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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士见文库] [自翻][秋田祯信]魔术士奥芬·无谋篇④ 把脸洗洗再出来见人![第04巻](下一卷将有重大发表【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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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1-14 00:2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riizin 于 2019-12-8 14:37 编辑

这次想说说封面的问题。
众所周知,自2011年起奥芬系列有了新装版,更换了统一的装帧模式。外观设计发生了很大变化。因此我决定,以后就不会再使用老版的封面了。从上一本已经在尝试,这使得一本1997年的书,一下就变成了2012年出版的书,这其实是有区别的。
实事求是地说,老版封面确实已经和时代脱节了。在如此讲求包装效应的现在,一味地相信事实胜于外在也是一种偏激,应该更识时务一点,毕竟形势是最厉害的东西。也请管理大大们理解,如有需要就别用过去的封面了,请直接使用帖子里提供的封面。
就算是像奥芬这样轻小说中的金字塔级别的作品,也不能不顾自己的门面。门面亮堂了,生意才会好,是不是呢?


   魔术士奥芬·无谋篇④ 把脸洗洗再出来见人!
   作者:秋田祯信
   插图:草河游也
   翻译:riikin
   轻之国度:https://obsolete.lightnovel.us/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LK不负担任何责任
   转载时,请注明以上信息,尊重翻译者的辛勤劳动。


────────────────────────


────────────────────────

  “我就是伟大的多面魔术理论实践者萨摩阿佩克博士!你们这些在落后的教义中故步自封,不思进取的愚蠢魔术士啊。为了人类的进步,快成为我的理论试验台上的基石吧!”
  “看我施放,光之白刃!”
  “喂喂,奥芬。反正你也闲得发慌,快帮我干活啊。不过没有工钱……”
  “看我呼唤,破裂姐妹!”
  “奥芬大人”“黑魔术士阁下!”
  “看我建造,太阳尖塔!你们烦不烦啊!除了破坏我小小的幸福你们就没别的事可做吗!”
  钱财空空而烦恼多多,爆贫魔术士奥芬赤裸裸的不幸日常,天穹旋风幻想第四弹!同时收录原创作品「暗黑篇」。

────────────────────────

            目录

     你就这么想下地狱?
     把脸洗洗再出来见人!
     别想再有明天了!
     谁要跟你说再见!
     这么说好像忘了什么?
     暗黑篇 纯真、正直而美丽
     后记





“真的!?”
听了奥芬的主意,
君士坦斯眼睛一亮



看到肩膀上『周值日』的字样,
预感到恶梦般的日子将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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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1-14 00:3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riizin 于 2019-11-19 22:55 编辑



             你就这么想下地狱?

  喘不过气。
  一个黑发黑目,全身黑衣的二十岁男人。胸口垂着一枚一脚龙纹章,这是在黑魔术的最高峰〈牙之塔〉求学过的证明。他的脸上淌下一滴汗水——
  喀嚓!
  从右手边的草丛中,突然听到草的摩擦声——奥芬立刻做出反应,改变脸的朝向。苍郁的森林被绿草盖得严严实实,他把充满草臭味的空气一口吸入肺中,再猛地吐出来。
  “看我施放,光之白刃!”
  咒文瞬间发动。从他举起的手指前方放射出白色的光热波,一股脑地刺进发出声响的草丛中。绿色树叶四散飘舞,几乎在闪光中蒸发。
  但是——
  (没有打中!?)
  奥芬说着朝后一跳。不过在森林中,活动范围本身就有限——实际上他只做了一个转动上半身的动作。有什么东西飞快地从眼前掠过,擦到了他的下巴。
  下一秒钟,他才注意到那是一支安了羽毛的箭。
  “咿呀啊啊啊啊!?”身后传来一阵惊叫——可能是被刚才的箭吓到了。君士坦斯和波妮立刻从后面跟了上来。
  “我受不啦啊啊!”穿着登山服的君士坦斯——背上还背着小牛犊那么大的背包。她原地坐下,大声嚷嚷起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有说话的工夫赶快跑,笨蛋!”奥芬冲她喊道,接着左右看了看。周围是茂密的森林——刚刚射箭的人,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再发出踏草的声音了。
  “危险,柯姬姐姐!”
  咯咚!
  一旁的波妮抬起膝盖,照着君士坦斯的侧脑就是一记猛击——她漂亮地飞起,整个人撞在附近树干上,还没来得及吭一声就栽倒了。
  波妮说:“太危险了,姐姐。地上有塔卡马达拉索的幼虫啊。要是被咬到,皮肤上会起斑的。”
  “你这死丫头!”看来没受多少伤,君士坦斯对着波妮暴跳如雷——波妮也和姐姐一样穿着登山服,但并不是常见的那种,简直像是来攀岩一样,装备得过于到位,但是她头上戴了一顶绣花帽子,和身上的装扮很是不搭。
  君士坦斯揪起妹妹的衣领,怒喝道:“你想要我命啊!?被踢中的一瞬间迎面一道闪光,怎么还闻到了火药味!?然后就掉在了发光的鲜花丛里!”
  “真罕见啊。姐姐,那就叫临死体验啊——”
  “听不出来我是在讽刺吗!”
  “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奥芬半睁着眼提醒这对正在加深关系(?)的姐妹。他用手背擦擦额头上留下的汗,集中意识。
  不知从何时起,已经感受不到任何气息了。在没有风的密林中,只能听见枝条晃动的声音……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呢?”君士坦斯无奈地说。波妮一副看似警戒的样子,脑袋却到处转来转去。
  “我就直说吧,都怪姐姐一开始就觉得‘好有趣哦—’”
  “那你呢!你不也说,已经到了享受旅途之乐的季节了。之类的话吗!”
  “你的意思是要怪我喽!?”
  “反正和我没有关系!”君士坦斯喊过后,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她们慢慢地,同时地向另一个人转过脸去。
  “这么说,犯人原来是你啊。”
  “奥芬大人赐予的艰难险阻,我会努力承受的。”
  “你们几个……”奥芬累坏了似的,放弃和她们理论,“反正无论是谁的错,最后帮着擦屁股的肯定都是我,为啥啊……”
  森林一望无边——将他叹出的气重重包围。
  他开始独自回忆造成这一切的原因。

  可能比较突然,那是三天前的事情。
  多多坎达市非常和平。一如往常,巴格阿普的食堂里一个客人也没有,奥芬的钱包里一个子儿也没有,君士坦斯也不工作,只顾搅动自己最爱的意面。
  同一张桌子里,还有她身为服务员的妹妹波妮,以及来自这对姐妹老家的见习管家吉斯,基本上一直就是这些人。
  吉斯的表情和往常不同,一脸凝重——
  “……所以说,我想休假。”
  听到这句话,众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栗色头发的女子身上。
  波妮眨眨眼说:“什么叫『所以说』?”
  “一个根本性问题。”吉斯轻轻吐出一口气。
  “……什么根本问题?”奥芬问。
  吉斯没理他,说:“实际上,已经判明了。”
  “哦……”君士坦斯说,“判明什么了?”
  “你们觉得呢?”吉斯反问。
  他们低头讨论了一会儿,一齐回答:“玛姬家的钱已经败光了所以准备跑路了!”
  “事到如今……还提这种事情。”吉斯露出寂寞的微笑,做出否定。
  “事到……如今?”奥芬半闭着眼问。当然被无视。
  吉斯慢慢地摇头,把手放在下巴上,静静地说:“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最近一直都没有回去过……”
  “是你家人……出了什么事吗?”君士坦斯稍稍露出担心的神色。
  但是吉斯还是摇摇头说:“不是——是观念上的问题。”
  “……想出发去做人生的旅行?”奥芬说,继续遭到否定。
  接下来是波妮举手回答:“你的未婚妻苏珊娜小姐和别的男人跑了。”
  “不是——”吉斯不知摇了多少次头,他定定地看向远方,眼神如湖面般平静……
  “实际上,最近终于判明了,我的故乡就在离这座城很近的地方。”
  …………
  呼吸停了大约一分钟之久后,奥芬有些难以理解地问:“这还用得着判明吗……正常来说只要是个人都应该知道吧?”
  “黑魔术士阁下是不会理解的,我从很小的时候就被大雕叼走,你可知我的心情……”
  “…………”他心里发誓自己不会再问这家伙的生平了,然后说,“那,你是想去故乡看看喽?”
  “正是。”吉斯点点头,对波妮说,“所以说,波妮小姐,我想回一趟自己的故乡。在我还是小孩时就被父母卖给了暗杀教团〈黑之沙叭多姆〉,我想趁他们去世之前,好好看看他们的样子……”
  “……你刚刚不是说大雕的么……”君士坦斯插嘴,吉斯装作没听见。
  他敲打桌子说道:“波妮小姐!虽说时间短暂,我将要离开您一阵子,实在是断肠人在天涯——但是,这是我不得不去做的事情!我想去寻找并获得人生的意义!”
  “哦……可以啊……”
  “万分感谢!波妮小姐!”
  咔!吉斯迅速从椅子里站起来,就这么跑了……
  被留下的三个人,全是无法释然的表情。
  “那家伙的故乡……”三人同时开口,陷入沉默。
  “……感觉好有趣哦……”君士坦斯来了一句。
  接着是波妮——“这么说,已经到了享受旅途之乐的季节了呢。”
  哼、哼、哼……奥芬笑了起来:“我有太多的话想跟那小子的家人说了……大概可以敲诈一点麻烦补偿费……”
  ……后面的就简单了。配合君士坦斯的下一次休假,食品器材之类的准备交给波妮负责,三天后——
  比吉斯的出发慢了两天左右。
  他们从多多坎达市搭顺路的马车,往南行走了一天半。又根据目击者提供的情报跟踪吉斯——但不知为何——等他们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与外界完全断绝的密林之中。

  连阳光都透不进来的森林,置身在如此黑暗静寂的绿色海洋中,竖起耳朵仔细听,仿佛从远处传来太鼓的响声,咚咚咯咚……
  “……这里到底是大陆的什么地方?”奥芬不停地牢骚,手上拿着一把剑,他万万没想到这玩意儿还有派上用场的一天——这是他五年前从〈塔〉里带出来的,差不多已经快坏了。他用这个排除掉密密麻麻的藤蔓植物。
  “啊,奥芬大人!”波妮突然喊他,并伸手一指——那个方向和其他地方不同,一直以来厚厚的绿色帐幕,变得有点稀薄。
  “森林的出口!?”君士坦斯猛地抬起脸,“太好了!大家快走啊!”
  就在一刹那间——
  嗖!
  一根插着羽毛的箭,从背后擦过脸颊。这一支射偏了,下一瞬间,无数的箭矢飞将而来。
  “妈呀啊啊啊啊啊!?”三个人没命地跑起来。
  顾不上管身后射来的箭,奥芬只管狂奔。他突然瞥见君士坦斯被树根绊倒,来了个脸部着地。
  “柯姬!”他喊着她的名字停下来,正要伸出手时——
  “————!?”奥芬看得清清楚楚。
  就在正对着君士坦斯倒地的方向——只要把手伸过她的后背就能碰到的地方,站着一个奇妙的东西。一个戴着大眼睛木头假面的,只穿一件草裙的瘦子男——
  他的手上握着一把弯弯曲曲,形状凶狠的手斧。
  “什么鬼!?”奥芬不自觉地喊了一声。似乎被吓到,假面男子迅速朝后方退去,一眨眼功夫就消失在森林之中……
  奥芬一语不发地拉住君士坦斯,继续追赶已经跑远的波妮。箭雨丝毫没有停歇。
  君士坦斯被他拉在手里,发出一阵阵惨叫。现在没空管她了,奥芬只顾着甩腿全力飞奔。
  跑着跑着,在向后飞速移动的树林前方,渐渐出现了光明——
  “————!”奥芬发出无言的欢呼,向着光明扑去。啪飒一声脆响,他冲出了密林。
  “啊啊……”他不自觉地闭上双眼——睁开眼后,看见波妮跪在地上做祈祷状,一脸感动涕零的表情。
  “得救了……吗……?”奥芬停下来,左右观察——森林就像碰到了马车道一样突然没有了。他向后瞥了一眼如墙壁般厚实的茂密丛林,并意识到刚刚的神秘袭击也完全偃旗息鼓。
  “呜呜……要拉的话,至少拉手行不行……”君士坦斯泪流满面,身上脏的脏破的破。奥芬听到这句,连忙放下抓在手上的脚。
  “啊,抱歉。”
  “呜呜呜。”君士坦斯哭个不停。不光是因为被拽着脚时磕碰到了脑袋,也与紧张暂时得到缓解有关系——奥芬姑且这么认为。
  “不过——”他左右看了看,“这到底……是咋回事?”
  虽然走出了森林,但是展现在眼前的景象,实在很不正常。
  大峡谷——从未在奇耶萨尔西玛大陆见过的干裂红土地构成的溪谷,异常壮观地延伸开去。和背后的密林完全不同,地面寸草不生。天空中无数的秃鹫在优雅地翱翔……
  这时——
  “喝呀啊啊啊啊!”有个人影怪叫着从森林里冲出来!
  “什么!?”奥芬转过身去。刚刚还在为甩掉了追击而感到放心,自己怎么如此大意,真该死。但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头短短的银发——
  “吉斯!”波妮喊道。
  出现在眼前的是吉斯无疑——如果不考虑他套在燕尾服外面的草裙,和戴在脸上的公牛形象的木头假面的话。
  “咿呀啊啊啊啊啊!”吉斯又发出一声大喊,朝最近的君士坦斯跑去。君士坦斯尖叫一声,缩起身子——

  吉斯突然改变方向,对准波妮的脸就是一脚。
  “啊呀呀!?”波妮应声倒地。
  吉斯对着她抬起后脚跟,用一副黑社会做派踹了她好几下,然后转向奥芬。
  “叽哦哦哦哦哦哦!”吉斯发出至今最大的叫喊,朝他跃去。但——
  “我踢。”奥芬一抬腿就踢中了吉斯的要害。

  “……确实是吉斯吧!”摘掉假面后发现是吉斯无疑。他闭着眼睛,像患了热性病一样昏迷。
  “……埋了吧。”波妮微笑着提议,她身上被踢得到处是脚印,“趁他还没醒。”
  “呃,还不至于这么做吧……”
  “也对啊。既然奥芬大人这么说了。”她的笑容没有任何变化,“先把他丢到坑里,等他醒了再填土吧。”
  她已经在用小树枝挖坑了。
  “…………”总之还是在坑挖好之前把他叫醒比较好,奥芬对着昏倒的吉斯的脸颊左右抽打。
  “呜呜……”银发的绅士醒了。
  “这、这里是!?”他东张西望,“波妮小姐!?还有君士坦斯小姐、黑魔术士阁下……”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君士坦斯看着还在默默挖坑的波妮后背,问道。
  吉斯无力地摇摇头说:“这个嘛——我记得自己在猎首族森林里被原住民袭击,在那之后被部落里的巫师盯住双眼,意识就……”
  “被洗脑了……?”奥芬问。
  吉斯一脸凝重地点点头:“可能是……”
  “波妮。这下你应该可以不用挖洞了。”听到君士坦斯的话,波妮终于停下手上的活。
  奥芬不管她们,继续向吉斯发问:“话说回来……这里就是你的故乡?”
  “嗯。是的。”吉斯说着从地上站起来,“猎首族的森林……比传言里说的更危险。果然不能等闲视之啊……”
  “『果然』是啥意思……我还从来没听说过不能等闲视之的归乡……”奥芬半睁着眼问道,不过吉斯没有回答,他只是握紧拳头,俯看大峡谷。
  于是——
  “吉斯,那我问你……”波妮回过头来说,“刚才踢的那几脚……都不是你本人的意识?”
  波妮似乎在强忍怒火,而吉斯则表示当然是这样,并说:“当然了,这怎么可能是我的意识。都要怪那可恶的洗脑……”
  “你不是不记得洗脑中发生的事吗,怎么会知道这些?”君士坦斯插了一嘴。
  “…………”没有人说话,空气顿时变得冰凉——
  最先回复正常的是吉斯。他刷地一声整理好自己的领口,站起来说:“大家听我说!不要再纠结那些过去了——不快点前进的话我们的队伍就会全灭啊!”
  “先把草裙脱下来好不……”奥芬心里已经呈半放弃状态,他看了看吉斯手指的大峡谷,“算了。说回来,现在看到的这些景象实在很不正常——接下来要去的到底是什么地方?”
  “啊啊,这前面是观光景区。”吉斯用稀松平常的表情说——“有三条路线——那里是狮子千寻谷,还有魔灵废墟、不归沙漠……要走哪一个?”
  “…………”奥芬已经无所谓了,他说,“投票决定吧。”

  “听名字就很不吉利,为什么要选择走这种废墟啊……”君士坦斯摇摇晃晃地走着,嘴里抱怨。
  “好处还是有的。”奥芬走过长满腐烂绿色苔藓的石阶,解释说,“照这个尿性来看,沙漠里肯定到处都是蚁狮的巢穴,山谷中也肯定盘旋着怪鸟。但是幽灵在这世上是不存在的。”
  “之前不是碰到了夫妻吵架的幽灵吗?”
  “那是白魔术士。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他指了指破烂不堪的巨大城堡。
  在那之后——
  峡谷转了个弯,很容易地就发现了通向废墟的路。一行人在吉斯的带路下往左拐弯,如果往相反的方向拐的话就是那个沙漠(不过这座大陆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沙漠。听吉斯说,实际是一片广袤的沙丘)。
  “说到底……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同样的话奥芬已经重复了好多遍,自己都烦了。
  精神十足地走在前面的吉斯回过头说:“不是说了吗,是我的老家——”
  “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说的是,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这片大陆上还有这种地方!”
  “因为是乡下嘛。”
  “就算是再怎么偏僻,如果存在猎首族森林这样的地方,我不会不知道的,白痴!”
  “算了算了,奥芬大人。”波妮把花帽子往下戴了戴,笑着说,“毕竟是吉斯的故乡嘛,很正常啦。”
  “不不我说的并不是这个——”说到一半,奥芬放弃了,用一副死鱼一样的眼神看着波妮和吉斯。
  从别的方向传来君士坦斯的声音。
  “这里还真是瘆人呢。”她低头看着登山靴上沾到的黏黏苔藓,“说不定真的会有幽灵。”
  “我说了没有。”奥芬口气很坚决。
  君士坦斯不安地说:“但是,我老家的仓库里,传说从以前就经常出现白色的无头暴走南瓜坦克的幽灵……”
  “……那是什么玩意儿?”
  “就是说,白白的南瓜上装了车轮战斗没有头的暴走周围白白的……”说着说着,君士坦斯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玩意了,她侧过脑袋不说话。
  “…………”等了一会儿,奥芬才叹了口气,摇摇手说,“总之,幽灵是绝对不存在的。”
  于是——
  “正是如此。黑魔术士阁下说的没错。”吉斯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这座废墟没有什么幽灵。或许确实可能会被看错成幽灵,但那其实是地底喷出的不明毒气。”
  “啊。原来是这样。那就——”君士坦斯抬起脸,豁然开朗。
  然后直接就僵硬了……
  “啥——……”奥芬瞪着吉斯说不出话来。
  一脸平静的吉斯伸手随便一指,说:“啊,快看,就是那。”
  “什么么么么!?”
  众人一看——
  在石头缝里,确实有绿色的烟雾喷涌而出,势头还不小。
  “现在风向是——”奥芬连忙舔舔手指,往头顶上一竖,潮湿的手指感觉凉爽的那一面,很可悲地正好就是面向毒雾的那一面。
  “这里是下风向啊啊!”这一喊,四个人立刻狂奔着四下散去……


  呼—、呼—、呼—……
  奥芬四肢着地趴在地上,胸口在颤抖中剧烈地起伏。波妮和君士坦斯全都累得跟死狗一样瘫在附近,实在管不了了,他光顾自己就已经够呛了。
  刺骨的冷风吹向已经被他们抛在身后的魔灵废墟。
  “挑战冒险者的三项试炼……”旁白冷静而淡然的声音回荡在周围,“连最勇敢的勇士都抱持恐惧的极限阻碍……他们凭借着智慧与团结,已经攻克了两个。但是他们即将迎来最后的试炼,那将是前所未有的严苛考验——”
  “不要说得好像跟自己无关!”奥芬以四肢趴地的姿势猛地倒立起来,甩动竖起的双腿,漂亮地扫中吉斯的后脑勺。
  他咚地站起来,把手一指,喊道:“三项试炼是个啥子东东!取这种无聊的名字好玩吗——”
  吉斯一下站了起来,头发一丝不乱。他说:“别激动黑魔术士阁下。只剩下最后的难关了。”
  “还……还有吗!?”他抱紧脑袋大叫。
  吉斯表情如故,继续说:“没错——请看那个。”
  他指向废墟的相反方向,那里和至今为止杂乱无章的地形相比算是比较普通,是一片黑黑的平原。面积非常广大,在平原的对面——
  奥芬不自觉地脱口而出:“村子!?”
  用木头建造的祠堂,还有数十间房屋。那里确实有人居住。
  “也就是说,那里是——”奥芬说。
  吉斯接着他的话说:“是的,那就是我出生的地方——莫古莫盖拉村。”
  “…………”实在想吐槽这个村名,不过奥芬还是忍住了,“那……最后的难关,是什么?”
  “是猎兔子。”
  “……哈?”吉斯回答得太过快速简洁,使奥芬皱起眉头。
  吉斯的燕尾服不知为何竟然一点污渍都没有,他拉了拉衣角,闭上眼说:“你知道兔子吗?”
  “算是……知道。”他呆呆地回答。
  吉斯一脸满足地说:“在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经常和它们追逐打闹。”
  “是么……”
  “但是!我们村子是战士的族群!每一个人都要和兔子战斗,不获得胜利就不能算成年。”
  “唉?”
  “太可怜了吧。”君士坦斯和波妮突然双双复活过来。
  吉斯看着两姐妹。
  “这是部落的规定!”他握紧拳头,眼中燃起火焰,“外人——尤其女人是不会理解的。我也无法很好地用语言来说明。但是我们部落从很早以前就是通过和兔子战斗,来获取兔子大人神圣的力量——”
  “怎么越解释越可疑啊……”
  “先听他说完吧。”
  “我其实是妇女会的动物关爱组成员……”
  奥芬、君士坦斯和波妮三人各说各的,听到他们的话,吉斯笑了一下。
  他把手优雅的向上托起——继续说:“我们部落和兔子大人,从远古开始就持续着精神的交欢。绝没有半点人道主义的影子,而且——”
  “而且?”波妮愣愣地问。
  吉斯朝平原的某个方向一指,说道:“继续说这么天真的话,身体可吃不消哦。”
  “唉?”就在三人愣神的同时……
  鸣动开始了。
  “怎——怎么了!?”奥芬站在晃动的大地上,努力保持住平衡。震动的源头是平原的正中央——他亲眼看见地面突然隆起,土砂狂喷不止,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出现了——
  叽呷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妈呀!?”他惨叫起来。
  出现在地面上的是全高约五米的巨大生物。身上的白毛像患了皮肤病的狗一样脱落得这一块那一块,露出看似非常坚硬的鳞片。它的脸部很长。手已经退化得只剩下钩爪——只有耳朵还保持着兔子的模样。
  叽呷哦哦哦!——
  巨大生物再次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吉斯面对这一切,紧握双手,眼神耀耀生辉……
  “啊啊,兔子大人!”
  “这哪里像兔子啊啊啊!?”奥芬狠狠地飞踹一脚——嵌了铁板的鞋尖打中吉斯的后脑勺。吃了这一记闷棍,吉斯原地昏倒。
  “……咦?”他看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吉斯,突然觉出不对劲。
  鸣动停止了,那只巨大生物盘踞在平原正中,红通通的眼珠对准了他们。
  现场霎时变得异常安静。
  “啊啊!”奥芬抱紧脑袋,“混蛋吉斯!专门挑这种时候睡这么香!”
  “……你这话……说得实在太任性了……”君士坦斯嘟囔了一句。
  奥芬只顾着注意眼前的巨大生物。此时它发出一阵雄浑的吼叫,面朝他们抬起后腰,做出突击准备——

  “干他×的!拼了!”奥芬啥都顾不得了,抡起胳膊编出魔术构成式——“看我施放,光之白刃!”
  轰!——
  刺眼的热波在巨大生物的头顶炸裂。爆炸声震动大地,丝毫不比刚刚的地鸣逊色。
  不过对生物似乎没产生任何作用。它又咆哮了一声,转了个身,朱红的眼球燃起怒火。下一步——
  叽呦呦呦呦呦呦呦!
  叫过之后,它开始挖刨地面。几秒钟后,生物已经逃进了地下。
  “…………”奥芬保持发射第二发的姿势,呆在原地。他不放松警惕,谨防它从地下发动反击,但是一分钟、两分钟过去了,毫无动静。他说,“难道是个纸老虎吗……”
  “哎呀呀,太漂亮了,黑魔术士阁下。”
  “————!”背后突然听到说话声,奥芬惊讶地回过头,顺势甩出一记肘击——“吉斯!你给我差不多一点!”
  咚!手感很强烈。
  下一秒,一位老者在空中画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倒在地上。
  …………
  (老……者?)
  他停下手上的动作仔细一看,吉斯依然躺在一开始的地方。
  (那我刚才……打中的是……?)
  奥芬慢慢地转过头,朝刚才的人看去。是个蓄白胡子的胖老头,不认识。
  就在这时——
  “村长啊啊啊!”从村庄方向传来叫喊,一群村民正飞奔而来……

  “唉呀,谁让你和吉斯那个傻瓜做的事一样呢。这不算我的错吧,我认为应该爽快地原谅我才对嘛。”
  “…………”村长老人头上缠了一圈圈的绷带,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吉斯(一如往常地)复活,走在最前面。他们在村人的欢迎中进入村子。打倒巨大生物被视为一种英雄行为,村人的欢迎行动显得非常狂热。
  村长说:“这附近的村子,都会选一只兔子大人做守护神来崇拜。”
  “只有打倒它的人,才会得到大家的认可。”吉斯得意地竖起手指,“为此,大家都生活在这片危险的土地上,得以使身心接受有效的锻炼。”
  “……哦。”好像没什么兴趣——或者说,根本不想感兴趣,奥芬只是简单地打哈哈。
  吉斯点着头继续解说:“断绝和外界的接触,崇拜大峡谷的怪鸟和兔子大人,大家一直就这样生活着。”
  “猎首族,又是什么……?”君士坦斯问了一句。
  吉斯理都没理她,一脸笑容地看着村长他们说:“哎呀,真是个好地方啊。”
  “猎首族……”
  “算了别管了。”奥芬打断君士坦斯,绕到吉斯前面说,“那么你家里的人在哪?我有些话想跟他们说……”
  “家里人?”吉斯像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似的。
  “家里人……”他在嘴里念叨了一会儿。
  “哦哦!”他像才想起来似的,拍了一下手。转身面向村长,抱住他的肩膀说,“爸爸!”
  “刚才的停顿是怎么回事!?”奥芬叫道,“你小子!这里真的是你的故乡吗!”
  “那还用说?”他的表情一脸平静。
  奥芬咬住嘴唇质问道:“那你前后说的话怎么老是牛头不对马嘴?”
  “你怎么能这么说,黑魔术士阁下。自从我在十四岁时被马贼掳走之后,无时无刻不在思念这座村庄——”
  “大雕……”
  “我比较喜欢暗杀教团的那个版本。”
  玛姬两姐妹闲聊起来。奥芬一把揪住吉斯的胸口说:“看来,我们有必要好~好地谈一谈了……”
  “你到底有哪里不满意啊?我都已经这么努力了。”
  “你努力的方向已经偏离出天际了吧!”他叫着,并朝村长看去,“我也问问你。你真的是这个呆子管家的父亲!?”
  “此人所言之事实在无法苟同啊,施主……”老人双手抱胸,报以平静的视线——
  “那就稍微改编一下,换成母亲怎么样——”
  “够了没有啊啊啊!”奥芬喊出的魔术炸裂全场——

  后来——
  他查遍所有地图,根本就找不到这座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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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1-14 00:4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riizin 于 2019-12-11 20:33 编辑

             把脸洗洗再出来见人!

  曾经,神厌恶龙种族,想了很多方法试图予以铲除。
  这其中也包括了创造出拥有凌驾龙种族力量的种族,那就是——

  ——啪,关上书,这个男人把脸抬起。
  书的封面已经很破了,甚至能看出手形的凹陷。开本不大,单手就能翻开,烫金文字的标题是:
  《大陆魔术士心得》
  男人拿着这本书,抬起脸来。
  他的视线前方有一个小小的看板。这是一间设在小巷角落里的小旅店,看板上写着——巴格阿普旅店。

  “——就因为这样,现在的贵族联盟存在王家,但是不存在国王。”
  “哦……”金发少年的回应很生硬。奥芬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听懂。
  奥芬用手指着少年手边的教科书说:“所以说,历史上的贵族内部革命,并非只是充样子而已。”
  他用另一只抓抓头发。这是一个黑发黑目,连衣服也是全黑色的二十岁左右男人。他的胸口有一枚缠绕在剑上的一脚龙纹样的纹章,这代表了他曾求学于大陆黑魔术最高峰〈牙之塔〉。
  “第二次西部破局和迁都基本发生在相同时代——如果以十年长度做考量的话,贵族内部革命也可以认为是同时发生的。要说到这里面的关联……”桌子的对面,金发少年将成堆的资料和报告铺在桌子上——他是这个旅店店主的独生子。而奥芬正耐着性子跟他说明,但说到一半突然停下来,把注意力转移到旁边——“……你在干嘛?”
  在他旁边坐着一个制服穿得很整洁的女性,呆呆地张大嘴巴,像傻子一样看着他,说:“……你,难道大陆的历史都背得滚瓜烂熟?”
  “柯姬——你到底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奥芬半闭着眼,向她——君士坦斯展示吊在胸前吊坠。
  仔细看过之后,她一脸认真地回答:“有点魔术士感觉的黑道地痞。”
  “我可是个很绅士的魔术士!”奥芬叫着站起来,“为什么你动不动就把人看成黑社会!?”
  “你这话就不对了,奥芬。”她听了奥芬的话后,双手握拳表示非常意外,“我可不是随随便便说的,我是对此坚信不疑才这样说——”
  “性质更加恶劣!”奥芬伸出颤抖的手指着她的脸说,“老早我就注意到了,就因为我不好反驳你,你就抓住这个把柄,由着自己的性子,把我硬说成暴力狂、破坏狂是不是?”
  可是她根本对奥芬的手指熟视无睹:“喂喂,马吉克,你的头发是天生的吗?”
  “是的啊。先不管这些了,奥芬先生,作为补偿你欠的住宿费,你可要按照约定好好帮我完成报告啊。”
  “……而且最近连吵架都懒得和我吵了……”奥芬神情低落地叹了一口气,双手软软地扶在桌子上,这事就这样算了吧。说再多也没用。
  “反正只要是会点魔术的人,历史都是必学项目。”他说着重新在椅子里坐好……
  就在这一瞬间。
  唰……周围突然变黑了。
  “…………?”奥芬诧异地望了望周围。现在是大白天,却突然被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笼罩。
  “怎——怎么了……?”君士坦斯慌了,黑暗中传来她踢翻椅子站起来的声音。
  除非夜里的瓦斯灯突然灭掉,否则这种突然的黑暗根本无法解释。如果要解释的话——
  “魔术……”奥芬自言自语。但这种解释也是说不通的。
  (根本没有听到咒语的声音……)
  人类魔术士想要发动魔术,必须要念出咒语——声音是释放魔术的媒介。声音无法传达到的地方魔术是无效的。在受到魔术造成的影响之前,必然会听到咒语的喊声。
  奥芬站起来,身上起了一阵恶寒。他在黑暗中仔细凝视。把手举过头顶喊道:“看我催生,微小精灵!”
  魔力通过咒语释放出来,在他的手心出现了一簇鬼火。白色的火焰冷冷地照亮食堂。君士坦斯一脸困惑地站在一旁;马吉克手握铅笔,完全呆愣在椅子里——除此之外……
  “————!?”最后他终于完完全全地发出了惊愕的叫声——
  就在离桌子很近的地方,大概也就两三步远,某个物体已经逼到了很近的位置。面色非常恐怖;气势非常骇人。
  特别是气势——那东西跑起来连脚步声都没有,且体型巨大,粗略一算足有2.5米以上。物体保持着人类的形状,但是在奥芬目击到的瞬间,下意识地把它归类为一种异常物体。
  那东西高高举起一把巨大的铁锤。是一把毫无疑问有两个奥芬那么重的钢铁大锤。那物体就这么双手高举着大锤冲刺而来,想必在千钧一发之际,那物体会把铁锤往下砸——
  已经没有魔术防御的时间了。铁锤画出一道巨大的弧线,砸在桌子正中间——发出爆炸一般的巨响,整个食堂都为之震颤……
  这就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所有的事基本也就这么多了。


  “…………”
  一瞬间的变化,带来的是数秒的沉默。物体——应该说物体挥下的铁锤砸烂桌子,凿穿地板,连同物体的上半身都一起插进了地板里。在已经稀巴烂的桌子正中间,只剩物体的下半身还倒立在空中,哞哞地叫唤着。
  看着双脚无力地在空中捣腾的样子,奥芬快速地向君士坦斯使了一个眼色。她马上理解了他的意图——倒不如说这种时候能干的事只有一件——马上把手伸进制服,掏出一件闪烁金色光辉的东西。
  叮铃铃铃……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
  她拿在手上的是一支金色的铃铛,铃声回荡在寂静中,激起一丝清凉的波纹。恐怕连奥芬听了都会生出一种悠闲之情,不过她摇响铃铛并不是为了这个。

  铃声消失了,四周再次沉默。但是从远远的地方,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
  噹!
  似乎是在食堂门外来了个急刹车,接着——哗啦啦啦!一阵猛烈的玻璃碎裂声。
  旅店的一扇窗玻璃无缘无故地完全碎掉了,冲进来是一个穿着燕尾服的年轻银发男子。他在飞散的玻璃碎片中优雅地转了一个圈,分毫不差地落在距离君士坦斯两米远的地方,端正礼貌地行了一礼。
  “是您叫我吗,小姐?”
  “比我在家里时慢了两秒啊,吉斯。”君士坦斯平静地说。她已经收起铃铛,抱起胳膊。
  倒在地板上的马吉克远远地说了一句:“……好好从入口进来不行吗,干嘛要打坏窗户——”
  叫吉斯的男人没有理他,低着头优雅地回答:“实在抱歉,君士坦斯小姐。”
  君士坦斯点点头说:“虽说不是在家里,但也不能大意啊。”
  “是。在下会严肃认真地接受惩罚。”
  “……不用了,这不算什么。”
  “怎么可能不算什么……”
  展现出超然的微笑表示宽容的君士坦斯,和伸手指着坏掉的窗户的马吉克。
  总之奥芬没有搭理马吉克,简单点了两下头。接着用平静的表情看着吉斯,指指还在地板下发出呻吟的物体的下半身,说:“吉斯……”
  “是的。黑魔术士阁下。请问有什么吩咐?”吉斯无表情地看着他。
  奥芬继续说:“……像这样的诡异物体,是你的管辖吧?”
  “这是误会。”吉斯握紧双拳,秒答。
  “误会?”
  “是的。”吉斯正眼看着他,大声说,“我作为玛姬家的管家,负责为主人提供持续的平稳生活。没有任何理由去接管异常事态。”
  “你……你说这句话之前有没有想清自己到底是谁?”奥芬目光冷冷地说。
  吉斯点点头说:“那是当然!现在是受到君士坦斯小姐的呼唤来到这里,不过就在几分钟之前,我看到波妮小姐落到河里,到底应不应该冒着碰触主人身体这样的大不敬把她救起来呢,我为这个问题非常苦恼,正在向一百个过路人发放调查问卷咨询呢。所以我现在没有时间管其他的事。”
  “……波妮……已经沉底了吧……那么…”奥芬也没多说什么,指着那个物体的下半身问道,“那这个,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吗?”
  “正是。”
  “我懂了……那你可以走了。”
  “是!”吉斯又行一礼,转过身一个冲刺,又把别的窗户玻璃踢了个粉碎,消失无踪了。
  “……从门呀……”马吉克有气无力地说,他已经半放弃了。
  “那么总之——”君士坦斯立刻开始发言。她把身子转了半圈,竖起手指,露出无意义的笑容,指着那个东西,“这个,要怎么处理呢?”
  “不好意思……”马吉克面色死灰地出现在她身后。
  君士坦斯没有注意到他,提议说:“就这样埋了吧?谁都省事。”
  马吉克不死心地抓住君士坦斯的胳膊:“请你赔偿……”
  这属于很正当的要求,但是她连看都不看马吉克,说:“省事是第一原则。啊,这里有锄头吗——”
  “那个人是你家的管家吧!?”马吉克依然死缠烂打。
  君士坦斯总算回过头对他说:“为什么要我付钱啊!?我可没有管家的监护义务!”
  ——说出这种话就表明她已经占了下风。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奥芬无视那两人,开始慢慢地观察那个物体。
  “…………”他陷入思考,头上的鬼火已经消失了。因为吉斯破窗而入的关系,阳光已经照进食堂——在破掉的窗户外,一片艳阳高照。
  再仔细一看,食堂的每一扇窗户都有黑布垂盖在上面。不是窗帘——是垂在外面的。因为窗户盖了布挡了阳光,才使得房间里一片漆黑。窗子并不是按顺序盖上的,是突然变黑的,应该是设置了某种机关,一把头将窗户全部遮住了。
  奥芬仔细观察那个动来动去的下半身,这才注意到了一个事实。
  “好像……是个人啊……”他抱起胳膊自言自语。马吉克和君士坦斯还在为了赔偿争吵不休,趁自己还没有被躺枪,他赶紧把那物体——不,应该是人——从地板下往上拔。

  挖出来的并不是什么异常物体,就是个大活人而已。
  身高也没有2.5米——确切来说是两米出头。手里铁锤的重量,仔细掂量的话,约在一百公斤左右。用布遮住窗户,从入口消无声息地接近,然后用铁锤砸穿地板,顺势把自己也埋进地里,而且和那个吉斯没有关系。
  奥芬在心里列举着一条条信息,最后说:“……果然很异常。”
  “谁异常了!”咚!他一拳砸在(另一张没坏的)桌子上,叫道,“你们不可能没听过我的大名。”
  不知是剃的还是本来就这样,他的脑袋上寸草不生,头的形状也不对称。这个男人激动得连脑袋顶上都变红了,说道:“我就是王都魔人普路托!”
  “什么!?”大概从生理上就对这种男人有抗拒,君士坦斯一直和他保持着距离。此时她非常惊愕——就算没有魔术方面的知识,起码对那名掌管宫廷魔术士的大魔术士的名字还是知道的。
  那男人听到惊讶声后,笑了笑。
  “——也非常喜爱的,伟大的多面魔术理论实践者,萨摩阿佩克博士!”说完他笑着立起大拇指摆出一个装腔作势的样子,“……这下知道了吧?”
  “不知道。”奥芬快速抢答。
  但是这个叫萨摩阿佩克的人并没有任何不悦,只是说:“也许吧……正因为魔术士都是这样不学无术,才需要我这样的人存在。”
  “呃……随便你吧。”奥芬随便吭了一声,不太想搭理他。这时他感觉自己的胳膊被拉了一下,往旁边一看,是马吉克。
  金发少年以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问:“那个,多面魔术理论是什么?”
  “……不要问我。”
  好像等的就是这一句,萨摩阿佩克隔着桌子把身子趴过来——“你想知道吗,少年!”
  “……比起这个我更希望你能赔偿坏掉的桌子和地板……”
  “是吗!那我就来说明吧!我所提倡的多面魔术理论,才是这个大陆的救星!”萨摩阿佩克站起来,握紧巨大的拳头——足有手球那么大,开始发言。
  “我常常感到非常不满!”他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本书,“知道这是什么吗,魔术士?”
  看着书的封面,奥芬毫无感情地读道:“大陆魔术士心得……”
  “没错!这是一本让你们这些不学无术的魔术士盲目跟从的毫无价值的书——”
  冷冷地看着这个兴奋男人的狂吼乱叫,奥芬继续说:“……这是魔术解读方面的最前沿书籍,直到三十年前为止。”
  萨摩阿佩克的动作僵住了。奥芬没有再看那个一动不动的萨摩阿佩克,转过脸对马吉克说:“现在魔术解读这门学问已经没有了,转而发展成了控制法理论。”
  “……我完全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由于龙种族早就对人类的声音魔术做出了解释——更正确来说是阐明,这就使得类似神学的解读理论渐渐走向没落。现在还相信这些的人,估计跟他说抓住自己的衣领往上提就能飞起来,他也照信不误——”
  “啊啊啊!闭上嘴好好听我说话!”萨摩阿佩克挥舞着书本大声嚷嚷。
  奥芬不说话了,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萨摩阿佩克喘着粗气,擦擦下巴上的汗水。
  “受不了……真是一群学识浅薄之徒,根本不听人家说话……真希望能和文明人交流。”萨摩阿佩克装出一副悠闲的样子——只不过已经是满头大汗——把那本《大陆魔术士心得》用两手翻开,“这本愚昧的书,是由你们浅薄的魔术士所著,书中的理论从当时开始就一直是你们盲信的对象,没有半点进步。”
  “人家刚才的话,你听了没有……”
  “我觉得是听到了……他刚才就像个木头似的……”君士坦斯说。
  马吉克跟着说:“他可能根本没有多余的容量去记住那几句话,说到底这究竟是不是人还不好说……”
  “为何要把我排除在人类以外!?”萨摩阿佩克双手敲桌,大声驳问。
  君士坦斯回答得很干脆:“因为你看起来像人的部分只有鼻子周围二十厘米左右。”
  但是萨摩阿佩克并没有按她想的那样退缩——反而露出得意的笑容。
  “哼、哼、哼……”他的身体某处在用力——导致胸部肌肉在衣服下膨胀。腕部的肌肉发出啪啪的痉挛声。
  合计一百八十公斤重的筋肉,随着男人的笑声一齐开始抖动——光是看了就令人作呕。
  “等——等等,你要干嘛?”君士坦斯声调颤抖,努力控制住呕吐感朝后退。她不自觉地把手伸进放了毒飞镖的口袋里,“只是被稍微说了两句而已,可不能动怒哦——反对暴力。”
  不知是劝诫还是求饶,面对穷穷逼近的萨摩阿佩克,君士坦斯拼命辩解。
  “没错哦。这个把人当成黑社会的无能警官,就算让她的脸朝内凹陷两厘米,你的手指也不痛不痒哦。”
  “没错没错。这种连窗玻璃的修理费都赔不起的人,就算你帮我教育她,我也拿不出很豪华的谢礼。”
  “你们实际上是在煽动他吧!?”君士坦斯面朝他们大叫——
  不过萨摩阿佩克在逼近君士坦斯之后,就停了下来,不过全身的肌肉还在不停蠕动。
  他露出夸耀似的表情,摆出一个姿势,说:“哼——学识浅薄、愚昧无知、智商只有猿猴程度,嘴上还这么猖狂——”
  “……这些就不要说了好不好。”
  “魔术士啊!你们认为这具肉体『不属于人类』!从某种意义上说确实如此——这已经超越了人类的范畴!而这正是我萨摩阿佩克博士多面魔术理论的研究成果!”
  “嘿呀。”
  噗呲。
  君士坦斯没有使用飞镖,用的是每张桌子上都有的叉子,刺中了那条超越人类范畴的大腿。
  店里的时间瞬间凝固了……
  “呜嘎哟咿呀哦哦哦哦!?”大男人一下子跌倒在地,按住狠狠刺中自己的叉子。
  君士坦斯从椅子上站起里,把手朝他一指:“不许在我的视线范围内做这么猥琐的事!”
  “猥、猥琐……是……?”萨摩阿佩克慢慢地拔出叉子,变得有些畏缩。
  君士坦斯亮出派遣警察官身份的徽章说:“我以猥亵物品陈列罪逮捕你!”
  “这是我理论的心血结晶,怎么能说是猥亵物品!?”萨摩阿佩克叫屈。
  “算了算了算了。”奥芬笑容满面地介入他们之间——他把君士坦斯拉到马吉克身边,看着萨摩阿佩克问道,“那……直接说吧,你到这儿干什么来了?”
  “那当然是——”男人马上站起来。如果说他已经忘记大腿的刺痛的话,那他的遗忘能力简直比乌龟都要厉害,而事实似乎也确实如此。
  这也没什么值得自豪的就是了。
  “我为了向魔术士同盟宣传我的理论,日以继夜地在进行活动——不过首先要的是实践,需要得到决定性的证据。我听了你的传闻,就打算来进行理论实践。”
  “也就是把我当作实验台……好的好的,原来如此。我就觉得可能是这样。”奥芬依旧笑容满面,他离开萨摩阿佩克,来到马吉克和君士坦斯身边,把手抱在他们肩膀上,把两人推到食堂的角落。

  “这——这是干嘛?”她讶异地问道。马吉克则是一脸不解的神色。
  奥芬笑着说:“我有个好主意。”
  “敲诈他也没用哦,看那不像是有钱的样子。”
  “你要全力痛扁他一顿?麻烦去外面好不好?”
  “…………”奥芬保持着笑脸,一言不发地加重抱在他们肩膀上的手的力道,努力克制住自己,“为了改正我在你们心目中的印象,我考虑这样——那家伙看来是想用自己的理论来向我挑战,以期获得进入魔术士同盟的敲门砖。既然如此,我也使用理论武器来攻破他。如何。这样你们就会承认我是个理性的魔术士了吧?”
  “嗯……”
  “那这个问题就变成,人类用有毒的食物来毒死猛兽,究竟算不算强……”
  “会·承·认·的·吧!?”
  “呃,这个嘛……”马吉克和君士坦斯淌下一道冷汗,“你再继续用力的话肩膀就要断了……我决定稳重一点,答应你的条件。”
  “很好。”奥芬把手从他们身上松开,击了一下掌,面朝那个大男人说,“就这么说定了——我要用嘴炮打赢你,夺回魔术士正当的尊严,还有至今为止因被蔑视造成的精神损失费!”
  “唉?——等、等一下——”马吉克从后面绕过来说,“精神损失费是什么……还要赌钱吗?连我也算在内?”
  “那当然了!我知道你刚刚拿到零花钱,别以为我不知道。快跳一跳,肯定有响声。”
  “那个,不好意思……”萨摩阿佩克一副寂寞的表情,站在远处说,“我是为了宣扬理论才来的,怎么被你们当做赌注了……”
  “烦死了!没看我正忙着吗!”
  “我说奥芬,我还没发工资呢——而且这个月刚好看中一款春季新款马甲衫,能不能……”
  被晾在一旁的萨摩阿佩克无聊到只能在手上画字来打发时间。与此同时,有关精神损失费的争论愈加白热化……

  “——那我们就开始吧。”
  “哦哦,非常感谢!”萨摩阿佩克已经完全忘了自己的立场,表现得很是欣喜。刚才他一直蘸着杯子里的水在桌子上画抽签图自娱自乐,那景象多少有些可悲。
  他将那本魔术士心得扔在桌子上说:“听好了!这本书里说,魔术士是受到神的祝福而诞生的新物种。”
  “这意思是说龙种族和人类的结合交配是旧世界的神自己策划的。然后呢?”奥芬坐在桌子上,催促对方。
  萨摩阿佩克一脸得意神色:“但是!如果没有魔术士血统的我,也能施展魔术的话呢!?”
  “……那是不可能的。”奥芬静静地说,他瞥了一眼在另一张桌子里吃爆米花的马吉克和君士坦斯,“魔术的素养是通过龙种族的混血传给人类的——就算是在体内潜伏,如果不是遗传的话,根本说不通。”
  哼——萨摩阿佩克笑了,他说:“我对魔术进行了考察。那是作用在物理上的力,遗传只是一种生物学情报,不具备物理作用的要素!”
  “情报即是物理作用力,这是魔术的原点。”
  “这个原点本身就是错的!你们魔术士都搞错了!”
  “很多事都是这样——但原点是不会错的。好比说我使用咒文,其目的并不是使空气振动。我是用现有的情报力放射魔术,这才是本义。不过这种问题,就算磨破嘴皮也就只能说到这种程度而已了。”奥芬耸耸肩膀,“我们加快点速度吧——既然你说没有接受遗传也能使用魔术,那你能不能做给我看呢?”
  “当然能。”萨摩阿佩克发出自信满满的笑容。
  但是奥芬又说:“假设你的魔术是真的——那你又怎么能证明,你没有继承龙种族的血统呢?”
  “哈啊、哈、哈、哈!”萨摩阿佩克放声大笑,继续做出意义不明的姿势回答说,“愚蠢的问题!如果我继承了魔术士的血统,还做这种脱裤子放屁的事干嘛,普通地做个魔术士不就行了!连这种事都觉不出来吗!”
  “……听上去是没错……我看你就是个乖僻精。”
  “哈啊、哈、哈、哈!那我就上了!”萨摩阿佩克变了一下姿势,“我们就这样吧——首先,你放一个魔术给我看。然后由并非魔术士的我,做出跟你相同的事,可以吧?”
  “是吗……”奥芬点点头,跳下桌子。接着他举起胳膊——“看我施放,光之白刃!”
  咒文发出的同时,一道白光闪过,刚刚坐的桌子被滚热的冲击波打碎!
  “啊—!”观看席上的马吉克站起来发出惨叫。当然没人睬他。
  “做得到吗?”奥芬问。
  萨摩阿佩克嗤笑了一下,像是在说,这种的简直小儿科。
  “哼——输了别不认账。”他走到最近的桌子旁,像奥芬一样举起胳膊——
  “魔·术呜呜呜呜呜!”他发一声吼,一拳砸在桌子上!
  “啊—!啊—!”马吉克的惨叫声翻倍。
  硬如磐石的一拳,把桌子砸了个稀巴烂。萨摩阿佩克挨顺序看了看周围惊呆的脸,威武地站在桌子的残骸里。
  “哈啊、哈、哈、哈!看见了没!刚才我让食堂陷入黑暗,再悄无声息地接近,这些都只是预演!你口中那些所谓没有魔术素养的人,只要好好锻炼肉体就能发挥和魔术不相上下的本领——这就是我的多面魔术理论,这就是普通人类的魔术!更可况,我们连咒文都不需要,是更高级的魔术——”
  “看我治愈,斜阳伤痕。”没有理会萨摩阿佩克的高谈阔论,奥芬朝被自己弄坏的桌子伸出手,咏唱咒文——就像时间倒转了似的,满地的碎片开始重组,桌子完璧归赵。
  “…………”萨摩阿佩克哑巴了。
  在一片沉默中,奥芬说:“……这也做得到吗?”
  “啊。”远处的马吉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什么啊……原来这么方便的吗。”
  “那你顺便也把窗户修好吧。”君士坦斯也拍手说道。
  奥芬连忙冲他们说:“喂,虽然看起来很简单,魔术可是很累人的!为什么我要帮不相干人擦屁股——”
  “说什么!就这点小事你还计较!”
  “是的啊,奥芬先生!虽然该赔的你还是要赔,但是能修好的还是要修一修的嘛!”
  “……未免太过分了吧?你们……”
  “说什么呀。这间旅店不知为何完全没有客人光顾,那该赚一票的时候就要狠狠地赚啊。”
  “哦哦。”
  “原因是不是每天都有一个非法高利贷在食堂里大吵大闹呢,我们都很好心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啊,呃,这个先不谈。”奥芬岔开话题,面向别的方向——也就是一直杵在原地不动的萨摩阿佩克,“……你要放弃了吗?”
  “做不到的话就要赔哦。”听到马吉克无情的一句话,萨摩阿佩克脸上微妙地抽了一下。
  他姑且蹲在桌子的残骸中,一个大男人就这样努力地一点点捡起地上的碎片,开始组装。
  终于……一个多少有点歪歪扭扭的桌子,已经差不多成形了。
  奥芬一言不发,原地一跺脚——咚!地板发出震动,桌子重新碎成了渣。
  “…………”看着满地的残骸,萨摩阿佩克面无表情。
  就算如此,他依然没有放弃,继续以不屈的精神重新组装碎片。

  “是不是在哭啊?那家伙……”
  “拜托不要说这么恶心人的话。”
  观众席传来的议论,可能给了他最后一击——
  总之,这场理性的战斗——大概吧——终于结束了。

  “无所谓地问一句,你说自己是博士,是什么博士号?”
  “……是医学博士。”萨摩阿佩克挺起胸说,“我的『潜藏于长葱茎部的惊骇灵异』论文得到过学会认可。”
  “到底是哪个世界的学会……”奥芬抱着脑袋说。
  不过萨摩阿佩克没有表现出丝毫气馁,他扛着大铁锤,站在食堂出口迎接众人的目送。
  他的脸上始终浮现着笑容:“呵……这一回因为准备不足,只差一点就成功了——”
  “呃……我就不说什么了……”奥芬半闭着眼睛。再怎么准备又能如何呢——就算他学会了空手修桌子的技能,如果让他见识到空间转移和物质崩坏的话,又会怎么想呢?
  “虽然我还搞不太清楚,不过你在各种意义上都值得尊敬。大约你一辈子都不会改变吧。”君士坦斯发出一句肺腑之言。
  萨摩阿佩克轻轻做出一个捋头发的动作——当然,他没有头发。
  “我不需要同情。”
  “天啊!你如果连同情都不要了,那还能剩下什么呢!?”
  “…………”听了她的话,萨摩阿佩克做出低头沉思的动作,不过一瞬间就结束了。
  “一张、两张……有点不够呢。”马吉克数了数桌子之类的赔偿费,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纸片,贴在了大男人的铁锤上,“把这个留下来吧,还有什么典当的可以给我?”
  纸上写着『抵押』。
  “…………”萨摩阿佩克一声不吭地给了马吉克一本书——大陆魔术士心得。
  “这个值不了多少钱吧……”马吉克一脸无趣,又拿出一张抵押字条贴在上面。
  萨摩阿佩克挺起胸膛说:“各位……再会了。下次见面时再一决雌雄吧。”
  “都已经一边哭一边拼桌子了,还不肯承认失败,总感觉我们才是失败的那一方。”奥芬一脸认真地握了握对方伸过来的手。
  萨摩阿佩克点点头,离开了。铁锤留在原地……
  走了好长时间,他的身影一直不见缩小。奥芬望着那无用的巨大身躯,说:“那家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那样的人如果能定期出现的话,还挺有意思的……”
  “那我的旅店……又要遭殃吗?”环顾一塌糊涂的店内,马吉克只剩一口叹息。

  另外,有关精神损失费的赌金,奥芬还以为能拿到手,却被当做住宿费的抵扣,被巴格阿普征收了。
  奥芬胸中涌起明确无疑的杀意,这些就另当别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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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1-14 00:4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riizin 于 2019-11-26 22:06 编辑



             别想再有明天了!

  嘭——嘭嘭嘭……
  高远的蓝天上,伴随一阵轻快的声响,腾起几朵白烟。斑点状的云彩静静飘动,舒爽的清风在操场上吹拂。
  到处可见装饰着华丽红白色旗帜的移动摊车。操场上黄土的干燥度也恰如其分,只是在风吹起时,沙尘四处飞扬,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操场十分宽阔,跑道绕一圈整整有一千米——作为市营广场来说规模不小。来看热闹的人络绎不绝,引得出摊的小贩数量也非常可观。
  现场随处可见在操场跑道上画白线的工作人员,以及在贩售摊点上大排长龙的小孩子、转来转去寻找厕所的女学生——可谓一片嘈杂。
  一个全身黑色着装的年轻黑魔术士站在操场正中央环视着这一切——不过除了挂在他胸口的龙形纹章以外,穿着和平时略有不同,今天穿的是一件运动服。
  这个男人面有难色地抱起胳膊,自言自语:“……我……究竟在干嘛?”
  关于这个疑问,其实他早就心知肚明。

  “……春季运动会?街区警察的?”奥芬推开空盘子问道。这是个黑发黑目、一身黑衣、长了一双狐狸眼的黑魔术士。
  在他的对面,君士坦斯露出笑嘻嘻的表情——她依然身着制服,地点依然是那间食堂。和平时不同的是,她突然提议说要请他吃晚饭。
  (我就知道她肯定有什么花花肠子……)
  他在心里嘀咕,嘴里说:“主要节目是不是把逮捕的罪犯绑在柱子上,然后一起投石头?”
  “……我说你啊,那不是很久以前的猎捕魔术士行动吗。”她嘴角抽了抽,“这场运动会的口号与宗旨是,通过一年一度的竞技大会,为提升警察官的体力贡献力量——也有强化训练的意思。像徒步竞跑、障碍赛道之类的。”
  君士坦斯挑起自己盘子里的意面,补充了一句:“这是每年都定期举办的。”
  “……你也要出场?”
  “什么啊,看你那不高兴的样子。”君士坦斯挺起胸膛,以夸耀的口吻说,“我告诉你,我家的家训就是『只要参加了就有意义』!”
  “这句话……听上去积极向上,其实思想最为消极。”奥芬半睁着眼说。她没有理会。
  “总而言之。”她咳了咳,继续说,“本来我不参加也是可以的——街区警察的活动本来跟我就没什么关系。但是多多坎达市警的署长亲自邀请我来参加。”
  “……请像你这样和海绵是老乡的运动白痴来参加?”
  “为什么和海绵是老乡啊!”君士坦斯怒冲冲地站起来——但是又突然停下来,重新坐回椅子里。她定了定神,又说,“……实际上,这关系到我的职位。”
  “职位?”奥芬反问。不明白她到底说的什么意思。
  君士坦斯把叉子插入一大坨意面里,转了一圈,用一副很认真的表情说:“你不知道吗?我可是很辛苦的啊。”
  “…………”奥芬看着她的脸,这一回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辛苦?你吗?”
  君士坦斯点点头说:“是啊——没听说过吗?有些男的领导,让女员工去沏茶,把茶交到他手上时如果没有微笑的话,他就会以这个作理由给你停职查办啊。如果再拒绝参加署内活动的话,不知道会被说成什么样呢……”
  “我从没听过警察会有这样的……”奥芬皱眉。
  君士坦斯回答:“就·是·会·有!”
  “呃……这就不谈了吧。”奥芬心里有了不祥的预感,看着她说,“那你到底想让我干嘛?”
  “还用说吗!”她握紧拳头站起来,“和我组队参加运动会!我也不强制你,不过要是拒绝的话,我会命令吉斯每天晚上在你床边唱歌!”
  在桌子正中放着一张纸,是运动会的通知——上面记载了作为会场的市营广场的地图、日程、项目等内容。
  纸上用最大的版面,印着本次活动的宣传语——

  『消灭罪恶的权力,需要的是无惧罪恶的体力!』
  一面色彩华丽的条幅吊在空中,奥芬越看心里越后悔。
  奥芬站在操场正中央,按顺序回忆起通知上的各项内容。
  (参加者组成两人到四人不等的队伍,自由决定参加的竞技项目……以所有项目结束时得分最多的队伍为优胜……)
  这时背后传来搭话声。
  “怎么了,奥芬?”
  回头一看,是君士坦斯。她上身是运动背心,下身是跑步短裤。这和其他运动衫穿着的参加者不太一样,不过很适合她。
  “不,没什么。”奥芬耸耸肩随便应付了一句。
  是吗?君士坦斯问了一句,接着一脸认真地说:“这次的大会真是困难重重呢,简直可以说强敌云集。”
  “……是吗?”奥芬说。
  君士坦斯自顾自地说:“不管如何都要夺得优胜啊。”
  “…………”奥芬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说,柯姬。”
  “怎么了?”她问。
  奥芬叹一口气说:“你明明是不得已才参加的,怎么这么干劲满满?”
  君士坦斯毫无反应——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如此。
  但是她身体微微的抖动没有逃过奥芬的眼睛。
  “你昨天给我的运动会通知。”
  “呃……是啊。”
  “我稍微,看了一下。”
  “是、是吗?”她的嗓音微微有点变调。
  奥芬把手指掰得啪啪作响,说道:“上面写了优胜奖品。”
  “这——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是写了。”
  “是两周的……有薪假期。”
  听了这句话,君士坦斯沉默了一会儿。她做出思考的样子,然后把手一拍说道:“是吗,真高兴。”
  这种态度简直太假了。奥芬质问她:“你是为了奖品,才把我拉下水的吧!?”
  “这——这是误会啊,奥芬!”君士坦斯抓住掐住她脖子的手大叫,“市区警察里有讨厌的领导,这不是撒谎啊!”
  她的脸变得通红——这并不是愤慨,而是单纯的缺氧。
  奥芬盯着她的脸,松开手。
  “真受不了……”
  君士坦斯趴在地上拼命咳嗽,含泪做出控诉:“呜呜……你竟然不相信我,姐姐我真的好伤心啊。”
  “你说的话……里面一点诚意也没有,这简直是一种暴力。”奥芬冷冷地说。
  “为什么啊!?”她昂起头,做出一副敢问苍天的表情。
  奥芬看向蓝天——映入眼帘的晴空多少使他的心情平静下来。他重新看着她说:“……那,既然不是冲着奖品去的话,就没必要非得获胜才行了吧?”
  “…………”君士坦斯双手举到眼前,握紧拳头,并微微颤抖。
  “……奥芬。”
  “哦。”
  “听我说——”她偏过脑袋,没有正眼看他,然后答道,“为了两周的有薪休假……可以让女人变成魔鬼。你懂吗!?”
  “懂个屁啊啊啊啊!”
  君士坦斯劈头盖脸挨了一招,栽倒在操场上。

  一小时之后。
  操场某处的地面上还留着君士坦斯的脸型,竞技就这样开始了。
  “百米赛跑、跨栏竞技,还有跳高和组合体操……”奥芬念着比赛项目,说道,“比想象的要普通啊。”

  “哎呀,也有一些创意型比赛哦。”君士坦斯插嘴,她指着赛程卡片的一角说,“看这个。激斗·铁锅竞速。我已经帮你报名了。”
  “……我不会出赛的。”奥芬关上卡片做出断言。
  “咦咦咦!?”君士坦斯发出极度夸张的尖叫,她把手捂在嘴巴上,一边向后退一边说,“我明明觉得你会喜欢,还好心地替你报了名……”
  “为什么我要参加铁锅竞速!这到底是哪门子的竞技!”
  “我不知道……”她果然摇了摇头。
  “我先说好…”奥芬忍住叹息,看着在跑道里画扇形的女警,拼命克制住自己说,“我不会参加那些麻烦的比赛项目的。”
  “你好坏。”君士坦斯咬着手指说。
  奥芬不理她,闭上眼睛,抱起胳膊,继续说:“我想想……简单的参加一下也无妨。像是两百米赛跑之类的,我觉得还挺有戏。”
  对跑步有自信的人应该都会去参加百米赛跑——
  理由就是这么简单,没其他的想法。奥芬正准备说话时——
  突然响起一阵怒吼。
  “你说什么——!?”
  还没等他回过头——
  唰唰唰——像一阵风似的,但是风不会有这么激烈的脚步声。
  黑色的人影不停地翻转身体,飞速地跳进他们的视线里。
  “哈啊!”伴随着吼叫,先是从旁边,然后是另一边,不断地有人影跳过来。最后——
  “哈!”一声有力的号子在空气中震荡。最后的人影从人群中飞出来,跳跃至正上方——就像跃出水面的海豚,他挺直身子,做了一个两周转体半侧翻,离地足有三米……
  咚!
  他正好降落在奥芬的眼前,做了一个着地的姿势,叫道:“我们就是,地下警察短跑队!”
  领队男人的这身干劲实在没有任何意义。奥芬觉得这些人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队伍里所有人都脚跟并拢,高举右手。他们全部露出像蓝天一样灿烂的笑容,让人觉得傻了吧唧的。
  所有人都是统一穿着。白色背心加白色短裤。和全黑的奥芬形成鲜明对照,但是形象却大不相同,这四个人全都身强体壮,嘴上留着小胡子。
  奥芬一瞬间感到有点头晕,总算是撑住了。
  “……什么?地下警察是啥……”
  “不,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地下警察短跑队的领队有点不知所措,不过马上就打起精神说,“我们是为了在这次大会上守护警察名誉,由日夜训练的短跑精英所组成的特别小队!”
  其他队员接着喊道:“从来不管那些烦人的任务,只朝着速度之神的领域冲锋的精锐军团!”
  “好歹给我工作……你们几个……”奥芬抱着脑袋嘟囔,这当然传不进他们的耳朵里去。

  所有人一齐指着太阳,高声呼喊:“我们才是地面最高速!从来没看见过别人的后背,听懂了吗!”
  “你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吧……”
  “这叫什么话!”短跑队异口同声地叫道。他们所有人做着相同的动作,简直要让人看花眼,“你是不是在小看两百米赛跑!”
  “我觉得有必要做得这么夸张吗……”奥芬看着他们说,“那你们是不是都要参加两百米赛跑?”
  “当然了!”所有人握紧拳头喊道。
  接着其中一个人继续说:“我看你是有所不知,劝你不要小看这个大会的两百米赛跑!毕竟只要赢下这个项目,就毫无疑问能夺得优胜!”
  “那……其他的比赛项目意义何在……?”
  “毫无意义!”他摇头大喊,“两百米赛跑就是这样的一道难关!”
  “还是别下这么绝对的判断比较好……”奥芬不解地说,“你们跑这儿来,到底想说什么?”
  “呵、呵、呵——”四个人笑得很瘆人,他们突然收起笑容,转过身走远了,边走边说,“没什么特别的含义,因为只能趁这个机会摆摆威风而已。”
  “快滚!”他踢起脚下的沙子。那些人悠然走开了……
  “…………”奥芬一句话说不出来,只有肩膀上下起伏。他看了看在一旁自顾自地做热身的君士坦斯——
  “这警察……到底是一帮什么组织?”
  她没有回答奥芬的问题。

  两百米短距离赛跑被安排在下午第一个项目,似乎真的可以凭这一个项目决出优胜。
  模式很简单,就是单纯的赛跑。终点就在两百米的前方。
  “不过话说回来…”出场的奥芬站在起跑线上,看看旁边,“该怎么说呢,这些人……”
  一起站在起跑线的,旁边就是君士坦斯,加上两个不认识的人,再接着就是刚才的短跑队。
  “看来没有搞什么特别的花式。”
  “是说包括我在内?喂……”奥芬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君士坦斯。
  她用理所当然的口气说:“所有竞速项目里如果没有一个像这样的,观众会腻的。”
  “搞什么嘛……”奥芬没有再说什么,老老实实地在起跑线上就位。
  操场很宽阔,两百米距离就是一条直线。超过四百米才会有弯道。
  奥芬调整呼吸,把手支在地面上——人类能够维持全力的时间,虽说会因训练而不同,不过大约都是十秒左右。也就是说,这和只要全力奔跑就行的一百米跑不一样,为了跑完两百米的距离,需要有效分配自己的节奏。
  反过来说,只要不求优胜,还是比较容易偷懒的。
  他俯下身子,盯着终点线,静静地等待——
  “好的!终于到了万众期待的,两百米赛跑了!”
  手拿扩音器进行播报的,是大会办事处所在的帐篷里的放送席。
  因为操场很大的关系,可能不是所有人都能听见,不过赛道上的选手都听得很刺耳。
  “这是本日的重要赛事!至于规则,当然是每年惯例的——”
  奥芬随便地听着,他斜眼瞟见赛道边上的发令员举起用来发出起跑信号的火药筒。
  “毫无规则可言的混战大赛跑!”
  (……什么?)
  奥芬有点疑惑。当他正准备起身要问个明白时,瞬间——
  “开始!”
  轰隆!发出巨响的不是火药筒。
  就在发令员扣下扳机的同时,起跑线发生了大爆炸。

  “哦哦!突然发生了爆炸!起跑线的选手全被炸飞啦!”播报员的语气很是兴奋,“这才是混战大赛跑的乐趣所在!今年的机关设计者是二十二岁的大会大道具委员!一位爱好是火药和赛狗的优秀青年!”
  猛敲了一阵桌子后,继续播报:“真是惊人的破坏力!难道今年的所有选手都死在第一道关卡了吗!?不,不是的——在硝烟中出现了人影!摇摇晃晃的——哦呀,他离开跑道,朝这里走来!好像是一个部门以外的民间参加者!?看面相就不是个善类,是个缺乏教养的黑衣——”
  “啰嗦个什么劲儿啊!”奥芬大叫着冲入跑道外的办事处,抓住放送席上的男人说,“你小子!到底想干嘛!?”
  播报员搞不清到底怎么了(或许确实如此),歪着脸说:“就算你这样问我也不清楚啊,我只是看到什么播送什么而已。”
  “不是这个!我是问刚才的都是什么玩意儿!”奥芬全身破破烂烂,敲打着桌子逼问他。
  播报员手拿扩音器说:“根据资料显示,是埋设在起跑线的小规模炸药引发的爆炸。这是二十二岁的大会大道具委员的成果。”
  “贼他妈烦人啊!混蛋!”
  “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啊?”
  “你还问为什么!”奥芬抢过扩音器,对着播报员狂吼,“一场简单的两百米赛跑,还搞什么毫无规则的大混战,到底什么情况!”
  虽然他扯着嗓子在嚷,不过发出的声音却不如播报员的声音大,看来这东西是有什么诀窍。
  播报员伸出手拿回扩音器说:“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每年惯例不变的竞技项目啊。”
  听了这话,奥芬惊慌地后退了几步:“每年都有!这样的事每年都有!?”
  “不,只是今年二十二岁的大会大道具委员的干劲特别满。”
  “满过头会害死人的!”
  面对咄咄逼人的奥芬,播报员用明快的口气提醒他:“劝你别说这个了,还是赶快跑向终点比较好哦。”
  然后他又面向会场开始播报:“各位,选手们从爆炸的起点开始摇摇晃晃地起跑了。看样子还没有人退出——”
  “都这样了还比个屁啊!”奥芬拎起播报员的胸口。
  “你还是快点去终点吧,这是为你好。”
  “……哈……?”面对一脸平静的播报员,奥芬愣住了。
  播报员微微一笑说:“因为这场比赛,终点是唯一的安全地带,非常惊险刺激——”
  播报员的话到此为止。
  咔——!
  奥芬感觉整个身体被抬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叫喊,他就飞到了空中——  
  咚咚咚咚……响起一阵地鸣。
  “啊……啊……啊……啊……”奥芬脸朝下趴在地上,颤抖地抬起胳膊。从远处——也不是太远,传来播报员的声音。
  “哇哇!发生了第二场爆炸——大会办事处被炸飞了!”
  在破破烂烂的办事处里,不知为何放送席却毫发未伤,播报员继续精神抖擞地进行播报。

  “没——没事吧!?奥芬!”
  “没事才怪……”
  他还没站起来,君士坦斯已经跑了过来,她也是全身又脏又破,脸上黑乎乎的。
  借她的手,奥芬总算站起来了。
  “可恶……总之往观众席逃吧……?”
  “什么!?”君士坦斯叫道,“——那我的有薪休假要怎么办!?”
  “关我屁事!”
  这时——
  “哇塞,无视规则的连续爆炸!”
  咚咚!嘭嘭!嗞咚咚!
  远处的观众席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二十二岁的大会大道具委员,看来他今年真是彻底燃爆了!这个春天在赏花大会上连续两次抽奖优胜,已经点燃了他胸中的火焰吗——!?”
  “…………”奥芬呆呆地望着这一切,总算回过神来,继续想办法,“那、那就干脆,逃到操场外面去……?”
  但是——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
  就像是算好时间似的,从操场的入口位置传来观众的惨叫。
  “有蝎子啊啊!”
  “到底是从哪跑出来的啊啊!?”
  观众群发生了混乱,像雪崩似的倒在地上挣扎。如果只是爆炸的话,只要等炸完了再跑出去就行了,但是现在出了这样的骚乱,要想出去必须穿过混乱的人群,简直是难上加难。
  “……大会道具委员会那些人,对我们有仇吗?”奥芬冷汗直冒。
  君士坦斯脸色苍白地说:“凭这一个项目就能决出优胜,原来是这个意思……”
  奥芬也理解了。因为这个竞技项目结束后,一个选手也不会剩下。
  事到如今这已经无所谓了。
  “……总之,只有冲向终点一条路了……”
  “是呢……”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向前走,他们已经没气力跑了。
  这时,有人超过了他们。
  “哈—哈、哈、哈啊!”是短跑队的那帮人。四个人排在一起,肩并肩地向前跑——这是一种非常难跑的姿势,但是他们的速度却很快,简直有违常理。
  “太慢!太慢了,你们几个!”他们一边叫一边冲向终点,“我们组成的精锐部队已经踏入了神的领域,你们根本无力抗争!你们走一步的时间,我们能走两步——”
  嘭!!
  随着一场爆炸声,地下警察短跑队的四名队员完美地被炸飞。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
  “喂……”奥芬站在原地,半睁着眼,流着冷汗,向君士坦斯发出疑问,“刚才的,莫非……”
  “我也看得很清楚……”
  两个人像寻求答案般,一齐朝放送席看去。只见播报员依然在用明快的嗓音说:“快看!终于出现了——二十二岁的大会大道具委员所宣布的究极奥义,必杀地雷平原!”
  “你这要我们怎么办啊啊啊啊!”奥芬用最大音量发出嘶吼。这还没完——
  “咿啊啊啊啊!”一声惨叫。只见在稍远一点的跑道上,突然裂开一个大洞,将一名选手吞没。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回荡了很长时间——最后慢慢消失。
  “哇——”又是一个不知名选手,他发出“不要啊啊啊!”的惨叫四处逃窜——
  又是一场爆炸,地面上腾起高高的沙柱,那个可怜人就这样无影无踪了。
  “…………”奥芬原地抱头。
  “这——这太厉害啦!二十二岁的大会大道具委员!转眼间就把六名选手送进了地狱!”
  “就不能把那个大会大道具委员给宰掉吗……?”
  “要杀我先杀。”君士坦斯也做出抱头动作。
  这时奥芬站了起来——操场上观众席之类的地方,零星的爆炸声不绝入耳。另外的某个角落,无数的尖竹枪从地面下刺出;更有的地方,出现了巨大的捕鼠夹。被夹住的主妇模样的女人,并且有个小孩子痛哭流涕地拉着她。
  整个现场简直是一片人间炼狱。奇怪的是没有出现任何死者。从这一点考虑,这个二十二岁的大会大道具委员可能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奥芬把手托在下巴上,开始思考。
  “看来,终点真的是安全地带呢。”
  仿佛被周围惨状隔离开了似的,终点旗帜的附近可以说是风平浪静,非常和平。
  “但是要想到那里去,必须要淌过满满的地雷平原……”

  “那、那该怎么办?”她慌乱地问道。
  奥芬非常认真地说:“……用魔术可以漂在空中。”
  “真的!?”君士坦斯眼前一亮,表情非常感动。她把手抱在胸前,快速跑到他身边说,“真厉害!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你这么值得尊敬!”
  “只限一个人。”
  “唉…………?”她一时傻了。
  奥芬一把拽起她的脖子,嘿地喊了一声,直接把她扔向终点——也就是地雷平原的正中间。
  “啊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原谅我吧,朋友……”看着她被炸上天的身影,奥芬双眼含泪。
  “哇!现场出现了背叛行为!真是丑陋!”
  “你快给我闭嘴!”奥芬向放送席大吼一声,接着把手放在胸口,集中精神,开始编制复杂的构成。
  “看我勇闯,天之雪岭——”
  唰,他的身体向上升了一米左右的高度。
  总算保持好平衡——奥芬开始向终点进发。
  观众席上(人数已经只剩一半左右)发出一片感叹声。
  “真是好技术!魔术出现了!”背后响起播报员的声音。
  奥芬全神贯注地前进,离终点只剩几米了。
  “厉害!真厉害!特别参赛选手竟然飞到了空中!这下子二十二岁的大会大道具委员的必杀障碍也变成了小菜一碟!”
  (哪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奥芬心里一边说一边拼命地进行控制——长时间进行重力控制是一件极端困难的事情。如果是两个人的话,根本坚持不了几秒。就算是一个人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历经千辛万苦,奥芬一点一点地向终点靠近,飞行速度非常缓慢。终于,距离那面被暴风吹得东倒西歪的终点旗帜只剩几米远的时候——
  异变,首先从操场之外的地方发生了。
  “……咦咦?”
  (…………?)
  奥芬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不由得停了下来。在他的身下,是危险至极的地雷平原。
  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别的事情上。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远远地传来地鸣声。
  “怎么了……?”奥芬诧异的回过头,望向市营广场的入口。下一瞬间——
  “呃——”从他嘴里只漏出了半个字。
  “哇哇,那是……沙尘啊!”播报员喊道。
  一条从操场入口延伸出去的街道上,腾起一片巨大的沙尘,正在向这里移动。地鸣的来源是脚步声,无数的脚步声正向这个会场袭来——
  “那是什么东西……”奥芬叫道。一眼看去,在沙尘中以猛烈的速度接近而来的,是数不清的一群鹿。
  无数头鹿组成一股庞大的洪流,向着操场淹没而来。
  “为什么——!?”奥芬发出呐喊。
  鹿群冲入操场。踏破观众席,向着地雷平原冲刺。跑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一头单眼受了刀伤的巨型母鹿,在它的背上还坐着一个人。
  是一个穿着亮丽燕尾服的年轻的银发男人……
  “吉斯!?”奥芬发出问天的嚎叫,他已经彻底搞不清状况了。

  鹿群来到了他的身边。
  “吉——斯!”奥芬大喊。
  乘在母鹿上的吉斯终于抬起了脸。鹿群随意地走在地雷平原上,却奇迹般地没有踩响一颗地雷。在操场中心,吉斯巧妙地操纵鹿群,慢慢地走过来。
  无数的鹿在他的身边穿行……
  “怎么了,黑魔术士阁下?”
  “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什……”奥芬话都说不囫囵,好不容易才把声音挤出来,“什么怎么了!你小子,为什么突然带进这么多鹿!?”
  “是不是很飒爽。”
  “你能不能关心一下重点!?”
  “没什么,就当做发生了一场意外吧,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吉斯一脸认真地,并耸了耸肩膀说,“不过,如果你不满意我骑在鹿身上的话,我下来就是了——”
  说时迟那时快,吉斯唰地从鹿背上跳下来。瞬间,奥芬的后背升起一股恐怖的恶寒。
  “等、等一下——”就在他刚要阻止之时。
  从鹿上下来的吉斯踩中一颗地雷,连那头母鹿一起被炸飞了——
  奥芬的意识也在此断了弦……

  “本次竞赛的优胜者是,二十二岁的大会大道具委员!”
  这是选手全灭之后,委员会下的决定。
  等到把操场上的鹿全都赶走,已经是骚乱的好几个小时以后。奥芬和君士坦斯等选手全身缠满绷带,眼神恶毒地盯着那座小小的领奖台。
  周围的观众也是浑身破破烂烂。
  播报员全身上下却是完好无损。他手上拿着奖状和奖品名录(两周有薪假期加旅行券),大声说:“有请大会大道具委员上台!”
  “看我不宰了他……”裹着绷带的奥芬小声说了一句。君士坦斯应该听到了这句话,但她没有加以阻止。
  接着——
  “我在这!”一句有力的回应,二十二岁的大会大道具委员神采奕奕地从人群中走出来。
  在大家的注视下,一位姿势优雅的男性走上奖台——
  “…………”奥芬一语不发,其实早就能猜到会有这种情况。
  看着领奖台上的吉斯笑容满面地接过奖状,奥芬和其他选手一起,默默地捡起地上的石头。

  于是——
  多多坎达市·春季大运动会最后的、最拼命的竞技项目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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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1-14 00:4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riizin 于 2019-11-30 23:52 编辑



             谁要跟你说再见!

  “我们……已经结束了。”
  君士坦斯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我真不想听到这句话。”
  奥芬叹一口气,也看着她。
  “我们之中早晚要有一个人说这句话,你懂吗?”
  她的双眼在黑暗中闪烁——但那是绝望的、保守的光芒,君士坦斯垂下肩膀,微微摇晃。
  “……你总是把责任看得这么重,所以大家才活得那么痛苦。”
  奥芬始终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的眼睛。他知道那双眼睛想要传达的信息,但却什么也做不了。
  “无论是谁最后都要变成大人,我也不例外——”
  君士坦斯默默地举起自己的钱包——她把钱包打开,然后掉了个个儿,底朝天。
  她的眼神是如此悲伤。
  “如果你依然做一个小孩的话,我就会保护你的。”
  奥芬坐在观众席的椅子上,转过头装不认识她,只不过为时已晚。
  “但是,我如果是个小孩,就无法爱上你了!”
  君士坦斯没有放弃——她伸出手一把抓住他的后脑勺,使尽浑身力气把他的脑袋转过来。
  “爱让你变成了大人?我看不是。”
  他的脑袋被强行转过来,看到君士坦斯一只手拿着空空的钱包,表情僵硬。
  “到底有哪里不一样了?”

  奥芬叹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扔给她。
  “爱只是改变了你。”
  她接过钱包——两只手各拿一个,只需要一秒钟,就能感觉出哪一个更轻。
  君士坦斯的表情更加僵硬。
  站在她身后,已经把果汁给了她的小贩,表情更是僵硬得一塌糊涂。
  “我不想听到这么残忍的事情!”
  舞台上女演员的声调已经是歇斯底里的程度,抱住白金色的金发(当然是假发)发出绝望的呐喊。奥芬再没有搭理君士坦斯,转过头望着台上的女主角。
  “我们是这么的相似!”
  男演员的声音稍微有所控制,但是他为了表达自己的痛哭,使用夸张的动作挥动胳膊,摩擦脸颊。
  奥芬深吸一口气。
  君士坦斯也大口吸气,胸腔的位置不断上升。
  舞台上的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调整呼吸,准备发出最后的台词。
  但是——
  “为什么你老是穷得和鬼一样!”
  “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话!”
  两个人在观众席上发出怒吼,响彻全场……

  “真是够了……”
  “害得被人家赶出来了……”
  几分钟后,两人站在了剧院门外。身后是售票窗口,一个学生模样的女生在悠闲地看杂志。
  道路上行人很多——在多多坎达市有许多著名的街道。这里是哈森路,是以四十八位初代议员冠名的大道的其中之一。有二十四条道路彼此平行(同时也与二十四条道路相交,合计四十八条),这一条街是其中最开放的一条。和商业街稍显不同的是,这里除了鳞次栉比的店铺,还有图书馆之类的公共设施,并且还有剧院。
  奥芬他们两个现在就站在剧院的门口。
  君士坦斯一手拿着果汁杯,一脸不高兴地看着他说:“都怪你。”
  “为啥?”奥芬也非常不悦。
  她毫无怜悯地叹了一口气后,说:“我真没想到,你竟然穷得连一杯果汁的钱都付不起。”
  “你还有脸说我吗!”奥芬正面肛她。
  君士坦斯回嘴:“我只是没有零钱而已!”
  这声叫喊引得许多路人驻足观看——注意到这一点的奥芬迅速移开视线,假咳几声,装不认识她。她也拿出相同的态度,不再理他。如此一来,人流又恢复了。
  “…………”
  等了一分钟之久,奥芬看着其他地方,悄悄地跟她说:“那接下来要怎么做啊?”
  “当然是继续进行了。还用说吗——”君士坦斯声音很小,但态度很果决。她握起拳头说,“这次的任务非常特殊!”

  有一种被称作盗贼的人。
  这不是职业——因为根本算不上是工作。在分类学上也从不这样分类。但事实上,我们在称呼时还是会用“某种人”这样的字眼。
  盗贼的种类有很多种。有埋伏在路上以旅行者和运输马车为目标的土匪;还有从富豪的家里盗走贵重物品钱财的怪盗。和这些烂大街的人相比略有不同的,是所谓都市盗贼。
  比如利用巧妙的方法抓住人的盲点,实施欺诈性质的买卖;还有单纯的组织乞讨部队这样的行为,想要检举非常的不容易。
  “——其中一伙人,就是拿这间戏院做幌子,在暗地里进行活动。”君士坦斯悄悄地,但很坚决地说。
  一旁的奥芬忧郁地叹了一口气说:“真的是这样吗?”
  他们两人离开刚才的地方,转入这家戏院背面的一条小路里,在戏院后门前方的转角处埋伏下来。
  说是埋伏,其实只是傻站在原地而已,所以要多无聊有多无聊。奥芬不满地说:“就算如此,为什么我非要来帮忙不可……?”
  “——你说什么!?”君士坦斯悄悄地发出惊愕声——在后门的位置有两个站岗的男人,她压低声音,防止被那两个人听见,“扰乱公共秩序,让世间陷入黑暗的卑虐的犯罪组织!任何地方人一多,空气自然会浑浊——这虽然是事实,但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共同净化,总有一天——”
  看她握紧拳头,正义凌然的样子,奥芬斜着眼,以无所谓的语气说:“我在问,为什么非得是我?”
  “因为像你这样的免费劳动力,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啊。”她把手放在后脑勺上,有些害羞,接着整个人就不动了。
  “…………”看着满头冷汗,身体僵硬的君士坦斯,奥芬说,“……给你机会对刚才的话做个辩解。”
  “那个……昨天被部长叫过去。就是那个闷骚欺诈师,他乐呵呵地说,下次再失败的话就敲断我的下巴……这下我只有来拜托你了……”
  “哦是吗?”
  “啊啊,不要丢下姐姐我啊!”见奥芬态度如此冷淡,欲抬腿离开——君士坦斯死命从后面拽住他的皮带。
  奥芬没理她,拖着她继续走路:“我不管。回去还要打工呢。这个月财政很吃紧。”
  “反正你任何时候都很吃紧啊!”君士坦斯左右晃着脑袋,手拉着他的皮带,被带出好远。
  奥芬低头看着她说——
  “所以今天更应该回去!”
  “不要嘛啊啊啊!人家不想下巴骨折嘛!”君士坦斯就像个撒娇的小孩子一样,被奥芬拖出了五米远的距离。
  奥芬这时停下脚步,抱起胳膊思考起来,嘴里说:“既然这样……”
  就凭这一句话,君士坦斯仿佛看到了光明。她抬起脸,脸色一下子好转过来。
  “奥……奥芬?”她的双眼闪烁出五彩的光辉,“是、是啊。哪怕再怎么样,哪怕再怎么不情愿,最后你都会对我伸出援手啊。”
  “…………”奥芬没有说话,只管抱着胳膊。

  君士坦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继续说:“我懂的——我非常信任你。朋友有难,你绝对不会袖手旁观。就算你平常遭到别人种种恶评,说眼神邪恶、性格乖戾。还有说话粗暴,素质残忍,内心腹黑到令人发指,凶恶、暴躁、阴险、邪恶、毒辣、丑陋、恶毒、人面兽心,同时具有这么多特性,说不定天上会降下这八种特征的星宿,分别与八位勇者融合——”
  “我回去了。”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呀呀!?”她又被拖着向前走,于是就说,“求你了!奥芬,再听我说一句!这是最后一句!”
  (…………?)
  若是平常,只会当她又是在胡闹——
  但是奥芬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一些和往常不一样的感觉,不由得站下了。君士坦斯也松开手,改用自己的脚站起来。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用低缓的语调说:“我已经和戴安部长说好了。如果这次的任务成功,就会把我调换到本部去。”
  “…………”
  “所以……最近也想了很多。我终究还是不适合跑外勤,所以差不多该——趁自己没被开除,自己提出调换的申请……”她嘴里嘟囔着,用手指刮刮鼻子,发出咕咕的声音,继续说,“但是——你懂的吧?我一直都没对你说出口,如果去了本部的话,我就要……”
  她要说的话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其实很简单。
  他一下就理解了,那句话在心中一下被放大了好几百倍。
  “…………”奥芬默默地低头看她。她垂下头,看着斜下方。刘海挡住了她的半边脸……
  ——突然。
  “你们是什么人!?”
  巷子里突然响起喊话声。抬头一看,刚刚那两个站岗的人已经绕了过来——搞出那么大的动静,被发现也是必然。
  “……糟了!”君士坦斯咂咂舌头,正准备掏出衣服口袋里的飞镖——奥芬则比她更快一步。
  “看我施放,光之白刃!”
  奥芬放出的光热波伴随着爆炸声打中那两人的脚下,爆音和热风一下就把他们打飞了——
  一瞬间后,两个男人已经昏在地上,地面上留下了爆炸的痕迹。
  “…………”君士坦斯一手拿着飞镖,嘴巴长得大大的——奥芬走过来,静静地问了一句话。
  静静地,但是问得非常坚决。
  “……可以不用再看到你了?”
  “……唉?”她反问了一下。
  奥芬呵呵……地笑了两声,眼中似乎在剧烈燃烧。她感到害怕,不由得退后几步。奥芬上前抓住她的肩膀说:“如果你调去了本部,你就不在这里了——我的生活终于要迎来和平了,是吗!?”
  “唉?啊,不——这个嘛……”君士坦斯显得不知所措。
  奥芬放开她,回到了小巷子里——朝刚才后门的方面走去。
  他边走边按动手指,发出啪啪的响声——“哼、哼……这个活儿,就交给我吧。”
  “……虽然我心里感觉怪怪的……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帮忙……”她的声音冷冰冰的。总之,调查就这样开始了。

  “看我施放,光之白刃!”
  咔——!
  拿警棒的男人被白色的闪光无情地打倒。炽热的冲击波,若直接命中的话,连岩石都会被破坏。当然奥芬已经把威力做了控制,即使如此站岗的人还是一个接一个地昏厥过去。看到烤得焦黑的男人倒在自己脚下——
  奥芬露出满足的笑容,说:“这是第五个。”
  “……不好意思……”君士坦斯跟在后面,冷汗流个不停,“见人就攻击——你好像,在做一件非常要命的事……”
  “呼……”奥芬不在乎地理理头发,“今天的我简直燃爆了。”
  “那个……”她向奥芬投来无法理解的目光。管她的呢,奥芬的视线继续往深处推进。
  从后门进来后并没有走多远的距离——这间戏院本身就不大。这次的任务,是潜入伪装成戏院的盗贼本部,拿到确实的犯罪证据。不过这座建筑除掉外人能看见的观众席和舞台之外,就只剩后台和休息室,还有舞台装置的机械室而已。只要随随便便地打倒敌人往前走,就能在造成致命影响之前把所有地方转个遍,这就是奥芬的打算。
  “——就是这么回事。”
  “虽然搞不清楚……”君士坦斯半闭着眼说,“你肯定是把这当做成最后的任务,所以在由着性子乱搞,对不对?”
  “当然不是。我只是在尽全力争取自己的幸福罢了。”
  “…………”
  两人一声不吭,默默地往里走。走廊里响起杂乱的脚步声——转弯之后,跳出一堆男人,他们各自都配有武装,应该是保镖之类的角色。
  “你、你们几个!到底想干什么——”
  “看我呼唤,破裂姐妹!”还没等他们说完,奥芬发出的冲击波已经连同走廊墙壁把他们消灭了一大半。
  “什么……!”所有同伴被一招放倒,只剩了最后一个男人。他面色苍白地说,“魔,魔术士!?”
  “回答正确。”奥芬不带任何表情,迅速贴近那个男人——抬脚朝他的膝盖踢去。
  男人闪过了这一击,眼睛眨个不停,非常慌张地说:“天啊……可恶!”
  说完头也不回地朝来时的路跑走了。
  故意没有去追,等了几秒钟——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奥芬看着君士坦斯说道:“很好……只要去追那个人,就能找到他们的老大了。”
  君士坦斯似乎不像他那么有热情,问道:“我说,奥芬……”
  “咋了?”
  她有些不安地说:“你……见到那个老大后,打算怎么做?”
  “呵——”奥芬握紧拳头,闭上眼睛,“那还用说。像寻找证据之类磨磨蹭蹭的事情我是坚决不做的,要做就是抓过老大的脑袋锤他个爽。”
  “我今天……打算做的是潜入搜查啊……”
  “为了生活的安稳,出手必须要快!”
  “…………”
  他高高举起拳头,做一个耍帅的动作。当他注意到君士坦斯冷冷的视线后,奥芬才慌忙收起双拳,眼睛看着其他地方,说:“啊——不,只是想快点把他们送进警察局的拷问室而已……”
  “哪有什么拷问室?”
  “算了啦,就不要纠结那些细节了。不快点追上那家伙,可是会跟丢的哦。”
  “那我们走吧……”君士坦斯表面上似乎相信了他的话,但是嘴里依然在不停地发牢骚。奥芬故意吹起口哨,向那个男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戏院的走廊都不是很宽敞。照明也很昏暗,地板也很破旧,到处都有翘起,行走非常不便。他们尽可能快速地往前走,奥芬边走边问她:“柯姬,你有调查过这里的房间配置吗?”
  “算是调查过了……”她似乎还在耿耿于怀,别别扭扭地从怀里拿出一张纸,展开读道,“除掉刚刚看过的入口、观众席和舞台,在舞台的地下有一点空间,那里是机械室。舞台后面就是后台,休息室和办公室也在那附近,还有厨房。舞台后面有一扇很大的侧门,那里面放满了各种大道具。”
  “这条路通往的就是后台?”
  “是啊,后台是整个剧院的中心。从那里可以去到任何地方——哪怕是天花板。”
  “天花板?”
  “为了采光,有一个天窗的开合装置。在天花板上的某个房间可以进行操作。我专门从设计者那里看过图纸,应该不会错。”
  “……这其中哪些地方比较可疑呢——啊,忘了问了,这里的人到底干了什么事被怀疑?”
  根据这个问题,需要寻找的证据也各不相同。
  听了奥芬的话,她稍稍思考了一下说:“应该是走私吧。其他的坏事也有,不过走私的罪名最大。”
  “走私,吗……”奥芬说着朝前走去。君士坦斯跟在后面。
  走私的话,肯定会在某处藏有走私品,只要找到它就行。就算找不到实物,也肯定会有走私记录。
  就算花大力气抓到头目,也需要证据来证明他的犯罪。否则他会装傻充愣,那样一点意义也没有。
  他一边快速地前进,一边思考。
  (如果要藏匿走私品,可能会在天花板或是地下……记录的话,应该在办公室里。)
  他们是否会把走私品藏在自己身边,这一点也值得怀疑。毕竟外面有那么多的出租仓库。就算是藏在了这里,如果昨天晚上全都运走了的话,就前功尽弃了。
  就算要找到记录,他们也不会把那么危险的记录藏在那么简单的地方。
  到底该选哪一个呢——如果走私品就在这里,找到应该不成问题。相反的,记录肯定会藏在自己身边,但是要想找到则非常困难。奥芬心中面临着两难选择,这时他开口问道:“说回来……又忘了问了。他们到底在走私什么东西?”
  “是美术品之类……还有未登记的出土品。所以才让派遣警察来执行这个任务。”
  遍布于大陆的遗迹,基本上都归王都的贵族联盟所有。这种行为属于对他们的叛逆,所以这不属于市警的任务,而是她的。
  但是,如果是魔术相关物品还好说,只是普通美术品的话,到底是不是遗迹出土品,奥芬是分辨不出来的。凭他的知识水平,根本无法做到一眼就识破。
  “看来只有去办公室最保险了。”
  他们朝那个方向跑去。
  走廊不算很长,只是很狭窄,才造成了一种很长的错觉。刚刚看不见的那个男人的脚步声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他也是一直朝着办公室跑去——看来他们的老大就在那里。
  “很好。下面的顺序是这样的:到办公室。敲门。把门踹破。发现手下。摆平手下。打断老大的锁骨,让他交出交易记录。然后获得幸福。简直完美。”
  “从来没见你这么积极过……”她的视线冷冰冰的。
  奥芬竖起大拇指说:“我最喜欢幸福了。”
  “为什么我不在了就是幸福?”
  “……如果你实在想知道的话,我会一五一十和你好好做一番说明。”
  “那就不用了谢谢。”她转过脸去。
  奥芬还想对她说点什么,这时走廊已到尽头,前方出现一扇白色的门。门的铭牌上写着:『办公室』……
  “就是这里。”奥芬站下,吸了一口气。君士坦斯也停下脚步,从制服口袋里掏出几支飞镖,做好准备。
  “就按刚才的顺序来。”奥芬说。她点点头。
  奥芬再次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对着门举起拳头。
  他大喊:“到达办公室!敲门!把门踹破!”
  噹!磅!——
  他一拳砸在门上,把上半部打坏,又一脚踹过去,整个木门完全报废了。
  他们打破房门冲进去,只见里面守着好几个男人。
  奥芬继续大喊:“发现手下!摆平手下!”
  他把第二句用作咒文,发动了魔术。爆裂的冲击波轻而易举地把男人全部放倒。

  他转过身,面向房间最里面一位中年男人——
  “然后!把老大的锁骨给——”
  “等一下啊啊啊!”那个中年男子哭嚎起来——
  奥芬举起的拳头暂停在空中,说:“事到如今还想求饶!?你就是老大吧,乖乖地让我打断锁骨吧!”
  “我才不要啊!”男人的脸很胖,却戴了一副很小的金框眼镜。他扶住眼镜躲到桌子后面,“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突然闯进来对我的员工施暴,还砸坏东西!”
  “为了我的幸福,成为魔鬼也在所不辞!”
  “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啊,那个,就是……”君士坦斯从旁边冒出来,尴尬地走上前,从怀里掏出警徽说,“我是王立治安警察队的派遣警官君士坦斯·玛姬。我以盈利为目的的走私罪嫌疑逮捕你!”
  “什——什么!?”男人彻底发生动摇。
  看着这一切,奥芬呵呵笑了两声,说道:“没错。只要打断你的锁骨,没收证据,我就能过上平稳的生活了。”
  “你为什么非要和锁骨过不去啊。”
  无视这句吐槽,奥芬自言自语:“啊啊……我梦寐以求的平稳生活……”
  “你这样的态度,让我一点干劲都没有……”君士坦斯看上去很疲惫。
  这时,那个男人突然发出大笑。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男人从桌子后面走出来,指着他们大笑,“搞什么嘛——你们几个!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什么证据都没有!这也算是警察吗。这里只是我所经营的一家普普通通的剧院而已!我什么事都没做,你们却跑来施展暴力行为!看我把你们全部告上法庭!”
  说着男人挥挥手,最终把手指向一间办公室最里侧的小门,看来在更里面还有一间房间。
  他冲那扇门叫道:“先生!有劳了!”
  “是——谁——”
  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扛着剑的瘦瘦男子。
  与其说瘦,不如说是骨瘦如柴。他长长的头发披散着,瘦削的脸上带着刀伤。一圈熊猫眼已经变成了紫色。动作很轻飘,但眼神犀利。
  “哦哦——”奥芬的语气变得低沉——像是不高兴了,“竟然阻碍我的幸福,胆子真不小。”
  “这不是问题的重点吧。”君士坦斯害怕了,慌忙躲在奥芬的背后。
  奥芬摆好姿势,紧紧盯住这位新登场的所谓『先生』。
  “是保镖吧。普通的戏院老板会做这种事吗?”
  “不,我只是帕索立科老板的顾问律师。是律师先生的意思。”

  …………
  听完这个男人的话,奥芬一瞬间不知说什么好。
  他定了定神,抬起手说:“那……这把剑是怎么回事?”
  “啊啊,你说这个?”这位顾问律师把剑拿在手上,在剑柄最后端的位置捣鼓了一下。咔恰一声,剑的最前方冒出一个尖尖的东西,“这是圆珠笔。”
  “这虾么玩意啊啊啊!”
  “在土特产店里买的。”
  “在哪里,哪里的土特产店!?”奥芬嚷嚷个不停。
  戴金边眼镜,名叫帕索立科的男人得意地笑着说:“呵、呵,他就是靠这种独特的作风,在法庭上获得支持的。”
  “应该判他个法庭侮辱罪才对。”
  “这你就错了。”律师自信满满地说。他把剑(应该是圆珠笔)往地上一丢,耸耸肩膀,“用这个来举例子比较方便。总之——在你们这样的示威行为下引发的自白不能称作证据,毕竟万物都能伪装。”
  “你是说我们绝对不可能找到证据吗?”君士坦斯慎重地问道。
  律师看着她,抬起嘴角说:“就是这个意思。”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她故作镇定。
  律师毫不退让——不过本来外表也没多少魄力——说道:“就凭你们是不可能找到的。”
  “那给个提示吧。”奥芬很自然地说了一句。
  律师趾高气昂地说:“这里是剧院,请把这一点考虑进去。”
  “我懂了。”
  “为什么要说啊啊啊!?”帕索立科大吼。他抓住律师拼命摇晃,“你傻了吗!?为什么要说!?为什么要说出去啊啊!?”
  “等——等一下!等一下,Mr.帕索立科!”头被晃得东倒西歪,不停咬舌头的律师辩解说,“肯、肯定没事的!那可是我们两个想了好几年才想出的伪装不是吗!”
  “……这么说也是。”
  奥芬站在一边看着那两个人,抓了抓脑袋。老实说,还真的想不出什么好方法。
  “总不可能这么简单吧。比如把那些美术品加工成舞台上使用的大道具和小道具——”
  “交易记录全部花钱请那些记忆力好的演员背下来,真的是这么简单的方法就好了。”
  “嗯~……嗯?”想着想着,奥芬突然注意到,帕索立科和那个律师全都面色苍白,大口喘气。
  “你——你们,为什么……!?”
  “怎么会这样……难道我们的计划泄露了吗!?”
  “你们是不是智障……”奥芬半闭着眼说。
  君士坦斯精神抖擞的走上前。
  “结果你们就因为这小小的失误而自取灭亡啦!”她向他们亮出警徽,“来吧!你们被逮捕了!”
  “可恶——怎么会这样!”律师做出最后的挣扎,“对了!逮捕令你有吗!?”
  “怎么可能没有!快,柯姬,亮出你的逮捕令!”
  “……这个,真没有。”她说得还挺干脆。
  “…………”一阵长久的沉默。接着,一种毫无理由的重量感压迫在奥芬的头顶上,这份重量把他的脖子都压弯了——他歪起脖子,“……哈?”
  君士坦斯的声音也变调了,她说:“早就跟你说了这是潜入搜查。”
  “…………”
  “……没有的话……岂不很糟糕?”
  “……………………”
  奥芬无声地倒在地上。看着天花板,和低头看着他的君士坦斯。
  不知不觉,房间里响起一阵说话声——像是在朗读教典似的。这是那位律师发出的严肃而又充满胜利感的声音。
  “你将会因为以下理由受到我们的起诉。非法侵入。武装示威。暴力行为。破坏行为。恐吓、以及名誉损毁——”
  声音还在继续,可是奥芬已经听不见了。

  第二天——
  来到本部的君士坦斯,等待她的是戴安·本库特刑事部长的温和笑脸。
  “——综上所述,部长,所有事情要怪就怪那个眼神邪恶、性格乖戾。说话粗暴,素质残忍,内心腹黑到令人发指,凶恶、暴躁、阴险、邪恶、毒辣、丑陋、恶毒、人面兽心,同时具有这么多特性,说不定天上会降下这八种特征的星宿,分别与八位勇者融合——的那个平民。”
  “原来如此。”他温柔地点点头。
  然后是沉默,带着笑容的沉默。
  君士坦斯僵立在原地——然后又慢慢开口:
  “——我觉得……应该是这样。”
  “原来如此。”
  “…………”
  “…………”
  “就是这样啦,可能会让人这么想吧,或者说不得不让人这么想——呃呃,那个……”
  “啊,对了,君士坦斯三等官。”他慢慢地伸出手,拿起桌上的一个不明器械,“我给你看看,这是我昨天晚上不眠不休开发出来的,新型号的下巴粉碎机……”

  “不觉得很过分吗不觉得很过分吗!?”君士坦斯趴在食堂的桌上,大声地嚷嚷,“部长说我是个冲破了房顶的傻瓜,让我起码要比黑乎乎的橡皮屑更有用处一点,把我贬得一文不值。还把铅笔屑洒在后背上!而且还踢了我一脚,简直像个黑社会。不就是稍微把事情搞砸了而已吗!”
  她身上脏兮兮的——看来被踢完还没过多久。旁边有三个人看着她,分别是奥芬、穿燕尾服的吉斯、还有君士坦斯的妹妹波妮。波妮没有在打工,穿的是平常的服装。
  “那算是稍微吗……?”奥芬半闭着眼说——他倒是没受什么伤,但是身上有点脏,头发也乱蓬蓬的。
  “你说啥!”君士坦斯站起来,“全部都是你的错!太狡猾了!快去找部长,让他踢你两脚!”
  “我可是在拘留室呆了一整个晚上啊!”
  可能正因为如此身上才脏脏的。一旁的波妮正用湿毛巾帮他擦皮夹克上的污渍。他真想跟波妮说别用湿毛巾擦,但是他知道说了也没用。
  奥芬不停地敲打桌子说:“还让我付了保释金!虽然实际上没有付,记在账上了!本来是想过平稳幸福的生活,结果还欠了债,这算怎么回事!?”
  “我可是减薪了啊!减薪!好不容易熬到距离减薪期限结束还有一年的这个时候!”
  “你竟然还能积攒这么久的减薪期限!真是无能!无能警察!”
  “你还有脸来说我吗!”
  “————!”
  “——!”
  在喧闹的桌子的一个角落,吉斯一边喝着茶,一边说:“……目前的情况,依然是这样没有丝毫进步呢。”
  这句话谁也没听到。不,在食堂的吧台里擦杯子的店主,露出了会心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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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1-14 00:4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riizin 于 2019-12-3 20:13 编辑



             这么说好像忘了什么?

  “不好啦啊啊啊!”
  突然传来一阵喊声——
  奥芬站了起来。这里是一如寻常的那间旅店,那间食堂。他从刚才就坐在靠里的桌子旁,毫无食欲地戳着一盘冷肉沙拉。只见他把那盘沙拉送到为了不让意面的调料沾到制服上,正在小心翼翼地进食的君士坦斯面前。
  “给我了?”她问。
  奥芬点点头。他是个穿一身黑衣,面带嘲讽之色的男人。他跟她说:“就说我不在。”
  君士坦斯一语不发地咬着叉子,点点头。
  食堂里只有他们两人。连总是待在吧台里的旅店店主也不在。他一旦进了厨房,除非店里爆炸,否则是不会出现的。
  “不好啦啊啊!”又响了一声。
  奥芬踢翻椅子,飞快地爬上通往二楼客房的楼梯。在楼梯尽头有一扇门,门内就是客房的走廊。他打开门,连滚带爬地躲了进去,就在他关上门的同时——
  有一个人走进食堂。
  “奥芬大人,不好了……”是一个女声,但是她说到一半就诧异地停下来,“奥芬大人不在吗,柯姬姐姐?”
  她问过后,听到君士坦斯干脆地回答:“他走了。”
  听到这句,奥芬安心地舒了一口气——但是君士坦斯的话还有后续:“在二楼。”
  噗——
  奥芬一口气喷出来,两手不停地颤抖。
  (这个混蛋女人……!)
  他没有骂出声。此时他听到那个说话的人发出轻轻上楼梯的声音。
  “奥芬大人,不好了呀。”
  对方拖着声音发出呼唤,并且越来越近。奥芬做好觉悟,远离之后抬起手对准房门,集中意志——
  脚步声停了。声音的主人已经站在门前。接着门把手开始转动——门静静地开了。
  在门的对面,似乎有一个苗条的白色人影。白色指的是她穿在身上的百褶裙。奥芬好像是瞄准了那白色的裙带,叫道:“看我呼唤,破裂姐妹!”
  冲击波瞬间释放到前方的空气中。冲击波本身是看不见的,但是凭感觉就知道到确实打中了目标。接着——
  咣铛。
  一声很不协调的声音响起,只见那个人影手持一面巨大的铁锅把冲击波弹飞了。
  “什……!?!?!?!?!?……”奥芬彻底晕菜,他眨巴眨巴眼睛,脑子凌乱了。
  刚刚的魔术其实是有放水——但那也不至于会凄惨到败给一口锅。
  “什……什……”奥芬嘴巴一张一合地看着她。这副模样,连他自己都觉得像个傻瓜。
  但是她却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特别的事情,脸上浮现出亲切的笑容,把锅往旁边一扔,说:“您好呀奥芬大人最近每天的天气都很好,晾在外面的衣服全都香喷喷的呢——”
  “给,给我稍等一下!!!”奥芬边喊边把她扔在地上的锅拾起来,径直向她走去。
  波妮·玛姬——君士坦斯的妹妹。她有一头栗色的长发,一脸天真单纯的表情,似乎一不注意她就会被风吹跑,变成迷路的小孩子。
  她眨眨眼睛,说道:“您不洗衣服的吗?”

  “不是这个!!!”奥芬嚎叫着走到她身边,“为什么!?为什么能防得住我的魔术!?这可不是普通一口锅就能防住的东西啊喂!”
  “因为这是电镀锅。”
  “这有关系吗!”
  “我已经是一位淑女了,在和男士相处时,需要负责任才行。”
  “…………?”波妮说的话听得人一知半解,奥芬双唇紧闭,眉头紧皱,不解地催促道,“……所以呢?”
  波妮微笑着合起双手说:“经过我一段时间的观察,发现奥芬大人会在刚见面时就发动攻击,真是特别的爱好呢。为了防御当然就要用到铁锅啦。”
  “不要把人说得像变态一样!我只对你采取这种特别的对应方式!只要你一出场,事情就从来没有平稳收场过!我已经这么努力地避开你了——”
  “哎呀,讨厌啦奥芬大人。”波妮脸红了,视线看着斜下方说,“说我是特别的人……”
  “你—错—啦—!”奥芬不停地跺着地板,发出哀嚎。房顶上落下一阵灰尘。
  “在吵什么啊……”君士坦斯突然插嘴——她来到波妮身后,单手托着一盘意大利面。
  “你!”奥芬见到她声调都变了,一把抓住波妮的脖子,朝她那里一推,说,“你还有脸说这种话!明明一下就把我出卖了!”
  “等等!话不能这么说吧!”君士坦斯叫道,她似乎真的对奥芬的话感到很意外,“那不叫出卖!我只是很单纯地对你见死不救而已。”
  “所以你到底是想怎样嘛!!”他大声嚷道,“你们这两个姐妹总是这样给人添麻烦——”
  说到这,奥芬突然不说话了。他左右看看,不安地说:“……说到麻烦让我想起来,吉斯那家伙没跟你在一起?”
  他想起那个一直和波妮一起行动的银发管家。这时,被奥芬抓住脖子,像猫一样缩着肩膀的波妮才终于回过神来。
  “就,就是这个奥芬大人!”她从怀里掏出一张便条,“吉斯他,吉斯他,大事不好了!”  

  夕阳将流水染成深色。
  马思尔水道是多多坎达市纵横流淌的水路。在过去确实发挥着人工河的作用,但是自从铺设在地下的双层水道完成之后,它的用处就不大了。
  到了现在,这里变成了闲暇的大人散步的地方;闲暇的学生钓鱼的地方;闲暇的少年练习棒球的地方;闲暇的小孩子玩水的地方。只要稍微有点事的人,连看都不会看它一眼。很少在河里看见人的踪影。
  “…………”奥芬停下脚步,从桥上往河里看,嘴里说,“那家伙在干嘛?”
  说完,他仔细地观察。
  身后的君士坦斯和波妮依次开口。
  “在我看来……”
  “他正漂浮在河里。”
  在马思尔水道的河面上,一个身穿燕尾服的银发男子仰面浮在水里,顺水漂流。他的手伸得很直,姿势非常正规。
  毫无疑问那就是吉斯。
  “喂,吉斯!”他把手做成扩音器状,大声发问。顺水漂流的吉斯慢慢地越来越近。
  不可能听不见,但是吉斯毫无反应,面无表情地躺在水面上望着天空。
  “吉————斯!听到没有!一脸认真的变态!快给个回应!再过十秒什么也不说的话,会有很激爽的带电粒子从天而降哦,喂!”
  “——那是替身。”
  “…………!?”
  背后突然响起说话声,令奥芬结结实实吃了一惊,他慌忙转身——只见吉斯一脸平静地站在面前。
  君士坦斯被吓得不轻,用责难的语气喊了他一声:“吉斯!”
  “不好意思,请稍等一下。”吉斯把手按在腹部,优雅地行了一礼,从桥上往下看那具所谓的替身。

  “嗯……”他像是在思考什么。
  一旁的奥芬半睁着眼问道:“我估计你也不会给我什么正经的回答……你为什么会放一个替身在河里?”
  没想到,吉斯很认真地看着他做出回答:“那当然是——为了确认危险。”
  “危险?”
  “没错。”吉斯夸张地指着夕阳——估计是个毫无意义的动作——继续说,“我发现,在这条河里有一种举世罕见的未知怪物!”
  “哦哦。”奥芬说着从波妮手上拿走刚才看过的便条。
  “『在马思尔水道发现了珍奇异兽。我打算捕猎后卖给马戏团』”他慢慢地读道,然后笑了,“原来如此。没有错。那我有事先走了,加油吧。”
  奥芬挥挥手,正准备走。这时——
  突然感到背后传来一股杀气,他迅速跳开!就在这一刹那——
  锵——!
  伴随一阵既锐利又厚重的金属声,他刚刚走过的地方被一个拴了锁链的秤锤打中了。投掷秤锤的威力非常惊人,一下打烂了几米之外面包店的看板。
  咯咚……坏掉的看板掉在地上。
  奥芬心惊胆战地看到——吉斯手持一把镰刀锁链,用白色手帕擦了擦眼角。
  “魔术士殿下,我真是看错你了。”
  “说来听听……?”奥芬的手指啪啪作响,愤怒地问道——他打算至少给对方一个辩解的机会。
  吉斯抬起脸——他脸上一点泪痕都没有,说:“就算再怎么穷困潦倒,也不应该偷偷抢走我的世纪大发现啊!”
  “这你是从哪看出来的——喂,你等等。”奥芬注意到了什么,问道,“难道那个发现,是一桩能挣大钱的买卖?”
  “正是如此!但是!”吉斯极度夸张地扭动上半身,然后再次把脸埋在手帕里,“就算魔术士殿下的恩格尔系数很大,每天饱受饥饿的折磨,不得不嚼冰块、啃铅笔度日,那也不能擅自夺走我的发现啊!”
  “呃,我说,吉斯……”
  “真的!魔术士阁下实在太穷了!穷到家了!并且身穷志不坚,一副凶恶的外貌,使得十米开外的野狗会自动对着你狂吠不止;光是听到你的脚步声,小孩子就吓得逃回他们的秘密基地,简直是邪恶的化身,名副其实的究极贫穷小混混!”
  “喂。”
  “穷得连上天都为之动容!啊啊,早知道我就不把昨天拣到的面包给小猫了,应该留给你才对啊!傻瓜傻瓜,我真的太傻了!”
  “…………”奥芬默默地从吉斯手里拉过锁链镰刀,二话不说砍在他脑袋上。
  于是……
  吉斯的动作总算停了。从他的头顶上喷出滚滚鲜血,但吉斯依然一脸平静地转过头说:“……不用做到这种程度吧?”
  “是你的话,只有做到这种程度才有用。”
  君士坦斯竟然点点头,赞同奥芬的观点。
  这时——
  “吉斯!我是为了阻止你才来的!”波妮突然大声说。她伸出手指着满脸是血的吉斯,朝他走去。
  “这种事情——这种事情,我绝对不允许!”她的拳头越握越紧,“如果连你都认为是珍兽,怎么能把那种珍稀宝贵的生物卖给马戏团呢……!”
  波妮十分震怒——即便如此也努力地保持自己的修养,怒视吉斯。君士坦斯跑到奥芬旁边,悄悄对他说:“波妮是动物保护团体的领袖级成员。”
  “哦。”奥芬回应了一句。
  波妮听不到君士坦斯的话,只听她泪眼婆娑地说:“我决不允许!你怎么能变得比我还要有钱呢!”
  “啊啊!波妮小姐!”吉斯也显得很激动。
  君士坦斯以不变的语调,又补了一句:“——但是所有东西都比不上她的坏脾气。”
  “…………”事到如今已经没什么特别值得惊讶的了,但奥芬还是抱住了脑袋。
  “这是误会,波妮小姐!”吉斯以沉痛的语调辩解,“我也是站在保护珍奇异兽的角度,才决定展开猎捕行动的,你觉得七三分如何?”
  “别说傻话了吉斯!公平起见,还是先从五五分开始吧!这也是在为那些濒临绝种的弱小生物着想啊!”
  “是啊!但是,要实际做到保护是很困难的!思想过于高洁,体制却只是伪善!为了我和丝奇结婚后的生活蓝图,能不能分我六成呢!”
  “大家各有各的难处,这还用说吗!看看河里那些非法遗弃的空瓶,难道我不应该拿个五成!?”
  “…………!”
  “……!”
  “…………”
  看着争吵不休的那两个人,奥芬对君士坦斯说:“完全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他们想表达的内容却非常懂,真是奇妙的对话。”
  “是呢……那我们趁现在回去吧?”
  “为啥要回去?”
  “……唉?”君士坦斯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奥芬看着她的眼睛,指了指还在吵个没完的波妮和吉斯,以很正常的口吻回答:“还用问吗,他们讨论的重点是把挣到的钱分我一半之后,自己该拿多少钱不是吗?”
  “…………”

  两人战斗的结果,决定是五五开。

  拔掉吉斯头上的镰刀,奥芬一行人走进了马思尔水道的桥下。天色已经晚了,他用魔术做出鬼火来照明。
  水道的两侧有供人通行的道路。他们在那里站稳之后,最前面的吉斯伸出一根手指——
  “那里就是那只生物的巢穴。”
  “哦哦。”奥芬抱起胳膊,说,“看来是利用漂流的纸箱做成的。”
  “没错。”他做出一副很懂的样子,竖起手指说,“它的智力很高——我试图接近了好几次,每次都被它逃了。”
  “那现在也是?”君士坦斯问。
  吉斯点点头:“不知它去哪儿了。”
  “感觉好讨厌哦……”君士坦斯一脸厌恶的表情。一旁的波妮也有些胆怯。
  “像这种时候,就向神祈祷吧。”
  “……神?”听吉斯说得这么自信,奥芬不禁有些疑惑。
  “是的。这和信仰没有什么关系。试着去依靠比自己更加巨大的对象,可以得到心灵的解脱。这是我被称作丛林战役之虎时领悟到的。”
  “呃,随你便……”
  “魔术士殿下,就当是被骗了也好,一起来试着祈祷一下吧。”
  吉斯轻轻地做了做样子,摆出祈祷的姿势,静静地说道:“饥饿、疫病、衰退,以及各种猎奇杀人的神明啊——”
  “给我等一下啊啊啊!”奥芬立马阻止他,“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波妮也插嘴说:“是啊吉斯!衰退这个词也太消极了。”
  “你为什么对前面两个词不闻不问……?”君士坦斯问她,不过没人回答。
  吉斯本人好像没觉得什么不对劲,不解地问道:“……有什么不服气吗?”
  “你说的那些!太危险了吧!”
  听闻此言,吉斯一脸认真地摆出一个姿势,说:“那就换成,污染物质四处横流的神明——”
  “有什么区别!你这种更危险好不好!”
  “那就换成,悉心照料着住在深山里的托马斯爷爷,这样的神明总行了吧……”  
  “为什么又变成这么小众非主流的内容啊!”
  “嗯……”吉斯终于不说话了。他把戴着白手套的手指按在额头上——闭上眼睛思考了一阵。
  最后……他睁开眼,挺直脊背,面向珍兽的巢穴说道:“好,万事俱备了。”
  “啊—我感觉自己要气炸了!”
  “嗯!?请各位等一下!”吉斯一脸认真。他把食指靠在嘴唇上,示意不要出声。
  一阵沉默——然后…
  在凝滞的时间中,突然冷不丁地响起一阵笑声。
  “哼、哼、哼……”
  声音的方向是——
  奥芬马上听出来,是从头顶上,也就是从桥上发出的。
  还没等他往上看,声音继续说:“还是跟以前一样尽干些蠢事,傻瓜四人组!”
  摆出夸张造型立在桥栏杆上的是一个身高一米三左右的,矮矮胖胖的少年。蓬乱的黑发,圆圆的鼻子。披毛皮斗篷,腰上挂一把破破烂烂的长剑。
  从奥芬的角度抬头往上看,夕阳仿佛是从下往上照在少年的身上。少年的下巴被光染红,他慢慢地放下手臂,指着奥芬他们说:“差不多到了一决胜负的时候了,正好你们亲自送上门来,真是可喜可贺!看我用盛夏的牡蛎扔死你们!”
  “…………”
  听着他满嘴的废话,奥芬转过脸对吉斯说:“吉斯,就是那个!?”
  “正是!那就是我发现的珍兽!”
  “给我等一等!!!!”珍兽大声插嘴说,“你说谁是珍兽!?混蛋!?”
  “竟然说话了!”君士坦斯全身不寒而栗。
  靠在她肩上的波妮说:“吉斯,那到底是什么生物!?”
  听到她的提问,吉斯从怀里掏出一副单片眼镜戴在右眼上,又翻开一本不知藏在哪里的百科全书。
  “那是居住在大陆南方马斯马图里呀的地……”还没等他说完——
  一阵风吹来,吹乱了百科全书的页码。风带动飞舞的尘埃,使波妮发出一声惊叫。
  “哦,失礼了。”吉斯轻轻道了一声歉,重新调整页数,眯起眼睛,“呃……那我继续说明,那是在二十四年前阿多巴古小队目击到的,紫红色斜面斑点连接式大象龟。”

  “再给我等一等!!!!”紫红(以下省略)发出一声大叫。
  君士坦斯不禁向吉斯提出疑问:“根本不是紫红色嘛?”说着用手指了指。
  一旁的波妮也和她姐姐一样一脸诧异,说道:“也不是斜面。”
  “说到底,连接式是啥,到底要连接什么?”奥芬问道。
  还没等吉斯开口,桥上的(前略)大象龟就愤怒地叫嚷:“问题不在这里!你们竟然把好好的人说成什么斜面什么大象什么乌龟——”
  听到这话,吉斯摘下单片眼镜说:“哼。区区一只珍兽,竟然敢对我的调查结果发表意见……”
  “我都说了,谁是珍兽!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明明好久不见了,这是要闹哪样——”
  听了珍兽匪夷所思的话,奥芬歪过脑袋说:“喂吉斯,那家伙好像认识我们?”
  “唉?”听到这句意料之外的话,君士坦斯震惊了。
  “你在说笑话吗,黑魔术士阁下?”吉斯发出爽朗的笑声,“如果我早就认识那种珍贵的生物,肯定在老早之前就以此为傲了。”
  “是啊……这话说得有道理。”
  “有个屁的道理!!!”那个生物每次大吼时,太阳穴的血管都会增加一根,它终于拔出剑指向高空,说道,“老子是玛斯马图利亚的斗犬!波鲁卡诺·博鲁坎大人。你们找到我这里,还称呼我为珍兽,好大的胆子!我马上就让你们知道后悔的滋味,快给我端正坐好,爱怎么死怎么死!”
  他一口气还没说完——
  “玛斯马图利亚?那是一片秘境啊。”
  “果然是珍兽。”
  “还举着刀子,看来会使用道具!”
  “太棒了……明天早上,全世界的大象龟学会将会迎来一场革命性的黎明。”
  “你·们·这·些·混·蛋!!!!”珍兽站在栏杆上乱踢乱闹,显得非常狂躁。它把剑挥来挥去,嘴里说着意义不明的话。从他的脚下,又冒出另一个黑头发的脑袋。
  它的打扮也和珍兽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后出现的这个戴着厚厚的眼镜。似乎是为了让第一只珍兽能登上栏杆,在下面做了垫脚台。
  戴眼镜的珍兽疲惫地叹了一口气,小声说:“哥哥……来看你一段时间没露脸,已经被人家彻底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怎么可能啊啊啊啊啊啊!”它的血液几乎要沸腾,脸色几乎要爆炸。珍兽哥哥伸出手,指准吉斯,用已经被逼得无可奈何的声调说,“就是你!拜托了,再用那本辞典查一遍,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大象龟!”
  “呵——”吉斯露出洁白的牙齿,轻风吹动他的头发,“我的调查还会有错吗?”
  “别说了快查!总之快查!立刻去查!”
  “真没办法……就看在这是珍兽自己亲自发言的条件上,勉为其难吧。”
  听了这句话,珍兽气得头上冒出蒸汽。  
  银发管家轻轻耸耸肩,翻开百科辞典。就在他侧过身子,准备掏出口袋里的单片眼镜时——
  噗嚓。
  一声脆响,百科辞典从他手上滑落,沉进河底。

  “…………”
  一阵长时间的沉默。吉斯一动不动,以一双毫无感情的双眼看着马思尔水道河面上荡起的小小波纹。
  奥芬问了他一句:“难道你……眼睛不好?”  
  “哈?”吉斯像受了晴天霹雳一样,露出惊愕的表情。  
  “因为我看你还特意戴上单片眼镜……”
  “你在说什么啊,黑魔术士阁下。”吉斯转过脸,用自豪的口气说,“我吉斯·罗亚尔。曾在四层建筑的屋顶和门口,和人家玩过瞪眼游戏。”
  “呃,好吧。”  
  “再给我等一下!!!!!”桥上传来听够了的怒吼声——它终于感到累了,肩膀气喘吁吁,“到头来!你们还是要把我和大象龟归为一类吗!?”
  “……我知道了。”吉斯冷静地说,“那我就来独自判断吧,你是一只附带活塞回旋钟摆螃蟹,怎么样。”
  “这就可以了吗,喂……?”奥芬半睁着眼问道。
  但是珍兽好像还是不太满意。
  “可恶啊啊啊啊!你·们·几·个!!!!”他哇哇大叫,感觉差一点就要喷火了。
  波妮看不下去了,她走到吉斯身边对他说:“这就有点过分了哦,吉斯。”
  “您的意思是?”
  “大象龟先生也有大象龟先生的自觉和骄傲啊——”
  “不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珍兽双手抱头。
  在他脚下,戴眼镜的那一位拽了拽兄长的斗篷。
  珍兽气喘吁吁地看着他说:“……怎么了,多进?”
  因为狂吼乱叫的关系,它的声音已经非常嘶哑。戴眼镜的抓抓脸,用很小的声音说话。
  说的是悄悄话,但是奥芬灵敏的耳朵还是很清晰地听见了它们的话。
  “哥哥,我其实在想…”
  “到底怎么了?我正想着把最后一击赌在必杀的借贷的人生上,还掉宵夜的欠款——”
  “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总之,那个高利贷好不容易把我们给忘了,那欠钱的事肯定也已经忘了。现在最好不要让他想起来比较好不是吗?”
  (欠款……借贷?)
  奥芬把听到的内容在心里反复咀嚼。于是——
  到刚才为止看不出任何意义的单词,突然完全弄懂了!
  “啊啊啊啊啊啊!”奥芬指着珍兽,发出叫喊,“欠款!借贷!还钱!”
  “哦哦!”持剑的珍兽吃了一惊,但更多的是欣喜。他们四目相对。
  奥芬找到了答案,异常兴奋地说:“你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是,赌上人生所有的欠款,决定放出必杀的一击,只不过词句的顺序错乱了为止是吧!?”
  “你还漏了一个宵夜。”吉斯提醒奥芬,他也听见了珍兽们的悄悄话。
  “还没有想起来吗!!!”珍兽完全地暴跳如雷,怒吼道,“开玩笑再不适可而止,看我把你的毛孔全部堵死宰了你!”
  “宰了我……!?”奥芬不由重复了一遍。
  君士坦斯做出驱赶恶灵的手势,说:“你说的话真是太暴力了。”
  “不,等一下……”奥芬制止正准备说话的波妮。他感觉……记忆中有什么东西正要复苏。他紧紧闭上眼睛,为了找准回忆的线索仔细搜寻自己的大脑。
  “你怎么了吗?”吉斯轻轻地问道。
  奥芬微微点头说:“呃——刚才一瞬间,好像有一种特别怀念的感觉,很不可思议……的感觉……”
  奥芬不说话了,改为在心里对自己说话。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先不谈是否必要,但一定要想起来。
  (怎么回事?我到底忘了什么?那个回旋钟摆螃蟹认识我,难道这之间有什么关联!?)
  他比较喜欢回旋钟摆螃蟹这种叫法。
  大象龟不怎么好——因为太大了。更重要的是他不喜欢乌龟。虽然也谈不上很喜欢螃蟹,但是至少螃蟹没有骨头,吃起来比较方便。并且螃蟹对医疗领域的贡献也很大。
  “吉斯。”奥芬抬起头,向他投去认真严肃的视线,“我也赞成螃蟹这种说法。”
  “哦哦,你也赞成吗?”
  “喂喂喂喂!”珍兽用剑敲击栏杆发出抗议,“还以为你总算想起了什么!结果中途完全跑岔了!”
  “…………”奥芬茫然地盯着虚空,然后朝君士坦斯看了一眼。
  她点点头,坦然地说:“既视感。”
  “是啊。”
  “为——什——么呀啊啊啊啊!”珍兽发出苦闷的嚎叫,很远都能听见。
  它终于累瘫了,趴座在原地。
  在它旁边,那位戴眼镜的弟弟模样的人不知为何比哥哥更加疲惫。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我就说了,忘了反而比较好。”
  “也是……你说得不错。”说着,持剑的珍兽重新站起来——不过决定性的疲劳感依然存在。珍兽把剑收起来,嘲笑了几声,“正是这样!你这个血雾黑衣人不知何时已经沦为了一个傻子!你要忘就忘吧!你希望把我这个恐惧的化身!玛斯马图利亚的斗犬忘却在记忆的深渊!这种心情我也不是不理解。那么,我接下来就要开始享受没有你存在的幸福人生啦——”
  “哦,吉斯。你把那个藏在哪儿的?”
  奥芬没有理会珍兽的狂吼乱叫,把视线看向比桥更高的位置——吉斯利用魔术在数米高的空中飘浮着。
  两只珍兽咦了一声,不动了。
  吉斯把手上的网子撒下去,盖在珍兽的头顶上。
  “卖到马戏团赚点零钱花花吧。”
  “咦?”听到吉斯郎朗的说话声,戴眼镜的珍兽发出一声疑问。
  奥芬笑着说:“别忘了里面有我的一半。”
  “……这是真的吗……?”波妮说。
  “咦咦?”拿剑的珍兽也在嘟嘟囔囔。
  君士坦斯把手叉在腰上,笑眯眯地说:“吉斯的那一份,可以归我吧?”
  “啊,太狡诈了柯姬姐姐。我正想说这句话呢。”
  “总而言之……”最后,吉斯一边拽网一边做出总结,他不苟言笑,从眼神里看不出任何开玩笑的意思,说,“如果马戏团卖不掉的话,肉铺子也可以考虑。”
  “最后一次,给我等一下啊啊啊啊啊!”珍兽发出目前最大的呐喊——
  但别说回答了,连听的人都没有。

  结果……
  等奥芬回想起那只珍兽的身份,是两天之后的晚上。那两只珍兽从马戏团逃走,奥芬等人不得不被迫返还卖出的金额,不仅如此还要支付额外的赔偿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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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1-14 00:4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riizin 于 2019-12-7 18:06 编辑

                   魔术士奥芬·暗黑篇
                   纯真、正直而美丽

  “那么,发动!”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欢声雷动。
  接着另一种巨大的轰鸣声压倒了欢声。
  ——嗞咚哐!咯哩咯哩咯哩叮!噗咻……
  就是这样的噪音。基利朗谢洛一副缥缈的目光,想把这些声音全部拒之耳外——做是做到了,他什么也听不见了。但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在他脑中取而代之的是数不清的拟声词,他无法克制自己不去读这些词。
  (……结果,听不听得见根本没什么区别……)
  他只能这么承认。噪声复活,充斥他耳朵的每一个角落。
  在周围是一片看热闹的人。那些人嘴里喷吐着无责任的叫喊和欢声,淹没了他,以及正在和他对峙的噪音源头。
  人群在不断地增大。来迟的人和伙伴会合后,开心地聊起天来。
  “哦,怎么来这么晚啊!”
  “抱歉抱歉。任务比较棘手。不过现在才刚要开始吧?”
  “运气不错嘛。每周要是没有这个,就太难熬了。”
  “吵死人啦!!”基利朗谢洛冲着那些看客发射怒吼。
  所有人像看戏一样,发出阵阵笑声。
  “可恶……”基利朗谢洛满腹牢骚,涨红着脸重新看向噪音的源头。那东西就矗立在前方十米左右的地方……
  用一句话来概括,那是一台机械。在这个基础上如果还有什么能用一句话说明的话,那就是一句话根本无法说明。巨木做成的木框高约三米、宽五米。里面无所不包,又是钢筋又是齿轮又是滑轮又是弹簧,光是这些可能觉得没什么,其它还有钢铁桌子、钢管椅子、不知从哪捡来的洗水池,塞得是乱七八糟、一塌糊涂,正面装的是不知从哪拆下来的教室门。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所有的零部件都是可以联动的——齿轮转动的话滑轮就会运作;弹簧跳动一次不知为何洗水池就会出水。
  在木框的顶部有一个水罐,看起来像是头部。从刚才就一直咚哧哐哧发出噪声的是从木制框架侧面伸出的蜘蛛一样的六只脚。脚由木材制成,关节部位使用的是钢管椅。在体内产生的动力催动下,六只脚一刻不停地动着,但是能量还是不足以撑起整个身体,只能在地面上捣腾,搞得泥土翻飞。当然,身体也在地面上拖拽。
  整个形象就像一只拼命在地面上游泳的怪物蜘蛛。
  在这只怪物的旁边——有一个一脸洋洋得意的少年。他比基利朗谢洛大两岁,应该是十七岁,但是比基利朗谢洛矮了几厘米。不仅如此,明明是一个男的却扎了两束麻花辫,服装也很奇特,在黑色的长袍外还套了一件白大褂。他的手上拿着教师经常用的指示棒。
  基利朗谢洛穿着运动衣。从他的喉咙深处发出阴险的低吼,注视着那只怪物,还有旁边的那个人。
  “呵……”那位少年洋洋自得地抱起胳膊,露出笑容宣布道:“你就承认吧,基利朗谢洛!今天将会是科学凌驾于生命体的重要历史纪念日!”
  “…………”基利朗谢洛没有说话。他默默地摆好姿势,用冰冷的死鱼眼注视对手。
  少年用高亢的声音说:“这是我技术的结晶!跟结扎可不同哟哈哈哈!总之花费了整整五十二小时,请尽情瞻仰这架人造人的雄姿吧!”
  (……跟熊掌可不同哟哈哈哈。)
  基利朗谢洛阴郁地自言自语。他抬头瞻仰那个熊掌,哦不对,是雄姿。这只怪物蜘蛛还在不停地刨挖脚边的泥土。
  再怎么看也看不出有什么别的东西。
  基利朗谢洛说:“……然后呢?”
  “你也就只能趁现在这么神气活现了,基利朗谢洛!”
  “我也这么觉得。”
  忍耐是有限度的。
  他慢慢地开始往前走。走到动来动去的怪物蜘蛛面前。
  “哦哦哦哦哦哦哦!”整个现场响起巨大的欢呼声。
  “开始啦!”
  “太好了!这样的事他们还真是搞不腻啊!”
  “那就是所谓的精英?不会吧。”
  “吵死人啦啊啊啊啊啊!”基利朗谢洛发出和刚才一样的怒吼,得到的效果也和刚才一样,大家笑得更欢了。
  “啊—,真受不了!”他不停跺地,脚步加快,几乎要跑起来。那只怪物越来越近。
  一瞬间。
  在怪物旁边的那个麻花辫少年,嘴角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呼哧、哐哧……
  怪物蜘蛛发出的声音似乎也和刚刚有所不同。
  “呵。我制作的人造人二十二号。取名为『皮质醇恩号』,威力巨大。因为——”他把手上的指示棒朝基利朗谢洛一指,“名称来自于皮质类固醇的其中之一!”
  “那又怎么样啊啊啊啊!”就在基利朗谢洛说话的瞬间——
  咔锵。
  噪音突然停止了。
  怪物蜘蛛的脚不动了。它身体正面的那扇门磅地一声打开。
  门内——在一堆大小零件的中心,有一支弩枪。
  “————!?”基利朗谢洛发出无声的惊叫,向旁边一闪。同时,弩枪中射出一支箭——
  一支很粗的箭发出锐利的声响,插进基利朗谢洛刚刚跳开的地方。他惊慌地抬起头,看见麻花辫少年露出得意的笑容在看着他。
  他收起指示棒,抱起胳膊。他白大褂的衣角在风中微微摆动。一旁的怪物蜘蛛又开始启动那些脚动来动去。
  基利朗谢洛擦擦冷汗站了起来。
  “简直,太危险了……”他看着怪物蜘蛛身体里的那支弩枪说道,“那家伙终于开始不择手段了。”
  少年依然保持笑容看着他,基利朗谢洛从他的眼神中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危险,引发了自己高度的警戒心。刚才这一击是避开了,但是谁能保证这只怪物蜘蛛的体内没有藏着别的武器呢。这下子不能随便靠近了。
  “呵、呵、呵……”少年的笑声乘着风吹入基利朗谢洛的耳朵,使他打了一个冷战。只闻笑声,其他什么话也没有。
  看热闹的人渐渐地不安分起来。毕竟谁都没料到会出现杀伤性质的武器。基利朗谢洛也没想到会这样,他很生气。
  场地上的风吹得越来越强劲。
  〈塔〉的运动场面积非常广阔——说不定有一个城区那么大。虽然有室内运动场,不过若是进行大规模的魔术演习的话,还是会选择室外。和这个因素无关,这里的土中灰尘很多,总是非常干燥。风吹过会遮盖视界,再慢慢变得稀薄。
  基利朗谢洛站起来,面对怪物蜘蛛进入战斗态势。他右肩放低,集中意识,以便随时可以反射性地释放魔术构成式。不用说,魔术士的行动基干就是魔术。只要能够使用魔术,无论是多么绝望的状况都可以打开突破口。魔术士所需要的行动力就在于此。
  相互对峙的状态,经过了一分钟、两分钟——
  基利朗谢洛摆好姿势,谨慎观察对手,不放过每一丝动作。无法预测它的下一个攻击会是什么,这种情况下任何预判都毫无意义。既然如此,只能做出对任何攻击都能做出一定防范的一般防御姿势,抵挡之后再行反击。以上就是他思考的方案。
  又过了一分钟、两分钟——
  “…………”基利朗谢洛的脸颊淌下一道汗水。
  看热闹的人也一片安静。
  又过了几分钟……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
  “我说,可米库隆,”基利朗谢洛用低缓的语调,对还在抱着胳膊笑的麻花辫少年说,“难道说……攻击已经全部结束了?”
  “呵……”名叫可米库隆的少年扬起嘴角,表情已经从得意变成了不逊。他拉长指挥棒,动作优雅地挥动一下,对他说——“再不认输就太难看了,基利朗谢洛!”
  “什么意思!?”他反射性地叫道,接着大步走到怪物蜘蛛的的正前方,粗鲁地朝木制框架踢了一脚。
  “啊啊!你要干什么!?”可米库隆惊叫。
  基利朗谢洛向他投去愤怒的一瞥,说:“还问干什么,这种东西还留着它干嘛!”
  “啊啊啊啊!我都说了你还踢!我的最新作品上留下脚印啦!冷静,要冷静啊基利朗谢洛!”
  “你叫我怎么保持冷静!竟敢拿十字弩枪攻击我!”
  “这,这个嘛!对了!听我说!”可米库隆挥舞胳膊,好不容易挡在怪物蜘蛛和他之间。他张开双臂,像是要护住背后的怪物蜘蛛,继续说,“这台多巴胺号是划时代的——”
  “皮质类固醇跑哪里去啦。”
  “啊啊,对对。是皮质醇恩号。总之它的性能是划时代的,肯定会让你感动得颤抖不已,并流下后悔的眼泪,后悔自己应该为那把十字弩献身才对。”
  听了可米库隆激动的演说,基利朗谢洛只报以冷淡的眼神。
  “……如果我没有感动呢?”
  “嗯。不会发生这种事的你大可放心。科学家只相信百分之百。”可米库隆指向天空——不要说夕阳了,连一片云彩也没有——做出毫无意义的满怀希望的姿势。基利朗谢洛的手指在头边转来转去,看他还能怎么说。
  看对方不说话,可米库隆更加得意。他用指示棒指准怪物蜘蛛的各个部位说:“那么,说到它的主要动力来源,最开始打算用电能,但因为各种情况——”
  “你直接说技术条件达不到不就完了。”
  “因为各种情况,改成了水力。请看这个A部件。”说着他指了指动作越来越迟钝的怪物蜘蛛身体上部。
  基利朗谢洛注意到,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似乎是想听听可米库隆的解说,又或者是见十字弩的危机已经消失,想走近一点炒热气氛——人们围成的圈正在渐渐缩小。基利朗谢洛一边眼神犀利地牵制他们,一边说:“哦哦,你说的是那个塑料罐?”
  “那是A部件!在那里面收容了大量的水。”可米库隆挥舞指示棒,指向它的身体左侧。在那里有一个凸出来的流水台,“从这个排水设备可以放出水。水流使得阶梯式动力齿轮开始转动,为机动设备提供动力。”
  “机动设备……就是那个毫无意义地动来动去的腿吗?”
  这句话和基利朗谢洛无关,是人群中的一个人说的。
  但是可米库隆很明显地没有对这种非建设性的意见采取任何反应,直接无视。此时机动设备已经停止运作(当然是因为没水了)。他把手放在上面。
  就这么闭上眼睛站了一会儿——肩膀不停地颤抖。最后他睁开眼,看着基利朗谢洛说:“但是……还不仅是这样。我这台究极发明,人造人二十二号还隐藏着一个恐怖的秘密。”
  “啊?哦哦,嗯嗯。”基利朗谢洛已经在和看热闹的人讨论起明天的天气,没听清对方说了啥,打了几句哈哈。
  可米库隆呵呵笑了几声,说:“动力来源是水力!但是在这之中,还兼备了本次发明的精髓,火焰控制。”
  “火焰?”基利朗谢洛听到一句奇怪的单词,不禁反问。
  可米库隆好像早就知道会如此,特地停顿了一拍,等他发出反问之后再继续往下说明:“也就是枪械管制。本来预定要装备枪火器械的,但是因为诸多原因——”
  “这样的技术条件……”
  “因为诸多原因,推迟到下一次再说。不过呢,实际上在A部件中,内置了一个浮子。用绳子把它和上盖连接,吊在里面。”
  “那就叫内置吗?”
  “内置就是内置。我可没有说谎。浮子比水轻,比空气重。这自不待言。那么随着水位下降会发生什么事呢……”
  “绳子被拉直。”这个问题太过显而易见,反而使基利朗谢洛回答得很犹豫。不过可米库隆点头承认了。
  “没错。活用重力的原理,绳子和内置的火器扳手是联动的——”他抬起脸,竖起大拇指,摆出一个会心的决胜姿势,“一旦启动,要不了多久火器就会发射!”
  …………
  在他得意地做完解说之后——
  现场是一片没心没肺的沉默。基利朗谢洛也被沉默包围,他看着可米库隆摆出的一套造型,慢慢地保住脑袋,咒骂自己的命运。
  “呵……”可米库隆的前发随风起舞,“看来你已经充分理解了。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面对如此崭新的发明,你竟然毫无理解,不仅如此还和它进行了战斗,依然能够存活。”
  “……可米库隆”基利朗谢洛好不容易插进一句话,拍拍他的肩膀说,“我有个好主意。”
  “哦?是啊,思考一个主意不需要什么智慧。就算是你的主意也有一听的价值。对于拥有超凡智慧的人来说,他们负责的就是将之上升到实用层面。比如说我就是这样。基利朗谢洛,你不用为自身的智力缺陷而烦恼——如果人格的重量和智力之间明显的落差可以叫做个性的话,那你就非常有个性。你想说啥?”
  “嗯。先把这个螺丝取下来——”
  “好啊。”可米库隆一下就同意了,快速地取下螺丝。
  然后基利朗谢洛继续说:“然后踹飞它就行了。”
  “原来如此。啊啊!?机动设备(a)掉下来了!?”看到怪物蜘蛛的脚轻而易举地掉落地面,可米库隆发出悲鸣,“基利朗谢洛!你欺骗了我,还利用我!”
  “吵什么吵!”基利朗谢洛一声怒喝,把可米库隆揍倒在地。
  “呜哦哦!?”
  基利朗谢洛的牙磨得咯吱作响,指着摔倒的可米库隆说:“废话一箩筐!结果只是做了个傻子一样的机器,浪费那么多功夫,最后只扣响十字弩放了一支箭而已!”
  “这,这是误会啊基利朗谢洛!”可米库隆捂住被打的鼻子发出抗议,“听我说,这台人造人二十二号牛奶酪蛋白号,是有装置替换功能的!”
  “……装置替换功能?”
  “对。也就是说通过更换零件,不仅仅是十字弩,还能发射弹子球、纸飞机——”
  他还没说完,基利朗谢洛抬起靴子,用鞋底把他的话打断了。
  基利朗谢洛把已经彻底扑街的可米库隆抛至脑后,面朝机械举起手臂。
  “看我施放——”
  见识到他构筑的魔术规模后,悠悠闲闲看热闹的人群一下子紧张得要死。他们发出惨叫,迅速作鸟兽散。顿时场上几乎没人了——
  “光之白刃!”
  基利朗谢洛发射的光热波把怪物蜘蛛从头到脚炸得粉碎。

  “真受不了……越来越不对劲。”基利朗谢洛在走廊上发牢骚,“谁都有行动的自由,研究的自由,选择研究方法的自由。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总是会出现这种暴走徒。”
  他边走边用手拖着某样东西。
  被他拖在身后的是一个缠满绷带的活人,基利朗谢洛抓着他的领子。从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白色布条之间,只能看见两条麻花辫。这个人一边被拖,一边把手放在下巴上。
  “呵……”他好像笑了,“确实,我对那种人也只能敬而远之,毕竟他会暴走。”
  “我说的就是你!是你!”
  “什么!?但是这种说法,听起来不像是在夸人……”
  “啊啊啊啊!真想有一个能一了百了的解决办法啊啊啊!”基利朗谢洛一边喊一边飙泪。碰巧经过走廊的其他学生一脸惊恐地逃窜了,真是没辙。
  他把手上的一团绷带(其实是可米库隆)丢在地上,闭上眼认真地思考。挖个坑埋在后山的想法首先就被否决了;把他丢进一群野狗中,不用自己亲自下手就能解决问题,不过那样也太简单,恐会有后患;干脆把他埋进墙壁里涂上油漆,不过想不出收买泥瓦匠的方法;如果从一万米高空把人丢下去的话,应该能碎得连渣都不剩,但是在他认识的人里没有长翅膀的生物。
  “对了……”基利朗谢洛打好主意,睁开眼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可米库隆(其实是一团绷带),只见他依然保持抱住胳膊的姿势……
  “从图鉴里找几只能把猎物吃得连骨头都不剩的动物。说不定这附近就能找到。”
  “基利朗谢洛,作为人生的前辈我想对你说,这句玩笑开得一点都不好笑。”
   “……说的也是。”基利朗谢洛认同这个观点。他抓起可米库隆的衣领,慢慢拖着他继续走在走廊上。
  到这里为止——
  都是一如既往的日常。
  但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有别的事发生了。

           ◆ ◇ ◆ ◇ ◆

  “……风纪不正,是吗?”
  “正是如此。”查尔德曼·帕达菲尔德教师的回答总是这么简洁。很简洁地从他口中说出,很简洁地传进她的耳朵。无论内容还是意思,都没有比这再简洁的了。
  他没有再说什么。蕾缇鑫疑惑地看着交到她手上的黑色文件,等他做进一步说明。但是查尔德曼只是一贯坐在他的爱椅上,不停地用手指敲打桌子,仅此而已。
  这间教师准备室里没有任何装饰,找不到任何视线落脚点。她只能看着老师——当意识到他不会再开口说话时,便自己提出疑问:“是说我吗?”
 “你是非常品行端正的。从你的眼光来看——老实告诉我,”他苦笑着用鼻子哼了一声,“在学校内,若要举出一个明显破坏秩序的要素,你会怎么回答?”
  蕾缇鑫马上想到了答案,脱口而出:“是指把麻烦的事推给学生,毫无责任感的教师吗?”
  “最高执行部最近,就这个问题经常开会讨论。”
  “……说的就是无责任心的教师这件事吗?”
  “忘了这件事吧。我说的是这份文件。”查尔德曼耸耸肩,指了指她手上的文件。
  二十五六岁,这个男人的年龄只有〈塔〉中教师的平均年龄的一半,是个极端的岁数。见他如此轻描淡写地谈起最高执行部的话题,使蕾缇鑫将信将疑。
  但是,这个仍能算作年轻人的男人,在最高执行部也拥有一定的影响力,这是毫无争议的事实。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在包括蕾缇鑫在内的几名强大魔术士面前保持「教师」的身份。
  (帕达菲尔德——意即火药之庭?可能总有一天能够知道这个名字的由来……)
  现在她更关注的是手上的文件。她低下眼睛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阻止的迹象,便打开文件的封面。只有几张纸夹在小夹子上,第一页写着标题。文件格式非常普通。
  她皱起眉头,念道:“组建纲纪整顿部队的……实施要领?”
  “是伦理审查委员会搞的花样。省略官方发言,简单来说,就是为了能够更有效地惩治被委员会视作眼中钉的一些人,需要组建一个机动队。”
  “……能请你不要省略官方发言好吗?”
  “在组织机能上,伦理审查委员会总是处于被动地位。为了弥补这一机能缺陷,需要设立实干部队。也就是巡逻队。不过令人不爽的是——”
  查尔德曼讽刺性地挑起眉头,把身子靠在椅背上,使得固定椅背的螺丝发出一阵呻吟。
  他换了一口气,继续说:“令人不爽的是,从提交文件到计划实施,中间的天数非常短。每当伦理审查委员会采取这种强硬态度时,都必须保持警戒才行。我们的教室……问题学生太多了。委员会还没把脸和名字对上号的,也就只有你和福瑞迪而已了。”  
  蕾缇鑫同意这个观点,她点点头,并说:“最坏的情况……”
  “没错。这是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最高执行部有可能会从中插手。执行部的人都视我为仇敌,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不过要想把我彻底赶出去…”——他又苦笑了一下,“他们还没做好准备。毕竟他们的王牌「succeeder of razor edge」是那种样子。我想让他们嫉妒一下,看来是做得太过火了。结果,他们能做的就是在不使我下台的前提下降低我的威信。以风纪上的事作为理由,找我学生的麻烦。做法很无聊,但却是不错的手段。”
  “如果成立校内巡逻机动队的话,我想警备部是会强烈反对的吧……”蕾缇鑫翻看文件,问了很现实的问题。文件上的内容都非常公式化,也没有对实效性给予承认的长老签名。不过如果这份文件提到执行部去的话,有签名也不足为奇。
  他只是轻轻耸耸肩说:“警备部在之前就提出过校内巡逻人手不足的报告,像这种一瞌睡就送枕头的事,他们是不会多说什么的——至少执行部是这么想的。只要那帮人一这么想,那所有人也不可能有其他的想法。”
  “我懂了。”蕾缇鑫微微叹了一口气,关上文件,把它重新提在手里,面向她的老师。
  桌子对面的教师把自己的手紧紧地缠在一起,注视着蕾缇鑫。
  “……那,请问老师想让我怎么做?”
  “先把文件还给我,这个不能传出去。”
  把文件交给查尔德曼后,他把它扔进了房间角落的垃圾箱。这不是普通的垃圾箱,陶瓷制成,非常坚固。把文件投进去之后,查尔德曼对垃圾箱低声说了一句话。
  “消失吧。”
  瞬间——嘭得一声,火星乱舞,垃圾箱中的文件化为灰烬。
  接着他转过脸,用一双冷静的黑色眼珠看着蕾缇鑫,静静地说:“就像我监视他们一样,执行部也同样在监视我。我无法在表面上采取任何行动。但是,所谓的巡逻队——也就是‘风纪委员’开始活动也只是时间问题。人选的敲定也基本结束了。”
  说到这,查尔德曼忽然露出笑意。在平时,就算是拿钳子再怎么捏也没有任何变化的铁脸皮,此时却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歪起嘴角。
  “就用你自己的方法……在现在情况下好好保护你的后辈。”
  “你是说让我来?”
  “你觉得这样的活适合让阿莎莉做吗——而且我安排了别的事给你妹妹去做。这一点你就不要多问了。最近你们的姐妹吵架,已经渐渐脱离平均一月一次的频率了。”
  “你让她潜入最高执行部施行打探,是吧?”
  “我说过你不要多问。”
  “我知道了。”蕾缇鑫说完做了一个简单的敬礼动作,她用鼻子呼了一口气,说,“……真想不到,老师你也挺辛苦的嘛。”
  “没有责任感的话是做不下来的。”他说。算是对她一开始说的话作出反驳。

  说是这么说,可到底怎么做呢——
  走出教师准备室,她在走廊上陷入思索。事情大体上已经知道了,但是究竟该怎么做呢,并且还是用她的方式。
  (福瑞迪和克鲁肯都在〈塔〉外,现在也只有我了……)
  蕾缇鑫不自觉地抚摸自己长长的黑发,看着天花板。她一想东西就有挺起下巴的习惯。
  这时突然……
  咚咚,从外面的场地上传来一阵地鸣似的声响,打断了她的思考。她侧过脸走近窗户。
  在广阔的场地远方——从一堆莫名其妙的破铜烂铁(在她看来像一只肥肥的蟑螂)中升起一股黑烟。还有一群看热闹的人没命地四处逃窜。
  她叹了一口气,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又是可米库隆的‘实验’,那种东西如果能一个月一次的话,我们也不用这么辛苦了……难道就没有一个能阻止的人吗——”
  正说着。
  她突然不说话了。并非是她意识到,比这件事更有威胁性的是〈塔〉内所有人一致认为的她和阿莎莉的定期姐妹吵架。
  “是啊……就是这样。”蕾缇鑫大概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 ◇ ◆ ◇ ◆

  几天之后。
  〈塔〉的每一间教室都不是很大。因为每个班人数都不多,在只供授课的教室里顶多只安排十个座位就够了。每间教室的的配置都一样,几块黑板、学生的椅子、桌子、每人一个柜子。不过学生们会在墙上贴一些海报,私人物品有时会从柜子里露出来等等,每间的教室的气氛还是不同的。
  拿查尔德曼教室来说,整体非常的朴素。教室角落里堆满了坏掉的乐器,简直成了一座小山。这些都是阿莎莉凭乐趣开始玩——最终无一例外都被她砸在地上。每一个都断成了两截,唯一的例外只有一个严重变形的口琴。每一件都很贵,若是随便扔掉会惹她生气,所以只能就那样放着。为了遮挡那些乐器残骸,蕾缇鑫买了一尊白色女神像。不用说,所有人都觉得这玩意儿比那些坏掉的乐器还要碍眼,但是随便处理掉的话又会惹到蕾缇鑫,所以也只能那样放着。
  姐妹间的私人物品还不止这些,装在门上的大镜子是以「至少出门的时候要保持衣领整洁」为由(主要是为了可米库隆),强行向全员征集募款买来的。还有不起眼的,脏脏的做饭器具、竹马、人偶的上半身,已经搞不清到底是谁的东西了。不过所有的物品都以尽量不起眼的状态——不可能不起眼——慎重地堆放在教室的角落。
  以上就是教室最标准的样子。
  在这毫无变化的教室里,有三个学生。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趴在最前面的座位上哭泣的是一个红发少年,名叫哈帝亚。他一副外出打扮,泪流满面,连袖子被搞脏了也没有在意。他一个人发着牢骚,但是没注意到所有人都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太过分了呜呜。太过分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呵、呵、呵……”在他背后,白衣少年可米库隆站在桌子上,发出别有意味的笑声。他伸手往前一指,盛气凌人地说,“看吧!这一回可厉害了基利朗谢洛!因为每周都在场地上组装发明品,惹得管理员很不高兴,我终于开始研究战斗兵器的小型化!其所谓需要乃发明之母!本次作品的名称是——”
  “嘿呀。”基利朗谢洛挥舞起金属球棒,一把将他带来的人型模型打了个粉碎。可米库隆大睁着眼,像被施了定身法——
  时间慢慢流动。整个教室都回荡着哈帝亚的呜咽。
  “太过分了啊,太过分,我好惨啊。一开始见到她时,她心情还很不错的。开局很顺利——”
  说到这里就有点吊人胃口,但是可米库隆发出的惨叫完全盖过了他。
  “你,你做了什么啊基利朗谢洛!?”
  “我也跟你学习,做了一样发明。”说着把球棒咚地一声放在桌上,指着它说,“我把它取名为垃圾破坏装置『拜拜全垒打』——怎么样,不赖吧?”
  “开什么玩笑!?我可不承认!怎么能把单纯的体育用品称作『装置』呢!齿轮大神会惩罚你的!”
  捂上耳朵,把可米库隆的警告当做耳旁风,基利朗谢洛闭上眼睛故作悠闲地笑着说:“那么,下次的课题就是轻量化。”
  “啊啊!还学我说话!?”

  “她还很开心地对我说,『我今天是不是看起来不大一样?』很可爱不是吗?我也觉得好可爱啊,嗯。”对面的哈帝亚已经停止哭泣,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单纯的发牢骚,自己吃自己的狗粮。
  可米库隆猛烈地原地跺脚。
  “真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我真是看错你了!我抱着从人造人兵器开始,一步一步创造人造生命这一崇高理想,但你却在对我宣战!你还挺能干的嘛!”看来他是被逼急了,说的话前后矛盾。
  基利朗谢洛睁着一双死鱼眼,冷冷地说:“正是这样。”
  但是回答他的人是——
  “是吗。你也这么认为吗基利朗谢洛。我也是这么想的。她一边笑一边等我的答案。但是基利朗谢洛,很可惜的是,我完全看不出她和昨天有任何变化。”哈帝亚说。
  基利朗谢洛觉得有点烦人,朝他的方向看了看,但是仅凭这样是无法传达任何意思的。红毛少年趴在桌子上继续说:“于是我就说,我不知道。可是就这样也能惹她生气吗?她立刻变得很愤怒——”
  “呵、呵。我确实听到你的宣战了。但是我已经想好下一次的发明了。”可米库隆跳下桌子,不停地笑着。他的个子比较矮,所以尽量把鼻子抬得很高,笑得也很别扭。这看上去就好像一个孩子王在虚张声势,真是悲哀的现实。
  “下一次发明?”基利朗谢洛走近他问道。
  他像天机不可泄露似的,压低声音说:“没错。”
  “没错。她生气了。我也道歉了。我上一次如此诚恳地道歉,还是把蒂西的口红卖给她的地下亲卫队的那个时候。什么,你说就那是上周的事?这些就不要在意了,总之我道歉了,可是……”
  “哼、哼、哼……至今为止都是你的险胜,但是只要那个一出场,现在的局面一下就会被打破。”
  “她就是不肯原谅我。我也道歉了。如果换成是你,肯定早就原谅我了。你想想看嘛,我做错什么了,我只是看不出来而已。”
  “听好了,基利朗谢洛——这次可是革命性的。因为有人在里面操纵。”
  “这还算个屁的人造啊,喂!”
  “是吗!连你也生气了。总之她说——”
  就在这时——
  “吵死个人啦啊啊啊啊啊啊啊!”
  …………
  突然推门进来的是身穿黑长袍的蕾缇鑫。
  教室霎时变得安静异常——哈帝亚也挺直脊背端正地坐在椅子上。基利朗谢洛和可米库隆以立正的姿势慢慢地转过身来。
  她双手叉腰,一脸严峻。身子没有动,但她长长的黑发却微微晃动了几下。在教室中属于年长级别的二十岁,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女。基利朗谢洛觉得发怒时的表情最适合她。他用变了调的声音开口问:“怎……怎么了,蒂西?”
  “连走廊上都能听到。你们是不是还想全员登上下周的板报新闻?”
  “哈、哈。这你就不懂了,蒂西。”在面对她时,可米库隆不用『呵、呵』而是用『哈、哈』,不过没什么意义。他竖起食指,向她眨眨眼,嘴里说,“上周已经因为炸坏用水管线的事登过了,一周之内是不会连续刊登同一间教室的新闻的。”
  “那又怎么样!”蕾缇鑫双手颤抖,“从刚才开始,你们到底在吵什么?”
  她把视线转向可米库隆坏掉的发明品,和桌上的金属球棒。就在基利朗谢洛思考要怎么瞒混过关时,可米库隆和哈帝亚同时开口了。
  同时都抬起手指着他说:“都是基利朗谢洛……”
  “给我等等!”
  基利朗谢洛大声抗议。其他两人咂咂舌,做了个吐唾沫的动作,不再理他。不过就算没有他的抗议蕾缇鑫也知道怎么回事——说不定在走廊上真的能听到。
  她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黑发随之微微摇摆。随着叹气,她语气低沉地说:“真受不了你们……我们教室货真价实的问题儿童三代表。”
  “为什么连我也算进去?”基利朗谢洛小声抗议,可惜她根本没听到。
  他突然注意到了什么。
  “蒂西……那是什么?”他说着指指她的肩膀。在蒂西的手腕上部戴着一个紫色袖章,因颜色的关系不怎么显眼。
  “啊啊,这个?”
  她活动肩膀,以便能看到它。然后用手指着,做出说明——
  但是不等她的说明,上面的字已经写得明明白白。袖章上缝着『周值日』字样。
  “我申请接下了维持〈塔〉内风纪的工作。”蕾缇鑫的话比袖章上的字更加突然。
  “唉……?”基利朗谢洛呆了一下,微微后退几步问道,“什,什么?”
  “我都说了。”她耐下性子,又解释了一遍,“从今天开始,我会在〈塔〉内巡逻,把你们这些问题儿童的轻举妄动全部查办惩治。”
  “这件事好像有听传闻说过……”哈帝亚有些慌张,他慢慢站起来,一脸困惑的表情,“可,可是为什么是蒂西?风纪委员的人选不是由伦理审查委员会从自己委员中选出吗……”
  听到这话,蕾缇鑫的脸上出现笑容。她理了理刘海,极富自信地笑着说:“作为我这样的优秀学生,想被选上还不简单。”
  “有,有锈学生?你哪里生锈了吗,蒂西?”
  “像你这样的人我要逮捕——”
  她对说了多余的话的可米库隆发出宣判,接着几步走过来,从怀里掏出一根警棍一样的东西——
  咯磅!
  可米库隆一下就被放倒了。他的脸部被狠狠地打了一棍,栽倒在地板上。
  她转过身继续说:“——虽然想这么说,但是我还没有权限。不过我会给予体罚,以后给我注意点。”
  “……呃,我们会拼命注意的……”
  “再说一句,这间教室是我的管辖范围,请多指教。”
  “是,是吗……请多指教。”基利朗谢洛小声说。这说不定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使他感到一种非常现实的恐怖。
  她根本没注意基利朗谢洛,问哈帝亚:“这么说来,你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事被甩了?”
  “你帮我评评理吧蒂西。我实在是看不出来,于是就问她哪里不一样。然后她说了一句『我瘦了五百克』,我一听就摔了个结结实实的跟头,这有罪吗?然后她就怒了——”
  哈帝亚的话实在没什么听头——
  总之基利朗谢洛心里很清楚,接下来的每一天都会是一场恶梦。

           ◆ ◇ ◆ ◇ ◆

  第一天。
  “不要在走廊上跑步!!!”
  怒吼外加铁拳的制裁,可米库隆的鼻子被打折了。
  第二天。
  “来自委员会的警告。以后不准再接近其他教室的女学生。如果入侵至半径五米以内的话,入侵一次处以十分钟倒吊之刑。”
  “……那样的话……不是连在走廊上擦肩而过都不行了吗……”
  “如果看见了对方就赶快退回去。如果运气不好被两边夹击的话,要么进入规定好的安全地带,要么走进最近的教室,也可以把门踹飞逃跑。”
  “为什么我的日常生活要过得这么惊悚啊。”
  结果在这一天哈帝亚被倒吊了四十分钟。
  第三天。
  “基利朗谢洛,这是什么?”
  “哎?啊,那个……我只是想把这个分给大家吃。”
  “是么?你为什么拿着白兰地?”
  “啊,这个是——要掺在红茶里的,蒂西你不是会这样吗?”
  “哦。还有我的份嘛……行吧,这次就算了。”
  “谢,谢谢。那再见。”
  但是——
  “太偏心啦啊啊啊!”
  基利朗谢洛被暴怒的可米库隆和哈帝亚狂殴不止(这倒是和蒂西没啥关系)。
  顺带一提,本日哈帝亚的倒吊时间总和为一小时二十分钟。很不凑巧,他在广场上和集体跑步的教室学生擦身而过。他在倒吊的中途失去意识,被送进了医务室。
  接着,第四天……

           ◆ ◇ ◆ ◇ ◆

  蕾缇鑫心情很不错。
  她一边哼着歌一边往教室走去。手里抱着从资料室借出来的几本文件,胳膊上照样戴着袖章。
  (嗯,真是个不错的主意啊。)
  她自我夸赞着转过最后的转角。心情一好,步子也轻快,走起路来轻飘飘的,不过并没有在走廊上跑步。和她擦肩而过的不认识的学生看到她的袖章,全都在走廊上靠边,不知是否是在表达敬意。看他们全都表情一变,躲在走廊的边上,她笑着向那些人招招手。
  (不想被委员会惹麻烦的话,只要自己主动出击就行了。先在内部把问题全部解决,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一开始对于接下这种讨人嫌的角色内心还有点抵触,不过好在最近基利朗谢洛他们也开始表示理解变得老实了……)
  一切都很顺利。
  一边想事情一边赶路时,时间会过得很快。她差点走过自己的教室,慌忙折返。
  她吐吐舌头,不禁自言自语:“别再想这些了。估计现在大家都很感谢我吧——”
  她把手放在门把上,就在这时。
  “……那么大家都没意见了吧?”门内传来人的说话声。
  这不是说给她听的——可能是有人在教室里说闲话吧。说话的人很明显是可米库隆。回答的人分别是基利朗谢洛和哈帝亚。福瑞迪和克鲁肯都在〈塔〉外研修,再除掉阿莎莉,也就只剩这三人了。
  “没有意见!”哈帝亚说。
  基利朗谢洛也用不满的口气说:“……是啊。这一次她明显做得太过火了。”
  (什么!?)
  蕾缇鑫万分惊讶,她悄无声息地把耳朵贴在门上。这种样子可能会引来过路人的视线,但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她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是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换做是谁都会这么觉得。虽然想用科学的方法来证明,只是没有这么必要。要我说的话——”可米库隆停顿了一下,像是叹了口气,“蒂西那家伙,肯定是知道我们对她那老太婆一样的干花爱好说了坏话,所以在报仇呢。”
  被讨厌了。
  (为——为什么!?)
  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事。她惊讶得身子发抖,手里的文件全都掉在了地上。
  教室里的谈话仍在继续……

           ◆ ◇ ◆ ◇ ◆

  “刚才是不是有什么声音?”基利朗谢洛抬起头看了看门的方向。
  可米库隆把下巴撑在桌面上,不耐烦地左右摇摇头说:“是你多心了吧。总之关于她我就是这么想的。”
  “是吗……不过上周把蒂西的装饰的干花随便扔掉的人是可米库隆。”说着基利朗谢洛从坐着的桌子上跳下来,苦笑了一下,“那个确实,再怎么看都像是老太婆才会有的兴趣——咦?”
  门的方向又响了一下。
  “刚才……是不是有撞门的声音?哐地一下……”
  “我不是说了是你多心吗。还有,你能不能说慢一点,之前挨了蒂西一拳,导致我的头盖骨好像偏移了。头很疼。折断的鼻子倒是治好了。”
  “真亏你能治好。说实在的,要不是可米库隆,恐怕谁都治不好。蒂西看上去瘦瘦的,真不知从哪来的那种蛮力。”
  基利朗谢洛又朝门口看了一眼,在那之后没听到任何声音,他就把头转了回来。可米库隆无力地趴在桌子上,看来他受到的打击真是不一般。这里面说不定有精神上的——毕竟受的伤用魔术就能治好。在这方面上,可米库隆的魔术算是顶尖水平。这也是他之所以能进入这间教室的理由。
  基利朗谢洛从后面看着摊在桌上的白大褂,挠挠头说:“话说,刚才说到哪儿了?”
  “还用问吗!”哈帝亚敲打桌子叫道,“为了对抗蒂西的暴政,我们必须团结一致!面对暴力的压制,仍然不采取任何行动的话,身子早晚要完蛋!”
  “没错没错。那个臭婆娘,以为自己的头发和腿长了一点,就不把自己当人了!”可米库隆说。
  “她还以为自己是女神呢!我知道的,上次放假的时候她偷偷吃了红薯,在房间里不停地噗—噗—”
  于是。
  咯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从门的方向,传来抓挠的声音。
  所有人陷入沉默。基利朗谢洛敢打赌,这回绝对不是多心。有谁——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正在用指甲抓门。
  “你听……”基利朗谢洛指着门说。
  “我说了多少遍是你多心了。”
  “但是——”基利朗谢洛向门走去。然后——
  门开了。
  没有人。
  他把头伸到走廊上左右望了望,连个人影都没有。他纳闷地回到教室里。
  “怎么样。我说了那么多次那么多遍那么多回是你多心了结果我说得没错吧?”
  “嗯~……”基利朗谢洛歪过脑袋。
  不知为何,他们在那一天没见到蕾缇鑫的身影。

  第二天,从早上开始就不停地下雨。
  只要不是出门办事,基利朗谢洛喜欢雨天。有时他会听雨点敲打地面的声音听得入神。此时他正在教室里,托着腮看着窗外。厚厚的乌云笼罩在天空,虽然没有闪电,但是看这阵势怕是要下整整一天。
  今天的查尔德曼教室也是休课状态。基本上只要教室长福瑞迪不在,查尔德曼就不会来授课。如果自己提要求的话,可能会陪着做一场战斗训练,但是没有人会这样做。谁都不想让自己宝贵的第二天在疗伤中度过。
  接着……
  “呵、呵、呵……今天这个日子,终于要决出胜负了,基利朗谢洛……”
  背后传来的声音很明显是可米库隆的。但是基利朗谢洛只是虚着眼睛望着窗外而已。
  可米库隆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回话。过了一分钟,他又说:“呃,你想这样装傻的话就尽管装吧。我告诉你,这一回的人造人——呃,可能是二十三或是二十四号,强悍程度是至今为止的好几倍。连借我大道具的管理员都夸我做得很不错。能得到那个脾气别扭的凯西大爷的夸奖可是很难得的啊。”
  “…………”基利朗谢洛默默地转过身,顺便把事先放在地板上的东西拿起来。
  见他终于有了反应,可米库隆很高兴,就连声调也拔了一个高。窗外的雨还在持续。
  “这一次的特点是机动性——因为很轻,所以一个人也可以推着走。还有每一次都会强调的,攻击性!配合上一次轻量化的特征,就算把它举起来挥舞也不会觉得累。所以实现了连续攻击。这个革命性的——”
  罡!
  基利朗谢洛挥舞手里的金属球棒,将可米库隆手指的稻草人一样的物体(带轮子)彻底地打成了两截。
  举起球棒,基利朗谢洛冷冷地说:“给你介绍一下这一次的垃圾破坏装置第二作。此次的名字为调料安打进垒号,可以小范围地挥动感觉真是不错啊。”
  “啊啊啊啊啊啊!?你竟然又用这么原始的凶器不分青红皂白地把我的作品打坏!!!”可米库隆抱住脑袋发出惨叫。
  “我问你!”基利朗谢洛一把抓住可米库隆的胸口,用的力气很大,使他难以呼吸。
  基利朗谢洛牙齿咬得咯咯响,压低声音对他说:“忘了昨天说的话了吗!现在蒂西在做莫名其妙的风纪巡逻,你还特意往枪口上撞,到底在想什么!”
  “哼。我看你还不明白啊基利朗谢洛。任何暴政都无法让人民永远保持沉默。”
  “你·这·个·人啊啊啊啊!”
  “啊,等,等一下基利朗谢洛。你太用力了啦——你就没有哪怕一丁点儿对前辈的敬意和尊敬吗!”
  “……哎呀基利朗谢洛,怎么能做这种事呢。”
  听到这句声音——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基利朗谢洛惨叫一声,放开可米库隆,转过身进入战斗状态。不知何时蕾缇鑫出现在入口的位置。
  她依然戴着袖章。
  “啊,不是,这个是,蒂西,这是那个——”基利朗谢洛胡乱地挥舞手臂。在他脑中已经想出了包括恶灵附体之类的数十种理由。但是一个都没用上,最后留下来的只剩单纯的防御魔术。也只有这个还能有点用处。
  可米库隆怕自己也会遭殃,痛苦地按住喉咙,一边喘息一边说:“呜,呜,蒂西,就像他说的那样,就是就是——”
  “哦,是吗。”蕾缇鑫她——
  脸上露出灿烂温和的笑容。
  她往教室里看了一圈——当然也看到了可米库隆的作品残骸——她脸上的笑容保持不变,说:“是的呢。就是就是呢。看到年轻人打闹的样子,我也是深有感触啊
  “…………唉?”基利朗谢洛变得像傻子一样。
  蕾缇鑫一脸开心地走到放在教室后面贴着学员行动计划表的黑板面前。
  “大家有精神是最好不过了。教室里变得活力满满啊。我在走廊上不小心听到你们的对话,不禁笑出声来了呢,哎呀,想起了很多事情,真有趣啊。”
  “…………”基利朗谢洛一语不发地看了看可米库隆。他也和自己一样露出万分诧异的表情。紧皱的眉梢,惊讶的瞳孔,都在无声地表达着同一句话。
  ——发生什么事了!?——
  蕾缇鑫不可能没注意到他们的表情,即使如此她也毫不在意地看着黑板。计划表上的内容和昨天一样。查尔德曼教师——研究。福瑞迪——〈塔〉外研修。阿莎莉——自由学习。蕾缇鑫——自由学习。
  克鲁肯也是〈塔〉外研修。可米库隆、哈帝亚、基利朗谢洛三人也全部是自由学习。
  蕾缇鑫的手指在每个人名上敲了一遍,接着用美丽夜色般的双眼看着他们说:“哈帝亚去哪里了?”
  “唉?”基利朗谢洛边想边说,“啊,啊啊——刚才我们一起吃过饭之后,他说要去一趟卫生间,我想应该快回来了。”
  “是这样啊。”她像是想起什么事似的拍了一下手说,“对了对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呃,嗯。”他含混不清地答应了一声,目送蕾缇鑫表情愉悦地走出教室,等关上门看不见她之后,教室里只剩了他们两个人,他们彼此对看了一眼……
  “……到底怎么搞的?”基利朗谢洛不明就里。
  可米库隆也歪过脑袋:“我也不知道……”
  这时——
  咔哒一声,门又开了。他们以为蕾缇鑫又回来了,但是并非如此。
  已经不成人形的哈帝亚倒在教室的地板上。
  “…………”一团比大海还要深邃的静寂笼罩在周围。
  倒在地上的哈帝亚已经完全昏厥过去。虽然他趴在地上,但是从受的伤来看,很明显是从正面遭到一顿暴击的结果。基利朗谢洛面色铁青地——
  看了看刚刚蕾缇鑫用手摸过的计划表。
  他全身一阵战栗。
  在计划表上哈帝亚的那一栏里,已经不是自由学习了。
  在他的名字旁边,只写了一个字:死。
  “原来……原来是这么回事……”基利朗谢洛发出沉痛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事——以及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他大致能够猜到。他看看可米库隆,可米库隆也在看他。从可米库隆的表情上,能看出他也已经完全理解了。
  不知是谁起了个头:“究竟能不能……”
  “活到最后呢……?”两人同时说完,将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冰冷的雨水打湿了广场的每个角落。突然从走廊上传来一句说话声。是蕾缇鑫的声音,也是一句咒语。
  基利朗谢洛叹了一口气,开始对天祈祷。尽管没什么用处。
  “光啊!”
  一道将空气中所有的尘埃燃烧殆尽的纯白光热波打穿教室的墙壁汹涌而来。基利朗谢洛的双眼在强烈的白光中感到灼痛,他向旁边一跃——同时释放出编好的构成式。
  “看我退却,应鞭马舞!”
  在教室中剧烈膨胀的热浪转瞬之间就消失了。
  与此同时,向别的方向跳去的可米库隆,他的白大褂上下鼓动着,也发出了喊声。一道极为精密的魔术构成式,在他的魔力催动下发动了。
  “组合式2—7—5!”
  可米库隆伸出的双手前方出现了小小的光球。光球瞬间消失,被传送了出去——传送的目的地就是被光热波打穿的墙洞。一阵尖锐的声响过后,飞向远方。
  短促的破裂声,紧接着是一道闪光迸射!
  “呼——”光球消失后,可米库隆保持姿势不变,静静地开口……
  “与人作战时,胡乱放射多余的热量和冲击是没用的……连这一点都不懂,那位死之绝叫终究也只是凡人!真是粗俗!要想把人打倒,只要一瞬间的电流,使神经麻痹就足够了!那么基利朗谢洛,请告诉我,那个拿权力做挡箭牌,妄图对我这个天才施行压制的恶魔现在怎么样了!?”
  这家伙到底在说啥啊……他朝可米库隆看了一眼,发现他把眼睛闭上了,看来是在自我陶醉。
  基利朗谢洛冷冷地说:“……哈帝亚全身痉挛,像快死了一样,仅此而已。”
  “什么!?这就没了!?”可米库隆把脸抬起来。他也看了看墙上的洞,同样没看到任何人影——至于那个趴在地上被可米库隆的魔术淹没的哈帝亚就随他去吧。
  基利朗谢洛全身高度紧张,紧紧盯着墙洞对面的走廊。他看不到蕾缇鑫在哪。
  “呵呵呵呵呵呵。”只能听到她的声音,“你说的都很对,可米库隆,但是——”
  基利朗谢洛仔细分辨这个声音——终于听明白了。
  “她就在那里,可米库隆!”
  “……唉?”可米库隆似乎还没理解。基利朗谢洛砸了一下舌头。
  (来不及了——!)
  “可恶!”他快速编好魔术构成式,“看我编织,光轮之铠!”
  基利朗谢洛发动魔术,像包围住他一样,光芒编织而成的锁链障壁耸立在眼前。
  与此同时——或者说比之更早,在空无一物的墙洞里,出现了蕾缇鑫的身影。她平静地举着手臂。
  她所使用的防御魔术可以完全让光通过,如果威力不大的话,魔术也能畅通无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谓非常究极。受可米库隆的魔术干扰,以致于根本没注意到她构筑魔术的过程。
  蕾缇鑫发出一声锐利的嗓音——
  “光啊!”
  膨胀的光再次席卷教室。
  打在魔术障壁上的冲击,犹如直接打在自己的皮肤上一般,基利朗谢洛拼命忍耐。桌子全都飞走了,椅子也碎成了渣不见踪影。窗玻璃受热溶解,雨滴被拉成了一道道线向外膨胀。最后,光芒慢慢消失。
  基利朗谢洛也解除了障壁。在他的眼前,教室完全换了一个样子。桌子全都碎得不成样子,地板和天花板上到处是裂缝和起皮。堆在教室后面的物品全都碎的碎,破的破,还有的被火烧过已经成了黑炭,没有一个还能保持原型。
  在一堆瓦砾中,可以看到可米库隆的脚。蕾缇鑫看着那双不停抽搐的脚,说:“但是啊可米库隆,余波越猛烈,就越难以躲避,你不这样认为吗?”
  “这、这么说来,这样的意见也不完全是错的。”可米库隆爬了起来。全身到处是烧焦的痕迹,但是多少做了一点防御。
  “不过——”基利朗谢洛看看周围,整个教室已经是一塌糊涂,雨水从破掉的窗户灌进来,想要修理是要花一番功夫了。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蒂西,搞成这个样子……”
  “基利朗谢洛,你可能无法理解。”蕾缇鑫说。
  基利朗谢洛问:“什么?”
  “被想要守护的人背叛的,我的心情。”她以一种悲剧感的语气,两只手心向上,双目上扬,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
  但是基利朗谢洛还是听不懂她在说啥。
  “……唉?”他感到万分疑惑——蕾缇鑫看了他一眼,不悦地皱起眉头,似乎被泼了冷水。
  但这都是暂时的,她马上就恢复了悲剧性的眼神,慢慢地摇摇头,继续说:“都是受老师之托,让我来保护你们免受执行部的阴谋迫害……”
  “……哦。”基利朗谢洛只是顺势接腔。他脑子里快速地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面对这样一个从正面完全肛不赢的对手——
  (到底用什么方法?……趁现在逃跑?哈帝亚和可米库隆就只能见死不救了,反正也无所谓。至于其他的选择项,道歉;痛哭流涕;献媚;蒙混;装死……)
  结果无论选什么可能都没用。
  基利朗谢洛一脸绝望地看着蕾缇鑫。她仍然在继续她的独白。
  “我仔细想过了。那些把你们视作眼中钉的风纪委员所制定的巡逻制度,到底该怎么对付呢。答案只有一条,对!只要由我亲自接下这个任务就行了!”她握紧拳头,声情并茂,“我亲自变成风纪委员来监视你们,保护你们不受那群人的压迫,这不就完美了吗!”
  “那你反过来压迫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啊啊!”基利朗谢洛的绝叫对她没有产生任何影响。
  蕾缇鑫双手捂住耳朵,做否定状喊道:“我不想听这些借口!我可是为了你们,接下了这么讨厌的工作啊——”
  “我看你非常乐在其中……”基利朗谢洛的话当然是受到无视。
  “——可是你们呢,曲解我的真意,净说些有的没的来诬陷我!太过分了!”
  这时,瓦砾下的可米库隆爬起来,小声说:“呃,但是……红薯那件事是确有其——”
  “光啊——!”
  蕾缇鑫顺势放出的光热波再次把可米库隆打飞。
  爆炸声如闷雷一般渐行渐远,慢慢消逝。教室的破坏程度继续加深,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非常危险了。
  基利朗谢洛惊恐地叫道:“等、等一下,蒂西!”
  蕾缇鑫保持放射光热波的姿势,不停地喘着粗气,脸上露出一种凄美的笑容。汗水打湿了她的脸和脖颈,黑发盘绕着紧紧吸附在皮肤上。
  “呜……呵呵呵呵呵呵呵。”她那犹如从地府深处发出的笑声差点让基利朗谢洛后背结冰。
  好不容易,基利朗谢洛才继续说:“蒂,蒂西。我,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要冷静。把校舍破坏成这个样子的话——蒂西,你不是风纪委员吗?所以说——”
  由于内心很慌,他说话很不连贯。基利朗谢洛受焦躁感影响,不由自主地说个不停——
  “呜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蕾缇鑫看着他……
  “呜呵呵呵呵。没关系的,基利朗谢洛,因为,”她微笑着——把袖章从左腕上撕扯下来,扔掉了,“我根本就不在乎这种东西。”
  她把这句话用作咒文,身体消失不见了。
  “唉……?”基利朗谢洛呆了,下一个瞬间——
  连已经爬起来的可米库隆也不见了。
  “唉?”基利朗谢洛只会重复这一句,看了看周围。刚才,她好像只用了一个构成式,就连同可米库隆也一起消失了——
  现场只剩下他一个人。基利朗谢洛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了。他只能毫无目的地东张西望,走来走去。于是……
  突然,有什么东西从背后抱住了他。毫无力量感,只是倚靠着他倒下来而已……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基利朗谢洛惨叫着甩开那东西,被推倒在地板上的是——浑身是血的可米库隆。
  “哼……”即使已经满身疮痍,他还是保持着别有深意的笑容,“蒂西是来真的……你也死定了,基利朗谢洛……”
  说完他的头往旁边一歪。
  “啊啊啊啊!太卑鄙了可米库隆!竟然给我昏倒!就算你血浆遍地,鼻青脸肿,辫子翘在头上结成一个蝴蝶结,我也不会上当的!你绝对是在装睡!给我起来啊啊啊!”基利朗谢洛呐喊着,拼命摇晃已经翻白眼的可米库隆。就在这时——
  啪,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基利朗谢洛高声惨叫,使出全力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往背后发射魔术。可米库隆的头咯咚一声倒在地上,还弹了一下,这些就随他去吧。基利朗谢洛放出的光热波把经受过蕾缇鑫魔术洗礼的废墟进行了决定性的破坏,但是——没有打中的感觉。
  “呵、呵、呵呵呵呵呵。”
  基利朗谢洛气喘如牛,擦擦下巴上的汗水,用充血的眼珠高度警惕地巡视四周,并自言自语:“不会死……我才不会死……”
  在他充血的视线里,一个人也看到,除了倒地的哈帝亚和可米库隆。
  站在风吹雨打的教室里,基利朗谢洛独自捏紧拳头嚎叫道:“到头来,我根本什么坏事也没做啊啊啊啊!”
  这句呐喊没有起到任何作用。雨也没有停止的迹象。
  “混蛋!哈帝亚,可米库隆,给我起来!你们绝对是在装睡!给我起来!起来!起·来·啊啊啊啊!”
  他疯狂地踢着浑身浴血的同伴,嚎啸声在雨中回荡……

           ◆ ◇ ◆ ◇ ◆

  “……就是这样,执行部的防卫很坚固,什么也探听不到。”在查尔德曼的教师准备室,阿莎莉耸耸肩膀。她看着还在注视窗外的雨势的查尔德曼的后背,继续说,“不过照现在的结果来看,应该不需要太过在意……只是某一个伦理审查员随便提出的提案,大家都找不到反对的理由,就让它通过了。”
  “这次确实是有点过于神经质了。”穿着黑色长袍的宽大肩膀稍微抖了抖,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窗户,转过脸说:“不过,还是不能太小看最高执行部。他们是这片大陆最强的工作机关。和王都的宫廷魔术士不相上下。说真心话,我不想让你们任何一个和执行部或是宫廷扯上关系。”
  听了他的话,阿莎莉笑了:“真少见——老师也会说这种找理由一样的话。”
  “……我是考虑到接下来的受害程度。”
  “啊?”阿莎莉听不明白。就在这时——
  咚!一阵剧烈的震动使房间摇晃起来。一旁书架上的书很多都落在了地上。
  受震动影响阿莎莉差点摔倒,赶忙站稳脚跟。她看了看老师。查尔德曼教师就像早知道会这样似的,平静地站在原地。
  阿莎莉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她看老师不动如山的样子,推测并没有什么危险。她准备拾起散落在地上的书,但是查尔德曼用冷静的声音对她说:“……就算你现在拣起来,马上还要重拣。”
  “发生什么事了?”阿莎莉停下手上的动作问。
  正如查尔德曼预言的那样,爆炸声之后,房间再次震荡——不如说整个〈塔〉都在摇晃。又有书从书架上掉下来。空着的花瓶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查尔德曼没有回答。他用手指按住太阳穴,慢悠悠地说:“……阿莎莉。”
  “我在。”
  “我的教室的几个学生,如果使出全力进行战斗,会给这个〈塔〉在构造上带来多少损失,你能推测得出来吗?”
  阿莎莉迅速做出回答。
  “有两成会被全部破坏。估计也就到此为止。塔内大部分的区块都是经过补强的。”她又添了一句,“……这么说,现在正在发生?”
  “正是如此。嗯,两成的话,只要让教师级别的人全部出动,不要半天就能修复,别管了吧。”他简单地说完,坐进椅子里。震动又开始了。
  “…………”看着不停向下落灰的天花板——
  阿莎莉说了一句:“全是问题儿童,老师也真辛苦啊。”
  “蕾缇鑫也这么说。越是有问题的家伙,越会说这种话。”查尔德曼说完坤了坤身子,椅背吱嘎作响。
  (……难道,他这是在闹别扭?)
  阿莎莉心里这样想着,拍了拍肩膀上掉落的灰尘。

           ◆ ◇ ◆ ◇ ◆

  “呵—呵呵呵!快按顺序站好!运气好的话只要在身上开个洞就能结束了!”
  “啊可恶,基利朗谢洛都怪你,害我还要被揍一次!”
  “烦死了!你这无情无义的家伙!”
  “呜呵呵呵呵呵呵。本来我是想趁睡着时就把你们解决算了~”
  “可恶!我这如此伟大的头脑现在正面临巨大的危机,国家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出动骑士团!?基利朗谢洛,绕到对面去!”
  “OK!垃圾破坏装置第三作修改版,暴力姐姐专用兵器,内外野击打者!看招!!”

  结果——
  不用特别说明,也不值得说明的内容。
  作为风纪委员的蕾缇鑫大暴走,使得校舍惨遭破坏。这件事使得伦理审查委员会被追责——即日起废除风纪委员巡逻制度。另外,也就是同时,蕾缇鑫的名字被用红笔记录在委员会的黑名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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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1-14 00:4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riizin 于 2019-12-23 20:32 编辑

                   后记

  算算看,光是这个系列就已经出了四本了。
  第四本的话,换算成东京巨蛋就是8升。这实在是喝不完啊,简直算是豪饮状态了。放在窗台上已经变成喵星人的落脚点的大得不像样的游戏摇杆也是这样。和我一队的小屁孩都用的是F-16A,为什么我还在用零式战斗机啊。还有并不是自我夸耀,名片盒里总会冒出没有任何印象的名片,水路局的M先生,你谁啊?
  那么,下面就是各位熟悉的内容——
  “给我等等。”
  哦,这不是最近开始玩迷你四驱的编辑先生吗。
  “……你提醒过你别说这个的吧。”
  但是也不能不说啊(为什么)。比如你为了打掩护,还经常带着外甥泡在玩具店。
  “你烦不烦啊!”
  偶尔也让我小小报复一下嘛。
  ——而且这个时间点简直太合适了,就好像一瞌睡就送枕头一样。
  “每次还不是都这样。这次简直最糟糕。没什么写的了就写一些意义不明的东西。顺便跟你说以后不准再写我。”
  但是名片的事是真的啊。咦,这又是什么?『电器的○藤』……最近哪怕买台空调都会收到名片呢。
  “我不知道不知道。”
  我刚才才注意到,用AT○K(这也没啥好隐瞒的了)打出“lingzhan”并不会自动变成“零战”呢,我最好把这个词登记一下。
  “……这个梗你要用到什么时候?”
  就用到这里吧,后面就不用了,还不快谢谢我(你当自己是谁啊)。啊,对了。
  “嗯?”
  你知道8升之歌吗?
  “不知道。那是啥啊?”
  啊,曲子是最早版本的『铁人28号』主题曲。
  夜晚的小镇两加仑。
  “我有时在想,秋田君,你为什么会知道一些很奇怪的远古梗?”
  这你就不要烦了。对了对了,正确来说应该是7.5升左右之歌。英国则是9升。最早是以前登在某个杂志上的改编歌曲。
  那么,接下来就是一直以来的后记。

  『你就这么想下地狱?』
  关键词·塔卡马达拉索虫。
  这是秋田经常干的随便命名系列。不知已经是第几个了……当然这种虫子现实中不存在(说不定就有呢)。
  不知道这本书里有没有收录,草河先生画的柯姬的小牛背包,秋田看了觉得很中意。故事内容则是吉斯做了非常吉斯的事的吉斯感觉的情节。
  吉斯这个角色在连载中形象总是变来变去,不过在以后故事中的登场基本上都是以这个故事中的形象为主。
  『把脸洗洗再出来见人!』
  关键词·情报即是物理作用力。
  并没有什么深层含义。现实中总有很多人信奉一些奇奇怪怪的科学——或者以奇奇怪怪的论调来信奉科学。这些经常会牵连到神秘信仰。为什么会让人有奇奇怪怪的感觉呢,因为说得明白些,那些东西实际是不存在的。
  那么,在这个世界是存在神秘主义的(也就是魔术),那也必然会出现一些用奇奇怪怪的态度看待魔术的人!绝对有!是的,你们休想破坏因想不出好点子而被逼得走投无路的作者的坚定信念!
  ……也就是说,就是这样的点子(喂)。
  一开始的素材,是在杂志上看到的内容。有些人会跑到电视台说「我有超能力。你们快点空出时间带来对我进行独家采访」,这样的人还不在少数。结局大多是「知道了知道了。这是电视台特制的原子笔,拿着这个赶快回家吧」,就这样被打发了。
  『别想再有明天了!』
  关键词·一只眼有刀伤的巨大母鹿。
  读了这个故事的编辑(现实模式)开口第一句就是:
  “……在幻想作品里就这么描写运动会,秋田你还是第一个。”
  呃这么说来,一般的话都要下点功夫才对。比如魔法大会之类的。但是作者已经完全放弃治疗了,这个系列一开始是以「十九世纪的英国为基调」,却不知何时已经从近代变成了现代。
  也就这样吧。
  说个完全不相干的话题,秋田还是小学生的时候,运动会上午是白组,下午就变成了红组,两边都参加过(理由忘了)。我属于那种对学校组织的活动不太感兴趣的人。就不能不要强制参加吗,真是。
  『谁要跟你说再见!』
  关键词·锁骨。
  连载时正好是首页特集第二弹!完全的偶然,每次有首页特集那一期,都必定有戴安警察部长登场。
  想着,做一次类似最终回的故事。结果写出来一看真的就像最终回一样了,写了这个之后,真正的最终回到底该怎么写呢,真是很犯难。
  该怎么办呢。也可以很突然地,突然就中断,这样也不错,也很轻松。不过估计行不通。
  『这么说好像忘了什么?』
  关键词·附带活塞回旋钟摆螃蟹。
  结果就为了这一回的内容,前四回都没有让那对兄弟登场。
  秋田在想点子的过程中,很多时候都会考虑到收录成书时,五篇故事的完整性。但是整整四回(四个月啊!)没有出场,却根本没收到这方面的任何读者反馈。他们的人气还真是不一般啊。
  『纯真、正直而美丽——魔术士奥芬·暗黑篇 』
  关键词·下次的课题是轻量化。
  要怎么说呢……
  从很久之前就想试一试。也就是没有任何主线脉络的故事。真的很想从前到后不断地抖一些小笑料小包袱,但是终究没这个能力(笑)。总有一天会想好第二弹的。到那个时候,就不想在这个后记里写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了(苦笑)。
  那么说一下登场人物。那位在本篇中下场最惨的角色终于露出真容了。其实有同样遭遇的角色还有好多,但是就他一个把名字写出来了。
  其实有想过干脆视而不见,永远不让他出场算了。那么现在,还没登场的只剩下一个了……关于那个人,我想想让他在长篇里登场之后再说。只是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闲言少叙,这个故事里,总感觉有博鲁坎串场,有这种错觉的是不是只有作者而已呢。

  那么,下面就是感谢时间。
  实际上在96年10月和97年2月,承蒙仙台市的高山书店Mr.漫画,以及新宿站大厦6楼山下书店新宿本店的厚意,分别召开了签名会。以前为了考大学曾经千里迢迢去过仙台;在学生时代,也经常在放学后去新宿站大厦逛展会。每一个地方都有一种就别重逢的奇妙感觉,很令人感慨。
  当然,要对特地赶来会场的读者大人们表达最诚挚的谢意。只能签个字握个手,其他什么也做不了,真的非常抱歉。后来看了返券上的名字,才发现有些是一直有寄信来的孩子,好像还来过好几次。在返券中还有人写了谜语。答案应该是「坏掉的钟表」。理由是一天当中总会有两次指示出正确的时间。至于题目是什么,就交给大家想象吧。其实是个挺有名的谜语(也说不定答案是错的)。
  自从写了上上回之后,就有很多人送来奥芬的本子,因为实在太多了,在这里写不下,也就只能统一说一声谢谢。真是抱歉。
  不知为何今年二月也收到很多巧克力。真是非常感谢。今年嘛,回信可能有点困难。
  那就这样了……

  下一回。
  说不定原创故事不会是史话奥芬之篇(还不知道)。  

  一九九七年三月——                          秋田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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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1-14 02:09 | 显示全部楼层
老版封面看着特亲切的路过
发表于 2019-11-14 09:32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顶一个!!!
发表于 2019-11-18 19:05 | 显示全部楼层
标题不错。希望会有趣。
发表于 2019-12-10 00:17 | 显示全部楼层
這部明年要出動畫重製版了...
不知道重制的會怎樣
发表于 2019-12-10 22:15 | 显示全部楼层
這倒是真的,90年代的奇幻風格小說,用草河遊也的畫來搭配可以說是相得益彰。
但放在2010年後的輕小說作品上,可能很難吸引到年輕讀者。
发表于 2019-12-10 22:25 | 显示全部楼层
john4006ny 发表于 2019-12-10 00:17
這部明年要出動畫重製版了...
不知道重制的會怎樣

嚴格說也不算重製,舊版的第一季和原著關聯只有開頭和結尾比較多,中間很多塞原創、第二季就幾乎原創了。
但這次2020版的,看完PV和介紹,應該是比較忠於原著的版本,真的要說應該是直接推掉重來吧。
不過仔細和當年JC的風格對比,當年的畫風奇幻感夠、人物寫實硬派,兩季音樂OP、ED也讚;但這一次的版本似乎更注重特效和切合時下風格的畫風,對於人物刻劃反而感覺沒以前講究,音樂...我還是以歡以前的風格,可惜主唱不太行了。
发表于 2019-12-15 22:13 | 显示全部楼层
歐芬啊....第一季比較好

後面手動滑稽
发表于 2019-12-22 16:51 | 显示全部楼层
楼主今年很给力啊,一下子更新了好几本,慢慢的幸福感,这下可以慢慢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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