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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文库] [白河勇人]女神大人降臨!你以為這樣就會變成非日常嗎? 1[台/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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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2-5 11:2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lmn1058 于 2019-12-5 11:42 编辑

  女神大人降臨!你以為這樣就會變成非日常嗎? 1 ~因為神的啟示,害得我必須與美少女一同挑戰學園任務了~
  ——————————————
  作者:白河勇人
  插畫:小林ちさと
  譯者:九十九夜
  圖源:音無
  錄入:kid
  輕之國度:http://www.lightnovel.cn
  天使動漫:www.tsdm.me
  僅供個人學習交流使用,禁作商業用途
  下載後請在24小時內刪除,LK與TSDM不負擔任何責任
  請尊重翻譯、掃圖、錄入、校對的辛勤勞動,轉載請保留資訊
  ——————————————
  
  內容簡介
  日復一日過著無趣的生活,認為「學校就是這種東西。」的高二生.灯月燈也。有一天,女神突然降臨到他面前。
  「救世主大人!」
  「啥?」
  女神是這麼說的,因為某位女惡魔愛上燈也的緣故,因此他不但無法與【命中注定的人】結合,就連相關人士也將會變得不幸。被女神賦予了修正未來之課題的燈也,並得到了一個助手,但出現在他眼前的居然是有些愛欺負人的完美女王殿下.水澄紗妃!?燈也立刻與水澄一起為了協助班長解決問題,以及掀同學的裙子而到處奔走……這跟想像中的根本不一樣!女神大人,究竟什麼時候才會開始非日常生活啊!?
  超越日常未達幻想的青春戀愛喜劇,任務開始!!


  作者簡介
  白河勇人
  1987年出生,有幸得到了OVERLAP文庫大獎銀獎。
  經常觀賞國外的英雄系列影集。


  畫師簡介
  小林ちさと
  初次見面大家好,我是小林。
  是個熱愛美腿更勝過三餐的腳控。
  還請各位多多指教。




  




  Contents
  前言
  Mission 00 戀愛女惡魔的所作所為
  Mission 01 神秘的幫手
  Mission 02 掀裙底的王子殿下
  Mission 03 幽靈的眼淚
  Mission Final 命運的相逢
  尾聲
  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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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2-5 11:31 | 显示全部楼层
  前言
  
  好麻煩、好懶、好提不起勁。
  我覺得這三個詞彙是所有男高中生的口頭禪,不僅我身邊的人每天都會說,就連我自己也講個沒完。
  一大早起床前往一點都不想去的學校,上一點都不想上的課,下課時間在課桌上睡覺或是跟朋友閒聊打發時間,然後回家。懶散地摸魚直到不趕緊睡覺會很不妙的時間,才終於上床就寢,不斷重複這個過程。
  一成不變地度過每一天。
  無聊的日常生活。
  這段無聊的日子,雖然多少會有些差異,但接下來也一定會不斷繼續下去吧。
  縱然我有點感到絕望,不過所謂的世界,所謂的現實生活,就是這麼回事吧。那麼也只能接受囉,即使做出像騎著偷來的機車奔馳,或是不停打破學校玻璃之類的事,這個世界也不會產生任何改變吧,況且最重要的是,做這種事情好麻煩、好懶、好提不起勁啊。
  只要做好最低限度的義務,隨波逐流地活下去就行了,這就是最聰明的生活態度,能夠走上最安全的人生軌道。
  我曾經是這麼想的。
  ──直到見到那場夢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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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2-5 11:3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lmn1058 于 2019-12-5 11:35 编辑


  Mission 00 戀愛女惡魔的所作所為
  
  回過神來,我發現自己正在做夢。這大概就是能夠明確分辨自己正在做夢,被人稱作清醒夢的夢境吧。
  周遭是三百六十度的球型空間,我能看見遠處正盤旋七彩的光芒,不僅是左右,上下也是一樣。
  看來我的身體似乎正處於漂浮在肥皂泡泡裡面的狀態。
  打電動打到半夜才躺上床睡覺,一睜開眼就見到這種狀況,因此能夠確信這是在做夢也是理所當然的。
  就在這個時候,整個肥皂泡的世界突然發出一陣強光,轉眼間一顆大小與籃球不相上下的光球出現在我的眼前。雖然我把它簡稱為光球,但符合名字的只有它的外型,也不像常見的鬼火那般令人畏懼,要說的話就像個特大號燈泡一樣的東西,感覺就像會放在略為時髦的咖啡廳裡擺設的一樣。因此我在發出讚嘆之前……
  「這是什麼東西?」
  腦中先浮現了這個疑問,同時由上而下,從左到右地打量起那顆光球。
  《晚安,灯月燈也大人!》
  「啥?」
  不知何處傳來了開朗的聲音。聽起來是性別不明的中性嗓音。由於附近只見得到彩色的光芒,因此我凝視起那顆光球,難道這顆巨大燈泡會說話嗎?
  《啊,您是灯月燈也大人沒錯吧?》
  光球伴隨著聲音閃爍,看來果然是這玩意在說話。
  《咦?哎呀?難不成我認錯人了嗎?》
  見我瞇起眼睛一動也不動,光球似乎有些動搖。
  「啊,沒事,你沒有認錯。我的確叫做灯月燈也。」
  《初次見面,燈也大人!我是神喔!》
  「啥……?神?你說你是神明大人?」
  不顧被這出乎意料的自我介紹嚇傻的我,光球不斷地閃爍著。
  《沒錯,我就是您說的神明!正因為如此,身為神明的我擁有能看穿未來等,凌駕在人們智慧之上的力量……然後,我有件事情要告訴燈也先生。》
  「喔。」
  《再這樣下去的話,在不久的將來,燈也先生將會走上不幸的命運之路。》
  「……」
  我開始感到頭痛,真糟糕。看來因為太無聊,我開始做起半吊子的奇幻白日夢了。大概是因為昨天玩RPG(角色扮演遊戲)玩到太晚的關係吧,真是太失敗了。就算在夢境裡展開冒險,之後也只會覺得空虛,既然要做夢,還是做那種被美少女圍繞,能夠一飽眼福的夢比較好。當時應該去玩有一堆泳裝角色登場的手機遊戲才對。
  《燈也大人,您認識這位少女沒錯吧?》
  聽到這句話的我抬起頭,發現燈泡旁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位女孩。她雙手背在身後,跪坐在一旁。順帶一提她身上穿的不是泳裝而是高中制服,真是可惜。不對──
  「好久不見了,灯月。」
  我認得這位在我眼前面露微笑的女孩。
  「妳不是雪割嗎!」
  雪割蕾香──是去年我高一時的同班同學,同時也是我寥寥可數的女性朋友。她個性活潑開朗,交友也十分廣泛,甚至成了在包含我在內的男性三人組之中的那朵紅花。我們四個經常混在一起玩樂。但是在一年級的第三學期,也就是春假之前,她毫無預警地突然轉學,自那以後我未曾再見過她。
  沒想到居然會在夢中再見──或者正確來說,我竟然會讓她出現在夢裡。難道說我其實暗中對她抱有戀愛感情嗎?我可沒這種自覺啊。
  《……沒錯。她先是以雪割蕾香這個名字前往人界,然後纏在燈也大人身邊,扭曲了您的命運。》
  「啥?前往人界?扭曲了我的命運?」
  真是難以理解。我轉頭看向雪割,只見她低著頭沉默不語。啥?這發展是怎麼回事?什麼鬼夢啊?
  《燈也大人感到混亂也是情有可原。畢竟她,雪割蕾香其實不是人類…而是個惡魔。》
  這時光球突然發出刺眼的光芒。
  下個瞬間,雪割的模樣產生了變化。頭上長出了兩支角,背上出現了不祥的骨頭翅膀,臀部伸出了有如黑色長槍般的尾巴。
  「很抱歉一直瞞著你,正如你所見到的,我是個惡魔唷。」
  化身惡魔的雪割裝可愛似地吐了吐舌頭,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都說不出話來了。
  《燈也大人或許也透過聖經等的書籍得知,惡魔是一種偶爾會前往人界中捉弄人類,雖然程度千差萬別,但一律都是會將人類的命運導向不幸的邪惡生物。而被這名惡魔選作目標的人就是您,灯月燈也大人。》
  「別、別用目標這種方式來稱呼啊!人家才沒打算讓灯月變得不幸!」
  惡魔型態的雪割反駁起燈泡的話。我仔細一看,才發現她會把手背在身後,是因為她的雙手銬著奇妙的發光手銬,被束縛住的緣故。
  《給我閉嘴,惡魔。結果不就是這麼一回事嗎?因為妳的緣故,燈也大人的命運無庸置疑地產生了扭曲。不對,不只是燈也大人,其他人的命運也是一樣。妳真的有好好反省嗎?》
  「當然有啊……所以才會像這樣過來賠罪嘛。但老實說,人家完全沒打算讓燈也或其他人變得不幸啊~」
  小惡魔雪割失落地低下頭去。
  《……只剩下三十秒。妳真的打算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和我鬥嘴上嗎?》
  「哎呀,糟糕糟糕」如此表示的雪割望向我。
  「那個呀,灯月你聽我說。因為我的任性,使得你的命運產生了改變,接下來你將必須面對不少麻煩事。所以我要先跟你道歉,對不起。可是啊,這絕對不代表我討厭你唷,那個、其實……正好相反。」
  美麗的惡魔雪割羞紅了臉。原來這傢伙也會露出這麼可愛的表情啊,我以前都不知道。不過這也只存在於夢裡就是了。
  事實上──就像夢總有一天會清醒一樣,時間似乎已經來到。七彩世界的景色變得模糊,彷彿失去了力量般。
  「事、事情就是這樣。雖然給你添了麻煩,但這可是很光榮的喔?【課題(Mission)】要加油喔!」
  惡魔雪割的身影也逐漸稀薄。從她的角與翅膀、尾巴開始慢慢消失。
  「Mission……?妳在說什麼啊?」
  「這位神明大人之後會跟你解釋的。那麼,我差不多該走了。這段日子我很開心,謝謝你,灯月!掰掰!」
  雪割先是一瞬間變回了我熟悉的模樣,然後應聲消失。只留下令我懷念的笑容。
  「嗯……呣嗯?」
  回過神來,我正躺在自己房間裡蓋著棉被。吊在天花板上的電燈映入了我的眼簾。理所當然地,它既沒有發亮也不會說話。看來我已經從夢中醒了過來。
  「這什麼詭異的夢。真是丟臉死了……」
  居然讓轉學的女同學打扮成惡魔向自己告白,這是怎樣的癖好啊。
  我不禁用手摀住自己的臉。
  
  雖然是場讓人害羞的夢,但是意外地有現實感。
  腦海角落一邊如此思索,同時早晨稀唰稀唰地刷著牙的時候。
  我那剛睡醒、頂著一頭亂髮映照在鏡子中的面孔……不知何時變成了面露微笑的年輕女性。
  「早安。」
  鏡子裡的女性露出開朗的笑容向我打起招呼。
  「噗──────!」
  使我不禁噴出了口中的唾液與牙膏混合成一塊的液體。因為中途嗆到,我邊咳嗽邊把頭栽進洗手台。
  「嗚咳咳咳咳。」
  「哎呀呀,您沒事吧,灯月燈野大人?」
  我想詢問她為何知道我的名字而抬起頭來,話說回來,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是用了什麼機關?妳又是誰?
  「我是為了說明課題而來的女神,接下來請多指教囉!」
  姑且不論她為什麼會在鏡子裡,眼前這位自稱女神的女性,是個十分具有魅力的美女。
  她的秀髮呈現漂亮的水藍色,是微微波浪捲的長髮。不僅五官端正,還總是面帶微笑,感覺就像個溫柔美麗的年長大姐姐一樣。套在額頭上的金色頭箍與發光的耳環能夠同時營造出性感與神祕的氛圍,一如自我介紹她似乎真的是女神。雖然因為鏡子大小,只看得見上半身,但勉強還能看到胸部曲線,大小絕對不小於G。無論容貌、笑容還是身材,一切都可以說是完美,頗具一番魅力的姐姐,更何況現在──
  「發生什麼事了嗎……?現在有點看不清楚燈也大人的臉呢。」
  現在鏡子上滿是我剛剛從口中噴出的白色液體。色情,這實在太色情了。沒想到一大早就能見到這麼刺激的光景。
  「不好意思,燈也大人。鏡子上似乎沾到了點污漬,能請您擦拭一下嗎?」
  話說回來,她的聲音也很好聽呢。有點口齒不清,既沉穩又柔和,是與她的氛圍相稱的溫柔聲音。
  「那個……燈也大人?」
  「啊、是!」
  糟糕,看來她正在跟我說話。我卻因為太著迷而沒有留意。
  「能請您擦一下鏡子上的髒汙嗎?因為我對此實在無能為力,所以只能麻煩您……」
  「我馬上做!」
  我大聲回應道,同時用毛巾擦起鏡子。
  「謝謝您。」女性面帶微笑地從變乾淨的鏡子裡向我道謝。其實根本不用道謝,只要能看到妳那美麗的笑容就值得了。
  「那麼,我想差不多該向您說明有關課題的事了」
  「Mission?」
  我歪著頭問。
  「是的,就是課題。不久之前的夢裡,那名叫雪割蕾香的女惡魔有稍微跟您提過這件事吧?」
  我想起了今早那令人害羞的夢。一個巨大的燈泡自稱是神,然後轉學的雪割登場,說她的真實身份其實是惡魔,而且扭曲了我的命運。
  …………………………………咦?
  「真的假的?」
  「您的意思是?」
  「不僅出現在夢裡的那個燈泡是神,現在在我眼前的妳也是神?」
  「沒錯,順帶一提兩個都是我喔。神是沒有固定形象的,因為那時是初次見面,所以採用了一般人心目中的神明形象,而由於那名女惡魔說燈也大人看見這個模樣會比較開心,因此今天才試著換成這個樣子。」
  女神大人後退一步,同時轉了一圈。距離拉開之後我才知道,她居然是比基尼配上纏腰裙布這種能讓身材曲線一目瞭然的泳裝打扮。豐滿的胸部與深邃的事業線,宛如沙漏般苗條的纖腰,再加上緊實的翹臀。身材遠勝過任何我所見過寫真女星。不但色情還很美麗,簡直棒極了。雖然我一下子就成了她的迷,但還是之後再寫粉絲信吧。現在還有件重要的事情得問女神大人。
  「這下我很清楚女神大人是個在各種方面都很厲害的人了。可是先前轉學的雪割蕾香她,其實是……惡魔的事情也是真的?」
  「沒錯,那是事實。就把所有的事都一併告訴您好了……就如同一般惡魔會做的,為了讓人類走上歪路墮入地獄,她來到人界尋找目標。接著在鎖定包含燈也大人在內的三名高中生為目標後,她便偽裝成高中生,透過雪割蕾香這個名字與各位進行接觸,那大約是距今一年前的事情。」
  我當然也還記得。雪割蕾香在開學典禮後一個月這種微妙的時間點轉進我們學校,混進了我們那只有三個男生的小團體中。在我的印象中,她只是個普通的女孩。開朗又平易近人,以女生而言相當普遍。更別提她是惡魔了,這件事至今我仍覺得難以置信。
  「但是……由於對自己作為人類與燈也大人等人共度的時光很滿意,她忘了原本的目的,反而開始享受起學生生活了。」
  雪割蕾香是個能被分類為現充的女生。她早上總是會一邊跟路上的朋友們互相問好,並愉快的進入校門,在現充團體朋友們談笑聲中歡渡下課時光,放學後則是擔任網球社的明日之星,致力於社團活動上,假日也都是跟女性朋友一起唱KTV之類的度過。
  
  像她這樣的人,究竟為何想和我們這些一點都不起眼的男子三人組那麼親密,直到她轉學消失之後都依然成謎。
  「不僅如此,她甚至愛上了人類的男性。如果光是抱持好感,身為神的我是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但由於她是擁有能看透人類命運,並且強行改變的能力的惡魔。所謂的戀愛是伴隨著忌妒。她為了獨占中意男性的心,不讓其他女性接近,使用了這兩種惡魔之力,肆意扭曲了那位男性與周遭女性的命運,結果導致他們的未來都變得不幸了。」
  ……嗯?不,怎麼可能,居然是這麼回事?
  「這麼一來,我們神明也無法置之不理。我們很快就捉住了那名女惡魔。然後今天特地來到了被竄改命運的男性家裡賠罪……事情就是這麼一回事。」
  「那個……雖然難以啟齒,但被那個叫雪割的女惡魔愛上,而使自己的命運被扭曲的男孩,該不會是────」
  「沒錯,灯月燈也大人,就是您。」
  我頓時啞口無言。先別說今天的夢其實並不是夢,還有雪割她喜歡我也讓人很驚訝,她是惡魔的事情也是,以及……
  「那個……女神大人。妳說我的命運被改變了,請問妳能具體的解釋一下我的未來被改變成什麼樣子了嗎?雖然已經聽妳說過會變得不幸就是了。」
  「燈也大人將無法和自己命中注定的人結為連理。」
  「命中注定的人!?」
  居然冒出了這麼羅曼蒂克又讓人心跳加速的詞彙……嗯?無法結為連理?
  「往後的未來,燈也大人將不會和任何女性交往,也不會結婚。」
  「咦……」
  啥?
  她剛剛說什麼?
  「不僅無法和女孩交往,也沒辦法結婚?」
  「是的。」
  「往後永遠?」
  「永遠。命運就是被如此扭曲的。」
  「這不幸比想像中的還要具體和討厭耶,騙人的吧……?」
  「不,我的確見到了這樣的未來。先前已經稍微提過了,讓女惡魔做出扭曲燈也大人命運這件事的動機,就是為了讓燈也大人的心永遠只在自己身上──也就是她不想讓燈也大人與其他女性交往。對女惡魔而言,燈也大人命中注定的人是最大的障礙,同時也是最應該讓你疏遠的對象。」
  「所以最後就會演變成我永遠無法與其他人結為伴侶……?」
  「看來您理解了呢。」
  我不禁抱著頭。從今以後我都沒辦法和女性交往?就跟普通男生一樣,我也懷抱著想談戀愛的願望啊。像與超人氣偶像秘密約會,或是和從空中掉下來神祕女孩卿卿我我,還有其他各式各樣的妄想我可是從來沒少過啊。雖然聽見雪割對我有好感令我有點開心,但她竟然將我的命運扭曲至如此不幸。不愧是惡魔的所作所為。
  「況且不僅如此。在女惡魔的力量干涉之後,未來已經發生了巨大的改變,偏離了原本的走向。不光是燈也大人,就連您命中注定的人以及她周遭的人也一樣。而且不光是有了變化,大多人都與燈也大人一樣變得不幸了。這是因為惡魔之力原本就是一種將人類的命運引導至不幸的方向,好讓人最終能墮入地獄的東西。」
  
  「變、變得不幸…墮入地獄……」
  姑且不論目的,雪割她似乎對我使用了這種力量,真讓人難以置信。
  「況且惡魔之力一旦滲入了目標的命運之中,只要沒有遭到消滅,命運就將不斷地遭到扭曲,將人引導到不幸的方向。一旦使用就會永遠產生作用。」
  「也就是即使置之不理也無法解決嘛……」
  「沒錯。」
  「難道就沒有辦法可以解決嗎!?」
  我抓住洗臉台上神明現身的鏡子。
  「雖然命運已遭到扭曲的過去無法改變,但只是修正軌道是可行的。只要將誘使人類走往不幸的命運的惡魔之力消除,就能夠讓未來回歸到原本該有的樣子。」
  「也就是說有辦法解決囉!?」
  「是的,正如您所說。但是這需要燈也大人您自己的力量。」
  「啥?我的力量?我可是個平凡無奇的高中生耶?」
  由於事情太過出乎意料之外,我說話的方式變得像正在表演魔術的魔術師一樣浮誇。
  「這就要提到先前說過的課題了。雖然對我們神來說,要消滅惡魔之力可說是輕而易舉,但要找出來卻是十分困難。惡魔之力一旦融入命運之中,就會變得難以與一般的命運分出區別。而且更糟糕的是不只是神,就連身為使用者的惡魔本人要判斷出兩者都很困難。」
  滔滔不絕的女神大人,表情溫柔地闡述著艱澀的內容。
  「雖然從女惡魔的供詞能夠大致上做出預測,但若沒有找出實際位置就無法消滅。因此必須藉由故意干擾受到扭曲的命運,讓想要干涉命運的惡魔之力加強力量,到【神之眼】能夠觀測的程度來發現具體的位置。透過這個方法就能夠確實地消滅。而用以干擾的手段就是課題了,同時,最適合擔任執行者的人,就是燈也大人您自己。」
  「我是最適合干擾受到扭曲命運的人?為什麼?」
  「因為燈也大人是女惡魔扭曲命運的動機────也就是惡魔之力扭曲命運最大的指標。對於被雪割蕾香這名女惡魔的力量扭曲的命運來說,燈也大人的行為比起任何人都要來的有影響力。」
  原來如此,我雙手叉在胸前開始整理思緒。
  「從之前的話來看……只要我去執行那個課題就能找到隱藏起來的惡魔之力,神明大人就能夠把被扭曲的命運回復原狀,讓大家都獲得幸福?」
  「簡單來說就是這樣。女惡魔總共使用了四次力量。所以只要燈也大人能夠達成同樣次數,也就是四次的課題,就能將所有的惡魔之力無效化,成功修正未來。但要是其中一項失敗了,恐怕會因為過度干擾命運,導致連惡魔之力的大致位置都無法掌握。」
  「也就是說,要是我執行課題失敗,就可能會沒辦法再次修正未來嗎?」
  「就是這樣,不過您一定可以辦到的,救世主大人。」
  「救、救世主?」
  聽見她用未曾想過的頭銜稱呼自己,我不由得發出了奇怪的聲音。
  「沒錯,燈也大人接下來就是救世主了啊。不僅是自己的命運,還要拯救那些因為惡魔的毒手,而被囚禁在不幸命運之中的人們。這不正是救世主的責任嗎?」
  「原、原來如此。是這麼一回事啊。」
  由於我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糟糕的未來上,導致沒有注意到這點。對被牽扯進來的人而言,我的確是個英雄呢。
  「救世主……!」
  我再一次說出這個名字,並體會其中的意義。聽起來真是美妙。話說回來,為了修正未來而挑戰神明給予的課題,這怎麼看都是超現實的展開。有種浪漫的感覺啊。
  「最後還有一件事情。為了幫助身為救世主的燈也大人,我們為您準備了幫手。我已經先跟她說要在學校和你碰面了,請兩位要同心協力,一同進行修正未來的課題喔。」
  原來如此,我點了點頭。的確,對即將展開修正未來之旅的救世主大人來說,有個幫手當搭檔是不可或缺的啊。女神大人妳還真懂呢。說到神所派遣的使者,那就是天使了吧,而且剛剛還提到了『她』,所以是個女天使嘛。女神大人實在是太懂我了!
  「既然說明結束了,那麼我就再重新詢問一次。燈也大人,您願意完成四個課題,並且把修正被惡魔扭曲的未來嗎?」
  女神大人用著溫柔但堅毅的視線盯著我看。
  雖然我的確有想要改變自己不幸的命運這種想法……但還存在著讓我內心更加動搖的事情。
  女神給予的任務。
  救世主的名號。
  擔任幫手的天使。
  和至今的無聊又平凡的日常完全不同,充滿奇幻色彩的非日常生活──
  答案早就決定了。
  「是的!我願意擔任救世主!」
  我開心地大聲宣言。
  「哇,還真是有幹勁呢。那麼就趕緊發表第一項課題吧。」
  女神大人語氣開朗地宣言。
  「這次的課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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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2-5 11:34 | 显示全部楼层

  Mission 01 神秘的幫手

  五月下旬──我騎著自行車,任由混雜濕氣的春風拂過我的臉頰。
  或許是有很多像我這樣騎自行車往返學校的學生的緣故,這條路上幾乎沒有車輛來往,取而代之的盡是些穿著制服的自行車軍團。因為這條路到高中是一直線的緣故,每天早上這裡總是充滿了同校的學生。
  平常我寧願稍微繞點遠路,也不想走這種堵得水泄不通的道路,但今天我沒有那種閒時間。
  畢竟從今天起我似乎將成為救世主,為了拯救包含我自己在內,被不幸的命運所囚禁的人們,我必須達成神所給予的任務才行。
  沒錯,今天必須要完成女神大人所傳達的那個【課題】。
  (可是啊……)
  畢竟事態嚴重,我內心很清楚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必須要完成它,但卻完全提不起幹勁。
  我開始回憶起女神大人所告知的課題內容──

  「這四天請你去幫二年A班班長的忙。」

  …………啥?
  你們也會這樣說吧?你們也會這樣反問吧?
  可是無論我內心有多少疑問,女神大人也只是不斷地重複著,也就是要我去幫班長的忙。
  順帶一提二年A班也正是我的班級。雖然班長是個女生,但也不是那種戴眼鏡正經八百的人,有點遺憾。說起特徵也只有胸部很大,是個樸素的……現在那種事情一點都不重要!問題在課題上!突然要我去幫班長的忙,是在搞什麼啊!?這真的是為了改變未來的任務嗎!?
  要我冷靜下來說明的話,我原本期待的是更加不同的事情啊。像那種中二病的妄想化為現實,超脫日常的發展之類的。
  舉例而言,就像女神大人賜予我打開時空之門(GATE)的特殊能力,穿越在過去、現在與未來,藉此改變未來。我原先還以為會被迫進行像這種充滿浪漫的大冒險耶?或者該說一般都會這麼想吧?因為這可是要修正被惡魔扭曲的未來耶?要去解救被囚禁在不幸命運之中的人們耶?既然出現神、惡魔、命運、修正未來這種充滿奇幻風格的文字,會想到那方面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可是這是怎麼回事?要我去幫班長的忙?不用穿越時空嗎?不會被捲入什麼不得了的事嗎?不,或許早就變成那樣了也說不定,但我只需要去幫班長的忙而已?這就是救世主大人的工作?感覺像值日生該做的事耶?
  ……那當然會提不起勁嘛。
  但仍然留有希望。那就是幫手。雖然我並未被授予任何特殊的事物,但幫手是神明大人的使者,也就是天使。
  也就是說從一貫的套路來看,還是有超人般的人物一個個聚集到平凡少年身邊這種展開的可能性。沒魚蝦也好,像這種發展也不錯。雖然我對「你也去修煉然後變強吧。」的橋段有些抗拒,但如果能因此過著刺激的日常生活,兩者就算是打平了吧。
  (不過究竟是怎樣的人呢……)
  正當我想到這裡感到心跳加速、興奮不已地踩著腳踏車時,旁邊突然有人按了車鈴,幹嘛啊,人家心情正好耶。
  「咦?為什麼我要被你瞪啊?」
  干擾這段雀躍時間的人,是我的朋友島村。
  由於高一時他坐在我前面,所以我們變成朋友,他是個游泳社的爽朗帥哥。也由於他熱愛運動,所以是個體格健壯,有著小麥般的膚色,直來直往的傢伙。不過或許是經常浸泡在泳池的水裡的緣故,他也有著冷靜的一面,是個性格成熟的人。
  「抱歉,因為今天是星期二,所以我稍微有些憂鬱。」
  「是這樣嗎?雖然我是很有幹勁啦。」
  我隨便找了個理由矇過去。這裡我想不該提及那令我雀躍不已的幫手的事。要是那麼做,也就代表必須把關於神與命運,以及那異想天開(令人失望)的課題的事全部坦白才行。要是把這些事情告訴其他人,或許會被當成神經病。
  於是我一邊順著島村的話跟他閒聊,一邊在騎在上學的路途中。我來到校門前,與另一位叫做豐藤的朋友在這裡會合。這下總是湊在一塊的男子三人組就到齊了,雖然沒到齊也無所謂啦。
  「喂,你們聽我說!」
  每當這個染著褐色頭髮的時尚美形男•豐藤像這樣突然提起話題,十之八九都是關於女孩的事。
  「我剛剛目擊到了那個水澄紗妃喔!嚇了我一跳耶,她變得像個白皙辣妹一樣!原本以為她是個清純系的完美美少女的說,卻穿著那種花俏又清涼的打扮!讓人不由自主的要彎著腰走路啦!這就是真正的站起來騎車!」
  我將視線從不斷叫嚷要人看的豐藤身上移開,往島村的方向看,正好我也有件事情想問這個認真的傢伙。
  「島村啊,你覺得雪割是個怎樣的人?」
  「嗯?怎麼突然這麼問。你說的雪割,是指那位叫做雪割蕾香的轉學生吧?」
  「沒錯。呃……因為就我看來,她是個既開朗又好聊的普通女孩,才會想問問看你是怎麼想的啦──」
  雖然我不認為他會說自己其實知道雪割是惡魔,只是好奇從其他人的眼光來看,雪割看起來是否也是個普通女孩罷了。
  「說得也是。她的確是個既開朗又好聊的普通女孩。啊不過她超會打網球的喔。」
  「謝謝你這番像玩社團的傢伙會說出的回答。」
  此時豐藤一臉奸笑地插嘴道。
  「還有啊,她喜歡灯月喔。」
  「咦──!?」
  「喂,你怎麼跟他說啦?」
  島村也一副早就知情的反應,原來你也知道嗎,咦咦──!?
  「無所謂吧,反正她早就不知道轉學到國外還哪裡去了,話說回來,我們不是早在半年前就發現了嗎?」
  豐藤往島村看了一眼。
  「嗯,畢竟很明顯嘛。雖然當事人似乎直到最後都沒發現就是了。」
  「畢竟灯月很遲鈍嘛──雖然只在學校見面,但她可是老跟你膩在一塊耶」
  「等、等一下,我可不遲鈍啦。」
  這點我可是有自信與根據的,像見到少年戀愛喜劇漫畫裡的男主角會感到焦慮,玩戀愛模擬遊戲的時候也具備了一開始就直奔HAPPY END的技術。居然說這樣的我很遲鈍?怎麼可能。
  「不,灯月你的確很遲鈍喔。那也沒辦法,畢竟沒經驗嘛。」
  「你不是也沒有嗎!」
  「可是我有很多女性朋友啊──但灯月只有雪割吧?」
  「嗚咕……」
  「別在意,灯月。只要接下來努力尋找就行了,沒錯吧?」
  ……對。說得沒錯,好戲還在後頭。雖然課題讓人失望,但接下來還有一場與天使的相遇,那種會附上令人心跳加速CG的事件在等著我呢。你們屆時見到與美少女天使甜甜蜜蜜的我,就別哭喪著臉喔,這兩個高高在上的混蛋。
  我一邊在心中竊笑,與兩人一同走進校門。

  校園生活裡什麼時候最無聊?這種事情大家應該都知道吧。就跟字面上一樣,光是看身邊的這些傢伙就明白了。
  就是上體育課的時候。
  面對早上第一堂課和必須不斷運動的籃球課這種最糟糕的組合,男學生大多是用不會被老師盯上的程度,懶散地在場地內來回奔跑。
  不過也有些例外,某些朝氣蓬勃的運動社團成員明明毫無必要,卻反覆進行著精彩的傳球、高速的運球、華麗的射籃動作。
  順帶一提,這是現在進行式,或者說眼前的對手隊伍正在這麼做。
  當我打起呵欠的時候,比賽結束的哨音響起,我毫不在意記分板,開始準備回教室,從對方隊伍開心的模樣看來,我們應該是輸了吧。
  (來到期待已久的休息時間了,就小睡一會吧。)
  我用力伸展僵硬的身體,途中突然想起一件事。
  就是課題。這四天必須幫班長的忙才行,依照女神的指示不需要整天,似乎只要每天一次,找些能幫她的忙的事情就行了。
  但是問題就在於那個『某件事』,究竟該幫什麼才行,直接問班長就可以了嗎?很不巧地我幾乎沒跟她說過話,而且我也不是那種開朗又活潑的現充個性,要是突然過去故作輕鬆地說「唷!班長,妳有什麼困擾嗎?我來幫妳吧!」之類的話,有可能被想成「咦?這傢伙幹嘛,該不會是盯上我了吧?」,必須避免演變成這種發展才行。
  為了盡量自然的幫上忙,十分鐘的休息時間裡,我坐在座位上托著腮窺探班長的動向。
  班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斷地揮手搧著風。臉頰上流著汗水的她大概正在冷卻運動之後發熱的身體吧。
  ──妙音寺山櫻桃,這就是班長的名字。
  身高嬌小,大約比我矮一個頭,但或許是體型有些豐腴的緣故,胸部也十分雄偉。也因為她那對奔跑時會像籃球般猛烈搖晃的巨乳,男同學之間用她的本名來取了個「山桃」的綽號。
  但即使如此,妙音寺也不算很受歡迎。要問為什麼,說得極端點是因為她既樸素又不起眼。雖然我並不打算抹黑她,但妙音寺給人的印象就是個乖巧的普通女孩。既沒聽過她成績很好的傳聞,也完全不擅長運動。體育課跑步的成績也是倒數的。順帶一提每到那時候妙音寺總會引起男同學的注目,理由正如前面所說。
  性格也很老實,比起跟朋友聚在一起談笑風生,我更常見到她待在教室角落(雖然跟她的座位位於窗邊也有關係)獨自用功或是看書的身影,正因如此,當妙音寺被推舉為班長候選人時我著實吃了一驚。
  「嗯……」
  這時那位樸素的巨乳班長有了動作,化學老師走到了她的身邊,似乎在說些什麼。
  總算來了,八成是班長最常被拜託的事情榜上有名的那個。
  我站了起來,快步走近兩人身邊。對話的內容正如我預料。於是我假裝成偶然聽見似地開口說。
  「那我也來幫忙吧?畢竟一個人看起來很辛苦。」
  於是我開始幫忙班長運送文書資料。
  賭上許多人未來的課題第一天就此結束。途中既沒有遇見惡魔四天王,也沒有穿越到劍與魔法世界去。只是搬了化學實驗室要用的教材。
  「這樣真的就行了嗎……?」
  我不禁發出嘆息。只要這樣持續三天就能拯救未來?這樣就能拯救不會太簡單嗎?
  (話說回來,真的只要這麼做就算達成課題嗎?)
  我開始懷疑起源頭了,從常識來考慮,竟然只要做幫忙班長這種程度的小事就能找出藏身之處,惡魔的力量也太好搞定了吧?
  也就是說,
  (女神大人該不會搞錯了課題內容吧……?)

  「沒搞錯喔。」
  對方掛著宛如天使般的笑容這麼對我說,雖然她不是天使而是女神。使我不禁著迷──不對,啞口無言。
  我現在正位於男廁裡。雖然似乎隨時隨地都能與女神大人取得聯繫,但由於聽說只要在設有鏡子的地方就能一邊欣賞她俏麗的容顏並一邊和她說話,於是我特地跑到人煙稀少,特別教室一字排開的五樓。在這裡就能悠閒地……雖然因為下課時間只剩下五分鐘所以不能把話題拉得太長,但是肯定還是能講到話的。
  「雖然很抱歉,但能請女神大人再重複一次課題內容嗎?」
  「樂意之至。我想想啊……『這四天,請你去幫班長的忙』,啊,今天的份好像已經完成了呢~」
  「嗯,畢竟是不到五分鐘就能做完的事嘛。」
  「還剩下三天,請加油吧!我會默默地支持您的!」
  「唉,謝了。雖然應該不會有什麼需要加油的事情啦。」
  「哎呀……?很沒精神呢,發生了什麼事嗎?」
  看來我提不起勁的事情似乎被她發現了,女神大人的微笑蓋上了一抹陰影。
  「呃…我可以說這種話嗎……」
  「想到什麼都可以說!我會支持燈也大人的!」
  「那麼,我就不客氣了。」
  「好的,請讓我聽聽看吧。」
  我先是做了一次深呼吸,接著開口。
  「課題的內容,不會太小家子氣嗎?」
  「很小家子氣呢!」
  ……喔?總覺得她毫不猶豫地做出了衝擊性的發言,是我的錯覺嗎?
  「妳剛剛說什麼?」
  「課題的內容很小家子氣對吧!」
  「啊,那個……妳也承認那很小家子氣啊。」
  「因為小家子氣的東西就是小家子氣啊。」
  「話是沒錯啦──」
  「所以我才找上了燈也大人啊。用最小的風險取得最大的回報。因為展開行動的是身為適任者的燈也大人,才能夠做點小事就逼出惡魔之力。換作是神明或其他人是辦不到的。該說是不幸中的大幸嗎,我認為這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難道燈也大人不那麼認為嗎?」
  「沒、沒有那回事。只是因為太簡單反而嚇到了而已。」
  「是這樣啊。沒問題的請放心。由於風險也很大,因此我不會讓您進行時光旅行那種亂來的事情的。」
  我超想那麼做的,雖然很擔心她口中的巨大風險就是了。
  「說起來,關於課題的規則,您有好好記住嗎?」
  偏著頭的女神大人語帶溫柔地問。
  「啥?規則?」
  「果然沒聽進去嗎~。燈也大人自從課題內容發表之後,就變得漫不經心了嘛~」
  「啊──,這個,哈哈哈……」
  那是在「如果想改變未來,就去幫助班長」這種誇張課題被發表之後的事,由於比想像中還要更小家子氣,導致我變得垂頭喪氣,腦筋跟著變得一片空白也是在所難免的嘛。
  「那麼我就再說明一次,這是很重要的事,必須好好聽進去才行喔。」
  女神大人像要叫我注意一般豎起食指,表情變得嚴肅了起來,話雖如此,由於平時那種的溫柔氛圍仍在的緣故,一點都不可怕,或者說這種表情也很可愛。
  這次好像會因為其他理由聽不進去耶,呃,這樣可不行。
  「首先在達成課題的時候,請開口說出『Mission Complete』,無論多小的聲音我都聽得見,所以達成任務時請務必這麼做。自那個瞬間我們會立即開始觀測惡魔的力量,一旦發現就會消滅。因為這個緣故,請你絕對要記得喔。」
  「課題達成時要說『Mission Complete』啊,我明白了。」
  雖然這是三天後的事情,我下定決心要盡可能地降低音量開口,只是幫了班長的忙卻講出這種誇張的詞句……萬一被人聽到也太羞恥了。
  「另一件事,請別跟其他人提到關於我以及課題的事情。當然對幫手另當別論,但請對其他人保密。不過因為我已經設定成除了燈也大人與幫手之外,其他人無法看見我的模樣,所以沒發生大事的話是不會有問題的,只是姑且提醒一下。」
  原來如此,現在我的樣子在旁人眼中就像個怪人,得小心點才行。
  「也就是說,課題必須只靠我與幫手兩人的力量達成的意思吧。」
  這是由少數精銳組成的隊伍,跟天使同心協力來取得成果,想到這裡就讓人湧起幹勁呢。
  「不,也可以請求其他人幫忙喔。」
  「咦!?是這樣嗎!?」
  我不禁跌倒在地。
  「是的。因為只要不洩漏課題跟我的事情就好了,只要牢牢記住這點,你不管跟誰合作都沒問題。」
  「在不告訴對方實情的情況下?總覺得難度很高耶……」
  面對搔著腦袋的我,女神大人露出了溫柔的微笑。
  「課題與規則說明到此結束,燈也大人有什麼疑問嗎?」
  我的確有個疑問,而且是最重要的。
  「只有一個問題,我什麼時候能見到幫手呢?」
  那是我滿心期待的希望之星,跟她相遇之後,對我而言故事才算是真正開始,所以我想盡早和她見面。
  「請您午休去屋頂一趟,我會請對方過去。」
  「屋頂!?原來如此!」
  從天上翩然降臨嗎,不愧是天使,光是那個場景就能成為一幅畫呢。
  雖然課題依然很小家子氣,但我那宏大的希望似乎正慢慢前來。
  ──於是,來到期待已久的午休。
  現在可不是吃午餐的時候,鈴聲一響的瞬間,我就拔腿衝向屋頂。
  我抬頭仰望晴空萬里的青空,迫不及待的想見到那位,令人憐愛的天使。
  「…………」
  大概過了五分鐘吧,春天的天空依然是萬里無雲的好天氣。完全沒有即將發生超常現象的徵兆。天使究竟會用什麼形式降臨呢,依照正統故事來看,應該是天空突然烏雲密布,此時一道光線灑落,天使在光芒之中展翅緩緩飄落這種型態啊。
  「你在做什麼呢,灯月同學。」
  「在等待天使降臨啊。」
  「天使?喔,原來真的有那種東西啊。」
  …………沒出現。
  話說回來,好像有人在背後向我搭話耶?我回過頭一看。
  屋頂的出入口上面──也就是水塔正下方,有個女學生正坐在那裡並不斷地擺動雙腳,視線也正抬頭看著天空。
  「雖然沒從女神那裡聽說有天使要來,不過那也是灯月同學的幫手嗎?」
  咦?咦?咦?咦?我腦中充滿了問號。為什麼這個女孩會知道女神跟幫手的事,甚至連我的名字也知道啊?
  「總、總之,妳是什麼人!?」
  女學生轉回視線,朝我的方向看著。
  「我叫水澄紗妃,是課題的幫手喔。」


  隨風飄逸的黑色長髮,炯炯有神的細長雙眼。長長睫毛隨著眼睛眨了幾下,擦了唇蜜而香豔欲滴的粉紅色嘴唇隨著話語不斷開闔。
  「──也就是說,是灯月同學一廂情願地以為幫手是天使吧。」
  課題的幫手•以年輕女高中生來說,水澄紗妃的嗓音有點低沉,是讓人感到魅力的沉穩聲音。
  「因為是女神大人派來的,我還以為……」
  水澄紗妃像看到傻子似地嘆了口氣。
  「我是天使嗎……」
  接著她伸手按住額頭,深深的低下了頭。
  或許被當成腦袋有問題的人了,不過現在我毫不在意這種心靈傷害,畢竟還有件不得不問她的事。
  「那麼……妳的特殊能力是什麼?」
  「啥?」
  水澄紗妃像隻被子彈打中的鴿子那般,猛然抬起頭。
  「妳不是幫手嗎?沒有從女神大人那邊得到什麼力量嗎?」
  就算會被看不起也無所謂,這點的有無可是通往我興奮雀躍超常生活的最後堡壘耶。
  「我說啊……難道不說清楚你就不懂嗎?我可不是什麼天使。」
  水澄瞪了過來,嗚,別說看不起了,她好像有點生氣耶。
  「不、不是,天使的事已經不用再說,我已經了解了,不過我問的是妳有沒有除此之外的其他特殊能力啦。」
  我明明已經盡量和緩的提問了,不知為何惹得水澄更不開心了。只見她從水塔下方跳了下來,接著氣呼呼地朝我走了過來。
  「所•以•說!我不知道你講什麼天使還是惡魔,但我已經說過自己不是那種假鬼假怪的東西了吧?在這十七年裡,我只是一個普通人,只是名為水澄紗妃的女生,除此之外什麼都不是喔。」
  「怎、怎麼會……」
  她徹底且斬釘截鐵地這樣說。
  課題的幫手,是個名叫水澄紗妃的普通少女,並非什麼特別的人物。
  我失望地垂下肩膀。
  「真是的……。到底有什麼毛病,突然胡說八道些什麼啊。」
  天使──不對,普通的女學生•水澄紗妃無奈地搖了搖頭。
  此時我終於發現到,好像在哪聽過水澄紗妃這個名字。
  「妳該不會是…完美女王殿下(Perfect Queen)……?」
  我半信半疑地試著這麼問,只見水澄她不太開心地抿起嘴唇。
  「的確曾有人這麼叫過我。」



  雖然她表示肯定,但卻是過去式,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為在我眼前的水澄紗妃,與我在傳聞中聽說的形象有著非常大的差異。
  是個頭腦聰明、運動萬能、外表秀氣的女高中生,無論男女所有學生都羨慕她,並且被作為楷模的氣質高雅的清純系校園偶像,對這位站在現充女性頂點的少女,人們是這麼稱呼的……完美女王殿下(Perfect Queen)。
  可是呢。
  眼前的水澄雖然是個美女,給人的印象卻差了十萬八千里。
  於是我開始上下打量起這位自稱水澄紗妃的女學生。
  穿著下襬超短的迷你裙,沒穿絲襪的雙腿,每當風揚起裙襬時若隱若現的底褲總是令人膽顫心驚(興奮期待?),上衣襯衫也解開了數顆鈕扣使得胸口大大的敞開,豐滿的胸部形成的深溝一覽無遺。換個角度甚至就能窺見胸罩(順帶一提是白色蕾絲邊。)
  雖然臉上妝不怎麼濃,但水嫩雙唇上的唇蜜與根根分明的睫毛上的睫毛膏相當引人注目,仔細端詳發現髮色也並非純黑,有粉紅色挑染。
  制服穿法也是在校規的邊緣遊走,簡直就像性感辣妹般的女學生,當然,這怎麼看都不是那種氣質高雅的清純系。雖然我們學校不限制學生化妝,校風也算開放,但這怎麼看都不是能當作學生模範的打扮,她那重視時尚的外表實在難以跟頭腦聰明、運動萬能聯想在一起。由於給人的感覺很冷淡,所以沒有那種經常在外面遊蕩的印象就是了……
  「你不知道嗎?以前的女王大人已經改變形象了喔。」
  明明被人稱做完美,有必要轉換形象嗎?
  「只是時尚心覺醒罷了。」
  她平淡地這麼說,實在難以分辨是不是開玩笑。
  「比起這個還是來談談課題吧,接下來我也會幫忙的。」
  她伸手跟我要手機,我老實地照做,與她交換了聯絡方式。
  「打算進行課題的時候一定要叫我,相反的,除此之外千萬不准聯絡我,明白了嗎?」
  「啊,好的……」
  「那我先走了。」
  水澄紗妃這麼說完,彷彿表示自己的工作已經結束似地快步離開。就像公事公辦的女強人一樣。她該不會是女神大人用錢聘請的吧?
  說起來,既然並非天使而是普通人,水澄協助課題的理由究竟是什麼呢?我聽說是最適合的人,同時也存在著為了自己的因素。
  ……不,現在那種事情怎樣都好啦,問題在於幫手不是天使那種特殊角色,而只是個普通人。
  「讓人興奮雀躍的非日常生活究竟跑那裡去了啦~~」
  我朝著天空喊出自己的不甘。
  不過當然,現實沒有任何改變。
  課題依然是幫忙班長這種毫無浪漫因素的小家子氣內容。
  神明派來的幫手則是因為不明原因打算改變形象的前任完美美少女,是個不僅沒有特殊能力,就連校園偶像感也消失無蹤、令人抓不著頭緒的遺憾角色。
  況且她還不是對人友好的類型,而是非常冷淡。看來是不可能發生那種兩人親密接觸的事件了吧。
  明明難得被任命為救世主了耶,讓人失望也該有個限度吧。
  「唉……還是回去吧。」
  我低著頭嘆了口氣。
  接下來就是一如既往的行動模式,聽完下午的課之後回家。隨便打混到了晚上。於是上床睡覺,在明天醒來,接著再度前往學校,上課──

  (對了……還得去幫班長的忙才行。)
  正當我吃完午餐,趴在桌上發懶的時候,腦中突然想起課題的事。
  雖然提不起幹勁,但要是不去做,我的人生將永遠失去命中注定的人(女主角)。為了要避開那種悲慘的未來,即使現在已失去所有希望,我還是必須去做。
  (怎麼會這樣,什麼救世主嘛,只不過在是無聊的日常生活中增加了一件麻煩事而已啊……)
  我抬起頭,朝班長的座位看了過去。
  她已經不在座位上了。
  可惡,要是不先找出她的下落,就不可能幫她忙了。
  嗚嗚,麻煩死了。
  「喂,豐藤。你知道班長(山桃)去哪裡了嗎?」
  我向坐在位置上玩手機遊戲的朋友問道。
  「山桃?我怎麼可能知道啊。我對排在校園美少女排行榜十名以外的傢伙沒有興趣。」
  校園美少女排行榜?竟然講出這麼像故事主角朋友的話。
  「要找山桃的話在樓下喔?她正在幫中庭上的花圃澆花。」
  這時手倚著窗緣的島村這麼對我說。
  幫花圃澆花……?既然地點在中庭,那就不會是班長該做的工作,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決定直接去問她本人。
  「這裡的花是我種的。雖然這個花圃原本是校長在用,但因為某些原因讓給我了。」
  山桃一邊用澆水壺替花澆水,笑容滿面地說。雖然我不是不想繼續深究這種令人心暖的插曲,但現在我還有件不得不做的事。
  「是這樣啊。那我可以幫妳的忙嗎?」
  「咦?」
  她連續兩天都露出了像鴿子被子彈打到一般,目瞪口呆的表情,老實說,每次幫班長的忙都要另外想理由實在很麻煩,我只想趕快結束這一點奇幻要素都沒有的無聊課題而已。
  「幫花澆水就可以了吧?那個澆水壺可以借我用嗎?」
  「那個……不用啦,只剩下那邊再澆一點點就可以了耶?」
  山桃低下身子窺探了我身後。
  我轉頭進行確認,花圃大概只剩兩公尺就到盡頭了,這樣的確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
  山桃繞過我,打算繼續幫花澆水。
  怎麼能讓妳這麼做,要是幫不了這個忙,就得再找新的機會了。
  我抓起她拿著澆水壺的手,阻止了她的企圖。
  「咦!?」
  「請等一下,班長。我今天有種無論如何都想幫花澆水的心情,請妳把澆水壺借給我吧。」
  「怎麼可能有這種特定狀況的心情啊!?你怎麼了啊,灯月同學!?」
  「別管了借我澆水壺啦!為什麼不肯借我呢!?」
  ──你是來礙事還是來幫忙的啊,這個死小鬼。
  我一聽到背後有人這樣指責時,突然有人拉住了我的耳朵,好痛好痛,我就這樣順勢被往後扯,逐漸遠離山桃。
  「幹什麼啦!是誰啊!」
  「是我。我不是說過進行課題的時候一定要叫我嗎?」
  原來是覺醒辣妹時尚魂的幫手,水澄紗妃。
  「我沒空聯絡妳啊。實際上,幫花圃澆水的工作也快結束了。」
  「只是澆水不算是幫忙吧?更何況你那樣哪像在幫忙啊?不停要人家把澆水壺借給你,簡直像個想搶朋友玩具的幼稚園小孩嘛。」
  「嗚咕。」
  真令人傷心。明明再一年我就到了能掀開位於租片店深處那道門簾的年紀了耶。
  話說回來,山桃也真是的,明明只要把澆水壺借我一下就行了,又不會少塊肉──
  ……這樣的確很像幼稚園小孩耶。
  「你應該多想想怎麼做事啊,要是造成妙音寺同學的困擾而無法判定為幫助,就不算達成課題了吧。」
  我啞口無言,水澄用完美又合理的論點責備著我,這就是她被稱作女王大人的原因嗎。
  「那妳說該幫什麼忙啊。能幫忙的機會可不是常常有的耶?」
  即使想幫忙運送資料,機會也不是天天有的。
  「幫忙收拾不就可以了吧?像把澆水壺放回原位,或者去幫忙清除花圃雜草之類的啊。」
  「原來如此!」
  還有這種方法啊。也就是除了現在正進行的事情以外,還有其他能幫忙的事情啊,這的確是個盲點。
  「……你讓我不禁擔心起來了,把課題交給你真的沒問題嗎?要是失敗了我也會很困擾的。」
  她無奈的嘆了口氣,話說回來,
  「要是課題失敗妳也會很困擾?為什麼?」
  像發現說溜嘴般,水澄的表情僵硬了起來。
  「……我的事情一點也不重要吧,比起這個,該回去找妙音寺同學了。畢竟還得幫她的忙才行,更別說她從剛剛開始就狐疑地看著我們呢。」
  我轉頭看向了山桃,只見她露出了苦笑,畢竟我們兩個的舉動很詭異嘛。
  我跟著水澄回到山桃身邊。
  「初次見面,妙音寺同學,我是二年E班的水澄紗妃。剛剛這傢伙說那種奇怪的話真對不起。」
  水澄按住我的後腦勺,逼我低頭賠罪,喂住手,別把我當幼稚園小孩啦。
  「是,水澄同學,初次見面。」
  山桃有些緊張地低頭致意,她很怕生,到底為什麼她會自薦出來當班長啊。
  「──不過沒關係的。我知道灯月同學是個很溫柔的人。不僅不會用那討人厭的綽號來稱呼我,而且昨天還幫我搬了資料。」
  雖然很抱歉,但我私下是用綽號叫妳的,昨天會幫妳也是為了完成課題。抱歉辜負了妳的期待,因為我也是個普通的男人啊。
  「是嗎?我倒是覺得他只是個單純的笨蛋。」
  這混蛋。
  「話說回來,妙音寺同學討厭的綽號是什麼呢?」
  問這個嗎!?
  「他們都叫我山桃……因為很大。」
  居然回答了!?真老實耶!
  「是嗎……讓人有點不爽呢。」
  「是的……」
  不,山桃啊。她那句不爽應該不是在附和妳喔。水澄在看到妳的胸部之後,眼神曾有一瞬間露出不滿。因為她那引以為傲的事業線完全輸給妳了啊。
  「回到正題。雖然妳可能覺得灯月同學剛剛不斷跟妳要澆水壺的舉動很噁心,但那是有原因的。」
  別這麼乾脆地說人噁心啊。
  「一點都不噁心喔。」
  謝謝妳,山桃。嗯?這女生還真溫柔耶,我從來不知道。
  「如果那樣都不覺得噁心,那就是妳腦袋怪怪的了。說實話,那是因為灯月同學對園藝有興趣。」
  這傢伙對誰都這麼刻薄嗎。到這種地步反而讓人覺得帥氣。
  「灯月同學對園藝有興趣嗎!?」
  山桃彷彿找到同好般,眼睛亮了起來。
  這當然是水澄的幫腔(謊言),但只要跟著演戲也姑且就能說明我那些奇怪的行為了。
  「嗯,因為才剛起步所以很多事還不太懂。」
  「就是這樣,尤其灯月同學是個無論做什麼都會想從形式開始著手的人,對器具要求比一般人更高,所以他非常在意喜歡園藝的妙音寺同學愛用的澆水壺是怎麼樣的東西,才會做出打算奪取澆水壺的粗暴舉動。」
  托水澄的福,山桃終於不再懷疑了。雖然我很想吐嘈澆水壺不都差不多嗎,但那似乎是我的誤解。設計自不必說,材質跟出水口似乎也會造成影響。我一邊聽著這些說明,一邊在洗手台清洗用具,這樣一來,第二天的幫忙也成功了。
  多虧這次事情,我跟平常不怎麼說話的山桃變得熟識許多,看來今後能夠以更加自然的方式去幫忙了。
  課題進展也很順利。於是我依然過著一成不變的校園生活,一如往常,甚至有點無聊。

  ──明明應該是這樣的。

  結果,我卻用了最糟糕的心情結束了這一天。

  那是因為不久之前還是同學的雪割蕾香的緣故。
  自從雪割在那個夢中世界跟我道歉之後,我再也沒見到她。畢竟她做了壞事,我原先猜想大概是被帶回神的世界,為了贖罪被關進牢裡之類的──
  當我試著問女神我能不能跟雪割見個面時,得到了這個答案。
  「……女惡魔已經被淨化了。」
  女神大人雖然表情相當平靜,但其中帶著哀傷。
  「淨化?那是什麼意思?」
  「隨便扭曲人類命運的罪是很重的,並非是能視若無睹的罪惡,因此依照我們的規則,將其消滅了。」
  「──咦?」
  消滅……?
  死掉了……?
  雪割她……?
  「你是在開玩笑吧……?」
  「不,這是事實。在她與燈也大人道過歉後,立刻就進行淨化。」
  在夢中相見之後,馬上就?
  「那個……女神大人,如果當時我原諒了雪割──說原諒她扭曲我命運的話,雪割是不是就不用消失了?」
  「不,結果是不會變的。罪就是罪,當時已經決定好對她的懲罰了。」
  「是這樣嗎……」
  「但是換個想法,這或許是件好事也說不定。因為這是一段無法實現的戀情。人類跟惡魔是絕對不可能結為伴侶的。要說為什麼,因為人類的命運裡只有人類,惡魔是不存在的。原本人類跟惡魔的命運是不可能有交集的。實際上,她做為高中生存在的那段時間,是一段如果不用力量連續干涉,扭曲許多人類命運就無法成立,強硬且不自然的時光。」
  「也就是說人類跟惡魔是無法相戀的嗎,真是蠻橫呢。」
  「任何事情都有規則。就好比火焰跟雪沒辦法同時存在一樣。」
  一針見血,這讓我頓時啞口無言。
  「……這件事雪割也知道嗎?」
  「是的。這在我們的世界是常識,她本人也這麼說過。」
  「是嗎…」我點點頭,結束了和女神大人的對話,我已經沒有說話的慾望跟動力了。
  只剩下我獨處之後,我放鬆全身力氣倚著身後的牆壁。雖然是骯髒的廁所牆壁,但現在怎樣都無所謂了。
  「……真是的。雪割妳真是個不得了的傢伙呢。」
  明明以為是個普通女孩,居然這麼有膽識,居然去抵抗無法改變的現實,只為了完成自己的心願如此亂來。最後甚至失去生命。
  話說回來,跟我們一起度過的時光真的有那個價值嗎?我實在搞不懂。就我的推測,回憶也太少了。像我跟雪割之間發生的事,就只有在休息時間閒聊而已。像很懶得上課啦,哪部電視劇很好看,或是考試結果之類的。盡是些稀鬆平常的無聊話題。是一段平凡又無聊,也沒營養的時光。
  還是說對雪割而言,這段平凡又無聊的時光有這麼重要嗎?
  若是如此,那更讓我完全無法理解。對我來說,那段日子不過就是為了打發時間,隨興度日的過去。
  但能解答我疑惑的雪割已經不在了,表示我已永遠無法知道她內心的想法。
  不管是上課還是下課……明明待在一起的時間應該很長,但這段時間對我和對雪割來說,有著巨大的隔閡。
  那時她究竟是抱持什麼想法生活的呢。
  那時候的我──
  正當我胡思亂想,想到這裡的瞬間,胸口感到一陣苦悶。
  我像要抓住自己胸襟般按住胸口,緊握著心臟的位置。
  這股痛苦、疼痛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難道說我在後悔嗎……)
  就連想要讓什麼重來也無法具體地說出來,對著那讓我什麼都想不出來的空虛歲月的後悔。
  一點一滴緩緩落下的小水珠,逐漸沾濕乾燥的地磚。
  自作自受的普通水滴,與廁所這個地方十分相襯。

  帶著濕氣的三色堇花瓣,在陽光的照耀下綻放出黃色的光芒。
  我正拿著澆水壺幫花圃的花澆水。
  「水的量這樣就夠了嗎?」
  我轉向山桃的方向問,她很開心地用笑容回了我一句「這樣就OK了。」
  作為課題的藉口,放學後,我正在接受山桃的指導。
  雖然實際問她的時候是午休,但她說可能會因為時間不夠所以沒辦法充分教學,於是決定在放學後的中庭花圃會面,看來我跟水澄所撒的那個小謊,點燃了她身為園藝少女的熱情。
  「那快點來種種看吧。」
  況且五月似乎是適合進行換苗的時期,導致我們做了相當道地的園藝活動。已經很久沒有觸摸土壤了,最後看到毛毛蟲已經是幾年之前了呢──咦?牠什麼時候爬到了我手上,還扭來扭去的。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於是我發出像女孩般的尖叫聲,我不擅長應付昆蟲。
  「你不敢碰毛毛蟲嗎?我幫你拿掉吧。」
  山桃伸手拿起我身上的毛毛蟲,真的假的?好厲害,謝謝妳山櫻桃大人。
  「真虧妳敢碰耶,我好崇拜妳。」
  「因為在家裡的田也經常看到,完全沒問題。」
  「咦?田?班長家是務農的嗎?」
  「嗯,但因為面積不是很大,比較接近副業的感覺吧。爸爸是上班族,經常下田工作的是媽媽跟爺爺,不過最近弟弟跟妹妹也開始幫忙了。」
  「喔──」
  老實說我嚇了一跳。沒想到她竟然兼具了農家女孩跟大家族屬性,雖然我從一年級開始就跟山桃待在同一班,但完全不知情。
  畢竟到目前為止連話都沒講過幾句,所以也是理所當然的。
  「不過我完全沒幫過家裡的忙,只是專心在種花就是了。」
  山桃手指搔著臉頰,害羞地露出笑容。
  「難道妳將來的夢想是開花店嗎?」
  「咦!?你怎麼知道!?」
  深入到這種程度,任誰都料想得到吧。
  「──不過只猜對了一半。我不是想開店,而是想當花藝師。」
  「那好像是在婚禮會場等地方裝飾花朵的人吧?」
  「沒錯沒錯,也會做那種禮物用的花籃喔。」
  山桃開心地暢談起自己的夢想。
  「真厲害呢,已經找到了將來的夢想。」
  像我就沒有,會覺得她的笑容很耀眼,一定也是這個原因。
  「一點也不厲害啦,因為那大概不符合我的個性……」
  山桃突然消沉了下去,怎、怎麼回事。
  「那個啊,因為花藝師必須按照客人的需求跟同事協力進行作業,所以溝通能力與團隊合作十分重要。」
  「原來如此。」
  「別默默接受啦!即使如此人家也正在努力了耶!?」
  「舉例來說?」
  「推舉自己當班長了喔!」
  她把手放在自己豐滿的胸部上,一臉得意地說。
  原來是這樣啊,會當上班長,也是為了改變怕生的自己啊。
  「雖然一年級時打算創立園藝社卻失敗了呢……」
  她又開始消沉了,似乎不斷著重複成功與失敗呢。
  「去年有徵招社員嗎?」
  「從六月才開始的,或許是完全招不到人……」
  說得也是。打算參加社團活動的學生大概大多都在四月,最晚五月就會做出決定。剩下的都是像我這種沒幹勁的人參加的回家社。
  「不過雪割同學有參加我的社團喔,轉學真是讓人寂寞呢。」
  ──咦?
  「雪割她,加入了園藝社嗎?」
  「嗯,雖然嚴格來說,因為人數不足所以無法取得許可,所以園藝社不存在就是了。」
  我在意的點不是那裡。而是明明已經加入網球社,況且感覺對園藝毫無興趣的雪割,為何會想跟山桃創立的園藝社扯上關係呢?
  當然,其實雪割對花很有興趣,這個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我盤著手思考。
  話說回來,雪割似乎是為了讓命中注定的人遠離我,使用了惡魔之力讓那個人的命運變為不幸。
  雖然覺得不可能,但山桃會在創立園藝社時遭遇挫折,該不會,或許是──
  「灯月同學?怎麼突然沉默不語?是在想些什麼嗎?」
  山桃的臉突然出現在我眼前,靠得超近的,是能夠聽見呼吸聲的極近距離。仍帶點稚氣的清澈雙眼,以及無防備地張開的櫻桃小嘴就在眼前。只要貼近幾公分,就能吻上她那可愛的雙唇了吧。
  呃,我突然在想些什麼啊──
  「咦?你的臉突然變得好紅喔。」
  聽見山桃這麼說,我慌張地用雙手摀住臉頰,怎麼會這樣。
  ──妙音寺山櫻桃或許就是命中注定的人也說不定。
  當我意識到這點以後,變得無法直視山桃的臉龐,心跳快到停不下來。
  「難不成灯月同學也感冒了?我也從昨天開始喉嚨就很痛,要吃喉糖嗎?」
  「我不客氣了。正如妳所說,我只是因為感冒才會滿臉通紅的。」
  怎麼想都是山桃突然把臉貼近的緣故吧。這個人老是這樣,就像毫不在意私人空間的感覺。或許正因為她很怕生,才會是那種只要一熟了就會急速接近的類型吧。
  當喉糖融化到能夠一口氣咬碎的程度時,作業也告一段落,於是我為了離開學校而前往停車場。雖然山桃似乎是搭公車上下學,但她說要陪我走到校門口。
  「話說回來,今天你沒跟水澄同學在一起呢。」
  山桃突然這麼說,她好像把我跟水澄當成生命共同體了。
  「那時候只是剛好湊在一起罷了。」
  因為水澄叫我進行課題的時候一定要跟她說,於是我當然聯絡了她。但她直到現在都已讀不回。真是的,究竟跑哪去了。
  「啊,是水澄同學。」
  我「咦?」了一聲,朝山桃手指的方向看去。
  看到了,她身邊站著兩位不認識的女學生。
  「所以說我不是叫妳們別再管我了嗎?」
  水澄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耐煩,對此那些女學生用著帶點怒氣的聲音回應,
  「我們不是摯友嗎,為什麼妳要說這種話呢,我是在擔心妳耶?」
  氣氛十分險惡,看來水澄跟她的朋友起了爭執。



  「我沒做什麼需要人擔心的事,會打扮也只是想嘗試新的感覺。」
  「那退出社團呢?」
  「是為了專心在學業上。」
  「既然如此,為什麼突然開始翹課了?」
  「我偶爾也會想休息呀。翹課時的罐裝咖啡很好喝喔,有機會試試看吧。」
  是對水澄無所謂的態度感到不耐煩了吧,她的朋友大吼了起來。
  「別開玩笑了!水澄同學妳到底怎麼了!?現在的水澄同學,根本就不像水澄同學啊!」
  「現在的我不像我?那在妳們眼中的水澄紗妃究竟是什麼人?」
  水澄似乎也感到不悅了,語氣也變得尖銳了起來。雖然不是大聲的回應,而是用冷淡的語氣,但明顯與先前不同飽含怒氣。
  「那、那是……那時的妳與現在不同,是個受到大家尊重的人,打扮也非常莊重,社團活動也相當認真──」
  「那算什麼,真是無聊。明明是我的摯友,卻只能說出這種好像從哪聽來的制式回答啊。」
  水澄的摯友(?)突然閉口不語,話說回來另一個人本來就沒在說話就是了。
  「我可是知道妳們在背地裡說我壞話的事喔。是因為想依靠我的人氣成為現充才會接近我──就只是這樣對吧?妳們真正擔心的不是我,而是自己的立場才對吧?這種關係能夠稱為摯友嗎?」
  此時一直保持沉默的另一個人,對水澄的摯友(大概不是)這麼說。
  「……我們走吧?像她這種人放著不管就好了。」
  另一個人說完「說得也是,走吧。」之後,兩人便離開了。
  只剩自己一人的水澄,不經意地朝我看了過來。
  於是我跟她對上了眼,好尷尬。水澄尷尬地低下了頭,打算一言不發地離開。
  「喂、喂,水澄……」
  我不禁出聲叫住了她。
  「有什麼事嗎?」
  雖然我叫住了水澄,卻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我一邊靠近她一邊絞盡腦汁思考。
  ──話說回來我為什麼要叫住她啊,裝作不認識不就好了嗎?
  「那個──這個──還是去道個歉比較好吧?」
  「啥?」
  「總覺得妳剛剛那樣有點說過頭了耶……」
  光看有背地講閒話的事情,的確是不能被稱作摯友,但考慮到往後在學校的人際關係,還是盡快修復關係比較好吧。
  「對此我有自覺,也很清楚。不過為什麼我非得聽你的話才行啊?多管閒事。」
  啊,糟糕。我好像又惹怒她了。大概是因為太過深入她的隱私了吧,畢竟我跟水澄才剛認識不久。
  「尤其是我唯獨不想被灯月同學這麼說。」
  咦?我難不成被討厭了……?為什麼?
  「還有啊……你這是想表達什麼意思?真虧你有辦法在這個情況下打情罵俏呢。」
  水橋用視線示意。
  我順著視線看了過去,發現山桃正挽著我的手。而且是宛如情侶一樣緊抓著我的手臂。真的假的?我直到剛剛都沒發現耶。
  「哇!抱歉,灯月同學!因為我很害怕看到人家吵架呀!」
  山桃慌張地放開了手,實在太可惜了,我完全不記得胸部的觸感。
  「幹嘛一臉遺憾的表情。」
  水澄用宛如刀鋒般的尖銳語氣吐嘈,不妙,她的怒氣指數好像又提升了。
  「既然你們感情那麼好,這下應該不需要幫手了吧?我看剩下的課題,就全部交給灯月同學你獨自處理吧?」
  見到水澄身後散發出的黑暗氛圍,我變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一邊目送著水澄離去時可怕的背影,深深地嘆了口氣。
  結果,我只是惹水澄生氣而已。
  我會出聲叫住她,鐵定是因為我覺得她受傷了。所以才想為她做點什麼……結果卻是這樣。我幹什麼對她說教啊。
  自從雪割那件事情之後,想要改變宛如空殼的自己的心情越來越強烈。
  我已經不想再對著空無一物的過去後悔了。
  不能再當什麼都不做的旁觀者了。
  雖然這麼想,但要實踐又相當困難。
  或許是至今都得過且過的緣故吧,我不擅長處在那種認真的場合中。
  唉……
  今天是第一項課題的最後一天。
  雖然擔任幫手的水澄已經做出「你自己去達成課題吧」的宣言,但由於課題內容是「去幫班長的忙」這種簡單的事,所以老實說,即使沒有幫手也沒什麼問題。
  雖然還得看第二項之後的課題是什麼,但目前是沒問題的。
  ──我曾經是這麼想的。
  但直到早上開班會時我才知道。
  擔任班長的妙音寺山櫻桃今天請假。
  原因好像感冒惡化了。話說回來,她昨天也說過自己的喉嚨不舒服。
  我大意了。原來還有這種情況。要是當事人不在就沒辦法幫忙了。
  這下該怎麼辦才好。
  我在上課時也不斷抱著頭苦惱。
  雖然有股覺得麻煩而想要放棄不幹的心情,但如果山桃就是被囚禁在不幸命運中的命中注定的人,想到這裡就覺得不能退縮。畢竟已經聽她說過將來的夢想,以及為此努力自薦當班長候選人,還有創立園藝社的事情了。
  「……出發吧。」
  午休時,我抬起沉重的腰桿朝著二年E班的教室走去。那是水澄所在的班級。
  畢竟幫手就是為了這種時候而存在的吧。況且水澄似乎很聰明,或許能想出什麼好點子也說不定。由於我想她或許還因為昨天的事在鬧脾氣,因此就算下跪也要請她助我一臂之力。
  「水澄同學?她不在教室裡喔。大概在屋頂吧。」
  我跟認識的二年E班男同學詢問了她的去向。
  「話說回來,現在最好別跟她扯上關係比較好喔。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最近的水澄同學在各方面都有些失控,大家都不太想靠近她。況且昨天似乎還跟朋友吵了一架,在班上可以說被孤立了。況且原本她的個性就讓人不敢恭維,所以才會被人稱為女王大人,但變成這樣就只能往下沉淪了──」
  因為他已經開始抱怨「原本還想要追水澄的啊,但到這個地步以我個人來說有點…」這種的牢騷,我隨便打了個招呼之後前往屋頂。
  跟相遇那時一樣,水澄她正坐在水塔底下。
  明明只是坐著仰望天空,主角是美少女的話就簡直像幅畫呢。
  或許是注意到我來了,她那細長的眼睛轉了過來。
  「灯月同學?」
  水澄驚訝地瞪大眼睛,明明昨天才發生過那種事,我卻仍舊毫不在意地露面,她會吃驚也是當然的
  「昨天真對不起,講了多餘的事情。」
  「多餘的事情?」
  「就是、那個……還是去道個歉比較好吧,這種事。」
  「啊,那件事啊。我已經不在意了。」
  咦?她沒生氣?
  「當時我過於情緒化了,所以該道歉的人是我,對不起。」
  總覺得今天的水澄很柔弱耶。──啊,這也是當然的吧!畢竟現在她在班上算是被孤立嘛!
  「嗯…我可以過去妳那邊嗎?」
  「你喜歡就好。」
  我爬上梯子,在水澄身邊坐了下來,並將腳伸出屋簷。
  「呃……妳沒事吧?班上關係之類的。」
  「咦?啊,不要緊。只不過在那之後,被幾個曾經是朋友的人當空氣而已。」
  這算是不要緊嗎?
  「要是之後開始被人藏鞋子那就真的好笑了。」
  不,這笑不出來吧……
  「……或許正如那些人所說,現在的我不像我,明明至今都裝得挺像樣的,全部毀於一旦了。」
  裝得像樣……嗎。現充團體似乎也很辛苦呢。
  「我同時也鬆了口氣,明明知道對方在背地說閒話還要假裝沒事般聊天,會累積壓力呢。」
  水澄自嘲似地笑了笑。雖然也有些部份是要讓自己堅強,但同時又像鬆了口氣的笑容。或許她的生活就是如此緊繃。
  這時突然傳來一陣「咕~~」的肚子叫聲。
  不是我,大概是來自水澄的肚子吧。
  「…………」
  沈默不語的水澄,雙頰逐漸變得通紅。
  因為她的自尊心似乎很強,像這種意外鐵定格外羞恥吧。只見她滿通紅地僵在原地。
  我究竟該怎麼做才好呢。假裝沒聽到?明明她在班上已經被人故意邊緣化了,現在還這麼做不太好,就笑笑帶過吧。
  「哈哈,妳肚子叫了耶!真好笑!」
  「──殺了你。」
  水澄用像惡魔般的神情勒住我的脖子,看來這似乎是錯誤選項。
  那之後作為懲罰,我被派去福利社買東西,因為她說只要鹹的麵包都可以,所以我就隨便抓了幾樣賣剩的結了帳。
  當我單手提著塑膠袋回到屋頂時,水澄一言不發地盯著我看,咦?怎麼了?
  「你還真的去買來啦?」
  「那是當然的吧,畢竟是妳叫我去買的啊。」
  「還以為你會不當一回事直接回去呢。」
  「為什麼?」
  水澄像思考著什麼般低下頭,閉口不發一語,結果是妳在無視我耶。
  我坐回她身邊,打開塑膠袋讓她看裡頭的東西。
  「你要哪個?有炒麵麵包跟可樂餅麵包喔。」
  水澄伸手拿起我自己買來吃的紅豆麵包。
  「妳不是要鹹的麵包嗎!?那是我要吃的耶!」
  「我突然想吃紅豆麵包了。」
  她撕開包裝,一口咬了下去,竟然真的吃起來了。
  水澄一邊津津有味的吃著麵包,一邊看著茫然自失的我。
  「欸,灯月同學。你覺得……我是個討厭的人嗎?」
  啥!?
  「這不用我說吧!?竟敢吃掉我的紅豆麵包!」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想問的是過去的我。」
  明明幹的事情像在開我玩笑,卻用這種認真的語氣發問,沒辦法,我也認真地回應吧。
  「雖然是有點奇怪的人,但我並不覺得妳是個討厭的人喔。或者說,我還以為自己被妳討厭了呢。」
  「喔……那你覺得我討厭你的理由是什麼呢?」
  「我也不知道就是了。像生理上無法接受之類的?」
  水澄噴笑,接著像在憋笑似地用手指抵住不斷抽動的嘴唇。
  該不會是正確答案吧,我可是感到挺失落的。
  「關於紅豆麵包的事……我是開玩笑的,只是想逗你一下,還你吧。」
  她把紅豆麵包遞回來,上面當然被咬了一口。
  「不,這不能說是在開玩笑吧,妳已經咬一口了啊!」
  「這可是跟美少女間接接吻的機會喔?」
  我再次看著那塊紅豆麵包,上面留下了咬痕,同時那部分稍微有些濕潤。
  「…………」
  「看來你很煩惱呢。」
  「啊,我忘記了。別自稱為美少女啦!」
  「……真令人吃驚,居然優先選擇吐嘈呢。」
  結果我決定將紅豆麵包撕開以避免間接接吻,因為我是個紳士。
  而我在吃起炒麵麵包的時候才終於注意到,剛剛的舉動應該就是水澄風格的「並非在生理上無法接受啊」的回應吧,大概。
  說真的,正確答案究竟是什麼啊?
  水澄在各方面都很神祕,總是不肯老實地說出真心話。對我的態度也是一樣。無論是擔任幫手、還是突然改變形象的理由,
  不過她願意協助我完成課題倒是千真萬確。
  當我把因為山桃缺席而無法幫忙的事情告訴水澄後,她是這麼提議的。
  「打電話給她問問看怎麼樣?這樣應該就能間接地幫上忙了。」
  水澄從裙子口袋中拿出粉餅盒,啪的一聲打開。
  「沒錯吧,女神?」

  「說得沒錯,應該沒有問題。」
  一聽到這句話,水澄立即蓋上了粉餅盒,居然這樣對待她,對方可是女神大人耶。難不成是因為女神大人有著遠勝於己的外表、身材以及最重要的性格而感到忌妒嗎?
  「灯月同學,你有妙音寺同學的聯絡方式嗎?」
  「並沒有。令人悲傷的,女同學中我只有水澄妳的聯絡方法。」
  當然聯絡時只會談到有關這次的課題。而且因為禁止提到課題以外的話題,實際上等同於我沒有任何女生的聯絡方式。
  「那麼就給我負責調查吧,畢竟時間所剩不多了。」
  我瞥了一眼粉餅盒。
  「或者說一開始就應該向女神大人詢問該怎麼做才對。」
  如果有疑問,只要直接找全知全能的女神大人求助就行了。
  雖然我這麼想,水澄卻搖了搖頭。
  「那是沒用的,女神不會教你達成課題的方法。她似乎只會告知達成條件而已,當我在確認課題規則的時候,把所有能想到的問題都問了一遍……其中一項就是這個。」
  女神大人似乎是這麼說明的。
  「由於要把對人類世界的干涉降到最低,因此無法直接告知詳細的行動方法,如果是行動結果是否合乎達成條件的話,倒是可以回答……」
  仔細想想也是當然的,如果女神大人能一一引導,不僅不需要幫手,甚至也不需要做成課題這種形式了,就因為辦不到才會用這種形式吧。
  「我吃飽了,這個給你,是飯錢。」
  水澄吃完可樂餅麵包後,手上拿了幾枚硬幣遞了過來。
  「不用了啦,這畢竟是處罰,我請妳吧。」
  「我不喜歡欠人情。」
  她強硬地抓住我的手塞進硬幣,既然她都這麼說了。
  隨後水澄迅速地展開行動,明明離午休結束只剩下十分鐘左右了,她仍在結束前問到了山桃的電話號碼。似乎是隨便找個理由從山桃的朋友那裡問到的。真厲害的社交能力,換作我絕對辦不到。光是面對理應成為朋友的山桃,和女孩講電話這件事實就令我緊張地口吃。
  不過這樣目的就達成了。幫忙的內容是「請幫我換教室花瓶裡的水」,內容也很簡單,真是萬幸。

  時間來到放學後,我俯瞰著放在黑板板擦旁的白色花瓶,它就是山桃委託換水的花瓶。接下來只要拿到洗手台換完水,第一項課題就完成了。
  我看著這個由陶器製成的細長花瓶,話說回來,要是不小心摔破花瓶就完蛋了。
  得要細心的處理,當我伸出手時。
  「──喂,灯月!過來一下!」
  一旁突然傳來大叫,我嚇得手抖了一下,差點把花瓶弄倒。別開玩笑了,我可不需要這蠢斃了的意外。
  我轉頭看著大叫的豐藤。
  「哇啊,表情好可怕!幹嘛突然生氣啊!?算了!比起這個,快過來看外面啦!」
  豐藤不知為何相當興奮,況且窗邊還聚集了許多男學生,所有人都在看著中庭,這騷動是怎麼回事?
  因為越來越在意,於是我也試著從窗外俯瞰起中庭。
  「那是柴犬嗎?」
  ──有隻狗闖進了中庭!──
  有隻褐色毛的中型犬,在卡車的附近閒晃著,因為有戴項圈,大概是哪家迷路的寵物犬吧。
  這樣的話的確會引起學生騷動,這也是學校常發生的事件。
  ……雖然冷靜想想,這應該是一件超無聊的事情。
  「啊,好像有人被追著跑呢,真好笑。」
  中庭上有幾名學生,其中一人突然被迷路的狗追著跑,大概是因為突然開始跑步遠離的緣故吧,就算不擅長應付狗,但那只會造成反效果喔?
  「不要~~我不擅長應付狗啦~~~」
  因為距離很遠,看不清楚長相,但似乎是個女生。我能聽見尖銳的慘叫聲。
  ……等一下,現在不正是救世主大人出場的時候嗎?
  雖然因為小家子氣的課題而感到失望,但現在的我肩負著如同英雄般的職責,也就是拯救被囚禁在不幸命運中的女孩。
  雖然覺得這跟課題毫無關係,但現在的狀況明顯就是我該出馬。是該鼓起勇氣的時候了。
  「豐藤,我要去拯救柔弱的女子了……!」
  我颯爽地一腳踏上窗台。
  「咦!?你打算從這裡跳下去嗎?會死人的耶!?」
  說起來這裡好像三樓,還是別模仿英雄起跳&落地好了。雖然那樣很帥,畢竟我沒有那種超能力所以也沒辦法。
  「──喂,那女的不就是宮子嗎!校園美少女排行榜第四的那個!」
  「啥?宮子?」
  被狗追得到處跑的女孩,名字好像叫做花笠宮子。綽號是宮仔,正如豐藤把她放在排行榜的前排,她在我們學校十分有名,和水澄有著不同方向的人氣,她作為吉祥物般的形象,在男女之間都很受歡迎,最大的理由是她就像小貓一樣吧。
  「來人啊~~救救我啊~~」
  說起她的外表,像自然捲般四處亂翹的半長髮,有如麥克筆畫出的線條般的瞇瞇眼,身材十分嬌小,大約比我矮了兩個頭。甚至讓人懷疑她是小學生。從性格來看活潑開朗,不管跟誰都能立刻打好關係,實際上她朋友似乎也很多,也聽說過校內大約八成的人認識她。
  「不要~~要被咬了~~」
  此外,宮仔的個性也令人無法捉摸,曾發生過當朋友找不到她的時候,卻發現她躺在樹上午睡這樣的事件。是個讓人沒辦法置之不理,光是看著就會讓人心情愉悅的獨特女孩。就因為這樣才會不分性別的吸引眾人吧。
  「哈啊—哈啊—已經跑不動了……」
  「喂灯月,你不是要去幫她嗎?,宮仔好像快死掉了耶。」
  糟糕,不是在這裡闡述她的魅力的時候了,話說回來,
  「豐藤你不去幫她嗎?」
  「我有養狗所以很清楚,那只是在玩而已。」
  現在宮仔的腳步看起來已經跑累了,幾乎像在步行一樣,如果狗真心打算攻擊,早就已經咬到她了。看來那隻狗只是對不斷逃竄的宮仔感興趣才會跟著一起跑而已,這樣的確沒有危險。
  「她本人似乎不喜歡這樣,我去去就回來。」
  接著我很輕易地拯救了宮仔。把掉在附近的足球一踢,那隻狗便頭也不回的追了過去。
  「謝謝你──路過的好好先生,人家只差一點就要成為惡犬的飼料了。」
  「不、不會,這沒什麼大不了的……」
  由於這是第一次跟宮仔交談,我十分緊張。對我而言就像跟憧憬的人氣角色聊天般的感覺。與其說是女生,倒不如說像動物一樣可愛。在近距離一看,真的就像貓一樣,讓人湧起想要好好疼惜的衝動。只要一次就好,好想抱緊她。想要用逗貓棒在她面前揮舞,甚至想讓人把她裝進鍋子裡帶回家。
  「嗚……這個人的眼神,總覺得好可怕。」
  「才、才沒那回事喔?」
  或許是動物般的直覺讓她感到害怕,但能和宮仔接觸實在很幸運。
  這時候察覺騷動的老師們抓住了那隻狗,事態也終於告一段落。

  當天晚上,當我躺在床上準備睡覺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
  「是誰在這種時間打過來啊……」
  我看向時鐘這麼想,現在是晚上十一點半,對習慣打電動打到半夜的我而言,如果是平常的話,現在一定還在我的活動時間內,大概是因為發生太多事情讓我感到疲勞了吧。
  「喂~~」我睡眼惺忪地接起電話。
  『灯月同學?你該不會睡著了吧?』
  話筒對面傳來年輕女孩的聲音。
  「是水澄嗎,幹嘛?」
  『幹嘛是什麼意思?』
  「不,妳不是有事找我才會打電話來的嗎?」
  『…………』
  「咦?水澄?」
  她突然不發一語。電話那頭只聽見她的呼吸聲。
  「啊……抱歉,我愣住了。」
  她用有些放空的語調回應,明明是她打電話過來的,不要緊吧?
  「難不成是妳在學校發生了什麼事嗎?」
  或許是因為水澄遇到討厭的事情,才讓她突然恍神了,這通電話難不成是想找我做人生諮詢?
  『正好相反。因為什麼事都沒發生,所以閒得發慌呢,畢竟邊緣人是很閒的嘛。』
  她像打從心底覺得無趣地說。
  「喔,如果是這樣就好了。」
  『然後,會找你是因為……呃,就是那個啦。』
  「那個?」
  『就是……對了,關於課題的事情。』
  「課題……?」
  聽到這個詞彙,我迅速地清醒過來。咦?話說回來,今天好像課題的最後一天,我達成了嗎?不,好像沒有耶,畢竟沒有喊出完成口號的印象。咦?為什麼?明明有碰到白色花瓶的記憶。啊,對了。中途被豐藤叫住,發現有狗闖進校園裡,然後……
  「我忘記了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咦!?你說什麼!?』
  時間已經來到十一點半。距離換日,也就是課題失敗只剩下三十分鐘。
  於是──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
  宛如競速選手般猛力踩著踏板,我騎在夜路上,朝著學校疾馳而去。因為我騎腳踏車上學的時間大約需要二十分鐘,動作慢吞吞的話有可能在抵達前就超過時限了,必須盡快才行。
  我在校門前發現了水澄的身影。
  理所當然地她也穿著便服。背心搭配牛仔短褲,既隨興又性感的打扮。
  連我的目光都在一瞬間被她的模樣吸引,我依然全速地踩著踏板,打算跟早上一樣穿過校門直接前往停車場。
  下個瞬間,我猛然撞在緊閉的校門鐵欄杆上。
  「呀啊啊啊啊啊!!」
  我從坐墊上飛起,摔在地上。
  「灯、灯月同學!?沒事吧!?你究竟想做什麼啊!?」
  畢竟時間已接近半夜十二點,校門會關上也是很正常的。因為我是個平時都會在日落前返家的回家社員,導致完全忘了這回事。
  「難不成是想逗我笑嗎?也太拼命了吧?」
  我把菜籃變形的腳踏車停在校門前,水澄幫我在手腳各處貼上OK蹦,我一動也不動地緊抿著嘴巴。
  「好,貼好了,走得動嗎?」
  「雖然身體不要緊,但是手機壞了。」
  我把裂開的液晶螢幕拿給她看。明明眼前分秒必爭,這下卻無法得知現在的時間了。
  「真是個讓人操心的救世主大人呢。還是我打了電話才知道你跟我想的一樣,忘了花瓶的事。用我的來確認吧。」
  水澄打開手機的液晶螢幕,她的待機畫面是星空的照片,意外地很浪漫呢。不過那不是重點。
  現在時間是十一點五十分,要是動作快點應該還是能搞定吧。
  正當我打算跟在水澄後面跳進校門時,突然想到了一件不妙的事。
  「不好了水澄,就跟這扇校門一樣,夜晚的校舍肯定也上了鎖,這樣下去我們是進不去的。」
  「沒問題的,灯月同學。因為我早就猜到會發生這種事,已經先找好了捷徑囉。」
  在水澄的帶領下,我們發現了一扇不是很穩固的窗戶,用力搖晃幾下鎖就自動打開。托水澄的福,總算是進入了校舍內。
  「啊!可是教室要怎麼辦,那裡應該也上了鎖吧?」
  真是禍不單行。
  「那裡也不要緊的灯月同學。我事先打開了下方窗戶的鎖。至少那裡應該不會被上鎖才對,所以一定進得去喔。」
  做事毫無破綻,真是個值得信賴的傢伙。即使成了邊緣人,完美之名依然健在。
  「但妳什麼時候做這些事的?不僅找到抄小路的密道,還事先打開了教室下方窗戶的鎖……」
  我與水澄並肩走在黑暗的走廊上。
  「從展開課題的那天就開始了。因為那個惡魔的行動範圍大多都在學校,因此很容易就能猜出課題也會以學校為主軸吧?所以才覺得隨時都能進入學校比較好。」
  「水澄妳真厲害,竟然想得這麼遠,真是有幹勁呢。」
  「怎麼可能有幹勁呢。」
  嗯。
  「所以比較像無可奈何地進行課題嗎?」
  我試著探起她的口風。
  「……那無所謂吧,別在意這種小事。」
  簡單地被打了回票,水澄似乎沒那麼容易就講出自己的事情。雖然因為一起吃過午餐,我以為我們稍微變親近了點。
  「是少女的秘密嗎?那我就不深究了。」
  我刻意聳了聳肩。因為水澄既冷漠又聰明,原以為她不會理會我這種廉價的挑釁,但下個瞬間只見水澄猛然抓起我的手,呃…她生氣了嗎?
  「我開玩笑的啦,我道歉。」
  「灯月同學安靜點……看那裡。」
  我朝水澄手指的方向看去,走廊深處的陰影搖曳著手電筒的光芒。
  「是警衛嗎?」
  正朝我們的方向走來。要是被發現當然會很不妙。因為猛力撞上校門發出的巨大聲響,導致附近的居民通報嗎?
  「先躲起來等他經過吧,跟我來。」
  水澄拉起我的手、躲進柱子的陰影中。
  水澄抓住我的手緊貼在牆壁上,我們的身體保持面對面的姿勢緊貼在一起。臉的正下方是擠扁的事業線,胯下則是她的大腿,四肢都被她壓住,我根本動彈不得。
  「那…那個…等一下,水澄同學……」
  「安靜點,會被發現的。」
  她以宛如銀魚般的食指堵住了我的嘴唇,這下我完全無法動彈與說話了。
  由於水澄夾著我的身體從柱子陰影處窺探著燈光的動向,每當有細微動作時,我就被擠扁的胸部,以及大腿緊緊壓住,糟糕要起反應了,快住手啊。
  「……他走掉了,應該不要緊了。」
  水澄從我身上離開,我因為站不穩而跪了下來。
  「要是突然遇到這種事件,實際上只會緊張個半死耶。」
  「似乎是這樣,你還真是可愛呢。」
  什!?我回頭看向水澄,只見她一臉輕鬆地竊笑著。
  雖然敗北感十分強烈,但心情並不壞。難倒是我M傾向覺醒了嗎?
  「……話說回來,現在幾點了?感覺好像浪費了不少時間。」
  剛剛的事情使我喪失了時間感,為了以防萬一,我向水澄這麼問。
  水澄重新開啟手機,接著只見她原本放鬆的表情突然變得緊繃起來。
  「怎麼了?突然陷入沉默。」
  「……十一點五十九分。」
  她剛剛說什麼?
  「只剩一分鐘了。」
  「也就是六十秒啊。」
  「為什麼要重複一遍啊,已經沒時間了,你是笨蛋嗎?」
  「要跑囉!」
  「真沒辦法呢……!」
  距離時限只剩下五十秒了。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
  「衝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與水澄兩人全心全意地朝著二年A班教室衝去,毫不在意發出巨大的腳步聲與提振精神的叫聲,畢竟事態緊急。
  「我去開啟下面窗戶!」
  跑在前方的水澄以漂亮的滑壘動作開啟下方的窗戶。
  「花瓶就交給我吧!」
  我朝著敞開的下方窗戶一頭鑽了過去。
  ──砰!
  雖然用力撞上位於對面的桌子,但我沒心情去在意這個。逕自將大量的桌椅推開,朝著放在黑板旁邊的花瓶走去。
  「只剩三十秒了!快點!」
  當我朝花瓶伸出手的時候,隨後走進教室的水澄事先替我打開了門,我立即打算穿過,朝向位於走廊的洗手台
  但是卻被推開的桌椅絆倒在地。
  「咕哈!」
  我的臉與地面來了一次親密接觸,我將花瓶高舉過頭拚命守住,因為頭部受到太大的傷害,我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現在是開這種彆腳玩笑的時候嗎!?又浪費了不少時間耶!只剩十秒了!」
  我把花瓶緊抱在胸前,朝著水澄指著的走廊方向奮不顧身地衝了過去。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終於抵達洗手台,我用單腳猛力煞住
  「還有六秒!」
  拔出插在花瓶裡的白花,倒轉花瓶將舊的水倒進排水口。
  「五!四!」
  轉開水龍頭,將新鮮的水注入花瓶中。
  「三!二!」
  最後將白色花朵插回去,這樣就算是換好花瓶的水,只剩下說出關鍵字了!
  「一!」
  我將花瓶宛如傳說中的聖杯般高高舉起,用盡全力地放聲大吼道。
  「Mission Complettttt!!!」
  ──發現惡魔之力了,現在開始消滅。
  正當我沉浸在大聲嘶吼的餘韻中,沒錯,聽見了女神大人不知來自何方的聲音。
  「……課題好像達成了呢。」
  我將花瓶放在洗手檯上,吐了口氣。
  「嗯,我也聽見了女神的聲音。課題應該是達成了。不過應該不用叫這麼大聲也沒關係吧?」
  「吵死了,我很拚命耶。」
  我這麼回嘴,並轉頭朝水澄看去,而就在這個時候。
  ──鏘。
  有個發光的物體掉在水澄的腳邊,發出了輕微的聲響。
  「喂,水澄,妳好像有東西掉了耶?」
  「不是我。雖然有聽見聲音。」
  水澄說了句「是這個嗎?」將掉在腳邊的某樣小型物體撿了起來。
  「這是什麼?玻璃的碎片嗎?」
  我伸手觸碰水澄以手指夾住的透明石頭。就在這一瞬間──
  那顆透明的石頭發出了令人炫目的強烈光芒,將我的視野染成一片潔白。

  下個瞬間出現在我眼前的,是雪割孤零零地站在走廊上的身影。
  『雪割!?』
  我不自覺地叫了她的姓氏。但不知道為什麼,理應大喊出聲的我卻沒能發出任何聲音。
  不僅如此。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同樣呈現半透明。
  簡直就像闖進了其他人的夢境似地。實際上就連展現在視野中的走廊景色也如同模糊不清。因為窗外可以看見太陽,地點應該是同一所學校的上午時分吧。
  呆站在眼前的雪割,正用沉痛的表情摀著胸口,似乎正在凝視著什麼。
  沿著她的視線看去,發現教室裡有一對男女正站在黑板旁的花瓶前方,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聽不見聲音,但他們看似很親密地交談著。
  但由於朦朧不清的緣故,看不清楚他們的容貌,因此也無法特定人選。
  (咦?說起來,放在那對男女前面的花瓶,好像就是我剛剛換過水的那個耶。)
  看來這裡似乎是我們班教室。
  《怎麼會……!這樣的話……!》
  傳來了雪割明顯語帶動搖的聲音。
  我轉頭一看,只見雪割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
  《請不要破壞那段時光……!》
  下個瞬間,雪割的眼睛發出紅色的光芒。簡直像個使用特殊能力的超能力者一樣。
  於此同時,就跟進入這個模糊不清的世界那時一樣,我的視野再度變得一片潔白。
  ──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回到原本的地方,也就是輪廓十分清晰的夜晚學校走廊上。
  理所當然的,水澄就在我的眼前。
  「剛剛那彷彿白日夢般的光景……水澄也看見了嗎?」
  「嗯、有啊。看見了雪割蕾香……」
  水澄將透明的石頭放在手掌上,仔細端詳起來。
  「應該是這顆如同玻璃珠的東西讓我們看見的吧」
  玻璃珠縮小成可以完全收納在掌心中,整體帶有渾圓,呈現宛如淚滴的形狀。
  「……這難道是她的記憶嗎?」
  水澄眺望著遠方,自言自語似地呢喃道。
  「雪割的記憶嗎?既然如此,並非出自本人的視角不是很奇怪嗎?」
  「也是呢。與其說是記憶,更像強烈餘留的意念…類似殘留思念的事物。」
  「殘、殘留思念?」
  「是嗎?她的眼睛不是發出了紅色光芒嗎?那肯定就是使用惡魔之力的瞬間吧?灯月同學,你看到她那副模樣難道不覺得可怕嗎?」
  我試著回憶當時看見的雪割模樣。
  怎麼會……!這樣的話……!請不要破壞那段時光……!
  她很痛苦地摀著胸口,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
  我只感到強烈的悲傷,即使眼睛發出紅光,我也絲毫不覺得可怕。
  「……雪割肯定是出自一時衝動才會使用力量吧。」
  聽見我這麼說,水澄一臉驚愕地搖了搖頭。
  「所以不覺得可怕?甚至還打算說她沒有錯嗎?」
  「我可沒說她沒有錯……」
  「別說蠢話了灯月同學。你忘了嗎?那個惡魔可是用了四次力量喔?」
  我完全無言以對,就算一開始還能以衝動為藉口,可是之後……
  水澄嘆了口氣,抬頭仰望起窗外的月亮。
  「今天已經很晚了,就聊到這裡為止吧。無論是關於白日夢還是玻璃珠的事,只要問女神應該就能真相大白了,今天就先回去吧?」

  我也表示贊同。
  「不過在回去之前,那顆思念的碎片可以給我嗎?」
  「你是指這顆玻璃珠嗎……?」
  「嗯,畢竟那東西好像封入了雪割的記憶與思念嘛,這樣取名應該很貼切吧。」
  「……嗯,愛怎麼稱呼隨你高興。我不需要這種東西。」
  水澄將玻璃珠遞給了我。
  我反射性透過月光仔細端詳玻璃珠。
  「喂。我不是說該回去了嗎?快點走吧?」
  我跟牽起我的手的水澄一同邁出步伐。
  手上傳來的溫暖讓我內心一陣悸動,一瞬間差點弄掉了玻璃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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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2-5 11:37 | 显示全部楼层

  Mission 02 掀裙底的王子殿下

  我們學校雖然是公立的,但是校規卻很寬鬆。
  特別是在儀容方面,學生的髮型和髮色都沒有限制,只要不是太華麗,化妝跟配戴飾品也都會被默許。所以大概有三成的女學生都打扮得跟辣妹一樣。於是那群女生們就像彼此較勁般把裙子弄得越來越短。雖然像水澄直接露出乳溝的女生很少,但不知為何,許多女學生的下半身防禦都很薄弱。

  也因為這樣,像我這種很紳士的男生,肯定會在樓梯的下方不斷苦惱。
  是該抬頭往上看,還是不該這麼做呢。
  先不提我會選擇哪邊的機率,但有件事是非常明顯的。
  只有「那件事」是我從來沒做過,也不打算去做的。
  不,我當然是有興趣的,也不是完全沒有實行的想法,但果然還是…不要…比較好。
  就連像這樣說出口都會讓我產生猶豫的那件事──也就是我第二項課題──
  「請你去掀那名叫做龍道悠子的女同學裙子。」
  當下我無語的程度實在難以言喻。用漫畫來比喻的話就是會突然出現寫實的表情吧。至少我是真的翻了個白眼。
  當然關於我不得不去掀別人裙子的事情也很具衝擊性,但另一方面,把龍道悠子這個女同學當成目標這件事情也很不得了。
  ──龍道悠子。
  我很清楚她這個人。正確來說,雖然彼此並沒有見過面,但是她可說是校園裡無人不知的超有名人物。搞不好我剛進入這所學校時,第一個記住的女生名字,就是龍道悠子也說不定。
  ……那是在我入學約兩週之後,某天所發生的事。是我跟島村和豐藤兩人剛開始熟識,正在一起吃午飯時所提起的話題。
  「你們知道嗎?我們這屆一年級的學生之中,有個很厲害的女生喔。」
  那是當時才剛進入游泳社,開始為社團揮灑汗水的運動員•島村所談論的內容,果然大多與運動及社團活動有關,直到現在也是一樣。
  「有個一年級的女生參加了空手道社,然後她竟然秒殺了三年級的主將。一個體型超魁梧的三年級男生,居然被一個一年級女生打敗耶?你們相信嗎?而且聽說只用了一擊而已耶。現在幾乎所有運動社團裡都在討論那個女生。因為她的運動神經出類拔萃,似乎也有社團打算去挖角她入社的樣子。我們游泳社也正在考慮呢。」
  要說有什麼事情沒提的話,就是那個女生其實正是龍道悠子。雖然之後她就這麼待在空手道社了,但是理由並非只是她拒絕了其他社團的挖角。同時也是因為另一個有關她的傳說在校內流傳的緣故,那些社團才果斷放棄的。
  那是在這個話題結束的幾天後,同樣在午休時談論到的話題。
  「欸欸,你們知道嗎?聽說那個空手道少女,好像曾經獨自擊潰了整團暴走族喔?」
  我還記得當豐藤說出這個新情報時,島村也同時把口中正在咀嚼的麵包給噴了出來。看來即使是身為酷哥的他也嚇了一跳吧。
  「聽說當時還只是個國三生的她,先是用一句『吵死啦』來挑釁在附近飆車的暴走族,然後居然就這麼把那三十個人全都打趴了耶!」
  聽到這種只會出現在漫畫情節中的英勇事蹟,沒有一個男人不會害怕的。後來甚至連用「龍道同學」這種輕鬆的稱呼都會感到猶豫,於是大家決定把龍道這個姓換個寫法,懷著畏懼與尊敬(?)的心情,造出了Ryudo這個隱晦的稱呼。
  ──最好別跟龍道悠子(Ryudo)扯上關係。
  這件事情很快就成了全校男同學的共識。
  就算這樣,我也不能因為這個共識而不去完成這個課題,所以午休時我半強迫地被水澄帶往Ryudo所在的教室──也就是二年C班。
  「等一下啦~~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雖然我試著掙扎,但是因為被水澄抓著後領拖行的關係,所以抵抗幾乎毫無意義。
  「什麼嘛。這道課題不是很簡單嗎。只要掀起來就好了啊。」
  「問題不在那裡啦~~」
  現在的我簡直就像個耍賴的小孩。雖然我也認為這樣很丟臉,但是對象實在太可怕了。拜託了,我還需要更多時間做好心理準備啊。畢竟宣告完成課題的期限是一週,今天不過是第一天而已,根本不需要著急。
  「什麼?難不成你擔心是否能順利掀起對方的裙子嗎?想練習看看嗎……?」
  「咦?」
  練習掀裙子……這句話聽起來真是誘人。
  「沒關係喔,我可以當你的練習對象。」
  「咦!?」
  我真是笨蛋。這就是水澄的策略啊。趁我不經意地感到慌張時──
  「好了,到囉~~」
  就被丟到二年C班的教室前面了。
  「你真的是既單純又好騙呢,趕快去掀她的裙子吧。」
  「妳這傢伙──!竟然敢騙我!」
  「唉呀,你就這麼想掀我的裙子嗎?我倒是無所謂喔,你看。」
  水澄抓住她那短得莫名其妙的裙襬,拉起了裙子一半的長度。她那白皙光滑的大腿就這麼映入我的眼簾。由於被丟在地上的關係,只要再掀起一點點就能看到那座秘密花園──
  「等、給我停下來!笨蛋!妳這變態!」
  我急忙用雙手遮住眼睛。就算心裡很想看,但是「非禮勿視」我至少還懂得這點道德。雖然說過很多次了,我可是個紳士。
  「你說我是變態……?我可不想被接下來要去掀起素不相識女生裙子的人說這種話呢。」
  「別說這麼多了,快點遮回去!遮好之後跟我說!」
  「好啦好啦……遮好了喔。」
  我移開雙手。發現眼前是一片看起來相當柔嫩的膚色。正當我思索起這是什麼,同時抬起視線的時候,看見了白色的蕾絲花邊──
  (咦?難不成……這是在獎勵我嗎,女王大人)
  我不禁看得入迷了。然而下個瞬間。
  「真可惜呢,這只是手帕而已。」
  水澄移開了用來遮住裙襬的白色蕾絲花邊手帕,眼前忽然出現她那惡作劇得逞般的笑臉。
  「…………」

  我整個人僵住了。從旁人的眼光看來,我的模樣大概就像沒有貼上網點的漫畫一樣,變成了一片白色吧。
  「灯月同學果然很有捉弄的價值。明明嘴上說不想看,眼睛卻睜得老大。其實你很想把看到的景致烙印在心裡吧?」
  水澄用高高在上的態度嘲笑道。自從達成上一項課題之後,這幾天只要一碰面她都是這副態度。好像把我當成玩具玩弄。
  「……可惡,妳這個虐待狂。居然玩弄男人的純情。」
  「唉呀,只是稍微捉弄你一下嘛。再說這樣一來你應該也能稍微拿出點幹勁了吧?用課題當作機會,就能看到真正想看的風景喔。」
  因為無法反駁,我沮喪的低下頭。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指的就是這麼一回事吧。繼曾是惡魔的雪割之後,經常跟我聊天的女性,居然是這種小惡魔個性的女王大人,究竟是怎麼變成這樣的啊?雖然我希望幫手是個設定特殊的美少女,不過第一個遇見的女孩,還是希望盡量是個正統派女主角那種類型的比較好。最好是個氣質高雅、舉止女孩氣、個性靦腆的少女。
  基本上我認為像這樣的資優生應該很適合擔任幫手。
  說到底,為什麼女神大人會挑選水澄來擔任幫手呢。
  (話說回來,如果去問女神大人,說不定她會很輕易的就把有關水澄的事情說告訴我呢……)
  當我正在水澄面前想著有些狡猾的事情時,她朝著我的側腹戳了一下。咦,難不成她會讀心術嗎?
  「那個人應該就是龍道悠子。雖然我不會要求你現在就去掀她裙子,總之還是先確認一下目標的模樣吧?」
  我朝水澄用下巴指示的方向看了過去。在那裡的是跟少女這個名詞相差甚遠的人物,也就是我的目標Ryudo。
  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托著腮幫子看向窗外。雖然窗戶全被打開,但不曉得是沒有風,還是Ryudo的威嚴導致空氣凝結,她的一頭短髮紋風不動。另外,她用來撐住臉頰的那隻手能明顯地看見些許隆起的肌肉,而且一起身就能明顯發現她身高比我還高,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無懼任何對手的大姐頭風範。雖然臉上面無表情,不過這也能看作她感到不耐煩,正在找尋能跟她打上一架的對手。
  ──結論而言,這個人超恐怖的。感覺光是接近就會被她痛扁一頓。
  「等一下。你要去哪裡?」
  當我正想轉身離去時,水澄一把抓住我的後領阻止了我。我可不是倉鼠,不要動不動就抓住我的領子啦。
  「我已經好好確認完畢。所以覺得也該是時候休息一下了。」
  「……她有這麼可怕嗎?」
  「我感覺自己就像被獅子瞪著的倉鼠一樣。」
  「那還真絕望呢。算了,我並非不了解你的心情。畢竟我也聽說過她的英勇事蹟……」
  「對了。」此時水澄忽然這麼說,並用拳頭敲了一下手心。
  怎麼了?真是莫名其妙。發生什麼事啦?
  「似乎有個跟龍道悠子非常要好的女生喔。我們去找那個女生打聽點情報吧。說不定會找出能讓灯月同學毫不猶豫地掀她裙子的線索也說不定喔。」
  雖然我認為毫不猶豫地掀人裙子也很有問題,不過現在就先不管這麼多了。畢竟最後還是得去掀才行,否則被扭曲的命運將無法復原。無論是命運遭到扭曲的人們還是我,都會因為惡魔的力量而沒道理地繼續不幸下去。但在掀起對方裙子的瞬間,我的生命之火也可能會因此熄滅就是了。咦?這樣不就本末倒置了嗎?
  「下次下課就要先去跟她接觸了,記得空出放學後的時間。」

  「午安,女神大人!」
  「是的,午安,燈也大人。」
  她以宛如女神般溫柔的聲音和微笑回應了我。
  為了詢問有關那顆玻璃珠的調查結果,我趁著跟水澄分開行動的這段期間,造訪了女神大人的所在之處。
  「關於之前我寄放在妳那裡的玻璃珠,有什麼發現嗎?」
  「總之先把它還給您吧。」女神大人彈了一下手指。轉眼間,那顆玻璃珠便出現在我的手中。我將其放在手掌仔細端詳,只見它在光芒的反射下閃閃發光。
  「現階段來說,它只是一個普通的玻璃珠。並不具備什麼特別的力量。」
  「是這樣啊……」
  我還以為肯定是保存了雪割的記憶或心情的容器之類的東西呢。
  「不過它確實是樣不可思議的物品呢。依照情況來看,這恐怕是惡魔之力消滅之際所留下的東西,但詳情我們也不太清楚。畢竟我們無法觀測燈也大人你們所體驗過的特殊世界,您交給我的東西目前也只是顆玻璃珠……。啊,不過我並不認為燈也大人是在說謊喔?」
  似乎是這種等級的事情。可能是偶然兩人見到的夢境或幻覺。
  「畢竟當這次的課題達成時,有可能還會出現相同的狀況,因此我會好好地從旁監視的。請你放心專注於課題上吧,燈也大人!」
  女神大人緊握雙拳置於胸前。
  「啊……好的,那就拜託妳了,女神大人。」
  雖然並未因此感到不安,但我還是心懷感激地接受她的好意。
  附帶一提,我也向女神大人詢問了關於選擇水澄擔任幫手的理由。
  「小紗紀曾說她不想提這件事對吧?」
  小、小紗紀!?女神大人她都是這樣稱呼水澄的嗎!?
  「既然如此,那我也無可奉告。請您等到她願意親自說出口吧~~」
  這樣說也對啦。畢竟不僅毫不掩飾地詢問少女的秘密,甚至還打算向神明尋求答案,這種行為就是所謂的卑鄙至極吧,我稍微反省了一下。
  果然還是只能問水澄本人了,而且要記得適可而止,別過於死纏爛打。
  如果水澄無論如何都不肯說,屆時就放棄吧。畢竟那可是少女的祕密。身為紳士就該忍耐。

  放學後的學校頂樓,毫無人影空蕩蕩的。或許是為了接觸那位跟Ryudo關係很好的奇特女同學而費盡苦心,至今尚未見到水澄的身影。只有我獨自站在一片寬廣的石造地板上。

  因為實在無事可做,所以我便抬頭仰望著遼闊的黃昏天空。
  (天空真是寬廣……。而且真自由啊……)
  噠噠噠噠噠噠──
  (總有一天,我也想在那片天空中奔馳──)
  碰咚──!!
  「唔呼!!!」
  有什麼東西撞上了我的腹部,受到這股衝擊的我不自覺地發出呻吟,整個人彎成了ㄑ字型。
  「把宮仔我找出來的人,就是你對吧!你想談的事情是什麼呢~~?」
  我一邊按住疼痛的腹部,一邊看著不久前撞上我,現在又用宏亮的聲音跟我說話的那個玩意。
  「該不會是告白~~?你要告白嗎~~?」
  我對眼前這個左蹦右跳,嬌小可愛的頭與面容有印象,我認得她。
  「小宮仔!?」
  她正是我可愛的吉祥物,宮仔。雖然我確實很想於此再度談論宮仔的魅力,不過一旦開口,恐怕會跟上次一樣一說就是接近五百字的篇幅,所以只好忍痛割愛。
  「抱歉啦~~~宮仔我啊~,現在還沒那個打算喔~~」
  「咦?」
  「你之後一定能找到更好的人啦~~」
  莫名其妙就被甩了,我十分沮喪地垂下肩膀。
  明明我不打算這麼做的,但是這股絕望感是怎麼回事。剛好這裡是屋頂,要不要乾脆跳下去啊。
  「對了,說起來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呢?」
  她竟然記得我嗎!?
  「啊,是之前路過,從惡犬口中救了人家的那個好好先生!」
  這就是所謂出自絕望中的希望嗎,我可是感動到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啊。
  「同時,也是個用有些可怕的視線看著宮仔的人。」
  「才、才沒有這回事喔?這很普通喔?」
  她持續向我投以懷疑的目光。雖然眼睛瞇成了一條線,不過這模樣也很可愛。讓人不禁想搔弄她的下巴,讓她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稍微摸一下……應該沒關係吧?
  下個瞬間宮仔突然往後跳開,動作就像察覺危機的貓一樣。
  「果然還是很可怕!宮仔我既不想當你的女朋友,也不打算跟你交朋友!」
  「怎麼這樣!?」
  ──你們兩個在幹嘛啊。
  此時水澄朝著我們走了過來。
  「花笠同學,雖然我把妳找來屋頂上,但並不是為了要告白。」
  「原來是這樣嗎,水澄澄?還有不用叫我花笠同學,叫我宮仔就好了~~」
  「灯月同學你跟她說吧。」
  真不愧是水澄,能夠不受她那獨特的說話方式影響延續原本的話題。
  我也振作點吧。
  「那個,我可以叫妳宮仔嗎?」
  「如果你看著宮仔的眼神不再那麼可怕,可以喔~~」
  我努力讓自己靜下心來,這個女生並不是小動物,而是貨真價實的女性。要維持平常心!
  「雖然表情有點奇怪,不過比剛剛好很多了~~」
  「我是二年A班的灯月燈也,我們馬上進入正題吧。」
  「你在耍什麼帥啊,真讓人覺得噁心。」
  這次換成水澄在抱怨了,我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啊。
  「正題?」
  宮仔歪了她嬌小的頭,這舉動真是可愛。不,她不可愛她不可愛!這會導致話題無法繼續下去,我得清醒一點才行!保持平常心!
  「那個啊,宮仔。我記得妳跟Ryudo的關係很好吧?妳不害怕嗎?」
  「Ryudo……?啊,你是指悠子嗎?」
  這次反而換我被悠子這個詞給吸引了注意力,我記得Ryudo的本名確實叫作龍道悠子。宮仔沒有用隱晦的方式稱呼她,而是親暱地直呼她的名字。
  「沒錯,我就是指龍道悠子。即使宮仔無論跟誰都處得很好,但是居然跟那個Ryudo走得這麼近,我實在無法理解。」
  這恐怕是全校所有男學生的心聲吧。
  「因為很可愛啊,她可是很有女孩子氣呢。」
  「…………咦?」
  她剛剛說什麼?我現在的心情變得當初聽到課題的內容一樣了耶。
  「那麼具有少女氣質的女孩可是很少見的,跟她在一起很開心喔~~?」
  她看起來並不像在說謊。首先就算真是這樣也太詭異了。難不成宮仔不知道龍道的英勇事蹟嗎。

  「我說啊,宮仔。難不成Ryudo的那些傳說妳全沒聽說過嗎?」
  「傳說?是指打倒空手道的大塊頭,還是擊潰整團暴走族的事情嗎?」
  她知道得很清楚,這下反而讓人更難理解了。
  「然後很可愛?」
  「是很可愛。」
  「還很有女孩子氣?」
  「超級少女的。」
  「……妳是說真的?」
  「嗯,真的。」
  我回頭看了身後的水澄一眼,這對話根本就不成立啊。
  「吶──吶──」
  此時宮仔拉住了我的衣角。雖然覺得繼續溝通下去只是在浪費時間,但一方面卻覺得她的動作很可愛,所以自然地回過了頭,是有什麼事呢?
  「你們想跟她打好關係嗎~~?」
  「跟誰。」
  「悠子。」
  我再度回頭看向水澄,果然還是聽不懂她的意思。怎麼可能有那種事情。誰有辦法跟她打好關係啊,只會被她恐嚇吧。
  「沒錯喔。」
  水澄如此回答。
  「啥啊!?」
  我瞪大眼睛,甚至懷疑起她的腦筋是不是有問題,只見她刻意地眨了眨眼。應該是在暗示我配合她說話吧。
  畢竟水澄的腦筋很好,所以就相信她吧,雖然很不情願。
  「真的嗎~~?」
  面對像在進行確認般,專注地凝視著我的宮仔,我有些僵硬地點了點頭。
  「我是想跟她打好關係……。」
  如果真的可以就好了,雖然我認為是沒辦法啦。
  「真的嗎!?太好了~~!」
  她像想直呼萬歲般高興,她為什麼會這麼開心啊?
  「想跟悠子變得要好的男生,你還是第一個~~!」
  那是當然的,因為很可怕嘛。我其實也很不願意。
  「雖然燈也你看著宮仔的眼神很可怕,但似乎很溫柔,我就破例把她的秘密告訴你吧~~」
  難道是她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英勇事蹟嗎,雖然我一點都不想聽。
  「後天是星期天,悠子好像會出門。你們就偷偷跟在她後面吧。這麼一來就會知道悠子是個多麼可愛的女孩。畢竟用說的你大概也不會相信,那麼就用自己的雙眼親自確認吧~~」
  我回頭望著水澄。視線交會之後,只見她滿足的點點頭。我則是開始在內心放聲大哭。

  「不要啦,我想回家啦~~」
  「不行。或許的確如同花笠同學所說,她說不定不是那麼可怕的人耶?這麼一來或許還能消除灯月同學對龍道同學的恐懼喔。搞不好到了隔天,你就會想掀她的裙子想得不得了喔?」
  怎麼可能有這種事。我如此確信,並跟著水澄一起來到Ryudo家附近。我們藏身在轉角的陰影處,監視起她家門口。難得的星期天,我們到底在幹嘛啊。
  打算一大早就舉辦試膽大會嗎?
  「原來龍道同學家是空手道的道場呢。一定是因為她從小就開始不斷鍛鍊,才能成長到足以秒殺社團的主將呢。」
  我身後的水澄深深地感慨道。但對我而言這一點也不重要,我只想趕快離開這裡。再這樣下去或許會遇見隱藏魔王。
  「灯月同學,有人出來了喔。」
  水澄忽然在我耳邊小聲地說,於是我朝門口看了過去。
  一名拿著手提包的高挑女性走了出來。身上是一襲淡粉紅色的連身裙,胸前的緞帶相當可愛,短裙則是讓人感覺清涼地飄動著。高挑的身材甚至讓人以為她穿著高跟鞋,但實際上她的雙腳卻是容納在小巧的包鞋裡。修長的四肢,以及雖然不算豐滿但形狀良好的胸部,可說非常時髦。因為她戴著帽子和太陽眼鏡來變裝,搞不好其實是個知名模特兒也說不定。那是Ryudo的姊姊嗎?我從沒聽說過她有個這麼漂亮的姊姊呢。
  我看得十分入迷,直到那道身影遠去為止。
  「……要跟上去囉。」
  「啊?」
  「我在說龍道同學啊。」
  「妳跟著她姊姊有什麼用啊。雖然說我不想跟過去是騙人的啦。」
  「你在說什麼蠢話啊?龍道同學是獨生女喔。快點走吧。」
  水澄往那個美女模特兒的身後追了過去。等…咦……?
  「竟然是本人!?」
  我的眼珠這時候一定掉了出來吧。
  ……要去哪裡呢。
  不是成為黑夜之蝶,而朝著早晨之蝶改頭換面的Ryudo,前往最近的車站並搭上了電車。
  雖說穿著裙子所以是理所當然,不過見她乖巧地雙膝併攏,雙手十指交扣放在膝蓋上,姿勢高雅地坐著,會讓人懷疑那真的是Ryudo嗎。太過淑女了反倒讓人感到不安。
  「別一直盯著她看,會讓她起疑的。」
  一旁的水澄如此提醒我,我連忙移開視線。
  「別擔心,那個女孩確實是龍道同學。」
  像看透我想法般的水澄變成助力,我認為這就是她適合擔任幫手的原因。
  看她理所當然地從旁協助我的模樣,我再度將心中懷抱已久的疑問說了出來。
  「話說回來……妳果然還是不想告訴我,自己被選為幫手的理由嗎?」
  之前都隨隨便便,但我以正經的聲調認真地詢問。
  水澄的表情顯得僵硬,就像被問到不想回答的問題一樣。
  「你為什麼想知道啊?」
  「雖然我有身為適任者這個理由,但妳沒有吧?我只是單純地覺得不可思議。」
  「的確很給人添麻煩呢。居然因為被女惡魔給愛上,命運就遭到扭曲了。」
  「嗯,關於這點的確無法認真否定啦……可是啊,這下話題不就又回到我身上了嗎。」
  電車猛然晃了一下。
  手叉胸前的水澄倚靠在電車門上。
  「好啊,我就跟你說吧。因為我可是被惡魔打亂了命運的被害者喔。」
  「不過被扭曲命運的人一定不在少數吧?為什麼會挑上妳呢?」
  「因為我是你命中注定的那個人啊。」
  …………
  ………
  ……
  咦?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我腦中一片混亂。什麼都無法思考。只能像個笨蛋一樣重複說著「咦」。
  水澄看著我那副表情,露出了像在煩惱什麼事情般的複雜表情低下頭去。
  「……抱歉。我玩笑開得太過火了,那是騙人的。」
  啥!?
  騙人的……騙人是指?
  「其實……只是我還不想說。至少現在不想說。」
  「這、這樣啊……我知道了。」
  雖然那應該只是個謊言,但說自己是我命中注定的對象的這種發言實在太過衝擊,讓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
  水澄本人也保持著剛剛那副複雜的表情陷入了沉默。

  正當我呆愣地看著車窗外面的藍天時,電車抵達了下一個車站。此時Ryudo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居然刻意跑來這種相較於市中心有些落後偏遠城鎮,我一邊跟在她後頭,一邊思索她究竟是來做什麼的。此時Ryudo忽然走進車站的廁所,但卻不到一分鐘就走了出來。我才終於從不安的情緒中解放。
  她摘下了帽子與太陽眼鏡。隱藏在偽裝底下的容貌,毫無疑問的確是Ryudo本人沒錯。她那意志堅定的眼神以及短髮相當好認。因此內心湧起一股取代不安的恐懼感,但或許是她打扮得很有女人味的緣故,感覺沒有那麼強烈。
  我們繼續跟在她那有些肌肉卻又帶點肉感的背影身後。
  離開車站後,Ryudo走進一間書店。我們一邊跟她保持距離,一邊窺探著她的行動。我原以為她肯定會直接前往放置運動相關雜誌的主題區,但她居然──
  「封面老是一片粉紅,實在讓人覺得很刺眼,所以我才討厭少女漫畫啊。」
  ──在那一類主題的書架間徘徊。與直接轉頭前往時尚雜誌區的水澄成對比,Ryudo表情開朗地踏著輕快的步伐,一本接一本地將漫畫拿在手上,視線同時來回掃視著書架。看來她十分陶醉於其中。
  (她看起來是很享受沒錯啦……)
  大約一小時之後,她終於走出了書店。手上提著看起來很重的紙袋。
  (這樣手提包不就沒意義了嗎……)
  之後Ryudo又進了咖啡廳。或許是習慣吧,她逕自走到位於店裡角落的座位坐了下來。我與水澄則是坐在位於反方向的窗邊位置。
  「差不多也快到中午了。既然都來了,吃點東西怎麼樣?」
  聽見她這麼提議我才注意到,現在這種狀況簡直就像我在跟水澄約會一樣。
  不但一起走在路上、一起搭電車,甚至還像這樣共進午餐。雖然之前太專注於跟蹤Ryudo所以一時忘記了,但我還是初次體驗這種事,有點心跳加速。
  說的更仔細點,或許她是為了隱瞞自己的事才用說謊這種理由來搪塞,但水澄仍有可能是我命中注定的對象,光是意識到心情就變得相當難以言喻……
  「說、說得也是,就來吃個拉麵吧。」
  「菜單上可沒有那種東西,這裡可是咖啡廳喔?」
  糟糕,這可是我第一次走進咖啡廳。畢竟我一直都跟男生混在一起,所以直到目前為止都沒機會來這種時髦的店。平時跟島村與豐藤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也只會去學生餐廳或是拉麵店之類的地方。真可惡,那種店的話我甚至連隱藏菜單都瞭若指掌。咖啡廳裡到底有什麼啊?我實在毫無頭緒。
  「可以交給妳點嗎?」
  「好啊。」
  而我專注地觀察起Ryudo的一舉一動。仔細一看,發現她正在讀剛才買的少女漫畫。漫畫在桌子上堆成了一座小山。雖然從這裡無法看出漫畫的名字,但是能勉強看到作品的集數。現在她正在看第18集。其他堆在桌上的則是第19、20、11、9、7集……集數居然倒退了!?不,沒有連號的那幾本漫畫封面各自有所不同,
  所以應該是不同的作品。而且上面寫著7的那本漫畫標題後面還能看見「月號」兩個字,相當厚。看來不只是漫畫,她似乎也買了雜誌。紙袋裡好像還放著很多本書……她大概真的很喜歡吧。

  「灯月同學,啊~~」
  聽到這句話,我下意識地維持凝視著Ryudo那邊的姿勢,同時啊~~的一聲張開嘴巴。
  ──哈嗯。
  一口咬下後,嗆辣的義大利麵的味道在我嘴裡擴散開來。
  「好吃嗎?」
  「嗯,好粗!」
  我一邊咀嚼,同時不經意地將視線轉向水澄。
  「再來一次,啊~~」
  水澄再次把捲著義大利麵的叉子湊近我嘴邊。
  「啊~~」
  正當我打算再次張開嘴巴時,
  「不是啦!!」
  我連忙遠離了那根叉子。
  「──我說妳在做什麼啊!?」
  居然做出這種只有情侶才會做的行為。
  「喂。別這麼大聲,會給其他人添麻煩的喔?」
  「那是因為妳……」
  就算我很想大叫出聲,但由於事實正如她所說,所以也只能忍住了。
  「更何況剛才你不是還邊吃邊說『好粗』嗎?事到如今還說什麼呢。」
  「唔唔唔……」
  「灯月同學真是可愛,臉好紅喔?」
  桌上曾幾何時已經放著香蒜辣椒義大利麵(我知道這玩意。很辣。)以及另一盤完全看不出口味的義大利麵,這個就不清楚了,不過麵泡在湯裡面。
  (而且剛剛我吃到的香蒜辣椒義大利麵,居然放在水澄那邊啊……)
  這傢伙難道不介意間接接吻之類的事嗎。雖然從紅豆麵包那件事情看來確實如此。
  真是的。她在電車上的那副複雜表情已消失無蹤,又恢復成平常的那種女王模式了。總覺得最近老是被水澄玩弄在股掌之間。但也差不多該讓她大吃一驚了。讓她知道我可不是玩具,而是一匹狼啊。


  Ryudo沉浸在漫畫中過了三個半小時,最後享用了一份草莓聖代作為結尾,便離開了咖啡廳。沒想到她居然會吃草莓聖代,真的假的啊。書店那時也是一樣,總覺得好像一片粉紅啊。
  到了這時候,我好像也開始相信宮仔所說的事情並不全都是謊言了。Ryudo好可愛,充滿少女情懷。如果當初我完全沒聽說過任何有關她的傳聞,現在我恐怕會毫不懷疑地相信Ryudo就是這種人吧。但是事實與之相反,我直到現在還對她抱持些許恐懼感。
  我們繼續跟蹤著她。
  Ryudo走進了電影院,當我還在猜想她會看什麼電影的時候……
  「是部徹頭徹尾的戀愛電影呢,嗯,雖然早就猜到了。」
  水澄表情冷漠地看著大銀幕,一邊將爆米花送進嘴裡。即使銀幕正在上演一對長年分隔兩地的男女跨越諸多困難,命運般再度相遇的感動場景,水澄本人卻貌對什麼感到不滿似地拚命將第三杯爆米花塞進嘴裡咬碎。……總覺得我開始產生了Ryudo比水澄更像個女孩的錯覺了耶。
  抱持這種想法的我,朝著坐在最佳觀影位置,也就是影廳正中央的Ryudo看去。
  「咦……」
  我不禁懷疑起自己的眼睛。Ryudo居然哭了。她單手拿著手帕,眼淚撲簌簌地掉了下來。
  她那毫無迷惘的清澈眼瞳裡,不斷掉出有如寶石般發出光芒的美麗淚珠。
  (Ryudo……不對,應該要叫她龍道才對……)
  我低下頭,在內心咒罵起自己。
  我之前到底都對龍道抱持著多麼失禮的想法啊。隨便相信那些關於她的傳聞,明明一點都不了解她,卻擅自地感到害怕、或是瞧不起龍道。
  我回憶起龍道戴著帽子和太陽眼鏡離開家門的光景。
  那一定是因為龍道夾在周遭的人擅自幫她塑造的印象,以及真正的自己的巨大差異之間而感到苦惱,才不得不偷偷摸摸地做時髦的打扮。所以她才會來到隔壁的城鎮──來到這個沒有人認識自己的人群中,才終於能盡情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吧。像在書店購買大量少女漫畫,用甜膩的甜點來滋潤自己的嘴巴,並且在看戀愛電影時流下淚水……做出這些對普通女孩而言稀鬆平常的事。
  ──這一切都是有像我這種對她抱持偏見的人存在的緣故。
  「水澄」我壓低音量的叫了一聲。
  「幹嘛?如果要吃爆米花已經沒有囉。」
  「我對於自己至今為止,都像個笨蛋一樣用狹隘的視野在看著外界的這件事,感到非常後悔啊。」
  「是這樣嗎?」
  水澄只是滋滋滋的用吸管喝著飲料。我可是在說正經事啊,可以請妳暫時別喝飲料嗎。
  「是、是啊……隨便相信那些亂七八糟的傳言,還對女孩投以有色眼光,實在是很差勁。」
  「說得也是呢。不過我也有類似的經驗喔。」
  「這樣啊。就算像妳這麼聰明的人也會犯這種錯啊。」
  當然會囉,水澄看著我這麼說。
  「雖然不是個帥哥,但是還蠻可愛的。」
  ──咦?
  「是在說我嗎!?」
  「這部電影好像快要進到高潮的部分了。」
  水澄把視線移回銀幕上。
  雖然很在意電影最後的情節,但水澄的話也很讓我在意。不過她好像沒打算繼續說下去,於是我也只能跟著把眼睛移向銀幕。
  「還有啊……你下定決心了嗎?」
  水澄視線看著銀幕這麼問我。同時電影裡的女演員正好也這麼向男主角問。
  ──面對自己該完成的事的決心。
  我深吸了口氣,準備開口表達自己的決心。電影裡的男演員也正要這麼做。
  「沒錯。我……會去掀龍道的裙子的。」
  從這句話開始,銀幕內外兩側的劇情發展就變得不同了。這正是理想與現實的落差。
  「既然你已經下定決心了,那我們就回去吧。」
  「回去吧。」
  回過神來,我才發現銀幕上已經在播放製作人員名單的畫面了。影廳內的燈光也一盞接一盞的亮了起來。
  已經足夠了,我們兩個的跟蹤行動也就此告一段落。
  但龍道似乎也打算馬上回家,而雙方回家的路線又是同一條,我們只能不情願地繼續跟蹤龍道。但龍道走路的速度非常快,實在難以跟上。
  我一邊盯著視線遠方的龍道,一邊跟水澄走在夜晚的道路上。這裡是人煙稀少的車站外頭。寥寥可數的路燈發出光芒。
  這時候前方的龍道忽然停下了腳步。沒有走進其他店裡,只是單純地停下腳步。
  雖然心裡覺得有些奇怪,但我們依舊不以為意,以悠閒的步伐繼續前進,直到聽見幾個年輕男性的笑聲之後,我才終於明白她停下來的理由。
  「真猛的打扮!根本認不出妳居然是那個Ryudo啊!」
  對方是個笑聲令人厭惡,音量大聲到令人耳朵感到不舒服的褐髮男子。
  旁邊還跟著兩個打扮輕浮的男子。年紀看起來應該跟我們相差不遠。從他們知道Ryudo這個隱晦的稱呼來看,或許是同校的學生也說不定。
  「無論緞帶還是鞋子,都超~可愛的呢。手提包也很時髦耶~~」
  呀哈哈哈哈!
  他不懷好意地打量著身穿連身裙,模樣清純的龍道,然後笑了出來。……到底有什麼好笑的?
  「簡直就跟女的一樣嘛!真不適合妳~~!」
  呵呵呵呵呵!
  ……看了還不懂嗎?她是女的,是個女生啊。那身衣服非常適合她啊。像我甚至誤以為她是模特兒。
  「那是什麼?妳手上拿著什麼玩意?看起來好像書耶。」
  理應強悍至極的龍道,不知為何一直低著頭,並未反抗試圖奪取紙袋的男子。大概是她只能忍耐吧。因為內心被人狠狠地踐踏了一番。
  「就說借我看一下嘛,妳的手上不是還拿著有趣的東西嗎?」
  ──不過我已經忍不下去了。
  「灯月同學!?」
  我不顧水澄從身後傳來的聲音,衝向那些人並趁勢揮出拳頭。打飛了那個打算搶走紙袋的褐髮男子。
  即使剛剛揮出的拳頭還在發抖,我仍忍不住朝那三個男子怒吼道。
  「這到底哪裡奇怪了!女生打扮得像個女孩有什麼不對!你們這幾個傢伙的審美觀才奇怪吧!這女孩明明就很可愛不是嗎!!」
  「這傢伙是怎樣啊?突然衝出來,還講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
  開口回應的,是吐出鮮紅的口水站了起來的褐髮男子。
  「總之既然敢主動來找麻煩,就如你所願,幹掉他。」
  三個男的一起攻了過來。他們一擊打在我的上腹部,接著則是背部。之後他們到底又打了哪裡,我早就不記得了。面對三個男的,而且還是沒跟人打過架的我這個和平主義者,根本不可能用暴力贏過他們。轉眼間我就被他們撂倒在地縮成一團,變成了任他們又踢又打的沙包。
  當身體承受的那些衝擊終於停止時,我在模糊的視線中,見到了龍道輕易擊倒三個男子的背影。她那行雲流水般的拳腳功夫,是空手道的技巧嗎。
  (真是厲害……跟她一比,我還真是丟臉啊……)
  被痛扁一頓的那三個男人,一邊發出哀號一邊逃走了。
  我勉強坐起身來,跟搞定剛才事件回過頭的龍道對上了眼。
  圓滾滾的純真眼眸,以及看起來既健康又柔軟的桃紅色嘴唇。即使湊近點看,她果然還是很可愛。那三個傢伙真是莫名其妙。
  「那那那那、那個、那個」
  不知為何龍道的聲音顫抖,視線也在搖擺不定。是我的錯覺嗎,她的臉似乎有些通紅。儘管看起來不像經過一番苦戰的樣子,但她畢竟是跟三個男的打了一架,不可能不感到疲累。
  「真的非常謝謝你!!」
  龍道鄭重其事地朝我鞠了個九十度躬道謝,隨即如同逃跑一般的離開了。不,應該道謝的人應該是我才對。謝謝妳救了我。
  「灯月同學!你沒事吧!?」
  水澄朝我跑了過來。
  在那之後,她針對我剛剛一時衝動的行為大發雷霆。
  「我剛剛真的很擔心,還以為你就這樣被他們殺掉喔?你快看,我的手到現在都還在發抖,今後絕對別再那麼逞強了!」
  這在某方面來說,或許也算是讓這位女王大人吃了一驚也說不定。
  雖然我從玩具變成了沙包就是了。
  事後回想起來,今天真是不得了的一天。發生的都是些我認為不會出現在自己生活中的事。尤其是那件事。原來我居然會主動找人打架。其實當時我幾乎是下意識地出了手。彷彿是身體擅自動了起來一樣。明明只要冷靜思考,就能了解自己肯定會反過來被教訓一頓的啊。真是一點都不合理啊。下場當然就是被圍毆了。雖然不是需要好好包紮的嚴重傷勢,但仍算是遍體鱗傷。
  ──實在很好笑呢。
  每當想到這裡,我總是忍不住笑了出來。就連不知為何完全不覺得後悔的這件事也很滑稽。
  「雖然發生了很多事,不過這下你就能無所畏懼地去掀她裙子了吧。」
  隔天在學校下課時,水澄坐在並排放置在走廊的置物櫃上,用手做了個掀裙子的動作給我看。我說妳是個女生吧?別做出那種動作啊。
  「你怎麼了?都不說話?雖然距離期限還有時間,但還是趁這個機會,在今天之內完成吧。」
  這次的課題是去掀龍道的裙子。
  我已經下定決心了,之後只剩下實踐。話雖如此……
  「灯月同學……?你難不成還是想把我當作練習對象嗎?」
  「不是,事情不是這樣啦。」
  「那你想什麼想得這麼認真啊?」
  「雖然妳可能是例外,但一般的女孩應該不會想被不認識的男性看到自己的內褲吧?」
  「那是當然的吧。」
  水澄竟然不否定我前面的假設嗎。算了,畢竟她都一副只要彎腰就會走光的辣妹系打扮了,搞不好她其實很習慣也說不定。
  「啊~~原來如此。這次是由於你已經意識到龍道同學是個女孩,所以才無法掀她裙子。沒錯吧?」
  她直覺敏銳真是幫大忙了。
  「你以為我們是為什麼才去跟蹤龍道同學的啊?」
  水澄的指責一針見血,我毫無辯解餘地。
  「聽好囉?灯月同學。這可是課題喔。是一項為了拯救那些被邪惡的惡魔而引導進不幸命運的人們所做的,很有價值的工作喔。為了這個目的,區區的裙子,你就乾脆點掀了吧。」
  「妳真的是女生嗎。」
  「如果你真的這麼有罪惡感,掀完之後就立刻向龍道同學跪地求饒吧。哭喊著請求原諒的話,或許人家會願意可憐你也說不定喔?」
  「不過啊──」
  當我還想出聲抱怨的時候,水澄溫柔地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灯月同學,別讓我失望。你可是個想做就能做到的人喔。」
  水澄用告誡般的口氣對我說。
  「你已經不再害怕龍道同學了對吧?那麼現在就是你完成適任者工作的時候了。只要先把她引到四下無人的地方,再去掀裙子就好啦。」
  縱然水澄的語氣像個充滿慈愛的聖母一樣,但是說出來的東西跟簡直糟到不能再糟。
  「我確實是個優柔寡斷的人……但這可是去掀別人的裙子喔?不會猶豫才更奇怪吧。」
  「我重申一次,灯月同學肯定辦得到!」
  雖然宛如是在對我洗腦,但水澄應該是想鼓勵我吧。
  「回想一下吧?把那群大聲嘲笑龍道同學的爛人們全都打飛的,那個男子氣概十足的灯月同學到哪裡去了呢?」
  在那之後,我可是反過來被他們打飛了啊。
  「如果有萬一,你只要用當時出手相救的恩情當藉口,讓她同意掀裙子的事就好啦。」
  這樣算是有男子氣概嗎。
  既然都被說到這個地步了,不去行動反而才沒有男子氣概吧。何況我可是救世主呢。如果連我都放棄,許多人就會一直被囚禁在不幸的命運之中。說不定那些人裡面還有──
  「……明白了,我已經下定決心了。」
  見我點了點頭。水澄嘆了口氣,喃喃自語似地說。
  「是啊。什麼都不要想,只要用平常心去做就好了。畢竟灯月同學其實一點也不想看龍道同學的內褲,因為沒興趣嘛。」
  我可完全沒說過自己不想看啊。畢竟我是個男人,對方又是女生。
  「不,其實我很有興趣……」
  當我不小心說漏嘴的時候,水澄憤怒地吊起眉毛。
  「你說什麼!?色鬼!爛人!變態!畜生!」
  「咦!?有興趣也是當然的吧,畢竟我可是個男人耶!」
  「別講的這麼理直氣壯!我真是看錯你了灯月同學!不是說了必須要不抱任何興趣地去掀對方裙子才行嗎!」
  「不要強人所難好嗎!不帶任何興趣地去掀別人裙子是什麼意思啊!那才是真正的變態才會做的事情吧!」
  直到上課鐘響起之前,我們兩個都像笨蛋一樣爭論不休。
  說真的,少女心這種東西還真難捉摸。說自己不想掀裙子也會惹她生氣,但就算說自己不是完全沒有想掀裙子的心情也會讓她生氣……
  不過無論是惹水澄生氣,或是我的內心還在糾葛,我該做的事情都不會有所改變。
  為了導正被扭曲的命運,我必須去掀龍道的裙子才行。

  機會在下次下課時間來到,龍道就讀的二年C班因為要移動到其他教室,所以她會出現在走廊上,這下就有機會掀她裙子了。
  因為她肯定不想被太多人看到內褲,所以我想盡可能地注意附近的人數多寡來減少傷害,龍道也剛好比其他人還晚一些離開教室,所以只有我們兩個在走廊上的時機來臨了。
  明明是絕無僅有的絕佳機會,龍道她卻不知為什麼搖搖晃晃,步伐不穩地走在走廊上,簡直像喝醉了一樣。她不時碰到牆壁,或是撞到裝著教材的紙箱之類的障礙物一邊前進,讓我沒辦法如願跟在她後面。
  (她在幹嘛啊……又不可能真的喝醉吧)
  以前我認真的懷疑過龍道有喝酒,但現在的我完全不相信有這回事。說吃下添加威士忌的巧克力糖才醉了的話,我還比較能接受。
  (說起來,她那樣很危險啊。會受傷的。)
  當我擔心地並準備靠近龍道的瞬間。她朝著樓梯附近的柱子用力地撞了下去,一本筆記本從她懷中掉了出來,她對此卻渾然不覺,搖搖晃晃地上了樓梯。
  龍道那一連串宛如搞笑漫畫般的舉止,讓我錯失了向她搭話的時機,我只能先撿起那本筆記本,然後回到樓梯那邊去。
  但那裡早就看不見龍道的身影了。正當我輕輕地搔了搔頭,猶豫著到底該不該跑步追上去的時候……
  「唉呀?燈也?」
  天花板那裡傳來了可愛的聲音。我抬頭一看,在空教室的上方窗戶瞥見了宮仔的臉。她是怎麼爬到那麼高的地方去的?
  而且她居然還爬過窗戶,就這樣跳了下來。很危險耶!
  我原本打算丟下手上的筆記本來接住她的。但實際上根本沒必要,也來不及了。宮仔扭轉了身子華麗的著地,她真的是一隻貓吧。
  「燈也,你已經看見過真正的悠子了吧?」
  宮仔一臉期待地抬頭看著我。
  「啊,是啊。星期天的時候……」
  我一邊回應她,同時發覺剛剛自己原本想接住宮仔而把龍道的筆記本丟在地上。
  當我再度把它撿起時,因為筆記本是打開的,所以我不經意地看見了裡面的內容。
  《我的白馬王子在哪裡呢?把我當成女孩看待的人真的存在嗎。》
  用圓滑可愛的字體寫成的一行文字映入眼簾。因為實在太過衝擊(特別是白馬王子的部分),使我整個人都僵住了。
  在我僵住的時候,有風將筆記本的書頁給吹動了。因為視線也沒有移動的緣故,所以就這麼繼續讀了下去。
  《我好想談戀愛啊。只有一次也好,我會很珍惜的,戀愛之神啊,我拜託你了。請讓我遇見那位命中注定的人吧。》
  「……你在看什麼啊?」
  我因為宮仔的聲音而回過神來。我慌張的闔上筆記本並把它交給宮仔。
  「這、這是龍道掉的東西。麻煩妳還給她吧。」
  「可以阿。話說回來……你發現了吧?」
  「什、什麼事情?」
  「悠子其實是可愛女孩的事~~」
  「那、那件事我已經明白得太徹底了」
  那甚至讓我在其他意義上感到害怕。
  「不過那些傳聞究竟有哪些部份是真的啊?像秒殺空手道社主將,或是打倒了一整團的暴走族之類的。」
  「把那個像大猩猩一樣高大的人打倒的事情是真的喔~~。畢竟悠子她一直都被迫練習空手道嘛。不過關於暴走族的傳聞大多都是誇大其辭喔。她本人說那其實只是附近的四個不良高中生。因為有個老婆婆被他們纏上了,她想要幫那個老婆婆,結果就變成這樣了。」
  「這樣啊,我就猜應該是那麼回事。」
  我這麼說的同時笑了出來。我已經可以自然地接受宮仔所說的那些話了。
  「喔喔!你真的已經明白了呢!那個笑容就是最佳證明喔。不過很可惜。現在想要跟她變得要好已經沒有用囉。悠子她最近好像已經有了意中人。你來晚一步了呢~~」
  「真的假的。那還真是可惜啊。」
  我刻意地嘆了口氣。


  結果轉眼間就到了放學時間……
  我站在競技場外面沮喪地低著頭。到目前為止,明明有好幾次可以掀她裙子的機會。可是我無論如何都沒辦法下定決心。結果就像現在這樣,只能從窗外看著在社團裡認真練習空手道的龍道。
  「唉呀。龍道同學好像要進行比賽了。」
  附帶一提,水澄也跟我在一起,因為我一直都沒有向她聯絡「我掀了龍道的裙子囉!」這類達成課題的通知,所以她便擔心地跟了過來。
  「她的對手是現在身為空手道社主將的男生。聽說是很生氣的說要討回已經畢業的前任主將的仇之類呢。」
  不知為何,我不太想看這場比賽。
  「真厲害,是秒殺啊。龍道同學她果然很強呢。要是掀了她的裙子,肯定會被她殺掉的。」
  還是回去吧。
  「你要去哪裡啊。」
  「因為妳害我喪失幹勁了啦!!」
  「沒問題的。為了讓灯月同學不要被龍道同學殺掉,我有個點子。」
  「咦?真的嗎?」
  「你就相信我吧。」
  「……既然妳這麼說。」
  既然都得到她的保證,我就只能做好覺悟並等待機會來臨。雖然也不是沒有被水澄騙了的感覺,不過這部分就先不去考慮了。
  「這不是小水澄跟燈也嗎。你們在做什麼啊?」
  突然被人從背後搭話,我跟水澄都嚇了一跳,並向後一看。
  「真、真巧呢。宮仔妳才是,有什麼事嗎?」
  我當然不可能用「我們正在計畫要怎麼掀妳朋友的裙子喔。」這種話來回答吧。
  「我是來接悠子的。因為她說自己的狀況不太好,所以要提早離開社團。」
  狀況不好?她剛剛才秒殺了社上的主將而已耶。難道狀態好的話,她能夠更迅速擊倒對方嗎。
  「印象中是戀愛相關的煩惱對吧?雖然星期天我們跟蹤她的時候,並沒有看到其他男性的身影就是了。」
  「聽說因為是命運的邂逅,所以連他是誰和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命運?嗯,的確是很像少女的談戀愛方式啦……」
  「抱歉,我差不多要走了。悠子應該在等我了。」
  「掰掰」這樣說著的宮仔揮著手走進了競技場。
  「……灯月同學。機會來囉。」
  「咦?」
  「接下來龍道同學和花笠同學肯定會前往鞋櫃,我們去那邊埋伏吧。」
  等等等。
  「等一下,妳打算讓我在她跟宮仔一起的時候掀她裙子嗎?真的假的?」
  「因為你是個膽小鬼,這時候不掀的話,你這輩子肯定都不會再去掀她裙子了,做好覺悟吧。」
  「不是…但是…那個……」
  「──她們來了。我們先過去鞋櫃那邊吧。」
  我被水澄抓著手腕拉了過去。啊啊…這一刻終於要到來了。
  就算是現在,我的內心仍然有著恐懼和掙扎。但全都是為了這一步。
  驅使我的心向前邁進的,果然還是課題──
  龍道她因為那些被誇大的傳聞而總是被人敬而遠之,而她實際上也真的被同校的學生誹謗、中傷,從這幾點看來,龍道很可能也是被不幸的命運給囚禁的其中一人。
  藉由掀龍道裙子這件事,說不定能幫助她脫離這個不幸的現況。
  我握緊雙拳,抬起頭看著前方。
  現在龍道正好是打算更換鞋子,視線專注地鞋櫃裡看的時候。
  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鞋櫃上,現在正是絕無僅有的好機會。
  「我要上了!!」
  我在心中激勵自己,朝著龍道筆直跑去。
  現在這一刻,我假扮成到處謳歌青春的色情高中男生。
  「唔嘿嘿嘿嘿!到底是什麼顏色的呢~~~~!!?」
  我在滿是破綻的龍道背後停下腳步,然後終於掀起了她的裙子。
  ──唰!
  突然颳起一陣風,我瞥見到被裙子遮住的黑色內褲。臨終前見到的光景是相當性感的內褲嗎。真是段不錯的人生啊。
  「Mission Complete……」
  ──發現目標,現在進行消滅。
  是嗎,女神大人。不過我好像也要被消滅了。
  當裙子再度回到原本位置──也就是龍道一臉驚訝地回頭看著我的時候,我大大張開雙手做好了準備。現在我的表情肯定是跟經歷長年修行之後終於頓悟的僧侶一樣,充滿喜悅吧。
  (來吧……要殺要剮都隨妳們高興。我既不逃也不躲。)
  只要跪下去就行了。
  正當我這麼想,並打算屈膝下跪的時候,我注意到龍道看著我的臉,似乎打算說什麼,而暫時停止了動作。
  「原來在……這所學校裡嗎……」
  龍道驚訝地嘴巴不停開闔,
  「果然……是這個人……」
  她小心翼翼地雙手壓住裙擺
  「是黑色的!」
  接著大聲說出內褲的顏色,之後逃也似地離開了。
  「……………………奇怪?」
  龍道她就這麼回去了。
  當然我連一拳都沒有被她打到。只聽見她告訴我內褲顏色而已。
  「什、什、什、什、什……!」
  但我完全忘記旁邊有宮仔的這件事情了。
  「你在幹什麼──────────!!」
  氣炸了的宮仔全力朝著我使出一記飛踢。因為威力實在太大了,我甚至叫不出聲,只能按著肚子在地上打滾。
  「就算知道悠子是個可愛的女孩,但你居然去掀她的裙子!太惡劣了!我最討厭燈也了!不准再靠近我!」
  我聽見了宮仔跑走的腳步聲。明明好不容易才快要跟她混熟的啊。轉眼間就變得如此疏遠了……
  正當我被最愛的宮仔說出絕交宣言,正在體驗史上最大的絕望感時,水澄問了句「還好嗎?」並坐到我這邊來。雖然我很高興妳擔心我,不過有件事必須問妳。



  「妳不是有點子嗎?說是能讓我平安無事的。」
  「我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甚至連執行的時間都沒有呢。」
  說到底,她說的策略應該是存在的吧?要是跟我說是騙人,我可是會不停地掀妳裙子喔。現在的我正在自暴自棄。
  「我準備好的點子,是採取『我弄錯人了,對不起』的方式。設定上我跟灯月同學是一對情侶,打算朝灯月同學把我跟龍道同學搞混,而掀了她的裙子這種方式帶過,就像笨蛋情侶間的惡劣玩笑一樣。雖然這有點像在找藉口啦。而且也需要向對方道歉就是了。」
  原來真的有啊……
  我手倚著鞋櫃,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儘管付出了龐大的代價,但是這樣一來課題也達成了。
  「就算這樣……龍道同學的表現還真是讓人疑惑呢。」
  「是啊,真是神祕呢。」
  雖然被宮仔施與天罰,但龍道卻什麼事都沒做。反倒還告訴我內褲的顏色,非常配合。雖然說是非常配合也很奇怪啦。
  「一般而言,要是被人掀了裙子,至少會發出尖叫或是賞對方一巴掌之類的吧……但感覺上她也沒這麼討厭你啊。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之後我才明白這件事的原因。

  就算是透過朋友轉達,我居然被原本聲稱已經絕交的宮仔叫了出去,於是我在放學後前往屋頂上,但不知為何出現在那裡的人卻是龍道。
  「很抱歉我騙了你,但是花笠宮子不會來的。」
  龍道將雙手貼緊身體,以立正的姿勢恭敬的站在原地。
  「容我再次自我介紹,我名叫龍道悠子。同時我正是那個有話想跟你說,透過友人請你過來這裡的人。」
  因為之前掀了裙子的事情要來揍我的話,這還真是有禮貌的對待方式。該說是太禮貌了嗎?簡直就像對長官說話的軍人一樣。
  「那個…我是──」
  「我非常清楚你的名字。你是二年A班的灯月燈也同學吧?」
  她講話越來越像個軍人了。彷彿把班級當成部隊一樣。她究竟是多麼拘謹的人啊。
  「妳說有話要說是指……?」
  「是、是的!我想說的是……」
  原本連動也不動的龍道,聲音突然開始顫抖了起來。仔細一看,發現她的臉頰上仍泛著一抹紅潮。她接下來到底想說什麼啊?
  「灯灯灯灯灯、灯月燈也童鞋!」
  「是!?」
  我看著龍道的時候,她的臉頰越發通紅。甚至到了就算她當場昏倒也不奇怪的程度。說真的,接下來到底還會發生什麼事啊。我感到非常害怕。
  「能不能……能不能……!請你跟我當朋友呢!?」
  「……什麼?」
  「其實說老實話,我想在將來和你變成情侶,不過我們才剛認識,一點都不了解彼此。所以我任性地覺得,希望能先從交個朋友開始,慢慢建立關係比較好。」
  「咦?咦??咦???」
  她剛剛說什麼?剛剛她說了什麼?她對我告白了吧?剛剛她對我告白了吧?
  「我龍道悠子,喜歡灯月燈也同學!」
  果然告白了────────!!!
  「從今以後,我可以叫你燈也同學就好了嗎?」
  「咦────────!!!」
  「另外雖然很讓人害羞,不過如果是我的裙子,你隨時都可以掀的!」
  「不是這樣────────!!!」
  我果然什麼都不瞭解。
  被既有的觀念所束縛,就算想去了解也沒有付諸實行。
  沒想到龍道是個這麼單純又熱情的少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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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2-5 11:39 | 显示全部楼层

  Mission 03 幽靈的眼淚

  在太陽光的反射下,兩顆玻璃珠正閃爍著光芒。
  我盯著總計兩顆的玻璃珠。
  [原本以為這是雪割思念的碎片就是了……]
  實際上,雖然在達成第二項課題後撿到了第二顆玻璃珠,卻不足以進入特殊世界。
  自從撿到後的這幾天我一直隨身攜帶,試著以光透過或是戳戳看,嘗試了各種辦法,但仍舊一點反應都沒有。
  (看來還需要更多其他的契機吧,但究竟會是什麼呢……)
  「今天的便當還合你的口味嗎……?」
  我轉頭朝聲音戰戰兢兢的方向,只見龍道站在該處。看來是剛上完廁所回來,於是我將玻璃珠放回口袋。
  「每次都麻煩妳了,很美味喔。這不是恭維而是實話,今天也非常謝謝妳。」
  我說了句「多謝款待」,並將空蕩蕩的便當盒遞給龍道。
  「你能喜歡實在太好了,燈也同學!其實我還準備了甜點喔。」
  龍道拘謹地坐在我身旁。是宛如從臀部抱起裙子的雙手抱膝坐姿。
  自從告白之後,龍道每天都頻繁地發起攻勢,午休時間總會像這樣拿手製便當來給我,沒有社團活動時,放學後也會跑來班上邀請我一起離開學校。雖然應該還在朋友間加深感情的階段,看起來卻像已經開始交往了一樣。
  雖然是我「只是交個朋友,我非常歡迎就是了……」像這樣輕易答應龍道的告白才導致這樣,難道當初應該拒絕嗎。可是做人也不該如此無情地用「我一點也不想跟妳當朋友」嚴詞拒絕,況且因為我們是同所學校又讀同年級。見面的機會也很多,想完全斷絕往來幾乎是不可能的。從這點來看,果然只有接受這條路可以走……到底要怎麼做才好啊。哎唷,談戀愛真是困難。
  順帶一提,因為實在不想讓大家看見這種像在打情罵俏的模樣(尤其是豐藤•島村那雙人組。)所以我們到角落佔了個位置,不引人注目地在中庭吃起午餐。
  「不過龍道還真擅長烹飪耶,是妳的興趣嗎?」
  我享用起龍道製作的甜點,是用水果點綴的起司蛋糕。這麼漂亮又精緻的蛋糕是怎麼做的啊?
  「我的確還在練習中沒錯……不過燈也同學。雖然已經講過好幾次了,希望你別叫我龍道,而是直接用名字悠子來稱呼我。」
  「不、這樣實在是有點──」
  「那是不可能的。」
  不知從何而來的聲音先我一步做出回應,在我轉頭之前,聲音的主人已在我的左側坐了下來。
  「……水澄紗妃。」
  右側的龍道十分厭惡地叫了她的名字,但水澄卻無視龍道,逕自將四方形的包裹放在我盤腿而坐的大腿上。
  「因為材料有剩所以我隨便塞了點東西。機會難得,嚐嚐看吧。」
  看來包裹似乎是個便當,但我手上正拿著裝了龍道甜點的便當盒,況且不久前才剛吃完主餐。
  龍道將空掉的便當盒拿給水澄看。
  「妳的眼睛是裝飾品嗎?燈也同學才剛吃完午餐,也就是我的愛情便當喔。而且現在正在享用甜點……胃裡已經絲毫沒有妳這傢伙的便當能介入的空間了。」
  這是龍道說出口的話,她不知為何似乎很不喜歡水澄,一反對待我的時候,口氣十分嚴厲。
  「不,灯月同學肯定會很高興地享用的,畢竟是我做的便當嘛。就算撐到吐也一定願意吃下肚的。灯月同學張開嘴巴,我幫你用手指催吐吧,幫你空出胃裡的空間。」
  女王陛下的惡毒程度不斷飆升。水澄也一樣,只要見到龍道,她的暴虐程度就會進一步提升。



  「怎麼可能有這種事,不僅強行介入,還說便當裡面裝的是剩菜剩飯,憑什麼燈也同學非得被迫吃下這種一點也不體貼的午餐啊。」
  「因為灯月同學是我的玩具啊。」
  「玩具!?」
  面對突然驚叫出聲的龍道,我只是面露苦笑,因為已經習慣了。
  「妳這傢伙!我從之前就一直這麼想了,妳對燈也同學也太失禮了吧!水澄紗妃,給我在那裡坐好!」
  「哼,我不是打從一開始就坐著嗎?」
  面對用鼻子輕哼一聲表示不屑的水澄,龍道更加火大。兩人瞪著彼此,這是最近頻繁上演的一觸即發危機,原本還期待享用女生手製便當的事件,該怎麼說呢,應該更加甜蜜才對。硬要說的話……還以為會像「啊~,好吃嗎?嗯,很好吃喔。真的嗎?真的啊,畢竟是妳親手做的便當嘛。哎呀,你真是的,啊哈哈。呵呵呵。」,這種讓人想在周圍畫上花朵特效的光景。但不斷在我眼前上映的,卻是想在四周胡亂畫上火炎與閃電的慘烈修羅場。
  「真熱鬧耶~」
  正當我夾在水澄與龍道之間,為了緩和氣氛而交互吃起兩人的便當,不斷說著「好吃好吃」的時候。突然探出耳朵──不對,探出頭的宮仔現身。
  「悠子妳沒事吧?燈也沒對妳做什麼奇怪的事吧?」
  宮仔用明顯帶有警戒的目光凝視著我,真難受。
  「燈也同學是個既溫柔又有勇氣的男性喔,宮仔妳肯定誤會了什麼。」
  「誤會?他不是掀了悠子的裙子嗎?就是個變態嘛。」
  龍道袒護了我。雖然宮仔對我發出絕交宣言,但因為龍道像這樣幫我緩頰,才能只是受到戒備而沒有中斷交流。
  「那是燈也同學個人的鼓勵方式啦,畢竟學校裡沒人會把我當成女生看待嘛。燈也同學用掀裙子這種手段,藉此傳達『只有我把妳當成女孩看待喔』這項訊息給我。雖然手法稍微有點極端,但那是為了打破我的心防,卯足了全力為我付出喔。」
  龍道用毫無汙穢的清澈眼神轉頭看著我,說了句「沒錯吧?」
  「啊、嗯……」
  既然她願意這麼想,我也只能點頭同意,雖然內心有股罪惡感,但也不能將課題的事情公諸於世。
  「但宮仔我還是覺得他做的事情很變態──雖然悠子覺得可以就行了,果然還是會擔心……」
  宮仔露出看髒東西的眼神看著我,總覺得要是我跟龍道打算開始認真交往,她會全力阻止……
  「雖然是段佳話,但你只是因為龍道同學是個色女被虐狂才會接受她的對吧?」
  水澄以瞧不起人的方式做出結論。
  「妳這混蛋說什麼鬼話!我先說好,如果掀我裙子的人是燈也同學以外的變態,早被我做成消波塊沉到海底去了!」
  真是危險,差點就要葬身海底了……

  於是拚上性命的掀裙子課題結束,第三項課題開始──
  內容是終於到來的,我期待已久的任務。

  女神大人用以往的開朗語氣宣言道。
  「請在四天以內弄哭鬼怪吧。」

  …………啥?
  鬼怪?
  「鬼怪是指幽靈、妖怪之類的東西嗎?」
  「就是那個。」
  「要去弄哭它們……?」
  「是的。」
  要說最符合我當下心情的一句話,那就是。
  來啦────────────────!!
  雖然覺得是個有夠老掉牙的詞彙,但這個詞確實就足以表達。
  非日常系的任務終於來到我的身邊。
  說起至今的課題內容,盡是些幫班長的忙或是掀裙子之類無藥可救的內容。
  來到第三項終於出現了我期盼已久的奇幻系任務。
  太棒了!
  我保持著超高昂且興奮的情緒,下課時跑去找水澄開作戰會議。
  「欸,水澄澄!聽過課題了嗎!? 超期待的耶!」
  因為太過興奮使我語氣變得有點像女高中生,但對方也是女高中生,因此我完全不在意。
  「課題的事情我早知道了,不過你為什麼這麼開心啊?」
  「妳不懂嗎──?當然是因為內容啊──,也就是鬼怪的事情嘛──」
  我戳了戳水澄澄的臉頰,真是的──居然裝傻。
  「灯月同學腦筋不正常的時候會變得很大膽耶,剛剛那樣稍微讓我有些吃驚呢。」「咦──?居然說我腦袋不正常真過分耶!水澄澄很不上道耶?有奇幻自遠方來了耶,會興奮是當然的吧!水澄澄也高興一點嘛。」
  雖然我舉起手要求擊掌慶賀,但水澄澄只是輕輕地敲了我的頭,好痛。
  「有奇幻自遠方來?你在說什麼啊?」
  「就──是──說──課題是要讓鬼怪哭泣喔?可以見到幽靈或是妖怪喔?充滿非日常精彩冒險戲碼的氣息喔。簡單來說,棒呆了!」
  「是嗎……原來灯月同學喜歡這方面的事啊,畢竟初次見面的時候,也因為是女神派來的幫手這個緣故,一廂情願地把我當成天使了嘛。」
  「不過因為水澄澄是個美少女,所以說是天使也不算錯啦!」
  「好喔謝謝你。那麼回歸正題,灯月同學打算怎麼跟鬼怪見面呢?」
  ……咦?
  見到鬼怪的方法?
  「不就是那樣嗎?」
  「那樣是怎樣?」
  「等它們自然出現不是嗎?」
  水澄抱住了自己的頭。
  「灯月同學,你冷靜想想看。確實這項課題與先前的相比十分異常,不過其意義並不如你心裡想的那麼有趣。」
  「咦……?那、那是什麼意思……?」
  突然不安了起來,高昂的興致也瞬間飛到九霄雲外。
  「因為對象成了妖怪或幽靈這種被認為常識中不存在的東西,如此一來,就連發現都很困難。你有認識鬼魂朋友嗎?」
  「怎麼可能有啊。」
  「我也是,甚至到目前為止都沒見過。你曾經看過嗎?」
  「沒、沒看過。」
  「那不是很絕望嗎。要怎麼做才能找出課題對象啊?說起來幽靈這種東西真的存在嗎?」
  「既然存在神明大人跟惡魔,那應該會有吧?」
  「這種片面武斷不如說根本不合邏輯。想法太跳躍性了,存在的東西就是存在,反之沒有的東西就是沒有。不代表彼此之間能產生關連。」
  「不過呢,我不認為女神會提出從一開始就根本無法達成的課題。所以說應該是存在的吧?」
  水澄像深思般的皺起眉頭,最後點頭表示同意。
  「……說得也是,就先假設存在來展開行動吧。雖然試著問了女神,但她只說鬼怪就是鬼怪,果然無法提供條件以外的情報。總而言之,先邊行動邊想吧。」
  「說要行動,具體而言要做什麼呢?」
  「試著前往傳聞中出現鬼怪的地方──也就是靈異地點吧。」
  「我明白了,就這麼辦。」
  「雖然這件事不怎麼重要就是了,不過你情緒的落差還真大,感覺就像停止吸毒的人一樣。」
  「因為冷靜想過之後,我明白這份課題究竟有多難了。」

  對超自然情報很熟悉的人,意外地很輕鬆就找到了。
  放學後,我把水澄叫來我們班上。
  「啊,水澄同學,好久不見了。」
  山櫻桃滿臉笑意地向水澄打了個招呼。
  「你說被外星人綁架過的人難不成是妙音寺同學?」
  我不記得那樣稀奇古怪地自我介紹過,請別以為所有喜歡超自然現象的人都被幽浮帶走過好嗎。
  「人家沒有被外星人綁架過啦,但卻很喜歡超自然現象喔!」
  她似乎是受到爸爸的影響,從小就看著那類雜誌才會導致有這種嗜好。
  「哎呀是嗎,還以為妳那對大奶是因為接受過外星人手術的緣故呢。」
  「啊哈哈……要接受手術的話,我應該會請他們幫我縮小一點啦。」
  「嘖。」
  即使受到反擊也不要咋舌啦……
  「總、總之就是這樣,山櫻桃早已調查過這一帶的怪談──」
  「──啥!?」
  水澄大喊,怎麼啦?
  「少給我露出裝糊塗的表情!怎麼回事!?你怎麼突然用名字稱呼起妙音寺同學了!?」
  她眼睛瞪大,嘴唇也不斷抽動。我還是初次見到驚訝到這種程度的水澄。
  「那是因為燈也同學老是用班長來稱──」
  「燈、燈也同學!?妳這頭母豬到底在說什麼啊!? 」
  「母、母豬……!?」
  因為水澄的緣故話題無法繼續下去,總之自從第一項課題以後,因為我跟山櫻桃是同班同學,因此變得偶爾會聊天。某天在閒聊時,山櫻桃提起了我總是用班長這個職稱來稱呼她的事。
  山櫻桃似乎很討厭這種見外的稱呼方式,所以希望我能夠直呼她的名字。由於我平時心裡就是用山桃這個綽號來稱呼她,因此毫不猶豫地接受了她的要求。既然如此,會演變成「你也可以直接叫我名字喔」這種情況也是很自然的。
  「一點也不自然。」
  ──雖然我這麼說明,但水澄似乎仍無法接受。
  但她似乎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無奈地搖搖頭,靜靜地嘆了口氣。
  「還以為你們開始交往了呢……別嚇人好嗎,要是被龍道同學聽到了,她可是會昏倒的。」
  「咦?燈也同學,你背後好像有人在耶?」
  「咦?」我轉過頭去。
  不,難不成,怎麼會。
  但她總會在沒有社團活動時邀請我一起離開學校──
  「你看吧。真是可憐呢,呵呵。」
  ──龍道口吐白沫地倒在地上,咕嚕咕嚕咕嚕。
  「妳、妳沒事吧,龍道!?」
  我連忙跑到龍道身邊並且抱起她來。
  …………
  「原來如此,是這麼回事啊。看來是我自以為是了。」
  我向清醒過來的龍道說明起直呼名字的事。
  雖然她看起來像接受了。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願意用名字稱呼我呢……明明拜託你好幾次,希望用悠子這個名字來稱呼我了……難不成,其實燈也同學很討厭我嗎……?」
  龍道用毫無生命力的眼睛看向天空,表情十分絕望。
  我慌張地解釋道。
  「不、不是啦,我不是討厭妳。只是總覺得以名字稱呼妳在意義上完全不同,與其說不該不謹慎地亂喊嗎……雖說或許是我想太多了。」
  「無論如何,應該不是討厭我吧……?」
  龍道以祈禱般的眼神看我,眼淚很少女漫畫地在眼眶中打轉。
  「那、那當然啊。我怎麼可能討厭妳啊。」
  說老實話,她表情的反差確實吸引了我。雖然這就像換了個人一樣。
  「呼,那就好……」
  龍道打從心裡感到安心似地摸了摸胸口。
  只見水澄用鼻子哼了一聲。
  「真麻煩的女人呢,只不過是叫個名字幹嘛大驚小怪的?話題根本無法繼續嘛。」
  雖然妳剛剛也針對這件事情窮追不捨就是了。
  「事情是什麼啊?水澄紗妃。」
  「……跟妳無關,或者該說妳很礙事,快離開。」
  水澄不以為然地別過頭去,但山櫻桃乾脆地破了哏。
  「如果要舉行試膽大會,人多不是比較有趣嗎?」
  我想要採用舉辦試膽大會這種形式來進行搜索鬼怪這個課題。
  「呿……多管閒事。這下她不是就會跟來了嗎。」
  水澄忿忿不平地低聲呢喃。雖然不曉得龍道有沒有聽見這句話,只見她面帶微笑地對我說。
  「原來如此,試膽大會嗎?雖然覺得有點太早,但畢竟已經七月了嘛,很適合當作夏天的遊戲,我也很有興趣。」
  「別說謊了。妳有興趣的不是試膽大會,而是灯月同學吧。」
  雖然她肯定聽見了,但龍道像不把水澄放在眼裡似地持續把她當空氣。
  「可以的話,請讓我也參加試膽大會吧。只是因為我有點不太敢看恐怖片,因為害怕而抱住燈也同學的話,屆時還請多多包涵。」
  「少埋這種圖謀不軌的伏筆。更何況妳真的怕看恐怖片嗎?光是這點就很奇怪了。」
  此時山櫻桃朝我露出了開朗的笑容。
  「大家一起舉行試膽大會……總覺得會很開心呢!」
  這句話是認真的嗎?難道妳看不見這場暗中開打的攻防戰吧?
  於是我試著改變話題走向。
  「說起來山櫻桃,傳聞中的靈異地點在哪啊?雖然聽說就在附近。」
  「就在學校旁邊的那座公園喔,聽說會出現白色的女性鬼魂。」
  這個時候,龍道的眼神亮了起來。
  「呀──,鬼怪好可怕──」
  朝我的方向撲了過來!咦!?只是出現在對話中而已耶!?
  龍道的目的被水澄給阻止了。水澄就像在說「休想得逞」般,用超高速反應從旁竄出,成為了我的盾牌。
  「之後要是感到害怕可以來拜託我喔,無論何時我都會溫柔地接住妳的。」
  究竟是為什麼呢。明明女孩彼此相擁的畫面應該是如同百合一般可愛才對,現在卻彷彿格鬥技的比賽開始前,兩位選手用彼此的額頭互頂、火花四濺地互相瞪視,這樣形容還比較準確耶。
  「她們感情真好呢~真是羨慕~」
  山櫻桃,這是第二次了。妳是認真的嗎?女人之間的友情才不是那樣的吧。

  因為試膽大會(尋找課題的鬼怪)是晚上才開始。敲定集合時間後,決定暫時解散。
  於是我們四個一同從走廊上朝玄關邁開步伐。
  從旁人看來我肯定像在開後宮,但由於精神壓力過大,實在高興不起來。從剛剛開始,某兩個傢伙就一直擺出「這傢伙很礙事耶」的眼神瞪著彼此。場面一觸即發,實在很可怕。看來我的試膽大會已經開始了。
  「說起來,快要期末考了呢。燈也同學有在念書嗎?」
  山櫻桃毫不在意兩人似地向我拋出了日常級別的問題,之前水澄跟摯友(?)起爭執的時候明明怕得要命,這個落差究竟是怎麼回事?該不會是以為兩人之間存在真正的友情,因此才不覺得害怕吧?真是蠢斃了。
  「有、有啊……因為不想考個滿江紅,所以姑且有在念書,山櫻桃妳呢?」
  「其實沒什麼進展呢。家裡的誘惑實在太多了……總會想跟弟弟一起玩、或是在意起花的事情。所以我總是在圖書館念書,燈也同學要不要也一起來呢?」
  「妳說啥!?」「妳說什麼!?」水澄與龍道的聲音重疊在一起。
  「水澄同學及龍道同學當然也一起來,你們覺得如何?」
  原來如此,山櫻桃是想跟大家一起念書啊。
  「嗯,原來是這樣。真是優秀的提議耶妙音寺,我接受了。還有對我不必使用敬語喔,畢竟我們同年級嘛。」
  「謝謝妳龍道同學。那麼水澄同學呢?」
  「可以啊,我就接受吧。還有對我記得使用敬語。要是口氣太過隨便絕不饒妳喔。」
  「為什麼啊……妳也跟她同年吧。別管她山櫻桃,對水澄也不用那麼恭敬啦。」
  「可、可以嗎…?」
  「嗯,當然可以。我只是半開玩笑地講看看而已。」
  妳有一半是認真的喔……
  因為這樣,我們前往圖書館。
  果然考試前大家的想法都差不多,圖書館裡滿是正在用功的學生。
  我們四人也找了一張長桌的角落坐定位,混進了那陣喧囂之中。
  「喂,水澄紗妃。別一副理所當然地打算坐在燈也同學的身邊,那是我的位置。」
  「別一一指出來啦,真是個麻煩的女人。我只是順著現在的狀況才打算坐在這裡的。」
  「那就讓我坐。」
  「因為不爽,所以我不讓。」
  兩人之間啪嚓啪嚓地迸出火花,好像又開始了……
  「讓燈也同學坐中間,妳們分別坐在左右不就行了?就像中午那時一樣。」
  山櫻桃的幫助下,雖說三個女生面對我一個的坐法感覺平衡有點奇怪,但她們兩個似乎協調好了。
  「那先從哪個科目開始呢?大家互相教學應該很有趣,一起讀同個科目吧!」
  山櫻桃用開朗的笑容提議,或許她很喜歡大家聚在一起進行同一件事情也說不定。畢竟她看起來很期待試膽大會,過去也曾有過主動打算創立社團的事蹟。
  「畢竟主辦者是妙音寺同學,就先從妳不拿手的科目開始如何?」
  因為水澄的這句話,決定先從數學開始的時候,我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燈也同學,你怎麼了?」
  「我稍微去摘個花。」
  「別刻意用像女生的方式講,請你普通地說要去廁所。」
  解放過後打算直接回到座位上時,因為聽到她們三人的對話內容,令我不禁在途中停下腳步。
  「水澄同學跟燈也同學正在交往對吧?」
  「──啥!?」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水澄張大嘴巴愣在原地,龍道則是驚訝到眼珠子快要凸出來了。
  「請別說蠢話,妙音寺同學。我們沒有在交往,妳究竟是怎麼得出這種荒謬結論的呢?」
  「啊,真抱歉,我搞錯了嗎?因為你們總是形影不離,而且看起來感情很好嘛。」
  由於課題的緣故,我們兩人經常共同行動,會遭到誤解也是在所難免。
  我藏身在書櫃陰影裡默默點著頭表示理解……不過為什麼我要躲起來啊?
  「嗯,我也不覺得水澄紗妃跟燈也同學是男女朋友,雖然光是用想像的就讓我難過到快要哭出來了,但兩人的相遇的確很讓人在意。明明班級不同,究竟他們是怎麼拉近彼此距離的?難不成兩人其實是青梅竹馬嗎?」
  「連龍道同學都這樣講?況且還說什麼青梅竹馬,妳腦袋沒問題吧……」
  「因為看起來感情就是這麼好啊?」
  「就是所謂的默契十足啊,要說不忌妒就是騙人的了。」
  「請別開這種奇怪的玩笑……這是什麼話題啊……快停下來啦。」
  水澄很罕見地沒有辦法回嘴,雖然因為距離很遠看不清楚,但她似乎變得滿臉通紅。
  「那感情是怎麼變得這麼好的?」
  「初次見面是何時?一年級的時候嗎?」
  這個時候,總覺得水澄的表情僅在一瞬之間變得有些僵硬。
  她彷彿要吹散這股甜膩的氣氛般,揮了揮手上的筆記本。
  「好好好,這個話題已經結束了。要開始準備考試了,我們是為了這個目的才聚在一起的吧?」
  「咦──好在意喔,告訴我嘛──」
  「打算逃跑嗎。看來妳果然不擅長應付這方面的話題呢,真是不像話呢水澄紗妃。」
  「安靜點。要開始念書了。翻開數學的教科書。」
  現在正是回到座位的好機會。
  究竟是為什麼呢?明明偷聽不是件好事,我卻還想稍微聽一下她們三人的談話內容。
  對了,去找能夠作為念書參考的書吧。我只是在找書,絕對不是想偷聽喔。就這麼做吧。
  「水澄同學對數學很拿手嗎?」
  「誰知道呢。數學這科在理解時所花的時間可是所有科目中最長的喔。」
  「少謙虛了。即使如此妳也是學年榜首吧。」
  「真的嗎!?好厲害!我對數學很不拿手耶,教教我吧。」
  水澄坐到山櫻桃身邊,開始仔細地教起她來。雖然她總是給人毒舌女王殿下的強烈印象,但其實在各方面都很會照顧人。實際上我也受過水澄許多幫助,也讓她操了不少心,雖然性格讓人有些微詞,但本質上很有姊姊風範。
  「那個,水澄紗妃。老實說我對數學也很不拿手,可以請妳教我嗎?」
  「只有數學?龍道同學是所有科目都不拿手才對吧?」
  才剛誇獎完就立刻回過頭來瞧不起人,真是個完全不辜負我期待的女王殿下。
  「妳這傢伙,肯定是把我當成腦袋也都是肌肉做成的人了吧?先說好,我可是很擅長現代日文跟古文的,總是能拿到九十幾分呢。」
  要說意外好像又沒有那麼意外,畢竟龍道總是用如同武士的方式說話嘛。
  「然後?數學平均都拿幾分?」
  「一直都不及格啦!要是必須補考,跟燈也同學在一起的時間就會減少了!所以說……如果妳願意,請教我數學!」
  龍道朝水澄低下了頭,雖然這場面相當稀有,由於龍道毫不掩飾的耿直性格,因此不可思議地沒有違和感。
  「雖然妳那不純到極點的動機很讓人在意,但趁機賣妳人情似乎也不錯。如果只是教妳念書就行,我不介意幫這個忙。」
  水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這時躲在書架陰影處窺探三人舉動的我不經意地與她對上了眼。
  「……灯月同學?你在做什麼?」
  水澄彷彿看透一切的視線刺穿了我的身體。
  找理由是毫無意義的。
  於是大家都白了我一眼……


  學校附近有座巨大的市立公園。附設足以進行市政府主辦的運動大會之類的大型運動場,還有一片假日會讓人們攜家帶眷,大排長龍蜂擁而至前來野餐的草皮廣場,甚至還有座能夠玩水的大型池塘,是個與其說是公園,不如說是大型遊樂設施般的地方。
  況且因為占地如此寬廣的緣故,自然環境也十分豐富,這座公園有蓊鬱的森林區域,雖然舖有散步走道,到了晚上就只有零星老舊路燈稀稀落落地照耀黑暗,朦朧不清,氣氛十足。
  更何況既然聽說這裡有幽靈出沒的目擊情報,不可能不感到恐怖。即使是渴望非日常的我,心情也一點也不平靜。或者該說很害怕。實在不該在集合時間的三十分鐘前就先來的。
  「哎呀,灯月同學你來得真早呢。另外兩人還沒到嗎?」
  此時在集合地點的森林入口出現了水澄的身影。而她口中的另外兩人,指的是龍道與山櫻桃。我搖搖頭示意她們還沒抵達這件事。
  「如我所料,蟲子真多呢。帶防蚊液來果然是正確的。」
  水澄開始朝身上噴防蚊液。
  「啊,這裡也有一隻大隻的呢,得趕走才行。」
  她開始朝我噴起防蚊液。簡直就像在說我本身就是隻害蟲似地。
  於是我朝她瞪了一眼,只見水澄很開心似地輕笑出聲。
  雖然很懊悔,可是因為玩笑的緣故讓我對靈異現象的恐懼感也淡了不少。順便也跟她借了防蚊液。謝啦,真不愧是幫手。
  正在思考這段等待時間要做什麼才好的時候,我忽然想起神奇玻璃珠的事情。我將還無法引出雪割記憶的第二顆玻璃珠拿在手中,對著路燈的燈光。
  彷彿滾落臉頰的淚水般閃爍著光芒。
  「你居然還帶著那東西啊。」
  聽到水澄語帶不屑的這句話,我驚訝地轉過頭去,只見她剛才還在臉上的笑容彷彿不存在般變得面無表情。
  「是、是啊……第一個碎片我也帶著。」
  「……明明扔掉就好了。」
  她彷彿吐露心聲般喃喃自語地說。
  這是一句我無法忽視的話,居然叫我把藏有雪割思念的東西丟掉。
  「為什麼妳要說這種話?」
  我不禁責備的口吻這麼說,但光是這樣水澄當然不可能畏懼。
  「就算看了那女生的記憶又有什麼意義呢?跟課題毫無關係不是嗎?只是在浪費時間。」
  「妳不想知道她究竟是懷著什麼想法,才會使用惡魔的力量扭曲他人的命運嗎?」
  「沒興趣。」
  雖然水澄刻意地聳了聳肩,但她絕非毫無興趣。
  「既然如此,妳為什麼會說出『扔掉就好』這種話呢?真的沒興趣的話,要怎麼處理這東西都是我的自由吧?」
  我溫柔地握住手中的玻璃珠。
  水澄愕然地嘆了一口氣。
  「好好好,我知道了。既然你這麼說,我就讓你看看她的記憶吧。」
  她像豁出去似地快步走近我身邊。
  握住了我慌張的手。
  「既然不明白使用方式,只要重現當時情況就好了。你忘了嗎?之前是我們一起碰到的對吧?」
  以兩人包覆般緊握玻璃珠。
  下個瞬間,玻璃珠發出強烈的光芒,將視野染上一片潔白。

  ──是那個世界。

  視野恢復正常的時候,我再度造訪了那個所有事物都不清不楚,一片模糊的世界,也就是雪割遺留下來的思念之中。
  地點與第一次同樣是在學校裡。但這次不是在走廊上,而是許多鞋櫃並列的玄關。
  一如往常地,雪割正用她帶著憂鬱的眼神注視著一對男女。
  而說起那位男學生與女學生──
  飄起
  「啊」我不自覺地發出一聲驚呼。
  實際上並未和我的聲音同樣發出聲響,但彷彿足以這麼聽見地剛好……女學生的裙子被風掀了起來。
  而站在女學生正後方的男學生分毫不差地目睹這裙襬被風吹起的一幕。雖然我的位置看不太清楚,但如果從他的位置來看,不光是內褲的花紋,應該連材質都看得一清二楚吧,畢竟是在沒盯著看才奇怪的超近距離下露出內褲。
  接著女學生轉身看著那位男學生。
  下個瞬間,女學生賞了男學生一巴掌。威力似乎相當巨大,男學生飛出大約一公尺的距離,在地上不停翻滾。
  雖然見到這一連串光景的差點笑出來,但雪割的表情毫無改變,只是默默地看著這一切。
  見狀變得慌張的女學生奔向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男學生身邊。隨即用公主抱的方式抱起了倒地不起的男學生,朝雪割的方向衝了過去。
  以彷彿看不見雪割似的速度,一股腦地朝著她的方向直線跑了過去。
  原以為會撞在一起,下一秒女學生卻從雪割身上穿了過去,就像掠過空氣般,什麼都沒發生的踏上玄關跑向走廊。
  雪割見狀仍舊聞風不動,只是靜靜地開了口。
  《為什麼又再次看到了呢……》
  這麼說的雪割同時低下頭去。
  瞬間,周遭的景色徹底改變。
  與出入這個思念的世界時不同,宛如眨眼那般僅在一瞬間變暗,回過神來已經處在完全不同的地方。
  整齊排列的桌椅、乾淨的黑板,我正站在教室裡。
  雪割似乎正在與一名男學生靠著椅子閒聊,現在連雪割說話的聲音都變無聲而聽不見,所以無法得知談話內容。不過從她不斷改變的表情來看,看起來似乎很開心。
  此時男學生突然從座位上站起,先是緩緩地環顧教室裡面,接著一面搔著頭朝教室外面走去。
  雪割也猛然站了起來,力道大到讓椅子翻倒在地。
  《等等!請你別走!》
  雪割追著男學生跑了過去,伸手打算抓住男學生的手。
  明明應該搆得到才對的,她的手卻穿了過去,又變得彷彿像空氣一樣。
  男學生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獨自留下的雪割低著頭,小聲地說。
  《唯獨我被排擠在外,這樣子……實在太蠻橫了。》
  她的嘴角不斷抽動,同時抬起頭來。
  《只有一下下的話,應該可以吧……》
  雪割的雙眼發出了紅色光芒。
  下個瞬間,視野再度被染成一片潔白。
  ……回過神來,我已經回到現實世界的夜晚公園裡。
  水澄從玻璃珠上抽回雙手。
  「終於露出本性了呢,跟上次不同,她這次明顯是刻意使用力量。就像那樣,為了讓自己有利而扭曲了其他人的的命運。」
  水澄露出挖苦的笑容。
  「這下灯月同學也滿意了吧?真是太好了呢,能看到那女孩醜惡的一面。」
  我握緊手中的玻璃珠。
  「嗯,之前女神大人說過的話,我稍微有點懂了。」
  「咦?」
  「本來人類跟惡魔命運是無法交會的,只有使用力量才能干涉。一定就是這麼回事吧。」
  水澄吃了一驚,從我身上別開視線。
  「……簡直就像變成了幽靈似的,明明是個惡魔。」
  我不禁苦笑。
  「謝謝妳,水澄,妳幫忙找到了進入思念世界的方法。看來只要我跟妳一起觸碰玻璃珠就行了。」
  「是啊。」
  「不過為什麼需要我們一起碰呢?」
  「……誰知道。」
  「也是。」
  從那以後,水澄像在思索什麼似地眺望著天空。
  即使主動開口閒聊,她也只肯單調地隨口回應,正當我打算玩手機遊戲打發時間的時候,龍道與山櫻桃來了。

  「其實這座公園的傳聞是最近才開始的。」
  山櫻桃閉著眼睛,洋洋得意地用開心的語氣開始講起鬼故事……
  「聽說是白色的女幽靈吧?」
  「嗯。事情的起源是來自某對學生情侶的實際體驗。他們平常都是在這座公園約會,某天忽然覺得依依不捨,所以待得比平時還要晚一些……」
  我們在路燈照亮的光線與黑暗間穿梭,森林的散步道沒有寬敞到能讓我們四個並肩而行。因此很自然地分為兩對,我跟山櫻桃在前,水澄與龍道在後方。
  「然後呢,正當那對情侶同樣走在我們目前走的這條散步小徑時,突然從樹木的陰影處!」
  山櫻桃繞到我身後,忽然猛力抱住我的肩膀。她那雄偉的雙峰緊貼在我的背上。
  「怎麼樣?嚇到了嗎?」
  接著她靈巧一蹦回到我的身旁,背上的柔軟觸感消失不見。
  「嗯,真是柔軟。」
  「咦?」
  「什麼?」
  後方傳來水澄充滿壓迫感的聲音,那邊還比較可怕呢。
  「不,我說錯了。超可怕的──,別鬧了啦,山櫻桃──」
  「抱歉抱歉,因為這是我第一次跟朋友舉行試膽大會,有點太興奮了。」
  雖然山櫻桃的情緒十分亢奮,後方兩位的氣氛卻稍微有些不同。
  水澄自從見到雪割的記憶之後就一直心不在焉,但現在卻因為我的失言而氣噗噗的。龍道則是拿著一本似曾相識的筆記本寫些什麼。
  「燈也同學喜歡豐滿又柔軟的啊──嗯~要是我的胸部也能變得跟媽媽一樣大就好了……」
  我替光聽見這句話就開始在意起龍道母親的自己感到悲哀。
  走了大約十分鐘,我們離開森林。
  什麼事都沒發生。
  我姑且向另外三人詢問有沒有看見奇怪的東西,但是沒有目擊情報。


  我們毫無成果地回到森林入口。
  「果然不會輕易現身呢,即使繼續四處亂晃或許也是在浪費時間。」
  山櫻散發專家般的氣氛伸手托住下巴。
  「請務必想想辦法,我無論如何都想見那個白色女幽靈一面,妳有什麼什麼好辦法呢。」
  「嗯,燈也同學的熱誠……我的確感受到了。其實我有一個點子。」
  「真的嗎!?實在太感謝了!」
  靈異專家•山櫻桃朝放在森林入口的行李走去。抵達集合地點時,她不知為何揹著帆布包還是背包之類的大包行李。看來裡面裝著之前提過的靈異對策裝備。
  「請各位穿上這些。」
  我們四人集合起來,觀察起山櫻桃準備好的「裝備」。
  「咦,難不成這是……角色扮演?」
  吸血鬼、殭屍、木乃伊男與雪女的萬聖裝扮一字排開。
  「或許是因為出現了四個活人,讓幽靈提高了警覺也說不定。首先得讓它把我們當成同類才行,我們也來打扮成鬼怪,讓它放下戒心吧。」
  似乎就是這種戰術,雖然我原本預料是類似幽靈感應器或捉鬼吸塵器的道具,但一介平凡女高中生是不會有那種高科技(?)機器的,不過這種溫和的作戰比較有山櫻桃的風格。
  「這是為了今天買來的嗎?」
  「不是,這是去年我家舉辦萬聖派對時使用的。」
  連內幕都這麼溫和,真厲害耶。
  「來,這個是灯月同學的。」
  水澄將吸血鬼的服裝遞了過來,是黑斗篷與牙齒的成套組件。
  「咦?不是木乃伊嗎?畢竟我是男的嘛。」
  「不,燈也同學應該當吸血鬼,因為我想當木乃伊。」
  連龍道也這麼說,同時簡直像要搶走這個選項般拿起木乃伊男的服裝。那可是緊身衣耶,即使套在衣服上,身體曲線也將會一覽無遺,真的可以嗎?
  「你在猶豫什麼,還不快點變成吸血鬼。」
  「說得沒錯,燈也同學就該變成吸血鬼。」
  這種突如其來的連帶意識是怎麼回事?她們兩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啊?不知為何情緒似乎變得很亢奮,如果能讓她心情變好我就穿。
  我將斗篷披在身上,裝上牙齒,化身成吸血鬼。
  「啊──很不錯呢。因為燈也同學很英俊,所以很適合吸血鬼裝扮。那我來拍張照片吧──」
  「嗯,牙齒也挺可愛的。我姑且也來拍張照片吧,看這邊。」
  這到底怎麼回事,不要默默地開閃光燈,真可怕。
  「不過呢,水澄紗妃。看來妳有好好看完我推薦的漫畫呢。」
  「是因為稍微被我瞧不起,妳才硬塞給我的吧?不論任何領域,被稱為名作的作品都很棒……我就承認自己在這個部分有偏見吧。」
  「哼,看來妳也多少有些優點嘛。我還有其他推薦的吸血鬼作品……妳覺得怎麼樣?」
  「是呢……讓我考慮一下。」
  很令人意外地,她們似乎已經展開了交流。
  也因為這兩個熱衷於吸血鬼漫畫的傢伙,我決定扮成吸血鬼,龍道是女木乃伊,水澄選了雪女,剩下的殭屍則由山櫻桃擔任。我們將廁所當成更衣室完成了變裝。
  「那麼,調查重新開始!為了提高搜索效率,接下來就兩人一組分頭行動吧。」
  身穿破爛服裝,臉上與身上都加上傷痕累累的化妝的山櫻桃精神飽滿地大聲宣言,這個殭屍雖然身受重傷卻很有精神呢。
  「我我我!我要跟燈也同學一組!」
  穿著繃帶裝的龍道舉起手來不斷揮舞。繃帶緊身衣是穿在原本的衣服上,清楚浮現的胸部隆起與臀部形狀十分性感。,雖然露出度是最低的,但卻讓人不知道該看哪裡才好。
  「妙音寺同學,走得進去的話要不要試著探索森林內部呢?每個人分別大範圍搜索的話,效果會更加顯著喔。」
  適合藍色假髮的水澄酷酷地提議道。由於雪女裝是類似迷你裙的露胸和服,不僅事業線十分性感,修長的美腿也很美麗,不過雖然露出度是最高的,卻因為水澄平時就是這種打扮所以沒有特別的感想。
  「呣嗯,說得也是,就採用水澄隊員的提議吧!」
  「謝謝妳,殭屍隊長。」
  木乃伊龍道很失望似地低下頭。
  「請大家散開!二十分鐘之後再回來這裡集合吧!」

  於是我也獨自一人踏進森林之中。
  雖然草木蓊鬱茂密地生長,但畢竟是公園的森林。樹與樹之間間隔較開,而且還是平原,能見度並不低。況且還有跟山櫻桃借來的小型手電筒,只要別太過大意,應該是不會迷路。就算有個萬一,用手機聯絡就行了。
  畢竟是深夜的森林,姑且不論又黑又恐怖這一點。
  「喂,灯月同學。」
  「哇啊!」
  這時突然有人從背後叫住了我,害我不禁丟臉地大叫出聲。
  我轉過頭去,發現穿著雪女裝的水澄正站在那裡。別嚇人啦。況且妳怎麼會在這裡?不是說要散開各自搜索嗎?那可是妳提出來的耶。
  「關於這次課題……灯月同學也注意到了吧?」
  「啥?什麼意思?」
  「真遲鈍呢……我說的是讓鬼怪哭泣這項課題的事。」
  所以說,那又怎麼樣?
  「我們現在是什麼打扮?」
  「鬼怪啊。」
  直到親口說出來之後我才驚覺,對喔,現在的我們是鬼怪啊。
  「難不成這個讓鬼怪哭泣的課題,是要我讓打扮成鬼怪的人哭泣的意思嗎……?」
  「不覺得這種可能性比較符合現實情況嗎?即使從至今課題的方向來想也是一樣。」
  說起來的確是這樣。畢竟之前都是像幫班長的忙還有掀裙子,全是這種毫無奇幻氣氛可言的現實瑣事。但如果是指扮裝成鬼怪,很可悲地,這樣才有一致感。「也就是說只要弄哭女木乃伊打扮的龍道,或者扮成殭屍的山櫻桃,就是達成課題了嗎?」
  「或許吧,如果要挑選弄哭的人選,龍道同學是最有效的,只要你對她說『我超討厭妳的,這個變態女跟蹤狂!』,同時賞她一巴掌馬上就搞定了。」
  居然在想這種事情,妳還真適合扮成鬼耶。
  「怎麼可能做這種事啊。既然正在辦試膽大會,還是用嚇哭的方式最好吧。」
  雖然說要嚇哭女生還是覺得很不好受,但這應該是目前最能夠獲得效果也最和平的方式吧。幸虧她們兩個正獨自待在昏暗的森林裡,要嚇現在是最好的機會。
  「如果以妙音寺同學為目標,因為她看起來很討厭下流哏,性騷擾應該是最有效的。況且她似乎很信任你,因此只要對她說出『其實我只是看上那對巨乳才會親近妳的』這種話,同時使出鹹豬手的手勢步步進逼,她一定會因為絕望而哭出來的。」
  好好好,我知道啦,別再開玩笑了,認真一點吧。
  「水澄,妳知道她們在哪裡嗎?」
  「龍道同學就在附近,妙音寺同學……雖然清楚方向但距離有點遠呢。」
  「那妳去找山櫻桃,我去嚇龍道。」
  「明白了。」
  水澄轉身邁開步伐,看著她逐漸隱入黑暗中的身影,我心中湧起些許不安。
  「喂,水澄,妳已經沒事了嗎?」
  「咦?什麼意思?」水澄回過頭來微微歪頭表示不解。
  「雖然現在看來已經沒事了,但自從妳見到雪割的記憶之後,感覺就一直怪怪的。」
  水澄抱著低垂的頭,語帶諷刺地開口道。
  「謝謝你關心我喔,明明好不容易忘記,現在又想起來了呢。」
  看來是我多管閒事了,不過她究竟為何會如此煩惱呢。
  「我要走了,你也好好加油吧。」
  「嗯、好……那個,抱歉……」
  跟水澄分開之後,我很快地發現了龍道的身影。
  見到女木乃伊在森林徘徊的光景,我反而比較害怕,即使心中抱持這種神祕的糾葛,但為了嚇她,我還是繞到她背後並小心翼翼地靠近。
  「咕啊──────!!」
  我模仿熊一般張開雙手大聲吼叫,使出渾身解數嚇唬龍道。
  下個瞬間──龍道在往後跳並拉開距離的同時轉身,擺好架式準備戰鬥。
  宛如出鞘的刀刃那般銳利,充滿了殺氣,我因為過於恐懼而變得無法動彈。
  畢竟龍道對我總是少女心全開,導致我完全忘記她其實是個可怕的空手道家這件事。
  「嗯?燈也同學……?」
  宛如恢復正常般,殺氣從龍道的眼中消失,拳頭也放了下來。
  但我身體仍舊無法行動,全身抖個不停,嘴巴也不聽使喚。
  龍道看著擺出威嚇姿勢的我,先是稍微有些猶豫,接著用拳頭輕搥了一下手掌,然後……
  「呀──有怪物──好可怕──燈也同學救救我──」
  她刻意發出慘叫聲,一把抱住了我。
  呃,話說回來我就是那個怪物吧,或者該說感到害怕的人其實是我。
  「居然會有能抱住吸血鬼化的燈也同學的一天,簡直就是在作夢。如果不介意我這種人的血,你愛吸多少都可以。」
  她露出陶醉的表情淚眼汪汪。雖然事到如今,眼前像出現在少女漫畫裡的角色,跟剛剛那個在不良少年漫畫才看得到的角色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咦?是燈也同學跟龍道同學?你們在做什麼?」
  山櫻桃自樹叢陰影中探出頭來。
  「嗚哇~~!?」
  龍道似乎對打情罵俏被他人看見非常難為情。雖然應該還有其他該害羞的部分,例如過於少女的發言之類吧。
  「兩位可以跟我來一下嗎?我有東西想給你們看。」
  龍道像在掩飾般用力點頭。
  「好、好啊,妙音寺。妳想讓我看的東西是什麼?」
  在山櫻桃的帶領下,我們來到散步道附近的某棵大樹前停下腳步。
  「其實從那對情侶的說詞來分析,白色女幽靈的目擊地點就是在這附近,於是我試著調查了這一帶……」
  山櫻桃指著某棵大樹的上方。
  樹幹與枝葉之間,掛著一條看似窗簾的破舊布條。
  ……難不成。
  「那個說不定就是白衣女幽靈的真相……」
  由於見到迎風飄逸的窗簾,才誤以為看到了幽靈──
  「我知道幽靈的真實身分了,是白色窗簾。」
  龍道如此做出結論。
  我與山櫻桃失望地垂下肩膀。


  由於沒了調查對象,我們回到森林的入口。
  雖然已經到了集合時間,至今卻仍未見到水澄的人影。雖然試著問了山櫻桃,但她似乎沒在森林碰到水澄。
  我們三個先把角色扮演的服裝換下來之後,時間又過了十分鐘
  「水澄同學真慢呢,會不會是迷路了?」
  唯有那個完美美少女不可能發生這種事,或許還在找山櫻桃也說不定。
  「那個……燈也同學。其實我家有門禁,要是不快點回家就不妙了。」
  龍道一臉難以啟齒地開口說道。
  「是嗎。既然如此,妳跟山櫻桃一起先回去吧。水澄就交給我吧。」
  「咦?我也可以一起等水澄同學喔,畢竟我家沒有門禁。」
  「沒關係,就算真的迷路也會用手機連絡我們才對,她應該馬上就來了。」
  「咦!?燈也同學,你已經跟水澄紗妃交換過聯絡方式了嗎!?」
  「嗯,是啊。」
  「可惡的水澄紗妃!假裝冷淡,結果出手的時候也毫不客氣嘛!」
  不,事情不是妳想的那樣。
  「既然如此誰還管什麼門禁啊!怎麼可能讓那傢伙跟燈也同學在夜晚的公園裡獨處呢!就算之後會被老爸痛扁一頓,我也要留下來等!」
  「山櫻桃帶她回去吧,畢竟她父親似乎很嚴厲呢。」
  山櫻桃一邊拚命地說服,同時拉著咆哮的龍道離去。就這樣讓她們先回家去了。

  雖然課題尚未成功達成,但距離期限還有三天,今天就先撤退吧。
  由於也必須把這件事告訴她,我點了一下位於手機通訊錄上的水澄的名字。
  ──鈴鈴鈴鈴鈴。
  來電鈴聲在腳邊響起。
  是水澄換下來的衣服。
  ……那傢伙,居然將手機忘在衣服裡了嗎。
  真是完美女王殿下不該有的疏忽行為。
  「咦……?難不成她真的迷路了?」
  回想起來,今天的水澄與平時有些不同。自從看見雪割的記憶後就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雖然她因為看到我打扮成吸血鬼模樣暫時恢復,但的確也並不算完美的狀態。更何況水澄本來就是普通的女學生,何時露出破綻也不足為奇。
  「也會發生這麼稀奇的事呢」
  雖然有些丟臉,但基本上一直受到水澄幫忙的人是我。
  我皺眉一笑後往後看,水澄正好從森林中走出來。
  「真慢呢水澄,還以為妳迷路了呢。」
  「……吵死了。」
  「咦?難道妳真的迷路了?」
  我打量起水澄的模樣,她是一身雪女的純白打扮,因此如果有受傷或髒汙也是一清二楚,但卻沒半點這種跡象,顯然是在森林中漫無目的徘徊。
  「嗯……妳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我探頭窺視她的臉,水澄隨即別過視線
  「沒事。我很好……」
  或許是因為在森林裡迷了路而感到害怕也說不定,她的語氣明顯透露出正在逞強。
  我咒罵起自己。當時應該立刻去找她才對。守時的水澄會遲到本身就是件奇怪的事,如果當時我立刻展開行動……
  「真的沒有受傷嗎?和服的衣襬很短。有可能被樹枝勾到,我可以看看妳的腳嗎?」
  「我真的沒有受傷,別這樣。」
  「放心吧,我真的不是想從底下偷窺,只是想檢查妳有沒有受傷而已。」
  正當我準備蹲在水澄腳邊的時候──
  「不是叫你別這樣了嗎?別假裝一副很關心我的樣子。」
  卻因為這句話而停下動作。
  假裝關心……?
  我看向水澄的臉,她略為低下頭去,不肯跟我對上眼。
  「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不是沒來找我嗎?」
  「那是因為…呃……我以為妳有帶手機,也完全沒想到像妳這麼完美的美少女會迷路……」
  我試著半開玩笑地說,但水澄的嘴角卻聞風不動。
  「你們三個人……看起來很開心嘛,即使我不在。」
  ……咦?
  「妳從什麼時候…既然在附近觀察,立刻回來不就好了?」
  水澄像在說「我不是在說這個意思」般地搖了搖頭。
  「我就像個真正的幽靈一樣,無法跟你們打成一片。」
  「妳、妳太誇張了啦。隨時都能加入啊,連剛剛也一直在聊關於妳還沒回來的事──」
  「問題沒有這麼單純。」
  她如此斷言,而我也在見到水澄的臉龐之後,不禁訝然失語。
  水澄她正在流淚,劃過臉頰的淚滴在月光的照耀下閃動著光芒。
  「你從未正視過我,即使我消失了,你肯定也不會發現。」
  那是宛如放棄一切、悲傷的哭臉。我找不到任何能夠回應的話語。
  只能一臉茫然地看著水澄轉身離去的背影,目送著她離開。

  讓鬼怪哭泣的課題,也因為讓打扮成雪女的水澄哭泣而視為達成。

  我從沒想到最後居然會是以這種預想之外的形式講出這句話。
  Mission Comple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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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2-5 11:41 | 显示全部楼层

  Mission Final 命運的相逢

  「說起來,這是我第一次跟灯月你一起回家沒錯吧?」
  某次騎著腳踏車的放學途中,身旁的雪割這麼說。
  「不,已經好幾次了吧?比方考試期間之類的。」
  雖然雪割有參加運動社團,鮮少與回家社的我一起回家,不過次數至少超過了十次。
  「那是與豐藤他們四人一起的時候吧,我指的是只有我們兩個啦,這還是第一次吧?」
  「是這樣嗎?」
  「就是這樣。其實你很高興吧~?能跟我這麼可愛的女孩一起回家~」
  雪割突然竄到我前方,並滿臉笑意地窺探起我的表情。
  我把腳踏車龍頭一轉躲過雪割,就算要開玩笑也不應該這樣。
  「嗯,或許就像在吃有獎項的冰棒,中了再來一根那種程度的高興吧。」
  「那跟附贈沒兩樣嘛~~!」
  雪割刻意裝出很失望的樣子垂下肩膀。
  我見狀笑了出來,她也抬起頭輕笑出聲。
  以平時的輕快步調,兩人肩並肩走在一起。
  「吶,灯月,就其他人來看,我們究竟是什麼關係呢?看起來……看起來像對情侶嗎?」
  「嗯?又是戀愛相關的話題嗎?以妳來說還真少見耶。」
  「啊,抱歉,這很不像我吧?畢竟聊的總是電視或漫畫的話題嘛。」
  「是被電視劇的影響了嗎,說起來,妳的確很喜歡模仿時下流行的連續劇呢。」
  「嗯,畢竟大家也覺得很有趣嘛。」
  「特別是那個實在很像呢。是什麼呢……好像上禮拜完結篇的連續劇裡──」
  「灯月,想不想喝果汁?」
  雪割手指著自動販賣機問。
  我們在旁邊的長椅上坐了下來,同時打開了飲料罐。
  雖然我一口氣將碳酸飲料灌進嘴裡,雪割卻遲遲未開始喝柳橙汁。
  「怎麼了?妳不是很渴嗎?這不是妳不敢喝的碳酸飲料,應該沒問題才對吧?」
  我盯著雪割的臉看,她像很緊張似地繃著臉,臉色像發燒地紅通通。
  「其實我今天有話想對你說。」
  「怎麼啦,怎麼那麼認真?」
  雪割一臉認真地
  「那、那個啊,灯月。其實我對你──」
  此時罐子忽然從雪割的手裡掉了下來。
  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音滾了出去,裡頭的液體流了出來,將地面沾濕。
  「喂雪割,妳沒事吧?」
  雪割一言不發地盯著自己的手。
  「雪割?」我又叫了一次她的名字。
  「啊……嗯。我沒事。不過……抱歉,可以幫我把果汁撿回來嗎?」
  「雖然可以,但妳為什麼不自己去撿啊,公主病嗎妳?」
  我無視「啊哈哈……」地乾笑著的雪割,朝著掉在地上的飲料罐走去。
  撿起罐子一看,發現裡面已幾乎空了。
  「已經剩沒多少了,乾脆扔掉吧?」
  我轉頭看向雪割所在的長椅。
  但那裡已沒有雪割的身影,只有長椅空盪盪地放在那裡。
  雖然我環顧四周試著尋找,但卻沒能發現雪割的身影。
  「那傢伙又突然消失了,明明一直叫她要去哪之前要先通知一聲的。」
  況且她隔天總是一副沒事的樣子出現,實在讓人難以恭維,希望她能多少反省一下啊。
  ……當時的我對此是這麼想的。
  既不深究其中涵義,也沒打算詢問本人。
  現在回想起來,或許雪割還坐在當時那空蕩蕩的長椅上也說不定。
  光是這麼想,就覺得彷彿胸口被人緊緊勒住。
  那件事情發生後,隔天雪割就『轉學』了。
  這是我與曾經的同班同學・雪割蕾香最後一天的回憶──
  為什麼事到如今會想起這段過去呢。
  當我試著去思考理由時,心裡立刻就得到了答案。
  那是因為我的內心把雪割寂寞的身影,與水澄哭泣的模樣重疊,正對此後悔不已的緣故。

  窗外不斷傳來蟬鳴。甚至吵到讓我懷疑住家的牆外粘著上百隻蟬的錯覺。
  來到七月中旬之後,房間十分悶熱,甚至讓人不禁想衝進開著冷氣的客廳。
  但我依然躺在棉被上,反覆不斷地將臉埋進枕頭裡。
  理所當然地,又熱又喘不過氣。
  我會深陷這個狀況也是迫不得已的。
  並非是受到發下來的期末考卷打擊所導致的。
  而是因為最後的課題已經發表。

  「請在一個禮拜內跟水澄紗妃和好如初。」

  好死不死最後居然是這個嗎。
  至今的課題都是做些幫班長的忙、掀女生裙子,或是弄哭扮成鬼怪的人這種蠢到不行的內容,最後竟然是跟朋友和好嗎。
  雖然乍看之下小家子氣到會讓人笑出來,但我現在完全沒有笑意。
  水澄她那時可是嚎啕大哭啊。
  而且怎麼看都是我害她哭的啊,因為水澄明明迷路了,我卻沒有立刻去找她。
  不用說,就算仍有最後的課題要達成,自從夜晚公園以來,我一次也沒見過水澄。因為害她哭感到尷尬,完全沒有想辦法彌補。即使我去和龍道一起吃午餐,水澄也沒有出現。
  唉……該怎麼辦才好呢。
  是啦,只要和她和好就行了。而且這也是正是課題。
  此時我突然發現了一件事,猛然從枕頭上抬起頭來。
  「對了!水澄應該也知道課題的事,或許會為了達成課題而願意簡單地跟我和好也說不定!」
  「她不知道喔~」
  正面傳來咬字不清的美麗嗓音,仔細一看,發現女神大人的身影出現在隨身鏡裡,是我效仿水澄買來的,為了能隨時跟女神大人取得聯絡。
  「咦?水澄不知道課題的事情嗎?明明是幫手的說。」
  「是的。最後的課題請燈也大人以一己之力達成。」
  單獨任務?真的假的?
  「此外,只在表面上和好是不行的喔。如果不是彼此互相原諒,再度築起信賴關係的話,課題就不算達成~」
  「也就是說,要認真的去和她和好。」
  「沒錯。」
  「女神大人簡直就像我媽媽呢……」
  「媽媽我很生氣喔!弄哭女生竟然沒有馬上道歉!是男生的話就應該立刻主動道歉才對!」
  「是、是的!對不起!」
  因為就連世界第一可愛的媽媽都生氣了,我只好立刻拿出手機。
  雖然試著用LINE傳訊息,但整天下來甚至連已讀標籤都沒有。打電話給她當然也不肯接,看來只能直接去學校當面道歉了。
  不過這斷絕來往的狀況……總感覺非常不妙呢。
  不不,以前我也惹水澄生氣過,但當時她絲毫沒放在心上,說不定這次意外地也能順利解決。
  於是隔天上學時,我前往水澄所在的班級。
  「啊,你在找水澄同學嗎?雖然她有來上第一堂課,但第二堂課她翹掉了喔。雖然最近挺認真的,但似乎又開始學壞了。不過我最近開始覺得,其實她那種孤傲的美少女屬性也挺吸引人的嘛──」
  由於對方開始談起性癖,我隨便地應付了那位認識的男同學幾句,隨即和他道別並前往樓頂。
  一如初次見面時那般,水澄她正坐在水塔底下。
  水澄視線往下看著我的臉。看起來沒在生氣,但氣氛也不像在歡迎我。
  「嗨、嗨……」
  像要閃避我的招呼似地,水澄直接往後一倒躺在地上。
  水塔下的基座成了死角,變得只能見到水澄的雙腳。
  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我只能爬上梯子
  「我是想來好好向妳道歉,並解釋當時的理由。我現在過去妳那邊。」
  而就在我抵達水塔的瞬間──水澄輕巧地從水塔底座躍下,並直接從屋頂的出入口離開。
  「…………」
  我啞然失語地呆站著。騙人的吧,居然連一句話也不肯聽我說。
  可說是被無視到了極點,她完全不肯理我。
  連說句話都有困難,我究竟該怎麼辦才好啊?

  「並非冷淡地責備,而是選擇完全無視嗎,真不像那傢伙的作風。」
  龍道一臉不解。
  「果然應該大家一起去道歉比較好吧?」
  山櫻桃如此提議。
  午休時間,我邀請山櫻桃與我和龍道一起吃午餐。為的是與她們談一談水澄的事。
  「不去找迷路的水澄同學惹惱了她是大家的責任,所以我們一起去道歉會不會比較好呢?」
  原來如此,的確有道理。是因為只有我獨自去道歉才不行嗎?
  「不,事情並非如此。」
  龍道滿懷自信地出言否定。
  「水澄紗妃會生氣有其他理由。想想看嘛,像她那種女王怎麼可能因為這種像小孩鬧脾氣的理由哭出來,恐怕迷路只是一個契機。應該還有其他更加深刻的理由。而且是我們所不清楚的私事……」
  「喔~~」我跟山櫻桃發出佩服的讚嘆聲,雖然平時看起來水火不容,不過看來龍道似乎才是最了解水澄的人。
  或許是在意我們的視線,龍道害羞似地咳了幾聲。
  「老實說,我今天早上有去找過水澄紗妃。畢竟那個每次總會在午休過來礙事的傢伙,從某天開始就再也不露面了,算是在確認她是否還平安。」
  「她有說什麼讓人在意的話嗎?」
  「因為她說的話總是繞好幾個圈,讓人不懂她的本意,只不過……她好像說了『我與妳們不同』之類的話,這方面挺讓人在意呢。」
  「是不是感染中二病啦?」
  山櫻桃小姐,我們現在正在認真地談事情喔。
  不對,從那擔心的表情來看,想必妳也是認真想過才這麼說的吧。那就不責怪妳了。
  「無論如何,要是不卸下那傢伙的心防、事情是不會有進展的。只是應該沒什麼效果。」
  「也就是說得五體投地賠罪嗎?」
  「因為水澄紗妃是個虐待狂,所以無法斷言沒有效果,但我認為應該有其他更好的方法。」
  「還是去舔她的腳?」
  山櫻桃小姐,妳這是在開玩笑吧?還像想到一個好點子一樣在微笑著。難不成是以為我說要去跪是在開玩笑,所以覺得下一個輪到妳說笑話了嗎?我可是很認真的喔。要是能和好,我很樂意去她面前下跪喔?
  「我覺得送禮應該是不錯的選擇,把充滿自己心意的禮物與道歉的話語一同送出,不僅能表現出自己的誠意,女孩收到來自異性的禮物應該也會很高興。想跟女生和好,送禮是最好的方法。」
  我怎麼聽龍道的語氣都像拿戀愛白皮書裡面寫的來現學現賣,但我認為這的確是個好點子。
  不過話雖如此,還有一個問題。
  「我從來沒有送過女生禮物,該送什麼才好啊?」
  「有心意的話,送什麼都可以。」
  「對對!比方蘊含心意的艾瑪仕包包之類的」
  不,討論到了這個地步已經不需要那麼認真了,可是山櫻桃的語調卻好像還在扮演漫才中的裝傻角色……
  「可以的話……可以請妳們幫我挑選禮物嗎?」
  「咦!?」
  「畢竟是要送給女生的禮物,雖然我知道不應該拜託龍道,但我實在不清楚該選什麼才好。」
  「不、不是,雖然我是不在意,但我認為禮物應該由燈也同學親自挑選比較好……」
  「拜託了!回去之後我會請妳去咖啡廳吃聖代的!」
  「咖、咖啡廳的聖代!?跟燈也同學一起!?那那那那、那怎麼看都是在做那種事情吧!?」
  「嗯,這樣果然太失禮了……還是應該找別人──」
  「不,等、等一……!我可沒說我不去啦!」

  於是放學後──


  我們來到位於隔壁站前大樓的購物中心。
  這裡是龍道介紹的地方,裡頭進駐了各式各樣的店家,不光是服飾店與雜貨店,甚至連咖啡廳都有。
  我們一邊逛著時尚的服飾店,一邊走在人聲鼎沸的熱鬧通路上。
  我與龍道,以及山櫻桃三個人。
  「為什麼妳也在啊────!」
  龍道朝山櫻桃大喊。
  「咦?離開學校之後我一直都跟著啊?龍道同學,妳幹麼突然生氣?」
  山櫻桃頭上大約冒出三個問號,同時微微歪著頭。若加上我的問號,合計有六個之多。
  「咳咳……雖然我早就發現了,不過是累積的情緒突然爆發而已,請別在意。」
  我們來到目的地的飾品店。這是一間同時放著許多雜貨,適合年輕人進來逛的店。看板上寫的手工文字非常引人注目。
  「快看快看~這個好可愛~~」
  山櫻桃首先看到的是動物的鑰匙圈,Q版的熊與企鵝造型十分討喜。
  「喂,妙音寺。這可是在替水澄紗妃挑禮物喔,妳認為她會喜歡這種東西嗎?」
  「嗚咕…妳說得對……」
  「那傢伙喜歡的應該是更簡潔的東西。從她給人的感覺來看,還是成熟、帥氣型的東西更適合。」
  我拿起了皮製的項圈。
  「像這個嗎?」
  「項圈嗎……稍微有些沉重呢。」
  「沉、沉重?」
  「畢竟是要和好用的禮物嘛。我認為應該挑選平時就用得到的常見禮物比較好……」
  「原來如此……很值得參考,我再去找找看。」
  「好的。畢竟最後還是必須交由燈也同學自行挑選,請你加油。」
  「嗯」我點點頭,開始從商品架上挑選禮物。
  「龍道同學是個老實的人呢,又認真。」
  山櫻桃小聲地對龍道說。
  「妙音寺也一樣吧?我聽說身為班長的妳也老是努力處理雜務,實在很了不起。」
  「不是這樣,我指的是對水澄同學的態度,因為這麼一來,就像對敵人雪中送炭一樣不是嗎?」
  「哼……說得也是。不過愛情本來就應該堂堂正正地決勝負。藉由手段掠奪是永遠不會走到快樂結局的,只會留下罪惡感。」
  「好、好帥氣!龍道同學真有男子氣概~~」
  山櫻桃從背後一把抱住龍道,把胸部壓在她的身上,臉對臉不停摩擦。
  「嗚哇,幹嘛啊!?快、快住手,別用臉來摩擦我的臉!我沒有那種興趣!」
  「吶,可以叫妳『小悠子』嗎?我想跟妳更加親近。」
  山櫻桃似乎很中意龍道,之後去咖啡廳也是這樣,兩人身邊一直開滿著百合花。

  「太好了,妳在這裡。」
  見到坐在水塔底下的水澄身影,我安心地吐了口氣。
  因為不想聽那位認識男同學不斷吹噓或說他的性癖好,午休時我直接來到屋頂。
  「…………」
  水澄一如往常沉默地俯瞰著我。
  要是我直接靠近,她一定會馬上轉過身去,一爬上梯子就會離開吧。
  我走到了聲音能夠傳達到的絕妙距離後,開口說道。
  「今天我有個東西想要交給妳。」
  水澄的眉毛抖了一下。
  我一邊向前進,一邊將藏在身後的小盒子拿了出來。
  「難不成……這是禮物?灯月同學給的?」
  她的表情十分意外,雖然反應十分失禮,但似乎因為眼前景象太過衝擊而無法繼續保持沉默了,在這個時間點作戰可說是成功了,哼哼。
  「喔……是妙音寺同學出的主意吧。」
  「不,是龍道她──!?」
  我說到這裡才忽然回過神來,自己中計了!?
  「算了,怎樣都好啦,畢竟我不要。」
  「──咦?」
  「我說我不要。」
  「…………」
  雖然不是什麼高價品,但這是我拚命選出來的。我以自己的方式選出水澄應該會喜歡的東西,可是她竟然還是不願意收下。
  我失望地垂下雙肩,看著包裝精美的禮物。雖然有點丟臉,但眼眶不自主的開始浮現淚水。
  「……抱歉,剛剛的不算。我還是收下吧。」
  我抬頭看向水澄,
  「那我現在就過去找妳,可別逃走囉!?」
  水澄死了心似地大大嘆了口氣,留在原地等著我。
  「給、給妳。」
  這是我第一次送禮物給異性,緊張地將盒子遞了過去。
  「謝、謝謝。」
  水澄將收到的小盒子放在膝蓋上,凝視著外頭的紅色緞帶包裝。
  「應該不是驚嚇盒之類的東西吧?」
  「我怎麼可能那麼做,這是很正常的禮物。」
  「認真的禮物?」
  「認真的禮物。」
  水澄手放到了上頭的紅色緞帶上。似乎猶豫著要不要拆開,之後再度將手放回膝蓋上。
  「總覺得渾身不對勁呢……」
  我有同感。為了和好而送禮物給異性,就一件事的角度來看,與其說太清純,還是太過認真呢。由於這樣的情況下,對他人的好感會一目了然,實在讓人很害羞。
  「我可以回去再打開嗎?」
  「嗯,當然可以。畢竟是送給妳的禮物。」
  「就這樣吧。」
  水澄很寶貴地雙手捧著小箱子,像用指尖緊緊抱住一樣。
  看來狀況還不錯,該開始正式道歉了。
  於是我低下頭去。
  「那個……之前實在很抱歉。我應該立刻去找妳的。雖然我知道自己還另外做了什麼會讓妳感到悲傷的事,但我實在沒有頭緒……如果可以,希望妳告訴我。」
  「…………」
  水澄並未做出回答,只是從水塔底座往屋頂一躍而下。
  「啊……」
  意思是叫我自己想吧,說得也是。
  不過沒關係,畢竟似乎稍微有了進展。在成功和好之前我會反覆上屋頂來,為了找到真正的原因,妳話語中的任何蛛絲馬跡我都不會放過。
  原以為水澄就就此離去,但她突然停下腳步,轉頭朝我看了過來
  我與她對上眼。
  「放學後留在學校。」
  說完這句話之後,水澄便離開了。
  我頓時鬆了口氣,當場一屁股坐倒在地。
  不,這並非一切結束,只是她願意跟我講話而已。
  ……咦?仔細想想,我才剛站上起跑線吧?

  最後離校時間的廣播聲響起。

  我從四樓的走廊窗戶往下看著校門口。只見結束社團活動的學生們成群結伴地離開學校。
  當手機來電鈴聲響起的瞬間,我立即拿到耳邊抱怨。
  「妳打算等到什麼時候。已經到了學生必須離校的時間了耶。」
  『我就是在等這個時候,因為我想跟你安靜地好好談呢。』
  「要是被老師發現了怎麼辦?會被罵的喔。」
  『那麼問題來了。我現在究竟在學校的哪裡呢?』
  「啥……?」
  『這是捉迷藏喔,我一直想在校園裡玩一次。』
  「妳到底怎麼了?怎麼突然講這種奇怪的────」
  『我叫你來找我。因為你之前不肯來找我嘛。這次可要好好地把我找出來。』
  被人家講到這種程度我可沒辦法拒絕,我沈默不語。
  『順帶一提,找到我會有獎品喔。是灯月同學你一直想知道的事情,也就是我的祕密。』
  「……也就是水澄被選為幫手的理由嗎?」
  『不僅如此,無論是初次見面的時候──還是現在我避著灯月同學的理由也是。』
  「妳是在校舍裡沒錯吧?」
  『啊,你答應了啊?還以為你會因為傻眼而不當一回事直接回家呢。』
  「誰會不當一回事啊,我絕對會把妳找出來。」
  水澄似乎嚇得愣住了。
  我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麼可怕的事情啊。
  「但是啊,學校範圍太大了,可以給點提示嗎?」
  『可以,我原本就是這麼打算的。』
  但是從水澄口中聽到的提示出乎我的意料。
  『雪割蕾香回憶中的地方……我就在那裡。』
  「雪割……?為什麼這時候會出現這個名字?」
  『不是說這是提示嗎。難道你沒聽到?』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為什麼這時候──」
  『那麼,我掛斷囉。』
  通話切斷了。
  雖然試著重新撥號,但只聽到嘟嘟聲,完全不肯接起電話。
  我只好無奈的邁開步伐開始行動。

  「雪割的回憶之地嗎……」
  我在思念的世界裡見到的景色,那個地方應該就是目的地吧。
  雖然無法理解刻意挑選那個地方的謎題,但目標縮減到只剩兩個地方了,首先就從近的地方,也就是我的教室開始找吧。
  我走在被窗外照進的夕陽染成橘紅色的走廊上。
  校舍裡只聽得見遠處的蟬鳴聲,四周一片寂靜。
  這空無一人,寂寥的光景──
  與思念的世界氣氛十分相似。

  我伸手握住二年A班的門把,由於早已超過最終離校時間,有上鎖也是理所當然的。
  「啊……」
  打開了。
  我走進教室裡。
  但裡面只有整齊排列的桌椅。
  從敞開的窗戶吹進來的風使窗簾微微飄動,雖然留有不久之前有人的痕跡,但現在已空無一人。
  ────鈴鈴鈴鈴鈴。
  電子鈴聲打破了寂靜,是電話響了。
  液晶螢幕上顯示出水澄的名字。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這裡,不過那是你會錯意了。』
  「會錯意?」
  『一開始在思念的世界中見到的地方,並不是二年A班教室喔。因為雪割蕾香只在這裡讀過一年級啊。』
  「經妳這麼一說的確如此。那麼那個花瓶又是……?」
  我看向在黑板旁邊綻放的白色花朵。
  『那是妙音寺同學放的東西。似乎是因為裡頭充滿了創立園藝社時的回憶,所以才從一年A班帶到二年A班教室裡,這是她親口說的。』
  我回憶起第一項課題的事。也就是幫忙身為班長的山櫻桃做事,雖然她在一年級創立園藝社時遭遇失敗,二年級卻參與班長競選並成功當選。我幫了這樣的她幾次忙。但說到實際幫了什麼,與其說幫忙班長事務,倒不如說支援了園藝社的活動。
  『在第一個思念的世界裡,除了雪割蕾香以外,還有另外兩個登場人物對吧?雖然因為長相模糊而無法認清究竟是誰,不過只要稍微思考一下,就能簡單推論出他們的真實身分。』
  我試著想像自己站在花瓶前與山櫻桃談笑風生的模樣……但立刻就放棄了。
  『那次完全只是衝動,至少在初次使用力量的時候是如此。但現在我也能夠理解她的想法,看見喜歡的人與自己以外的女人打情罵俏,怎麼可能不變得衝動呢?』
  聽見她這麼說,我覺得有些意外。
  「看來妳已經放下對雪割的偏見了呢。」
  水澄對雪割的想法一直都很冷漠。比方用『那個惡魔』來稱呼她,或者叫我扔掉思念的碎片,或者沒有必要看她的記憶等等。
  『……話就說到這裡為止吧。畢竟還在進行有趣的捉迷藏嘛。』
  通話再度切斷。
  我認命地將手機塞回口袋,往下個目的地邁開步伐。
  走樓梯下到一樓,前往鞋櫃並列的進出口。
  我試著一處一處尋找鞋櫃之間,但終究沒見到水澄的身影。
  ──鈴鈴鈴鈴鈴。
  手機再度響了起來。
  我開口的第一句話,當然是抗議。
  「跟說好的不一樣啊,這裡就是最後一個雪割的回憶之處了,畢竟還沒看過第三段記憶啊。」
  我是藉由弄哭水澄才拿到第三片思念的碎片。由於必須與水澄一起觸碰才能進入思念的世界,但現在這種狀況根本無法達成。
  『哎呀。我直到剛剛都還在那裡喔?真是可惜呢。』
  「妳一定是騙我的……」
  水澄輕輕地笑了出來。
  真是的,她究竟想做什麼啊。畢竟是水澄想做的事情,所以肯定不只是單純地想玩捉迷藏,一定有什麼重要的意義。
  『說起玄關……就是我們看到那個搞笑劇的地方呢,就跟之前一樣,登場的兩個人究竟是誰是個謎團。此外還有不小心看到女孩內褲的男生,被女生打飛這種宛如戀愛喜劇般約定俗成的發展。』
  「就算如此誇張也是沒變成流星呢。」
  『即使如此,要一拳打飛一個男生,普通的女生是做不到的吧。龍道同學說不定就可以喔。』
  「還有這種斷定法喔!?」
  『當然是因為掀裙子課題的緣故,雖然不知有什麼關聯性,沒想到就連內褲的顏色都一模一樣呢。』
  「是這樣嗎?雖然我在思念的世界中,因為距離跟角度的關係,完全沒看見就是了。」
  『是嗎。那還真可惜。啊,不過現在可是隨便你掀喔?到目前為止到底叫她讓你掀過幾次了?』
  「沒半次啦!我怎麼可能提出這麼變態的要求啊!?」
  我整個身體倚靠在鞋櫃上。
  『……到這個時候,已經是依照自己的意思去使用力量了。』
  又是雪割的話題,該不會捉迷藏只是藉口,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吧?但又是為什麼?
  『不過她的動機究竟是哪一個呢?是跟第一次使用力量時一樣,不想見到心上人與其他女生交好嗎,還是說只是不想被喜歡的人無視,懼怕今後無法再次接觸呢?』
  「那……已經無從得知了,只有本人才可能知道。」
  『…………說得也是。』
  間隔漫長的時間如此表示後,水澄大大深呼吸,然後深深嘆了一口氣。
  就像下定決心一般的深呼吸,我靜靜等著水澄的下一句話。
  『雪割蕾香的回憶之地……雖然灯月同學說已經是最後了,但你還漏了一個地方沒去。就是你誤解的,在第一個思念的世界中見到的那個地方。』
  「……一年A班嗎。」
  『沒錯。你不認為說起雪割蕾香在真正意義上的回憶之地,一定是自己的教室嗎?畢竟是跟喜歡的人相處最長時間的地方嘛。』
  「意思是妳就在那裡吧,別再逃跑囉?」
  『嗯,已經足夠了。我既不會逃也不會躲,快點過來吧,灯月同學。』
  「果然捉迷藏只是藉口嗎。」
  『哎呀,你很想玩捉迷藏嗎?要不要我躲進掃除用具櫃裡呢?』
  「不必了,老實地等我過去吧。」
  這次我主動掛上了電話。
  我朝著自己去年的班級──雪割曾待過的一年A班教室走去。

  打開門之後,水澄正站在教室的正中央。
  或許是被玩弄太久變得焦急的緣故,她那細長的髮絲與成熟的面容,我甚至覺得有些懷念。
  「終於找到妳了,水澄。」
  我指著水澄這麼說。
  「哎呀,被找到了。那麼接下來換我當鬼吧。」
  水澄刻意地聳了聳肩。
  「別這種開玩笑,太陽都快下山了。」
  夕陽發出的橙色光芒開始變得昏暗,照射桌椅出現的影子也逐漸加深。
  「妳肯告訴我妳的祕密嗎?」
  我走到水澄正前方。
  或許是背光的緣故,水澄的表情有些陰沉。
  「……吶,你不覺得不可思議嗎?出現在思念的世界中的人一共有四個。灯月同學、妙音寺同學、龍道同學,以及雪割蕾香本人。那麼為什麼必須由我跟灯月同學兩人一起觸碰碎片,才能見到那個世界呢?」
  「妳是說只有妳不是登場人物,明明是沒關係的人,但為何會這樣嗎?」
  水澄別開視線,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那只是碰巧沒出現在至今的思念的世界中,在最後會出場的緣故吧?或者其實在其他地方有所關連之類的。」
  「那這麼不起眼的人,為什麼會被選為適任者的幫手呢?」
  水澄像無奈地笑了出來,表情變得明朗了些。
  「那是因為這是祕密所以我不懂啊……」
  「看來灯月同學是真的不知道。你難不成沒有曾經覺得我很像某個人呢?」
  「是像誰啊?像水澄這種各方面都很可怕的女人,我只認識妳一個,也不覺得還會有其他人。」
  水澄噴笑,彷彿聽到了好笑的笑話般捧腹大笑。
  「──是嗎。灯月同學是這麼想的啊?我就是我,就是這麼理所當然的事情呢。」
  「原來如此啊。」水澄像在細細玩味般點點頭。
  「我明白了,那就告訴灯月同學吧。不過在那之前先把課題結束掉吧?」
  「咦?」
  為什麼水澄會知道課題的事?按照女神大人的說法,這次是我的單獨任務,她別說是課題內容了,甚至連我開始了課題都不知道才對啊。
  「必須跟我和好才行吧?我從女神那裡聽來的。」
  原來是本人洩的密嗎!怎麼回事啊!?
  「妳、妳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不可能一開始就知道,我不認為那位女神大人會說謊。
  「是從灯月同學那裡收到禮物之後。某個像管家婆的女神突然跑出來說『看來是平安和好了呢~』,我仔細問了一下她就自己招出這是課題了。這才終於弄清楚灯月同學會那麼拚命的理由。」
  「說實話,中途我就完全忘掉課題這回事了……」
  「哼~真的嗎?不是只是在討好我?」
  「因為就算不是課題,我也是真心地想跟妳和好啊。」
  「是嗎。不過現在怎樣都好,我也有點太過分了。明明課題早就達成,卻還拜託女神別把達成課題的事情告訴灯月同學。畢竟就算課題完成了,我的問題也依然沒有解決。打算把課題當作藉口,好得到灯月同學的幫助。」
  「妳有什麼希望我幫忙的嗎?」
  「嗯。我們不是聊了許多有關雪割蕾香的事情嗎?只剩下收尾了。更何況最後的思念的碎片也是必須的,可以請你先把課題結束掉嗎?」
  ──雖然各方面都很吃驚,要說這個關鍵字也是最後一次了,我就稍微打起點精神說吧。
  於是我抬頭仰望天空。
  「Mission Complete!」
  ──找到最後的惡魔之力了。現在開始消滅。
  水澄蹲進座位間的空隙中,把掉在地上的玻璃珠撿了起來。
  這是最後的思念的碎片。
  「灯月同學。之後再碰這個可以嗎?」
  「我明白了。要先說水澄的祕密嗎?」
  「沒錯,先把女神叫來吧。」
  「要找女神大人?」
  「我的祕密也是從那個女神那裡聽來的,在那之前我完全不知情。」
  「咦?明明是水澄的祕密,她自己卻不知道,而是聽女神大人說的?怎麼回事啊?」
  「接下來請她說給你聽吧。」
  水澄將蓋在桌上的隨身鏡立了起來。那是用來化妝用,尺寸比較大的圓鏡。
  「晚安~~」
  女神大人帶著溫柔的笑容現身。
  我理所當然的回了禮,水澄也「是是是,晚安。」地回應。
  「……妳要把事情向燈也大人說明?」
  「嗯,就說吧。因為覺得如果是我開口,他大概是不會相信的。」
  「燈也大人。」聽見女神大人語氣認真地開口,我重新看向了她。
  「關於女惡魔──雪割蕾香,我有件事要報告。」
  「雪割的……?」
  我不解地歪著頭,不是要說關於水澄的事嗎?女神大人也是,事到如今還有什麼關於雪割的事能講啊。
  「雪割蕾香因為犯下的罪過,受到淨化的刑罰,導致失去了肉體。不過……並沒有連靈魂一同失去。」
  「咦……?那是什麼意思──?」
  見我不了解話中涵義地連續眨著眼,女神大人面帶微笑地繼續開口。
  「然後雪割蕾香的靈魂,為了尊重她本人的意願,決定轉生為人類。如果是人類間的戀愛不會有任何問題,畢竟機會難得,為了讓她與轉生前的心上人能再度相遇,讓她回到過去轉生了。只有靈魂的時間旅行風險很小,她回到了十七年前並轉生成全新的一個人,雖然這的確是個特例……不過也有得到其他神明的許可,畢竟我可是司掌戀愛的女神,即使是個惡魔,對戀愛中的少女做出特別待遇,也不是件奇怪的事嘛。」
  我驚訝地反問女神大人。
  「也就是轉生的雪割就在這世上……?」
  「是的,她現在就在您的身邊。」
  我轉頭看向水澄。
  「嚇到了嗎?我上輩子似乎是個惡魔呢。」
  她像平常一樣聳聳肩,用開玩笑的口吻這麼說
  但這肯定不是在開玩笑,畢竟是神明大人所說。
  我目瞪口呆地張開嘴。
  「那水澄妳……有這方面的自覺嗎?像殘留記憶之類的。」
  「感覺就像能稱為記憶的東西一個都沒留。但靈魂倒還記得。舉例來說,只要盯著灯月同學看,臉頰就會變得像戀愛了一樣熾熱,心跳也會開始加速。」
  「啥!?」
  簡直像在告白,雖然我知道不是這個意思,但請選一下用字遣詞啦。
  「或許是雪割蕾香的戀慕之心還留著吧。這在課題開始以前就存在了,從開學典禮見過一面後直到現在。原先以為這就是所謂的一見鍾情,但感覺十分奇怪,就像在看著別人一樣的感覺,雖然很難說明,不過身體明明有反應,頭腦卻完全跟不上,有種不協調的感覺。要是對象是個帥哥,我可能就會單純當作一見鍾情了吧。」
  「那還真抱歉耶,我長得一副會讓事情變複雜的普通面孔。」
  「或許是直覺發現了外表意外的魅力也說不定,我原本這麼想,也有去詢問你在同班同學間的評價,甚至試著調查過性格與品行。但完全找不到絲毫能讓我喜歡的要素,運動跟成績普普通通,也不會什麼特技,簡單來說就是個普通的男學生。」
  令人想哭的完美調查。
  「雖然過著日子漸漸開始習慣了,但對於這份毫無頭緒的情感卻只能夠苦惱……直到某一天,女神大人突然降臨了。」
  「妳就是那時候聽說了投胎轉世的事情嗎?」
  「不只是那樣。還有因為我是扭曲眾人命運的惡魔轉世,被下達了必須幫助課題的命令。如果不這麼做,轉生將會被取消──威脅著要讓我消滅,明明我完全沒有犯下那種滔天大罪的記憶。」
  這就是水澄會被任命為幫手的原因嗎?
  「威、威脅這種說法太過份了。因為贖罪也是轉生的條件之一,如果違反,被解除契約也是沒有辦法的不是嗎?」
  「所以說別讓我重複好幾次,我沒有締結過這種契約的印象。」
  ……原來如此,這下我也知道為什麼水澄對女神大人這麼刻薄了。
  嘆了一口氣的水澄坐到桌子上。
  「全部說出來之後感覺好多了,這就是我的祕密喔,灯月同學,你的感想是?」
  「感、感想?我想想啊……有點吃驚。」
  「就這樣?明明那麼不捨我的前世。」
  水澄狐疑地看著我。
  我緩緩地搖了搖頭。
  「因為即使說是投胎轉世,雖然有些地方很像,但無論外觀還是性格都完全不同不是嗎?至少在我的眼中,雪割就是雪割,妳也只是妳,所以說即使問我感想,我也只說得出聽完很吃驚這種話。」
  老實說,從女神大人那裡得知真相的時候,甚至有一瞬間以為雪割復活了,但結果就如同我所說的,在這裡的人只會是水澄,並不是雪割。況且轉生是為了拯救雪割,而不是為了我。
  「……真虧你能這麼果斷。明明我煩惱得要死。因為這個緣故,我可是從學校第一的現充,跌落成了最下層的邊緣人耶。」
  「難不成妳會做出這麼大的改變,全是因為轉生導致的?」
  自我認同的消失──明明至今都是做為普通人類生活,某天突然被人告知自己是某個陌生人的投胎轉世。會產生糾結與失控也是在所難免。
  「我想除去自己與雪割蕾香的共通點。因為我也認為自己有地方和雪割很像,所以才辭去了社團活動,同時把自己打扮得很時髦。雖然心裡某個地方早就知道自己這麼做是毫無意義的。」
  「還在煩惱嗎?」
  「自己應該算歸納出結論了,畢竟今天也得到了灯月同學的幫助。」
  「叫我去雪割回憶的場所,也是這個緣故嗎。」
  「嗯。其實我一個人去過幾遍,卻沒有什麼效果。所以才打算和這次事件的關鍵人物,也就是你一邊談天一邊整理。對不起,利用課題的事情讓你做這種意義不明的事。」
  「沒關係啦。在沒有人的學校玩捉迷藏也挺有趣的。」
  露出微笑的水澄將手伸進裙子口袋,把最後的思念的碎片拿了出來。
  「灯月同學也帶著這個吧,可以拿出來嗎?」
  我也從褲子口袋裡取出了第三塊碎片。
  「一口氣使用沒問題吧?」
  「你以為合體之後會爆炸嗎?別操這種多餘的心。這只是……單純的回憶,是不具有任何力量的。」
  就像握手一樣,我與水澄用各自的掌心把兩塊思念的碎片疊在一起。
  碎片發出強烈的光芒,逐漸將視野染上一片潔白。
  ──是夜晚的公園。是我們以試膽大會為名義,前去尋找鬼怪的市立公園。
  森林的入口站著三位男女。一如往常地看不清楚容貌,但是能感到相處融洽又開心的氣氛。
  雪割待在遙遠的森林中看著三人的方向,表情一臉寂寞地,像用手依靠在樹幹上,一個人站著。
  「簡直就像在看著自己。」
  身旁出現了水澄的身影。身影和我一樣呈現半透明,聲音也彷彿回音似地聽起來十分模糊。
  「我也曾站在那個地方,獨自在遠處看著你們,為什麼那時會覺得那麼寂寞呢,現在的我能夠理解了,透過跟那女孩看著同樣的光景,承受相同的痛苦,我的心情跟那女孩同步了。」
  我悄悄窺探起水澄的表情。雖然很擔心她會不會跟當時一樣哭泣,但她表現得十分冷靜。
  「……似乎要破壞呢,畢竟擁有能夠做到這件事的力量,我能體會她的心情。」
  我轉頭看向雪割,發現她的眼睛正發出紅色的光芒。
  就在這個時候,那三名男女愉快地玩耍的光景……產生了龜裂。
  這並非只是比喻,而是如同字面意思──眼前的風景如同裂開的玻璃般產生了裂痕。



  雪割藉由使用惡魔之力扭曲了命運,將這未來給破壞了吧。
  我轉頭看向雪割。
  紅色眼睛的惡魔明明按照自己的想法,把未來改變成自己想要的模樣,卻用著完全稱不上喜悅的空虛神情看著逐漸崩壞的世界。
  世界宛如眨眼的時候般,景色在瞬間暗了下來。
  ──下個瞬間,我身處在學校的教室裡。
  雖然世界的輪廓依然十分朦朧,但並沒有裂痕。
  看來是從第三個思念的世界來到最後的回憶了吧。
  雪割坐在教室的後方,縮起身子般抱著膝蓋。
  看來正在上課,老師拿著粉筆在黑板上寫著字,學生們都坐在位置上打開教科書。沒有人去指正坐在後方、毫無反應的雪割,彷彿沒有人看見她。
  ……不,實際上肯定就是那樣吧。
  要是不使用惡魔的力量,就無法與人類的命運接觸。
  如果長時間不使用力量,身為惡魔的她就會變成孤身一人吧。
  雪割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用虛弱的腳步走在桌子的縫隙之間。
  接著在一名男學生的座位前面停下腳步。
  即使雪割正看著他,男學生也只是用手托著腮看著自己的筆記本,完全沒有往雪割看去。
  《吶,不要無視我……我就在這裡喔?》
  雪割語帶顫抖地對男學生這麼說。
  《什麼都可以,再和我一起聊天啊,只要這樣就夠了。拜託你,抬起頭來看著我啊……》
  雪割眼中的淚水奪眶而出,劃過臉頰,反光的水滴就這樣落到地上。
  明明有人在旁邊哭泣,那位男學生卻完全沒注意到雪割的存在。
  《啊,不行……明明已經決定不再使用了……我卻沒辦法忍耐。》
  雪割用雙手摀住自己的臉。
  只見從手指的縫隙中,漏出了紅色的光芒。
  《如果我是普通的……人類的女孩就好了。》
  她那發出紅色光芒的眼眶裡,一顆斗大的淚珠掉了下來。
  下個瞬間,視野被染為一片白色。
  最後的思念的世界消失了。
  ……回過神來,我已經回到原本的世界。
  也就是現實的一年A班教室裡。
  水澄正站在我的面前。
  「灯月同學,你帶著至今搜集到的所有碎片嗎?」
  「嗯,就在這裡。」
  我從口袋裡拿出小包包,並且打開讓水澄看,兩顆玻璃珠在裡面閃爍著。
  「我可以收下嗎?」
  「……說得也是,比起我,這應該由水澄收著。」
  我連同小包包把碎片遞了過去,水澄將四個碎片抱在胸前,低下頭去。
  「水澄……?」
  雖然原本打算窺探水澄的表情,但當我注意到那從她眼中落下的東西後便打消主意。
  水澄潸潸的流著淚。
  她把雙手握著的雪割的思念,緊緊抱在胸前。
  「我不是雪割蕾香,但我也曾經是她。」
  我認真地聽著水澄的話語。
  「雖然我為了證明自己就是自己,而拚命地否定那女孩。但那本身就是一個錯誤,因為我就是她的投胎轉世嘛。如果沒有雪割蕾香的靈魂,水澄紗妃甚至無法存在於此。」
  「說得沒錯。此外,現在的妳只是個普通的人類。」
  女神大人語氣溫柔地對水澄說。
  「雖然妳似乎認為因為自己是惡魔的投胎轉世,所以一定無法加入那三人之中,但事實並非如此。妳以為我為了什麼才讓妳轉生的呢。與曾是惡魔的雪割蕾香不同,身為人類的小紗妃正處在全新的命運之中,請不要擅自絕望、放棄,妳的命運應該只有妳能掌握才對。」
  水澄淚眼汪汪的轉頭看著女神大人。
  總覺得微微地聽見了「謝謝妳,神明大人」這句話。
  水澄伸手抹去眼淚,轉頭往我看來。
  「麻煩你那麼久,我還沒跟你道謝呢,畢竟還讓你陪我玩了一場詭異的捉迷藏。」
  「沒關係啦,結果我也只能默默傾聽而已。」
  「不,沒這回事」水澄搖了搖頭。
  「灯月同學,謝謝你找到了我。」
  她那如同花朵綻放的開朗笑容──
  不禁令我著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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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2-5 11:41 | 显示全部楼层
  尾聲
  
  回過神來,周圍變成了一片彩虹。
  雖然我說的話也很讓人不明所以,總之我正處於夢境之中。我正站在宛如在肥皂泡泡裡的這個空間──也就是神明大人的七彩夢世界裡。
  果然跟以前一樣,出現了一顆光球。
  《早安,燈也大人!》
  此時光球正不斷閃爍,一邊用性別不明的中性聲音向我說話。但這並非是我所熟悉的那個口齒不清的可愛聲音。
  「…………」
  『奇怪?燈也大人?您有在聽對吧?燈也大人~~~~?』
  其實我心裡很清楚,這顆光球就是女神大人。但身體卻產生了拒絕反應。這麼巨大的燈泡,才不是我所喜愛的那位女神大人。
  「啊,這個模樣比較方便交談對吧?」
  此時它變成平時的那位女神大人了!
  「早安,女神大人!」
  「是……是的。早安,燈也大人。」
  聲音也變得跟之前一樣可愛,果然這樣才對嘛。
  ……畢竟這也是最後一次,跟女神大人見面了吧。
  「燈也大人,辛苦您了。您成功完成了四項課題。這麼一來,被扭曲的命運也能回復原狀了吧。」
  女神大人微笑地說。能看見這張充滿慈愛的笑臉,跟聽到她美妙的提議的機會,也是最後一次了。想到這裡,內心便越覺得可惜。
  「話說回來,女神大人,我有件事情在意得不得了,可以請教妳嗎?」
  「可以。是什麼事情呢,燈也大人?」
  我在意的事情,當然是「命中注定的人」這件事。
  「明明我已經完成了所有課題,可是我卻還沒跟命中注定的人在一起耶?」
  「咦?那只不過是未來的一種可能性而已。不代表現在立刻會實現,將來也不見得一定能夠和命中注定的那個人在一起喔。」
  「什麼!?跟我想像的不一樣耶!所謂命中注定的人,不是一定會跟她在一起的意思嗎?」
  「是的。但現在只不過是成功顛覆了『絕對無法跟命中注定的人在一起』的這個事實而已,並不代表你一定會跟她在一起。接下來就要看燈也大人的努力和命運的引導了呢。當然成功機率確實是有所提高就是了。」
  「是、是喔……」
  雖然這是好事,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到最後,我僅只是避開了最糟糕的狀況而已,自己不好好努力的話,也沒辦法跟命中注定的對象有好的發展嗎。
  算了,那樣才有努力的價值吧。
  我還有一件事情很在意。照這麼看來,她應該還是不會告訴我,不過姑且問問看好了。
  「對、對了,那麼我命中注定的那個人到底是誰呢──?開玩笑的……」
  女神大人露出了一抹微笑。但即使嘴巴在微笑,但是眼睛卻沒有絲毫笑意。
  「燈也大人……你不覺得問這個很狡猾嗎?」
  果然她是不會告訴我的。看來就算在神明的世界裡,似乎也嚴禁洩漏個人資料。
  到頭來,是否能跟命中注定的人結為連理端看我自己的努力,而且直到最後我還是不知道對象是誰。
  真是的,這課題直到最後都不能盡如人意耶。
  不過……其中還是有讓我覺得「有努力完成太好了」的部分。也就是不幸的命運的部分。
  雖然我並不打算自誇說這一切都是拜我達成課題所賜。不過她們的近況的確已有所改變──
  
  首先是山櫻桃──她好像正在考慮重新創立原先放棄過一次的園藝社。
  根據本人的說法,是某天她跟平常一樣正在替花圃澆水的時候,有個女學生突然就跑來向她搭話。
  「那個女孩也跟我一樣很喜歡花喔!所以她也很在意平常就一直在照顧花圃的我,只是一直很猶豫到底要不要來跟我搭話而已。」
  她熱情十足地說只要創立社團,或許就能讓一直以來都抱持相同興趣,卻沒有機會彼此聯繫的人們開心地聚在一起也說不定。明明還有班長的工作要做的說,還真是努力呢。
  
  接著是龍道──雖然因為那些誇大其詞的英勇事蹟,導致校內的所有男學生都對她感到害怕,但是當她少女的一面和值得尊敬的男子氣概也廣為人知後,似乎出現了許多開始把她當成大姐頭仰慕的男生。
  「但比起男生們的視線,女生們的視線比較讓人在意耶。前陣子還收到了來自學妹的情書呢……」
  龍道似乎很認真地煩惱著該如何拒絕那些告白。她認真的個性或許也是受到女生們歡迎的原因之一吧。
  再來是水澄──或許已經將雪割那件事歸納出結論的緣故,她的心境似乎輕鬆了不少。不僅不再翹課,似乎也和班上的部分同學達成和解,不時也能看見她與朋友們待在一起。
  「終於從邊緣人畢業了呢。不過因為有灯月同學的關係,嚴格來說我也不算邊緣人。」
  附帶一提,看來她似乎很喜歡之前的那種誇張的時尚打扮,所以維持原樣,真是可喜可賀。
  
  就算課題結束了,日常也仍然繼續著。
  
  我渡過了一段兩個月前的自己根本無法想像的日常生活。
  某天女神大人突然降臨,於是我為了導正被扭曲的命運,作為適任者四處奔走,說起我實際上做的事情──
  『去幫班長的忙。』
  『去掀那個跟黑道大姐頭一樣可怕的女孩的裙子。』
  『把(人打扮成的)妖怪弄哭。』
  『跟朋友重修舊好。』
  試著像這樣列舉出來之後,發現全都是些會讓人啼笑皆非的事情。明明打著要導正被扭曲的命運這種大義,卻完全沒有發生像漫畫或是遊戲裡會出現,讓人雀躍的大冒險橋段,就只是普通地過日子。
  ……不過明明只是這樣,現在回想起來卻覺得很有趣。
  明明我達成的,都是我以前會一笑置之的無聊事情,但每天卻都過得很充實。這兩個月是我至今為止的人生中,印象最為深刻的一段日子。
  『好麻煩、好懶、好提不起勁。』
  或許我一直以來追求的樂趣,就藏在以前一直都認為很無聊而不屑一顧的那些事情中也說不定。
  『好麻煩、好懶、好提不起勁。』
  或許我會感到無聊,就是因為把這句話當成藉口,而對眼前發生的許多事情視而不見也說不定。
  明明希望有所變化,但是卻選擇了停滯不前,而不打算做出任何改變。
  我甚至開始認為,或許世界上充滿了許多有趣的事情也說不定。
  因為肯定是這樣的吧──
  為了幫花瓶換水,入侵晚上的校舍,
  賭上性命去掀一個跟黑道大姐頭一樣,危險至極的女孩的裙子,
  尋找實際上是一條白色窗簾的幽靈,
  已經是個高中生了,卻在學校裡跟玩捉迷藏,
  明明單純渡過了一段盡是在做蠢事的日常生活──但也好好地享受了這段時光。世界上肯定還存在著更多有趣的事情,只是我一直以來都沒有發現罷了。
  對了,那麼首先……就來發掘自己的興趣吧。像個高中生玩樂器怎麼樣?一想到在舞台上或是路上彈著吉他的我……糟了,真帥。好酷啊。
  或試著開始學習園藝或許也不錯。在山櫻桃教了我一些基礎的時候,我也體會到那種樂趣的一部份。雖然做起來很樸素,但看到植物開花或結果的時候,一定也會很有成就感吧。
  我也還對很多事情有興趣。可以開始讀少女漫畫,也能試著欣賞電影或是接觸超自然的知識。試著稍微踏入時尚這塊領域說不定也不錯。
  不,等等。我忘了一個最重要的項目。說到學生生活,果然就是要談戀愛吧。
  馬上就要放暑假了。聽說隔壁鎮上要舉辦煙火大會。要不要試著邀請哪個女生跟我一起去呢。說到人選,我在這次的課題裡認識了好幾個女生。或許我命中注定的對象就在這些人裡面。總之就拿出勇氣問看看吧。就算最後吃了閉門羹,那也是一種樂趣吧。嗯,就這麼辦吧。
  
  不過,要邀請誰才好呢。
  
  我倚靠在走廊的牆上盯著煙火大會的傳單看。
  
  還有其他事情要考慮。就算決定了對象,又該怎麼邀請她才好呢。要在放學後把她約出來嗎?還是在閒聊的時候不經意的提起?或者說──
  正當我左思右想的時候不禁笑了出來。
  這簡直就像在進行課題一樣。
  「為什麼你一個人在偷笑啊?真是噁心。」
  水澄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我面前了。
  出現了啊,妳這個前任完美女王殿下(Perfect Queen)兼前任惡魔,以及……我以前的幫手。
  「那張傳單是什麼啊。給我看一下。」
  她一把奪走那張傳單。啊,等一下。
  「煙火大會……?你想跟誰去啊?」
  當我正想說出「龍道同學?」的時候,她忽然瞪了過來。
  「不,我還沒決定好……」
  「唉呀,是這樣嗎……」
  水澄稍微頓了頓,將自己遮住耳朵的長髮撥了起來。
  我從她的舉動察覺到。
  水澄的瀏海上有個髮夾。是一支尖端有著樸素的花朵裝飾,不算花俏又可愛的髮夾。那是以前我為了和好而送她的禮物。那可是我煩惱超過一個小時之後買下的東西,我絕對不會認錯。
  「水澄,那個……」
  當我把視線移過去並打算指出髮夾的事情時,水澄卻好像很害羞似的紅著臉,
  「煙火大會……要我陪你去也不是不行喔。」
  她用幾乎聽不到的細小音量說。
  「……沒有妳這傢伙出場的份。」
  龍道她正雙手插著腰站在水澄的背後,身上散發簡直如同惡鬼的氛圍。
  但當龍道一轉向我,眼神卻變得十分尊敬,她拘謹地將雙手合十放在身體前方,撒嬌似地對我說。
  「我、我啊,想跟燈也同學一起看煙火。方便的話,請問可以帶我去嗎?」
  「嗯?要大家一起去煙火大會嗎?我也想去!」
  終於連山櫻桃都出現了。每個人各自的思緒交錯,狀況極為撲朔迷離。
  
  沒想到會因為一張傳單變成這種狀況,難道這也是命運嗎。
  「現在要怎麼辦呢?你打算跟誰去?」
  「是跟我對吧?請你說『我決定要跟悠子去』吧!」
  「咦?不是要大家一起去嗎?」
  神明大人並未告訴我誰才是命中注定的那個人。既然如此,只能由我自己決定了吧。
  我選擇的答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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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2-5 11:42 | 显示全部楼层
  後記
  
  初次見面,我是白河勇人。這次有幸獲得第五次Overlap文庫大賞的銀賞,個人感到非常光榮。因為在這十二年之間,我不斷挑戰各種輕小說的競賽,所以能像這樣獲得好評著實令我非常開心。
  雖然我剛開始投稿輕小說時,每次落選我的腦袋都會變得一片空白,被絕望感所擊倒,但在經過兩~三年之後也已經習以為常,大概只要絕望個一週就能繼續著手撰寫新作。五~六年之後,即使得知自己落選也不會停下寫作,最近甚至已經把投稿輕小說競賽當作日常事務,而不是在挑戰獎項了。總覺得即使自己年紀變得更大,肯定也會跟現在一樣不斷投稿下去,這不是在開玩笑,而是認真地這麼想。
  不過能夠獲獎的話,我肯定會喜極而泣。不,應該說正因為我這些年一路走來,才會更加高興。肯定會嚎啕大哭吧──
  雖然這麼想,不過那個感動的場景卻未能實現。
  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當獲獎的通知電話真的打來時,我卻得了重感冒。不但鼻水流個不停,喉嚨也腫了起來,每當說話都會遭受劇痛襲擊。
  
  在這種狀態下,就算發生什麼令人開心的事,情緒也依舊十分低迷。
  不如說比起喜悅,我反而因為「為什麼在這種時候?我都已經好幾年沒感冒過了,為什麼偏偏是現在?」,而對命運之神開的玩笑感到無言以對。雖然也因此得到了能寫在後記的題材,也算是幸運吧。但我還是比較希望能普通地感動就好。
  最後,請讓我說些感謝的話吧。
  首先是拿起本書閱讀的讀者們,謝謝你們。接下來我也會全力專注在作品上,如果各位讀者願意繼續支持將會是我的榮幸。
  除此之外,還要感謝替本書繪製既細膩且美麗插畫的小林ちさと先生。每當我開啟收到的插畫檔案時,都會不禁發出驚嘆。真的是太美了。
  當然也打從心底感謝Overlap編輯部的各位,以及與我一同努力摸索本書的走向的責任編輯、負責設計本書標題文字的設計師、校稿的各位、以及全力協助本書製作的所有人。
  
  白河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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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2-5 12:22 | 显示全部楼层
看见白河还以为是另一个白河
发表于 2019-12-5 12:33 | 显示全部楼层
没有女神的插画吗
发表于 2019-12-5 12:42 | 显示全部楼层
好套路,有些无聊
发表于 2019-12-5 15:13 | 显示全部楼层
有没有大神可以解释一下,灯和燈在日文里面到底有什么不同?
发表于 2019-12-5 15:28 | 显示全部楼层
小林的插画呀~话说男主同志,跟美少女一起渡过学园生活也算非日常了吧
发表于 2019-12-5 21:03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个双重人格式的傲娇是怎么回事,感觉很奇怪
发表于 2019-12-6 00:25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gjdgjkk 于 2019-12-6 08:52 编辑

雪割看得我好难受
发表于 2019-12-6 01:49 | 显示全部楼层
小林的插畫!
看到第一眼就買了
劇情我覺得還可以
感謝輸入
发表于 2019-12-6 07:53 | 显示全部楼层
有简体字的没,繁体看着不舒服。
发表于 2019-12-6 09:11 | 显示全部楼层
看到数字1我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这小说不会出第二卷吧?
发表于 2019-12-6 11:17 | 显示全部楼层
酷酷少年 发表于 2019-12-6 09:11
看到数字1我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这小说不会出第二卷吧?

这个一卷就已经把事情基本讲完了,再写下去也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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