感到一阵恶寒,不是因为大雪纷飞的天气,而是他知道接下来的话语会完全摧毁火雾战士兵团。
      “不行,不能听他说”
      佐菲的低语没有传达到任何同伴的耳中,由于红世使徒的追击停止,原本忙于应对的火雾战士们得以有机会品尝这致命的毒药。
      “——即使在两界夹缝中创造出新的世界,也不会对现世造成任何影响——”
      如此平静的声音,却像雷电一样贯穿了火雾战士们的全身,他看到周围有人开始颤抖,然而少年无形的刀刃还在继续:
      “——你们问是不是假的?你们觉得可疑吗?你们对自己长年的战斗化作泡影感到恐惧吗?——”
      (喂喂,过分了啊!)
      以战场指挥官的视角评判,少年的行为没有任何过错,瓦解敌人心理防御永远比用己方士兵的鲜血铺路要高明许多。
      可是,作为人类来说,他本能地厌恶这种行为,这就好比对一个正在挣扎着离开战场的败者进一步伤害,然后迫使对方乖乖接受死亡。
      “——既然如此,我就反问你们……在两界夹缝中,有谁比我呆的时间更长?——”
      不知不觉闯,周围的火雾战士们已经放弃了真伪的判断,通过自在式看到的东端战场也是如此,所有人都只是呆然地站在原地等待着创造神的下一句话。
      隐藏在面罩中的面容难以掩饰悲伤,他知道,自己身处的这支军队已经完了。
      “——我在夹缝中度过了数千年,在‘诣道’的创造中进行过反复的尝试,得到了确信——”
      抬头遥望远方,站立在黑蛇头部的那位少年也许是自己有史以来遭遇过最为可怕和狡诈的敌人。
      根据先前掌握的情报,这位少年是持有诸多宝具的火炬,也曾经是“赤发灼眼讨伐者”的协助人,或许正因为如此,对方才会这般熟悉火雾战士,寥寥数语便痛击了火雾战士最脆弱也是最关键的地方,契约本身的意义。
      “——即使创造出乐园‘无何有镜’,也不会发生你们一直所危惧的大灾难——”
      以自身的经历为实例,借用创造神的口吻来传达,这就是所谓神所诉说的事实,的确令人难以反驳。
      尽管提摩希·亚历山大并未像周围同伴那样陷入迷茫与不安,但并不代表他能否定对方的说辞,只不过支撑他战斗并不是对红世使徒的仇恨,也不是所谓的保护世界的大义,而是更加渺小、更加纯粹的动机——与彼此认可的同伴并肩而行,因此才没有受到太过强烈的冲击。
      “——然后,我将呼吁在现世的所有‘使徒’,带着他们,一起离开——”
      然而,在他的周围,大部分火雾战士之所以战斗无非是为了讨伐那些为所欲为、肆意啃食人类的红世使徒,而比这些人走的更远的强者则是为了守护这个世界的存在之力平衡,因此才会牺牲自身的存在、抹消自身的痕迹投入到这漫无止境的修罗道之中。
      面对突然出现的“乐园”,一直忠于使命的战士们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与困惑,他们的愿望与理想很快就会达成,可伴随而来的是对于未来的迷茫以及对于自身的否定。
      “——我们‘使徒’在获得了乐园‘无何有镜’之后……就不会再回来这里——”
      原本这些负面情感受制于眼前的生死之斗而被暂时压制,如今却因创造神的话语而从内心深处被完全勾引出,并渐渐笼罩着整个心灵。
      提摩希·亚历山大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原以为与周围人所持信念不同的自己完全不会受此影响,可在听到“不会再回来”这几个字时,他竟难以抑制地产生了一股莫名的失落感,话语的打击感没想到如此沉重。
      (谨记,永远不要高估自己!)
      红世魔王“深邃面具”厄瑞克透斯适时地提醒自己的契约者,敌人的话语太过具有煽动性,尤其是在牵扯到存在意义方面,稍有不慎极有可能导致契约的崩溃。
      “——我们‘使徒’离开之后,留给你们的是一个没有人会被食、不会消失、不会死的世界——”
      作为自在师,身着紫袍的青年敏锐地察觉到四周存在之力的紊乱。
      他急忙环顾四周,一双双曾经坚定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不安以及迷茫。
      这些曾几何时一骑当千的勇者们如今好像一条条被搁置在砧板上的鱼儿,只等着那位创造神给予这最后的一刀。
      “——只要目送着我们‘使徒’离开就好了……光是这样,你们的世界就会恢复安宁——”
      如此舒适的“乐园”应该不会有红世使徒会拒绝吧?
      也就是说『星月辰光』要解散了!!
      联想到这里,提摩希·亚历山大再次感到心头一紧,他必须尽快将这一切告知“银月诗人”,以便成为二代目首领的对方能准确地做出相应的决策。
      “——我的思念,如今已经飘到完成乐园‘无何有镜’的创造的最终之地了——”
      创造神的演说还在继续,周围人不知该说是全神贯注呢,还是呆若木鸡地聆听着,唯有“远谋の圣主”的思绪却飘向了北方,此刻“银月诗人”所处之地。
      (作为“睿智女神”帕拉斯·萨莎的接替者,遇到的第一个问题就如此棘手,“银月诗人”到底会怎么办呢!)
      “——已经、够了……你们已经没有必要抗争了……火雾战士啊——”
      正当他准备再次使用自在式联系“银月诗人”之际,一个清脆的响声从身后传来,那是兵刃掉落在地的声音,毫无疑问,已经开始有人崩溃了。
      紧接着,一声、两声、三声……越来越多的战士放弃了自己的职责,未来已不需要再去战斗,过去付出一切所追求的理想只需神的一句话变成了现实,那么,自身到底该立于何处!
      “——你们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仿佛是在催促火雾战士们放弃般,“结束了”的声音不断在山谷间回荡。
      提摩希·亚历山大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明白,崩溃的时刻已经来临!
      忽然间——
      不知是谁叫了一声,那根本算不上一句话,只是纯粹的感情爆发音而已。
      被迫叫出来的人,是火雾战士。
      处于动摇崩溃的边缘,不断膨胀的负面感情不断挤压着小小心脏的承载极限,终于,他们再也抑制不住了,不得不通过叫喊将之发泄出来。
      火雾战士这个存在的一切,自己数百年来的战斗,数千年来连绵不绝的战斗,所有的一切不都是自费力气吗!
      这种甚至超越绝望的恐慌,化作了远超先前宣布的巨大冲击,袭向在场的所有人。
      作为一流的战士,通过把精神集中在眼前的战斗而暂时压制住的危机感。
      这些不知不觉间堆积起来的炸药,如今被点着了导火索。   
      火雾战士兵团的“战士骨气”,都被彻底粉碎。
      没有人能够加以阻挡。
      指示也全都听不进去。
      什么事情都无法恩考。
      只是开始逃跑了起来。
      各自向四面八方散开。
      已经没有任何人能改变这样的局面。
      火雾战士兵团,从这一瞬间开始,就彻底覆灭了。
      (结束了……)
      提摩希·亚历山大孤独地站立在奔跑的人群中间,这样的结局是他踏入战场前未曾想到的,以精英部队向敌人大本营发起空降突袭,最终却落得连撤退都无法做到。
      天空是一片令人压抑的灰色,远方的大蛇如一柄斩碎了太阳的漆黑巨剑悬在空中。
      周围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叫喊声,不时迸发出契约解除的火焰,几乎同时,一度偃旗息鼓的炮声再次响起,一并传来的还有红世使徒的厮杀声。






人物介绍:
红世魔王:
      乌库鲁库鲁:真名为“初始之矛”的红世魔王。外表显现为赤裸上身的壮年男子,头戴白红羽冠十足一副部落酋长的模样。性格随和,不拘泥于任何规则与个人,十分洒脱。常年担任『星月辰光』位于非洲境内的所有庇护地的管理者,是一位近身搏斗与自在法均十分出众的强者,火焰颜色为土器色。
自在法介绍:
      自在法“共事之章”:火雾战士“远谋の圣主”提摩希·亚历山大独创的自在法。在他人施展自在法的同时融入自身的力量,在不影响他人自在法架构的情况下,根据形势在对方自在法的基础上施展自己的自在法。

 楼主| 发表于 2018-2-25 09: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昙天(下篇)

中国,西南山区
      人、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在奔跑的人。
      混乱的人群中,“远谋の圣主”提摩希·亚历山大向组织的现任首领“银月诗人”汇报了战场的现状,之后他得到了期待许久的命令。
      “放手去拯救同伴吧,但要避免直接与红世使徒交战。”
      由于“祭礼之蛇”的御命宣布,整个世界的形势发生了剧变,成为组织领袖不久的“银月诗人”自然没有盲目地下达有关组织今后的指示,而是希望能与“远谋の圣主”详谈后再做决断。
      天空,突然降下了滴滴细雨,水珠顺着面罩滑落。
      提摩希·亚历山大抬起头,不远的前方升起了一座高塔,塔的顶端点亮着一团巨大的火焰,可火焰的颜色并不是“犀渠守护者”的薄墨,而是、令人颤栗的琉璃色。
      (终于,大地四神、也加入战局了吗……)
      这琉璃色,正是“大地四神”的一角——“皓露之使者”辛塔希尔的火焰颜色,仿佛回应他的感叹般,淅淅沥沥的小雨顷刻间化作一场磅礴大雨。
      伴随弥漫在整个战场的滴答滴答的雨声,身着紫袍的火雾战士继续向前,坡道上方,一位橙发少女正不断指引着途径的同伴。
      (“彩弦博学者”吗,果然强者在这种时候就是令人安心呢~)
      距离“彩弦博学者”两侧稍远一些的地方,一位白衣青年和一位高个子的女孩也在做着相同的工作,他们鼓励已然迷失的同伴继续向前,向着燃起火焰的灯塔方向前进。
      通过作为代行体的磷子,提摩希·亚历山从“威震之结手”处了解到了整个计划,同时也向对方提出了协助的请求。
      (既不能在红世使徒面前暴露自己,又要协助火雾战士方面,“银月诗人”和“睿智女神”一样,也是个任性的主儿呢!)
      脚下,一直跟随自己行动的绛紫色阴影逐渐显现,从中跃出一个个绛紫色的身影,其模样逐渐从单纯的人形化作与“远谋の圣主”别无二致的分身。
      (不过,这不正是我们最擅长的吗!)
      随即,这些鬼魅般的分身四散而动,其中一个分身穿过了一名正在四处奔跑的火雾战士,而后又穿过了岩石、树木……,每穿过一次,这个分身就变得稀薄一些,最终消失。
      另一个分身同样穿过了一名火雾战士,然后逐步化作这名火雾战士的模样,笔直地奔向红世使徒所在的方向。
      遭绛紫魅影穿过的火雾战士们的额头浮现出了一道绛紫色符文,随后一个来自遥远的威严声音在耳边响起,正处于迷茫的火雾战士们毫不犹豫地就顺从了这个声音:
      ——去往灯塔!
      这些原本无助的火雾战士停止了漫无目的地狂奔,不再如行尸走肉般游荡,不再呆然地站在原地,他们转过身,重新迈开脚步,朝着灯火的方向走去。
      ——去往灯塔!
      一步、两步、三步……机械式的缓慢踱步一点点加快,渐渐再次跑了起来。
      在远去的火雾战士身后,被绛紫分身穿过的岩石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他们的模样,代替他们,孤独地驻守在原地。
      岩石周围,同样被分身穿过的树木亦是如此,在雨中,静静等候围剿者的前来。
      (为了拯救更多同伴,就让我稍微放几个烟火吧。)

      远处的红世使徒军团前线,一声声爆炸此起彼伏。
      “混蛋,怎么回事!”
      原本快速追击的围剿大军却突然迎来了意想不到的混乱,面露惊恐之色的火雾战士们接连不断地冲入了红世使徒的阵线,随即引爆自身,各色火焰腾空而起。
      在这些自杀袭击者中,有些明明已经发动了袭击的火雾战士会又一次出现在眼前,然后再次冲进人群引爆。
      一时间,红世使徒们停下了脚步,大家面面相觑,由于大结界“托拉洛肯”的干扰,他们无法通过感知或自在式分辨眼前的火雾战士到底是幻象、自在法还是别的什么,也无法联络战场指挥官寻求指示,只能心怀恐惧地停在原地,在袭击者逼近前运用火弹将其消灭。

      透过幻化成火雾战士的岩石、树木与动物,“远谋の圣主”提摩希·亚历山大观察着远方的一切,面罩中年轻的面庞不由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就这样再玩会儿吧~)
      然而这样的笑容只在脸上停留了不足一秒的时间,未雨绸缪的火雾战士立即着手下一步的计划。
      (总是身先士卒的“千变”始终没有现身战场,有点奇怪呀……)
      从过往战绩来看,“千变”修德南的登场必然导致敌方大将的陨落。
      (这次会瞄准的是总司令“威震之结手”、是此次计划的关键人物“犀渠守护者”、还是负责干扰的“皓露之使者”,抑或是其他什么人?)
      尽管始终没有露面的自己应该不会成为目标,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这种可能性,提摩希·亚历山大一边对自己施加伤害转移的自在式,一边快速向灯塔的方向移动。
      确保自身安全的同时,他还有一项任务,防止“犀渠守护者”、“皓露之使者”两人过早的牺牲而导致计划流产。

      不远处,在下个不停的倾盆暴雨中,“皓露之使者”辛塔希尔正在协助救援连走路的力气也没有的火雾战士。
      “来,请站起来吧,你应该可以做到的。”
      他指着塔顶——在暴雨之中也非常显眼的一团琉璃色灯火,说道:   
      “看见了吗?你只要朝着那点光芒一直跑去就行了。”
      首先向对方搭话,接着用手将其扶起,最后推推后背,让一度迷失的青年自己走下去。
      就在这时,辛塔希尔在接触中感到了一丝异样感,但他很快就明确了这股感觉的源头,这是“远谋の圣主”的自在法——“勤政:繁荣永存”,只要自己与“远谋の圣主”其中一人依旧幸存,自己的自在法大结界“托拉洛肯”就不会解除,除非两人均不幸罹难。
      由于这层保险,“皓露之使者”辛塔希尔可以更加肆无忌惮地施展他怪物般的力量将附近的红世使徒击倒,虽然即使不上这层保险,他也应该不会有所收敛。

      灯塔附近,附有车轮和撞杆的石箱,以猛烈的速度向前开出,闯进混乱的包围部队,沿途碾压并撞飞数名“使徒”,就这样横冲直撞地来到了包围圈外。
      在那里,“犀渠守护者”扎姆艾尔发现了三名彼此扶持的火雾战士,于是从枪眼中发出了最低限度的提问:
      “我是来回收的,还有其他人吗?”
      “还有一人已经……”
      一名女性火雾战士流着泪,但还是作出了回答。
      扎姆艾尔随即打开了车门,在确认他们跳进去之后立即关闭石门,急速向后倒退,再次突破混乱尚未平息的包围圈,回到了原来的车列上。
      以行云流水般的操作完成了不知第十几次的回收作业后,扎姆艾尔就继续操纵多重圆阵中的每个隧道作出不规则的旋转,车辆很快通过“要塞”把刚才救出的火雾战士送到了中央高塔内。而后,三名幸存者在火焰的引导下,逐渐向下,来到了“某个地方”。
      在这过程中,一股微弱的绛紫火焰沿着车列轨道悄然攀爬至灯塔,继而抵达扎姆艾尔的面前。
      身穿竖领长大衣的壮年单眼男人盯着火焰露出了久别重逢的笑容,而后一把抓过火焰,令其融入自身,他很清楚这簇火焰的主人,曾经与自己一起并肩战斗过的同伴,“远谋の圣主”提摩希·亚历山大。
      “还是那么的小心翼翼啊!”

      虽然也想给带着假“天道宫”的“威震之结手”、“盛装骑手”、“辉烁之撒手”三人上一道保险,但彼此的距离太过遥远,如果贸然出手反而可能暴露了整个计划,只能作罢。
      掩藏在面罩之后的脸上透着隐隐的担忧,完成使命的提摩希·亚历山大走到橙发少女的身边,对方小小的脸庞透出与外表不相符的坚毅,与最初见面时相比已然成熟了许多。
      “好久不见,‘旖旎之弦’及‘彩弦博学者’。”
      “好久不见,提摩希先生。”
      御命宣布以及刚才的那番话语终究还是打击到了眼前的女孩,赤橙双眸中透出明显的疲惫与失落,但在这背后,有一种更为坚韧的力量在支撑着她,是作为首领的使命感,还是对逝去之人的思念,抑或是与同伴的羁绊……提摩希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至少在这场战斗结束前,“彩弦博学者”不会崩溃!
      “在沙漏里,下一粒时间之沙,或者已落下,或者还没有落下,而这一段间隙便是现在!”
      从目前的状况来看,提摩希·亚历山大不认为“彩弦博学者”还需要额外的鼓励,可他还是如实地依照“银月诗人”的嘱托,将这段话语转达给了对方。
      “这是‘银月诗人’,也是「星月辰光」现任首领托我传达给「傀轮会」成员的。”
      “!!”
      也许是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听到这番话,芮伊睁大了双眼,一副惊愕的表情。
      作为红世魔王,与之契约的“旖旎之弦”更为关心的则是另一件事:
      “‘银月诗人’是首领的话,那‘慧光神盾’的契约者……”
      提摩希·亚历山大遥望远方,漆黑的巨蛇依然耸立在天地间,不时有炮火划过天空,落在两人的附近。
      “已经不在了……”
      其实当初在帕拉斯·萨莎提出转移整体方案时,这位远谋的战士就已经隐约预感到了,可纵然是他也无法设计出更合理的未来。
      “为了保存组织!”
      芮伊没有出声,或许这相似的经历令她想起了自己最亲近、最信任的前辈,“剑花挥舞者”,也是为了这样的理由做出了相同的决定,赤橙的双眸不由蒙上了淡淡的哀伤。
      “抱歉,不是想故意提起你们的伤心事。”
      “嗯,芮伊明白的。”
      因为都经历了失去了挚友的切肤之痛,所以,此时此刻的两人更能体会彼此的感受。
      “敌人迫近了,周围已经没有需要拯救的同伴了,我们也赶紧朝灯塔方向撤离吧!”
      的确,红世使徒的炮声与厮杀声相比之前近了许多,而途径他们身边的火雾战士却很长时间没有一人了。
      利用残留在岩石、树木及动物身上的力量,“远谋の圣主”提摩希·亚历山大对周围的一切了如指掌,“彩弦博学者”芮伊自然没有理由反对,她立即招呼不远处的“百鸟の御者”与“灵壁の筑者”一同撤离。
      由于大结界“托拉洛肯”的转化,被杀死的红世使徒会成为植被们生长的饵料,熟知这一点的四人在撤离过程中尽可能地击杀沿途的红世使徒,为孤守灯塔的“犀渠守护者”减轻压力。
      当他们抵达了灯塔包围圈外围时,扎姆艾尔派出的石车及时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个数量……恐怕“犀渠守护者”一个人坚守有点勉强 。)
      早已伪装成其他火雾战士的提摩希·亚历山大坐在石箱中靠外侧的位置,与自己的契约魔王进行着无声的对话。
      (那么,我们就为这场狂乱的暴雨再添上几滴雨珠吧。)
      “‘彩弦博学者’,其他方向还有一些尚未撤离的火雾战士正朝这里赶来,但包围的敌人太多,只凭‘犀渠守护者’独自一人恐怕坚持不到那个时候。”
      “那我留下来支援‘犀渠守护者’吧。”
      “这不妥!”
      坐在对侧的白衣青年刚张开嘴,提摩希·亚历山大先一步出声制止。
      “作为大将之人,现在这种时候显得尤为重要,因此我希望‘百鸟の御者’和‘灵壁の筑者’两位能助‘犀渠守护者’一臂之力,同时,我会用自在法进行强化。”
      芮伊紧咬双唇,从个人感情上,她不愿再失去任何同伴,但从全局来看,无论是火雾战士军团还是『傀轮会』本身,目前的处境的确已经恶劣到无法再承受失去任何一位声名显赫之人的地步,稍有不慎都可能被敌人利用,从而导致新的崩溃产生。
      提摩希·亚历山大将沟通结果通报了伫立在高塔顶端的军人,而后与心有不舍的“彩弦博学者”乘作石车进入了中央的高塔。
      负责协助的另两人则中途下车,悄悄埋伏在灯塔两侧的岩石废墟之后,默默地为“犀渠守护者”筑起的高塔提供存在之力,分担同伴的消耗,尽可能延长扎姆艾尔的坚守时间。
      相比上海围歼战时,第二次参与如此规模战役的“灵壁の筑者”庄莲成长了许多,她双手手掌紧紧贴合岩壁为灯塔输送力量,帮助其防御了一次又一次炮击。
      “又有一批火雾战士来了!”
      正值此时,耳畔传来了“百鸟の御者”的通告,她微微露出脑袋观察。
      “各位奋战辛苦了,诸位战友请入塔内!”
      通过传声自在法,扎姆艾尔将获救的希望传递给艰难前行的负伤伙伴们,在他们后方是匆匆赶来的追杀者们。
      突然,其中一名火雾战士体力不支跌倒在地,一只长着双翼的捕食者见状立即高高跃起,试图了结这个不幸的掉队者。
      “给我弹开!”
      (走开走开!)
      桃色的火光骤然闪现,红世使徒们抬头仰望,一位飒爽的女性站在岩石垒砌的高地,在她身边的是一位脸庞残留疤痕的男孩。
      “啊啊……托了‘犀渠守护者’和‘皓露之使者’的福,我们也真是清闲了不少。”
      (托了“犀渠守护者”和“皓露之使者”的福,需要我们出场的机会并不多。)
      借由“远谋の圣主”的自在法“勤政:虚幻盛世”的伪装效果,“灵壁の筑者”与“百鸟の御者”化身为此刻正背负假“天道宫”远离战场的两位强者,“盛装骑手”与“辉烁之撒手”!
      强化效果致使庄莲的战斗消耗大幅度降低了,她站在岩石上频频施展“庇护所”,原本只是附加在他物上的防御自在法如今却可以凭空构建,时而用其堵住炮口令发射的火弹引爆,时而阻挡在红世使徒前进的方向令其撞个粉身碎骨,虽然与“辉烁之撒手”的攻击手段依然有些许诧异,但足够以假乱真。
      同样的变化也发生在“百鸟の御者”的攻击上,百鸟的俯冲攻击幻化成了碎石之雨,而在红世使徒中自由穿梭杀戮的若草色巨鸟成了由细线牵引横扫千军的巨大岩块。
      在桃色火焰和巨石攻击中,最后一批火雾战士安全进入石塔中,保持着“盛装骑手”与“辉烁之撒手”模样的两人不约而同抬头望了一眼灯塔顶端,琉璃色火焰熊熊燃烧着,扎姆艾尔向两人点了点头。
      带着与『傀轮会』覆灭那天相似而又有些不同的心情,两人也回敬地点头告别,眼神中带着坚定,奔向千疮百孔的灯塔。
      也就在同一时刻,提摩希·亚历山大收到了“犀渠守护者”和“皓露之使者”解除“勤政:繁荣永存”的请求。
      残留在面罩的水珠缓缓滴落,仰望着虚假的晴朗天空,他,没有过多的犹豫,解除了自在法,撤退与救援的任务已然完成,继续维持保险用的自在法已没有任何意义,既不能拯救决心赴死的“犀渠守护者”和“皓露之使者”,也无法改变整个败局。
      (再见了,“犀渠守护者”、“皓露之使者”……)


太平洋,瓜达尔卡纳尔岛北岸
      距离海岸不远处,坐落着一栋酒店,酒店的主人是一位坐着轮椅的老妇人,在她的身边总能见到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
      一般人或许会将他们视作幸福的祖孙俩,然而他们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家人,因为他们其中一人是红世相关的协助者,而另一人则是红世之徒。
      “你们的神可真是唐突啊!”
      这位拥有翠绿双眸的老人名叫伊娃·纪德,是『星月辰光』位于大洋洲境内庇护地的管理者。
      纪德家族从十三世纪起就一直是外界宿的坚定支持者,而伊娃·纪德更是从十二岁起就成为了协助者,毛毯下这双变形的腿就是在一次红世使徒的袭击中受伤的。然而,这样的她却在二十年前的一个雨夜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外界宿,成为了『星月辰光』的一员。
      伊娃·纪德抬起头,望向从远方逐渐逼近的乌云,眼神中透着深深的不安。
      “创造神大人可好啦~”
      小男孩模样的红世之徒发出略显稚嫩的声音,话语间透出与同龄孩童一样的纯真。
      尽管是一名红世之徒,然而“守梦宝芯”奥博隆有些不同,相比大多数热衷于满足自己欲望的同胞,奥博隆更执着于通过帮助别人这种形式来实现自我满足。
      “总是为我们着想~”
      奥博隆坐在木质地板上,摆弄积木的双手没有任何停顿,配合屋内传出的乐曲,整个身子有节奏地左右晃动。
      就是这样的一对看似老弱的组合却被外界称为“比火雾战士更可怕的人类”与“比红世魔王更棘手的徒”。家族数百年的积累与自身数十年的经验令伊娃·纪德拥有着丝毫不逊于火雾战士的判断力,当“守梦宝芯”奥博隆施展自在法“珍宝凭依”将自身与伊娃·纪德的轮椅融合后,这位与红世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老妇人瞬间成了最可怕的战士,依靠自身的经验和智慧,她熟练地使用积累下的各种自在式符卡、宝具机关以及奥博隆的火弹,两人曾经数次击退过红世魔王与火雾战士的挑衅。
      “好好好,你们的神最好啦——”
      老妇人不与“守梦宝芯”奥博隆继续争辩,而是转动轮椅来到他的身边,伸出手摸着对方的头继续说道:
      “就是可怜了我们这批人,要孤苦伶仃地过活了……”
      “呜——”
      想要说些什么却无言以对,年幼的红世之徒只能抓着伊娃·纪德瘦骨嶙峋的手,无助地靠在轮椅边,循着老人的双目,一起望向远方阴沉的天空……




人物介绍:
人类:
      伊娃·纪德:被称作“轮椅上的杀戮者”的人类,是曾经接受兰迪、迦蒂丝帮助的杰罗姆与朱丽叶的后裔,从小便遵从家族意愿成为一名协助者,甚至一度成为欧洲某外界宿中心的管理者之一,在获悉了“棺柩裁缝师”相关资料后毅然决定离开外界宿,继而加入『星月辰光』。由于常年和火雾战士及红世使徒打交道,十分了解两者,同时掌握大量红世相关方面的情报,能灵活运用刻有自在式的符卡以及各类宝具。
红世之徒:
      奥博隆:真名为“守梦宝芯”的红世之徒。外表显现为十岁左右的男孩模样,性格单纯、友善,热衷于通过帮助别人这种形式来实现自我满足。常年担任『星月辰光』位于非洲境内的庇护地的管理者的助手,火焰颜色为蜂蜜色。
自在法介绍:
      自在法“御军:百万雄师”:火雾战士“远谋の圣主”提摩希·亚历山大独创的自在法。利用分身或磷子接触敌方或友方,通过暗示致使目标对象的行动受到干扰,继而朝有利于“远谋の圣主”的方向发展,对于某些精神脆弱的目标甚至可以达到精神操控的效果。
      自在法“御军:草木皆兵”:火雾战士“远谋の圣主”提摩希·亚历山大独创的自在法。利用分身或磷子与任何物体接触,使其幻化成分身或磷子接触过的目标,从而扰乱敌人的判断。
      自在法“勤政:繁荣永存”:火雾战士“远谋の圣主”提摩希·亚历山大独创的自在法。利用分身或磷子与一名对象进行接触,只要该对象和“远谋の圣主”其中一人存活,该对象即使身亡,其施展的自在法也不会自行解除,除非两者均阵亡。若目标对象已阵亡,提摩希·亚历山大解除“御军:繁荣永存”,该对象自在法亦会一并解除。“御军:繁荣永存”可以同时对多名对象使用,但彼此间并产生直接联系,均是以单个个体与提摩希·亚历山大建立联系。
      自在法“勤政:虚幻盛世”:火雾战士“远谋の圣主”提摩希·亚历山大独创的自在法。在一定时间内定对数名对象进行定向强化,使其的外观、声音、说话方式、战斗风格以及火焰颜色趋向于被复制的原个体。原个体必须是提摩希·亚历山大熟悉的对象,并且在发动该自在法前获得了该原个体的部分存在之力。
      自在法“珍宝凭依”:红世之徒“守梦宝芯”奥博隆标志性自在法,将自身融入非生命物体从而使该物体变得“有生命”般,坚固程度和杀伤力大幅度提高,并按照“守梦宝芯”的意志进行移动与攻击。若凭依的物体遭到破坏,“守梦宝芯”奥博隆会自行脱出,并不会因此遭受伤害,但会因此而短时间的昏迷。









 楼主| 发表于 2018-3-4 18:1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月牍迪兰 于 2018-3-4 18:22 编辑

第二章 エウテルペ

      列车缓缓地驶入站台,透过玻璃,银发的诗人遥望外面的世界。
      不远处,一条孤单的铁轨离开同伴径直向前延伸,然而这条轨道所迎接的结局却是一头扎进厚实的土堆中。
      沿着斜坡向上攀爬,土堆的上方已然压平并且一直向远方延伸,几辆工程作业车安静地停在中央,将来这里会变成什么呢——诗人不禁有些好奇。
      土堆附近的大片土地都覆盖着绿色的工程用布,还有数条坑道坐落在周围。
      忽然,一朵小花吸引了兰迪的注意,那是一朵孑然绽放在施工地边缘的白色小花,在冬日的凛冽寒风中,左右摇摆,仿佛一个和着歌谣翩翩起舞的孩子。
      ——咲いた野の花よ<盛开荒野的花朵啊>
      ——ああ どうか 教えておくれ<能不能请你告诉我>
      ——人は何故 伤つけあって 争うのでしょう<为什么人们总是彼此伤害、彼此斗争>
      过去的歌谣再次回荡在耳边,在过去的数百年征程中,他目睹了太多的悲伤。
      “这次终于要结束了吗……”
      收回视线,兰迪环顾整节车厢,不知道世界真相的人们因为疲惫早已坠入了各自的睡梦乡中,与他同行的异能者们也因为前一天的御命宣布而神情严峻。
      柏木雪羽的位置在廊道的另一侧,此刻这位黑衣的少女和自己一样,正出神地观察着窗外的景色,坐在一旁的雪村麻友双目轻阖,安然地枕靠在她的肩膀。
      同样选择闭目养精蓄锐的还有“真红の女王”伊丽莎白·莱娜·鲁宾,与她并肩而坐的“虚影の踊り手”琪雅也失去了往日的活泼,小小的脸上透出难以不住的倦意。尽管彼此总是因为习惯、衣着、用词等细节问题而争锋相对,但在这些同行中,这两人所秉持的理念是最相近的,也是最接近一般火雾战士的,因而在听到“祭礼之蛇”御命宣布后,两人所受到打击也是最大的。
      与受制于传统观念的两人不同,对周围一切抱持一颗好奇心的夏洛蒂·艾·爱因兹贝伦以及享受凌虐敌人快感的范妮·玛祖伊·蕾娜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对她们来说只是改变了游戏的场所而已,毕竟这两人从不纠结于战斗发生的时间和地点,甚至是战斗的对象,一切只要能令她们捕捉到乐趣便可。
      兰迪的视线最后停留在一旁的“白壁守卫”身上,这位身材魁梧的北欧战士颇有默契地同时回望,在一对蒙着一层淡淡迷茫之色的银眸中,诗人看到了一名带着同样困惑的青年,没错,那正是他自己。
      完成上下客的列车再次启动,景物慢慢向后退去,其中也包括那段失去前路的铁轨与那朵孤单摇曳的小花。
      ——リんと咲く花よ<凛然绽放的花朵啊>
      ——そこから何が见える<你眼中看到了什么>
      ——人は何故 许しあうことできないのでしょう<为什么人们总是难以做到互相谅解呢>
      毫无疑问,“祭礼之蛇”的提案可以从根本上解决人类遭到啃食的问题,然而兰迪却无法因此高兴起来。
      只不过,困扰他的并不是世界平衡之类的大义,而是更加细小却迫在眉睫的问题——『星月辰光』该何去何从。
      名为“无何有境”的新世界的出现,必然会导致几乎所有的红世使徒前往,想必也会有不少火雾战士或因为复仇或因为陪伴而一同进入,然而与这个世界有着密切联系的人类又该如何!同时包容三者的『星月辰光』面对这场突变又该采取什么行动呢?
      根据“远谋の圣主”最后传来的信息,以“赤发灼眼杀手”为首的火雾战士精英似乎得到了“大地四神”的支持,并未打算就此接受“祭礼之蛇”的方案,也就是说在“无何有境”完成前至少还会爆发一场大战,而最终的结果会如何还是未定之数。
      兰迪摸了摸口袋中的花瓣,这是红世魔王“碎靈書蕾”留给他的指路标识,也是他追寻迦蒂丝唯一的依靠。
      (卡尔凯缇雅应该没有回希腊吧?)
      如今“碎靈書蕾”是否依然留守在会面的地点,他不得而知,但通过花瓣能够确信的是,“碎靈書蕾”卡尔凯缇雅·斯卡雷特至少没有身故。
      回想当初自己因『化装舞会』的大规模侵入而一度劝说对方返回组织在希腊的总部,如今看来,这一建议实在称不上明智。
      窗外的景色不断变换,低矮的小屋、积雪的农田、粗壮的高压线塔……正如外界变幻莫测的局势,红世使徒的全面进攻、火雾战士的空降突袭、创造神的御命宣布,没有人知道接下来又会是什么。
      唯有一点,“银月诗人”是清楚知道的,自己,无法从这场漩涡中抽身!无论是迦蒂丝的选择,还是『星月辰光』的未来,都与他密切相连。
      ——雨が过ぎて夏は 青を移した<雨水过后的天空染上了蓝色>
      ——一つになって<只剩你孤单的身影>
      ——小さく揺れた私の前で<微微摇曳着在我面前>
      ——何も言わずに<一言不发>
      先前瞥见的不起眼的白色小花令他不由得回忆起了初次与迦蒂丝相遇时的情景。
      (迦蒂丝,你还好吗?)
      在那个初春的夜晚,身受重伤的少女摇摇晃晃地闯进他的视线中,孤单而又顽强的身影令人怜惜。
      没有求饶,没有咒骂,无言地为了活下去而拼尽全力地逃跑与躲闪,却在关键的时候用身体挡下了攻击,以此保护了封绝中处于静止的一对人类姐妹。
      盯着飞速掠过眼前的景色,却再也没能发现一模一样的白色小花。
      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内心的不安却愈加浓烈,兰迪取出了口袋中的海蓝色花瓣,微微注入存在之力,一片片娇小的花瓣立刻悬浮在空中,犹如小精灵般萦绕在他周围,片刻后便呈现出“一”字型排列,箭头直指西北,也就是这列列车的终点方向。
      这样的行为几乎成了他每日的必修课,唯有如此才能略感心安。
      窗外,又一次飘起了雪花,一片又一片,无情地被列车甩至身后。
      根据『傀轮会』提供的资料,之前停靠的车站原本设有一处岗哨,可当他趁停站的十几分钟用自在式搜索后,却一无所获,即使扩展到整个城市区域,也依然什么都感知不到,不管是火雾战士,还是红世使徒,除了少数的人类外,只剩下一盏又一盏的火炬,一如途径的其他几座中大型城镇。
      这些火炬无声地在摇曳着,在每一个红世相关者面前,孤孤单单地,等待着熄灭的那一日,从周围人的认知中消散,连同他们有过的梦想与过去。
      不论是被啃食的人类,还是在战斗中逝去的火雾战士,抑或是遭到剿灭的红世使徒,能记住他们的只有同为红世相关者,在普通人记忆中、在这个世界中,并没有他们存在的一席之地。
      曾经为了让更多人露出笑容而投身于战斗的“棺柩裁缝师”,如今除了红世使徒和火雾战士,唯一记得她的只有纪德家族,这个为了不忘记昔日恩人而令家族后人主动与红世发生关系的家族。
      收容了无数孤苦无助的人类流浪儿和红世使徒,试图建立一个共存的小型社会的红世组织『虫之风暴』,最终也没能在人类社会留下一丝痕迹。
      ——枯れていく友に<对着渐渐凋零的朋友>
      ——お前は何を思う<你在想些什么>
      ——言葉を持たぬその葉で<没有言语的叶子>
      ——なんと愛を伝える<竟然传达着爱>
      兰迪闭起眼,这首歌谣是一位少女所吟唱的,祈求着和平的她最终还是踏进了战场,为了心爱的那个人。
      面对着在火焰中消逝的亲生姐姐“异蝴”,面对着杀死自己的妹妹“妖蝶”,这对姐妹当时想的是什么呢?
      迫近的目的地以及悲伤的歌谣,银发的诗人不由自主地开始思考起见面后不得不面对的话题——“异蝴”伊莉忒亚·希尔芙。
      (化身为恶魔吗?)
      一直以来背负恶名,被世人所恐惧、所记恨的红世魔王终究只是一个想要保护妹妹的笨拙姐姐,这样的事实能告诉迦蒂丝吗?
      “坐好,给我坐好!”
      相隔数个座位,一位年轻女性正在训斥自家的孩子,然而调皮的男童根本不听从母亲的警告,执意挣脱母亲的手,而后叫嚷着从廊道一头跑到另一头,之后又折返。
      不少乘客因此都从睡梦中苏醒,揉着眼睛察看四周,其中有些人的脸上带着祥和的微笑,有些则露出明显厌烦的表情。
      这位母亲一把抓住孩子的手臂拖回座位,随即响起了孩子更加响亮的叫喊。
      男孩的哭闹成功吸引了不少乘客的注意,其中也包括范妮、琪雅和夏洛蒂等,然而大家只是微微探出身子,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一眼,并未在这个插曲上多做停留。
      “诶,是个男孩子啊……”
      范妮的言语中带着明显的失落,其她人也很快回到了刚才的状态,毕竟与自身的存在意义以及世界安危相比,一个普通人类男孩的哭闹犹如大海中的一粒纽扣,红色的或黄色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有一人例外,男孩的哭闹令有些东西在兰迪的心中发芽了。
      其实,顾及周围人的人类母亲与过分宠溺妹妹的红世魔王都过分地相信了自己,而没能重视被她们保护或者管教对象的心意与力量。
      强加的善意等同于恶意,最终让一切偏离了原有的方向。
      调皮男孩的闹剧最后因为零食而画上了句号,但这已无关紧要了,兰迪从中获取了突破现状的信息。
      ——夏の陽は陰って<夏日的太阳被遮挡>
      ——風が靡いた<微风飘过>
      ——二つ重なって<两者重叠起来>
      彼此的未来不是一个人所能决定的,而是应该相互交流,尊重各自的心意再携手前进,走在彼此相叠的道路上。
      同样的,『星月辰光』也是如此,面对御命宣布,重要的是倾听成员们的心意,然后通过商议共同做出改变,而不是盲目地制定对策。
      茅塞顿开的诗人望向窗外,一条条铁轨相互合并再分出新的轨迹。
      其实随着组织人员的不断增加,『星月辰光』影响力与日俱增,沿着这条轨迹笔直行进的前方到底会是什么,是否也会像其他组织一样最终撞上厚实的壁障,谁也无法断定。
      如今,“无何有境”的及时出现恰好提供了一条新的轨道,一种新的可能性!
      只是,选择了新的岔路必然就意味着分别,也许这份别离本应是发生在十几年、几十年、甚至几百年后,可一旦踏上了新的旅途,这份离别就变得近在咫尺。
      尤其对于红世相关者来说,告别的分量远远大于普通人类社会,因为火雾战士或红世使徒一旦从这个世界离开,连同他的存在也会一并抹去。
      兰迪仰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虽然悲伤,但有时候不得不面对!)
      ——生きた証を<我会去歌唱>
      ——私は唄おう<生存过的证据>
      ——名もなき者のため<为了无名之人>
      女孩略带悲伤的歌声依然回响在耳边,然而她的故事却早已消失在云烟之间。
      (对了,记录,是记录!)
      在这场即将到来的变革中,作为组织的第二代的首领,作为一名诗人,他,终于找到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曾经的『星月辰光』只是单纯地为向往和睦共处的人们提供一个容身之所,然而世界已经改变,相应的,『星月辰光』也应该提供新的可能,而不是束缚在过去之中。
      在未与“远谋の圣主”详谈前,他希望能创造一种新的自在法,可以记录下红世相关者在这里发生的故事。
      告诉以后的人们,这里曾经有一群为了各自的理念而全力以赴战斗的人们!
发表于 2018-3-18 14:3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当年第一本看的轻小说就是夏娜, 很高兴可以看到以夏娜为背景的原创小说, 谢谢分享
 楼主| 发表于 2018-4-7 15:3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人差し指の铳弾

      兰迪等人走下列车,站台上的人们着装各异,行色匆匆地前往各自的下一站。
      与沿途其他的中、大型城市相比,这座城市透着一股久违的生机,所谓“生机”是指居住于此的人类都“货真价实”地活着,而不是随时可能消失的替代品。
      不过,此时名为“银月诗人”的战士更为关心的是某个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蓝蝶”迦蒂丝,而她的另一个身份则是被无数红世相关者称之为不祥象征的“双蝶”之一,“妖蝶”迦拉忒亚·希尔芙。
      如同大多数红世魔王,迦蒂丝同样隐藏了自己的气息,可这对于兰迪这样的自在师来说基本并没什么效果,依靠感知整个城市存在之力的流向,银发的诗人甚至没有发动搜索自在式便已然获悉了对方的大致方位,同时还察觉到了聚集在她周围的其他几名红世使徒。
      或许是因为觉醒的缘故,如今迦蒂丝的气息与初次邂逅时的感觉略有不同,但掩藏在这异样感内的本质却丝毫没有变化,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变化的话,那就是散发出的存在感比起过去要纯澈并且浓厚了许多。
      谨慎起见,兰迪在列车进入城市边界前事先在自己以及同行者的身上施展了特殊的自在法,以此掩盖众人的气息。
      “啊啊啊!二小姐,是二小姐的气息!”
      离开车站大厅,一路默默相随的“繁焰树”库库诺提·诺·卡密再也无法按捺心中的激动,这位显现为枯瘦老者模样的红世魔王拄着拐杖的手不住地颤抖。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名同行者也被迦蒂丝的气息所吸引而躁动不已,“雨之钢琴师”范妮·玛祖伊·蕾娜。
      “诶,好像很强的样子嘛!”
      看似纤弱的长发少女露出喜悦的笑容,只是这份笑容所散发出的绝不是灿烂,而是一股令人感到战栗的寒气。渴望与强者交战、沉醉于凌虐对手的快感,这位咬着指甲、拥有白皙肌肤的火雾战士早已脱离了正常,在一次次的战斗中,她曾让无数敌人在绝望与恐惧的折磨中痛苦地死去。
      同样令人感到不安的还有“純穉公主”夏洛蒂·艾·爱因兹贝伦,过于纯真的她不受任何行为准则约束,自然也无法辨析自己的行为是善或恶。
      “待会儿见到‘妖蝶’时,希望各位姑且保持克制,不要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
      啃咬指甲的“嗒嗒”声始终没有中断,范妮侧头凝视气息源头的远方,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白皙的面庞依然挂着瘆人的笑容。
      “到底会怎样呢?”
      正当兰迪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范妮和夏洛蒂身上时,雪村麻友突然插入的冰冷语调令气氛骤然凝固。
      “谁也别想伤害二小姐!!”
      面对护主心切的老忠臣,以及看穿自己挑拨之意的“银月诗人”,习惯隐藏真意的女孩没有再进一步,只是嘴角微微扬起,留下了一抹狡黠的微笑。
      “好啦,麻友,别再戏弄人家了~”
      及时出现在两人中间的是“耀曇の修女”柏木雪羽,这位年龄刚刚二十出头却被雪村麻友亲昵地称作“妈妈”的少女总是体贴地替对方收拾各种残局,宛若真正的母亲般。
      尽管“雨之钢琴师”与“純穉公主”两人的言行一如既往使人不安,但多亏了她的劝阻才没有使不确定因子继续增加。
      兰迪又一次从口袋中取出海蓝色花瓣,与迦蒂丝分别已过了半月,而距离两人的初次邂逅也快满一年了。
      (当时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发展啊!)
      以“银月诗人”为首的一行人沿着广场大道径直走向车站,其实单凭异能者的脚力前往迦蒂丝所在的地点不过数十分钟而已,但为了不过早地惊动对方,兰迪还是决定乘坐公交车静悄悄地接近,尽可能地缩短被察觉时的距离。
      回想当初,现在两人的立场与初次相遇时正好截然相反,当时极度虚弱的迦蒂丝为了不被自己发现而拼命掩藏气息。
      (命运这东西还真是戏弄人呐~)
      不禁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兰迪等人登上了前往目的地的公交车,同乘的人们大多背着大大小小的行李,对于空手上车的一行人不免投来些许诧异的目光。
      “咦,大家都在看我们呢~”
      夏洛蒂·艾·爱因兹贝伦的语调中混杂着好奇与兴奋,还是个孩子的她似乎十分享受这种被他人关注的感觉。
      循着乘客的目光,兰迪发现大部分人的焦点最终都集中在了同行的女伴身上,尤其是举止中透出高贵气息的伊丽莎白以及衣装单薄的琪雅身上,容貌可爱的夏洛蒂同样也聚集了不少人气。
      “快看那个脸上有疤的人,不会是什么逃犯吧?”
      “那个金发的女孩是被绑架了吗?”
      “别看了,空着手带这么多女孩子,大概是什么奴隶贩子团伙吧~”
      “没想到这么老的老头子还不安分!”
      “嘁,卖淫的大白天就出来了吗,真是不要脸!”
      ……
      可是,最初的好奇很快就变成了各种无端的臆测,对于自己无法理解的事物,如果不冠以什么理由就无法接受,而这种理由往往是负面的。
      “为什么大家都把我们当成做奇怪事情的人?”
      无法理解同乘者行为的夏洛蒂直白地询问站在自己身边的哈根,过于纯真的她亦没有觉得有什么羞耻而去故意降低音量。
      只是,这一次哈根·克努特沉默了,不仅仅是他,其余同伴谁都没有没有出声解答,他们早已尝遍了世间的恶意,也早已习惯了这份恶意。
      没能得到回答的女孩又一次望向了周围,一双澄澈的瞳眸逐一扫视整节车厢,在她的注视下,先前投出恶意的人们纷纷佯装若无其事地撇开了视线。
      (过于耀眼的明光还真是让人苦恼呢~)
      耳边是卡斯特拉充满讽刺的窃窃私语,这就是人类,对于自己无法企及的璀璨之物,总有人会选择在背后卑劣而又胆怯地悄悄投出恶毒的匕首。
      不理会周围人的评头论足,兰迪专注地凝望窗外的景色,这里不同于自己长期居住的那座繁华之都,灰色天空下并没有太多的高楼大厦,因而没有一直以来的那种拘束感,本应是这样的,但……
      (如果当初能在上车前再降低存在感就好了。)
      他还是过分高估了人们,不,是这个世界的容忍度。
      银发的诗人不由地又一次取出了口袋中的海蓝色花瓣,忽然,他发现自己在火雾战士这条道路上走得越久,与自己的初衷离得越远。
      (我,竟然喜欢上了一名红世魔王……)
      这是刚成为火雾战士的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想象到的未来,为表妹复仇,消灭红世使徒,保护人类……如此单纯朴实的愿望是在什么时候消失不见的呢?
      前方道路又一次分岔,指向了截然不同的终点,曾经的自己过于专注地疾驰在了其中一条之上,自以为行走在了正确的路径之上。
      在之后的一个个因缘路口,他遇到了“棺柩裁缝师”,遇到了“七星”,遇到了“焰刃舞者”,遇到了“鸢尾花元帅”……却又逐一目送她们远去,最终他发现自己迷路了。
      眼前的风景不断向后掠过,公交车经过了一站又一站,渐渐的,繁华趋于宁静,原本随处可见的酒店、商厦等大型建筑愈发减少,直至完全被低层公寓所替换,然而这些民居很快也不见了,取代它们的是一片片空地。
      这一路与自己所走过的征伐之路何其相似,也许自己在这条道路上已经走得太过遥远,最初被高楼所局限的视野逐渐拓宽,曾经以为自己熟悉的风景便是全部,原来,那只是世界很小的一角。
      正因为见识了世界的广阔,如今的他已不再拘泥于单一的角度,也不再是那个非黑即白的热血少年。
      爱着红世使徒、帮助火雾战士同伴、守护这个世界的秩序,或许真的是矛盾,或许真的难以达到共赢,但那又如何呢!只要自己是真心如此希望的,这就够了,就足以为之而拼尽全力了。
      转眼间,兰迪等人距离目的地还剩最后一站,而车上的乘客除他们之外也只有数人,新上车的人们依然会有人投来异样的目光,犹如虻蝇般嗡嗡作响的碎语还是会不时响起,但这改变不了什么。
      使内心如蜂巢般千疮百孔,即使沐浴在漆黑的沼泥之中,如今的他还是会继续坚持下去,因为自己是火雾战士,是行走在道路正中的一批人。
      “我们到站了。”
      示意同伴下车的同时,兰迪瞥了一眼众人的表情,除了原本就对人类厌恶的两位红世使徒以及被过分指摘而微带嗔怒的琪雅,其余人等的神色与上车前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柏木雪羽依然温柔地守护着不知因为什么而爆笑的雪村麻友,范妮正聚精会神盯着一名熟睡中的少女,伊丽莎白拄着化作手杖的宝具“爱丽斯之刺”俨然一副女王的模样,夏洛蒂好奇地盯着不远处的一栋建筑询问哈根。
      也许这就是强者应有的姿态吧!
      望着周围这一群出身不同、境遇不同、缘由不同却聚集在一起的同伴,银发诗人不禁如此想到。
      下车后,没想到“秘夜琁猫”贝斯蒂率先爆发了不满,看来这位平素如猫般自由的红世魔王对于自己契约人的着装遭遇恶评很是忿忿不平。
      “辣喵可爱的小琪雅居然被说成那样,气死喵了!!”
      “从这个结果来看,或许你们真的应该听从伊丽莎白的建议。”
      凡事总保持客观的阿尔·金·锲夏的声音一如既往冷静、平和,可此时此刻这样的话语却着着实实是在火上浇了一把油。
      “所以嘛,就是因为一直不听从吾辈的劝诫才招致如今的恶果!”
      得到契约魔王支持的“真红の女王”立即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而突然遭到痛击的琪雅还来不及反驳,一旁的雪村麻友已然见缝插针地给出了新绰号。
      “哟,色情小猫咪~”
      原本就心情不佳,加之突然又遭到了来自同伴的围攻,抿着嘴的“虚影の踊り手”显然是真的生气了,对着面前的雪村麻友便挥出了利爪,然而却被对方轻易后仰躲过了,显然这只腹黑的“老鼠”是早有防备才故意挑衅的。
      “为什么攻击我,明明是‘真红の女王’先说你坏话的呀~”
      点燃导火线却将炸药抛给别人,兰迪不由叹了口气,这个16岁女孩还真是恶劣。
      “喂!”
      (小心!)
      就在伊丽莎白还震惊于雪村麻友的突然倒戈,愤怒的琪雅已然逼至眼前,她迅速升起花瓣之幕试图抵挡,可令她以及在场其他人都没想到的是,琪雅紧接着的第二击居然轻而易举便撕开了花之护墙,缠绕着金属光泽的红棕色火焰直逼金发女王身前。
      (是二段吧!)
      眼见形势不妙的兰迪与柏木雪羽同时出手,冰蓝护盾第一时间抵挡住了接踵而至的第三击,绀紫火焰迅速将“真红の女王”沉入阴影中。
      “大姐姐们都冷静点啦~‘封绝’都还没来得及发动呢!”
      总是游戏人间的夏洛蒂此时却意外成了这场纷争的调停者,只是似乎没能找对休战的重点,但从另一个层面来说也算是一种进步,至少她终于记住了异世相关者战斗前需要展开“封绝”。
      完全没搞清楚状况的“白壁守卫”一脸茫然地望向兰迪,似乎是在询问发生了什么。
      “你们好好看看周围!”
      由于没有施展“封绝”,相互间的缠斗以及燃起的火焰不可避免地引起了周围不少路人的驻足
      “快走快走,妖怪来了!”
      “魔术师?”
      “是coser的表演吧?”
      ……
      熟悉的声音又一次在纷至沓来,恢复冷静的琪雅和伊丽莎白环顾四周,而后又彼此相视,双方的脸上都充满了歉意。
      见纷争已止,兰迪立即先后向四面的围观群众鞠躬,试图以表演结束谢幕的方式将这一切糊弄过去。
      接收到虚假讯号的人们很快便认可了这一理由,纷纷鼓掌叫好,继而四散离去,以为自己有幸欣赏到了一场临时的路边表演。
      银发的诗人不免松了一口气,幸亏如今的人们普遍不再相信鬼神之物,若换作古代,众人想要脱身恐怕没那么简单。
      只是,如此一闹势必使自己的保密计划效果大打折扣,毕竟距离最终目的地还有将近两千米的路程,而先前打斗所散发出的气息很快便会传至红世使徒那边。
      “我们走吧!”
      兰迪整了整衣领,同时进一步降低了一行人的存在感,以免又像先前那样因太过差异的衣着形象而成为周围人的话题热点。
      沿着一旁的绿荫,众人快步逼近迦蒂丝等红世使徒所盘踞的村子,伴随相隔距离数十米数十米的减少,他的内心却愈发忐忑,各种不安的思绪不断涌入。
      觉醒后的迦蒂丝是如何模样,心里又是怎么想的,是否还残留着过去的情感,说实话,他一点把握都没,自己在得知对方不辞而别后唯一的念头就是当面询问清楚。
      可如今,当彼此间的距离只剩一千余米时,他才突然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思考过!
      无论接下去的结果欢喜或悲伤,自己恐怕又将成为一段时间的谈资,只是在这个“祭礼之蛇”刚刚宣布“御命”不久的档口,自己的话题度应该不会超过他老人家。
      (嘛,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在这数百年的时间里,来自自己背后的恶意子弹又何曾少过呢!)


 楼主| 发表于 2018-4-30 16: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広い世界の中で出逢えたこと

      低矮的独栋小屋中,迦蒂丝独坐在落地窗边,出神地遥望着远方,在渐渐变暗的黄灰色画面中细细寻找自己前来的道路。
      温暖的房间中只着单衣便可,然而街道上的行人们无一不身裹厚实的冬衣,披着海蓝长发的少女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台历。
      很快,春天就要来临了,那个初次与兰迪相遇的季节,那个曾手牵手共度的季节。
      回忆是如此的美好却又如此得伤人,红世少女不禁感到了一丝寒冷,在没有兰迪的日常里挣扎逞强,曾经的甜蜜过往都化作了一块块寒冰,压得她好疼。
      “那个暖和的春天真的会来吗,还是说这个令人悲伤的寒冬会一直延续下去呢?”
      面对映在玻璃中虚渺的自己,迦蒂丝疲惫地询问道,而回答她的自然只能是无声的缄默。
      只是,沉默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
      “那个,迦蒂丝姐姐,有不明人物正在快速接近我们!”
      隔着门礼貌地汇报侦测到的异常状况的是一名红世之徒,是她在不久前从盘踞此地的红世魔王手中救下的“弱者”。
      “谢谢,情况我知道了,你们先做好应对准备,有什么状况的话我会通知你们的。”
      先前一直沉浸在悲伤中的 “妖蝶”迦拉忒亚·希尔芙这才终于恢复了一名红世魔王应有的警觉,可是,最初她并没有觉察到什么敌人。
      但那名红世之徒虽然弱小却在侦测方面十分精准,所以,她决定相信对方!
      迦蒂丝闭目屏息再次发动感知自在法,这回,她探察到了,就在数百米外,一团情况不明的气息正在迅速接近。
      背后原本掩藏的翅翼逐渐浮现,这是一对闪烁着比星光还要美丽光彩的半透明浅蓝色翅翼,伴随双翼的微微颤动,若隐若现的海蓝色火粉飘散而出,萦绕在她周围,继而从微微开启的窗缝中涌出户外。
      “!!怎么会?!!”
      这些海蓝色火粉很快就烧毁了入侵者的隔离屏障,施法者的真面目就此暴露在迦蒂丝的面前,只是对方的身份大大出乎了少女的预料,甚至可以用震惊来形容!
      “兰迪!!怎么会!”
      不等迦蒂丝细细思忖,身为自在师的“银月诗人”已然通过反向追踪捕获到了她所在的位置,瞬间加快了行进速度。
      察觉到这一点的少女立即夺门而出,此时的她还没有整理好思路,她还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追寻千里而来的兰迪,也不知道该以何种心情、何种表情来面对!
      所以,此时此刻的她,只能逃跑了!
      赤脚沿着走廊一路狂奔,海蓝火粉先行一步开路,砖墙上灼烧出一个大洞,不知为何而逃的红世魔王轻盈地一跃而出,忽然,她想起了其他同伴们还在原地等待她的指令呢!
      “大家从各自埋伏的地点迅速撤离,尽量避免和他们交手!”
      以足尖点地的迦蒂丝正欲继续向前逃跑,可就此时,巨大的爆炸声骤然从她身后不远处响起,因心系同伴安慰而不由回头望向后方,只见相距数十米的岗亭燃起了异色的火焰。
      (怎么办!要去救吗?)
      面对遭遇危险的同伴,她终究还是无法做到像姐姐“异蝴”伊莉忒亚·希尔芙那样铁石心肠,怀揣一颗善良之心的红世魔王犹豫了。
      正是这片刻的停顿给了追逐者机会,数道冰蓝色的光带从两侧包夹而至,同时袭来的还有一道绀紫色的暗影。
      然而如今的迦蒂丝已经不是当初那只孱弱的娇蝶了,她微微振翅,闪烁着耀光的海蓝火粉向外扩散,顷刻间将接触到的冰蓝符带与绀紫暗影焚烧殆尽。
      “唔……”
      可就在她转身想要继续逃窜时,腹部却狠狠挨了一记重拳,不由疼得蹲下身子,袭击者似乎早有准备,瞅准屈身前倾的红世少女后脑又是重重的一击。
      仅仅不到一秒,红世魔王“妖蝶”便跌倒在地,慢慢合上了双眼,甚至没能看清对手的真容,唯一映入眼帘的是微微飘起的黑色下摆。

      迦蒂丝在花丛中欢快地舞蹈,视野之内映满了色彩艳丽的百花,抬头仰望天空,一朵朵纯白的云朵悠闲地漫步在澄澈的蓝色画布之上。
      优美的乐声萦绕在耳畔,兰迪倚靠在粗壮的树干轻巧地拨弄着手中的琴弦,不时抬眼望向这边,露出浅浅的笑容。
      沐浴在和煦的微风中,无论身体还是心灵仿佛披了一层绒被,温暖而惬意。
      无数花瓣夹杂着几片绿叶在风中一同起舞,浓郁的芬芳随之沁入心扉,宛若啜饮下一壶甘甜的蜜醴。
      只是这样的光景并没有持续很久,一阵强风突然袭来,漫天的花瓣瞬间化成片片枯叶遮蔽了苍穹。
      待到残叶落尽,眼前的一切都变了,粗壮的树木已成了嶙峋的枯枝,原本兰迪所处的位置如今燃着带有紫红斑点的赤红火焰,火焰中隐隐能看出一对残破的蝴蝶翅翼。
      抬起头,原本明媚的蓝天只剩下了无尽的阴霾,压抑的灰色带来的是同样让人感到冰冷的刺骨寒风,脚下本应生机盎然的土地化作了焦土,不时传来阵阵尸体焚烧的恶臭。
      迦蒂丝在这片望不到尽头的大地行走着,两个人曾共度的美好季节如一场美梦般一去不复返。
      所谓的“讨伐姐姐”终究只是自己想要逃避过去的一个借口而已,害怕被兰迪讨厌,害怕看到兰迪知道一切时的表情,于是,她在自己尚未考虑清楚的情况下便一头扎进了“阻止姐姐恶行”的大义之中。
      就这样在没有兰迪的日常里挣扎逞强,不给自己去见兰迪的理由,一步一步走在烧焦的土地上,将过去的一切视作不应承受之恩惠,倔强地越行越远。
      其实从很早以前就已经察觉到了,却故意移开目光假装没有发现,没有发现自己的真心。
      伶仃的身影行走在宽广无垠的黑红土地上,孤独的寒风如尖刀般刺痛着她的肌肤,想要再一次见兰迪,想要告诉对方自己的心意,想要说,我喜欢你。
      但现在已经无法传达了吧……

      兰迪怀抱迦蒂丝坐在小区边的花坛,望着枕靠在自己胸膛的娇弱少女,似乎与最初相遇时没有什么变化,很难想象这样的迦蒂丝竟是曾令无数红世相关者畏惧的“双蝶”之一,“妖蝶”迦拉忒亚·希尔芙。
      银发的诗人温柔地替怀中女孩整理微微凌乱的前发,附近的战火已然平息,面对“雨之钢琴师”等强者,这些跟随迦蒂丝没多久的红世使徒们毫无还手之力,若非“银月诗人”事先约法三章,恐怕早已成为了一团团残焰。
      “真是扫兴呐,明明有这么多材料却不能好好玩耍!”
      或许是因为非自然契约的原因,这群特殊的讨伐者并不像一般火雾战士般义愤填膺,纵使其中有人以杀戮为乐,有人专注制裁恶徒,有人严守行为准则,但在“银月诗人”提出请求后,他们并没有固执己见,虽然偶有下重手,但无一名红世使徒在这次攻击中死亡。
      昏睡中的迦蒂丝一副毫无防备的表情,犹如出生不久的婴儿般惹人怜爱,站在距离两人最近的范妮·玛祖伊·蕾娜忍不住伸手按了下少女玲珑的鼻尖。
      正当范妮还想有进一步举动时,敏锐的柏木雪羽和雪村麻友同时用身体挡在了她的身前。
      “范妮前辈居然趁着‘妖蝶’睡觉时占便宜,会被讨厌的哦~”
      雪村麻友的话语令范妮立即放弃了试图挣脱两人阻挡的努力,兰迪也终于将视线再次投回到了陷入昏睡的红世少女身上。
      回想与迦蒂丝一同度过的数个月,这只脆弱的红世之徒总是对周围的一切充满好奇,会为了熟悉之人的离去而哭泣,会为了不相干的人类挺身而出,这份温柔与纯真一次次感动了兰迪,令他那颗一度冰冷的心逐渐恢复了温度,支撑着自己又一次寻找到了战斗的意义!
      (真是个傻徒~)
      兰迪专注地守候在迦蒂丝身边,就犹如在呵护一颗随时会融化的糖果般,距离他不远处的夏洛蒂蹲在一名猫鼬模样的红世之徒面前,迫使对方一次又一次使用创造形态各异磷子的自在法,不知是对自在法还是对模样不同的磷子产生了兴趣。
      其余红世使徒以及“繁焰树”库库诺提·诺·卡密都急切地等待着迦蒂丝的苏醒,而同行的火雾战士们旗帜鲜明地分成了两派,“翩緜奏者”等人对迦蒂丝充满了好奇,而理念更趋近一般火雾战士的“真红の女王”等人则始终对眼前这位昏迷的红世魔王保持高度警戒。
      位于漩涡中心的兰迪丝毫不予理会,在分开的日子里,他越来越觉得与迦蒂丝的相遇不是偶然,世界如此广阔,十数亿的红世使徒、人类和火雾战士之中,宛棠表妹、“焰刃舞者”布丽塔·蒂娅·苏尔特、“七星”媞坦妮娅、“棺柩裁缝师”迪丝、“睿智女神”帕拉斯·萨莎、“剑花挥舞者”虞轩……一位位温柔而坚强的女性最终将他引向了眼前的这名红世少女。
      “‘银月诗人’先生,是不是我下手太重了。”
      见“妖蝶”迟迟没有醒来的迹象,以娴熟的二连击击晕对方的“耀曇の修女”脸上不由浮现出了些许的不安,毕竟迦蒂丝是自己敬重的“银月诗人”前辈所珍视之人。
      “没事,是迦蒂丝这段时间太过勉强自己了,就让她多睡一会儿吧。”
      正当周围人都在为她担心之际,迦蒂丝依然孤独地受困于自己的心象中……

      纤瘦的少女孤零零地游走在一望无际的红黑相间的焦土上,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往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到何时,唯一知道的是,曾经的日常已经再也回不去了,所以,她必须离开!
      好奇怪呀,明明是自己主动离开兰迪的,可为什么直至今日还是无法割舍,还是奢望能再次与兰迪见面,像过去那样依偎在兰迪的身边。
      “迦蒂丝真是过分呢!”
      阴沉的天空下,刺骨的寒风不断在耳边呼呼作响,仿佛在嘲笑她的懦弱和贪心。
      环顾四周,没有同伴,没有姐姐,也没有兰迪,空旷的大地上只有焦黑的枯枝,以及裸露的骸骨,这是上苍在惩罚自己吗,惩罚那个只留下片言只语就仓促逃跑的自己吗!
      心中的悲伤难以抑制,泪水顺着脸庞不住地滑落。
      多么希望还能和兰迪相遇,多么希望还能和兰迪一起欢笑。
      在说出“幸福”的那一天,她曾以为会一直持续到永远,可是……
      拖着沉重的步伐,忍受着伤口传来的阵阵刺痛,少女流着泪继续走向远方,走向不知归处的远方。
      “迦蒂丝以后要去哪里呢……”
      为了迫使自己不沉溺在美好的过去中,她亦步亦趋地竭力走向远方,红与黑慢慢从脚下还残留着炙热的土地上褪去,覆盖上一层惨白的干土。
      阵阵劲风掠过地面,夹带起滚滚沙尘奔向后方,似乎要将曾经的过去悉数埋葬。
      ——二小姐,二小姐!
      ——喂,你这家伙老实点!
      ——二小姐,该醒醒了,二小姐!
      “谁!”
      孑然一身的少女循声好奇地向周围张望,努力寻找着这个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熟悉声音。
      ——二小姐,老臣回来了!
      她想起来了,这是“繁焰树”库库诺提·诺·卡密的声音,正是这个声音改变了一切,唤醒了她一度遗忘的罪业。
      泪水不住地滴落,世界开始在模糊的视野中崩塌,灰色的天空、白色的大地如碎片般剥落,她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逃了,是时候面对现实了。
      迦蒂丝慢慢睁开双眼,微微抬起头,日夜思念的面容此刻与自己近在咫尺,但她很快又低下了头,她有些害怕,害怕兰迪会不原谅自己。
      心怀愧疚的少女着急地想要起身,可对方环抱她的双手却没有丝毫要松开的意思,挣扎了一番后最终也没能远离半分。
      “那个,兰迪?”
      迦蒂丝犹豫地再次抬头,疑惑的眼神中隐隐藏着一丝不安,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兰迪竟低头直接吻了她的额头。
      “!!!”
      如此唐突的举动着实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尤其是被突然袭击的迦蒂丝,她直直地盯着对方,原本已到嘴边的话语此刻早飘到了云霄之外。
      突如其来的恩爱着实令在场所有人措手不及,无论是遭受限制的红世使徒,还是一路同行的火雾战士们纷纷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诶诶诶诶———”
      直至过了好一会儿,作为当事人的迦蒂丝才从惊愕中恢复,娇俏的面庞一时涨得通红,不禁又一次低下了头,愧疚与害羞在心中不断交织,恨不得此时有个洞可以钻进去。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鉴于两人的身份与过往,聚拢在周围的红世使徒与火雾战士议论声不绝于耳。
      “即使绕了远路,也曾擦身而过,就算如此,我们还是又在一起了,所以,别再逃了,可以吗?”
      兰迪的温柔细语宛若涓涓小溪从迦蒂丝的耳边轻柔地淌进心田,包裹住真心的坚冰逐渐开裂、消融。
      “可是、可是,迦蒂丝……”
      披着海蓝长发的少女抬起头,眼中噙满了泪水,这是她在知道自己身世后第一次直面心中的恋人。犹豫片刻后,她决定直面过去,长久积蓄在心间的忐忑与不安此时已再也无法压抑内心真情的喷涌。
      “迦蒂丝是曾经杀戮了许多无辜者的恶魔,是被很多人所憎恨的红世魔王‘妖蝶’!”
      “那又如何?”
      兰迪的答复来得异常快速而又坚定!
      “我不也是手上沾满了鲜血的刽子手吗!”
      一直环绕自己的双手渐渐松开,迦蒂丝能感受到兰迪正托着自己的双肩,于是,她顺着对方的动作站起身。
      在这片冰冷的土地,分别已半个月的两人终于再一次站在了彼此的面前,可心怀歉意的迦蒂丝却始终不敢抬头看对方。
      “‘妖蝶’早已被‘吞噬幸运の魔女’、‘赤发灼眼讨伐者’和‘盛装骑手’一同消灭了,现在站在这里的是迦蒂丝,一只喜欢人类、好奇人类的红世使徒而已!”
      兰迪按住迦蒂丝瘦弱的双肩,但被内疚束缚的少女却始终低着头。
      “但我还活着,没有被……”
      迦蒂丝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自始至终保持沉默的红世魔王“哀伤冰火”粗暴打断:
      “真是个麻烦的傻丫头,如果你真心想悔过就应该多做些使周围人感到幸福、快乐的事,而不是惩罚自己,让珍惜你的人痛苦!”
      趁迦蒂丝因契约魔王的话语而抬头望向自己,这位总是没能表达出真意的诗人不再退缩了,他直直地盯着对方澄明的双眸:
      “不管过去如何,如今的你是我不可取代的人!”
      不知是被兰迪的气势所摄,还是羞怯的少女心作祟,迦蒂丝又一次低下了头。
      只是这一次——
      “还记得你说出‘幸福’的那一刻吗?”
      兰迪轻轻抬起迦蒂丝的下巴,迫使对方近距离地直视自己。
      “我就已经决定将这两字持续到永远了!”
      几乎在说完最后个音节的同时,略显强硬的诗人已经用嘴紧紧封住了迦蒂丝的双唇,根本就没打算给对方任何思考以及回应的时间。
      “我们在广阔世界相遇,我不想说这是奇迹,所以,让我一起面向前方去证明吧!”


 楼主| 发表于 2018-11-3 10:0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月牍迪兰 于 2018-11-3 10:11 编辑

第五章  Must Be Now-上篇

      数天前,寻回迦蒂丝的兰迪以及同行者们一同回到了市内,利用火雾战士所拥有的强大存在感,他毫不费力地以某重要任务的身份包下了某酒店最顶端的三层。
      接替“睿智女神”成为红世组织『星月辰光』的新领袖,“银月诗人”兰迪面临的第一个挑战便是如何应对由“祭礼之蛇”提出的“无何有境”这一难题。为此,他通过自在式召集各地区的负责人以及作为情报源的“远谋の圣主”共同商议。
      奢华的总统套房内,数个蔚蓝火环悬停在空中,其中呈现的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容。
      迦蒂丝默默站在兰迪的右后方,彼此间却夹着一段微妙的距离,相较过去的亲密无间,此刻的两人显得有些生分,准确的说是迦蒂丝始终保持着过于谦卑的态度,不似甜蜜的恋人反倒更像宾客,显然她对于自身的过往依然心存芥蒂。
      在兰迪的左后方,披着绀紫色长发的少女,火雾战士“耀曇の修女”专注地盯着这位新任领袖,而一旁的“翩緜奏者”嚼着口香糖,同样饶有兴趣地聆听着兰迪与其他『星月辰光』同伴的谈话。
      这三人便是最新加入『星月辰光』的成员代表,也因此得以受邀作为此次会议的旁听。
      层层叠叠铺展开的水晶吊灯下,银发诗人神情严峻,此刻,他迫切需要解决组织因“无何有境”的出现而即将发生的异变。
      站在红世使徒的角度,“祭礼之蛇”所提出的“新世界”的太过美好,不受存在之力束缚的环境几乎与红世无异,这对于饱受火雾战士追杀、时刻要补充存在之力的他们来说无疑是伊甸园,相信绝大多数的红世使徒都会义无反顾的前往!
      “就让组织内的红世使徒自己决定吧,这不是我们可以肆意干涉的事情!”
      伊娃·纪德的发言简洁而果决,一如她平时的处事作风,在这位坐在轮椅上的老人的管理下,大洋洲境内庇护地一直平稳而有序地运作。
      “可是……”
      “大家都一起相伴这么久了,突然分开着实有些残忍啊!无论是对于我们,还是你们人类!”
      代替犹豫不决的“守梦宝芯” 奥博隆发言的是管辖北美境内所有庇护地的红世魔王“生之鬃”维列斯。
      另一个火环中,身为非洲境内所有庇护地管理者的红世魔王,“初始之矛”乌库鲁库鲁不住地点头赞同,脸上不由浮现出痛苦的神情,众所周知,他与当地民众有着家族成员般的关系。
      然而现世对于红世使徒来说条件过于恶劣,久居于此不仅自身生存条件苛刻,同时也会对整个世界的平衡产生不利的影响。可是,相伴自己走过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人类又无法前往“乐园”,撇下他们独自前往“新世界”,这样的决断好比告别相处数十年的同居人,令无数红世使徒心中隐隐作痛。
      一时间大家都陷入了沉默,谁也不希望迎来悲伤的别离,却没有人能够提出一个可行的方案避免。
      即使是组织中最有谋略的“远谋の圣主”与“幽冥军事家”对此也无能为力,从进入讨论环节后,两人就始终保持沉默,缄口不言。
      “真、真的没有办法能令两界的通道一直保持不关闭吗,就像现世与红世那样?”
      最终话题又一次回到了最初的提议上,这是统管东南亚地区庇护所的火雾战士“焰衣御火者”在会议开始没多久便提出的询问。
      众人的目光再度集中到如今已成为组织首领的“银月诗人”身上,他是组织中、甚至是所有红世相关者中屈指可数的自在师之一。
      兰迪无奈地摇了摇头,“无何有境”乃是创造神所编织出的新世界,其自在式结构必然复杂而精妙,绝不是凡人可以随意碰触或改造之物,更何况自己至今甚至都从未机会观察或碰触到实物。
      蓝色火环中浮现出的面容个个神色凝重,这次组织面临的并非是物理层面的攻击,可一旦红世使徒全部离开,一直以“红世使徒、火雾战士和人类三者和谐共处”为宗旨的『星月辰光』又当如何自处呢?从这一层面来看,这份“御命”无疑是关系着组织存亡的严峻课题!
      “我有一个问题,如果‘妖蝶’小姐去了新世界,兰迪先生是不是会也跟着去呢?”
      正当所有人都在苦恼之际,在后方旁听的火雾战士女孩又不安分地提出了一个刁钻的问题,那就是关于以“银月诗人”为代表的火雾战士的去留。
      与红世使徒和人类不同,火雾战士是真正对是否前往新世界拥有自主选择权的族群,而组织成员中建立跨族群友谊最多的是拥有相近意识形态的人类与火雾战士,其次是同样拥有悠长生命的红世使徒与火雾战士,最后才是偶然邂逅的红世使徒和人类。
      兰迪回头狠狠瞪了雪村麻友一眼,责怪她在最不宜的时机提了如此敏感的问题,而对方却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哈哈,这小姑娘还真是歹毒啊!给我们出了这么一道难题。)
      正如契约魔王所言,“翩緜奏者”的提问显然是试图令自己难堪,但即使不是现在,这个问题迟早也要面对。
      “那个,迦蒂丝可以不去‘无何有境’的!”
      不知是心怀对兰迪的愧疚,抑或是帮对方解围心切,迦蒂丝的回应着实出乎了在场所有人的预料,尤其是与她隶属同一族群的红世使徒们。
      同样在乎对方的银发诗人自然不希望恋人为了自己而做出如此大的牺牲,他转身缓缓走到迦蒂丝面前,伸手轻轻抚摸少女的秀发。
      “你真傻,‘翩緜奏者’提出的问题,我会慎重地花些时间考虑,但我绝不希望你因此而草率地做出不必要的牺牲!”
      “正如‘银月诗人’先生所言,跟随红世使徒前往新世界,还是陪伴人类留在现世,是我们每个火雾战士都需要做出的抉择。可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希望自己珍视的同伴反过来为了迁就我们而做出有违本意的决断!”
      蔚蓝火环中,提摩希·亚历山大一如既往保持着战斗着装,无法看清掩藏在深紫色面罩下的真实表情,唯一能感受到的是相比平日所表现出的冷静与温和,此刻的声音充斥着一丝焦躁与微怒。
      由于负责情报搜集与对外沟通事务,若说到与人类、火雾战士、红世使徒三者交情的广泛与深入,恐怕『星月辰光』中无人能出其右。
      据说这位总是蒙面的外交官成为火雾战士的缘由就是同时被人类与红世使徒两位女性所爱,或许正是因为过去的经历才使得他在又一次面对似曾相识的抉择时格外激动。
      “你们就放心去新世界玩吧!”
      伴随玛克西姆·巴甫洛维奇·贝祖霍夫的发言,显现他实时影像的火环燃起明亮的冰蓝火焰,这位身着墨绿西装的中年人便是北亚地区庇护地的管理者,仅凭持有的两件宝具以人类之躯数次击退红世相关者袭击的强者。
      “我们人类啊,没这么脆弱,大家很快又会结成新的羁绊的,不必太过迁就我们!”
      玛克西姆单手托腮坐着,背后檀木质地的贵族椅配以墨绿鹅绒彰显高贵,从镜架垂至胸前的金属质地挂链更为其增添沉稳而睿智,这番话语从他嘴中说出格外具有说服力
      “感谢……”
      不善言辞的诗人向声援自己的同伴点头表示谢意,尽管加入『星月辰光』已有数百年时间,但由于组织的架构过于松散,加之独来独往的性格,致使他与各地的主要负责人仅有过数面之缘而已。
      (果然还是这里温暖!)
      如今,在组织面临存亡的重要时刻,众人不但没有质疑突然成为组织首领的自己,反而还给予自己无私的支持。
      兰迪抬起头,逐一与各地负责人对视,试图从他们的眼神中寻找拥有帮助自己突破现状之法的暗示,可是他所得到的只有苦恼、不舍和无奈。
      不同于已然是组织成员的众人,位于“银月诗人”身后的三人尚未与组织内的红世使徒或人类建立起深厚的羁绊,因而这份痛苦不曾出现在他们的脸上。
      没能搜寻到计策的兰迪将目光投向更远的地方,窗外的一切早已没入了深邃的夜色中,唯有零星的人造霓虹依然在不知疲倦地闪烁。
      (也许,“焰衣御火者”是对的!)
      Must be now,马上出发!
      闭上眼,心中的声音正变得越来越强烈,与其去寻找微弱的星光,或许通过自己创造出光亮才是正确的道路!
      Must be now,就是现在!
      正因为跟随所以才没能看清前方真正的道路,正因为等待所以才失去了挽救的机会。
      Must be now,到那里去吧!
      不是作为追随者,而是成为引领者,在漆黑之墙上率先砸出缝隙,令光辉洒进绝境,创造出属于自己的出口!
      但是,要改写一个由红世魔神创造出的自在法又谈何容易,银发的诗人不禁眉头深锁,就连平日不时调侃他的契约魔王也许久不曾出声。
      首先,“无何有境”是由创造神花费数百年创造出的自在法,其复杂程度绝非一般自在师可以想象;
      其次,除了『化妆舞会』至今没有任何人接触过“无何有境”,因而对其结构与运作原理几乎是一无所知;
      最后,想要改写自在式必须得突破『化妆舞会』的严密防守!
      兰迪一边咬着拇指关节,一边再次将目光聚焦在一个个蓝色的火环,同时在头脑中逐一梳理克服这些难点的方法。
      Need to go,相信自己选择的道路
      闭上眼睛,『虫之风暴』的覆灭历历在目,面对看似不可逾越的高墙,当时的自己逃避了,幻想着他们会自己找到最终出口。
      数百年前的那场大战亦是如此,曾经的自己伸出手去却只能触碰到写满拒绝的坚壁,于是又一次选择了妥协。
      为了不再受伤,转身逃往孤独,每每遭遇困难总是如此,装作没有听到来自心底的一声声呐喊,任凭其中的思念消散在荒野中。
      (如果我不能翻越这座高山的话,悲剧迟早还会重演的!)
      Need to go,然后飞奔起来!
      环顾四周,一番兜兜转转过后,自己身边不知不觉又聚集起了这么多值得珍视的同伴,也许这就是命运的考验,考察他这次能否守护住。
      “埃尔温、提摩希,如果去改写‘无何有境’,你们认为成功率有多少?”
      “!!”
      “不行,这太危险了。”
      还未等 “幽冥军事家”与“远谋の圣主”答复,兰迪的这个决定立即遭到了其他组织庇护所管理者的反对。
      “恕余直言,‘银月诗人’,余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在看不到明确收益的情况下,这么做所冒的风险太大了。”
      埃尔温·沃尔夫的声音沉稳而冷静,丝毫听不出平日里的慵懒,这位曾经的军人作为组织的最高军事指挥官,尽管平日里总是显得懒懒散散,但只要是涉及到事关组织的重大决定立即会激发出被隐藏许久的大将之风。
      正当多数人对于他的意见点头认可之际,这位在战场上以灵活多变的指挥闻名的强者却话锋一转:
      “嘛,如果‘银月诗人’有十足把握改写创造神的自在法,那么,余认为这个险也不是完全不可以冒!”
      “……”
      与“幽冥军事家”果断畅抒己见不同,另一位被兰迪询问的对象始终不发一语,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此刻所说之言的重量,从他嘴中吐露出的一字一句都将直接关系到组织今后的走向,因而原本就以谨慎著称的“远谋の圣主”愈发谨言慎行。
      “我们的意见和‘幽冥军事家’相同,但我个人是比较倾向勇敢迈出这一步。”
      每当这种时候,身为红世魔王总会比自己的契约者先一步表达,替面罩中的青年分担掉过多的压力与责任,使对方能更轻松地迈开步伐。
      “喂喂,这也太乱来了吧!”
      作为战斗力出众的强者,沉默许久的“赤毒战鬼”拉姆·德尔格终于发言了,自从“祭礼之蛇”宣布了将在两界夹缝创造“新世界”后,这位负责管辖欧洲境内所有庇护地已过百年的红世魔王时常显得魂不守舍。
      “你们是打算同时向‘威震之结手’为首的火雾战士阵营和以‘祭礼之蛇’为首红世使徒阵营两边宣战吗?”
      曾经豪放而好战的恶鬼自从被一名人类女子相救后仿佛完全换了个灵魂似的,在这数百年间一直默默守护着昔日恩人的后裔,原以为会这样一直持续下去的他如今却有些不知所措。
      几乎同时,先前右侧底端一直隐隐绰绰的火环终于燃起了明确的冰蓝火焰,从中显现的是南美境内所有庇护地管理者——火雾战士“沼之祈祷者”伊伦·斯德帕尼的影像。
      “啊——这一定是来自诸神的恶意,注定我们又要和这个世界打上一架!”
      发出犹如歌剧中才会如此表现的悲叹的是其契约魔王“湿发”科尔彼,只不过其中并没有任何哀伤的成分,反而能感受到一份被神嫉妒的骄傲。
      “如果一切都已注定,那就只有顺流而行……”
      与过于夸张的契约魔王不同,习惯隐藏在斗篷中的男子总是寡言少语,黑色卷发下一双灰眸看不到任何生气,犹如一潭散发出死亡气息的冰冷静水。
      “不行!!!迦蒂丝不同意!!兰迪这么做太危险了!”
      迦蒂丝急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回过身,一对红眸透着明显的担忧和不舍,晶莹剔透的翅膀扑哧扑哧地拍打着,即使相隔数米也能感受到少女内心的焦虑与不安。
      如果说其他人的否定或多或少参杂着担忧组织再次失去首领的成分,那迦蒂丝的拒绝则是实实在在地为兰迪个人考虑,毕竟那可是她心爱之人啊!
      “我也不同意‘银月诗人’先生的计划,收益不可知,风险太大,不确定因素又多!”
      与单纯从情感层面发言的迦蒂丝不同,另一边的柏木雪羽显得更为冷静,一番说辞也更具有说服力。
      手捧《圣经》的火雾战士的发言立即引得在场诸多管理者连连点头赞同,而作为少数派的“幽冥军事家”与“远谋の圣主”在听完后亦没有固守己见,毕竟先前的发言只是为组织的未来考虑,单论私交,他们也不希望兰迪冒如此大的危险。
      “咦,我还以为大家会陪‘银月诗人’一起去呢~”
      发声的是兰迪特许的三名旁听者之一的“翩緜奏者”,雪村麻友。
      “结果只是一起阻止人家,真没劲~”
      她松开一直与柏木雪羽十指紧扣的手,肆无忌惮地游荡在大厅之中,时而转身,时而跳步,宛若随乐起舞。
      “小丫头片子,如果想用这种拙劣的激将法的话,我劝你还是算了,这里的可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面对伊娃·纪德犀利的视线,被周围称作“老鼠”的女孩没有一丝怯意,灵动的双眸间透着毫不掩饰的狡黠与得意。
      “麻友并没有想要激怒各位大大哦~只是在批评你们都是何其自私的人。”
      在没有画格子的地毯上跳格子,在没有音乐伴奏的空间欢快地起舞,不受任何规则约束的“老鼠”在众目睽睽下上演着一个人的精彩。
      “你们看似在为‘银月诗人’担心,但实际上只是保全自己而已,毕竟作为一个组织首领,自己的生命和组织的存续,会更看重哪个呢?”
      皮鞋踩踏地面的清脆响声犹如撞锤敲击铜钟,一声声冲击着众人的心灵。
      麻友的发问引来的是令人窒息的沉默,有谁可曾料到,这些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豪强们竟会被一个瘦弱的女孩问得哑口无言,这位身着橘红帽衫的年轻战士巧妙地以固有视角之外的切入口彻彻底底绕过了众人的防御阵线。
      “你们这样岂不是在否定前任领袖的选择吗!”
      演出的最后,看似娇弱的少女却祭出了最为致命的一击。
      成功完成个人秀的“翩緜奏者”再次回到柏木雪羽身旁,不时与对方打打闹闹,转瞬又变回了那个长不大在的熊孩子。
      自在地游走在精明狡猾与纯真无邪之间,兰迪不禁有些佩服这只险些让一行人遭遇灭顶之灾的“老鼠”。
      与兰迪略带谢意的目光不同,迦蒂丝所投出的视线中满溢不悦,毕竟站在她的立场,心爱之人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银月诗人’决意如此,那我们也没什么可说的,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另一方面,在片刻的寂静后,一直保持端坐姿势的红世魔王“生之鬃”抖擞身子,重又恢复成四肢着地的姿势,看似微不足道的姿势调整其实是他准备接受重要之职的习惯动作。
      “有什么事情就尽管吩咐吧!”
      展现出同样态度的还有“赤毒战鬼”拉姆·德尔格,这就是『星月辰光』不同于一般组织的特别之处,身担组织重要之职的众人不但个个实力非凡,同时也都是虚怀若谷之人,善于听取各方意见,也愿意接受、吸纳他人正确的见解。
      “如果有必要,就算是要把「星黎殿」拆了也请尽管吩咐!”
      “你呀,还是这么喜欢打打杀杀的,又按耐不住本性了?!”
      伊娃·纪德娴熟地将烟草用纸裹成卷,用纤细的手指夹住送往嘴边,同时伸出左手敏捷地将正背对火环追逐蝴蝶渐渐跑离身边的“守梦宝芯” 奥博隆拽回。
      面对众人的善意,素来不擅长发号施令的诗人更不知要如何开口,过去『星月辰光』也曾有数次面临生死存亡抉择的会议,但当时的他鲜少发表意见,只是在旁静静地观望着“睿智女神”帕拉斯·萨莎镇定自若的指挥全局,偶尔解答些许有关自在式方面的疑问。
      (原来做出一个决定是如此的艰难……)
      一个个燃着冰蓝火焰的圆环内是一张张等待的面容,这些曾令无数敌人退却的强者都在等待着他发号施令,而他的一句话将直接决定他们以及他们身后无数生灵的命运。
      (时间紧迫,我们必须马上做决定!)
      正如契约魔王所提醒,如今留给自己的时间并不算充裕,自从『化妆舞会』从两界缝隙中顺利迎回盟主后,他们就再未有任何新的军事动作,想必应该是把所有兵力都集中在了星黎殿,但既然已经宣布了御命,想必用不了多久就应该进入了实施阶段。
      “如果兰迪一定要去的话,那迦蒂丝也要一起跟着去!”
      红世少女急切地移动到兰迪身边,深怕自己被落下,一双水灵的红眸直直地注视着对方,眼神中充盈着满满的担忧之情。
      “迦蒂丝和过去不一样了!一定可以帮上兰迪的!!”
      也许是救夫心切(??),自从再次相逢后就一直横隔在两人之间不自然的距离感消失了,蓝发少女久违地再次紧紧站在了诗人的身边。


人物介绍:
火雾战士:
      朱陵光:真名为“焰衣御火者”的火雾战士,签约的红世魔王是“荧惑炁雀”苏扎库,神器是周围饰有火焰纹路、中央为鸟雀的印章“井鬼柳星张翼轸”。朱陵光是一位短发、戴着红丝边眼镜的纤瘦女孩,习惯躲在角落阅读,与人交流也总是轻声细语,只是因为长衣与裤装的搭配,其背影常常被当做文弱男生。战斗时短发会变为深绯色并延伸为长发,发梢绑有羽毛状配饰,周身燃烧的火焰会对任何逼近之敌造成严重的灼伤,释放出的火焰威力总是超过自己的计算值,造成远超所需威力之外的破坏,有着与平日文静形象截然不同的暴戾。
      苏扎库:真名为“荧惑炁雀”的红世魔王,言谈举止非常得体,善于解疑答惑,在战斗时精于算计,擅长引导敌人步入自己预先设计的陷阱中。平时通过周围饰有火焰纹路、中央为鸟雀的印章“井鬼柳星张翼轸”传达自己的意志,火焰为深绯色。
      伊伦·斯德帕尼:真名为“沼之祈祷者”的火雾战士,签约的红世魔王是“湿发”科尔彼,神器是随身携带的一枚银币。伊伦·斯德帕尼又瘦又高,鹰钩鼻,黑眼睛,总是披着斗篷,几乎不修剪头发,头发与胡须里缀满海草。年幼时十分活跃,后遭遇严重的欺凌而变得冷漠,曾经作为随军牧师令他十分熟悉战场与心理战,任何时刻都能保持绝对的冷静。在一次战斗中处于生死边缘的他接受契约成为了火雾战士,而后在契约魔王的指引下杀死了引发这场战斗的红世使徒,而后四处彷徨的他受“睿智女神”帕拉斯·萨莎所邀加入组织并一直担任南美境内所有庇护地管理者至今。
      科尔彼:真名为“湿发”的红世魔王,性格与契约者截然相反,极为外向,喜欢以夸张的句式表达自己的意见,十分喜欢『星月辰光』这种组织形式,原型为头上长有两根尖尖犄角的青黑色烈马,精通幻术及阵地战。火焰为青黑色。
红世魔王:
      拉姆·德尔格:真名为“赤毒战鬼”的红世魔王。外表显现为红褐发色、脑后扎着小辫的模样,拥有墨绿瞳色与白皙的皮肤。性格粗中有细,一度十分好战,曾率同样好战的数十名红世使徒建立战斗集团。后在与其他红世集团的争斗中覆灭,自身身受重伤,在某名人类女性的照料下逐渐康复,为了报恩,在数百年间一直默默守护着昔日恩人的后裔,期间加入了红世组织『星月辰光』。擅长先以减缓敌人敏捷的火雾覆盖战场,继而对敌人展开迅猛的近身搏击,火焰颜色为铁锈色。
人类:
      玛克西姆·巴甫洛维奇·贝祖霍夫:曾经是一位作家,因寻求写作素材而机缘巧合地结识了红世使徒并成为好友,然而有一日被他视为亲友的红世使徒遭到了剿灭,自此他开始探索世界的真相并加入了『星月辰光』。为了守护来之不易的伊甸园,他拜访组织内众多强者并获赠了两件宝具,凭借自身出色的想象力和杰出的悟性,经过组织成员的辅导,身为人类的他在战绩方面丝毫不逊于任何红世使徒与火雾战士。

 楼主| 发表于 2018-11-8 22:1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Must Be Now-下篇

      兰迪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红世使徒,无疑,他是极度希望能将迦蒂丝留在安全地带的,可他自己也明白,对方是绝对不会同意的,毕竟没有谁会愿意在珍视之人前往危险区时自己独自被留在后方。
      “嗯,一起去吧。”
      所以,他没有拒绝对方的请求,伸出手久违地摸了摸女孩的头。
      披着海蓝长发的红世少女半推半就地后退了半步,带着些许的害羞以及,小小的喜悦。
      “也算咱一个!”
      推门而入的访客竖着一对毛茸茸的狼耳,背后一条厚实的大尾巴兴奋地不停甩动。
      “冰封の賢狼”米莎·卡玛拉,曾一度要讨伐迦蒂丝却最终被对方的善良所感动而成为其保护者的火雾战士。
      紧随米莎闯入房间的是兰迪在『星月辰光』中不擅长面对的一人,“醉梦の姬”缪西娅·皮科希,这位给人以轻飘飘印象的红世魔王最喜欢的就是戏弄别人,调皮而又迷人,故而在组织中是公认的“小恶魔”。
      “伦家也要去~”
      言谈举止间不经意便带着女生独有的娇柔,让人难以拒绝。
      “鞋拔君也会来的吧?”
      “会来个鬼啊!!”
      尽管脸上故意露出微微生气的表情,但名为“暴风雨之音”萨芽卡·塞特的红世魔王并没有推开对方挽住自己胳膊的手。
      不同于“醉梦の姬”所散发出的自由、甚至在有些人看来略微轻浮的气场,这位曾经的欧洲庇护所管理者所展现出的更多的是严谨与果敢。
      “虽然这么说有些抱歉,但请务必快些做出决意,我感知到一股强大的气息正在朝这边靠近。”
      显现为短发少女模样的红世魔王闭起双目,双手紧紧按住耳机两侧,专注聆听来自远方的声音。
      “距离这里还有30公里,以目前的速度大约1小时后抵达,目标数1人,推测为红世魔王。”
      “什么嘛,就一人啊~”
      “目标单位一边施展结界一边保持高速移动,结界密度很高,范围半径10米,根据以上信息,我个人认为其实力应该不逊于三柱臣。”
      “这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根据“暴风雨之音”所提供的情报,红世魔王“哀伤冰火”心中已有了几个候选,然而无论哪个都是极其麻烦的对手。
      (来者不善,赶紧交待完任务,我们闪。)
      兰迪不由自主望了一眼远方,漆黑夜幕下只能依稀观察到几盏零星的灯火,他没有看到、也没有感知到萨芽卡·塞特所说的敌人,但他并没有怀疑对方侦测结果的准确性,只是有些不安,自己能否在短时间将一切安排妥当呢?
      “哇~~‘耀曇の修女’和‘翩緜奏者’都被网罗过来了吗”
      正当兰迪还在为如何布置伤神之际,缪西娅·皮科希却已到了柏木雪羽和雪村麻友的面前,一双桃花眼满怀好奇地上下打量,双手却不知不觉按在了柏木雪羽微挺的胸部,似乎是在丈量尺寸。
      “喂!”
      粗暴地拍开缪西娅双手的不是受害者本人,而是站在一旁穿着橘红帽衫的瘦小女孩。
      “不许占妈妈的便宜!”
      “诶,伦家只是想多了解下未来的同伴嘛~”
      雪村麻友张开口还想说什么,眼前名为“醉梦の姬”的红世魔王忽然化作一团牡丹色的烟雾,继而消散。
      “!!”
      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有危险,名为“老鼠”的女孩双手护胸急忙向后一跃,并接连后退了数步,扣环形神器“乾达婆”敲击地面发出短促的清脆响声,惊险却又完美地躲过了缪西娅的偷袭。
      (第二次了……)
      (什么第二次?)
      面对契约魔王的自言自语,兰迪有些不解。
      (施展幻术!)
      (已经发动了吗?)
      银发的诗人试图发现其中的蛛丝马迹,但他什么也没感受到,周围的一切似乎并没有发生任何异变。
      (不是现在,但埋下了自在式!)
      (什么!刚才慌乱的脚步是刻意为之吗?)
      兰迪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看似瘦弱的女孩竟如此可怕,背脊隐约感受到了一丝凉意。
      “唔……不好玩~”
      连续出手却均被对方巧妙躲过的“小恶魔”微撅起嘴,露出娇嗔的表情,随后她再一次化作牡丹色的烟雾,只是这一次她没有继续袭击雪村麻友,而是转眼出现在了同为红世使徒的“妖蝶”面前。
      受到惊吓的迦蒂丝本能地向后退却了两步,可缪西娅却神不知鬼不觉地先一步转移到了她的身后,随即快速伸出双手绕过腋下按在了她的胸部。
      “咿呀~”
      突然被人从后面袭胸的迦蒂丝不由一惊,不自觉地发出一声娇吟,显然,之前在和“翩緜奏者”追逐时,这位调皮的“小恶魔”还故意留了一手。
      “这就是诗人喜欢的大小吗?”
      不知是敏感部位被碰触引发的刺激,还是倾心之人在大庭广众下被披露所带来的羞涩,迦蒂丝的面颊刹那变得滚烫。
      同样满脸通红的还有兰迪,“醉梦の姬”穿梭在柏木雪羽等人间的一番玩闹完全切断了他的思考回路。
      萨芽卡·塞特见状急速逼近正在嬉戏的缪西娅,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将其强行从迦蒂丝身边带离。
      “呀~~~鞋拔又对伦家动手动脚了呀~”
      “谁是鞋拔!!这是下巴好不!”
      萨芽卡停下脚步,仿佛要证明什么似的抬起头,缪西娅颇为配合地伸出手,战战兢兢地抚摸着,仿佛是在感知什么未知事物般。
      “哇,是真的呢~”
      “都说了,这只是普通的下巴啦!”
      两人如同表演相声般的一唱一和又一次成功逗笑了所有人,兰迪与『星月辰光』的成员们一如既往笑个前仰后合,就连新加入的迦蒂丝等人也不自觉地咯咯地笑着。
      气氛活跃过后,银发的决策者不再迟疑,他转身再次踱步到房间的正中,重又将注意力移回到悬浮在空中的蓝色火圈,数位来自各地的强者正静静等候新首领的号令。
      (是时候下决心了!)
      无论是“祭礼之蛇”还是即将到来的不速之客,都没有给予他过多的时间去思考良策,所以,兰迪迅速做出了成为首领以来的第一个重大决议,通令各地区的主要负责人依旧维持原状,没有对组织的整体部署做出太大的调动,只是吩咐他们尽快统计出所管辖地域火雾战士、红世使徒及人类对于前往“无何有境”的意愿并随时保持与“远谋の圣主”的联系。
      一番嘱托之后,兰迪不禁呼出一口气,仿佛将心中的千斤重石缓缓释出,相比起仓促的战略调整,“以静制动”的方针无论是对自己还是组织都更适合目前的状况。
      他再次转身,面朝迦蒂丝、米莎、柏木雪羽等人。
      “那咱们几个就负责去和大蛇谈判咯?”
      出声询问的是“冰封の賢狼”米莎·卡玛拉,这位昔日的无情杀手此刻正摇着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紧紧搂着许久未见的迦蒂丝,不停用自己的脸蹭对方,洋溢着幸福的表情。
      兰迪的视线不自觉地又停留在了迦蒂丝的身上,对方的模样还是一如自己当初遇见时的那般纤细娇弱,可他明白,现在的迦蒂丝虽还是那般善良和温顺,但已恢复了记忆和实力的“妖蝶”实力已不在自己之下。
      (现在的迦蒂丝,应该可以携手同行了吧……)
      “呼呼~”
      长时间的注视惹得其他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两人身上,眼看起哄声将起,兰迪赶紧将视线移向柏木雪羽和雪村麻友,关于这两人,他至今捉摸不透,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如果她们能继续留在『星月辰光』并贡献自己的力量的话,对于组织来说必然是一大幸事。
      “那……”
      “萨芽卡、萨芽卡,伦家终于可以去见真正的红世魔神了耶~”
      未等兰迪开口布置,“醉梦の姬”缪西娅已蹦蹦跳跳地拉着“暴风雨之音”萨芽卡站到了迦蒂丝的身边,一双充满期待的粉色瞳眸直直地注视着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新首领。
      就如周围人给她的称呼——“小恶魔”一般,明明察觉到了兰迪的心思却故意装作没有发现的样子,不仅抢先一步堵住了对方的话头,甚至通过无辜的表情强迫其将后续的反对意见吞回肚中。
      对于这只任性的小恶魔,兰迪无法像帕拉斯·萨莎那般强硬地贯彻自己的主张,因而也从未有过较好的应对之法,每次只能无奈地做出让步,这次也不例外。
      “红世之神啊……”
      似乎是想要照葫芦画瓢,雪村麻友同样决定抢在兰迪开口前展开了行动,只不过被称作“小恶魔”的红世魔王又一次采取了出人意料的举动,她瞬移到火雾战士“翩緜奏者”身前,随即侧头用双唇牢牢封住了对方。
      突然遭到侵犯的少女瞪大了双眼,这还是兰迪第一次见到雪村麻友露出如此惊讶的神情,短暂的惊愕后,少女终于奋力挣脱了袭击自己的恶魔,可还来不及质问对方缘由却已一个趔趄跪倒在地。
      (嗯??)
      对于眼前突发的变故,兰迪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宝戒中的契约魔王同样透出些许疑惑。
      雪村麻友双眼依旧狠狠瞪着面前的“醉梦の姬”,可伴随意识渐渐模糊,视线已经变得难以准确对焦,总是游刃有余的微笑此刻化为了一丝不甘。
      “居……”
      没能说出更多的话语,“翩緜奏者”失去了意识,晕倒在地。
      “希望你们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樱紫与绀紫双色火焰猛然从地面与屋顶刺出,整个大厅犹如巨兽的血盆大口般试图将缪西娅·皮科希吞噬。
      见状不妙的米莎急忙将迦蒂丝护在身后并立即退至窗边,随时准备一跃而出。
      萨芽卡挥出两股旋风护住同伴的身躯,为其抵挡数道烈焰的撕咬。
      逼退众人的柏木雪羽迅速移动至雪村麻友身边,两种色彩的火焰始终萦绕在周围,一旦面前的红世使徒的回答不能令她满意,更为致命的制裁随时到来。
      “不要激动嘛,伦家也是为了保护小友友才出此下策的,毕竟接下来的旅程可是很危险的哦~”
      缪西娅·皮科希温柔地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萨芽卡·塞特,缓缓道出了如此行事的目的:
      “雪羽小姐也这么认为的吧,不善正面战斗的‘翩緜奏者’并不适合接下去的旅程。”
      两簇火焰渐渐变得黯淡,显然,柏木雪羽虽然愤怒但并不反对“醉梦の姬”的说辞,正当众人以为误会得以化解之际,火焰却突然化作尖刀直扑稍有松懈的缪西娅·皮科希。
      时刻保持警惕的“暴风雨之音”再度挥起手,当即呼唤出数道飓风绕过柔弱的小恶魔,在她面前形成一股风墙,抵挡住了来自火雾战士的突袭。
      与此同时,柏木雪羽已然将陷入昏迷的雪村麻友抱在怀中,看似平淡的表情中依然微微透着些许的微怒。
      “其实就算不这么做,我们也不会和你们同去的。”
      “诶,是伦家多此一举了吗,不过,雪羽小姐是说服不了小友友的吧~”
      缪西娅·皮科希侧着头,一副委屈的模样,微微嘟起的薄唇中却并未吐露出任何道歉的话语,看似柔和的言辞间包藏的却是毫不退缩的强硬。
      迦蒂丝站在不远处,娇俏的面容上充满了担忧之色,视线不安地在两人间游离,不时向兰迪投来求助的目光。
      米莎紧张地抱住迦蒂丝双肩,仿佛保镖一般,深怕受到一触即发战争的波及,很难想象这样的她在几个月前还试图杀死对方。
      然而,事情并没有朝众人担心的最恶方向发展,短暂的沉默过后,柏木雪羽深深吐了一口气,收起了架势,似乎是接受了缪西娅的理由。
      为了尽快平息意料之外的纷争,兰迪匆匆作出指示,将原计划交给“醉梦の姬”护送新人的任务交托给了柏木雪羽。
      “那么,就劳烦‘耀曇の修女’和‘翩緜奏者’……”
      可他的话再次被人打断,而打断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原已陷入昏迷的雪村麻友。
      “唔,不玩了,ゆきはん都不帮麻友。”
      嚼着口香糖、背着黑色双肩包,一度退场的“老鼠”睁开双眼,神情自若地埋怨同伴,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境。
      “诶,伦家居然已经中了小友友的幻术!”
      相较于其他人,作为攻击者的红世魔王“醉梦の姬”并未露出太过惊愕的表情,反倒是显出了一丝懊恼。
      距离两人不远处,即使知晓对方先前便已布下了幻术却依然没能猜测出幻术发动时机的“银月诗人”怔怔地看着这一切,“翩緜奏者”突然苏醒的反转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也直到此时,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女孩会被大家称作“老鼠”了,行事大胆冒险却又异常警觉,如果单论心思缜密,自己真的无法与其相比。
      (难怪无数强手会死在这两人手上了!)
      就连见多识广的卡斯特拉也不禁发出感叹,“翩緜奏者”善于谋划与伪装,而“耀曇の修女”则拥有卓越的观察力与战斗力,况且两人都属于在战斗中极为冷静的类型。
      回想不久前与两人为敌时的情景,兰迪不由得为自己捏一把冷汗。
      “如果要带领一大批红世使徒去避难所的话,那麻友我和ゆきはん还是跟着‘银月诗人’去找敌方老大吧!”
      就在距离缪西娅·皮科希两三步的位置,雪村麻友停下脚步,转而望向站在客厅中央的兰迪。
      “什么?!”
      “贪心的我呀,一不小心中计了,毕竟对于你们组织的据点,还是‘醉梦の姬’和‘暴风雨之音’两位更熟悉吧。”
      “哈哈哈,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银月诗人’,你招来的这‘老鼠’还真是只狡猾的‘老鼠’!”
      尽管意外之事迭出,但干练的老人——伊娃·纪德还是很快便理清了现状。
      “‘小恶魔’,你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咯~”
      很快,其他诸位管理者也大致明白了这场闹剧的目的,缓过神来的兰迪亦是如此。
      只是,寄宿在戒指中的卡斯特拉似乎显得更为兴奋:
      “这一手还真不错呢,‘翩緜奏者’!”
      这位一向只发出哀叹的古老魔王罕见地发出阵阵称赞,言语间难掩喜悦之情。
      “借着与‘醉梦の姬’合谋,明面双方互赢,一旦情况不如意,却立马甩开对方,同时还彰显了卓越的实力成功去除了不利于自己的因素,厉害,好久没见到这种角色了!”
      “呜呜呜,鞋拔哥哥,她们欺负人~”
      遭到欺骗的缪西娅·皮科希摇着“暴风雨之音”萨芽卡·塞特的手,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模样。
      “这还不都怪你自己乱找人,再说了,谁是鞋拔,谁是哥哥啊!”
      “这不就是吗?”
      调皮的红世少女又一次向对方的下巴伸出手,只是这一次,萨芽卡·塞特避开了。
      不过,缪西娅·皮科希真正撒娇的目标原本就不是理智的好友,而是——
      “兰迪哥哥~~~小友友刚来就欺负伦家,你要替伦家做主啊”
      转瞬间,缪西娅双手紧紧环抱银发青年的胳膊,将其紧贴自己胸口,微微抬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宛若一泓桃花形的湖水,透出漫漫的委屈,楚楚可怜的模样令人难以拒绝。
      (这可真是为难了啊!!)
      卡斯特拉听似困扰的语句中却感受不到丝毫的犹豫,隐隐飘出一股幸灾乐祸的悠然。
      与之相比,不善面对“醉梦の姬”的银发诗人就慌乱得多,根本不敢低头望向求援的少女,本应清晰的思路转瞬变得一片空白,唯有一阵阵燥热不断袭向周身。
      也正是瞅准了这一点,狡猾的缪西娅·皮科希才会如此行事,以求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当然了,欣赏捉弄对象无法招架时的表情也是她的最爱之一。
      只不过,天从不遂人愿,毕竟大敌将至,不理会尚未脱离“泥沼”的兰迪,见多识广的卡斯特拉代替自己的契约人宣布结果:
      “‘醉梦の姬’和‘暴风雨之音’,还是拜托你俩带着新加入组织的成员们去庇护所吧!”
      “诶~~~~”
      微微鼓起双颊的“小恶魔”显然对如此安排心存不满,千里迢迢地赶到这里又颇费心思地与“翩緜奏者”合演了一出,可换得的结果竟是带着一群新人前往北方,不仅错过了见大BOSS的机会,也失去了与迦蒂丝等人加深了解的时间。
      “没事的,放心随‘银月诗人’去玩吧,我会派人来接新人们的~”
      此时,又有一位怜香惜玉的男性向深受委屈的少女伸出了援手,他就是北亚地区庇护所管理者,玛克西姆·巴甫洛维奇·贝祖霍夫。
      这位一贯秉持绅士作风的人类强者当即联系距离会议地点最近的据点,询问人员情况并作出指示,如此一来,“醉梦の姬”与“暴风雨之音”只需将新成员引领到最近的哨站便能折返继续跟随“银月诗人”去往南方见识“祭礼之蛇”了。
      喜获特殊待遇的“小恶魔”心满意足地转身走向显示玛克西姆影像的蓝色火环:
      “最喜欢玛克西姆先生了~”
      由于火环的位置较低,缪西娅·皮科希身子稍稍前倾,尽量保持与对方视线相平,甜蜜的声音带着少女独有的娇柔,不知是故意为之还是无心之作,宽松的外衣恰好使她傲人的胸部若隐若现。
      “喂喂,缪西娅酱就别捉弄我了,我现在的年纪可遭不住这个啊~”
      年轻时的玛克西姆曾和“醉梦の姬”有过一段并肩战斗的经历,那会儿他几乎爱上了这名调皮的红世魔王,然而有一天——
      ——玛克西姆先生,伦家不想百年后一个人守着空屋,所以,抱歉……
      聪明而又细心的红世魔王却率先切断了两人迈向未来的可能。
      “玛克西姆先生又谦虚了,伦家可是知道的,玛克西姆先生还强壮着呢~”
      “咳咳,现在可不是给你们玩闹的时间,这里还有正事要办呢!”
      “呀,被伊娃婆婆训了~”
      缪西娅吐了吐舌头,迅速离开火环,途径兰迪身边时依旧不忘调皮地眨了下眼睛,随即躲在“暴风雨之音”萨芽卡·塞特的身后,犹如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猫般,只是身后一条纤细的尾巴不安分地摇晃着,夹杂着一丝丝得意与期许。
      经过缪西娅·皮科希与雪村麻友的一番折腾,原本就紧迫的时间更加所剩无几,作为新领袖,兰迪再次重复了一遍先前的布置。
      “各庇护所的管理者务必严阵以待,‘祭礼之蛇’的御命宣布在未来所造成的影响会越来越大,无论是对于红世使徒的,还是火雾战士的!”
      “目前还算平静,只是,待到新世界真正来临那天,恐怕火雾战士们会疯狂反扑吧!”
      提摩希·亚历山大的观点获得了在场众人的一致认同,既然自己为之牺牲一切的事业已无意义,心灰意冷的讨伐者必然不会放过任何可以去悠然享受新生活的敌人。
      “想必‘无何有境’的入口会变成绞肉机……”
      名为“幽冥军事家”的男子冷静地分析着不久后将会出现的残酷画面,而后顿了顿,继续说道:
      “不过,人们一旦被杀戮心支配,是不会分场合和对象的,届时我们就得小心了。”
      兰迪沉重地点了点头,随即深吸一口气:
      “行,那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吧,大家各自保重。”
      伴随明亮的浅蓝火焰逐一熄灭,银发的诗人回身望向剩下的众人,窗外漆黑的夜色中零星闪烁出几盏灯光。
      Must be now,马上去做!
      (必须要抓紧了!)
      “敌人距离15公里,预计到达时间30分钟后。”
      临行前,红世魔王“暴风雨之音”最后次通报了敌人目前的状况,随后便牵着依然流露出不舍表情的“醉梦の姬”的手离开了房间。
      “我们先告辞了!”
      “拜拜~”
      很快,前一刻还喧嚣的屋子里只剩下了兰迪、迦蒂丝、米莎以及不久前才成为同伴的柏木雪羽和雪村麻友。
      走向窗边,包裹四周的漆黑宛若一堵写满拒绝只好妥协的高墙,曾经的自己只是一味地等待、一味地跟着别人的脚步前行,最终迎来的只是万物皆无的空虚。
      Must be now,首先开启!
      所以,这一次,他不再跟随,而是要用自己的火焰开拓前路,成为指引他人的明灯。
      兰迪向着夜空伸出手,一簇冰蓝火焰在掌中升起,宛若在漆黑巨墙中开凿出了一个小小的空洞,随即化作一条条丝线扩散而出。
      Must be now,小小洞口!
      “我们也动身吧!”
      兰迪率先翻身越过偌大的观景阳台外沿,按“暴风雨之音”的情报,自己的右侧不远处就是敌人前来的方向。
      然而漆黑的夜幕使他什么也看不到,即使通过红世气息去感知也只能隐约察觉到一个硕大的、不停逼近的空洞。
      Just do it 马上去做!
      放弃这件事情,随时可以做到,但不是现在!
      紧随他之后,迦蒂丝、米莎、柏木雪羽等人逐一离开房间,冰蓝的丝线若隐若现,大家沿着丝线铺设的道路在空中前行。
      大楼的另一边,萨芽卡·塞特与缪西娅·皮科希带领新加入组织的红世使徒同样沿着丝线前往更北方。
      Just do it为了得到!
      酒店下,依然不断有住客出入大门,谁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头顶的异动,即使抬起头,他们也看不到这个世界被遮掩的真相。
      敌人正在快速接近,与此同时,一场改变整个世界的风暴也愈发临近……
      时间紧迫,兰迪必须率众人迅速离开这座城市,躲避强敌,然后前往风暴的中心点!
      Just do it 真正自由!
      历经百年的洗礼,如今是时候敲碎四周围困自己的壁障了,不再是盲目地追随他人的光芒,而是由自己迈出这最初的一步!
      隐约间,他仿佛看到了前方似有若无的光点,回过头,众人脚下的丝线在酒店的灯光映照下闪闪发亮,仿佛一条由他开创的光路……
      看见光了吧 Must be now!



自在法介绍
      自在法“听音”:红世魔王“暴风雨之音”萨芽卡·塞特独创的自在法。通过声波与存在之力的结合,能够侦测并锁定数十公里内的所有红世相关者以及由此引发的异状。由于是监听目标范围的声波,这种侦测极少受自在式干扰,同时不易被目标察觉。



 楼主| 发表于 2018-11-17 18:1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僕の涙は流れない-上篇

      寒风之中,一袭长袍的青年左手枕在胸前,右手食指不停敲击着眉心,如皓月般的明亮银发下,眉头微微紧锁。根据不久前“暴风雨之音”萨芽卡·塞特传来的报告,位于他们身后的红世魔王并未远去,反而不断逼近。
      (似乎是冲我们来的啊!)
      察觉到敌人的伊始,兰迪便带领众人迅速撤离了原先的据点,以求在接触『化妆舞会』前尽可能避免不必要的冲突。
      只不过,事与愿违,在这片不算茂密的灰色森林中,一位未知的猎人正在徐徐接近中。
      既然无法摆脱,唯有正面迎击了!
      毕竟如果对方的目标锁定自己的话,无论如何逃离终究还是会与其发生接触,而最糟糕的结果莫不过于在接近“星黎殿”的区域遭遇,这是必须要回避的最恶状况!
      环顾四周,深沉的紫色涂满整片天空,零落的星辰不时眨巴着眼睛,道路两边是排列有序的低层楼房,而楼房前却无序地停靠了各色的私家车。
      要伏击吗?
      他有些犹豫过后,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计划,面对“三柱臣”这等实力的敌人,偷袭显得毫无意义,过于复杂的地形反而会妨碍对同伴的支援。
      身后,清脆的“哒哒”声不断接近,他知道火雾战士“翩緜奏者”正朝自己走来。
      “不伏击吗?”
      诗人用余光瞥了一眼靠向自己的女孩,对方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疑惑,唯有嘴角微微上翘的狡黠笑容,毫无疑问,这又是雪村麻友的明知故问了。
      “是啊,伏击成效不大,还是阵地战吧。”
      简单回应过后,他加快了步伐,就在刚才,已抵达城市北端的“暴风雨之音”突然传来联络,他们身后那位紧追不放的未知来客缩小了结界范围,同时,进一步提升了速度。
      兰迪不由紧张地回头向后望去,吞没道路尽头的漆黑世界什么都看不到,或许是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柏木雪羽和迦蒂丝也同时向后张望。
      只不过同样的,她们也没能发现任何敌人的蛛丝马迹。
      为了尽可能发挥人数多的优势,一行人加快步伐离开了被钢筋水泥支配的都市,在公路旁的开阔地枕戈待旦。
      没过多久,敌人便如期而至——
      (来了!)
      虽然尚未见到追击者的模样,但一股强大的红世气息已然迎面而至,沉重而致密,仿佛一堵不断推进的岩壁,令人窒息。
      几乎就在感知到目标存在的刹那,兰迪便清楚地意识到了,即将到来的访客毫无疑问是自己至今遭遇到的最强者,即使与“螺旋叶纹”罗尔沃伊、“冥奥之环”亚西斯相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凛冽的寒风不断从北方袭来,善于感知的柏木雪羽和迦蒂丝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的逼近,两人不由自主地从左右两边靠向兰迪,三人互望彼此试图从对方眼神中寻找应对之策。
      没有,谁都没有开口,彼此的神色已经表明了一切,漆黑的夜幕中,唯有北风不安分地呼呼叫嚣着。
      “是、是‘苦源公爵’!没错,是‘苦源公爵’!”
      终于,其他人也感知到了来者所散发出的气息,而率先辨识出来者身份的则是先前陪同“异蝴”已然接触过对方的“繁焰树”库库诺提·诺·卡密。
      “‘苦源公爵’吗……”
      尽管兰迪从未与其正面接触过,但契约魔王在他不幸遭遇“螺旋叶纹”后曾数次提到过这个名号,从卡斯特拉的描述中,他只知道了一件事,“苦源公爵”很强,甚至强得不像是一位红世魔王,而是红世魔神。
      深邃的漆黑中,泛起诡异的靛蓝色,一个高大的身影渐渐从暗影中走出,一袭不带任何点缀的靛蓝长衣给人以阴沉、不易相处的感觉,消瘦面庞上那高耸的眉骨将眼睛掩入一片暗影之中,让人无法看清他双眸中的景色,两缕稍长的玄色短发微微垂在前额两侧显得强悍而孤独,藏青的斗篷与领下的银色串珠相连披在长衣外侧增添了一份王者之气。
      随之而来的便是强大的压迫感,好似被嵌在了千斤巨石之中,一步也难以动弹。
      “为什么、为什么要舍弃献身!”
      没有累赘的动作,没有多余的话语,没有变化的表情,“苦源公爵”比福隆斯径直走向的是——
      “迦蒂丝!”
      兰迪的呼唤及时震醒了处于呆立状态的红世少女,察觉到危险的迦蒂丝立即向后一跃,随即悬停在空中。
      一同缓过神来的还有其余众人,大家纷纷摆开架势,迎击这名可能是自身所遭遇到的最强者。
      面对包围网,被唤为“苦源公爵”的红世魔王没有一丝慌乱,也没有任何的防备动作,只是闲庭信步般地接近浮空的迦蒂丝。
      率先发起攻势的是守护了“双蝶”长达几个世纪的红世魔王“繁焰树”库库诺提·诺·卡密,为了便于在人类中行动而显现为老人模样的古树恢复了原本的身姿,树干中央的老者面容刻满了一道道愤怒的皱痕。背负的嶙瘦枝干不断向外延伸,一团团火焰不间断地从花绿青色嫩叶升腾而起,映射出深埋心中的恨意,继而悉数朝目标所在的方向宣泄。
      比福隆斯没有停下脚步,他只是微微握拳,靛蓝光辉当即笼罩周身,如雨点般的火弹在进入结界的瞬间便全部处于静止,不一会儿纷纷化为火粉消散不见。同样的现象也出现在兰迪事先布置的陷阱之上,刻下的符文只是在结界经过的刹那闪过一道蓝光,而后再无动静。
      “莫非……”
      这种自在式无效化的手段令兰迪想起了不久前与“奇迹支配者”费芷媛交战时的情形,但是,“苦源公爵”的结界是否也无法防范物理攻击呢?他不得而知,所以,他对公路旁的碎石施以存在之力。
      随着细微的“啪啪啪”声连续作响,数颗碎石趁着“繁焰树”库库诺提·诺·卡密密集火弹攻击之时直奔敌人。然而此番的试探性攻击并未取得理想中的效果,和火弹一样,石子在进入结界后立即陷入到静止状态,紧接着,一颗颗开裂、破碎,最终化作粉末。
      试探性攻击除了证明进入结界内部十分危险外,可以说是一无所获,无法解明结界的结构,也没能探查出任何的破绽。
      与此同时,另两位火雾战士亦加入到了战局之中,然而无论是拔地而出的绀紫烈刃,还是从天而降的樱紫光柱,依然未能伤到位于靛蓝光壁中央的“苦源公爵”。
      不同于站在战场中冷静指挥着天使之光与地狱之刃的柏木雪羽,雪村麻友活泼地游走在战场边缘,有节奏的“哒哒”声不绝于耳,四周的景色亦在不断变换。
      始终不理会周围逐渐逼近迦蒂丝的红世魔王第一次停下了脚步,转向了演奏出幻乐的女孩,继而抬起手。
      “!!”
      一瞬间,雪村麻友没能作出任何反应便跪倒在地上,双手撑地的她面露痛苦,仿佛千斤重担压在身上,附近地面的碎石不断崩裂,以她为中心的圆形地面相比周围的土地正在一点点下沉。
      (被压制了!)
      红世魔王“苦源公爵”比福隆斯缓缓放下右手,而后转身继续朝迦蒂丝走去,不再理会无法起身的女孩,因为对方的死亡已无可避免。
      周遭靛蓝光壁扭曲变形,化作铁拳直奔“翩緜奏者”。
      途中,两处看似寻常的地面突然飞散起粉玫色火粉,想必应是雪村麻友不久前布下的符阵。
      (糟糕了!)
      由于敌人出手太快,兰迪甚至没能来得及作出任何挽救措施,危急关口,一道漆黑裂口在雪村麻友脚下展开,迅速将其吞没其中,及时避开了铁拳的冲击。
      可是,危险并没有就此解除,本应逼近迦蒂丝的红世魔王身影忽然消失,勉强拯救好友的柏木雪羽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自身的危机,她立即对自己施展“影狭”,却未料对方先一步展开了结界致使“影狭”未能开启。
      “唔——”
      而后,忽然从背后释出的烈焰瞬间吞没了纤瘦的少女,巨大的冲击甚至震退了距离两人数米的红世魔王“繁焰树”库库诺提·诺·卡密。
      “柏木小姐!”
      所幸,兰迪在战前赐予的宝具“银月”发挥了作用,阻挡了“苦源公爵”足以抹去半身的一击,火光过后,遭此一劫的少女竟毫发未伤。
      “精彩的配合,但并不足以抵挡死亡的降临!”
      既然自在式无法达成目的,强悍的红世魔王当即选择了更为粗暴的物理攻击,一招手刃结结实实地横劈在晶莹的水晶光壁上,并且直接击碎了最初的两层,最终停在了距离少女不足3厘米的位置。
      “为何要抵抗死亡——”
      一击、两击、三击……没能击杀眼前目标的红世魔王将手按在晶莹剔透的光壁上,一次又一次地释放出足以摧毁半个城市的火焰。
      不仅仅只有背后,“银月”的光壁覆盖了柏木雪羽的周身,这预示她正遭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结合先前被挤压成粉末的石子判断,一旦进入结界便会承受来自周围的巨大压力,这无疑再次提升了进入结界的凶险度。
      (卡斯特拉,有办法解救吗!)
      敌人的连击虽不针对自己的,但望着犹如待宰羔羊般承受打击的同伴,兰迪内心备受煎熬却一筹莫展,深怕一直以来庇护有加的宝具会承受不住这威力巨大的攻击而崩坏。
      自从获得宝具以来,这还是他头一次担心以防御力著称的宝具“银月”的坚韧程度。
      虽然身为红世使徒,但本性善良的还有迦蒂丝同样担忧着同伴,然而相较于敌人威力巨大的攻击,她连续不断的火弹却因受制于结界犹如隔靴搔痒般。
      “这个结界很麻烦,从目前来看,只要进入便会失去动能,成为静止物。”
      寄宿于戒指中的契约魔王冷静地分析着,即使是见多识广的“哀伤冰火”卡斯特拉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找到应对之策。
      然而细心的兰迪却发现了一处异样,受光壁庇护的柏木雪羽的脚尖处呈现出捉摸不定的绀紫火焰,漫漫的、漫漫的朝着身体方向扩散,仿佛一团受制于水缸中缓缓晕开的颜料。
      “Like the scarlet night veiling the dark
      暗红色的迷雾逐渐升起,虽然不知道柏木雪羽要做什么,但此刻自己唯一能帮得上忙的只有竭尽全力掩护对方。
      “You can hide your fear. Can lie, my dear
      为了防止敌人像之前那般反扑,兰迪先一步将自己和同伴们掩护在大范围自在法内,确保敌人无法瞬间定位到各人。
      作为久经杀戮之阵的强者,冷静地观察战场上的每一处细节是必然的,几乎在兰迪开始吟唱的同时,“苦源公爵”对于柏木雪羽的攻击陡然增强,爆炸引发的冲击几乎将兰迪逼退,长发与长袍下摆伴随一阵阵响声不断扬起。
      (坚持住啊!)
      “Like a Fallen Angel 時の風に
      冰蓝的火焰在高空逐渐汇聚,渐渐融合成折翼天使的模样。
      结界之内,比福隆斯依旧像个科研者般站在原地,不断增强击打的威力,无论是“妖蝶”迦蒂丝和“繁焰树”库库诺提·诺·卡密屡屡被结界阻碍的火弹,抑或是悬于高空的天使都未能分散他对于目标的注意。
      “流されて 落ちてゆく
      空中的天使好似断了线的木偶突然下坠,仰望苍穹的天使保持着祈祷的姿势,翅膀处不断飞散的羽翼形成一道绚丽的轨迹。
      率先跌入结界内的头部停止了下落,紧随而至的身体、翅膀与双腿由于惯性继续下坠,在结界表面压缩成了一团,继而引发一场剧烈的爆炸。
      卡斯特拉与银发的契约者谁都没有说话,他们都在感知敌人的结界是否因此而被砸开微小的缺口或缝隙。
      “……”
      可是,他们失望了,经受了如此剧烈的一击,敌人的结界竟连一丝裂痕都没有。
      (这防御力和我们的“银月”有一拼啊!)
      在契约魔王的叹息中,兰迪眉头紧锁,每拖延一秒,柏木雪羽的生命便多一份危险。
      正当他苦思之际,一团紫焰忽然闪现了在自己身后不远处,他猛然回头张望,焰火散尽后,从中走出的竟是相互抱在一起的柏木雪羽与雪村麻友。
      “恭喜脱险。”
      率先开口迎接两人的是卡斯特拉,即使是历经无数大小阵仗的古老魔王也认为能从如此恶劣困境中摆脱是件值得祝贺的事情。
      “多亏了‘银月诗人’先生赐予的‘银月’的护佑。”
      柏木雪羽清秀的面庞没有透露出太多的惊恐或喜悦,樱紫双眸写满了感谢之情,紧抿的双唇不主动吐露出一丝痛楚,唯有淡淡的血渍依旧挂在嘴角,纤细的左手一直按在右肩的位置,毫无疑问,“银月”虽然顽强地防御住了敌人的火焰,但却没能彻底隔绝由此而来的冲击。
      雪村麻友自始至终都紧紧抱住相依相伴的少女,一刻都不愿放手,双眼噙满了泪水,几乎就快要夺眶而出,过去的短短数分钟险些成为了两人的永别。
      “抱歉,‘银月诗人’先生,您的宝具可能得这样维持一段时间了。”
      “没事,能脱身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转身望向结界内的“银月”,樱紫炽焰充斥着银色壁障内部,“耀曇の修女”通过“影狭”从内部维持着宝具的控制权。
      面对已然逃生的目标,红世魔王“苦源公爵”比福隆斯缓缓转过身,消瘦面庞隐隐泛起一丝失望与无奈,有那么一瞬让人觉得他已经习惯了挫折。
      “你们、就这么不愿意接受死亡吗?”
      兰迪凝视着逼近的强敌,除了无可奈何的悲伤外,对方的神情中竟没有丝毫的怒意,甚至连步速相较之前都没有任何的变化,从其身上所能感受到的只有冰冷的死气,这种冷静反倒令他感到阵阵头皮发麻。
      “真的能赢吗?”
      不知何时,迦蒂丝飞临到他的身旁,小小的手不安地与他握在一起。
      在身后,受伤的柏木雪羽与受惊的雪村麻友同样彼此搀扶。
      “ゆきはん的伤不要紧吧?”
      从耶稣受难十字架吊坠“森雪”中传出了契约魔王“圣闇嬿燨”柔和的关切声。
      “嗯,没事的,我还能继续战斗。”
      尽管遭遇了险些致死的挫折,可火雾战士“耀曇の修女”没有一丁点的退却,樱紫双眸射出的视线依然锐利如剑。
      “妈妈はん……”
      被称作“老鼠”的女孩微微抬头望着因救自己而负伤的少女,向来狡黠与自信的眼神中此刻流露出的却是满满的歉意与担忧。
      借助自在式制造的迷雾,一行人暂时与敌人拉开距离,同时利用分散在浓雾中的镜像的攻击试图误导对方。
      可是,先前交手中充分展示了压倒性实力的比福隆斯始终没有发起攻击,也没有受到镜像的迷惑,只是一步步地逼近众人,消瘦的脸庞依然刻着不变的悲哀。
      无法确认敌人意图的兰迪眉头紧锁,柏木雪羽趁着“银月”脱离结界控制的刹那,迅速收回“银月诗人”赠与的宝具。
      根据“翩緜奏者”受到压制以及“耀曇の修女”在结界内的情况,兰迪推断红世魔王“苦源公爵”应是通过自在式操控引力以此封锁和打击对手。
      “‘耀曇の修女’,我能确认下吗,‘苦源公爵’的主要攻击手段是引力吗,包括结界?”
      询问的同时,他不住地观察敌人的动态,以防对方突然发动偷袭。
      “唔……是,但也不全是,结界产生的刹那准确来说更接近于‘封绝’,瞬间就无法行动以及施展自在式了!”
      期间,柏木雪羽双手将回收的“银月”长袍递向兰迪,但长发的诗人摇手婉拒,示意暂时由其保管。
      一旁,“繁焰树”库库诺提·诺·卡密持续不断地朝蓝色火环释放火弹,为镜像的攻击提供炮弹,完全没有想要参与到会议中的迹象,也许与火雾战士合作什么的对他来说还是有些难以适应吧。
      “封绝吗……有从地下发起攻击的可能吗?”
      此时兰迪真想吐槽一句“不愧是老鼠!”,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他可不想得罪眼前这只精明的“老鼠”,况且,这的确是一个可能的突破口。
      “很抱歉,这方法恐怕不行,我们曾试图打开地面制造裂隙,但是没有效果!”
      明明不是自己的错,仅仅因为无法使同伴苦思冥想的建议获得肯定便道歉,无论是柏木雪羽还是她的契约魔王都是极为温柔之辈,伴随接触的时间渐长,这样的想法在兰迪心中愈发强烈。
      耳边炮火隆隆,红世魔王“苦源公爵”正一点点接近,对于束手无策的众人来说,犹如面对不断迫近的死神。
      “那个,柏木小姐是怎么脱身的?”
      迦蒂丝后退一步,微微侧身向唯一接触过结界并成功逃离的“耀曇の修女”询问,赤红双眸不自觉地透出一丝胆怯,毕竟对方可是威名显赫的杀手。
      (没关系的,柏木小姐是位温柔的人。)
      察觉到这一点的兰迪稍稍握紧迦蒂丝的手,在她耳边轻声安抚。
      “可能是否托了‘银月诗人’先生赠与的宝具之福。”
      言谈间,柏木雪羽再次向兰迪表达了谢意。
      “虽然身体的行动被结界压制,但‘银月’形成的壁垒内却可以使用自在式,所以我们在‘银月’与自己身体间制造了裂隙,并成功施展‘影狭’脱身。”
      “身体完全不能动吗?”
      “对,仿佛全身被重物压住一般,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兰迪不由自主叹了口气,问题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如此一来从内部突破几乎是不可能的,一旦进入结界立即就会成为敌人的待宰羔羊。
      “逃跑也是枉然!”
      比福隆斯的声音宛若死神敲响的丧钟,沉重而无情,兰迪等人不得不再次转移至更远的地点。
      (为什么不攻过来!)
      见识过攻击柏木雪羽时的动作,兰迪明白“苦源公爵”无疑是具有快速移动的能力,可为何对方迟迟不行动,难道是在享受这种令猎物绝望的快感吗?
      “是时候接受你的命运了吧,‘妖蝶’!”
      当听到敌人呼喊自己名字时,迦蒂丝不由身体一颤,与此同时,身为守护者的“繁焰树”库库诺提·诺·卡密的攻击更为猛烈了,似乎是想要掩盖“苦源公爵”的声音一般。
      (原来是这样!)
      并不是享受猎物挣扎的快感,而是增加迦蒂丝的负罪感。
      兰迪紧紧拽住试图独自前往敌人所在的迦蒂丝的手,狠狠望向“苦源公爵”所在的位置,一股怒意从心底喷薄而出。
      “别上当!”
      “小丫头,你要是一冲动出去了,我们可就难办了啊!”
      尽管没有像兰迪那般直接出手干预,可在卡斯特拉看似淡然的话语中却透出不同于契约者的强硬。
      “是啊,如果你自投罗网,敌人只会更加肆无忌惮的。”
      同样伸出手的柏木雪羽轻轻按住迦蒂丝的肩膀,经过短暂的治疗,此刻她的气色已比之前好了很多。
      “‘妖蝶’小姐,让我们一起想办法吧!”
      “可是,我……”
      兰迪不等对方说完便狠狠捏了下迦蒂丝的脸庞,目光中透出一丝微怒,却又夹带着满满的怜爱。
      揉着被捏红的脸颊,一对尖长耳朵微微下耷,女孩低下头,紧抿双唇,将原本的话语全部吞下,活像是一个说错了话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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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12-2 11:3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僕の涙は流れない-中篇

      兰迪一行与“苦源公爵”比福隆斯接触的20分钟之前,距离城市数十公里的服务区餐厅内,两位少女面对面坐着。
      “唔——为什喵~伊丽莎白还在啊!”
      女孩的语气中透出一丝不满,因生气而微微鼓起的双颊却反倒增添了一份可爱,伴随身体的摇摆,佩戴的饰品不时闪现出金属质地的光芒。
      建筑外是零下十几度的严寒,而琪雅却依然穿着单薄的浅蓝连衣裙,双手与双足毫无顾忌地裸露在外,与周围人的厚实冬装形成鲜明的反差。
      不知是被女孩与众不同的着装吸引,还是垂涎于金光闪闪的饰品,本应陷入梦乡的旅客中有数人依然醒着,并且偷偷举起了手机。
      (真是些可爱的老鼠喵~)
      这群胆大的偷窥者们并不知道,看似弱小的女孩其实是一名火雾战士,只要她有意便能轻易抹消了他们,甚至是他们存在过的痕迹。
      不同于契约魔王的好奇,琪雅则尽可能无视这些令自己感到不悦的视线,过去的她曾因红世使徒的欺骗而遭受了严重的心理创伤,以致于在之后的日子里,她完全无法忍受成为他人的焦点以及身体遭到束缚这两点。
      (没关系,琪雅可以的!)
      可是,在遇到兰迪之后,在得到了帮助后,她尝试着不再逃避,直面曾经的恐惧。
      琪雅双手撑在椅子两边,悬空的双足自由地一前一后踢摆,逐渐摆脱过去的她已经不会再被什么束缚了。
      唯有眼前这个衣着华丽的少女是个例外,伊丽莎白·莱娜·鲁宾,名为“真红の女王”的火雾战士,与琪雅同样,也是个不幸的孩子,但不同的是,伊丽莎白至今依然束缚着自己。
      或许正因为这一点,两人才总是合不到一起,直至不久前,彼此依然在衣着风格的问题上争论不休。
      “明明说了不在乎兰迪君的……”
      盯着遥望远方的伊丽莎白,琪雅不由轻声抱怨,似乎是因对方的口是心非而感到不悦。
      “不知道里面情况怎么样了!封绝持续有一段时间了。”
      红世魔王“繁花聖焰”的声音透过佩戴在用以固定头饰的墨绿缎带上的鲜红蔷薇装饰传出,冷静中透出一份关切。
      由于决定不加入『星月辰光』,琪雅、伊丽莎白以及其他因“侍星月姬”强制而成的火雾战士在吃过午饭后便离开了原先的住地,沿着东北方向,计划前往『傀轮会』残余的据点后再各奔前程。
      因此,他们完全不知晓红世魔王“苦源公爵”比福隆斯来袭的消息。
      可是,随着离“银月诗人”越来越往,琪雅的心境慢慢发生了变化,一想到不知何时才能见到犹如恩师般的青年,回想对方给予自己如此多的帮助,心中的不舍愈发浓重。
      (琪雅还是再追随兰迪君一段时间吧~)
      一直觉得自己什么忙也没帮上的琪雅就这样掉头返回,但不知为何,“真红の女王”伊丽莎白·莱娜·鲁宾也随她一起原路折返。
      “果然还是去看下吧!”
      似乎是厌倦了等待,琪雅突然向前一跃,娇嫩的赤足轻盈地落在地面上,没有发出一丁点儿的声响,继而快步朝门口跑去。
      “等等,这样贸然过去,会给‘银月诗人’添麻烦的吧!”
      不出意料,每当琪雅想做什么都会立即遭到对方的反对,这一次,伊丽莎白·莱娜·鲁宾又拦在了她的身前。
      “唔……你好烦啊,明明自己都担心得不得了!”
      或许是救人心切吧,又或许是忍耐到了极限,琪雅一把甩开了伊丽莎白的手,径直跑出了服务区,突然响起的争执声一度惊醒了附近的旅客,只是睡魔很快就又将他们拖回了梦乡。
      尽管被同伴呵斥,但不放心的少女还是紧追着琪雅出了服务区,只不过由于彼此的战斗风格不同,作为自在师的她始终无法触及到对方的身影,更不用说拦阻了。

      兰迪等人与“苦源公爵”比福隆斯发生激战的战场,经过了十几分钟的鏖战,双方依然僵持不下。
      巨大的硝烟散去后,一位拥有狼耳的少女挡在迦蒂丝身前,毛茸茸的尾巴左右摇摆着,洋溢出浓浓的喜悦之情。
      “诶——米莎前辈!!”
      受到重创的左手已然重新构筑完毕,瞪大的血红双眸写满了惊讶,重逢的欣喜在其中徐徐扩散。
      离开酒店时,兰迪由于念及先前离开的同伴,故而嘱托“冰封の賢狼”沿着他们离开的路线追赶,倘若袭击者是朝他们而去的务必提前通知众人以确保安全。
      ——喂喂,“哀伤冰火”,你家的契约者也太无情了吧,俺们才从希腊赶回来,这就又把俺家的小狼狼给支走了!!
      之后伴随袭击方向被确定,行至半途的米莎匆匆赶回,及时替迦蒂丝抵挡住了“苦源公爵”比福隆斯的火弹攻击。
      只不过,这救美的“英雄”可不好当,纵然化身为巨狼形态击散了敌人致命的巨型火弹,但恢复人形的米莎同样负了伤,挥出重拳的右臂大面积的轻度灼伤,一时间整个右手都感到阵阵酥麻。
      纵然如此,尚不清楚敌人可怕之处的“冰封の賢狼”面对逼近的“苦源公爵”比福隆斯依然摆出了迎击的架势,却被迦蒂丝突然从背后抱住,随即带向高空。
      “米莎前辈,不能和‘苦源公爵’接触的,会动不了的!!”
      为了掩护两人撤离,兰迪与柏木同时发动自在法扰乱敌人的前进,“繁焰树”库库诺提·诺·卡密一如既往在远方提供火力支援。
      倚仗结界的庇护,比福隆斯完全无视周围的干扰,径直追击逃亡空中的两人,自从确定了迦蒂丝的答复后,这位强悍的红世魔王就将目标牢牢锁定在对方身上。
      “可是,自在法和火焰弹好像都没什么效果啊!”
      正如“聖潔闇岚”芬里尔所言,契约者米莎的火焰弹回击完全无法伤及敌人,甚至连阻挡其接近速度也做不到。
      “嗯,是的呢~所以我们一直都没法有突破……”
      迦蒂丝双手抱着米莎,紧咬双唇,凌乱长发下的面容带着无奈却又有些不甘,玲珑双翼不停拍打,尽可能地远离追击者。
      “那俺可爱的小狼狼岂不是自己跳了火坑吗?!”
      米莎不断释放火焰弹的同时,好不容易恢复了知觉的右手狠狠捏了下挂着一个个香囊的七彩锦缎腰带。
      “就汝话多!”
      地面上,身处阴暗角落的兰迪密切注视着一切,前方广阔的战场上,名为“银月诗人”的镜像不断施展自在法试图阻止追击两人的红世魔王。
      其实,对于突破“苦源公爵”结界的办法,他并非完全没有,只是这个办法过于凶险而且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他才一直没有告知其他人。
      面对看似无解的境况,银发诗人眉头紧锁,寻思着除此之外的各种破敌之法。
      由于战况激烈,公路两侧原本的密林烧毁了大片,致使整个战场显得更加开阔,为此,兰迪不得不在思量对策的同时,不间断地利用自在法在平坦的大地上筑起一个个土堆,以提供柏木雪羽施展“影狭”所需的阴影。
      远远望去,名为“翩緜奏者”的火雾战士伴随着无声的乐曲在各个土堆中穿梭,鞋跟上的扣环发出有节奏的声响,配合箭矢形态的火弹,从各个角度对敌人进行骚扰。
      然而他最希望得到的支援——计策,雪村麻友却始终没有提供,仔细想来,这也很正常,毕竟对方只是个刚满16岁的孩子,又不是随时能提供奇策的宝库。
      兰迪收回视线,再次专注于眼前的战局。
      “……这笨蛋到底在干什么!”
      为了便于遭遇突发状况时能被“耀曇の修女”及时转移,明明已经关照众人尽可能在地面行动,可迦蒂丝还是习惯性地朝空中躲藏。
      也许是意识到了空中的孤立无援,挥着翅膀的女孩终于不再继续爬升高度,但倘若贸然下降必然会被“苦源公爵”拉近距离,所以只能维持现有高度继续逃窜。
      “糟糕了,柏木小姐,‘影狭’!”
      兰迪观察到“苦源公爵”的身子微微向左倾斜,循着这方向望去,不远处正是“繁焰树”库库诺提·诺·卡密所处的位置。
      几乎同时,比福隆斯果不其然地急速逼近古树,柏木雪羽迅速施展“影狭”试图通过阴影进行转移。
      眼见一直守护自己的同伴遭遇危机,什么都没考虑的迦蒂丝立即追向“繁焰树”的方位,见势不妙的米莎双足一蹬,灰蓝色的火焰顺势而出,将她以及背后的迦蒂丝推向了完全相反的方向。
      电光火石间,红世魔王“苦源公爵”再次高速移动,转瞬就到了“繁焰树”的身后,猛然刺出右臂,直接洞穿了“繁焰树”库库诺提·诺·卡密的树干部分,随即响起的剧烈爆炸彻底粉碎了这位古老魔王的身躯。
      趁着这一间隙,米莎·卡玛拉翻身环抱住呆滞的迦蒂丝安然落地,进一步拉开了与敌人的距离。
      远处的绀紫裂隙中,缓缓而出的残木燃着花绿青的火焰,一点点化为火粉飘向天际。
      过分将注意力集中在迦蒂丝身上的众人谁都没有想到,敌人真正目的其实是在寻找一击必杀的机会。
      “柏木小姐,之前你被袭击时是先感到‘苦源公爵’接近还是先受到结界的压制?”
      密切监视“苦源公爵”一举一动的兰迪通过敌人针对迦蒂丝以及“繁焰树”的攻击行为中隐约看到了突破口。
      “唔……应该是先接近再被压制的吧……但我不能确定,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对于无法向“银月诗人”提供确切的情报,柏木雪羽言语中带着一丝歉意,但更多的是对自己没能拯救到“繁焰树”库库诺提·诺·卡密感到自责。
      “对不起,刚才……”
      “库库诺提先生、库库诺提先生——”
      迦蒂丝不断重复的低声啜泣犹如钝化的锯齿,一声声、一声声地切入所有人的心中,听得人心碎。
      目睹相伴之人离世的红世少女无力地倚靠在米莎怀中,高速路旁,那位一直以来陪伴在姐姐和自己身侧的红世魔王如今只剩下飘零的火粉了。
      虽然有些强硬、虽然有些固执,但关心以及守护的真心从未改变过,原本好不容易相遇了,还想多问些有关姐姐的事呢……
      血色的瞳眸不知不觉浸没在了愤怒的水光中,一颗颗拳头大小的火弹径直飞向凶手,密度之高、数量之多,几乎汇聚成了一条怒焰的长河。
      这突如其来的攻势惊得米莎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就连先前从未受阻的“苦源公爵”竟也因过于强悍的攻势而受到压制,无法前进。
      (喂喂,开玩笑的吧,看来以后不能随便惹这丫头生气了。)
      迦蒂丝突然展现出的实力不禁震惊到了在场的所有人,唯有寄宿在宝戒“哥尔玛”中的古老魔王一如既往地淡然调侃。
      只不过,迦蒂丝的攻击虽然阻碍了“苦源公爵”的前进,但却丝毫触及不到其本体,更不用说造成伤害了。
      “也许,寻死是最好的办法哟~那只怪物每次快速移动时会解除结界,抵达位置后再发动,但这期间有时间差,而且,发动源、是左手。”
      此时,一直没能给出意见的“翩緜奏者”终于有了回音,只有兰迪可听见的话语中依旧带着一丝调皮和挑衅:
      “兰迪先生,要不要死一次呢~”
      谈话间,兰迪留意到雪村麻友始终与比福隆斯保持一段安全距离,细细想来,之前“苦源公爵”着力攻击迦蒂丝时,这只狡猾的“老鼠”也一刻没有懈怠,始终保持与敌人的距离进行移动。
      (果然是个谨慎的孩子啊!)
      消瘦的面庞棱角分明宛若岩石所铸,高耸的眉骨将双眸深锁在阴影中。
      “万物皆有一死。”
      名为“苦源公爵”的男子缓缓举起左手,头顶上方数米,诡异的靛蓝色火丝构筑出一张精细的地图,一枚犹如鸡蛋大小的靛蓝火球悬浮于他的身边,继而急速奔向上方的地图。
      “!!”
      面对这一幕,兰迪愕然了,随即,迅速离开了原有的位置。
      因为,他知道这个自在法,这是“落焰鼠”拉塔托丝克最为得意的攻击招式。
      “快躲避!”
      收到指示的其他同伴迅速采取了行动,几乎就在众人规避的瞬间,巨大的靛蓝火球从天而降,落在了他们原来的位置,顿时将其化作一片火海。
      ——红世组织『无限恐惧』被彻底剿灭了,但是“苍穹精灵”和“落焰鼠”却也牺牲了。
      不久前,兰迪收到了关于波兰的战报,他无法知道那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苦源公爵”是怎么获得这一自在式的。
      记得在雅典居住时,曾与“苍穹精灵”和“落焰鼠”有过数面之缘,印象中的两人都不属于那种强悍的形象,无论是性格还是外貌。
      因而在收到两人的噩耗时,兰迪一时有些茫然,很难想象他们会就这样离开……
      “为何你会使用‘落焰鼠’的招式!”
      兰迪的质问声在战场回荡,尽管曾有一刹那他想要尝试酝酿在胸的破敌之策,但鉴于过高的风险而被契约魔王所喝止。
      “‘落焰鼠’,是指那只小松鼠吗?”
      正欲发起第二波攻势的“苦源公爵”停下了动作,转而望向兰迪所在的方向,棱角分明的脸上看不清是威严还是悲伤。
      “曾经有一名红事之徒无比弱小,甚至无法窥视强者一眼,因而某天她向一位路过的魔术师渴求力量……”
      比福隆斯再次缓缓举起左手,一枚半透明的靛蓝色珠石闪烁着妖艳的光芒,中央包裹着一粒焦糖色圆核,那是“落焰鼠”的火焰颜色。
      “之后那名红世之徒拥有了一段幸福的美梦……”
      悲叹间,又是数颗火球直冲云霄,很快,第二波攻击从天而降。
      经由敌人的口述,兰迪大致明了了“落焰鼠”的故事,可对于眼前这名杀害同伴的凶手,他却无能为力。
      没有过多的话语,寡言的死神再次迈开脚步,在战场散播恐怖。
      既要防范从天而降的火弹,又要迎接正面袭来的攻击,还要注意敌人的动向,这对任何深陷战场的人来说都是极为严苛的要求。
      不久前,迦蒂丝愤怒的宣泄被米莎及时所制止,既然无法伤及敌人,那就只是单纯地浪费存在之力而已。
      此刻,两人正和其他同伴一样,一边避开各种攻击,一边保持与“苦源公爵”的距离,偶尔发起几番更像是挽回颜面的回击。
      “小狼狼,俺们这也太窝囊了吧!”
      相比敌人闲庭信步般的慢慢逼近,自己却只能充满警戒地步步后退,没有抵挡之法,也无击杀之策,这种一味逃跑的战斗,被称作“冰封の賢狼”的她还是第一次遭遇。
      米莎咬着牙,犹如一匹激怒的凶狼,毫不掩饰心中的杀意。只不过,就连大名鼎鼎的“银月诗人”和“耀曇の修女”都无可奈何,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
      不远处还在飘散的红世魔王“繁焰树”的火粉,以及迦蒂丝先前攻击所散落的残焰,都已充分证明了“苦源公爵”的强悍,贸然的反击所迎来的只有无谓的死亡。
      迦蒂丝紧握着小小的拳头,过去与姐姐、库库诺提一起生活的画面不时闪过眼前,若非被身旁的米莎牢牢拽着,她绝不会就此偃旗息鼓。
      在已失去姐姐的当下,从红世便一直陪伴自己至今的就只剩下红世魔王“繁焰树”库库诺提·诺·卡密了,然而如今……
      花绿青色的火焰挣扎地燃烧着,位于其北侧的密林深处,雪村麻友嚼着口香糖,半蹲着向周围的石块注入存在之力,而后迅速转移至更远处。
      这位谨慎的女孩在战斗伊始经历了险些丧命的危机,在这之后便始终与“苦源公爵”保持一定的距离。
      可不知为何,心中的不安始终无法平息,昔日桑松逝去时的画面一遍又一遍地飘荡在她的眼前,尤其是当红世魔王“繁焰树”遭到毒手后,这份不安愈发膨胀,几乎快要压得她喘不过气。
      也许,自己应该顺从“醉梦の姬”计划的,这样她和柏木雪羽就不会被卷入到这场无望的战斗中。
      “怎么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契约者内心的波动,红世魔王“缥缈幻乐”阿普萨拉丝有些担心。
      “没什么……”
      总是不愿暴露自己柔弱处的倔强女孩再一次披上坚强的外衣,然后,继续在林中布置幻术自在式,同时维持一定的安全距离。
      另一边,同样躲在暗处的兰迪不免有些焦急了:
      “这样的状况必须得改变了!”
      无所谓成功的可能性有多低,哪怕只有百分之一,他也得去尝试,在这持续数十分钟的战斗中,准确说已经不是战斗了,只是单纯的被追猎,大家的消耗太过巨大,如此下去,迎来的结果只会是逐一遭到击杀。
      “等等,在执行那个方案前,我这边有件事要和你坦白。”
      明白已然无法阻止契约人,始终反对这一提案的红世魔王终于妥协了。
      “其实……”
      正当卡斯特拉有什么重要决定告知自己的契约人时,意料之外的援军抵达了。
      “兰迪君,能听到吗?”
      本应远离此地的女孩突然出现在战场边缘,以只有兰迪能听见的自在式呼唤。
      “琪雅!为什么?”
      “诶嘿,琪雅还是想帮上兰迪君的忙~”
      “回……”
      面对这场无法获胜的战局,兰迪不愿更多的同伴深陷其中,但一切已太晚,正当银发的诗人试图劝说琪雅离开时,他观察到“苦源公爵”比福隆斯又一次向空中的地图发射了火弹,而其中有一发的位置正是朝着琪雅所在的地域所去。
      “注意回避!”
      一阵沉默过后——
      “哇~天上掉下来好大个球~”
      听到“秘夜琁猫”的话语中依然带着几分玩笑,兰迪判定对方应是毫发无损地躲过了这次轰炸。
      “你们先注意隐蔽吧,还有,不要贸然接近这里!”
      “嗯~”
      伴随琪雅的应答,前一面还能清晰感受到的“虚影の踊り手”的气息逐渐变得暧昧,直至完全消失在了茂密的森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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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12-22 13: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僕の涙は流れない-下篇

      纵然获得了“虚影の踊り手”的支援,但对于压倒性的不利战局并没有实质性的改变,毕竟覆盖红世魔王“苦源公爵”周围的结界是拥有完全封锁入侵者行动的能力,可以说,是近战者天敌般的存在。
      但“虚影の踊り手”的到来也并非完全无用,从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苦源公爵”的能力是通过埋藏在左手的各种珠石发动的,而且不止一种,如果能在其迅速逼近与发动结界的间隙斩断其左手,也许就能扭转目前的劣势了。
      然而,这么做风险也是极大的,因为机会只有一瞬,一旦错过就会成为待宰的羔羊,被敌人彻底剿灭。
      ——要打破这种困境,恐怕只有类似于“天破壤碎”的自在法了吧……
      先前,他是这么考虑的,如今似乎不用做到这个地步了,只需精准地利用时间差割离发动源便可,而要执行这一计划最佳的人选莫过于以速度与敏捷见长的火雾战士,“虚影の踊り手”琪雅。
      被密林包围的战场中央,是一大片宽阔的土地,这里在不久前还曾有金属路牌、古老树木、柏油路面、护栏等存在,现在却只剩下一簇簇尚未消散的残焰。
      “现在没有时间犹豫了,必须迅速做出决策!”
      “!!”
      由于将宝具“银月”暂时交付给柏木雪羽,敌人越来越频繁地对兰迪进行骚扰,正当他考虑是否告知琪雅此方案时,一股巨大的压力凭空而降。
      突遭袭击的银发诗人单手撑地,冰蓝水晶立即在四周凝结成立柱,继而构筑穹顶缓和重压,恢复自由的“银月诗人”立即后撤,冰晶随着他的移动即时在上方及两侧展开,形成一条剔透的水晶走廊,避免再次遭到重压。
      没能缩短至致命距离的红世魔王止住步伐,转身调换目标,继续对“妖蝶”的追猎。
      躲过一劫的诗人不自觉地舒了口气,望向战场的西面,道路两侧大片白雪覆盖的地面中零散坐落着几座屋宅,为了尽可能避免不必要的消耗,兰迪特意挑选了距离城市数十公里远的林地作为战场。
      “Birds flying high You know how I feel”<群鸟高飞,你知道我的感受>
      高亮而带着一丝随性的声音在战场响起,兰迪终于开始吟唱起大型自在式了,这也是他之所以选择此地枕戈待旦的原因。
      樱紫光刃与海蓝火弹的交错间,“苦源公爵”比福隆斯悠然地向前踱步,靛蓝色的结界若隐若现,将一切火焰和自在式阻挡在外。
      “Sun in the sky You know how I feel”<艳阳高照,你明白我的感受>
      但是,当歌声继续环绕战场时,这位无所顾忌的红世魔王终于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过身,重又将目光凝聚在兰迪身上。
      “柏木小姐,待会就拜托你了!”
      面对敌人的注视,这一次,银发的诗人没有立即后撤,而是一步步迎向敌人。
      由于“虚影の踊り手”未曾和“苦源公爵”交手过,他不得不在正式计划前亲身演示,以此展现敌人的攻击手段并且为琪雅摸透敌人行动模式提供条件。
      当然,如果可能的话,亲手斩下敌人的左臂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
      战场的东端,好不容易摆脱追击的迦蒂丝紧张地关注战局的发展,海蓝秀发下一双红眸满溢不安与担心,尚未缓过气的双唇伴随急促起伏的胸脯一张一翕,紧紧包住右拳的左手摆在胸前,好似祈祷般。
      在她身旁是早已摆好支援架势的火雾战士,“冰封の賢狼”米莎·卡玛拉,一对毛茸茸的狼耳高高竖起监听四方的动静,身后的大尾巴左右摇摆难掩心中的焦躁。
      战场北测的密林中,一双带着些许狡黠的瞳眸同样关注着封绝内的一丝一毫变化,已然遭遇过危机的“翩緜奏者”雪村麻友更为谨慎,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潜在陷阱。
      南侧,兰迪原先隐藏之地继续向南百米,“耀曇の修女”柏木雪羽半蹲在地,左手按在一块椭圆形的断石之上,前方树木的投影完全覆盖了整块石头。她是左右战局最为关键的人选之一,倘若失去了“影狭”的支援,后果不堪设想。
      “Breeze driftin' on by  You know how I feel”<芦苇飘过,你懂得我的感受>
      伴随诗人的歌声,战场悄然发生了变化,压抑的朱红苍穹被一层苍蓝画布所掩盖,一轮明日悬于高空,散发出温和而不灼人的光芒,一群水鸟结伴而行在空中自由地翱翔,脚边半身没于水中的芦苇随风摆动。
      兰迪右手托琴行走在芦苇间,左手轻抚琴弦奏出柔和的乐曲,一双冰蓝明眸紧盯面前逼近的危险之人,静候对方使用高速移动接近自己的时机。
      “It's a new dawn”<这是一个崭新的黎明>
      (真是块石头啊!)
      眼前这位红世魔王身形高大,毫无表情的面容犹如历经风霜的岩石,掩没在阴影中的双眸中透出浓浓的悲伤。
      但是,这份看似多愁善感的深处却隐隐传递出不容他人否定的专制,是不接受改变的顽固。
      “It's a new day”<这是新的一天>
      历经一番鏖战,兰迪大致对名为“苦源公爵”的敌人有了个初步的判断。
      这是一名对于自在式和近身格斗都极为精通的红世强者,同时也是一名沉默寡言的魔王,相较于许多得意忘形的敌人,比福隆斯几乎不会在脸上表现出任何情绪,所以很难猜测他的真实想法。
      (和那个一直笑的家伙一样啊……)
      “It's a new life”<这是一个新生>
      (来了!!)
      转眼间,“苦源公爵”比福隆斯的身影从兰迪的眼前消失了,已经是第三次看到这一幕的诗人立即用食指、中指与无名指勾住琴弦,向外拉伸,然后松开。
      三道蓝色光刃齐齐向后弹出,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却又忽然呈水平状折回,自行分为上中下三层,环绕兰迪周身旋转。
      “For me”<对我而言>
      几乎在乐音断点的瞬间,艳阳绽放出夺目的光辉将整片世界染白,湖水冻结成冰封住来犯之敌的行动,芦苇化作烈焰焚尽一切遭到冻结之物,群鸟失重纷纷摔坠,宛若一场陨落的星辰豪雨。
      攻势发起的刹那,位于各处的同伴脚下燃起三簇火焰,吐露出的火尘在头顶上方汇聚形成三棱锥,保护众人免遭大范围攻击的波及。
      “And I'm feeling good”<这感觉真好>
      伴随悠扬的乐曲再次响起,兰迪经由柏木雪羽的“影狭”缓缓而出。
      (真是危险吶……)
      与他同时转移的还有庇护其周全的锥形屏障,可屏障正面赫然残留着一个孔洞,周围呈现出散射状的裂纹。
      战场中心,靛蓝火焰从“苦源公爵”比福隆斯右手的两道割痕中不时冒出,毫无疑问是在进攻时遭环绕兰迪的光刃所伤。
      “‘银月诗人’,掐灭无数同胞生命火种之人,的确很强。”
      大范围的自在诗攻击在这位红世魔王的身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伤痕,只不过令人感到遗憾的是均未能形成足以影响其活动的重伤,更不用说达成摧毁“苦源公爵”左臂这一目标。
      显然,这一轮冒着生命危险发起的攻击终究不能算成功。
      这一次试探性质的对弈,单从受伤情况来看,似乎是兰迪略占上风,然而真正的胜负并不在这一刻。
      “琪雅,如何,能看清吗?”
      “没问题的喵,琪雅基本能捕捉到哟~”
      听到“虚影の踊り手”充满自信的回答,兰迪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同样舒了一口气的还有一直紧张观望的迦蒂丝,由于过分担忧而紧握右手,以至于在白嫩的肌肤上留下了深深的指甲印痕。
      “那,我就说下大致的计划吧!”
      通过通讯自在式,兰迪简明扼要地告知了每个人所需承担的任务,而计划的最终目的便是摧毁或至少是割离“苦源公爵”用以发动结界及轰炸的左手。
      “虽然你们很顽强,但是万物的结局终将是死亡……”
      比福隆斯再一次逼近迦蒂丝,“银月诗人”所留下的伤痕已然痊愈,无情的面容也不曾有丝毫的动摇。
      “‘妖蝶’,为何要徒劳抵抗,为何要抵抗为了拯救苍生而献身的命运!”
      迦蒂丝没有应答,因为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辩解对方依然会一心一意地取自己性命。
      张开双翼,半透明的薄翅闪烁着绚烂的光芒,并非为了遨游天际,而是为了掀起熄灭敌人生命之火的狂风。
      巨大的风压夹杂着碎石、护栏、植被直扑步步紧逼的红世魔王“苦源公爵”,透出些许海蓝色的怒风宛若一条吞噬万物的凶恶蛟龙。
      面对任何人都唯恐避之不及的攻势,比福隆斯仍然面无表情地前行,脚下步伐没有一丁点的紊乱。
      风暴中的火粉率先遭到结界的阻截而停滞,而后狂风裹挟的碎石、护栏等物在进入结界后也纷纷悬停空中继而掉落地面碾碎成粉,从位于中央的红世魔王身上看不到任何微风拂过的景象。
      当——
      突然,一阵巨大的撞击声传来,一只火焰包裹的爪子深深嵌在结界表面,褐红的血肉不时散发出点点金茶火粉,红棕火焰形成锋利的爪刃,尖端甚至刺入了结界内部。
      右侧身体完全浸染在血与火之中,白皙娇嫩的皮肤一片片碎裂,裸露出其中的血肉,而红棕色火焰不时从这些伤口中喷出,甚至带有大量的鲜血。
      借助风势,隐藏气息的“虚影の踊り手”琪雅神不知鬼不觉地降临至结界附近,依靠“赛赫梅忒”的力量发动突袭。
      原本佩戴在手臂与脚踝处的环镯早已破碎,深深嵌入肉体的翠绿宝石不断吮吸着鲜红的血液,而后从同样嵌入在肉体的碎片中释放出红棕火焰构筑的利爪,使劲撕扯着结界。
      助攻已然完成,迦蒂丝果断收起双翼向后撤离。
      与此同时,另一人加入了战局,清脆的踏击声在周围响起,平整的地面漫漫液化,而后开始剧烈地起伏,整个战场亦随之摇晃,直至突然旋转了90度。
      然而这一切不过是无谓的幻术,在“苦源公爵”比福隆斯面前不值一提,他迅速解除结界,急速逼近自己送上门来的猎物,转身绕至敌人身后,探出右手欲给予致命一击。
      一道金光闪过,和先前与“银月诗人”交手时如出一辙,吃过亏的他急速后撤,继而再次发动结界。
      “!?”
      然而诡异的靛蓝屏障并没有回应他,反倒是左臂传来了一阵刺痛,本应是左臂的地方如今却空荡荡的。
      失去了结界的庇佑,失去了埋藏宝珠的左臂,身处因幻术而调转水平与竖直的世界,红世魔王“苦源公爵”一个趔趄几乎摔倒。
      (看来不止轰炸和结界,侦测与抵御幻术的能力也失去了。)
      躲在暗处的兰迪细细观察,不会放过敌人露出的一丝破绽,精于近距离刺杀的少女同样也不会看漏。
      面对漏洞百出的目标,“虚影の踊り手”没有理由就此放过对手。
      琪雅并未按计划在一击得手后立即脱离,而是倚仗自己的速度与敏捷,返身再次绕至敌人身后,连续将金茶色的针形火焰注入“苦源公爵”体内。
      勉强维持平衡的红世魔王遭此连击终于单腿跪地,颓势尽显,琪雅见状再出杀招,燃着棕红烈焰的右爪狠狠扫过,在敌人高大的背后留下深深的爪痕。
      这致命的一击几乎将“苦源公爵”比福隆斯撕为数段,仅靠稀薄的火焰连系着半身,但这也没有维持多久,很快,曾经如同岩石一般宽厚的身躯分崩离析,化为一抹抹靛蓝火粉飘向空中。
      “……”
      兰迪静静望着发生的一切,本应庆祝喜悦的心中却总笼罩着一层隐隐的不安。
      仿佛是为了印证这一切似的,一股强大的压力突然降临,双腿跪地的他依靠双手的支撑才勉强使自己不至于匍匐在地。
      (怎么回事!)
      不仅是自己,艰难地望向旁侧,柏木雪羽、迦蒂丝同样或跪或趴倒在地,呈现出十分痛苦的表情。
      (不是应该是小范围的吗!)
      再次将目光投向正前方,毫无防备的琪雅完全被压制在地面无法动弹,刺穿“苦源公爵”左臂的光刃因为“耀曇の修女”受到压制而逐渐淡去。
      本应消散的“苦源公爵”不知何时重又站在倒下的地方,身上看不出丝毫的伤痕,似乎也没有受到幻境的影响。
      但最令众人感到绝望的是,明明已被切除的左臂竟完好地接在原处。
      (障眼法吗?)
      “迦蒂丝,焚毁左臂!”
      海蓝的火焰闪烁着桔梗色的亮点,这种火焰会焚尽宿主想要摧毁的一切,是名副其实的恶魔之炎。
      比福隆斯转身试图快速移动至手臂处,然而柏木雪羽以左臂撑地的姿势咬牙先一步将其转移,伴随明亮的火焰升腾而起,包裹着数枚念珠的断臂化为了灰烬。
      未能如愿的红世魔王缓缓转身,抬头仰望一无所有的封绝穹顶,许久没有任何动作,如同一座陷入沉思的岩石雕像。
      “曾经有一名红世同胞,亲友的逐一逝去令他开始沉迷研究死亡,他游历四方、进行了各种实验,杀死了无数的同胞,却始终无法研透死亡的奥秘……”
      低下头,两缕稍长的玄色短发微微垂在前额两侧,摊开双掌,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死亡气息从眉骨下的两块三角阴影散发而出。
      “因为不被同胞理解、因为杀戮而遭嫉恨,身体早已千疮百孔,依然孜孜不倦地为了研究死亡而漫步在战火纷飞的大地。”
      藏青的斗篷再次飘动,红世魔王“苦源公爵”向着无法脱离战线的少女迈出步伐。
      “直至有一天,他遇到了一位拿着沙漏的小男孩,那个男孩给了他一串银珠,而他的身体也在那一刹那恢复到了刚开始研究时的完全状态。”
      领下的银色串珠相连显得神秘而又诡异,剔透的表面折射出“虚影の踊り手”娇小的身姿。
      (原来是那家伙的使徒,这就难怪了!)
      寄宿在银戒的契约魔王卡斯特拉似乎明白了什么,然而当兰迪好奇询问时,这位魔王却又陷入了沉默。
      “由于获得了近乎于不死之身,他继续着自己的研究,不吃不眠,原以为会一直持续研究的他却在某天突然陷入了死亡。”
      重生的“苦源公爵”丝毫没有受到幻境的影响,一步接一步,径直走向琪雅。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再次恢复了意识,此时他的面前出现了一条漆黑的大蛇,他被告知自己成了那位大人的眷属。”
      比福隆斯一边叙述着某人的故事一边继续前行,纵然没有发动结界,但兰迪等人试图阻挡其前进的攻击依旧无法伤及他。
      没有表情的死神缓缓来到试图起身的琪雅面前,无动于衷地继续向前迈步,一脚踩在了琪雅的左手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痛苦的呻吟声响彻这个战场,本应注入敌人脚底的金茶色火针反而刺入了琪雅自己的手背,同时响起的还有骨骼逐渐碎裂的“咔擦”声。
      无情的红世魔王仿佛没有听到这撕心裂肺的声音,他继续前行,又一脚踏在了“虚影の踊り手”的肩膀之上。
      尽管压在各自身上的力道有所减轻,但并不足以达到行动自如的状态,加之为了避免误伤琪雅,兰迪等人并不敢火力全开。
      或许正因为了解众人的顾忌,“苦源公爵”比福隆斯对于自己的暴行丝毫没有收敛,他微微转动脚跟,转而面向雪村麻友所在的方位。
      外人无法听见的碎裂声再次响起,犹如响雷般在耳边轰鸣,鲜红血液在白齿的咬合下从唇间徐徐渗出,剔透的泪珠倔强地挂在眼角。
      “‘妖蝶’,用你的火焰攻击他,这家伙的能力无法推翻既定事实,换言之,一旦某个部位被完全摧毁是无法完全复原的!”
      眼看再次抬起的脚即将踩向“虚影の踊り手”纤细的脖颈,先前一直保持沉默的“哀伤冰火”突然发声,而他的话给所有人指明了希望的方向。
      “这就是他为何要执着于‘双蝶’的缘由,你们两姐妹是他的克星!”
      然而卡斯特拉的举动也引起了敌人的关注,弱点暴露的魔王完全不顾脚下女孩的疼痛,再次转动脚跟,直面兰迪,腾空的左脚最终踏在了地面。
      正当众人如释重负的时候,如岩石般冰冷的红世魔王却突然朝着琪雅的头颅释放出威力巨大的火弹,并轻易击碎了“银月诗人”刚刚构筑完毕的保护层。
      “琪雅酱——”
      千钧一发之际,酒红玫瑰抵挡住了攻击并且迅速包裹满身疮痍的琪雅全身,花瓣形成的保护层逐渐隆起。
      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柏木雪羽迅速利用花瓣形成的阴影发动“影狭”,兰迪则在“苦源公爵”与琪雅肩膀脱离的刹那构筑冰层,迦蒂丝的“妖火”直扑不甘心失去猎物的红世魔王,米莎的吐息以更快更猛烈之势彻底断绝其继续追杀的念想。
      配合默契的联合攻势终于迫使“苦源公爵”打消了杀死“虚影の踊り手”的想法,被强行踩空的右脚向下一蹬,借助花瓣的反弹跃至空中,继而朝雪村麻友所在的位置快速接近。
      几乎完全摆脱压制的火雾战士“耀曇の修女”见状立即施展“影狭”,勉强赶在敌人抵达前对陪伴在自己身边如女儿般重要的伙伴进行了转移。
      “?!”
      原以为狩猎失败的“苦源公爵”会像之前一样再次转换目标的众人所见到的却是对方没有一丝的减速,径直通过雪村麻友原先所处的位置,朝“封绝”边缘而去。
      “他是要逃吗?”
      “……”
      有那么一瞬间,大家几乎都这么认为了,然而——
      “伊丽、伊丽莎白在那里!”
      忍着剧痛,躺在柏木雪羽怀中的女孩艰难地呼喊出一个名字。
      “完蛋!”
      不同于雪村麻友的轻巧,其余众人顿感焦急。
      由于“真红の女王”并不在“封绝”内,柏木雪羽的“影狭”无法触及没有被自身存在之力渗透的土地,自然无法进行转移。
      同样的,由于事发突然,兰迪也只能依靠模糊的气息大致对伊丽莎白·莱娜·鲁宾的位置进行判断,无法做到精准定位。
      “琪雅,你指路,可以吗?”
      虚弱的女孩勉强点了点头,前一秒还为此松了口气的众人再度绷紧神经追向敌人前进的方向。
      ……
      距离“苦源公爵”脱离视野前后不超过两分钟,可是,就是这短短的百来秒时间,却错过了一切。
      “!!”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苦源公爵”一如既往的高大背影,而在周围散落一地的是燃着酒红火焰的布偶碎片以及断为两截的手杖。
      慢慢地转过头,那张岩石似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战斗狂人所夹带的喜悦,也没有复仇者们所流露出的愤怒,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晚到的众人。
      他的右手紧紧握着一位少女的脖颈,少女原本白皙的脸颊由于失去了血色显得更为苍白,酒红的哥特裙在腹部偏上的位置多了一个触目惊心的空洞。
      (一击直接贯穿了宝具和身体吗……真是可怕的力量啊!)
      契约魔王平淡的感叹与眼前凄惨的景象显得格格不入,伊丽莎白·莱娜·鲁宾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边,带有荷叶褶边的酒红帽饰早已滑落地面,呈倒螺旋状的长长发辫也因失去了支撑而披散在身后,唯有看到躺在柏木雪羽怀中的琪雅时露出的浅浅笑意还证明着她的生命之火未灭。
      那是胜利者的得意微笑,又是获悉友人无恙的安心笑容,同时也是不能继续相随的致歉表示。
      “又一个悲哀的生命逝去了啊!”
      厚实的手掌猛然收紧,宛若瓷娃娃一般精美的脸庞停格在了最后的那抹微笑,嘴角带着两条长长的血痕,连着那精致的长发一起跌落在了冰冷的泥地。
      “啊——————————————————————”
      琪雅的喊声痛彻心扉,那不是身体遭受的折磨,而是内心被人彻底摧毁发出的悲鸣。
      “封绝!”
      原以为自己不会再因为同伴的离去而有所迟疑,可伊丽莎白·莱娜·鲁宾的死所带来的冲击却令他像根木头似的伫立在原地,甚至忘记了发动封绝
      (醒醒,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
      契约魔王的话语促使兰迪及时回过神来,而此时的“苦源公爵”已然朝自己逼近,幸亏始终保持冷静的“耀曇の修女”及时采取行动才避免了更多的伤亡。
      躲过一劫的兰迪快速调整状态,宝具“贤礼之琴”再次出现手中,弹出的音刃逼退了敌人试图趁乱靠近众人的计划。
      “What's the lie”<何为谎言>
      熟悉的歌声再次响起,“真红の女王”的死亡带来的冲击过于巨大,不仅自己,回过头,被米莎搀扶的迦蒂丝与遍体鳞伤的琪雅暂时都不是绝佳的战斗状态。
      “What's the truth”<何为真相>
      尤其是琪雅,本已受了重伤,如今又亲眼目睹了同伴的死亡,此时的她即使说是身心崩溃也不为过。可是——
      “让我战斗,贝斯蒂!”
      她却没有流泪,咬着牙试图让自己的契约魔王强行修复残破的身躯去战斗。
      这,绝不是什么正常的状态!
      “What to believe”<应信仰何物>
      不过是被愤怒驱使的莽撞而已,迎来的只会是无谓的死亡。
      所以,兰迪选择隐蔽,浓稠的大雾将众人的身姿掩盖,避免被凶残的敌人逐一击破。
      (决不能功亏一篑了!)
      面对敌人的强大与狡诈,此时的诗人已不再追求讨伐敌人,而是竭力保护剩下的同伴。
      “In my life”<在一生中>
      “真是遗憾呐,对于‘异蝴’的解析本来已濒临完成了。”
      “!!”
      意外获知关于姐姐的消息,处于茫然状态的迦蒂丝突然激动了起来,若非米莎一把拽住,她几乎直冲对方而去。
      “最后却被一把火连本体与所有资料全都烧毁了。”
      听到这里,深怕“妖蝶”失控的青年立刻赶至对方身边,帮助“冰封の賢狼”一同进行压制。
      在此期间,他观察到“苦源公爵”没有走动一步,似乎是在艰难维系着平衡,也许此时的他已不能完全应付“翩緜奏者”的幻境了。
      但是,他也不敢轻易尝试,毕竟迦蒂丝与琪雅的精神状态都不稳定,自己也无法判断这是否又是一个骗局。
      “距离众生摆脱死亡的道路又一次消失了。”
      伴随略带悲伤的声音逐渐远离,“苦源公爵”的身影亦渐渐淡去,相应的气息也漫漫消散,可其带来的恐怖却深深扎根在了每个人的心里,因而直至柏木雪羽将存在之力完全渗透进这片新“封绝”后,兰迪才敢解除了迷雾自在式。
      在这一过程中,琪雅一直怔怔地盯着逐渐消散的伊丽莎白尸体,没有落下一滴眼泪,只是悲伤地、呆滞地、无法理解似的望着,没有一个动作,甚至是一下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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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26 15:0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下の名で呼べたのは……

      漆黑的夜空下,冰冷的寒风不断袭来,一群衣着迥异的人们默默地站在公路旁的田地中,偶尔驶过的车辆中总有人会不住朝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却从未有人敢在这深夜停车询问。
      这群人中有一位女孩尤其引人瞩目,在零下数十度的冬夜仅身着一件无袖的连衣裙。
      琪雅颓然地跪坐在地,苍白的面色略显疲惫以及一丝憔悴,娇小的身躯微微颤抖,这样的状态从伊丽莎白·莱娜·鲁宾逝去后便一直持续。
      她不愿也无法相信,数分钟前还在和自己拌嘴的同伴突然就不见了,甚至没来得及与对方告别。
      由于火雾战士与红世使徒都是脱离常世的存在,一旦死亡,便不会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任何形式上的存在,尸体、遗物、甚至在一般人记忆中的影像都不会留存。
      琪雅呆呆地望着一无所有的地面,这里是“真红の女王”最后燃尽生命火焰的地点,然而封绝解除的如今,什么都没留下……
      ——唔……你好烦啊,明明自己都担心得不得了!
      随口的一句埋怨,没想到竟成了诀别。
      这份深刻心间的遗憾令她始终无法承认事实,那个一直与自己争执却又心有灵犀的伙伴就这么不见了,无法再相见了。
      想要放声大哭,可是眼泪无论如何都无法落下,干干的,什么都没有,就犹如眼前的土地,唯有身体的颤抖停不下来。
      自己为什么要回来,自己为什么没能把伊丽莎白留在那个路口,自己为什么没和对方在一起……太多的为什么压在女孩脆弱的心上,也许、也许只要有一个能阻止,都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前一晚下的大雪静静地堆积在道路两边,凛冽的北风呼啸而过,很疼,好像刀子般割在脸上,可铭刻在心的疼痛却是脸上的数倍、甚至数十倍。
      最初遇见伊丽莎白时,琪雅只是单纯地觉得对方好美,华贵中透着威仪,敬畏而又带着一丝丝羡慕和憧憬。
      (为什么自己要低着头,为什么自己会有些怕生,彼此都是火雾战士,却自然而然地隔开了距离……)
      可是,当了解到对方的过去后,她又深深感到了扎心般的苦痛,被信任之人背叛,甚至获悉了自己注定凄惨的未来,纵然如此,伊丽莎白依旧想要战斗。
      (伊丽莎白小姐真的很坚强呢~自幼就背负着整个国家战斗,即使知晓了自身在现世悲惨的命运,也没有放弃拯救残忍对待自己的这个世界,一直在战斗着!)
      也正因此,琪雅才一直希望已脱离凡尘的对方能活得轻松一点,像自己一样无拘无束地跳跃、舞蹈、翱翔,不再被使命、责任之类的束缚。
      只是这一份单纯的心愿似乎怎么也无法传递到对方心中。
       “呐,你是什么时候直呼我的名字的……”
      不愿接受事实的少女呆滞地望着前方,仿佛孤高的“真红の女王”依然站在自己面前。
      琪雅无法忘记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伊丽莎白突然以极为自然的口吻喊了自己的名字,也是从那天之后,曾经那个只能默默注视的背影逐渐变成了并肩而走的同伴,甚至成为了可以相互追逐的存在。
      (是你注意到了吗?)
      可惜她再也没有机会向对方询问了,伊丽莎白留存给她的只剩下一段段过往。
      拉近关系后的两人总会纠结于一些细节而拌嘴,可奇怪的是,却从没有因此而真正厌恶过对方。也许,正是基于敞开心扉的碰撞令彼此更为了解吧?
      从陌路一步步走向共赴生死的伙伴,在摩擦中慢慢变得默契,每次战斗时,“真红の女王”总是在明处吸引敌人的注意,而自己则在暗处发动致命的突袭。
      两人先后配合兰迪击败了“雨之钢琴师”、“翩緜奏者”、“侍星月姬”等强手,一场又一场的恶战、一道又一道的难关,就这样在争吵中肩并肩地跨过。
      “呐、是什么时候变成朋友的……”
      茫然地自言自语,甚至连自己也无法回答,但一定不是在突然之间,就像嫩芽破土而出,在阳光的沐浴下慢慢成长,微笑着绽放花朵。
      无法忘记,不久前谈及未来时,琪雅第一次近距离凝视伊丽莎白,那对蓝绿各异的深邃眼眸真的犹如两颗闪动着明亮光泽的宝石。
      ——琪雅接下来什么打算呢?
      ——不知道呢~还没具体想过,首先要变得更加可靠吧~
      ——是吗,那吾辈就负责监督琪雅成长吧!
      询问间,年幼女王露出了浅浅的笑容,不同于以往,这是一个与她身体年龄相配的、略带几分调皮的笑容。
      也许,随着“侍星月姬”的离去,被众人救赎的伊丽莎白已不再受制于那些曾经压在心头的重担。
      也许,随着旅程的深入,伊丽莎白那颗过于苛责自己的心发生了改变。
      也许,随着长久的陪伴,自己一直以来的心愿已然传递到了伊丽莎白的心里。
      在慢慢磨合、共克难关的路上,友谊之花不知不觉在两人间盛开,可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一个名为“苦源公爵”的怪物,粗暴地折断了一切。
      (好不容易可以开始展望新的旅途了……)
      尽管遭遇截然不同,尽管实力尚不能及,但伊丽莎白毫无疑问是自己值得信赖的伙伴,所以才会努力修行,所以才会求教迪兰,想要追上对方,想要配得上“伙伴”二字,想要有一天真正的并肩作战,一起击败他人束手无策的敌人。
      可是……这个愿望再也无法实现,已经无法再看相遇了,也不能像之前一样与伊丽莎白相互斗嘴,也不能与伊丽莎白并肩战斗,被独自留下的琪雅心里空落落的,仿佛被吹开了一个大洞,嗖嗖地灌进寒风,冰天雪地。
      雾白的车辆前灯从众人的身上逐一扫过,一辆大客车从公路驶过,低沉的碾压声,好似在嘲笑她似的。
      柏油路的前方,休息区建筑依然闪烁着微弱的灯光,不久之前,琪雅和伊丽莎白曾在这里一起享用羊肉,可如今,依然沉睡中的人们在醒来后永远不会记得那个曾经穿着华丽服饰的女孩。
      (你是什么时候直呼我的名字的……)
      ——带着姓氏或者称谓会显得生分,吾辈不喜欢!
      伊丽莎白的话语应犹在耳,对方当时直率的神情隐隐浮现,琪雅伸出手想要挽留,却发现眼前什么都没有,只剩一片白雪的反光。
      是自己过于洋洋得意了吗,才会犯下这等的过失。
      从一开始的不敢直视到之后的小心翼翼,再到后来的针锋相对直至最终的言语冲撞……原来,自己与伊丽莎白的差距仍然是那么遥远,曾以为追近了稍许,如今看来不过只是千里之行中的一跬而已。
      回想先前惊险的一幕,若非“真红の女王”事先在自己身上设置的“红·花舞狂岚”启动,后果不堪设想,可也正因为如此,才导致了对方命丧“苦源公爵”之手。
      (都是琪雅的错!)
      不知为何,琪雅此刻的脑海中突然回想起了出发时无意瞥到的一则气象预报,好像是报道今晚会有飘雪。
      可是,抬起头,漆黑的夜空没有丝毫下雪的迹象,就和自己无法落下的眼泪一样,也许上天都不愿意配合她哭泣。
      不远处,迦蒂丝似乎也在追问着什么,但她却无法听清楚,本应目明耳聪的杀手在这一刻犹如被人蒙上了一层薄纱,既看不透澈也听不明白,周围的一切都是雾蒙蒙而又轰隆隆的。
      “尔是什么时候直呼吾辈名字的?”
      耳边忽然传来了伊丽莎白略显稚嫩却不失威严的声音,琪雅猛然转过头,然而身边什么人都没有,依旧没有任何人。
      “我……”
      回想起来,比起对方,自己喊“伊丽莎白”的次数屈指可数,最初依然习惯性地加上“小姐”,一直到被“真红の女王”勒令直呼其名后才勉为其难地喊过数次。
      只不过,这样的尴尬没有持续多久。
      同样是在下午,天飘着小雪,伊丽莎白突然用言语攻击琪雅是“暴露狂”,继而两人开始相互拌嘴,彼此间的绰号逐渐取代了名字,成为了她和伊丽莎白沟通时的主要称呼。
      一点一滴逐渐串联,直到这时琪雅才猛然发现,那个令她心生怜惜的女王竟如此周全,看似娇弱却早已洞悉了一切,以极为自然的方式引导着自己。
      “伊丽、莎白……”
      一股冲动涌上心头,琪雅抑制不住呼唤起对方的名字,轻轻的、带着一丝犹豫。
      “伊丽莎白!”
      鼻头有些发酸,滚烫的泪水慢慢溢出干涸许久的双眸,顺着冰凉的脸颊滴落在空空的黑土上,渐渐晕开。
      “伊丽莎白、伊丽莎白、伊丽莎白——”
      不舍的声音在空旷大地不断回响,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女孩带有哭腔的呐喊。
      ——琪雅……
      名字的主人转过头,虚弱地报以微微一笑作为回应,那一刻,琪雅终于听见了伊丽莎白临终前最后的话语:
      ——你没事就好……
      轻柔的话语却犹如冬日的太阳,一瞬便将几乎要冻结全身的冰雪融化,清澈的泪水不断溢出眼眶,卡住的心之时针再次走动。
      周围的声音再次变得清晰,唯有视线依然模糊,琪雅挣扎地站起身,守在一边的柏木雪羽立即扶了她一把。
      “谢谢……”
      此时,一片白色的羽毛缓缓从她眼前飘落,抬起头,头顶的黑色幕布不知何时已被纷纷扬扬的雪花所布满。
      琪雅伸出手抓住其中的一片,无瑕的纯白晶体在掌中慢慢化开,化成剔透的雪水。
      是何时开始直呼其名的,琪雅已记不清具体的日子,可当时的画面,以及自身感受到的暖意,她一辈子都不会忘。
      伊丽莎白,永远的挚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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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2-10 01:06 | 显示全部楼层
雖然還沒看完但有種回味的感覺,支持樓主!為樓主如今也在更新的毅力點讚
发表于 2019-5-13 19:45 | 显示全部楼层
夏娜的同人小说啊?想不到写了这么多内容了啊
发表于 2019-5-19 18:43 | 显示全部楼层
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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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bithahinagiku -1 字数不足,不要再犯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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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5-20 01:47 | 显示全部楼层
文筆很好呢,而且又豐富又扎實,雖然我才剛看,不過看得很有感覺
 楼主| 发表于 2019-8-31 17:0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アメフラシの歌~Beautiful Rain~

      兰迪平静地坐在床沿,望着窗玻璃滚滚滑落的雨珠,犹如忧伤的泪水,滴答滴答的雨声不断敲打着他的内心,仿佛一遍遍地重复少女先前的梦呓。
      ——不要走!
      身后床上,迦蒂丝平静地睡着,厚实的棉被盖在纤瘦的身躯上,露出的睡颜毫无防备,柔柔的、纯纯的,让人忍不住想要轻轻触摸,唯有两道泪痕依然隐约可见,令人心碎。
      过去的一天半时间里,迦蒂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哭泣的,究其原因,是她姐姐“异蝴”伊莉忒亚·希尔芙的离去。
      作为妹妹的自己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姐姐的用意,以至于完全错过了与姐姐最后的交谈机会。
      原本,兰迪是想过阵子再和迦蒂丝慢慢分享有关“异蝴”的推测与情报,却不料被“苦源公爵”比福隆斯打乱了计划,对方在战斗中为了扰乱迦蒂丝,居然故意提及“异蝴”的消息。
      如今,一直对“双蝶”姐妹忠心耿耿的红世魔王“繁焰树”库库诺提·诺·卡密也在那场战斗中逝去,能与迦蒂丝谈此事的只剩自己了,继续隐瞒实在过于残忍,不得已只能如实交代了一切。
      不同于痛失好友的“虚影の踊り手”琪雅,迦蒂丝自从听到兰迪告知的噩耗后,并没有表现出过于激烈的情绪波动。
      但这并不代表她已能坦然接受,实际上,自从再次相遇后,兰迪能明显感到迦蒂丝对于“异蝴”伊莉忒亚·希尔芙的思念,曾经那个害羞却充满元气的少女不见了,过去洋溢光彩的眼神而今总是蒙着一层悲伤的细纱,尤其是得知真相后,整个行程自始至终沉默着,即使回答也仅仅是“嗯、啊”等简单词汇。
      尽管他一直试图引导迦蒂丝将悲伤释放出来,却始终没有成功,唯一能做的只有在旁默默守护。
      再次回头瞥了一眼身后沉沉睡去的红世少女,银发的青年悄悄起身,走到门前,独自离开了房间。
      轻轻合上门扉,背身倚靠壁墙,不由沉重地叹了口气,脚下的廊道铺着厚实的地毯,略显斑驳,抬起头,对面是无数扇门扉。
      每扇门的后面隐藏的是怎样的房间、是怎样的住客,仅仅观察门的这一侧是无法知晓的,如今他唯一可以确定的只有自己身后的房间,那里住着一位柔弱需要呵护的女孩。
      从住所外隐隐传来了少女的歌声,兰迪静静聆听,清透的歌声中透出对于美好未来的期待与祝福。
      (是谁呢?)
      “这首歌……”
      寄宿在宝戒中的契约魔王流露出一丝惊讶,似乎并不是初次听闻。
      循声沿着扶梯下到底楼,走出旅馆大门,细细银丝形成一层薄薄的雨幕,将周围的景物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淅淅沥沥的雨声附和着柔和的歌声,仿佛有魔力般,将心中的焦躁悉数驱散。
      沿着旅馆绕到西侧,他发现了屋檐下歌唱的女孩,明明不过是红世之徒为了在这个世界生存而模仿人类具现的模样,却不知为何透出一股人类孩童才有的纯净感。

      It’s a tender rain……

      残破的蝠翼宛若教会修女的披肩垂在身体两侧,这是在“翩緜奏者”雪村麻友发动的突袭中所受的伤,由于遵从不啃食人类的命令,孱弱的女孩只能将有限的存在之力用于维持自身的存在,而不是修复具现化的外表。
      从伤口透出的滅紫微光,在昏暗的环境下衬出一份神秘与圣洁,双手合十向着天空祈祷,娇弱的身躯与虔诚的表情却不禁令人产生了怜悯。
      几乎同时,歌唱的女孩也察觉到了有人接近,不由自主地停止了歌唱。
      “‘银月诗人’大人!”
      面对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火雾战士“银月诗人”,弱小的红世之徒显得有些局促,一双如湖水般晶莹剔透的大眼睛中露出隐隐不安。
      一直以来,火雾战士和红事之徒大多是相互敌对的关系,尽管“银月诗人”有些特殊,但对方终究还是一名火雾战士。
      “那、那个,是有什么吩咐吗?”
      “不用紧张,我只是被你的歌声吸引过来。”
      面对银发青年突然伸出的手,“俘音鸣蝠”克里塞丝习惯性地向后退了一步。
      “啊,对不起,我……”
      正是这份胆怯,忽悠着她一直以来避开了各种危机,只不过,此刻却显得有些多余。
      “小蝙蝠,这首歌是你改的吗?”
      寄宿在冰蓝宝戒中的红世魔王贸然打断她的道歉。
      “不是的,是‘异蝴’大人在来到这边之后用人类的语言改写的……”
      面对上位的存在,弱小的“俘音鸣蝠”立刻站直了身子,毕恭毕敬地回答,深怕被误会态度有所不敬。
      “这样啊……可惜了……”
      克里塞丝能察觉到卡斯特拉的语气中透露出的遗憾,对于这位传言中已然将一切看得十分淡泊的魔王来说,如此直白的感情表达是十分罕见的。
      此时,不远处的公交站传出的阵阵嘈杂吸引了她的注意,与此刻宁静祥和的氛围显得格格不入。
      好奇地循声望去,站点停靠的公交车上,一位老者满面怒容地坐着,然而他并没有坐在座位上,而是坐在他身后一名年轻女孩双膝上,嘴上还骂骂咧咧地说着什么。
      他身后的女孩面露委屈,双眼噙着泪水,周围的乘客见此情景亦对老者有所指摘,可倔强的老人毫不理会,依然故我地不愿起身。
      透过存在之力追溯彼此的关联,克里塞丝很快解析了事情的原委,原来这位老人是刚上车不久的乘客,可拥挤的车厢并没有人为他让座。
      他身后的少女则是上一站刚坐下的,距离目的地尚有数十站。
      抱持着“年轻人必须为老人让座”的错误观念,老人与女孩发生了争执,最终无法说服对方的老人竟直接坐在了对方腿上。
      (人类也是这样蛮不讲理的吗?)
      睁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克里塞丝观望着,她还是第一次见识到人类的纷争。
      她身旁的火雾战士则摇了摇头,似乎早就习以为常。
      银发诗人缓缓抬起手,跋扈的老人瞬间还原为一簇蓝色火焰,继而分化为数个火苗穿过车窗,径直飞向两人所在的位置。
      “!!”
      火雾战士居然分解火炬,震惊于如此粗暴的举动,不由回头望向身边的男子。
      “这种如此自我的火炬还是趁早消失,成为更有用的力量吧。”
      银发的诗人没有一丝犹豫与避讳,只是轻描淡写般地随手一指,蓝色火焰迎着克里塞丝诧异的目光纷纷涌入到她的身体中,原本残破的蝠翼稍稍恢复了些许。
      “等——”
      一切发生得太快,“俘音鸣蝠”愣愣地站在屋檐下,她完全不明白对方想要做什么,本应守护人类的火雾战士竟分解了火炬,以治疗身为红事之徒的自己的伤势。
      喧闹的纷争由此变得不再存在,雨中的公交车迅速驶离了车站,不知为何而噙泪的女孩抹了一下泪珠,再次低头翻阅她不可能等到的考试的复习资料。
      “……”
      对于契约者如此作为,红世老者并未说什么,毕竟两人所走的道路本就与正统的火雾战士不同,况且火炬不过是被啃食之人的残渣罢了,终究要归于虚无的。
      望了一眼恢复的翅翼,突然感到自己的头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匆忙抬头,眼前那张清秀的面庞依旧冷漠,但她却感受到了蕴藏在冰封下的暖意。
      “那个……”
      银发的诗人转身,背靠旅店的外墙,静静欣赏重归宁静的雨景。
      “你别在意,继续唱吧!”
      得到火雾战士“银月诗人”恩赐的弱小之徒显然有些受宠若惊,却也不敢忤逆对方的意思,只能乖巧地点了点头。
      “不要太在乎这事儿,反正这家伙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在卡斯特拉的安抚下,克里塞丝略感心安,好似一个听话的孩子般
      (难怪“妖蝶”小姐会喜欢~)
      闭起双眼,双手合十,治愈的歌声再次飘荡在雨幕中……

      あなたのもとへ
      この歌が届きますように
      どんなに遠くに離れていても
      信じてる伝わること


      为两人遮蔽雨水的屋檐之上,一名少女赤着脚坐在楼顶边,任由雨水淋湿自己,痴痴地望向远方。
      雨珠顺着细腻的皮肤滴滴滑落,而她却犹如一尊雕像似的丝毫不为所动,在那片远方的土地上,一位曾经的好友永远地离去了,已经不存在于这世界的任何一处。
      “又在想她了喵~”
      “嗯——”
      女孩的应答很轻,混杂在清脆的雨声中,不愿被周围所察觉。
      人们总是不禁仰望蓝天,赤脚的女孩也是如此。
      曾经年幼的她羡慕自由翱翔在湛蓝天空的鸟儿,摆脱红世使徒束缚的她则希望自己能如白云般自在,而今的她,却只是单纯地渴求能再次见到那片蔚蓝。
      可是,每每抬起头,沉重的现实噼里啪啦地砸在面庞,迫使人们失望地垂下双眼。
      一直、一直都是如此……
      “琪雅、琪雅会幸福的,琪雅会紧紧抓住的!”
      双手撑在房顶上,仰起头,沐浴在冰冷的雨水中,少女没有退缩、不愿屈服,她向天空起誓,向位于更上方的那位朋友保证,保证自己会自由地、幸福地生活下去,连同对方的那份一起!
      伤痛能使弱者退却,但却会令强者成长。
      琪雅打开双手,无拘无束地躺在屋顶上,浸没在雨中的淡黄长裙早已失去了应有的光彩,只是黏在肌肤上限制自由的累赘。
      ——琪雅可是个女孩子!
      伊丽莎白无数次的叮咛隐约传来,少女向着天空举起双手,当手腕相合时,一朵美丽的金色玫瑰在双掌间缓缓绽放,存在之力从花蕊中喷涌而出,形成一条条说不上是红棕色还是酒红色的细线,向下延伸,以花蕊为中心,编织成一个半圆形的屏障。
      琪雅小心翼翼地捧着这朵来之不易的守护之花,半透明的屏障有效地阻挡了雨水的渗透,湿透的黄色连衣裙很快重又恢复了先前的光泽。
      (也许以后琪雅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酣畅地淋雨了呢~)
      尽管嘴中说着遗憾,可脸上却不自觉地露出了浅浅的笑容,没有缩进庇护圈的双足依然自由地垂在屋顶边缘,晶莹的水珠不断从稚嫩的脚丫滴落。
      透过自己编织的薄膜凝望,天空似乎多了一份绚烂,不再阴沉。
      伊丽莎白·莱娜·鲁宾的猝然离去在少女心中狠狠开了一个洞,逼迫她不无法再停留在原先的安逸圈内。
      ——琪雅真的不擅长使用自在法吗?
      自从成为火雾战士的那天起,她就尽可能回避使用过于复杂的自在法,因为禁锢她数年的恶徒正是一位自在师。
      “克服了喵?”
      “琪雅不知道呀,琪雅只是突然有冲动想试试~”
      在这之前,每当试图构筑自在式时总不自觉地感到一阵晕眩,强烈时甚至忍不住干呕,可自从那夜过后,这种不适感再未出现。
      也许亲眼见证朋友被杀的画面所带来的悲伤与不甘早已超越了过去遭受的痛苦记忆。
      回荡在耳畔的滴答雨声仿佛来自天际,不断对她重复着“加油”……

      Singing in the rain<在雨中歌唱>

      迦蒂丝独自走在林间的小路,雨声中能隐约听见过去姐姐时常唱起的那首歌。
      “姐姐?”
      然而无论怎么寻找,都没能找到姐姐的任何踪迹,唯有歌声不断传来。
      拼命拍打小小的翅膀,拥有翅翼的年幼女孩试图飞出竹林,从空中寻找姐姐的身影,可无情的雨水不断袭来,沾湿的翅膀变得异常沉重。
      迫于无奈,女孩只能一步一步地踩在泥泞的土地上,拖着疲惫的身躯,仅靠自己的双腿追寻姐姐的足迹。
      小小的脚印一直向后延伸,迦蒂丝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而前面的道路也丝毫看不到尽头,两侧竹林的深处一片漆黑,不知隐藏着什么可怕的事物。
      女孩不自觉地哼唱起那首熟悉的歌,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正前方的道路,不去窥视两侧。
      渐渐的,她不再害怕,凌乱的步伐重新变得有序,仿佛姐姐就在身边守护着自己。
      不知在雨中行进了多久,迦蒂丝来到一处洞穴前,湿滑的碎石路扎痛她稚嫩的双足,洞穴周围织满了蛛网。
      她想要转身离开,可洞穴深处隐约的七彩微光不禁将她吸引,一步、两步……不知不觉,迦蒂丝已然踏进了洞穴。
      终于,她看清了七彩光芒的来源,那是一只美丽的蝴蝶扇动翅膀所发出的光辉。
      然而这只蝴蝶即将殒命,在她身后,一只靛蓝色的蜘蛛正贪婪地吮吸着蝴蝶的体液,蝴蝶虽然拼命挣扎却怎么也逃不出蛛丝的束缚。
      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蝴蝶紧盯闯入洞穴的女孩,不知是自己过于疲劳,还是洞穴光线太暗,迦蒂丝隐约看到那双宛若红宝石般的大眼睛正在流泪。
      揉了揉眼睛,再次睁开,这一次大大的眼睛并没有泪水,然而映在巨大复眼中的自己却噙满了泪珠。
      (杀死我!拯救我!)
      回过神来,自己手中正拿着一根熊熊燃烧的火炬,只要简单地一掷就能轻易地毁灭一切,同时也能成全蝴蝶的愿望。
      然而——
      “迦蒂丝、做不到……”
      她却无法下手!
      正当她陷入痛苦抉择中时,手中的火炬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周围燃起了漫天的蓝色烈焰,被蛛丝捆绑的猎物、不断挣扎地幼蛛、透明的丝网……大火正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就连凶狠的蜘蛛也狼狈地逃向更深处,唯有伤重的蝴蝶依然安静地躺在原地,火焰顺着蛛丝正不断侵袭她的身体。
      “姐姐——”
      前一秒的蝴蝶此刻已然转化成迦蒂丝最熟悉的人的模样,她上前试图拯救困在火中央的姐姐,可强劲的火势在两人之间形成了一堵厚重的火墙,她只能透过摇曳的火苗时不时瞧见对方的状况。
      “把手给我!!”
      伊莉忒亚并没有伸出手,她只是转过头,看着火场之外的妹妹,然后露出浅浅的笑容,满足的、而又略带不舍的。
      “姐姐——!!!!!”
      不顾烈焰的灼痛,迦蒂丝奋力向身处火焰之中的姐姐伸出手……
      忽然间,周围变得一片漆黑,只剩下不绝于耳的雨声。
      (应该是抓到了吧!)
      尽管火焰灼烧所带来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可迦蒂丝丝毫不在意,因为她所紧握的另一双手正不断向她传递出治愈任何伤痕的暖流。
      “谢谢,接下来去追寻你自己的幸福吧……”
      “姐姐!?”
      伴随温柔的话语,整个世界再次陷入沉寂……

      雨のしずくが美しく輝いてゆく
      悲しみ全部が
      消えるそのとき
      世界は動き出すの


      兰迪迅速抓住迦蒂丝伸出的纤纤细手,温柔地包在双掌之中,犹如在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一只一时迷路的蝴蝶。
      与此同时,迦蒂丝的表情也逐渐趋于平和,似乎是找到了可以依靠的支柱。
      望向窗外,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但远处的天空却已慢慢变得晴朗。
      就在回房间的途中,兰迪遇到了自屋顶而下的琪雅,尽管发梢、面庞、足部依旧挂着水珠,可脸上却早已不见了前几日的阴霾。
      再次将目光汇聚在依旧沉睡中的红世少女,兰迪轻轻吻了迦蒂丝的手指。
      无论是作为迦蒂丝姐姐的红世魔王“异蝴”伊莉忒亚·希尔芙,抑或是作为琪雅朋友的火雾战士“真红の女王”伊丽莎白·莱娜·鲁宾,她们都是希望自己的牺牲换取自己最珍视的那个人更美好的未来,尽管也许会对那个被留下来的人有些残忍。
      可若非形势所迫,谁又不想陪伴自己所爱的那人一同走到天荒地老呢?
      只是,现实往往就是这般残酷,与其一同失去未来,相信多数人都会选择牺牲自己而将生的可能留给所爱之人。
      以人类之身守护村子的表妹,为好友挡刀的娜乌西卡,为了不牵连妹妹而故意行凶的红世魔王“异蝴”伊莉忒亚·希尔芙,为了同伴舍弃自身的“七星”媞坦妮娅,拯救朋友的火雾战士“真红の女王”伊丽莎白·莱娜·鲁宾,牺牲自我转移后辈的“剑花挥舞者”虞轩等,无论是何种族,但凡遭遇生死之难时,只要心中怀有爱,大多会毅然决然地牺牲自我!
      “所以,你一定要尽早恢复啊!别让‘异蝴’失望,迦蒂丝!”
      兰迪的双手微微用力,给予正处在悲伤中的少女些许鼓励。
      雨幕之中,克里塞丝优美的歌声仍在继续,带着一丝丝的忧伤,但更多的则是对于美好未来的祈福与感谢。

      Please come the tender rain<降落吧,温柔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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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1-29 13:4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 你曾是少年-上篇

      经过了数天的奔波,兰迪一行人终于踏上了“星黎殿”的土地,站在他们面前的正是令无数火雾战士折戟(其中也包括“剑花挥舞者”虞轩所在的『傀轮会』)的红世组织,『化装舞会』。
      可奇怪的是,此时此刻,兰迪并未如自己原先所料想的那般满腔愤怒,但也没有生出一丝一毫的恐惧,胸中那颗心宛若迎风魏然屹立于山巅的岩石,又好似平静不兴一抹涟漪的湖水。
      通透,无扰亦无情。
      “呀嘞呀嘞,这可不像来会谈的表情啊!”
      一名扛着钢枪的男性拦住了兰迪的去路,纵然戴着墨镜却依旧难掩散发出的那份锐气。
      经由对方的提醒,兰迪方才意识到自己险些又陷入了名为“心若止水”(姑且如此命名)的境界,记得上一次触发这种状态还是在五百年前的那场大战,当时的他屠戮了无数红世使徒与火雾战士。
      收回空洞的视线,映入眼帘的是位穿着黑色西装的红世魔王,高大的体格配以整齐地向后倒梳的铂金色头发,充满了威压感。
      (这就是三柱臣之一的“千变”修德南吗……)
      传闻这位悍将为了避免士兵无谓的损失,经常独自与敌方大将单挑,而能从他手上全身而退的敌人却寥寥可数。
      纵然身前站着如此强者,但银发的讨伐者更费心提防的则是另一群人,毕竟“千变”修德南除了拥有世人所知的强大实力外,同样闻名的还有另一点,为人豪爽。
      (果然感受不到吗……)
      不愧是作为『化装舞会』大本营的存在,无论是从外部还是内部均已覆盖了遮掩的自在式,无法明确感知其中的红世存在。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
      “「魔术殿堂」的人呢?”
      “那群家伙可不在这里哦!”
      威震红世的魔王推了推眼镜,笑容中带着处变不惊的淡然。
      “如果你们是来找他们的话,恐怕是来错了地方!”
      “我们千里迢迢过来自然不是只为找人打架这种消遣活动,是有正事需要与你们盟主进行协商。”
      红世魔王“哀伤冰火”卡斯特拉率先抢过话头,借以轻松的语气来缓和由自己契约人造成的紧张感。
      “嗯——”
      兰迪轻声附和契约魔王的话语,尽可能不在对方面前表露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站立在迦蒂丝旁的“冰封の賢狼”米莎·卡玛拉。
      由于挚友“沵迤雨师”伊萍在抵抗『化装舞会』对于上海外借宿的袭击中殒命,加之对自己照顾有加的『星月辰光』希腊总部也因『魔术殿堂』袭击而沦陷。
      不愿给兰迪与迦蒂丝增添麻烦的贤狼只能紧咬下唇从而努力压制心中的恨意,娇俏的面庞因强忍的愤怒而更令人怜惜。
      (抱歉,“冰封の賢狼”。)
      银发的诗人默默收回余光,放眼远眺,赤红的太阳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掩藏自己的身姿,大地因此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嫁衣,唯有眼前那一栋反射出刺目光芒的高塔显得过于突兀,金属的后现代风格与周围的中世纪建筑格格不入。
      “这品味可真是糟透了呐~”
      突然插入话题的是一位少女,今天的她依旧身着卫衣,掩于兜帽下的姣好面容却带着一抹浅浅的笑容,狡黠的目光中仿佛已准备好了无数计谋,就好似隐匿于阴暗目露微光的老鼠,看似弱小却又不得不防。
      “讨伐工具,注意你的言辞!”
      面对火雾战士的挑衅,一头绿色巨象模样的红世魔王发出斥责,仅从外貌判断着实令人忍俊不禁,然而其真身却是『化装舞会』的卫队长,“化轉之藩障”巴爾馬。
      畏缩地跟随在兰迪身后的迦蒂丝注视着自由行动的“翩緜奏者”雪村麻友,不禁心生钦佩。
      (麻友酱真厉害,即使身处敌人的巢穴也没有半分畏惧啊。)
      “嘛,这也是为了尽快恢复‘星黎殿’的机能。”
      被三柱臣称作“盟主”的少年悠然自得地走向一众火雾战士,脑后悬着的龙尾以及绯红的铠甲给人以英气却绝非强悍的印象。
      “教授他可也是尽力了,所以对于外观方面还请各位放他一马。”
      谦逊的语气以及亲切的笑容,很难想象这样的少年居然是能号令整个『化装舞会』的人物,“祭礼之蛇”坂井悠二。
      只是——
      (太过冷静了!)
      虽然对方的言语中没有任何的威胁成分,也没有露出任何的恶意,但兰迪的心中却不自觉地涌出一股恶寒。
      寄于神器“哥尔玛”中的古老魔王卡斯特拉毫不犹豫地得出了与自己契约者相同的观点。
      (这是个比三柱臣更可怕的家伙!)
      “那么,各位找上门是要谈什么!”
      三柱臣之一的“千变”修德南此时再次发话,不知是出于回应对方释放的善意还是彰显自身武力的目的,他将原本抗在肩上的钢枪插入地面,改为双手插袋的姿势进行谈话。
      另一方面,兰迪则不为所动,双眼继续注视着少年,以平和的口吻再次重复了一遍先前的回答。
      “我作为「星月辰光」首领,想与你们「化装舞会」的盟主单独谈一谈!”
      “哦,是要对我们保密吗?”
      跟随在盟主身后的女性拥有高佻的身材,这就是『化装舞会』的参谋,以神算鬼谋著称的红世魔王“逆理之裁者”贝卢佩欧露。
      相较『化装舞会』三柱臣齐聚的阵仗,『星月辰光』这边的出场人员略显贫乏,负责军事和外交的双杰“幽冥军事家”埃尔温·沃尔夫与“远谋の圣主”提摩希·亚历山大均未出席。
      不过作为相对应的补偿,同样震慑于红世的“双蝶”之一“妖蝶”迦拉忒亚·希尔芙跟随兰迪见证了这场会面。
      作为随从人员的还有新加入组织的“耀曇の修女”柏木雪羽与“虚影の踊り手”琪雅两位声名远播的火雾战士。
      不同于在场其他人的泰然,初次直面在火雾战士中臭名昭著的『化装舞会』,琪雅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兰迪先生是想要谈关于‘无何有境’的话题吧?”
      不用火雾战士的名号称呼,而使用人类的姓名,显然,这位统帅『化装舞会』的少年不同于一般红世使徒的思维模式。
      (先来了个下马威了呢~)
      诚如契约魔王所言,对方不仅率先出招,而且准确地预料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是的,怎么样,可否借一步说话?”
      那自己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原本就是为了商讨有关“无何有境”事宜才远行至此的,如此开门见山反而方便。
      “盟主——”
      直至此时,一直保持沉默的巫女终于开口,宽大巫女帽下,娇小的面庞露出担忧的神色。
      “无妨!”
      不同于先前的少年音,这次响起的声音沉重中夹带着不可违逆的庄严,同时又能感受到对于同胞的亲切,显然,这是“祭礼之蛇”原本的声音。
      说罢,少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面对“祭礼之蛇”的邀请,兰迪礼节性地点头应允,随即上前与对方并肩而行。
      期间,他的余光扫过列队站在坂井悠二左侧的红世使徒们,除了三柱臣外的其余人目光中都透露出明显的敌意。
      以防引起不必要争端,兰迪以他人无法听见的通讯自在式分别嘱咐了柏木雪羽与迦蒂丝,令她们分别盯紧雪村麻友与米莎·卡玛拉,避免她们做出什么挑衅或者过分的举动。
      (希望一切顺利。)
      进入通道的刹那,兰迪故意放缓了步伐,使自己微微落后少年半个身位,这样的处置既方便对方带路又维系着一定的谈话空间,不使彼此显得过分生疏。
      但,最重要的是,一旦发生不测时自己能随时后撤,不致处于自身后路被敌人切断的绝境。
      “‘髓之楼阁’在制作这‘星黎殿’时也费了不少心思吧?”
      通道两侧均以砖石材质构筑,不时出现的其他分叉口,仅凭插在两侧石壁的火炬,如果没有熟人带路恐怕极易迷失在这相似的通道之中。
      毫无疑问,作为军团的要塞宝具,“星黎殿”是登峰造极的。
      “是啊,可惜了。”
      红事魔神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惋惜,作为亲历那场大战的幸存者,兰迪不知对方是在为“髓之楼阁”的逝去而哀叹,还是在为遭遇破坏的“星黎殿”可惜。
      “抱歉,由于仓促赶工,这里就修复得有些粗糙。”
      环顾四周,正如对方所言,越往内部,通道破坏得愈加严重,然而修复工程却只是简单地以金属质地的材料补丁一整块一整块地粘合其上,使通道的后半段显得不伦不类。
      “看来‘赤发灼眼讨伐者’对这个爱巢不是很满意啊~”
      契约魔王脱口而出的调侃着实惊得兰迪一身冷汗,而名为坂井悠二的少年不仅没有因此触怒,反而显得有些愧疚。
      “是我没能充分考虑夏娜酱的想法。”
      (迦蒂丝又是怎么想的呢?)
      少年坦率的认错反而引起了兰迪对于自己和迦蒂丝之间关系的深思。
      “我们就在这里谈吧。”
      深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将银发青年的思绪从儿女情长拉回到严峻的现实。
      抬起头,这个房间充满了现代风格,黑白交错的地面,钢制的立柱随处可见,连接着各处设施,白色的圆桌仿佛石质却又呈现出远超自然的光洁感。
      “请允许我们施展隔绝外界的自在式!”
      “请便。”
      冰冷的话语令人一时无法分辨到底是出自于眼前的少年还是其背后的红世魔神。
      兰迪伸出手,冰蓝的火焰化作半透明的球体,而对方却只是好奇地观察,那份从容仿佛自身能轻松应对一切的异变。
      “当我和世界初相见,当我曾经是少年
      伴随“银月诗人”的吟唱,半透明的冰蓝球体逐渐升至半空,而后渐渐扩大,在即将碰触房间墙壁之际,瞬间破裂,如水一般嵌入整个房间的四周。
      “有意思,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能记得这个自在式。”
      “在正式开始会谈前,我这边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下‘祭礼之蛇’。”
      没有理会对方的夸赞,红世魔王“哀伤冰火”一反常态地以非常严肃的口吻向对方索求答案。
      “恕我直言,「魔术殿堂」,尤其是‘苍穹四角’,是否还在你的控制中。”
      不仅如此,同样没有等待对方回答便贸然地提出了自身的疑问。
      “……”
      沉默片刻的“盟主”大人亦不急于回答。
      “为何有此一问?”
      “我和我的契约人有幸与之两次交手,初次和‘螺旋叶纹’相遇时能隐约感受到其存在之中有一部分不属于他的违和感。这种违和刚才在与三柱臣见面时也感受到了,尤其是在与您,‘祭礼之蛇’独处后更加确信了!”
      镶嵌在银发青年指间戒指的蓝色宝石散发出淡淡的蓝色光芒,寒冷而锐利。
      “这部分微弱的异样感就是您存在的碎片,是对于他们的庇佑、也是束缚,是他们作为您眷属的证明!”
      完全没有料到契约魔王会提及『魔术殿堂』和眷属之类的话题,兰迪一时无从接口,只能默默听着卡斯特拉的叙述。
      反观坂井悠二,这名外表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似乎并未因突如其来的质问而有所动摇,坚定的眼神与冷静的表情中不曾闪现出些许的慌乱。
      “那第二次交手呢,是发现了什么吗?”
      “是的,就在不久前,我们和‘苦源公爵’交战了,然后,从他的存在中依然能感受到那隐隐的违和感,只是,那不并非来自于您,‘祭礼之蛇’!”
      为了能跟上契约魔王吐露的巨大信息量,兰迪的大脑飞速运转,此时的他已无余力思考其他。
      (什么意思,『魔术殿堂』是脱离了“祭礼之蛇”的控制吗!)
      “哦,不愧是闻名天下的自在师啊~这么微小的细节都能被揪住。”
      作为红世魔神“祭礼之蛇”依凭体的少年微微一笑,好似是一位收到臣下满意答卷的君王,不自觉地透出俯瞰天下的威仪。
      “没有错,吾的确已经失去了对「魔术殿堂」的掌控,但这并非什么大事,吾已夺回了本体,而后……”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从你手中夺走控制权的是谁!”
      粗暴地打断了“祭礼之蛇”的话语,不知为何,兰迪总感觉今天的卡斯特拉显示出超乎往常的强硬。
      (是因为不必再对我隐藏了吗?)
      “谁?”
      “業、火、烻、顔——”
      “什么!”
      这一刻,就连“祭礼之蛇”也无法保持那份从容了,尽管少年的表情依旧平静,但经由其口传出的声音却早已失去了先前的镇定。
      因为,这是一个极其古老的名讳,古老到甚至如今的大多数红世使徒都不曾听过。
      “你是谁?!”
      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与此同时,名为坂井悠二的少年配合地亮出了巨剑。
      出于战士本能的青年迅速后跃一步,彼此拉开作为缓和冲突的距离。
      “红世古神‘哀琅朧燹’布吉拉·狄俄尼索斯。”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昨天向我坦露一切,一切都是为这一刻作铺垫吗?)
      直至此时,兰迪才明白,其实谈判早已开始,从昨天向自己表露真实身份开始,再到趁正式谈判前先行提及『魔术殿堂』的失控,以此作为对“祭礼之蛇”压价的筹码。
      (呵呵,你可真是会算计呢,大魔神!)
      但是,他的心中没有任何屈辱或者憎恨之情,或许在长久的相处中,名为“哀琅朧燹”的魔神早已摸清楚了自己是这样的性格吧,所以才会如此放心地实施今天的计划。
      转瞬间,兰迪发现自己已经被各色火粉包围在其中,好似浸没在葡萄酒中般。
      他细细审视围绕自己身边看似零星火粉般的光点,却发现每一点都是精妙绝伦的防御自在式,看来,红世古神“哀琅朧燹”并不想让自己太快被敌人歼灭呢。
      “没想到,你居然会自己出现在我们面前呢,上一世代的红世魔神。”
      经由少年的口传出的声音再无了先前的温和,仅剩不可违逆的威严。
      “毕竟你们接下来要做的可是关乎红世、现世的大事件,作为前辈,好歹也要露个面,关切下嘛~”
      完成登场大戏的红世古神又再次回到了平日那般戏谑的口吻,很难想象彼此的关系是追杀者与被追杀者。
      “这是真心话吗?”
      “当然不是,要不是我这契约人被「星月辰光」缠上,而你们又想搞个新世界导致组织无法立足,谁想理这麻烦事儿!”
      “虽然很抱歉,但‘无何有境’是必须的!”
      犹如回应般,“祭礼之蛇”同样收敛了作为魔神的口吻,取而代之的是谦逊透出坚定的少年音。
      明明应该是受到了如此冲击性的事实,可眼前的坂井悠二居然如此迅速地接受了,并立即做出了符合他自身形象的应答。
      (真是令人可怕的从容。)
      微微上扬的双眉透出凛然的英气,脑后的龙尾微微翘起随时准备应敌,手中的长剑透出嗜血的寒光。
      “因此,你从‘苦源公爵’散发出的气息中感知到是‘業火烻顔’在操控吗?”
      不知是否是文人的傲骨在作祟,在看到年龄比自己小的敌人却拥有远超自己的冷静表现后,暌违许久的胜负心再度被激发。
      兰迪深吸一口气,尽可能迅速地使自己的心态恢复平和。
      “毕竟‘苍穹四角’原本就是人家的东西嘛~”
      古老魔王的声音再次从浅蓝宝石中传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口吻。
      静下心的银发诗人迅速整理现状,现神与古神应该是互为宿敌的关系,而现神之间亦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更重要的是在创造神试图创造新世界的档口,其中一位古神夺取了一个红世组织。
      思绪渐渐清晰,兰迪似乎明白了自己的契约魔王的意图。
      当银发下那双瞳眸再次焕发出智慧光彩时,带着一抹笑意的青年纵身一跃,跳入了这场红事魔神争夺新世界的战场中。
      “那么,我们能否开始谈一下关于「星月辰光」和新世界的问题?”


 楼主| 发表于 2020-2-8 16:5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 你曾是少年-下篇

      中世纪的砖石结构与现代的金属装饰相互交融的房间内,英气凛然的少年与文质彬彬的诗人隔桌相谈,而在他们背后的则是两位足以撼动天地的红世魔神。
      密室穹顶中央绘有一条栩栩如生的黑色大蛇,双目紧紧注视作为房间中心点的白桌,大蛇周围以各色笔触密密麻麻点缀着奇形怪状的怪物与虔诚跪拜的人类。
      “兰迪先生,专程前来辛苦了,现在可否说说你们「星月辰光」的诉求具体是什么?”
      谦和的声音将兰迪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谈判之上,一桌之隔,少年姿态的“盟主”依然保持着最初见面时的从容表情,眼神中体恤他人的温柔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凶狠兼并。
      明明是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可兰迪却不由背脊发凉,通过先前的情报,他深刻知晓谈判对手的冷酷与狡诈。
      因为曾是人类,所以比任何红世使徒都清楚火雾战士身为人的精神弱点。
      因为长期陪伴火雾战士战斗,所以比任何红世使徒都熟悉火雾战士在战斗习惯上的盲点。
      能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毫不犹豫地利用他人的弱点进行攻击,甚至是自己熟悉的人。
      仅仅只是用话语就轻易令无数火雾战士失去了斗志,甚至否定了他们的存在意义,一举扭转了战局。
      “我们组织的愿望很简单,能够在新世界中占有一席之地!”
      不久前短暂的言语交锋中,他再次确认了对方的意图或者说底线,那份坚定令他明白终止“新世界”的创造是不可能的。
      那么,就只有退而求其次,谋求一份共存。
      “是类似于在新世界中划分一块区域作为你们的活动区吗?”
      如果真只是如此,作为一个维系千年且足以引起火雾战士集团和『化妆舞会』重视的组织来说也未免过于憋屈了。
      开口前,银发诗人转了转指间的戒指,犹如在祈求古神的庇佑般。
      “当然不是,我们渴求的是拥有和所有红世使徒一样的权利,能够任意行走在‘新世界’之中,且不会遭受无谓的围攻,哪怕是人类或火雾战士的组织成员。”
      作为『星月辰光』现任首领,兰迪所提的条件看似极为简单,实际却是挑战了“祭礼之蛇”坂井悠二所创建的“新世界”的基石,即“红世使徒在新世界可以为所欲为”,一旦轻易允诺便会形成『星月辰光』成员高于红世使徒的局面。
      果不其然,少年盟主很快就品出了其中暗藏的玄机,眉头微皱的动作没有透出一丝的弱势,些许上扬的眉角反而增添了几分霸气。
      “这种文字游戏就不要玩了吧,这样的条件是不可能答应你们的!”
      坂井悠二的回答并不令人意外,不如说,兰迪预想的谈判开局本应就是如此。
      “我唯一能承诺的唯有允许「星月辰光」前往新世界,但我不会对各位的人身安全做出任何保证。”
      明明应该是义正言辞地亮明自身的底线,然而少年的语调却显得十分平缓,好像在说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语般。
      针对少年的这番表态,银发诗人摇了摇头,笑容中带着一抹苦涩。
      这就好比房主在门口欢迎新住客的入住,然而并不打算干涉个个手持利刃、虎视眈眈的原住客们。
      只不过,向来谨慎的“银月诗人”面对这般重要的会谈又怎可能不做准备,早在前日,讲究事前准备的诗人便对可能出现的状况都一一进行了推演。
      “听说‘创造神’是满足所有红世使徒愿望的神吧?”
      银色发丝下,一双明眸散发出不逊于对手的坚定,眉宇之间透露着经受无数历练过后的沉稳。
      “那我们这边红世使徒的愿望也能稍微照顾下吗?”
      如果说前一次是撬动“新世界”的基石,那么这一次则是对“创造神”权能的质疑。
      可是,少年的应对仅仅是微微一笑,显然,看似是精准的一击同样也没能伤及对方要害。
      “嘛,我想兰迪先生可能是有所误解了,的确,‘祭礼之蛇’是能听到每一名红世使徒的愿望,但‘无何有镜’实现的是红世使徒这一群体的整体愿望,而非单一个体。”
      坂井悠二顿了顿,脸上的笑意依旧。
      “倒是兰迪先生作为组织首领,是否真的了解每一名成员的真实愿望呢~”
      在兰迪的国家,有一门功夫讲究的正是“顺其势而改其路”,名曰“太极”。
      巧妙地顺势接下他的质询,绕了一圈后还治其自身。
      (果然是个狠角色!)
      “就和‘祭礼之蛇’您一样,我作为组织首领自然也是以组织整体利益为重。”
      彼此你来我往的交锋中,谁也没占到实质性地便宜,或者说是砝码高地,谈判毫无意外地陷入了僵局。
      为了寻找突破口,银发的青年尝试从其他方面入手,首先映入脑海的便是“炎发灼眼的讨伐者”。
      据说“密斯提斯”坂井悠二在成为“祭礼之蛇”代行体之前,与“炎发灼眼的讨伐者”关系甚密,这样的人为何会为了红世使徒而不惜与“炎发灼眼的讨伐者”代表的火雾战士全面对抗,甚至引发战争。
      “抛开这次谈判,其实有个问题,我一直想当面询问。”
      面对“银月诗人”唐突的提问,少年只是点了点头,毫无避讳。
      “请说。”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以致于你现在站在了‘炎发灼眼的讨伐者’的对立面!”
      兰迪稍作停顿,但并未太久,似乎并不想让对方回答。
      因为这段谈话的前半句只是铺垫,真正的重点在于——
      “其实在查阅了你们并肩战斗的材料后,我还挺希望你们能在一起的。”
      一直仿佛是对什么都了如指掌的少年第一次浮现出了惊愕之情,尽管只有一瞬。
      “兰迪先生还真是个不解风情的人呢,现在这种情况下,一般人不会这么说的吧?”
      羞涩中带着隐隐的消极,与先前相比,此刻坐在兰迪面前的“祭礼之蛇”坂井悠二像是一位情窦初开的男孩。
      倘若在座的是位情场高手定能从中寻找出破绽扭转僵局,只可惜兰迪自己对于男女之情也不甚精通。
      与其说是利用情感之事作为工具进行打击,不如说是想要通过诚恳的对谈寻找对方的不合理,继而说服对方。
      “最初一直是竭力辅佐对方,却在某天忽然刀剑相向,而后还掳走了对方,将其囚禁在自己的大本营内,最终在火雾战士的围攻下被其逃脱,这看起来就像是……”
      兰迪说到这里突然停下,挠了挠头,似乎是在思考该用什么词汇,最终——
      “那个,怎么说呢,有点像是‘霸占’失败……”
      (喂喂,你这措辞是怎么回事啊!)
      兰迪隐于桌下的右手紧紧握拳,时刻准备迎接对方因勃然大怒而发起的突袭,在脱口而出的刹那,他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不可挽回的错误。
      “呵呵,兰迪先生也这么觉得吗?”
      但少年除了再次流露出诧异之色外,并没有任何生气的表现,双颊微微泛起的绯红仿佛是否想起了什么。
      (这孩子不会真对“炎发灼眼的讨伐者”做了什么吧!!)
      兰迪正为自己不当的措辞而感到羞赧,卡斯特拉的添乱无疑进一步扰乱了他的心绪,心中不由浮现出了曾经因意外而导致自己与迦蒂丝彼此尴尬的情景,以致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后半句话。
      “如果我说是因为别的原因,兰迪先生会信吗?”
      “……”
      沉默片刻,寄宿在戒指型“哥尔玛”中的红世古神打破了寂静。
      “归根到底,应该还是和‘炎发灼眼的讨伐者’有关吧?”
      契约魔神的话语不仅将兰迪拉回了现实,同时也启发了他。
      ——乐园‘无何有镜’的创造一旦完成,你们将获得永远的安宁。因为——
      ——也就是说,乐园‘无何有镜’,将成为阻隔前往现世的‘使徒’的一道障壁——
      ——只要目送着我们‘使徒’离开就好了……光是这样,你的世界就会恢复安宁——
      ——已经、够了……你们已经没有必要抗争了……火雾战士啊——
      ——你们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
      曾经以为是为了瓦解火雾战士士气的话语,虽然从一定程度来说的确是否定了火雾战士存在的意义,但如果从另一角度来看,也许有着不同的意义。
      喜欢一个女孩,不想让她遭受危险,不忍她面临日日战斗的处境,不愿承认她的宿命只存在于消灭或被消灭之中。
      (何其傲慢呢!)
      但却是人之常情,至少是大多数男性的常情。
      即便是自己,也希望迦蒂丝尽可能地远离战斗。
      (终究、还是少年啊……)
      恍惚之间,兰迪发现坐在自己对面不再是统御『化妆舞会』的“祭礼之蛇”坂井悠二,而是少年模样的自己。
      当时的他尚未触及红世,有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笑起来好似春日里的阳光,梦想与表妹一起看遍这世界,愿牵着表妹的手去往最遥远的远方,感觉自己有双能飞越高山和海洋的翅膀,借此飞过家族的期许和束缚。
      (已经是那么久之前的事了吗……)
      收起伤感、放下回忆,银发披肩的诗人小心翼翼地斟酌已到嘴边的语句。
      关于对方的提问,坂井悠二没有否认,但也没有引以为豪地炫耀,这更证明了他对这份感情的重视。
      如果此时贸然地直接否定其立场或对其做法横加指责,恐怕会当场惹怒对方,导致局面彻底失控,对于一场谈判来说,这是无论如何都要避免的。
      不进行直接否定的同时,还要将谈判逐渐引向对自己有利的方面。
      (如果提摩希在就好了。)
      被称作“远谋の圣主”的提摩希·亚历山大长期负责组织的外交事务,拥有丰富的谈判与沟通经验。
      环顾四周,在这个黑、白、灰三色构筑的密闭空间里,唯有他与『化妆舞会』的盟主,“祭礼之蛇”坂井悠二。
      (只能靠自己了吗……)
      “唉,年轻真好,那会儿我们也曾为了一个人与世界为敌。”
      为了拉近与“祭礼之蛇”坂井悠二的距离,银发的诗人不惜自揭伤疤,有模有样地效仿自己契约魔王的语气发出一声叹息。
      “是啊是啊,一晃儿数百年了。”
      寄宿在宝戒中的红世魔王默契地与自己的契约人唱起了双簧。
      “兰迪先生该不会是说‘棺柩裁缝师’迪丝小姐吧?”
      对方能这么迅速地说出这个名字多少还是令兰迪有些意外的,尽管他为了『葬式之钟』而与众多火雾战士交恶的事广为流传,但大家的关注点普遍都集中在了红世魔王“冥奥之环”身上,而忽略了一个人,也是那场战争的导火索,火雾战士“棺柩裁缝师”迪丝。
      正是“棺柩裁缝师”迪丝的殒命,导致了红世魔王“冥奥之环”的暴走。
      也正是“棺柩裁缝师”迪丝的殒命,让兰迪意识到了这个世界的不公。
      然而“祭礼之蛇”坂井悠二能立即抓住关键点,可以归咎于其视角的不同寻常,可也不排除对方早已对其有过深入的了解。
      “嗯,迪丝生前为了守护世界的平衡而四处奔走、竭尽全力,最终却死在了被守护的人类手上……”
      灵动的荧绿双眸,纯真不带一抹阴霾的笑颜,当她全力奔跑时,裙摆微微扬起,风却只能在身后无奈地追赶。
      仅仅是再度回忆,便心痛不已,如果说与表妹的日子是遥远的年少,而与迪丝并肩战斗的日子则是不可取代的青春。
      同样陷入哀愁的还有听众,“祭礼之蛇”坂井悠二,也许“棺柩裁缝师”迪丝的命运也勾起了他对于“炎发灼眼的讨伐者”的担忧。
      “在那之后,我们与‘冥奥之环’以及「葬式之钟」一起与世界为敌,试图复活‘棺柩裁缝师’。”
      当气氛渐渐被带入悲伤之时,契约魔王“哀伤冰火”(真名为“哀琅朧燹”布吉拉·狄俄尼索斯)及时接过诉说者一角,继续将故事推进。
      “直到某天,我们遇到了‘焰刃舞者’,一场恶战过后,我的契约人终于回想起了最关键的东西。”
      “想要帮助更多人,想要认识更多的朋友,想要和大家一起看更多的风景……”
      兰迪合起了双目,仿佛又回到了阳光明媚的那一天,身边流淌着涓涓细流,迪丝坐在岩石上,双脚自由地踢着清澈的溪水,红世魔王“冥奥之环”炫耀着自己的契约人最新的“戏言”,吉尔斯枕着长枪,远远地注视着。
      “那是迪丝的心愿,是她一直挂在嘴边的话语。”
      许多年前,他们曾是朴素的少年,不知爱为何物,也不怕付出自己一生,相信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相信每个陌生人,相信自己会成为最想成为的人。
      (如果迪丝真的复苏了,看到这副局面是会感动呢,还是生气呢?)
      所以,他不希望眼前的少年与曾经的他们一样,错过了名为“爱”的情感,忘记了“她”的愿望,迷失在了“世界”中。
      “……”
      少年盟主没有做声,对于兰迪所讲述的故事若有所思,先前眼神中的锐利稍有收敛,但还远远未达到足以动摇心中想法的地步。
      (看来也就只能这样了。)
      兰迪明白关于感情之事就此点到为止,过度深入只能适得其反。
      “所以,我没有拒绝「星月辰光」的邀请,毕竟迪丝已经看不到了,作为与她共度最后时刻的同伴,想要代她和大家一起看更多的风景!”
      即使效果并不如预期,他依旧按原计划婉转地将话题切回到『星月辰光』之上,向对方诉说往日之事好比是朝湖水中投入石子,不求湖面会因此波澜万丈,只要能激起阵阵涟漪便已足够。
      “我已不再是红世之神,和拥有能在在两界的夹缝中复写一个新世界的创造神大人不同,故而只能和契约人在有限范围内努力维持住一个红世使徒、人类、火雾战士三方和谐共处的团体,还请多多包涵。”
      紧接兰迪的自述,契约魔王适时地自降身份试图从另一个方向解开对方固若金汤的防御。
      “‘哀琅朧燹’过于自谦了……”
      相较最初,“祭礼之蛇”坂井悠二的神情柔和了不少,或许此时的他已将“银月诗人”视作少数与自己立场相近之人了吧。
      “其实,如果你们不介意,可以作为我们「化妆舞会」的同盟进入‘无何有镜’,这样大部分红世使徒应该不会为难你们了,只不过火雾战士那边就……”
      的确,基于红世使徒们对于“祭礼之蛇”的崇拜及『化妆舞会』的武力威慑,『星月辰光』成员的人身安全可以有一定程度的保障。
      只不过,身为同盟却什么贡献都没有,徒然享受他人拼搏得到的权利,这对于一个独立组织而言,未免有些太过难看了,与其说是比肩的同盟,更有种寄人篱下之感。
      (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让我自己来提交换条件吗?)
      如果是兰迪个人,想必应该会回绝这种方式吧,但此刻他的身份是『星月辰光』首领,必须要为了组织的未来考虑,与『化妆舞会』携手进入“祭礼之蛇”创造的新世界无疑是目前能预见的最有利于组织未来的发展之一。
      (行吧,只要能保证进入新世界伊始不遭剿灭就行,只要能挺过最初的阶段就安全了!)
      兰迪仔细观察眼前的少年,试图辨别其中是否存在着陷阱,可面对那张看似诚恳的面容,他完全找不到任何的疑点。
      即使默默询问契约魔王,卡斯特拉也表示暂时想不到什么不妥。
      “所谓‘无功不受禄’,既然「化妆舞会」愿意接纳我们「星月辰光」成为同盟,那我们也得稍微出下力吧。”
      兰迪不自觉地整了整衣领,与对面的少年不同,初为首领的兰迪不免还是有些紧张,尤其是关乎整个组织的决策时。
      这份重压远比自己在面临生死时沉重,或许这就是背负他人命运所带来的责任吧。
      “我们会调查并处理‘業火烻顔’所带来的问题,也包括‘苍穹四角’和以其为首的「魔术殿堂」,没问题吧?”
      “嗯,那一切就拜托「星月辰光」了。”
      与自己相比,坂井悠二显得十分自然,有一种普通的人类朋友间相互拜托的错觉。
      是成为火雾战士太久开始怀念过去了吗,还是对方故意营造的陷阱呢,他不得而知。
      “对了,‘炎发灼眼的讨伐者’为首的火雾战士侧,我们也会尝试去沟通下的,没问题吧?”
      似乎是为了扳回一城,调皮的契约古神故意再次提及了某个名字。
      “夏娜,是叫这个名字吧,我们不会对夏娜小姐说多余话的,还请放心。”
      瞬间,坂井悠二脸上的平和消失了,化作了丝丝的怒意,显然,这位喜欢捉弄人的“老顽童”的目的达到了。
      “不知‘業火烻顔’可曾担心过我们会在这里直接动手呢?”
      “不曾,毕竟作为红世现神的‘祭礼之蛇’是想要杀死身为古神的我吧,然而如果在这里我们败了,我是会逃回红世还是就地显现,你们没法预测吧,更何况先前的自在法可不是单纯隔绝这么简单哦~”
      坂井悠二警惕地观察四周,披散在背后的黑发闪现出龙鳞般的纹章,原本和善的双目瞬间透射出浓烈的杀气,令人背生寒意。
      “毕竟我原本的权能是编撰与传颂嘛~改写什么的最为擅长了,把原来隔绝的自在式变成能瓦解附着建筑结构简直易如反掌。”
      兰迪不由闭起眼,对于临近谈判尾声还要多此一举的契约魔王着实无奈,虽说可能引发谈判破裂的危险,但不失证明我方实力的一次宣告。
      “尽管这只是不成熟的契约魔王的一个玩笑,但‘星黎殿’的再次损毁,对于加紧赶工想要做什么的你们应该会严重影响进度吧?”
      “不愧是在红世上古时代就以才艺无双、随性而为著称的神祗呀,连契约的兰迪先生也是如此心细而大胆!”
      平和的少年音中却渗着神祗不容侵犯的威严,明明应该是红世魔神才拥有的知识却又夹杂着人类少年的口吻,令人分不清到底是谁在主导。
      “那么,关于迦蒂丝小姐的安危,兰迪先生不在乎了吗?”
      看似轻柔而不经意的一问,无疑触及了兰迪内心最不安的角落。
      “!!”
      眼看一场大战即将爆发,见状不妙的契约魔王及时出口制止了这场因自己而起的争执。
      “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是我玩笑开过了~还请原谅~”
      毕竟以目前的局势,彼此在相互试探后同时收手,回归合作才是最好的出路。
      “我刚才也激动了,希望兰迪先生不要见怪。”
      兰迪深吸一口气,略作舒缓,对于面前的少年以及自己的契约魔王着实有些佩服,为何能如此迅速地在各种情绪间切换。
      或许,这就是立于顶点之人的器量吧?
      “我们这边才要道歉,往后的日子还请多多关照!”
      红世组织『星月辰光』首领,“银月诗人”兰迪。
      红世组织『化妆舞会』盟主,“祭礼之蛇”坂井悠二。
      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祝你们和‘炎发灼眼的讨伐者’早日达成和解。”
      “也祝兰迪先生和迦蒂丝小姐幸福~”
      银发青年与黑发少年相视而笑,彼此都带着对各自心中爱恋少女的害羞。
      有一刹那,两人仿佛看到了跨越了时空的自己,带着不曾磨灭的青涩与期许,一如与世界初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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