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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士见文库] [合田拍子]轉生為豬公爵的我,這次要向妳告白 2[台/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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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2-9 10:4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轻之国度录入组 于 2019-12-11 17:01 编辑

  轉生為豬公爵的我,這次要向妳告白 2
  ——————————————
  輕之國度錄入組錄入
  作者:合田拍子
  插畫:nauribon
  譯者:K.K.
  圖源:化物語
  錄入:化物語
  輕之國度:http://www.lightnovel.cn
  僅供個人學習交流使用,禁作商業用途
  下載後請在24小時內刪除,LK不負擔任何責任
  請尊重翻譯、掃圖、錄入、校對的辛勤勞動,轉載請保留資訊
  ——————————————
  
  
  內容簡介
  「達利斯的女王之盾,榮譽之騎士……要我去當?」
  史洛藉由諾菲斯事件從負評一夕轉變,開始有了正面評價。
  聽聞其活躍的王室發出了守護騎士選定試煉的參加邀請!?
  雖然馬上就要離開學園……
  「可以不要為了那點事就自我感覺良好嗎?」
  不過因為某個理由,艾莉西雅跟史洛二人要一起前去選定試煉;而在那個地方遇到的人,
  竟是將來會讓這個國家陷入最大危機的「背叛之騎士(謝丕斯.潘德拉貢)」!?
  面對企圖利用艾莉西雅的謝丕斯,知道一切的史洛與其對立──
  為了守護前未婚妻,豬公爵在大動亂中四處奔走!
  
  
  作者簡介
  合田拍子
  以本作榮獲第一屆カクヨム網路小說大賽「特別賞」。
  另一部作品《あのイケメン仮面に転生したから、今度は真っ先に正体を明かすよ ( 仮 ) 》也在日本小說投稿網站カクヨム連載中。
  
  
  畫師簡介
  nauribon
  日本職業插畫家。
  作品有《鳩子與我的愛情喜劇》、《愧疚遊戲的製作方法》、《假想領域的極樂世界》等。
  
  
  
  
  
  
  
  
  
  
  CONTENTS
  序章 幼時與今後
  第一章 樞機卿的禮物
  第二章 跟前未婚妻的鴻溝是無法破除的
  第三章 不成熟的小決心
  第四章 背叛之王室騎士
  終章 戀之確信
  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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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2-9 10:45 | 显示全部楼层
  序章 幼時與今後
  
  
  正當我貪圖睡個舒服覺的時候,某個人的聲音突然傳入耳中。
  「那個愛哭鬼夏洛特!到底以為自己是誰呀!」
  那音色不可思議的擾動內心。
  我將意識集中到耳朵,傾聽聲音的主人到底是誰。
  「把我這未婚妻放著不管……既然都在關心那女孩的話,這只戒指我也不要了!這根本就不是把我當成最重要的人的證明嘛!」
  ……是女孩子?
  而且,這聲音好像在哪邊聽過的樣子?這一在意我就無法打住了。
  「好啦,起來了噗嘻。」
  我藉著自言自語的,用力張開眼睛。
  翠綠的林木遍布視野,花草盛開,植物的香氣有些嗆鼻。
  接著我找到了,有個小小的女孩坐在為低矮的雜草所覆蓋的地面上,那不可靠的背影顯得搖搖晃晃的。
  毫無髒污的亞麻色頭髮,不住顫抖的肩膀,那令人興起強烈保護欲的身影,就連在樹幹上攀爬的小動物們也凝視著她。
  這小孩無庸置疑的是我所知道的艾莉西雅幼年模樣,而就在我正前方有個小小的男孩躲在大樹蔭下,正遠望著用力抓草拔起來的艾莉西雅背影。
  ──這樣啊。
  看樣子,我似乎是在過去的自己背後,看著跟以前一樣的光景。
  「原來如此……是夢啊。」
  在認識到所見景色是已經久遠的那一天的瞬間,我回過了神。
  面對眼前這段很久沒有回想過的記憶殘跡,光是看著就令自己覺得尷尬。
  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因為要改變已經逝去的過去,就算是神也辦不到。
  
  「那傢伙也一樣啦!專屬侍從什麼的這種事根本就沒有聽說過!好不容易來見面了,那傢伙卻只顧著愛哭鬼夏洛特,完全不跟我講話嘛!」
  這麼說來在我指名夏洛特為我的專屬侍從之後沒多久,未婚妻艾莉西雅就好像遠道前來公爵領地玩的樣子。
  看樣子我正在夢中,虛擬體驗這段過去的其中一個場景了。
  「嗚嗚~~~~只顧著搭理那女孩子……太詐了!」
  
  已經被認定為死者的亡國公主,夏洛特•莉莉•休傑克。
  當我將差點在戴寧公爵領地淪為奴隸的她救出來的時候,我向狂暴的風之大精靈立下一輩子守護她的約定,並指名她為專屬侍從作為證明。
  在公爵家(戴寧家)中,專屬侍從是宣誓一輩子在一起的證明。
  我突然的宣言讓公爵家大混亂,不過我並沒有改變自己的意見。
  可能是認為不久我就會改變心意吧,我的請求被准許了。恐怕公爵家的每個人都以為,那個愛哭鬼夏洛特在嚴格的侍從教育下會大叫投降不會有錯。
  「稍微瞪一下她就馬上哭……真是的~~~~!我、最討厭那女孩了!」
  雖然跟艾莉西雅的婚約是政治婚姻,但她是我正式的未婚妻這點是不會有錯。
  不過,這個時候的我為了照顧受傷害的夏洛特與風之大精靈已經沒有餘力,沒有心神去關照為了深入親近我而特意遠道前來家裡的艾莉西雅。
  「終於找到了──原來妳在這裡啊,艾莉西雅。」
  不知從哪個地方出現的人影,走近正抱怨連連的艾莉西雅身邊。
  聲音的主人是個少年。
  長長的黑髮在腦後紮成一束,兩隻手則插在染上公爵家代表色的紅色外套口袋裡。不過,可能是察覺到艾莉西雅心情不好的關係,他抽出一隻原本插在口袋裡的手,開始溫柔撫摸著那傢伙的頭。
  「突然這樣是在幹什麼呀?平民,你以為誰的頭都可以隨便摸的嗎,你要先徵求許可吧。」
  「艾莉西雅,妳一不見,公爵家就大騷動,要去哪裡的時候沒跟少爺或我說的話,我會被責罵的。」
  「平民被責罵也沒什麼了不起吧……話說回來,我有事情要問你。」
  艾莉西雅立刻站起身子,揉了幾下眼睛後用力瞪著少年。這麼說來,艾莉西雅從小就很強悍啊。
  「那女孩子是誰?」
  「妳說的那女孩子……指的是少爺的侍從,夏洛特嗎?」
  艾莉西雅用力點頭。
  「那女孩子,是我跟少爺從奴隸市場救出來的孩子之一喔。」
  「這我知道。可是為什麼那種女孩會成為史洛的侍從呢?畢竟那女孩子是平民,而且幾乎沒有魔法的才能吧?何況還是個愛哭鬼……這種女孩會是史洛的專屬實在太難以置信了。她要當史洛的侍從絕對是沒辦法的,那傢伙,是下一任公爵吧?成了公爵的人的專屬侍從如果不是更強一點的傢伙的話不是不行嗎?」
  「……我也不知道。不過,是少爺指名那女孩為專屬侍從的。」
  「是史洛……?為什麼?」
  「誰知道呢,我也很想請少爺告訴我呢。不過,若是少爺的意願,身為兩翼騎士(Twin Knight)的我唯有順從。好了,從剛才的話中我已經明白,原來艾莉西雅是認為少爺被夏洛特搶走了,才在這裡一個人鬧彆扭吧。」
  「我……我才沒有鬧彆扭啦!」
  
  這時候,過去的自己唐突離開了那個地方。
  雖然很想繼續像那樣看著艾莉西雅的情況,不過因為我的意識也被過去的自己帶往森林中前進的關係,所以也無可奈何。
  回到本館後,我在自己房間的書堆包圍下開始努力學習,從市政到國家的統治、從戰術到軍事、最後乃至於各地的風俗習慣。在令人喘不過氣的學習當中,我突然感受到有人的氣息,抬頭一看,剛才跟艾莉西雅說話的黑髮少年,正背靠房門看著我。
  「是你啊……想說什麼的話起碼出個聲吧。」
  「因為看你好像還滿專注的。」
  「不專注的話,這種份量一天學不完……話說回來,那之後艾莉西雅怎麼樣了?心情變好了嗎?」
  「這麼說表示少爺你也在那裡吧,那你大可以出來啊。」
  即使在夢中也很臭屁的那傢伙,還是一如往常地將兩隻手插在外套口袋裡,臉上浮現著跟艾莉西雅說話時一樣不懷好意且令人不爽的笑容。
  「這麼說來……你也對夏洛特成為我的專屬這件事不太服氣吧。」
  「這個嘛是不服氣啊,因為那麼小的妹妹可是少爺的專屬喔。雖然似乎是會用一點魔法,但她可是一般貴族不能比的公爵家專屬侍從。明明公爵家直系及其專屬侍從,在街頭巷尾可是會被當成怪物看待的啊。」
  「哈哈,原來我是怪物啊。」
  「少爺,這不是笑話。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呢,竟然將來歷不怎麼清楚的女孩子指名為自己的專屬……她可不是照顧日常生活的侍從,而是會成為下一任公爵的少爺的專屬喔。我實在無法想像她有戰鬥才能……所以老實說,那女孩很可憐,不可能承受得了的。」
  「不管誰怎麼說,我的想法都不會改變啦。何況你要說是我家騎士的話,也還不是太年輕了,而且你可不是一般的僱用騎士,而是隸屬在我家正式的專屬騎士當中,最年輕的紀錄保持者(Record Holder)。」
  「我不希望你把我跟夏洛特相提並論耶,畢竟我是特別的。」
  「是喔,你是特別的啊。」
  「是的,我是特別的。」
  「算了……或許是這樣吧。你是連我的父親大人都認同的卓越人才啊。」
  可能是我的話讓他感覺良好吧,他甚至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並作勢探向插在腰間之佩劍。能自信滿滿說出「自己是特別的」之類的話語,就是這傢伙厲害的地方。
  他是我在偶然的相遇後,從平民拔擢至公爵家專屬騎士的潛力股。
  純就劍術來說,他已經比我家所僱用的貴族騎士都還要高段。
  「唉……果然我是不明白少爺讓夏洛特當專屬侍從的理由。不過,少爺完全無視我們的意見,說那女孩以外的人都擔任不了自己的專屬。那麼我就相信少爺吧,那女孩、是特別的存在。」
  「沒錯,夏洛特是特別的。其實我是希望能將她放在我時常看得到的地方……不過不湊巧的是我的立場不能這麼做。所以,在我看不到的時候──」
  黑髮黑眼的那眼瞳。
  再加上彷彿在陳述自己已經看穿一切的那令人震驚的自信,真的是很懷念啊。
  不知何時離開公爵領地的你,是我還掛念的心事之一。
  雖然你也是我可以無話不談的好商量對象,但結果有關夏洛特的事情,我還是什麼都說不出口。
  喂──現在、你、在做什麼呢?
  你還在這個國家的某處流浪嗎?
  「守護她。就交給你囉──席爾瓦。」
  我向自己所選拔的那個身為兩翼騎士之片翼的傢伙伸出了手。
  
  「……果然是夢啊。」
  現實世界的我,就在這時張開眼睛。
  綠色的氣味、以及明亮,都已經感受不到了。
  就算手臂朝向天花板伸去,我的手掌還是什麼也抓不到。
  從窗戶直接照射的早晨光芒讓我皺起了臉。我用力伸直身體,從柔軟的床上慢慢下來,依照已經是每天早上的慣例,站在那東西的前面。
  我讓眼睛眨了眨,在逐漸鮮明的視野中躍進來的──
  「……果然我、還是肥啊。」
  是顯現於鏡中的,自己模樣。
  
  
  將居住於學園的眾人肚子填滿的晨間食堂,還是一如往常的超級擁擠。
  可以聽得見銀製食器碰撞出來的聲音此起彼落,擺在好幾排長餐桌上的是在平民家庭中應該算是難得一見的豪華料理。
  「等一下!快退開~!哎呀!真是失禮了貴族大人!」
  而女僕則慌慌張張地來回走動。在這間學園就學將近一年,這景象就是日常,即使交情好的同學頭髮亂蓬蓬的吃飯也幾乎不會有人去注意。
  「──學長、學長!您是怎麼啦?突然、發呆~起來。」
  我似乎在發呆,坐在旁邊的黑髮女孩出聲叫喚,讓我回過神來。
  「其實今天早上,我做了一個非常懷念的夢,有點沉浸在回憶裡了。」
  「學長您也會回憶往事啊,我以為您是個只會向前進的人。」
  「嗯~……自從跟蒂娜相遇以後,我確實是像那樣的感覺啦。」
  那時候每一天都很幸福。
  在那段日子,我靜觀夏洛特以我的侍從之身分逐漸獨當一面的成長過程,同時也以公爵家的人之身分積極鑽研。
  我曾經認為,那麼有趣的每一天在那之後也會不斷持續下去。
  「話說蒂娜……這是什麼?」
  裝著一盤盤料理的盤子堆疊在我眼前的餐桌上。
  ……就算我是大胃王,也吃不了這麼多吧!雖說我終於能夠應付既有制服的最大號尺寸,可是我還在減肥中啊!
  「這是在學長發呆~時發生的事。有好幾個人來說因為肚子不餓,所以請史洛•戴寧大人您享用呢。先前,在抓到那個諾什麼的傭兵之後,學長您就一下子變成名人了,這回是好的意義上的!」
  「原來如此,可是我還在減肥中啊~」
  用淺顯易懂的話為我說明的人,是身材超群的黑髮女孩。
  她是一年級的平民學生,是我成為白上天豬公爵以後第一個交到的異性朋友。
  「就算只有一點點也好,他們也想討學長歡心呢。大家一定是終於注意到,雖然學長是有一點點胖,但還是這個國家的大貴族,那個公爵家的人呢。」
  雖然是平民,但也是成功發現土之魔法的優等生。
  她是相當努力的人,在動畫當中被定位為不可能攻略的配角。而且,因為在陳述上無法避免提到她的外貌所以要先行說明,她有相當可觀的巨乳。這樣的她──蒂娜是在傭兵騷動發生後,對待我的方式依然跟先前一樣的少數友人之一。
  「想討我歡心啊,噗嘻嘻嘻。」
  「啊學長……您感覺好像不會很討厭嘛。話說這些貢品要怎麼處理呢?您不吃嗎?」
  「這個嘛……」
  畢竟是人家難得的好意啊,如果只有一點點,吃也沒關係吧。應該說,如果不吃才失禮吧?如果、只有一點點……屈服於住在心中之惡魔低語的我,正要向三明治伸手過去。
  「呀!對不起!」
  那是我聽過的聲音。這回我略略抬頭往發出聲音的前方望去。
  修長的軀體及筆直的長銀髮。
  穿著圍裙裝、直挺著背的女僕正在跟貴族的男學生爭論。
  「我說妳!制服都濕透了啦!妳是怎麼搞的啊!」
  「對、對不起!我這就去送洗請您現在馬上脫下來,現在的話還來得及當早上的換洗衣物處理!嘿!」
  「慢著,喂快住手喔妳!」
  可能是因為焦慮吧,女僕最後用力拉扯男學生的衣服。
  即使在這間有許多身穿相似服裝的女僕的食堂中,她依然有特別明亮清純的透明感。
  那通透的白皙肌膚讓人不由自主地受到吸引,如今也奪走了食堂中男學生的視線。
  「可是如果不快點洗掉就會變成污漬了!請脫下來!快點!」
  「身、身為貴族的人,怎能在這種場所脫衣服!沒關係!這我之後再送洗就好!喂、快放手啊妳!」
  似乎在隱瞞些什麼,如今正死命要對方脫制服的她正是我的專屬侍從。
  夏洛特是也。
  「……夏洛特,還是一如往常的美麗呢,而且少根筋方面的點數也很高呢學長。現在跟夏洛特說話的那個貴族,好像也沒有真的在生氣的樣子……唉……美女就是無敵啊……」
  蒂娜在旁邊似乎很羨慕的喃喃自語著。的確跟夏洛特爭執的那傢伙滿臉通紅,是看不出真的在生氣的樣子。
  「噗嘻……」
  接著我開始回想。
  在抓到侵入克魯修魔法學園的傭兵的那個夜晚,我順勢說出了要一生守護妳這樣的害羞台詞。不過,夏洛特似乎是以身為侍從的角度去思考這句話的意義,我們之間的距離感覺上好像有拉近了一點點,又好像沒有。
  就一句話,我喜歡妳,明明只要將在內心深處不斷演練過的這句話直接說出來就好,但一想到要將這句沉重的話通過我的喉嚨說出來就覺得害羞,馬上又往肚子裡吞下去。
  在動畫中是黑到底豬公爵永遠說不出口的話語。
  就只是一句話啊,對我而言這句話等於是無止境的障礙啊。
  「學長,想說您先前突然發呆~起來這回您又很沮喪,果然是有什麼事吧?您早餐好像也沒怎麼動。」
  「我也是有許多不好說的事啊……啊啊~~我真是個遜到爆的傢伙啊。」
  「遜到爆什麼的不會吧,我聽八卦說您在跟壞傭兵戰鬥時,非常的帥呢,一點都不會遜到爆!」
  「不是啦~!我是個沒用的豬啦,噗嘻咿咿咿咿咿。」
  我抱著頭往桌子上直接撞下去。
  「……像公爵家那樣的大、大、大~貴族大人一定會有很多我不知道的煩惱事啦。啊!這麼說來關於抓到傭兵的事情學園不會有什麼獎勵嗎?呃,像錢之類的!」
  我將額頭往長桌上撞出一聲,在原處不住搖頭。
  那一場傭兵騷動。
  從學園長那邊是得到了他親自誇獎的話語,從原本應該是來抓傭兵的花之騎士那邊受到了輕微責備:「不要做危險的事」,從羅柯莫柯老師那邊受到了冷淡的白眼:「你果然是扮豬吃老虎啊」,從舒亞那邊則不知為何時常領受他的瞪視以及比以往更嚴重的敵對。如果要說逮捕傭兵的餘波的話,就是這些事了。
  再來就是像這樣獻上料理的舉動變多了吧。
  「喂,可以問一個怪問題嗎?」
  「怪問題?……雖然說要看內容而定啦……是什麼呢?」
  「蒂娜,妳這個……有談過戀愛嗎?」
  她是村姑。戀愛經驗也應該跟我不一樣,多多少少有一點吧?
  「……學長,您的煩惱不會是……有喜歡的人了吧?」
  「喂,太大聲了。安靜點,算我拜託妳安靜點……再說這是假設性的問題啦!」
  「很可疑……不過嗯~其實我從小就一直在幫忙家務,根本沒有空閒談戀愛,而且我這邊也是好不容易才跟上學習進度…………嗚嗚,想到這裡開始羨慕起可以玩得很悠哉的貴族大人們了……」
  這之後就是蒂娜家中的辛酸故事了。
  像是在老家以旅舍經理身分工作的母親太會隨便使喚人、魔法學園女僕的薪水其實還滿優厚的想找一天去做做看、自從使得出魔法來以後學習份量也加倍之類的事情。我對蒂娜的故事有時驚奇、有時隨口附和,同時慢慢地把早餐吃完。
  也好……船到橋頭自然直吧。
  跟黑到底豬公爵的情況不同,如今已經是白上天豬公爵的我有很充裕的時間。
  今後只要慢慢修復跟夏洛特的關係就好。
  「雖然在您好像一臉認真深思熟慮時打攪實在抱歉,史洛大人,不過可以收拾這些多餘的早餐吧?」
  「嗯?……啊啊不好意思啊窮少爺,畢竟現在的我在減肥中啊。」
  「畢竟這是現在的我的工作……還有,這個稱呼方式,是否能真的適可而止呢?」
  金髮的服務生一面將紅茶注入空杯,一面收拾那些擺在我眼前不知是誰獻上的餐點。這傢伙就是我叫他窮少爺、名為維瓊•葛雷特羅德的貴族學生。
  雖然有人會說伯爵家的嫡長子為什麼幫忙工作,但這是有理由的。
  這傢伙沒有錢啊。雖然外觀給人正宗貴族的感覺,但其實是襪子都穿出破洞等級的超窮鬼,還是個將自己在男生宿舍的住居由三樓搬到擠滿平民的一樓的奇特傢伙。
  「喂妳!為什麼我還在吃飯當中妳就隨便收盤子呀!妳該不會是想說我有點胖所以吃東西要節制一點吧?」
  「不不不、不是的!這是誤會!我沒這麼想!」
  看來夏洛特又出了什麼包的樣子。
  想到她這慌慌張張的模樣跟以前似乎沒什麼不同,我不由自主微笑起來。
  「史洛大人,雖然盯著您的侍從夏洛特看是很好。」
  「我、我才沒有在看夏洛特啦!」
  「──但您好像有客人。」
  「嗯?客人?」
  我隨著窮少爺的聲音回頭一望,一位少女的身影就在那裡。
  大人氣動畫《舒亞•偶戲》的女主角大人將嘴抿成一直線站立著。
  這傢伙令人印象深刻的地方是宛如水果般濕潤有光澤的肌膚,以及動感且柔軟的桃紅嘴唇。其散發的氣氛比在克魯修魔法學園就學的同輩學生還要華麗,不過身材卻更為苗條且清純,而且也讓這傢伙更加的可愛。
  「……艾莉西雅?」
  在傭兵事件中這傢伙差點遭到綁架。
  而在那場傭兵事件之後,雖然艾莉西雅還是感謝了我,但也僅止於此。
  本來以為我跟艾莉西雅的險惡關係多少會有些改善,不過我們之間的鴻溝似乎無法用那點事完全破除的樣子。
  「找我有什麼事?」
  「公爵家的學長、跟薩奇斯塔的公主大人……哇哇哇、大家的視線都、好犀利……」
  正如蒂娜所說,食堂一下子安靜下來,彷彿有人灑水讓塵埃落定一般。
  我是身為達利斯大貴族的公爵家直系,而艾莉西雅則是同盟國也是對等大國的第二王女。由於我們之間曾經有婚約的事情在學園中是眾所周知的事實,所以我們兩人一像這樣面對面就會成為注目的焦點。
  因為討厭受到這樣的注目,所以艾莉西雅幾乎不靠近我這個黑到底豬公爵,而且應該實行得很徹底才對。
  「豬史洛。」
  「幹嘛啦。」
  「──跟我來。」
  
  
  
  像這樣的時刻一定是有什麼事。
  大人氣動畫《舒亞•偶戲》中最強大的麻煩製造者。
  動畫內的事件,大致上都是由女主角突如其來的行動開始,這點我是很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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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2-9 10:4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樞機卿的禮物
  
  
  「呼……想說妳會把我帶到哪邊去呢。」
  「哈啊哈啊…………你聽好!我也不是自己喜歡才帶你到這邊來的!等等我還很喘、呼……終於平靜下來了……話說你幹嘛突然在樓梯上跑起來呀!嚇了我一大跳不是嗎!」
  「樓梯對我來說是減肥工具啊。話說妳、沒什麼體力啊。」
  「我跟你不一樣不需要減肥,而且魔法師根本不需要什麼體力!……唉,算了,跟你講話連我也會變白痴……」
  好了,我被帶來的地方是學園長的房間。
  當我跟在艾莉西雅身後,來到古色古香的教育大樓入口時,就在想該不會是這裡吧,果然如我所料。這處有好幾道朝日光線從窗外照射進來的大房間,宛如一座植物園。
  而這樣一處房間的主人──
  學園長則坐在椅子上,似乎正讓光透過看起來像是紙的東西專注觀察著。
  「想不到能第二次到這個房間來,如果其他人知道的話一定會很羨慕吧。」
  「……第二次是什麼意思啊。」
  「啊,這是我在自言自語。」
  不過為什麼要刻意叫艾莉西雅帶我過來呢?該不會是有關前幾天抓到傭兵的事件有什麼新的發展吧?
  艾莉西雅看起來沒有情緒不穩的樣子,也沒有將「為什麼我要特別帶這傢伙……」的不滿姿態隱藏起來。
  話說回來為什麼要站在離我那麼遠的地方啊,在我附近是有這麼討厭喔。
  「史洛同學,來到我的房間是有那麼稀奇嗎?」
  「是的,因為在學生當中,似乎普遍流傳著──被叫到這個地方來的學生會被推薦去當王室騎士(Royal Knight)、或著是接受協調在畢業後於王宮工作之類的八卦。只不過我也是最近才聽到這種八卦。」
  「咦!是這樣的嗎?」
  「這跟妳這個來自他國的留學生沒有關係啦。」
  「呵呵,想不到這麼有意思的事情會普遍流傳啊。究竟、會是誰流傳出去呢。」
  學園長以手梳理白鬍子,說:
  「不過,是沒有錯,過去確實也有過這樣的事。雖然推薦去當王室騎士的只有一人……是位、非常優秀的學生……然而那個時候的選擇是否正確,我至今依然會不時對自己的行為反覆提出相同的疑問。」
  可能是回想起什麼事了吧,學園長瞇著眼落寞的說。
  「另外艾莉西雅同學,謝謝妳帶他過來。好了,我要向你們兩位那場騷動的當事人傳達,傭兵已經平安的被護送到王都達利斯了。艾莉西雅同學,我非常擔心妳。身為這間學園的首長,要對造成妳莫大困擾一事正式致歉,很對不起。」
  「……不會,因為已經都過去了。」
  艾莉西雅安心的鬆了一口氣。
  這傢伙運氣不好,竟然剛好在傭兵操作魔法陣的時候巧遇對方。不過她在被傭兵以魔杖抵著的時候,大概不會覺得自己能活著吧。
  「史洛同學,抓到傭兵的你,在那之後周圍的反應也會有很大的變化吧,這方面是如何呢?」
  「……原本我也是這麼想,不過我還是老樣子是個難以親近的存在啊。」
  結果在那之後,就沒有人直接來找我說話啊。有一大半的傢伙就跟今天早上的食堂一樣,在遠處用謹慎過頭的態度窺探著我。
  「不過好歹、史洛•戴寧再怎麼垃圾也還是公爵家的人,也有正面評價了。到目前為止我所受到太超過的對待,有這些評價就足以扯平了。從今以後我想找回真正的自己向前走。」
  「原來如此,再怎麼垃圾也還是戴寧家的人嗎。不過,即使是公爵家的人也不可能壓制那個傭兵喔,就算是我推薦去當王室騎士的人,當時也辦不到這樣的偉業。若是實際跟諾菲斯對峙過的艾莉西雅同學應該會明白吧?那個盜賊精通魔法到何種程度,能夠那麼輕易改變身形的闇之魔法師,在世界上也沒幾人啊。」
  「這個嘛……我明白。可是因為這傢伙到目前為止真的太超過,要靠那點事讓人家改觀,這樣的心情不管怎麼說就是很難……所以,我認為也沒有人會主動來找這傢伙說話。」
  「是的史洛同學,你做出來的事情實在是過於戲劇化,大家應該是還沒有完全接受吧。然而,你知道嗎,王宮裡確實有風之神童是否歸來的傳言喔。」
  風之神童。
  那是我以黑到底豬公爵的角色墮落為寫實版半獸人以前的稱號,是隨心所欲的幼時遺物……嗚嗚,中二病太嚴重害我全身起雞皮疙瘩。
  「那麼學園長,您找我有什麼事情呢?似乎不是跟傭兵有關連的事吧。」
  應該不可能只是就有關逮捕傭兵的事情要我來接受誇獎而已吧。
  刻意透過艾莉西雅來叫我,代表出現了跟這傢伙有關係的問題,應該是這樣吧。
  我回想起上次來到這個房間的事。那時候是在跟舒亞談論各種不同的話題之後,我才被告知有關潛入學園之侵入者的事情,但這次不一樣。
  我陷入了第一時間就知道重大事件真相的窘境。
  
  
  那就是在學園之外。
  在遍布郊外的迷之森林,發現了迷宮(地下城)的事實。
  「學園周邊的探查工作是屬於軍之管轄……這是我家、公爵家的處理失當了。」
  「也不能如此斷言。這次發現迷宮的經過是老師們基於傭兵般的盜賊持續潛伏的事實,自發性對森林外側進行調查後偶然發現的產物。遍布於學園外的森林十分廣大,在如此廣大的森林中誕生的迷宮即使漏未發現,不論如何也不能斷言公爵家有全部的責任。」
  遍布於這間克魯修魔法學園之外的是鬱鬱蒼蒼的茂密森林。
  俗稱:迷之森林。
  在那相傳只要一進入深處就無法再出來的地方有魔獸定居,偶爾也會為學園的課程所利用。然而,為了不讓魔獸侵入學園,也會有公爵家的人率領軍隊定期掃蕩。
  在那樣的迷之森林中發現了新的迷宮。
  如果這個明亮的天空下是屬於我們人類的世界,那麼黑暗的地下迷宮就是屬於魔獸的生活領域。
  「可是在王宮裡,馬爾地尼樞機卿那邊的人似乎興高采烈的第一時間就將矛頭指向戴寧家的責任。」
  「這點我不否認,不過就某種意義而言或許是在表達感謝,畢竟──」
  學園長所傳達的內容並不只有迷宮被發現的事件而已。
  
  「──要利用剛找到的迷宮實行守護騎士選定試煉(Guardian Selion)嗎……沒想到會讓我在這裡聽聞有關達利斯王室的機密。」
  「有關守護騎士選定試煉之事宜,統管全權的樞機卿一直在尋找可作為試煉場的適當場所。雖然要在迷宮做什麼連我也不知情,但身為當事者的卡莉娜殿下似乎會在近期、遠道前來這間克魯修魔法學園,事情規模會變得很盛大吧。或許在實行試煉之際,殿下也會與這間學園的學生進行交流也說不定。」
  守護騎士(Guardian)。
  那是女王陛下,進一步而言是將來、會成為女王的王女殿下專屬騎士受封之稱號。
  當今女王陛下與身為其劍之守護騎士魯道夫卿的關係,如果用比喻的話就很接近我與夏洛特的關係。比起自己的幸福,有義務要守護的人之安全更為優先;是要奉獻一輩子的忠義騎士。成為這樣的守護騎士,可說是獲得了即使在守護達利斯王室的王室騎士團(Royal Knights)當中,也僅有特別優秀者才能得到的這個國家之最高榮譽。
  因此,選定王女殿下之守護騎士的測驗內容,是左右國家前途的重大機密。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艾莉西雅沒有表現任何驚訝的樣子,代表那傢伙……已經先知道了吧。
  「王女竟然會來學園,學園的每個人應該都會很高興吧。」
  「卡莉娜殿下非常討厭外出,正因為如此,才會來這間克魯修魔法學園吧。應該是樞機卿的溫情,至少讓殿下有動機去跟同輩的孩子們交流吧。」
  身為下一任女王的王女殿下,卡莉娜•莉特爾•達利斯。
  在動畫中僅以名字登場,其外貌從未出現過,但完整保留在這個世界出生成長的黑到底豬公爵之記憶中。
  簡單說就是金髮飄飄、很胸、完美主義、宮裡蹲、其實沒什麼幹勁等等。
  「那麼該怎麼說,為什麼會要我在這個地方呢?而且艾莉西雅似乎也知道迷宮與守護騎士之事的樣子,我認為這些事情並不是可以讓他國人士聽聞的內容。」
  「現在,國內幾處場所正對志願參加守護騎士選定試煉之王室騎士進行選拔作業。其中之一就是在以街道與這間學園相連的約雷姆鎮進行。」
  到目前為止都一副事不關己模樣的艾莉西雅,就在此刻表露出感興趣的樣子並止住動作。
  「在那個城鎮的王室騎士向她申請謁見,似乎有意向在傭兵事件中廣受注目的艾莉西雅同學打招呼的樣子。」
  「王室騎士特意謁見艾莉西雅……?」
  「沒錯。對方是以守護騎士跟王室騎士相比完全算不上什麼的態度,非得要與世界的重要人物會面不可。雖然我認為有些急躁,但下決定的是在這邊的她,做決定的人並不是我。」
  此刻我終於理解艾莉西雅在這邊的理由了。
  「妳、該不會……」
  「哼,我做什麼跟你有關係嗎?」
  「是沒有關係啦……」
  明明像謁見這種麻煩的交際應酬,那傢伙是最討厭的了。
  而且對方還不是達利斯王室,而是來自王室騎士的申請,這種事情根本就沒有特意去接受的必要。
  「史洛同學,艾莉西雅同學已經爽快同意了。雖然我想在這個地方再一次確認,但從她在這裡的樣子看來應該是沒有改變意向了。」
  然而艾莉西雅正如學園長所言,似乎一心想去約雷姆鎮的樣子。
  那傢伙的那副樣子讓我有某種不協調感。
  一直以來,這個女主角大人對那種打招呼,都會隨口就講麻煩的。所以這次一定是有什麼事。
  「──莫洛佐夫學園長,王室騎士在約雷姆鎮所接受的試煉到底是什麼呢?」
  我沒有漏看艾莉西雅的身體在我發言後有一瞬間僵硬起來的樣子。
  「有外國犯罪者的情報自薩奇斯塔傳過來了。史洛同學,你有聽過波爾基這個名字吧。」
  「……是在薩奇斯塔犯下刺殺王室罪行的流浪魔法師。該不會──」
  「現在數名王室騎士,正在搜索潛伏於約雷姆鎮的盜賊團。看樣子摧毀那些傢伙似乎就是守護騎士選定試煉的內容了。」
  這樣啊,所以艾莉西雅才會接受來自王室騎士的申請啊。
  
  數年前,在艾莉西雅的祖國薩奇斯塔發生一樁事件。
  盜賊團侵入一位隱居中的薩奇斯塔王族奇人之住居並搶奪金錢。然而,原本應該不在場的薩奇斯塔王室成員卻在家中以魔杖應戰,交戰到最後未能生還。
  「犯下刺殺王室罪行的盜賊團,從湖之騎士所率領的薩奇斯塔軍之執拗追逐中逃脫,似乎安然逃來了達利斯。現在盜賊團正藏身於約雷姆鎮的情報,也是由那邊的人帶話過來的樣子。」
  我偷瞄了艾莉西雅一眼,在這裡的那傢伙似乎下了某種堅定的決心。
  刺殺王室之凶手波爾基,並不是諾菲斯等級的重要敵方人物,是為了金錢受帝國僱用,與舒亞他們戰鬥的一個角色。然而,艾莉西雅在對上波爾基時渾然忘我的發動攻勢,如果沒有舒亞掩護的話就會遭遇悲慘的處境了。
  「學園長,這是達利斯軍該處理的問題吧。」
  「似乎是樞機卿運用自身權力而非公爵家之力量將事情攬下來的樣子。也就是說,是王室騎士們出場的時候了。即使對身處於約雷姆鎮的王室騎士而言,倘若這是成為守護騎士之捷徑,不論如何都應該會想要逮捕吧。」
  「聽說那一幫人依然對薩奇斯塔王室懷有怨恨,讓艾莉西雅去那些傢伙們所潛伏的約雷姆……」
  「你擔心嗎?」
  「與其說擔心……我只是覺得不像學園長的作風。學園長不是這個……總之會在意我們的安全嗎?」
  實在不像是會最優先考慮學園的學生人身安全的學園長。
  這時候在我身後閒著沒事的艾莉西雅咂嘴地說:
  「學園長!為什麼要跟豬史洛說這些話呢?我覺得這些話跟這傢伙!完全沒有關係!」
  也是啦,王室騎士的謁見是艾莉西雅的問題,沒有我出場的必要。
  守護騎士選定試煉也是決定國家前途的重要事件,跟一介學生的我扯不上關係。何況我雖說落魄,但還是個公爵家的人。
  畢竟公爵家跟王室騎士團的關係很不好啊。兼任守護達利斯王室之王室騎士團長(Royal Battler)的馬爾地尼樞機卿,跟我的父親大人戴寧公爵的關係是最糟糕的了。
  「這並非有沒有關係的問題,而是非常有關係的,艾莉西雅同學。」
  「……您的意思是什麼呢?」
  關於傭兵事件我已經收到來自學園長的感謝,召喚我到這個地方的理由會是什麼呢。
  「史洛同學,希望你能以堅強的心情聆聽我接下來的話。」
  學園長將剛才就放在桌上的一張紙遞向我,說:
  「這是樞機卿給你的──守護騎士選定試煉的參加邀請。」
  「──咦!」
  
  守護騎士選定試煉的參加邀請?
  邀請誰?公爵家的我嗎?不對不對,怎麼可能有這種事。
  守護騎士一般而言是從王室騎士當中選出來,可說是國家代表一般的至高存在。
  要我這種人,去接受如此榮譽之騎士試煉?
  直到不久以前被稱為墮落之風或者是寫實版半獸人什麼的,還被貶低到被比喻成魔獸的我讓樞機卿親自指名?稍微等一下好不好,太扯了吧。
  「邀請豬史洛參加守護騎士選定試煉?不、不可能會有這種事!因為這傢伙是……是、豬,而且是公爵家的人呀!竟然要公爵家的人成為王室騎士團之一員?」
  這大概是連沉默到現在的艾莉西雅都不得不吵鬧起來的情報了。
  「學園長,我再糟也是一向與王室騎士團反目的公爵家之身。還有艾莉西雅,雖然妳說到一半冒出了意義不明的理由……總之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弄錯了?」
  統管一切軍事的公爵家與統管內政的樞機卿所率領的王室騎士團,在每件事情上都處於對立。王室騎士團認為王室的存在要比人民尊貴,而公爵家則認為人民的安寧才是絕對,這種思考方式的不同是對立的根本原因。
  最近在存在於大陸北方的德斯托爾帝國之威脅催化下,統率達利斯軍的公爵家要求派遣數名有實力的人,也就是王室騎士上最前線,遭到身兼王室騎士團長的樞機卿冷淡拒絕。雙方為此所陷入之一觸即發狀態及其險惡情況,從來不缺少話題。
  屬於這樣的公爵家的我,從未想過會收到與達利斯王室關係甚深的王室騎士的邀請,而且還是成為守護騎士之測驗的參加邀請。
  「這絕對沒有弄錯。雖然我在收到邀請時也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但有加蓋王室的正式印鑑,即使我一而再再而三地確認……若是你如此懷疑的話,請看。」
  學園長輕飄飄地展示著某張紙,我立刻快步湊近桌邊。蓋在信函上的印鑑毫無疑問的是王室之證,不管從哪裡怎麼看都只能認定是真的。
  「……不是開玩笑的呢。」
  「嗯,從這是來自王室的正式邀請看來,樞機卿及王室的大人們對你逮捕傭兵的行動似乎有非常高的評價。即使與戴寧公爵也就是你的父親大人之間的關係會弄得更僵,拉攏你仍然是有利的,他們應該是這樣判斷的吧。」
  ……真的假的啊。
  沒想到討伐諾菲斯的代價竟然會以這種形式將我牽扯進來。
  「克魯修魔法學園對此事將貫徹不干涉的立場,雖然對史洛同學很抱歉,但達利斯王室的正式邀請我也不能冷冰冰的拒絕。公爵家與王室騎士團,我不會對任何一方偏心。」
  「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樞機卿的命令,也就是王室的意思。在這個國家沒有人可以違逆。」
  「這件事必須要祕密進行。不過,近期應該也會有人告知你的父親大人戴寧公爵你收到樞機卿信函的事吧。」
  也就是說現在這個時間點,公爵家的人對有關落到我頭上來的邀請一事一無所知吧。
  不過,一介學生的我對王室直接送達的邀請根本不可能冷冰冰的拒絕。
  「那麼,艾莉西雅同學。雖然我給妳了數天的時間考慮,不過妳對前往約雷姆鎮的決心還是很堅定吧?」
  對於學園長的問題,那傢伙明確展現點頭的姿態。
  「很危險啊,特別是對薩奇斯塔王室成員的妳來說。盜賊團、波爾基一幫人應該還是對薩奇斯塔王室抱持強烈怨恨吧。」
  「愚蠢的問題。這可是為親人雪恨千載難逢的機會,那傢伙如果在的話,我會用這雙手抓給你們看,畢竟我也是魔法師!」
  這傢伙的視線是直到底,《舒亞•偶戲》的女主角一旦決定就絕對不會猶豫。
  王室騎士的謁見。即使名義是這樣,但人家是艾莉西雅,在盜賊團的問題解決以前應該不會打算回來吧。
  真危險啊,連學園長都很擔心的盯著艾莉西雅看了。
  「那麼,史洛同學,雖然我認為也有必要給你時間考慮……」
  原來如此……也就是說,是這麼回事啊。
  就算不特意點破我也理解了。
  學園長也對艾莉西雅很有幹勁的情況有危機感。正因為如此,他才會像這樣將我跟艾莉西雅一起叫來,刻意將這傢伙的險境展示給我看吧。
  ……算了也好,反正我也不能拒絕來自樞機卿的參加邀請啊。
  「學園長,我也會去。」
  真是的。不過,如果只是做點小事的話。
  雖說以公爵家的人而言,認真參與守護騎士選定試煉很有問題,不過如果只是在約雷姆鎮不讓這傢伙亂搞,暗中關照守護的話就沒關係了吧?
  
  
  魔法學的課程在今天也壟罩在老樣子的混沌當中。
  至於萬惡的根源是站在講臺上,以全身與雙手交互比劃,說明獨創魔法理論的黑襯衫爆炸頭。
  「啥?這是什麼內容……應該說,這麼古老的教科書現在還在教喔。阿露露老師也真是跟不上時代……啊,不是阿露露老師了喔……真是的,就算是諾菲斯也一樣,幹嘛規規矩矩的上什麼課啊。沒有察覺到那傢伙真面目的你們也一樣啦!對不是貴族也不是什麼人物的女人上課都不會感覺不對勁嗎?」
  當初在羅柯莫柯老師擔任魔法學教師時,大家都很期待老師會如何進行課程。畢竟羅柯莫柯老師也兼任魔法演練學,原本以為可以聽到不是照著教科書唸、而是實踐導向有效用的講課內容,可是在幾堂課之後,教室的氣氛就成了完全冷場的模樣。
  「聽好啦~你們,所謂魔法就是挑戰,死背整本教科書沒什麼意思,畢竟理論是絕對勝不過經驗的啊……因為這樣,喂小鬼們,現在馬上把教科書收起來,我可沒打算依賴那種東西啊。」
  能怠職到這種程度其實也滿爽快的。
  所有人都在講,反而是化身為阿露露老師的諾菲斯,上起課來還更像學園的老師。
  「當我還是這裡的學生的時候,沒有人在看什麼教科書的,不管何時都是從早吵到晚,即使如此我還是成了活在這個國家的貴族都憧憬的王室騎士──」
  我一如往常的占領了階梯教室最上面一排的正中央,遠望著老師的瘋癲模樣。
  啊~啊,老師又開始自吹自擂了啊。
  第一堂課聽到老師的冒險故事、冒險者時代的體驗談以及身為王室騎士的工作時,我是不否認內心曾經雀躍不已。但如果像這樣被迫聽好幾次的話也是會膩的。
  就在所有人都一臉冷漠將手肘擱在課桌上的時候。
  「嗯啊?」
  ──我的臉頰,碰上了什麼東西。
  「怎麼了戴寧,突然叫得那麼悽慘。」
  「啊、沒、沒什麼。」
  「……我可要把話講清楚啊,如果是諾菲斯那種等級的人連我也抓得到啊~對了,就告訴你們我還是冒險者公會的冒險者時候的故事好了,那個時候的我以地裂這個綽號為眾人所知……」
  「這是什麼,小紙片……?是那傢伙吧……」
  發動這種無藥可救的惡作劇的人,是侵入我的最上面一排神聖領域的那傢伙。
  雖然那傢伙一直都坐在夥伴舒亞的旁邊,但就只有今天不知道為什麼刻意前來我的最上面一排領域……坦白說,不自然到了極點。我將頭往旁邊一轉,那傢伙的嘴皮就像咒文一般的動著,雙眼皮的大眼睛則一直緊盯著我看。一不管她,我就再次被紙「咻」一聲丟中……好痛。
  唉……果然犯人是那傢伙啊。
  「到底是什麼啦……」
  我打開一看裡頭只有一句話。
  ──為什麼那件事,你接受了。上面以圓潤的筆跡就寫著這幾個字。
  「其實老師呢,並沒有要對你們說教的意思……這麼說吧,喂紐凱倫,我所說的事情有多重要,如果是在冒險者公會有登記的你就可以理解吧~?」
  我一面心不在焉的聽著羅柯莫柯老師的講課,一面思考。
  樞機卿的參加邀請。
  在學園長交給我的羊皮紙上是寫了守護騎士選定試煉的參加邀請。這以外的事情,比如說我被選上的理由之類的完全沒有寫在上面。
  雖然不知道達利斯王室對我有什麼要求,我還是接受了樞機卿的參加邀請。而我這一大決心對艾莉西雅而言,似乎是非常出乎其意料。
  ……這麼說來那傢伙,原來一直以為我是那種連王室的命令都會無視的人喔。
  「老、老師……您說的冒險者,到底指的是什麼呢?我、有點聽不懂。」
  「舒亞•紐凱倫,三年前登記為冒險者,階級為薄屍鬼(Dale Demon)。啊啊……魔鬼名稱是在公會內部所使用的正式稱號……就算這麼講,一大半都是少爺出身的你們也聽不懂吧。呃~如果講D級的話就聽得懂了吧。也就是說,紐凱倫還算是個冒險者啦,雖然好像沒有迷宮的攻略實績就是了。」
  「啥、啥啊啊啊啊?請等一下!為什麼羅柯莫柯老師會連我的階級都知道啊!我可沒有對任何人說過!」
  「聽好啦~不只是紐凱倫而已,你們在學園所提出來的文件對我們老師來說並不是祕密,這點要好好記住。」
  「這是侵犯隱私!濫用職權!」
  「別看紐凱倫那個樣子,其實他是個有上進心的好漢。所以呢~老師要讓這樣的你接受特別的特訓。好啦,紐凱倫起立,然後往這邊走下來。」
  紅髮的舒亞•紐凱倫。
  在動畫中是個一直強烈主張主角地位的熱血魔法師,對火之魔法有高度適應性,是艾莉西雅的隊友。明明一直在一起的那傢伙被老師點名,艾莉西雅卻一直瞥眼看我,紙又飛過來了。那張紙裡頭果然還是用圓潤的筆跡,寫著「快點回答」的字樣。
  「對手嘛……就這樣吧,葛雷特羅德,就你了。」
  「請等一下!為什麼我要當紐凱倫的對手!」
  「你們的交情很不好吧?這種事呢、相配度很重要啊。討厭的對手在眼前,就絕對不會想輸,這種心情對發現新的魔法很有用。聽好啦紐凱倫,如果你因為這樣對土之魔法覺醒的話就是大家公認的火與土之二重魔法師(Double Master)了。」
  接受王室騎士謁見的艾莉西雅。
  艾莉西雅大概是不想讓夥伴舒亞擔心,才會在沒有說出真正理由的情況下前往約雷姆鎮吧。不管在約雷姆鎮發生什麼事應該要守護那傢伙的舒亞就不在,所以我就代替舒亞關照守護那傢伙吧~大概就是這種輕浮的想法,不過如果照實傳達這種理由的話那傢伙可能會發飆吧……
  「很~好,那麼葛雷特羅德,你試著輕輕拍打紐凱倫的臉頰;然後紐凱倫,你就想像以土之魔法擋住葛雷特羅德的手,將魔法使出來。新屬性的魔法呢,如果沒有不甘心的意念可是發動不出來的啊~」
  教室的氣氛正好進入白熱化了。
  我在紙上寫下「我有對妳說明的義務嗎」之字樣並用力揉成一團,往艾莉西雅臉上用力丟過去。
  接下來,我凝視著正在講臺上吵鬧些什麼的金髮與紅髮兩人組。
  
  「舒亞•紐凱倫,因為機會難得我就把話說清楚吧。你、先前在私底下不是一直侮辱我貧窮什麼的嗎?」
  「維瓊•葛雷特羅德,你也只有伯爵領地廣闊了。除了家世就沒有長處的你,將來是治理得了喔。而且說你沒錢也沒錯吧?把你的領民交出來。」
  那兩個傢伙可能是因為領地相鄰的關係交情很不好啊~居住在達利斯東南部那兩個傢伙領地內的人民本性總而言之就是自由,可能是因為這樣的關係,在紐凱倫男爵領地與葛雷特羅德伯爵領地之間的領民遷徙十分頻繁。
  為此那兩個傢伙的父親,也就是領主用盡各種手段實行將領民留置於領地內的政策……不過最近聽說是紐凱倫男爵領地的領民不斷被拉走的樣子。
  將來,這對領主的世子會不得不交戰吧。交情不好也是沒辦法的。
  「雖然你最近似乎很受平民歡迎,不過連伯爵家也墮落了啊──」
  「舒亞,你、明明是男爵家的人還真瞧我不起啊──」
  不過嘛這兩個傢伙就是沒品。
  如果那樣子稱得上是貴族,我會很擔心這個國家的未來啊。再說果然老師在魔法演練學之類的武鬥派課程就上得很好,可是對魔法學之類的講課就完全沒有適應性了……算了,畢竟在緊要關頭他會是位值得依賴的老師也就還好。
  「──哇啊!妳……什麼時候靠那麼近。」
  艾莉西雅以貓一般的敏捷動作越過四個位子,移動到我旁邊來。
  「現在大家都在注意那兩個白痴,所以就算講話也不會被發現的。那麼,為什麼在那之後,你會接受樞機卿的邀請呢?你不像是會憧憬當騎士的人,應該說你是完全相反的豬呀。」
  「什麼白痴還是什麼完全相反的,妳說話愈來愈過分了耶。」
  「理由!快點回答啦!」
  「……再怎麼垃圾也還是戴寧,這是大家對現在的我的評價。今後不管我做了多少值得表揚的事情大為活躍,先前做過的事也不可能會消除。」
  「這都是你自作自受,就算在薩奇斯塔你也是不知羞恥的笑點呀。不過公爵家的人竟然會中了樞機卿,那個王室騎士團長的計謀,之後可是會被公爵大人嚴厲責罵的呀。」
  「我說啊,樞機卿的邀請在這個國家等同於王室的意思,根本不可能拒絕得了吧。」
  「王室?為什麼,王室會對你這種人有意思?」
  「這種事我也想知道啊。不過嘛,現在賣樞機卿一個面子也完全不是壞事,畢竟那個老爺爺所擁有的權力不能小看啊。」
  學園長將我跟艾莉西雅一起叫過來的理由,是希望我能默默關照守護因為被傭兵抓而留有可怕回憶的艾莉西雅,大概是這樣吧。
  可以認為我是受人信任的嗎。不過嘛,要對眼前的本人說「妳太亂來了,可以不要有什麼奇怪的行動好嗎?我可是要去監視妳呢」,就算撕爛我的嘴也講不出口吧。
  然而,對我這竭力苦思之後的說明,艾莉西雅似乎姑且接受了。
  真是個……難搞的王女大人。
  「我白問了,這理由真無聊。」
  「煩耶……話說妳又有什麼打算?真以為妳可以制裁那個刺殺王室的盜賊團嗎?這可是王室騎士負責處理的問題喔。」
  「……我是王族,知道親人的仇敵存在就不可能在學園裡耍自閉,知道嗎?我可是王族,不過我想你是不會知道名字當中有薩奇斯塔的沉重感啦。」
  「是所謂的王室義務吧。可是我記得幾年前被殺的妳的親人,跟妳應該沒有那麼親吧。聽說在王族當中被當成奇人看待,還一個人住得很陰沉,正因為這樣才會被那幫盜賊盯上。」
  「為什麼豬史洛連這種事都知道呀……」
  那傢伙用力一瞪。
  就是因為美女只要一瞪,就會讓人覺得錯在自己這邊,所以才受不了啊。
  可是……糟了糟了,不講點什麼矇混過去不行。會不自覺脫口說出在動畫等處知道的知識是我的壞毛病。
  「啊~……所以、我呢、想要說的是啊、妳、要為了從未見過面的對方冒生命危險嗎?就是這麼回事。」
  「只顧自己的你終究還是無法理解我的辛苦……不過,剛才的理由,真的只有這樣而已嗎?」
  「我想讓樞機卿對我有好印象,只有這樣而已。的確正如妳所想的,我只考慮自己的事。」
  「……我真的是白問了,這理由真的會讓人呆掉。」
  
  
  「好啦,紐凱倫、葛雷特羅德,你們兩個可以回座位了。晚點去醫務室,請人家對你們施展水之魔法吧。啊,拜託別說是在魔法學的課程中受傷的喔。呃~真的要說的時候就說是在魔法演練學的課程受傷的吧,老師也是有許多苦衷的。」
  臉腫起來的舒亞上了階梯,正要回到自己的座位時,發出「咦」的一聲,驚訝的看著我們。
  「話說艾莉西雅……妳、沒有察覺到嗎?」
  「察覺什麼?」
  「妳靠太近了,大家都在看啊。」
  「──咦、呀啊!」
  大概是到現在才察覺到周圍的眼光吧,艾莉西雅以宛如貓一般的敏捷動作迅速回到原來的位子。
  
  
  「下個禮拜要交的作業是……就這個吧,去想想如果可以再得到一個魔法屬性,你認為會是什麼,並說明理由。」
  這作業令人意外的有意義。
  羅柯莫柯老師所說的話確實沒什麼章法,但有思考的價值。特別是貴族學生,都是從小就親近魔法的傢伙們,事到如今才想到要練習其他魔法的人應該很少吧,不過嘛跟我這個全屬性的沒關係就是了~在我想到這裡時,舒亞正不停瞥眼看我,紅腫的臉頰正述說著他與窮少爺亂戰的激烈程度。
  「啊~對了,有事忘了講,戴寧跟薩奇斯塔不用交作業,你們兩個人有老爺子……哎呀、是有學園長特別交代的課外學習。」
  所有人的目光,一齊朝向坐在最上面一排的艾莉西雅與我,有幾個地方傳來責難的聲音。舒亞也以不爽的眼神看著我,像是在問:「為什麼是你?」
  「然後,那邊那兩個人下午的課程也全部不用上。雖然這也是特別待遇,但這是有理由的。你們這些小鬼們如果也想要特別待遇的話就去掌握地位或力量、或者是人脈,就這樣。」
  在老師最後這句現實得徹底且毫無夢想的話語之後,魔法學的課程就結束了。
  
  
  在似乎一無煩惱的晴空之下,我緊抓著在食堂裡領到的便當。
  「我要享用了~噗嘻。」
  中午可以在食堂吃到現場烹調出來的餐點,也可以領便當。今天基於心情我選擇了便當,在廣場前的長椅上狂嗑。
  細心整理過的綠色草地、小鳥啼叫的聲音,這是在城鎮中絕對品味不到的豐饒世界。雖然有過那樣的事情,今天的克魯修魔法學園還是一如往常的和平。
  「史洛大人,關於剛才羅柯莫柯老師所提到的事情我想要詢問您?」
  一頭金髮突然「砰」一聲坐在我身旁。
  是一面以指尖擺弄著隨風流瀉的金髮,一面發出嘆息的窮少爺。
  雖是個宛如繪畫中的帥哥,但留在他臉頰上的傷痕好像有點痛。
  「您與那位艾莉西雅大人一起去的課外學習是什麼呢?該不會與王室騎士有關連?」
  「喂喂窮少爺,還想說你突然出現幹什麼,原來是發動質問攻勢啊。話說,與王室騎士有關連是什麼意思啊。」
  「學園長在過去不是曾經推薦過優秀學生去當王室騎士嗎。加上前幾天抓到傭兵的那場騷動,我想這該不會就是……怎麼回事,您這副好像我真的說中事實的表情!該、該不會直接跳過王室騎士去當守護騎士吧?那麼等到史洛大人成為守護騎士的時候,請一定要讓我成為王室騎士團之一員!拜託您了!」
  「白痴啊!我說你是不是還沒睡醒啊!」
  然而在內心,我的心臟正撲通撲通的跳著。
  因為沒想到這傢伙完全說中了。
  「我說啊!守護騎士可是這個國家僅授予一人的榮譽喔!」
  「可是史洛大人不是曾經被稱為風之神童嗎,聽說那時候連王室也對您有好印象。」
  「全都是過去的事啦!你聽好,我是被王室騎士團敵視的公爵家的人,而且是直到不久以前還沒有被當人看待評價最糟糕的我喔?」
  「啊!對喔,公爵家與王室騎士團的關係是非常不對盤……而且冷靜想想史洛大人會是王室騎士,簡直就像是龍跳起踢踏舞一樣的不可能。」
  「喂你,還想說你在稱讚我,突然又變得很失禮了啊。話說回來我還想問你有關夏洛特的事,她有好好做女僕的工作嗎?」
  從洗碗轉換職務的夏洛特,如今是在食堂中幫忙服務生的工作。而在稱得上是早晨戰場的食堂中拚命打工的維瓊,在這間食堂是夏洛特的同事並擔任輔助她的角色。
  「夏洛特嗎?確實在第一天是很慘,不過已經不用擔心了。她跟女僕處得很好,真是個好女孩。坦白說,很難想像她是史洛大人的侍從。」
  「喂,你那是什麼意思啦。」
  「我覺得她待在暗黑時代的史洛大人身邊,性格沒有嚴重扭曲還滿了不起的。」
  維瓊說到這裡,不禁咯咯笑著。
  「別鬧了啦。不過,你啊,如果想進入王室騎士團的話,就去練習光之魔法吧。那些傢伙們有一大半都會使用光之魔法喔。」
  「的確……比起等史洛大人成為守護騎士之後再利用這人脈,這實際多了……」
  「捧我上天之後就是依賴我這人脈喔。好啦,快去快去,去練習。」
  那傢伙在這之後,馬上說了聲「我去做魔法的練習」就消失不見,一定是往演練場的方向去了吧。剛好羅柯莫柯老師出了作業,而且那邊即使在午休時間也有很多貴族在。
  正當我在溫暖的陽光照射下也差不多要打起呵欠,閉上眼睛感受著風的時候。
  「學學學、學長!我終於找到您了!原來您在這種地方!呼、呼……請問、請問,您要在我家的旅舍住宿的事情是真的嗎?」
  宛如風一般唐突出現的女學生,在我前面晃動胸部。
  面對吐息凌亂的女學生,我不自覺地將視線轉向下方。我可是個純真的貴族,很純情的。
  「旅舍!學長!」
  「旅舍?的事?OK~稍微鎮靜點蒂娜,好來,深呼吸,1、2、3。」
  「呼~……哈~……呼~哈~不對啦學長!而且你是要去約雷姆對吧?」
  「完全沒有鎮靜嘛。」
  「我鎮靜得亂七八糟好嗎!而、且、呢!學長,接下來你就要去對吧?」
  「呃~……為什麼蒂娜會知道這件事呢?」
  我與艾莉西雅去課外學習的事。
  由於羅柯莫柯老師口風不緊的關係,這件事已成了眾所周知的事實。不過,我們的目的地依然隱匿,也很難想像艾莉西雅會把我們要去的地方透露給誰知道。
  「我母親有聯絡過來,要我告訴她學長喜歡的食物是什麼!想說該不會就是這麼一回事。不過,我的猜測好像中大獎了!」
  「該不會……久遠院(Goldoni)就是?」
  「我家!是我的家!」
  「噓~!就說太大聲了!」
  在這之後,我對蒂娜下了嚴格的封口令。
  我以下回會去看她進行小型魔像(Mini Golem)的作業為交換條件,讓她立下了不對外傳述我們課外學習場所的約定。
  
  
  「史洛大人,事情我全都聽說了!」
  晚餐過後,正當我坐在椅子上悠哉悠哉的時候,一名女僕衝到我的房間裡來。
  「是、是誰?」
  是非法侵入嗎?我可沒有叫什麼女僕喔!
  「……?您在說什麼啊,是我!」
  「啊,是夏洛特啊……因為穿女僕裝我分不出來是誰啦。」
  身穿白色圍裙裝的夏洛特進到房間裡,對我露出純真的笑容。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她背上有一只滿到快要爆出來的背包。
  「該不會妳已經知道了吧……?」
  「是的!你要坐明天的早班車跟艾莉西雅大人一起前往約雷姆鎮對吧?來吧請看,已經準備齊全了!」
  背包一放到地板上,就發出「咚」一聲。到底裝了什麼東西進去?
  「幫忙的工作我也請了一陣子的假,沒問題的!」
  她如此說著並打開背包讓我看裡面,在那裡塞滿了住宿用具。當我誇獎她:「真不愧是夏洛特,辦事真俐落」之後,她那有些恍惚的神情映入我的眼中。
  「想不到史洛大人竟然會是守護騎士……史洛大人是王室的守護者……」
  「還沒有真的當上啦。應該說我只是姑且同意接受邀請,並沒有那個意思認真把它當目標啦。」
  「咦!您在說什麼呢!」
  夏洛特情緒高亢的低聲唸著Royal Knight、Royal Knight,滿面笑容。
  她把我的事情當成是自己的功績一樣的開心,同時幫我搞定旅行前的準備工作。
  「Royal Knight~Guardian~有公主大人在~被叫到宮廷的晚餐會去~我也被叫去~好多的料理端出來~可是我監視史洛大人~不要吃太多~可是結果,史洛大人忍不住…………吃了~……就又…………變胖…………」
  她一邊唱著蠢到不行的歌,一邊從櫃子裡拿出我在生活上必需的衣物,塞進背包中。然而,夏洛特的笑容愈來愈萎縮了。
  「史洛大人就變成身披白斗篷的小豬了……」
  看樣子,我長年沾染於眾人心中的形象,就算是夏洛特也似乎難以滌除。
  
  我的目標之一。
  就是儘可能快一點瘦下來。
  我就不貪心說要變成精瘦男什麼了,可以的話瘦成一般人就好!
  然而我如今不過是從超肥之身脫離出來的程度。如果那場大胃王魔法大會中得到的真正瘦身藥還在的話,或許事情會進展得比較順利,但夏洛特把它打破了。在市場流通的瘦身藥價格非常高昂,對我們而言很難買得下手。雖然現在我是持續飲用夏洛特特製的瘦身藥,但感受不到什麼效果,正迷惑著是不是差不多要停下來不喝了。
  「啊,對了,其實我有幾件東西一定要交給史洛大人才可以。」
  似乎有些自豪的夏洛特交給我一個瓶子。
  裡頭盛滿了有些黏呼呼的白濁液體,但這到底是什麼呢……在白濁液體中看得見一條細長的物體懸浮著。
  「喂這個,裡頭好像放了什麼東西耶。」
  「是油膩油膩蚯蚓!」
  「這名字的命名概念好可怕啊……」
  「史洛大人,您不知道油膩油膩蚯蚓嗎?」
  「我當然是第一次聽說啊……唔喔……這傢伙、眼睛好大……」
  「嘻嘻嘻,請您不要太驚訝哦。這種油膩油膩蚯蚓,竟、竟、竟然是!非常適合減肥中的史洛大人的、用來作為魔法師專用瘦身藥的魔獸呢!史洛大人,請您搖晃一下瓶子!」
  我照著指示搖晃瓶子一看,在裡頭的油膩油膩蚯蚓忽然大大張開了一隻眼睛。
  好、好可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這傢伙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嗎!剛才差點就要讓整個瓶子掉下去了啊!
  「請您要慎重搖晃哦,因為我是花了這個月的所有薪水才訂到的!」
  「……夏洛特,妳還真有勇氣花那麼多錢去買這種熱門商品呢。」
  「如果史洛大人瘦下來,身為專屬侍從的我的評價也會大幅上升。可是,因為沒有錢了,要請您把這當成是最後的瘦身藥……所以請您珍惜著喝。」
  雖然對一臉認真強力說明著油膩油膩蚯蚓之功效以及下訂單時之辛苦的夏洛特不好意思,不過有關瘦身藥之效果的情報大概都是胡說八道的吧。
  會對魔法產生反應而瘦身?會燃燒脂肪?這種事,我從來就沒有聽說過。
  這是常有的故事了。為缺錢所困的冒險者抓到了新型魔獸,隨便掰個效果就狂賣給一般庶民。但這是夏洛特為我製作的最後的瘦身藥,我暗自決定不繼續追問吐槽,就珍惜著喝吧。
  「哼哼~、哼~嘻嘻嘻。啊、我的手帕。以為是弄丟了,原來是在史洛大人的房間裡呀,嘻嘻嘻~」
  在這之後夏洛特依然俐落的對我的房間進行大掃除並整理行李。因為不知道會離開房間多久,她似乎想徹底掃除一番……是女僕裝扮的關係吧,雖然對夏洛特不好意思,但老實說她看起來就是個女僕。
  「夏洛特,總覺得妳好像很開心呢。」
  「到目前為止,我都一直在做像是史洛大人專屬女僕在做的事呀。終於我也可以說自己能做到有侍從樣子的工作了……好了、那麼、大掃除也大致完成了……您做好覺悟了嗎?」
  「覺悟……?不會吧。」
  油膩油膩蚯蚓如今還在瓶子裡繼續盯著我看。
  那眼睛好像在述說:「快點讓我從這裡出來!」……她不會是要叫我現在在這個地方把這傢伙喝下去吧?嗚!我還沒有心理準備!
  跟我這樣的擔心方向完全相反,夏洛特從胸前的口袋裡取出了某樣東西。
  「登愣~其實是有來信要給史洛大人。」
  信中是母親罕見的親筆字。工整的字跡,要我鉅細靡遺的長篇記錄在學園中發生了什麼事、我做了什麼、又是用什麼樣的魔法抓到傭兵的。
  果然正如學園長所言,樞機卿的招待函那件事似乎還沒有傳達到公爵家的樣子。不過,太漂亮的字反而不太好讀呢。
  「對不起史洛大人……請看這個部分。」
  「妳已經讀到那邊了嗎?咦……開玩笑的吧。」
  在夏洛特纖細手指點到的地方,在那裡所記錄的要旨是父親大人也就是戴寧公爵,為了直接詢問事情經過要從最前線歸來,並前往克魯修魔法學園。
  「……放著工作不管到這裡來喔。」
  「因為公爵大人是很溺愛史洛大人的……」
  「就算這樣也太急了吧。」
  「……是呢。」
  沉重的靜默,在我們之間悲情的流動。
  的確如同夏洛特所說,我或許一直在被溺愛。以前的我,能被選立為最年輕的下一任戴寧公爵,也是因為父親大人強烈貫徹意志的關係。
  「我們會變成什麼樣呢……該不會是要我們回到家裡去吧。畢竟一開始,公爵家的大人們除了我們以外就沒有在克魯修魔法學園就學的……」
  夏洛特低聲喃喃自語,原本那麼有活力的她開始淚眼汪汪起來。
  她的心情我明白。我的父親大人是個一板一眼的軍人,我在成為黑到底豬公爵以後就不知道挨過他多少次鐵拳。他即使對待夏洛特也非常嚴格,我就老實說吧,從夏洛特手上沒收魔杖也是父親大人幹的好事。
  「夏洛特,現在就徹底完成外出的準備吧,晚點再去想這些事情。」
  「說、說的也是呢……畢竟不是我們說一說就可以勉強解決的問題……」
  
  在這之後,有段時間。
  「我來拿!」
  「不,我來!」
  「因為我是史洛大人的侍從所以我來!」
  我們彷彿在逃避現實,不斷吵吵鬧鬧的爭論著,是誰要搬運行李到停在學園門前的馬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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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2-9 10:4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跟前未婚妻的鴻溝是無法破除的
  
  
  「連醋醃旗魚也有喔!是預定要賣給那間魔法學園的最高級品。」
  「不想受傷的話就給我退下!我這邊很急!」
  這是在道路上來來往往的行商與搬運工人的聲音。
  再加上有時還可以看見身穿會讓人聯想到貴族的上等斗篷之人們身影,這樣的他們在鋪滿石板的道路上成群簇擁踏步行進。
  「史洛大人,我也來幫忙,請將行李的一半分給我吧!」
  「咦?真的嗎?可是一半很多耶……那麼這個跟這個讓妳拿應該可以吧。」
  「好的!請交給──」
  「──夏洛特!請妳不要做多餘的事好嗎?」
  從學園正門向外延伸的森之街道。
  即使騎馬也要花上好幾個小時才能抵達位於前方的城鎮,約雷姆。
  它在大陸中央西部之國達利斯當中,也是以有活力的城鎮廣為人知,擁有在克魯修魔法學園建造的同一個時代就發展有成的歷史。
  位在城鎮中央擁有巨大鐘塔的領主之家,即使從遠方眺望依然可以辨認出來。
  「從王都進貨的最新單刃雙手劍,是黃金劍柄!」
  「想用幾枚喀穆爾銀幣喝到白山水(Senshu)只有在我們家喔!」
  由於有士兵經常巡邏的關係,治安也很好,聽說領主也是位善良的人。
  城鎮規模剛好適合在魔法學園就讀的學生花上整個周末來遊玩,現在市街上也響起某個地方的樂團所演奏的音樂,為城鎮營造出更有活力的氣氛。
  是連我們這種對娛樂很挑剔的貴族少爺也能夠安心、安全、盡情享樂的城鎮。
  「我說夏洛特,如果有空跟這傢伙講話,不如幫我去把那個戴著插羽毛帽子的大叔快要標到的戒指買下來好嗎。我呢,忙著在這邊看其他商品……這樣吧,就幫我在那個大叔剛才說的價格二倍以內標下來。」
  「好、好的艾莉西雅大人……可是……錢這麼用沒關係吧?」
  「剛才我已經在當鋪賣掉一堆不要的寶石了,沒問題的。」
  在這樣的城鎮中心區域附近的歡樂街上。
  我們就走在夕陽暈染的街屋之間。
  艾莉西雅穿著以融入城鎮的庶民服裝而言稍微有些醒目的紅色裙子打頭陣,接下來是身穿連身裙的夏洛特,最後則是拿著行李的我一面跟人碰撞一面跟隨在後。
  「艾、艾莉西雅大人?是不是差不多要到旅舍去了?」
  「難得有人負責拿行李,不利用這點就說不過去了。」
  從學園遠道前來的我們主導權完全落在王女大人(這傢伙)手上。
  雖說旅舍只要直線前進就可以到,這傢伙就是要把剛買下來的淺粉紅色耳環戴著,心情不錯的在街上大步前進。在遍布於城鎮內廣泛修建的石板路邊的攤子上,企圖儘可能將珍品賣出高價的攤商們,正對著上好肥羊(艾莉西雅)大聲叫賣。
  我雙手抱著行李,而且連脖子也掛著內容不明的包包,拜此所賜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撞到人,都不知道自己低頭道歉請人讓路多少次了。
  「……史洛大人,果然我也來拿一點好了,請交給我。」
  「真是的!要我說幾遍才懂呀!我應該說過拿行李是豬史洛的工作,請妳不要自作主張了吧!」
  我們的行李已經讓馬車直接送到旅舍去了。
  所以本來應該是兩手空空的才對。原本想說在抵達旅舍以前要跟夏洛特進行兩人之間的溫馨對話,可是每當我們想講些什麼的時候艾莉西雅就會過來將對話打斷。
  「可、可是……」
  「女僕禁止回嘴!好啦,快點走吧!」
  「嗚嗚……可是、我不是女僕啦……」
  就連臭屁的態度也很有威嚴。
  
  
  
  將來一定會是絕世美女。雖然好像也有傢伙們感覺很羨慕的看著我被這個令人有如此未來之預感的《舒亞•偶戲》女主角隨意指示的樣子……可是這樣壓力頗大喔……
  「姊姊妳擋路啦!」
  「呀!」
  小小人影出現。一個硬要穿越道路的小孩子撞上了艾莉西雅,我則在一瞬間連同行李一把抱住了這傢伙的纖細身體。
  苗條的身材,即使從衣服上也感受得到徐徐傳來的體溫。
  「艾莉西雅我說妳啊,應該沒有忘記到這個城鎮來的目的吧。」
  「……哼、哼!那麼買東西就到此結束吧。總、總之你可以放手嗎?……快點、放手啦!喂!放手──!」
  臉頰因為害羞而有一點紅的頑固王女大人。
  想到接下來跟這傢伙在一起的生活,我的胃很快就開始痛了。
  
  兩位少女朝向聳立在城鎮中心的鐘塔,於人群中輕快穿過。
  我則在她們後面急步跟隨,同時回想著在離開學園前碰面的一位女孩子的話。
  『學長!要認明我家的方式是這個、壯壯的兩個守衛!』
  不知在什麼時候,我們從寬廣的主要街道走到了小巷子,在略略狹窄的路上帶著重物走了一陣子之後,前面出現了一道氣派的門。門前有兩名壯漢直立不動,營造出一種威壓感。
  「好慢!」
  「我可是在拿著妳們的行李啊。再說是怎樣,突然站住不動……」
  看到站立於門邊入口守衛的男子所持有的裝備,我打從心底發出驚嘆。
  
  他們很明顯的拿著不是對人使用的巨型大劍及槍矛之類的武器,威嚇周圍。
  這兩個傢伙……不會有錯,是冒險者。其武裝是對魔獸用且具有高度殺傷性。就等級而言已達到熟練(Veteran)的兩名男子所守衛的門上刻著大大的字。
  【久遠院】。
  其下方甚至還有王室專用的黃金板。
  我不自覺朝門內探頭窺視,看見一條道路向整理過的庭園中延伸,其盡頭是一棟特別巨大的磚造建築,旁邊還看得見一棟獨立的別館──
  我用力抽了口氣,喃喃自語說:
  「……開玩笑的吧?」
  蒂娜,看來妳是個──有錢人家的孩子呢……
  
  「是的、是的!我從那孩子那邊聽說了!公爵家的大少爺!」
  僱用熟練的冒險者為守衛的高級旅舍。
  位於中心街道附近、廣大到可以將十幾間店家全數塞進來的用地;作為旅舍的本館周圍還打造了可供人稍事休息的安適庭園,道路旁邊甚至設有噴泉及小池塘。
  「想不到能讓那位樞機卿大人直接指名,沒有比這還要光榮的事了。已經預備好最頂樓的兩間房了,是的。」
  我跟在這間旅舍的經理、同時也是蒂娜母親的女主人後面。
  據說旅舍會因客群而區分等級,那麼這間久遠院就是最高等級不會有錯。從外頭想像不到接待大廳潔淨得如此閃閃發亮,內部裝潢也是貴族會喜歡的款式;聽說其目標住宿客群是大商人以及伯爵等級,甚至連王室也曾經下榻過的事情應該是真的。
  「聽說,大少爺一直很照顧我家女兒,是的。真的是忍不住要向您表達感謝的心意。那孩子是不是一切順利呢?公爵家的大少爺。」
  「她朋友好像也很多,不用擔心啦。雖然對魔法覺醒的事也一樣,但就我所聽到的來說,她在學業上也算進入十分優秀的那一群了。」
  「想不到那孩子竟然會對魔法覺醒呢,真傷腦筋呢,是的。」
  在上樓梯同時,我發現女主人大大的眼睛和超群的身材與女兒蒂娜簡直一模一樣。果然吸引我目光的,還是那從衣服底下讓衣服大大膨脹的豐滿胸部;如果蒂娜長大的話也會變成那樣的感覺吧~呃不對,現在也已經十分大了吧……
  「首先,大少爺的房間是在這邊。」
  在最頂樓、最深處的前一間,女主人深深低頭鞠躬,慢慢打開房門。
  「那麼請公爵家的大少爺、侍從大人放寬心好好休息……咦?這麼說來……妳是大少爺他們的女僕吧。」
  「咦……我不是女僕,是史洛大人的侍從!」
  我看著蒂娜的母親從一臉迷惑到臉色發青。
  「侍從是……女、女孩子?公爵家的侍從應該都是男性才對啊──!」
  
  毛茸茸到可以蓋住腳踝的地毯與挑高的天花板。
  在冬季應該派得上用場的暖爐以及軟蓬蓬的椅子是讓房間的質感更高檔的裝飾,寬廣的室內是可以一次讓將近十人寬心休養的房間樣式。
  「果然公爵家有好多地方都被誤解呢。」
  「就是說啊……」
  蒂娜的母親看樣子是誤以為我家侍從全都是男生,特意準備了一間只有一張床的房間。不知道為什麼她好像認真相信了戴寧家的侍從常在主人身邊,絕對不會在床上睡覺這樣的八卦,雖然我說這是沒根沒據的八卦直接反駁,但在試著仔細回想家中生活之後,也不認為可以斷定是錯的。
  實際上公爵家是有這樣的侍從啊……
  夏洛特一面俐落的解開行李,一面確認著先前送到旅舍來的行李是否全數到齊。雖然停留天數未定,夏洛特說她帶過來的行李份量最多可以撐上將近兩個禮拜。
  有關共住一間房的事情,夏洛特似乎很擔心因為自己的關係而給旅舍添麻煩,看著她縮著身子惶恐的模樣,我說了聲沒有問題就駁回了。床大到即使我跟夏洛特一起睡也沒有任何問題,而且嘛,我睡沙發也可以啦。
  
  「……那麼,為什麼妳在這裡啊,艾莉西雅。」
  「不行嗎?」
  如此宣言的艾莉西雅,重重坐在她鄰室的一張床邊,雙手在胸前交疊著。
  怎麼?旅舍應該也有提供隔壁的一個房間給這傢伙才對吧……
  「不是行不行的問題,妳的房間在隔壁吧。」
  「你以為我會允許你和夏洛特在同一個房間裡亂來?」
  「夏洛特是我的侍從,在同一張床上睡確實是有問題也說不定,可是在同一個屋簷下應該就還好吧。」
  「哦~同一個屋簷下啊,你長這模樣還講得出這麼不知羞恥的台詞呢。」
  「怎樣啦……又要講我像豬之類的壞話喔。我把話說清楚啊,就是因為妳每次一開口就是豬啊豬的,就連我也因此磨出耐性這東西來了呢。」
  「……與其說給你聽不如直接給你看好像比較快,嘿咻,你稍微站那邊一下。」
  艾莉西雅說完這話便站起身來,不斷推著我的背,要幹嘛要幹嘛?
  「喂、喂,到底要幹嘛啦。」
  「你別管,站那邊啦。」
  我就這麼被她推著,站到了鏡子前面。
  「在鏡子裡頭……你看到了什麼?」
  嗯~小豬?確實在鏡子裡頭顯現出來的是一個腫腫胖胖的肥子。
  可是跟最糟糕的黑到底豬公爵時代比起來已經好太多了喔。
  呃,這個嘛如果用嚴格的眼光來看,是落在會被人講是肥子的範疇當中啦。可是如果把我開始減肥的時期考慮進去的話,我的脂肪消下去的速度也很快啊。
  可以說我確實是一直線邁向精瘦男之路了。
  「那麼,可以請夏洛特也站在豬史洛的旁邊嗎?」
  原本還在檢查行李的夏洛特被艾莉西雅拉著手,來到了寢室。
  夏洛特一站在我身旁,就突然洋溢出華麗的氣息。
  「這樣子就算是你這個白痴也會明白吧。也就是說,就是這麼一回事。」
  「完全一點也不明白好嗎~!也就是說,妳到底想說什麼啦!」
  「對不起艾莉西雅大人,其實我不會在意……畢竟我是、史洛大人的侍從,而且床也又大又軟蓬蓬的……」
  夏洛特如此小小的抗議被艾莉西雅的大嗓門整個打消了。
  「其實我不會在意?……妳是在說什麼夢話呀?這麼說來妳從以前就一直這個樣子!」
  「咿!對、對不起!」
  「不管從哪裡怎麼看都是一個白痴女僕跟一個圓滾滾胖嘟嘟不知世事的豬貴族!不對,豬史洛說的也沒錯啦,確實是比最糟糕的時候還要好滿多的也說不定,畢竟我聽說你的制服確實拿在學園中販售的既有產品就套得下去了,而且你也不厭其煩的持續減肥著……可是呢,在同一個房間就不行!因為,不管從哪裡怎麼看,鏡子裡頭都是一個下流的貴族白痴跟一個被囚禁的白痴女僕嘛!」
  「誰是下流的貴族白痴啊喂!」
  「所以說,我不是女僕啦……而且我也不是白痴啦……」
  「──在我旁邊的房間、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就是不行!不行就絕對不行!」
  「妳這傢伙好麻煩啊。也沒什麼關係吧,妳還不是也跟舒亞在房間裡一起睡過……」
  「啥──啥啊啊啊啊?你說說看我什麼時候跟舒亞在同一個屋簷下共處一室了!那傢伙對我這個人而言當個傭人也是剛剛好!睡在同一個房間這種事絕對是不可能的!」
  艾莉西雅的語氣變嚴厲了。
  哎呀,不行。艾莉西雅與舒亞拉近關係即使在動畫中也是很後面的故事了,現在說給這傢伙聽大概也不可能會懂吧。
  話又說回來,果然舒亞是被當成傭人對待啊……可悲的動畫版主角。
  「妳跟舒亞的事情是我在開玩笑的,別那麼氣啦。」
  「還不都是你突然講什麼奇怪的事!」
  「是我不對啦……可是這樣的話我要睡哪裡才好呢。」
  「啊、這麼說來、不是可以那樣嗎。豬史洛,你就在我的房間裡生活、不對,是睡覺就好了。」
  「……妳的房間?才不要咧,床上一堆布娃娃也太少女喜好了吧。何況像那種附天篷的床之類的……不是我的風格。」
  雖然剛才我是請那傢伙讓我稍微看了一下,不過那是間有附天篷的床、還有布娃娃簇擁並排著,滿載少女喜好的寢室。那樣的房間如果是像艾莉西雅一樣的嬌小女生去睡或許會很可愛……我去睡的話也太噁心了吧。一頭半獸人在粉紅色房間裡的天篷床上睡覺之類的畫面真的太難看。
  也罷,反正這房間很大,就算增加一個人,也不會妨礙到每天的生活吧。再說艾莉西雅討厭我,應該很快就會對我的存在感到厭惡,回到自己的房間去了吧。
  
  「……喂,雖然我剛剛才注意到,不過為什麼床上會有那麼可愛的貓呢?」
  這句話,讓本來打算偷偷從寢室回客廳的夏洛特有了反應。在艾莉西雅說著「那邊那邊」並以手指著的前方,一隻圓滾滾的黑貓就在床上的枕頭邊。
  「哇啊~!為什麼小阿爾會在這裡!明明我放在學園裡的!」
  對夏洛特的聲音發出「喵嗚、喵~嗚」叫聲,並「啪嗒啪嗒」擺動尾巴作為回應的黑貓。
  不對應該說是風之大精靈,是夏洛特的保護者,也是完全失去野性的可悲之獸。知道那隻黑貓是風之大精靈的在這個國家只有一個人,就只有我而已。
  ……嗯,這麼說來艾莉西雅,剛才是不是說了那傢伙很可愛?那個眼神很凶的那傢伙?這喜好很差呢……話說回來,我沒向大精靈告知去約雷姆鎮的事喔……可能是因為這樣吧,牠似乎以怨恨的眼神在瞪著我。
  「夏洛特,妳認識這孩子嗎?」
  「嘿嘿,其實這孩子,是我的貓。」
  「哦、哦喔……這孩子是夏洛特的寵物呀。哼……哼~還滿可愛的嘛……夏、夏洛特,等一下可以讓我摸一下嗎?」
  在兩人與一匹野獸互相嬉戲的時候,我去把艾莉西雅狂買的東西全部放到那傢伙的房間裡。我越過走廊、「喀喳」一聲打開門、把東西放在寬廣的客廳角落、再環顧室內。果然房間的結構本身跟我們的房間沒什麼不同,但寢室有點擠……應該是調查過身為同盟國(薩奇斯塔)王女的艾莉西雅之喜好了吧,這是間可以推論哪怕只為了讓那傢伙開心一點點,在久遠院工作的人們就是很辛苦的寢室。
  
  「可是我,還沒有把行李整理完!洗澡就艾莉西雅大人一個人去吧!」
  「夏洛特妳也來吧!我有一點跟淑女有關的心得想對妳說。」
  「沒問題的!我已經、很有心得了!嗚嗚……請放手啦~~!」
  一回到走廊,就看到正要從我房間出來的艾莉西雅,以及抵抗中的夏洛特。
  趴著趴著比較不會中槍。我就這樣看著我的專屬侍從夏洛特被艾莉西雅拖著走,在樓梯底下消失了。
  「……我也在吃晚餐以前先去泡個澡吧。」
  
  「……噗嘻咿咿咿咿咿~~~~~」
  這浴池讓人有種平靜悠閒的感覺,我忍不住就發出叫聲來。
  雖然跟學園的澡堂相比多少是有點窄,不過處於其中的舒適度是完全不能比的。那邊不但吵,而且也有來自四周的注目,最重要的是我討厭讓這個胖身體曝露在眾目睽睽之下。
  我讓身體下沉,同時將頭沉下去發出噗嚕噗嚕聲響,在騰騰水氣中思索各式各樣的事。
  明天早上王室騎士會為了謁見而前來這間旅舍。那麼,到底是誰會來呢。因為我有點在意,所以就偷偷觀察吧。
  其他的話……也有點擔心艾莉西雅與夏洛特之間的關係。
  雖然夏洛特似乎一直在顧慮艾莉西雅的想法,艾莉西雅卻沒怎麼理會。在先前那場夢中也是一樣,那傢伙打從以前開始感覺上就不是很認同夏洛特了。
  ……不過算了,事情總是有辦法,畢竟這兩人跟我不一樣,溝通能力都比我高啊……
  「喂、少爺!你的臉很紅喔!」
  泡在同一個浴池裡的大叔聲音,讓我回過神來。
  好險好險,差點溺死在浴池裡。我輕輕點頭致意,讓臉浮在熱水上面。好了,那麼,趁還沒有泡過頭也差不多該離開了吧,夏洛特她們也差不多要從澡堂裡離開了……都是因為今天被迫陪著艾莉西雅買東西的關係,莫名累積了不少疲勞感。
  「……那少爺發出來的聲音簡直噁心的像繁殖期的半獸人一樣啊。」
  「真的,那聲音害我誤以為自己是不是在地下城中呢。」
  ……話又說回來了,我、今天睡不睡得著啊……因為,房間裡只有一張床,也就是說我跟那個夏洛特要睡同一張床。不管怎麼說來到城鎮才不過第一天,這會不會太快了點啊……嗯~可是夏洛特,對我完全沒有警覺耶,畢竟即使睡同一張床她也說沒問題,結果讓艾莉西雅生氣了啊……可是我,心動了噗嘻……
  
  先講結論,我擔心再多都沒有用。
  因為我那純真的心動,被一個沒有神經的侵入者殘忍的摧毀了。
  「呼嘎……嗯嗯……呼嘎……」
  呼嘎呼嘎的吵死了,這傢伙。
  以「這是我的地盤」之姿態占領巨大床鋪中央的,是個亞麻色頭髮的女孩子。因為這個不管在哪裡都應該會吸引男性目光的美少女,同時也是《舒亞•偶戲》的女主角大人,如今並未顯露平常的好勝表情,而是以天真無邪的睡臉發出呼嘎呼嘎的鼻息聲。
  原本想說這傢伙要在我的房間待到什麼時候啊,想不到直到就寢時間還待在我的房間裡。
  而且還大剌剌的占據了床鋪的正中央。
  ……這傢伙的身材真嬌小。而在隔著艾莉西雅的另一側,我的天使臉朝著我,毫無防備的露出可愛的睡相;擁有透明感肌膚跟軟膨膨臉頰的她,以完全無法直視的不檢點睡姿,呼吸均勻的熟睡著。
  「……噗嘻喔喔…………噗嘻喔喔……」
  這是表示「睡不著啊」的意思的半獸人語。
  雖然拜艾莉西雅所賜心動程度是大減了,不過這回我為了跟女孩子在同一張床上的事實而感到頭在暈眩。畢竟我是個被稱為寫實版半獸人的人類,半獸人可以跟人類大人在同一個房間裡睡覺嗎?……噗嘻~噗嘻~!很好,我在心中使勁大叫一陣之後就鎮靜下來了。
  雖然我的腦袋快要瘋掉了,但還是努力假裝冷靜並緊閉雙眼。就像是被強力的磁力吸引過去一般,我的視線不知道為什麼集中到了艾莉西雅的白色頸子上,宛如牛奶與香水混在一起的香味,不行,怎麼可以輸給煩惱呢。我翻身背向兩人。
  「噗呼!」
  結果就這麼摔在地板上了。雖然發出砰咚聲響但誰也沒醒來,真哀傷。不過,原本非常火熱的身體受到地板的冷卻還滿舒服的。
  就在我認為跟床鋪比起來,說不定在心情上還覺得地板比較好睡時,就真的受到睡魔襲擊了。即使是為了蒂娜我也要先說清楚,這是塊非常好睡的地板。
  
  ●
  
  氣質滿分、不過隱藏在連身睡衣底下的肉感多少有些空虛的少女從床上探頭,凝視著摔在地板上的少年。
  原本心想就在剛才是不是有奇怪的呻吟聲發出來,結果少年突然從床上掉下去,就這麼開始打起鼾來;現在也正像個半獸人一樣一面發出鼾聲說著:「噗嘻……噗嘻……夏洛……這種的、我不能吃啦……」一面睡眠中。即使多少有瘦一點,可是看到這副難看的模樣還能推測這個人與那個大貴族有所關連的人,大概在這個世界上連一個也沒有吧。
  「唉。」
  艾莉西雅呆愣著,對少年發出了或許曾經有過好幾百遍的嘆息。
  因為這樣下去如果感冒了也很困擾,她將被單丟到少年身體上方,結果感覺很剛好的將少年的身體覆蓋住了。不知道那個聽起來像是「噗嘻嘻嗚……」的聲響是不是在說謝謝呢,至少對艾莉西雅而言是不可能解讀的。
  她闔上眼皮,遙遠過去的記憶隨即清晰甦醒。
  存在於大陸南方的國家之一,有時亦被稱為水龍國家的祖國薩奇斯塔,與騎士國家中最強大的大貴族締結了政治婚姻。
  聽說有數不清的婚約申請,送給了在戴寧公爵家出生的風之神童。從歷史源流純正的小國王女到英雄的女兒、魔導大國(米涅魯瓦)的才女甚至連非人者都曾去提親。
  雖然不知道理由,但自己不知為何從那些女孩中被選為那傢伙的未婚妻。
  「……噗嘻……噗嘻……夏洛……就說蟲……不行啦……」
  她曾經驕傲地認為,這是門跟身為大國第二王女的自己相配的婚事。而且她也有過妄想那位名聲傳遍大陸全境的公爵家神童、會像王子大人一樣將被祖國嚴厲束縛的自己解放出來的日子……或者應該說是、每一個日子。
  然而,榮光的日子就這麼簡單的迎向終結了。
  因為大家說風之神童的內心壞掉、連性格都變得怪怪的,她去公爵領地遊玩的機會大幅減少,原本在自己所不知道的地方開始的婚約關係,也如同開始的時候那樣在自己所不知道的地方終止了。
  這也未免太擅作主張了吧。
  所以,雖說事到如今,但她還是為了確認真相遠道前來這個國家,然而結果是遭到擊沉。在魔法學園裡的是個問題行動一大堆的新品種半獸人……原本應該是這樣才對。
  「……噗嘻!……噗呼!……夏洛……魔杖……不要……對著我……」
  但最近的那傢伙──不一樣了。
  在自己被對方從傭兵手中救出來的那一瞬間,思念傾注於短暫的對話中。
  感覺無需言語也能心意相通,再想到以前的那傢伙回來了,很開心。
  「……夏洛…………藥就……不用啦……噗嘻……」
  過去的記憶解封了,正因為是在不為任何人所知的內心當中,回憶之旅才停不下來。就這樣,遠道前來約雷姆鎮的三名少年少女深陷於睡眠中。
  之所以會比平常還要更深陷於睡眠中的理由,一定是因為在遙遠回憶中主動對自己微笑的他就在附近的關係吧。這是只有她才知道的祕密。
  
  ●
  
  「史洛大人、史洛大人。」
  晃動晃動,有人正在搖晃著我的身體。
  可惡、是誰啦、不是才一大早。今天我預定要睡到飽啦。
  「嗯嗯?」
  「請快起來,已經不是早上了哦!而且您為什麼會摔在地板上呢!」
  「咦?夏洛特在這裡。」
  而且在夏洛特後方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這裡是哪裡?不是我的房間、也不是學園?咦?為什麼?在我不知道的房間裡是為什麼噗嘻?話說我,為什麼就像夏洛特所說的睡在地板上?……身體上面是蓋了被單。
  「啊……對喔,我,在約雷姆鎮。」
  「沒錯哦。來,請用。」
  夏洛特將濕布巾交給我,我則用力擦拭著臉。雖然距離覺醒狀態還很遙遠,不過意識清楚一點了。
  「史洛大人,您要喝花草茶嗎?很好喝哦。」
  「要喝噗嘻。」
  我什麼也沒想,就將送到我眼前的純白茶杯接下,喝了一口,暖意一點一點的從身體深處擴散出來。清爽的味道,這應該是春摘茶吧……相當溫柔的味道。
  「呼……等一下。這麼說來,那傢伙呢?」
  看著床上凌亂的被單,光這樣就喚醒了我昨天的記憶。
  直到現在我才察覺到,昨天鬧成那樣的那傢伙不在這裡。
  「剛才已經回房間去了。我們好像一直睡到超過了預定的時間,一定是因為這張床軟蓬蓬的關係呢。」
  「確實是軟蓬蓬的沒錯。」
  「您在說什麼啊,史洛大人不是睡在地板上了嗎?」
  「是這樣沒錯……話說夏洛特,王室騎士會來跟艾莉西雅打招呼嗎。」
  「這個,大概會……因為就在剛才我聽見走廊上有腳步聲,覺得剛好就是現在才來的,所以才急急忙忙將史洛大人叫醒。」
  「咦,已經來了嗎!」
  我急忙整理身上服裝儀容。在有點好奇的心情下,一種覺得應該可以用這雙眼睛目睹在動畫中出現的王室騎士的想法,伴隨著我一起來到走廊上。
  隔壁的房間,門是微微開著的。
  
  我窺探室內,兩名身穿樸素服裝的男子正跪在地毯上,向艾莉西雅低著頭。而且,我也同時聽到說話的聲音。
  雖然從服裝上無法想像他們會是講求身分禮儀的王室騎士,不過環繞於其身上的氣質跟平民是有壓倒性的不同。如果要簡單說明這種氣質的話,就是實力者的證明。不穿那件純白斗篷應該是為了隱藏真實身分,然而從有武術經驗的人眼中看來,他們並非尋常角色這件事是一目瞭然的。
  
  「初次與您會面,艾莉西雅殿下。我是與伯爵家有所關連的──」
  王室騎士在房間中持續陳述著。
  那就是在這個城鎮接受守護騎士試煉的騎士嗎,即使在王室騎士團中也是經過篩選的精銳了吧。我偷偷的在門外觀察著。
  在我背後的夏洛特,不知道為什麼緊張到全身僵硬……為什麼妳要緊張啊……話又說回來,令人意外的少嘛。
  王室騎士的數量為兩人。
  而且,其中一人我有印象曾經見過。
  那位有名人士是莫洛佐夫學園長為了逮捕潛伏於克魯修魔法學園的盜賊諾菲斯,而向王室懇求來的王室騎士們之率隊者。
  「我知道您,奧立佛卿。因為您是傳說中享譽盛名的花之騎士,是曾在女王陛下之遠征處、遭遇他國王族求婚的魅惑騎士,即使在王室騎士團中也是特別有名。」
  「全都是已經過去的過去故事……讓您見笑了。」
  「可是,那件結婚的事,您拒絕了對吧。難得,您有機會成為王族的。」
  「因為我已是向王室宣誓永久忠誠之身了。」
  「……您捨愛情取忠義了呢。真不愧是騎士之國,跟某人差太多了。」
  
  「……史洛大人、史洛大人,那些大人們是白斗篷大人吧……」
  雖然夏洛特看到那樣的王室騎士情緒相當亢奮,但我的眼光鎖定在另一位男子身上。跪在奧立佛旁邊的男子很有問題。
  「自水龍之國前來的美麗公主啊,我的名字叫謝丕斯•潘德拉貢。」
  該怎麼說呢,是位聲音富有磁性、擁有一頭淡藍色頭髮的超帥王室騎士。
  雖說從剛才就一直很在意……總覺得那傢伙曾經在哪邊見過面啊。可是我想那種等級的帥哥,只要見過一次面就不可能會忘得掉才對……
  「想不到如此清純可愛的公主會在克魯修的學舍學習,真羨慕現在的學生。」
  那位王室騎士以作戲般誇張的舉止凝視著艾莉西雅。
  雖然看臉聽名字還沒有回想起來,但在聽到這麼令人不舒服的說話方式之後,我就完全明白那傢伙的真面目了。
  那位王室騎士,我不只是有見過面的印象而已;應該說,我知道。
  這是當然的啊,還不只是知道而已。
  因為那傢伙可是背叛之守護騎士──謝丕斯。
  就是在《舒亞•偶戲》中利用守護騎士之地位綁架達利斯的下一任女王──卡莉娜殿下,試圖強擄至北方的最渣男人啊!就算在動畫中也是特別礙眼的敵方角色,為何會在這種地方啊!
  
  「史洛大人史洛大人,那位王室騎士大人,非常的帥呢。」
  鼻樑筆挺端正、嘴唇位置絕妙,是位眼神如鷹一般銳利,具有一凝視就能令人全身顫抖之魄力的高瘦美男子。
  不難想像那傢伙如果走在街上,應該會有眾多女性轉過頭來發出尖叫聲,所以的確是個連夏洛特都會看到動心的極品帥哥……但我還是不由自主悶悶不樂起來。
  那傢伙是個背叛達利斯這個國家,身懷投奔帝國宿命的男子。
  亦即,是個背叛者。
  「艾莉西雅殿下,申請這次謁見的人就是我。」
  「是你?呃……」
  「請叫我謝丕斯,殿下。我做為王室騎士還只是個後生晚輩。如這般與他國王族大人會面之機會也頗為稀少,然而我自信除了我這個人以外不會有別人能成為守護騎士。」
  說到這裡,保持單膝跪下姿勢的謝丕斯執起艾莉西雅的手,親吻對方手背。因為動作真的很自然,艾莉西雅也來不及拒絕。
  「想不到如此清純可愛的大人會到來,這是我連在夢中也沒有想過的。」
  ……啊,艾莉西雅整個變超紅的。
  「……哇啊啊,艾莉西雅大人那麼迷惑的樣子,感覺上我是第一次看到。果然就算同樣是貴族還是跟學園的學生不一樣呢。」
  「畢竟王室騎士是國家代表,也有許多機會與他國要人會面,言行舉止跟隨便某個地方貴族比起來,是遠遠洗鍊的多。」
  「……愈看愈覺得他帥了。」
  「嗯~……不好說呢。」
  可能是因為近距離看到王室騎士的關係,夏洛特似乎很嗨的用力搖動我的肩膀,我則一面大幅度晃動身體,一面持續緊盯著謝丕斯。
  謝丕斯現在還不是卡莉娜公主專屬的守護騎士,是王室騎士。
  那傢伙是敵人嗎,已經抱持著叛逃帝國的心思了嗎。那傢伙是否已經有背叛達利斯的盤算,對現在的我而言還無法判斷。
  「那麼,那個傢伙找到了嗎?」
  表情及語氣都很高傲。
  不愧是艾莉西雅,已經回復心神,即使在王室騎士面前,一如往常的態度依然沒有動搖。而在聽到「那個傢伙」時,環繞在兩名王室騎士周遭的氣氛也略顯凝重,夏洛特搖動我肩膀的力道變得更強就是最有力的證據。
  「謝丕斯,這邊就由我來。」
  先開口的是奧立佛。那正經到噁心的性格令人印象深刻,感覺上也可以理解羅柯莫柯老師覺得難搞的理由了。
  「殿下,在這城鎮上的盜賊團似乎在暗中隱藏得很好。薩奇斯塔境內的追緝力道,應該相當緊迫吧。」
  「這是當然。我軍陣容堅強且剛烈,我甚至想讚美他們還真能逃呢。不過他們運氣不好,在逃竄過來的地方遇上兩位遠道而來的王室騎士。」
  艾莉西雅一臉得意。
  「我們是每一個人都足以匹敵一支軍隊的王室騎士,盜賊團之流絕非我們的對手。在南方四大同盟之旗下,做為薩奇斯塔的好友必定擊滅殿下的敵人給您看。」
  兩人所抱持的自信態度完全沒有動搖,應該是認為藉由自己人的力量,要發現盜賊團很簡單吧。
  然而,我是有疑問的。
  專長為鐵壁守護的王室騎士,真能夠將盜賊團這種地下世界的居民找出來嗎?表之騎士與裡之賊人,兩者生存的世界差異太大了。
  「可以讓我對盜賊團的首領波爾基刺下最後一擊嗎,這也是我來到這個城鎮的理由。」
  「可以,我們會讓艾莉西雅大人滿意。」
  氣氛變輕鬆了。
  直到剛才還一直專注看著艾莉西雅的王室騎士之一,謝丕斯•潘德拉貢突如其來的起身轉頭。
  那傢伙跟在門外偷偷窺探謁見情形的我,對上了視線。
  「──那麼,在那邊的他就是那個史洛•戴寧,按照團長的通知內容,應該可以說是那個中途冒出來干擾守護騎士選定試煉的同學了?」
  
  「謝丕斯,他可是逮捕那個傭兵的公爵家武人啊。」
  那是似乎在對我進行評價的視線。
  我走入房間,跟站起身來的兩名王室騎士面對面。房間的氣氛明顯有了變化,特別是謝丕斯毫不遮掩對我的敵視之心。
  「奧立佛卿,為何您還能夠展露出如此輕鬆的表情呢。他竟然能從這個階段開始參加守護騎士選定試煉。他以為我們要多麼辛苦,才能來到這個地方?」
  「不過,這是團長下達的正式命令,不是我們可以隨意議論的問題。我只知道一件事,逮捕傭兵對團長來說就是有那種程度的意義吧。事實上我在學園問過了羅柯莫柯,羅柯莫柯判斷他的力量與王室騎士相比毫不遜色。」
  「羅柯莫柯•海蘭德自己是個辭去王室騎士職務的無恥之徒,那傢伙的話有多少價值我是甚感疑問的。」
  「適可而止,謝丕斯,那傢伙現在也還是殿下的老師。」
  「……我不在意啦。那個人哦……」
  艾莉西雅如此說著,在兩人背後露出了厭倦的表情。
  最早開始說跟現在負責教魔法學的羅柯莫柯老師比起來,諾菲斯的講課還要更好的人,就是那個遭受過諾菲斯苦頭的傢伙。
  「那個公爵家,而且是直系的人接受守護騎士選定試煉之類的事情,簡直前所未聞。而且同學,你也真是。到底你是為了什麼而接受?你該不會不知道王室騎士團與公爵家的關係,以及互不干涉的密約吧?」
  謝丕斯以柔和但有所疑慮的語氣發問過來。好麻煩啊這傢伙……
  話說回來,我說你,雖然講得一副很臭屁的樣子,可是真正的想法又是什麼呢。你已經打算要背叛達利斯了嗎?說啊?我可是知道你的未來喔?
  「首先,要把話說在前頭,我沒有意思要成為王室騎士。不過是樞機卿的邀請等同於王室的意思,我無法拒絕而已。如果有什麼意見請別對我說,直接向樞機卿,您們兩位所屬的王室騎士團的團長說吧。」
  我終於可以開口了。
  在知道未來的情況下,我對謝丕斯的態度是有些疑慮。這個嘛,打從以前我就對這傢伙不太爽,印象上也有點臭屁小鬼的感覺吧。
  算了,沒差。我也沒有想要打好關係的意思。
  而且老實說,這兩名王室騎士並不是地位比我高的人,我們是對等的。
  在達利斯的貴族社會中,我家是君臨頂點的貴族世家。公爵家的直系只要年滿十五歲,就會被當作成年人對待。即使是以寫實版半獸人知名的我也算是個成年人了。
  「何況我是墮落之風,像我這樣的學生就算參加現役王室騎士參加的守護騎士選定試煉也沒有勝算。還是說該不會……你說你叫謝丕斯•潘德拉貢吧,你認為贏不過我嗎?」
  「臭屁什麼……」
  「謝丕斯,團長恐怕是透過讓漂亮解決傭兵的學生參加的方式,希望能給我們一些激勵吧。雖然跟那個傭兵比起來盜賊團似乎是比較好處理,但畢竟我們連發現那幫傢伙的線索都還沒掌握到……即使是潛入迷宮的最終候選人已經有一名決定了,也別將你的焦慮發洩在他身上。」
  謝丕斯對這番話似乎想說些什麼,但被奧立佛以手制止了。
  「奧立佛卿,這番話──」
  「不要緊了吧。已經是連消息靈通的平民都知道的事了。」
  奧立佛苦笑著。
  「你說的潛入迷宮到底是指什麼呢?」
  「哦,你不知道啊。可是有關那一名最終候選人的事已經傳遍街頭巷尾了,殿下您呢?」
  艾莉西雅對奧立佛的問題回以搖頭。
  不過,就算去想為了當上守護騎士所受的試煉內容、去想是誰勝利了都沒有意義吧。
  因為我知道未來,在守護騎士選定試煉中取勝的人就是眼前這位謝丕斯•潘德拉貢。
  「這樣啊,情報還沒有傳到魔法學園去嗎。公主中意的人是個非王室騎士的一般市民、是純粹的……平民,據說那個男子是目前的首位候選人。」
  ……誰啊?
  雖然無法相信平民會是守護騎士的首位候選人,但這是參加測驗的奧立佛自己說出來的。
  然而在動畫中是謝丕斯•潘德拉貢當上了守護騎士。
  究竟在守護騎士選定試煉中發生什麼事,就連我也不知道。
  這樣一想,即使是擁有動畫知識的我,還是有許多不知道的事情,滿有趣的呢。
  
  「那麼殿下,因為也問候過您了,我這就失禮告退。下次會面時應該就是將盜賊團的首領波爾基拖到您面前的時候了。」
  「奧立佛?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殿下您也明白,我身為花之騎士廣為民眾熟知,這樣的人若在殿下身旁,胡亂猜測殿下是誰的人應該會跟著出現吧。或許有萬分之一的機會,盜賊團會直覺認為您就是薩奇斯塔王室之一員也說不定。謝丕斯,你當上王室騎士的時日尚淺,鎮民對你也不熟悉。殿下,無須擔心,謝丕斯的力量是眾所公認的,我可以保證。另外戴寧家的少年,希望你能以逮捕傭兵的那份洞察力協助我們。」
  「我明白了奧立佛卿……同學,你就儘量別阻礙我們吧。」
  兩名王室騎士各自以完全相異的見解,向我表達歡迎。
  
  
  「就是因為史洛大人拖拖拉拉的,艾莉西雅大人才會生氣呀!」
  在回去時,可能是因為察覺到我跟謝丕斯之間不尋常的氣氛,奧立佛提議不如就吃個飯拉近彼此關係,謝丕斯則心不甘情不願的點了點頭。
  從已經知道那傢伙未來的我的角度來說,要演這種好朋友遊戲不論如何就是不可能。
  不過考慮到今後的事情,保持最低限度的關係是有必要的。
  「史洛大人!」
  「……噗嘻。」
  在夏洛特的催促下,我心不甘情不願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如果對象是這麼可愛的女孩子們,不帶她們去更好的店是不可以的哦,謝丕斯哥。比起我家這種一枚喀穆爾銀幣就可以吃到撐的店,你得去更豪華的場所才行。鎮上女孩可是從自己被帶去的商店等級來看男性的……哎呀,不過,感覺上這邊的大小姐們怎麼看都不像是住在鎮上的女孩呢。」
  那傢伙帶我們過來的地方,是在一條兩旁住宅櫛比鱗次的道路上的一處民家餐館,在古老木造的狹小店內除了我們與店裡的相關人員就沒別人了。時間上要吃晚餐還有一點早,看樣子那傢伙已經預先告知我們會來的事情了。
  謝丕斯正在櫃檯與女主人親切的對話,看樣子他們之間的關係不是只有一兩天而已。
  「雖然我是剛剛才問到的,不過謝丕斯他好像打從來到這個城鎮以後就一直在這裡吃飯。」
  「哦~那傢伙,明明是王室騎士還滿令人意外的走庶民路線啊。」
  不過,可能就是因為這樣吧,那傢伙的表情感覺上有幾分安穩。那個毫無弱點的謝丕斯在進到這家店裡的一瞬間,還突然顯露出鬆懈的模樣。
  坦白說,我很意外。
  因為背叛之守護騎士在動畫中,一直都是一臉緊繃啊。
  「抱歉,稍微聊得久了點。現在,似乎正在進行料理的準備工作,要請你們稍微等候一下了。」
  「不要緊。對了謝丕斯,你真的很常來這家店吧?」
  「是的,自從在這個城鎮停留之後每天都會來這邊露臉,對我而言艾莉西雅大人所住宿的久遠院太過豪華,在那邊的感覺不太能放鬆。」
  「哇啊!是住在那間久遠院嗎!原本猜想應該是很高貴的美女,果然是貴族大人呢。那邊的胖嘟嘟少爺看起來也發育良好……讓你們來這家店真是對不起呢。」
  「不會,不要緊。我確實不太會來像這樣的店,不過在這裡很安心。」
  艾莉西雅的話語不只讓櫃檯內的大姊放心,連謝丕斯也露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不過,那傢伙的內心是在想些什麼呢?即使在貴族社會中也是從具有實力的侯爵家朝王室騎士之路前進,沿著菁英路線直行中的那傢伙,捨棄國家的理由我是知道的。
  謝丕斯心懷的黑暗之大,以及那傢伙的悲哀未來。
  那傢伙的內心,對達利斯這個國家是打從心底憎恨的事情,我是很清楚的。
  
  
  「抱歉來晚了呢。好的,請用。如果能多少合一點各位貴族們的口味就好了……」
  簡單的料理盛裝於石製食器中並排著。
  主菜是火烤雞肉附蔬菜湯及麥飯。艾莉西雅那傢伙眼睛睜得大大的,一直盯著那些料理。庶民的味道、細心的製作,這跟克魯修魔法學園的餐點是不一樣的。我有種懷念的心情,而夏洛特甚至還添了碗飯。
  「那個人如果知道常客的真面目是王室騎士,會很驚訝吧。」
  「……殿下,這裡是這個城鎮唯一讓人安心的地方,請別鬧著玩。」
  「呵呵,那麼我就打住吧。」
  即使在用餐時,謝丕斯的姿態依然毫無弱點。果然對我而言是絕對沒辦法活出王室騎士的生存方式的~好像會很累啊。
  「話說殿下,我有一事想拜託您不曉得可不可以。」
  「什麼事呢。」
  「請您儘可能避免一個人外出,買東西之類的事只要指示久遠院的人就沒問題。」
  「……你叫我只要待在旅舍就好嗎?謝丕斯,我接受你的謁見,目的就是──」
  「我明白您的心情,不過盜賊團還請交給我們全權處理,希望儘可能避免讓您曝露在危險處境下。我賭上侯爵家的名譽發誓,會將波爾基帶到殿下的面前來。」
  「……既然你都說到這個地步,那我明白了。」
  在對話過程中,我沒有漏看在謝丕斯眼中有一瞬間顯現出來的黑暗。
  果然重點還是在侯爵家嗎。
  謝丕斯憎恨國家的根本原因,是對於將自己這個混了平民之血的私生子生在這個世界上的侯爵所產生的怨恨……吧。
  艾莉西雅一定是以跟我完全不一樣的理由,凝視著謝丕斯。這傢伙是王室騎士,也是擁有某種危險魅力的男子。因為在動畫中看到的謝丕斯,已經是背叛達利斯之後的模樣了,像這樣看著王室騎士時期的這傢伙,感覺還滿不可思議的。
  「另外,同學。團長期待的你打算在這個城鎮找出什麼樣的傢伙呢?」
  「找出?早上不是才說過我沒打算做任何事嗎。」
  「如果在這裡立下功績,你就會更接近王女專屬的守護騎士之路。即使在王室騎士團中也僅有一人能成為王女專屬,對這個國家的貴族來說,沒有比這更崇高的榮譽了吧。」
  「我沒有意思要中途搶占你們這些具有正當資格的王室騎士之職務,我只是不想讓王室的大人們與樞機卿對我的評價變差,才接受而已。」
  然而,謝丕斯一臉懷疑的看著我。這傢伙大概還不相信我的話吧。
  「謝丕斯,這傢伙沒有說謊。我想這傢伙真的就是興趣本位,只是為了在旅舍裡吃飽睡才來的。」
  「什麼吃飽睡,我說妳啊……話不是這樣說吧。」
  「那是我說錯了嗎。」
  唉,這傢伙什麼都不懂。雖說太去跟人家討恩情也很那個,可是我好歹也是為了妳才來約雷姆的……不過話雖如此說,我也有點像舒亞的代替品就是了。
  之後因為謝丕斯這個異常的存在突然出現,我想今後也要稍微注意別讓這傢伙跟艾莉西雅的關係太好。
  「妳說的是沒錯啦……不過可以有別種說法吧……」
  雖然謝丕斯是為了要打造一個貴族與平民之間沒有界線的世界而叛逃至帝國,不過老實說我不認為這動機本身是錯的。對身為私生子的謝丕斯來說,身分差異明確存在的達利斯是個生活不好過的地方吧。何況,我也不認為身為純粹貴族的我,有辦法說出讓謝丕斯的背叛停留在思想層次的話語。
  我之所以討厭這傢伙,是因為他為了達成目的手段相當卑劣。這傢伙是個在背叛達利斯的時候,會綁架並打算把王女賣給帝國的最渣男人。
  ……所以我才不希望讓艾莉西雅太靠近這傢伙。
  嗯~這樣一想,現在拿謝丕斯沒辦法是有點令人煩躁呢。
  「就侍從的妳來看,他的話也沒有虛假嗎?我記得妳叫夏洛特對吧。」
  「咦,是問我嗎……呃,是的。我想史洛大人是真的沒想過要當守護騎士……」
  光線從窗戶照在正一臉幸福咀嚼蔬菜的夏洛特身上。艾莉西雅、夏洛特以及雖然可憎但還是要提到的謝丕斯,美少女與帥哥集中在一處,令人有種像是被招待來王家晚餐會一般的心情。
  然而謝丕斯看著夏洛特,原本用餐的手停下來了。
  「……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呃……是問我嗎?」
  「雖然這種問法有點那個……妳,真的是公爵家的侍從嗎?」
  「咦……」
  這句話讓夏洛特僵住了。
  「我所知道的公爵家的侍從,跟妳實在是差滿多的。呃,如果傷害到妳的心情我感到抱歉;只是,那個公爵家的侍從會像這樣……展現出咀嚼蔬菜、一臉幸福的模樣真的很不可思議。」
  「謝丕斯,夏洛特是豬史洛的正式專屬侍從哦。」
  「……聽說只有公爵家直系的專屬侍從,是由戴寧公爵親自選定的。」
  「夏洛特確實很特別,她不是公爵大人選的,而是這傢伙獨斷選定的哦。」
  謝丕斯的興趣轉到了夏洛特身上。嘖,是個會在意無謂事情的傢伙。
  「同學,你為什麼要這女孩當你的專屬?」
  「這麼說來我也很在意呢,以前問的時候感覺上好像很輕易就被轉移話題了。」
  「啊哇哇哇哇……」
  突然變成話題中心的夏洛特眉毛下垂成八字形,人也縮成一團。
  公爵家的人們一直認為我的決斷是因為年幼一時興起的關係,他們對夏洛特也是這麼說明的。對於部分可以信任的人,像是在那個夢中的那傢伙,則說夏洛特是特別的存在……好了該怎麼辦呢。
  「不了,艾莉西雅殿下。這個話題就到此為止,似乎是讓她有無謂的顧慮了。」
  「咦?謝丕斯你不在意嗎?」
  「……似乎是有內情,有我們所不知道的理由,這樣就夠了吧。」
  在我要說些什麼以前謝丕斯就自行撤退了。
  總之我為了要改變這個場合的氣氛,就毫不客氣的對謝丕斯說:
  「話說回來,這裡的錢誰付?話先說在前頭,我可沒有錢啊。」
  
  ●
  
  史洛•戴寧與艾莉西雅•布拉•迪亞•薩奇斯塔。
  曾有婚約關係的兩人,其關係也在很久之前就破局了。
  「豬史洛,我先把話說清楚,不要以為傭兵那一件事就能讓我原諒你,即使現在,我還是最討厭你!」
  「……這個台詞,從到這個城鎮以來都已經聽了不下十遍了吧。」
  雖然這樣的對話已經分不清重複了多少遍,但對艾莉西雅來說是很重要的事。
  所以她才會再三說明提醒。對方是前未婚夫,如今也是在同一間魔法學園就學的同學。彼此都是高貴名門出身,尤其艾莉西雅還擁有這個世界上屈指可數且歷史源遠流長的王族身分。也就是說,兩人血統是不一樣的。
  雖說是在同一個屋簷下生活,但因為地位不一樣的關係,艾莉西雅很少主動找少年講話──
  「史洛大人,練習魔法的時候也請您叫我哦!絕對要叫哦!」
  「我知道啦,夏洛特,可是都到這邊來了,也就沒必要去幫忙什麼工作了啊……啊,走掉了,真是急性子啊,夏洛特。」
  ──但是,艾莉西雅的意識不停敏感的對少年的行動和言語起反應。
  像是現在,吃了些什麼,或是跟少女侍從講了些什麼之類的逐一反應。可能是因為這樣吧,房間的氣氛變得難以言喻的尷尬。
  身為少年專屬侍從的她也察覺到這股難以言喻的氣氛,向旅舍的人主動詢問有沒有事情是她可以幫忙的,女經理也表示如果是這麼可愛的女孩子要幫忙,當然大大歡迎並立刻同意。聽說她現在是在接待處全心展現笑容吧。
  不過,這樣一來終於只有他們兩人在了。
  原本以為終於可以將累積至今的話題掏出來說了……
  
  「是使用黏土製作小型魔像的作業啊。」
  「雖然老師也說進步很快,誇獎了我……不過這個您覺得如何呢?學長。」
  「就一個對魔法覺醒幾個禮拜的人而言,是非常優秀,不只作出了形狀像魔像的東西,還能讓它動起來真是厲害啊。」
  在地板上,兩隻以小小的土塊作成的人偶在地毯上「嘿荷嘿荷」的行進,大小跟拳頭差不多大,兩隻人偶當中的一隻正公開展現宛如體操一般的優雅動作。
  「哇啊,學長的小型魔像,連向後轉都辦得到耶!」
  「就算一百八十度旋轉也辦得到喔!要不然精細的武術動作也行!」
  使用魔法操控魔像的是豬史洛跟好像是這間旅舍的獨生女的平民女孩。雖然平民能使出魔法這件事就很令人驚訝,但她竟然是魔法學園的學生,而且才一年級,此外還是自己所住宿的久遠院經營者們的獨生女。
  聽說她現在是利用周末的連續假期,回來順便探親。
  「這麼說來教科書上有寫,光看素材就可以知道人偶製作者的力量,可是各種素材的難易度會那麼有差別嗎?」
  「完全有差喔。一般公認土之魔法師的能力是以能處理多硬的材質來判斷的,所以,我想蒂娜在課程中也就先從軟的東西開始挑戰上去,可是身為土之魔法師,如果要稱得上是獨當一面的話,起碼要能夠用青銅製作出魔像吧。」
  「青銅啊……可是就算是為了練習,一開始也得要準備大量的材料才行呢……雖然我現在是用黏土來練習啦……」
  「因為土之魔法師令人意外的開銷大,所以據說沒錢到要吃土的人很多呢。」
  「順便問問學長您可以處理什麼樣的礦物……」
  「我?我啊,小時候──」
  在置放飲料的餐桌另一邊,埋首練習魔法的兩人正湊近看著翻開的教科書,熱烈談論魔法。在兩人距離已經到了可以互碰肩膀的情況下,那傢伙笑得很曖昧的丟臉模樣讓艾莉西雅急速焦躁起來。
  ──話說,為什麼平民會去親近那傢伙啊……啊,好痛。
  小型魔像撞到了坐在沙發上的艾莉西雅的腳,「啪噠」一聲倒下,接著僅用手腳「啪噠啪噠」的揮動著。
  「啊、對、對不起!薩奇斯塔小姐大人!我的小型魔像打擾到您讀書了!」
  兩人所練習的魔法是六大魔法學〈土〉的講座內容。
  由黏土製作出附帶手腳的小型魔像,並讓它走動。由於看起來單純卻需要很細緻的魔法操作,就連艾莉西雅也知道這被公認為土之魔法師會撞到的第一道關卡。
  「……還好,加油。」
  伸手將長髮向上一撥,興味索然的講了這幾個字以後,艾莉西雅再度將視線落在她手裡拿的書上。
  
  「哇,真的就照妳說的可以跳了!真不愧是夏洛特,雖然先前就聽說妳很會使用魔法,可是連教人家也很會呢!」
  蒂娜緊盯著跳來跳去的小型魔像很開心。
  又學到了一個魔像的動作方式。雖然指導做法的夏洛特一臉得意,不過史洛是以一副難以言喻的奇怪表情凝視著身為侍從的她。
  「蒂娜,別看我這樣,我可是做過十年以上的魔法師哦。我在公爵家學到了很多,光談知識的話不會輸給魔法學園的學生的!我不是只有在做模仿女僕的事情而已哦!」
  「夏洛特,妳好帥!」
  「呵呵……」
  史洛想起夏洛特一直很想看小型魔像練習的事,就把夏洛特叫過來了。
  「蒂娜的素質也很好,我覺得它可以飛得更高!試著挑戰更高的境界,直到極限吧!魔法這種東西第一重要的事就是知道自己的極限!」
  「嗯~夏洛特還滿難得說出正經的話呢……」
  「史洛大人,好過分!一點都不難得呀,我不是一直都這樣嘛!」
  「呃,該怎麼說呢……雖然一提到魔法也不知道妳是從哪邊聽來的,但妳可是發表了非常不得了的知識啊,夏洛特。」
  艾莉西雅假裝正在埋首於讀書當中,耳朵則豎著偷聽他們的對話。因為自己是水與土之二重魔法師,說沒有興趣是騙人的。如果硬要說哪一個比較擅長,水之魔法會是自己設定的重點,但土之魔法也是不練習不行。
  然而,有一件事情讓自己很在意。
  「那麼夏洛特,我要試著做做看囉!我也要試著挑戰極限!」
  「加油蒂娜!我會在旁邊關注的!」
  那個平民女孩對那傢伙的態度。
  她在夏洛特來之前就在那傢伙身邊,連續作出了只有對寄予相當程度愛意的對象才作得到的肢體接觸。
  那傢伙是學園的問題兒童,能讓異性那麼親近的理由自己並不明白。
  ……還滿悠哉的嘛,平民女孩撒個嬌就得意起來啦。
  ……實在不爽。
  「嘿~大跳躍!小型魔像飛吧~!」
  就在艾莉西雅苦思到焦慮不安的時候,小型魔像從地毯上大大躍起。可是,這一躍飛得太高,直接飛越餐桌向前躍進。
  然後,就勁道十足的撞上了坐在位於房間角落沙發的艾莉西雅的臉。
  「好痛……!這回是什麼呀……」
  失去控制的小型魔像就這麼掉在艾莉西雅的腿上,一動也不動了。艾莉西雅看著自己腿上的小小魔像,理解到發生了什麼事。
  ……那個平民女孩,真能幹啊。
  氣氛寒冷到冰點以下,這可是對王族艾莉西雅的暴行。史洛連忙代替已經整個人僵住的蒂娜開口說道:
  「啊、艾莉西雅……別生氣啦……剛、剛剛蒂娜並沒有惡意……是不幸的事故。」
  「……是、是啊,我明白。下、下次,注意點就好。」
  
  有二就會有三。
  事件是發生在史洛為了要去他愛用的廁所而走出房間的時候。
  「讓、讓小型魔像爆炸?夏洛特,這是真的嗎?公爵家的大人們會連小型魔像都當成武器來使用嗎?」
  「是這樣沒錯哦,蒂娜,不可以跟任何人說哦。」
  艾莉西雅一臉不高興的坐在沙發上,不知從何時起交疊著雙腳專注讀書。因為總覺得有些焦躁的關係,自己決定要徹底無視努力施展土之魔法的她們。
  「夏洛特妳果然是在公爵家努力過來的侍從大人,真是博學啊,好厲害啊,知道各式各樣的事呢。」
  「呵呵呵,別看我這樣,我可是公爵家直系史洛大人的侍從哦。」
  「哇啊,夏洛特看起來變得更耀眼了!不過不愧是公爵家,對於魔法的著眼點跟我完全不一樣呢……我從沒想過要用這麼可愛的小型魔像來戰鬥。」
  夏洛特的話是事件的開端。
  她一臉得意的向蒂娜表示,她在公爵家曾經使用小型魔像作為戰鬥的工具。透過魔法學園的生活,夏洛特與蒂娜的交情一點一滴的漸入佳境。
  夏洛特雖然在公爵家被打上失去魔法師資格的烙印,但好歹也是個魔法師經歷超過十年的公爵家侍從。因為教蒂娜這個魔法初學者各式各樣的事情讓她非常開心,講話的聲調也不自覺活潑起來。
  「蒂娜,雖然魔法師知道自己的極限也很重要,可是挑戰新的事情也很重要哦?」
  「夏洛特的話頗讓人心動呢……那麼,就試著做做看吧!」
  「或許某一天要以魔法師的身分跟魔獸戰鬥也說不定」,蒂娜接受了這樣的話語,試著要讓小型魔像爆炸了。
  好奇心旺盛的蒂娜也照著夏洛特說的,作出了新的小型魔像。這回不是以乾土,而是以加了水的泥狀土製作出小型魔像,完全沒去想房間已經弄髒了。兩人將小型魔像放在餐桌上,她們則移動到寢室,從那邊僅僅探出頭來,關注爆炸的情況。
  「咳哼,小型魔像──爆炸吧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蒂娜的詠唱下,小型魔像在餐桌上爆炸四散了。
  黏土飛濺、小型魔像破裂,蒂娜與夏洛特心跳加速的關注著那樣的情況。
  「太好啦!成功了!怎麼樣,夏洛特,我順利作到了!」
  「蒂娜,好厲害好厲害,妳真的辦到了!」
  結果是大成功。
  的確,那麼可愛的小型魔像如果爆炸的話,就連魔獸也會嚇到吧。
  不過,她們一直沒有察覺。從隔壁房間僅僅探出頭來、只盯著小型魔像爆炸的夏洛特與蒂娜,完全忘了室內還有另一個人存在。
  「妳──妳們啊!給我出來!」
  看到全身黏呼呼的淋遍飛濺泥土的少女,兩人都僵住了。
  她們終於察覺到因為熱衷魔法,而把正在讀書的艾莉西雅之存在從腦中整個忘得一乾二淨的事了。艾莉西雅看起來正因為憤怒而不斷顫抖,不單只有她那美麗的臉,連衣服都沾上了黏呼呼的泥土。
  「呃……這個……薩奇斯塔小姐大人……我、我不是故意的。」
  「那邊的平民,妳從剛才開始就用魔像撞我的腳、撞我的臉、然後這回是讓我這麼黏呼呼的!妳該不會是在玩我吧?」
  「咿、對不起!我、我完全沒有那個意思!」
  蒂娜不停用力低頭鞠躬,她那向艾莉西雅低頭的樣子,非常像是一隻小動物被大蛇瞪視的模樣。
  「還有夏洛特!妳也一樣。」
  憤怒的矛頭指向了還躲在寢室裡的夏洛特。
  「咦?我也一樣嗎?」
  「我也一樣個頭啦,主要講的就是妳!讓魔像爆炸這種危險的魔法為什麼要教平民呀!妳在公爵家應該有被教過在那邊學習的東西不可以對外宣揚才對呀!」
  艾莉西雅的話語,讓夏洛特也僵住了。這麼說來,一直有人對夏洛特這麼講過:公爵家的作法不出門外。她完全忘了。
  「啊哇哇,對、對不起!」
  「還有是怎樣啦,聽起來好像妳很會使用魔法又博學什麼的。其實夏洛特妳,運用魔法的方式不是很爛嗎!以前妳奪去我跟那傢伙的時間,讓那傢伙教妳魔法那麼久,卻連一點進步都沒有……根本就是爛到尷尬等級了嘛!」
  「不……不需要說成那樣吧……」
  「哪樣?妳的意思是我錯了嗎!」
  「是、是沒有錯啦……請問、艾莉西雅大人,要、要不要幫您擦臉呢?」
  不管怎麼說艾莉西雅全身是泥,是王女大人不會有的模樣。
  「不用了。我跟妳們不同是水之魔法師,這點髒汙用魔法就可以簡單去除了!」
  在艾莉西雅揮動魔杖之下,空中出現了拳頭大小的正圓形透明水球,漂浮在空中的水球表面閃閃發光,其體積也一點一點的逐漸變大。
  「哇啊啊!這就是水之滴(Aqua Ball)吧,薩奇斯塔小姐大人!」
  「我說平民,我正在集中精神可以靜一下嗎?魔法可不是為了爆炸才有的,我現在就要來教妳這件事。」
  蒂娜的眼睛因為發現了土之魔法絕對仿效不出來的奇蹟而閃閃發光。水之魔法在六大魔法中最為華麗,作為女孩子憧憬的魔法屬性具有非常高的人氣。蒂娜伸手戳了戳水球並稱讚艾莉西雅好厲害好厲害,平民淺顯易懂的反應讓王女大人的內心非常滿足。
  「可是,會不會變得有一點太大了啊?」
  「因為被妳的小型魔像弄得全身是泥才要有這麼大的水之滴呀。話說現在開始要出現水之手(Aqua Hand)了,妳要好好瞧清楚,我要來教妳為什麼有人說水之魔法的運用在屬性魔法中是最為便利的理由了。」
  正如艾莉西雅所言,模仿人之手臂的水之手臂從水球中伸出來,開始溫柔的撫摸艾莉西雅沾了泥的臉頰──但連一次都還沒有摸到。因為水之手臂無視艾莉西雅的控制,開始扭曲並像觸手一樣恣意行動。艾莉西雅皺著眉頭用力揮動魔杖,一次、兩次、三次,每多揮一次她的臉色就愈難看。
  「奇怪?等一下!唔唔、啊……糟了!平民,快從那邊退下!」
  「咦?為什麼呢?這麼的漂亮──!」
  突然,水球發出「磅」的聲響爆炸了。
  如果說剛才是蒂娜運用小型魔像讓泥土爆炸,那麼這回就是由艾莉西雅所弄出來的水之噴射了。水球突然破裂讓三個女孩茫然失神,特別是在極近距離受到水之直擊洗禮的蒂娜就是「悲慘」兩字。爆炸的主謀艾莉西雅也被泥土跟水塗滿,水從頭髮上不斷滴滴答答的滴下來。原因十分清楚明白,因為要向那個平民展現自己的長處而讓水球增大到超過自己所能控制的極限了。
  
  
  
  「我回來了噗嘻……呃、嗚、嗚哇!為什麼大家被水弄那麼濕──或者應該說,是發生什麼事讓整個房間都淹水成這樣啊!……我明白了,艾莉西雅是妳做的好事對吧?」
  正如史洛所言,房間已經整個濕漉漉的,三個少女則宛如被瀑布打到的濕透老鼠。尤其是在水球旁邊的蒂娜,已經濕到連內褲都快要變透明的狀態,讓人眼睛無法直視。
  「啊,學長,您回來了……哈啾!」
  「我就不問發生什麼事了,總之妳們所有人把衣服脫了去洗個澡。該怎麼說這個……看了會讓人亂想啦,尤其是蒂娜!妳是最糟糕的!」
  「咦,您說我嗎?學長……呀啊!」
  不光只有蒂娜,三個少女低頭看到自己的模樣都滿臉通紅了。
  在她們濕到連內褲都快要變透明的情況下,剛才的魔法已經是一樁連艾莉西雅也不得不承認失敗的超悲慘事件。
  
  
  在冒著熱騰騰蒸氣的浴池中。
  「薩、薩奇斯塔小姐大人……有人說魔法是在失敗中成長……我也是、這個……一開始也是失敗了好多次……」
  「沒、沒錯。我一開始無法發動魔法的次數也很多,這樣一想就覺得艾莉西雅大人好厲害!水的爆炸,真的好帥,用那招的話,就算是魔獸也會嚇到逃走的!」
  發下那麼大的豪語卻還是讓水之魔法大失敗。
  可是兩人並沒有生氣,還刻意挑選說詞來安慰自己。身為王族的自尊大塊崩解,感覺自己沒用的艾莉西雅讓池水泡到肩膀,閉上眼睛。
  「還有,蒂娜對不起,仔細想想艾莉西雅大人說的沒錯,我覺得爆炸不是一般的魔法,還是別用比較好……我只要一提到魔法就會變得怪怪的,這點史洛大人也常說……」
  「說、說得也是啦……在學園中就別用了……」
  「嗯……還有,如果也可以不跟史洛大人說,是我說要讓魔像爆炸的話,我會很開心……因為只要一跟魔法有關連,史洛大人就會非常嚴厲……」
  夏洛特如此說著,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
  「沒問題的哦……話說回來,請問薩奇斯塔小姐大人跟夏洛特從以前就認識嗎?」
  「咦?我們?嗯,因為艾莉西雅大人是史洛大人的未婚妻……」
  「慢著──是前吧、前!因為很重要所以請不要講錯好嗎,夏洛特!」
  自己是那傢伙的未婚妻?聽到這句未免也太不吉利的話語,艾莉西雅不由自主大吼出聲。
  結果讓夏洛特抖了一下,全身僵硬。
  「對、對不起……是這樣沒錯,是前。」
  「啊,這樣啊~學長的侍從跟學長的前未婚妻大人……所以兩位才這麼的去互相意識對方嗎。」
  「「咦?」」
  沒有刻意,就異口同聲了。
  「因為從夏洛特來到房間以後,薩奇斯塔小姐大人手上所讀的書,好像連一頁都沒有翻過呀。」
  「是這樣的嗎,艾莉西雅大人?」
  「……」
  為了讓大家不去注意紅起來的臉頰,艾莉西雅沉下身去讓池水泡到臉頰。
  觀察敏銳……是個很能察覺些微變化的平民。
  而且在進行小型魔像活動的時候,自己也曾看著她跟那傢伙的對話思索過,覺得她也是個相當會主動貼過來的女孩子。不只對身為大貴族的那傢伙,就連對身為王族的自己也這麼會主動貼過來的女孩子,即使在魔法學園中也很罕見,或許可以說是跟舒亞同等級的沒有神經吧。
  這麼說來……竟然會把自己跟夏洛特之間的微妙氣氛刻意說出來……這種傷人的事情一般不是會有所顧慮不說出口嗎?
  這個平民是遲鈍呢,還是有比這還要更深的想法呢。就在艾莉西雅一個人暗自深思的時候。
  「這麼說來也就是……艾莉西雅大人還是喜歡史洛大人,是這樣子的嗎?」
  「啥啊啊啊啊?我說妳夏洛特!到底是怎麼想到這種結論的啊!」
  「咦……不是嗎?」
  「不是呀!完全不是正確答案好嗎!」
  不是啊……她低語的表情天真無邪,蒂娜則代替當事者本人,畏畏縮縮的在浴池中與艾莉西雅「唰唰唰~」的拉開了距離。
  那傢伙的專屬侍從,夏洛特。
  看著現在還是張大眼睛一臉茫然的夏洛特,艾莉西雅有一種既視感。是啊……所以我以前才會非常討厭這個女孩子啊。
  不管在什麼地方都很純粹、沒有惡意又天真、很會裝傻──
  「夏洛特,趁這個時候講清楚,妳從以前開始就一直有這種狀況!打個比方說──」
  艾莉西雅空泛的對夏洛特抱怨著。
  像是妳以前就是會多嘴啦、或是為什麼妳會那麼呆啦之類。在自己將內心話毫不保留說出去之後,夏洛特就一直惶恐說著:「原來是這樣啊!」或是「對不起!」一整個不記得的樣子。看到浴池水中自己那狂放不羈的身影,艾莉西雅領悟到放不下那段兒時光景的只有自己而已。而在理解的同時,全身也變得非常~無力,因為察覺到對肩膀與手肘用力的人只有自己而已。
  面對突然沉默不語的艾莉西雅,夏洛特感到不可思議的偏著頭發問:
  「對不起,艾莉西雅大人?」
  ……這麼說來以前。
  小時候的自己想過夏洛特會不會知道那傢伙變得怪怪的原因,曾經追問了好幾次。可是,夏洛特堅持表示不知道那傢伙性情大變的理由。明明是專屬侍從卻什麼都不知道,我如果跟那女孩站在同一個立場、站在可以跟那傢伙一直在一起的立場,那傢伙變得怪怪的原因什麼的一下子就可以查出來呀,自己一直是這麼想的。
  沒有用的專屬侍從。
  「……總而言之,我對那個傢伙已經沒有任何想法。因為很重要所以請絕對不要搞錯啊,夏洛特!」
  「說、說的也是呢……對不起,史洛大人給您添麻煩了……」
  ──結果,誰也不知道那傢伙成了墮落的風之神童的理由。
  公爵家與薩奇斯塔王室之間所締結的婚約關係很早就被解除了。在一切都早已結束的情況下,到底自己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將過去的幻影放下呢。有點自我厭惡到苛責自己了。
  我一直為過去所束縛著,想到這裡自己對夏洛特的憤怒也急速冷卻。
  「唉,算了不講了……夏洛特,下次我會在學園裡仔細的教妳魔法……魔法再繼續這樣爛下去,身為公爵家侍從的妳也沒臉見人吧。」
  「咦!真的嗎?那麼我也很想要拜託您……其實我已經非常沒臉見人了……」
  「好好哦,夏洛特……」
  「平民,妳也可以一起來。平常的我幾乎不會弄得像剛才那樣失敗,我會在學園裡好好的教妳魔法。」
  看著一說完就馬上很開心的兩人,自己內心的深處部分也不可思議的溫暖起來。
  
  
  「嘶、嘶。」
  夜色已深,銀髮女子發出了睡眠時的鼻息聲。
  艾莉西雅再度確認了美少女就連睡臉也好可愛。自己悄悄湊過去近距離一看,這女孩果然還是可愛的不得了到讓人想嘆息。她就是個每一處小細節都被精心雕琢的秀氣美人。
  記得夏洛特應該是平民出身才對,儘管如此卻是這種等級的美少女,如果不是生長在武鬥派的公爵家,而是在更講求禮儀的地方的話,應該已經是全國性的話題人物了吧。
  「噗嘻……噗嘻……住手……大精靈……我…………」
  再來,就是這隻睡在隔壁客廳沙發上的豬了。雖然好像在呻吟些什麼,不過艾莉西雅的最新發現是那傢伙連說夢話都會噗嘻噗嘻。
  「唉……」
  其實,艾莉西雅睡不著是有理由的。
  因為夏洛特在浴池中說的話語,還在自己的腦海中徘徊不去。
  什麼,我還是喜歡那傢伙?
  真是個跟主人一樣白目到極點的侍從。
  可是……不可能會有那種事。應該不會有那種事才對。自己想太多了。
  「噗嘻……噗嘻……啊啊…………我會……約定噗嘻……」
  「唉……明明人家那麼煩惱,那傢伙還能睡得一臉悠哉悠哉的啊……」
  公爵家與他國的王族。
  自己跟那傢伙即使在高級貴族雲集的魔法學園也是特別的存在,是一有什麼事就會馬上成為八卦的名人。所以在很介意周遭眼光的情況下,剛好只有兩人在場能夠交談的機會從未出現過。
  然而──每當手伸進口袋裡的時候。
  每當確認到作為婚約證明的戒指那冰冷觸感的時候,就會試著去努力找那傢伙講話……可是這樣的勇氣到最後,卻從來都沒湧現出來。
  因為就算視線重合了,每一次那傢伙都──
  那傢伙都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看著遠方某處。
  
  可是,正因為如此,才覺得這是個機會。
  自己心想只要在約雷姆鎮上出現只有跟那傢伙兩人在場的機會,就可以把累積多時的話題拿出來說了。想說的事情堆積如山,這不是比喻,是真的像山一樣。
  「……我會…………一直在身邊……噗嘻…………」
  「明明我這邊都做好萬全的心理準備了……那個小型魔像妹……唉。」
  儘管如此,難得的機會卻受到那個平民女孩的干擾。而且對方還相當的積極,以一種只能認定是想對我這邊放閃的態度前來挑釁。
  以前是專屬侍從的愛哭鬼夏洛特,而這回則是對魔法覺醒的平民低年級生。
  為什麼會這樣,總是有平民冒出來呀~我這邊可是王族耶~還不是貴族,是血統尊貴、連哭泣的小孩都要閉嘴的至高王族耶~
  結果想到平民什麼的怎麼會是自己的對手,就湧現出一股謎之力量,沒多久就昏昏沉沉,自然入眠了。
  果然感覺上比平常還要睡得熟,真不可思議。
  
  ●
  
  起得早就會有一點有賺到的心情。
  在行人很少的早晨街道上,我一面看著眼前流逝的風景,一面跑著。
  「噗咿嘻……噗咿嘻……噗咿嘻…………」
  規律的呼吸與毫無一絲紊亂的氣息,即使在魔法學園中也是我每天進行的早課。在滿足於這片為朝陽所照耀的沉靜街景同時,在靜寂中能聽見的就只有自己的腳步聲而已。連主要街道也少有人跡,彷彿是我專用的路線一樣。
  在沿著石板坡道一口氣衝上去的同時,我確信自己的體力確實增加了。進入小巷子後,在建築用地的入口門前一如往常的有大漢的身影站立著,不過今天在守衛旁邊還站了一名完全不搭軋的清純可愛少女。
  「我回來了,夏洛特。」
  「本來是想今天一定要比史洛大人早起再叫您起來,可是今天還是沒辦法。史洛大人,您到底是什麼時候起來的呢?」
  「祕密噗嘻。」
  「……我覺得不用當成祕密也可以噗嘻。」
  說到這裡她就害羞的笑了,那模樣坦白說太可愛了。
  「這麼說來,今天早上艾莉西雅大人讚美了史洛大人哦。她說每天早上史洛大人好像都在她沒有察覺到的情況下就早起了,很驚訝。」
  「因為那傢伙早上很虛弱啊~每次我跑步完回來也都還在睡啊。」
  從門延伸至旅舍的道路途中有一處精心修整的寬廣花壇,化身為黑貓的風之大精靈在盛開的花叢根部努力曬太陽。察覺到我們視線的那傢伙,睜開了一隻眼睛,尾巴搖了搖,然後又閉上了眼。
  「那個怪……不對、夏洛特的貓,想說最近沒看到牠,原來是在那種地方。」
  「因為我先前看到史洛大人您說那孩子是怪物貓的樣子了。您欺負牠,牠好可憐。」
  「……噗嘻。」
  反了吧反了,那傢伙的真面目並非怪物,而是風之大精靈,是肉眼不可見之精靈的老大。雖然那傢伙是從太古的昔日活到現在的怪物貓,而我才是被欺負的那一方,不過夏洛特對她不管經過多久都還是很喜愛的寵物真面目並沒有察覺的跡象。
  
  
  「那麼,為什麼我跟謝丕斯的調查,連你也要跟啊?」
  坐在鏡台前的椅子上,正專心化妝的艾莉西雅以不高興的態度對我說,聲音完全不輸給從開著的窗外傳來的氣勢洶洶聲響。
  話又說回來了調查啊。
  好像是要藉由帶著艾莉西雅步行,打探潛伏於城鎮中的盜賊團是否已經察覺到薩奇斯塔王室之存在的樣子。可是這代表已經到了需要艾莉西雅幫助的階段,似乎可以說以王室騎士大人的力量還不能找到盜賊團啊。
  明明這應該是勝利確定的事件,到底謝丕斯是怎麼去尋找盜賊團的啊。事情的發展變得有點怪異了喔。
  「謝丕斯都說不要緊了應該沒關係吧。我也想知道王室騎士掌握情報到什麼地步了,畢竟好歹也是競爭對手嘛。」
  「什麼競爭對手呀,明明你真的就對守護騎士什麼的一點興趣也沒有。」
  「我才不想被妳這麼說咧。為什麼只是逛個街還要化什麼妝啊。」
  要戴哪一款飾品出去好呢~艾莉西雅在煩惱這種事。完全明白為了跟唐突的帥哥王室騎士出門,這傢伙已經開心到坐不住了。
  「服裝儀容也是要去注意的,畢竟對象跟豬史洛不一樣。」
  「每次都聽妳在講豬啊、豬的講得還很開心,不過我覺得我也已經相當瘦了。畢竟我又開始減肥,而且夏洛特的瘦身藥我也每天喝。」
  「……你還真能喝得下那種東西呢。所謂瘦身藥,歸根究柢就是魔獸的體液吧?」
  「只要習慣,總是有辦法啦,再說這可是夏洛特出高價為我製作的瘦身藥啊。話又說回來了,我是瘦了啊~原本我的下巴這邊是那麼的腫,都已經削瘦成這樣了。」
  一站在大鏡前面,我那已經從豬成功減肥成胖子的模樣就出現在那裡。從寫實版半獸人華麗變身為正面意義上的胖少爺,繼續這樣下去,制服又可以縮小一號尺寸的日子也不會太遠了吧。
  「話說,妳還沒好嗎,快點啦……好痛!為什麼妳都這樣馬上丟東西啊?妳在薩奇斯塔沒有學過要愛惜物品嗎?」
  「那是因為你白目啦!」
  「白目?」
  「……我現在要換衣服!出去!」
  
  萬里無雲的清朗青空。
  耀眼的太陽在約雷姆的街屋上營造出光與影的對比景象。
  這是以調查為名目的逛街。雖然我也邀請蒂娜有空的話一起來,不過她好像要幫忙工作就放棄了,而且還說什麼如果跟我靠得太近,對某人會很不好意思之類的。
  今天傍晚,大概在我們回到旅舍的時候,蒂娜就會搭乘前往魔法學園的最後一班馬車回去了。對她來說明天以後又要開始在魔法學園一如往常的生活。
  「殿下是位愛護家人的人呢。」
  「……並沒有這種事。其實我從來沒有跟遭到殺害的親人見過面,我在這個城鎮的理由是身為王族的義務,就這樣而已。」
  「您滿正直的,而且也勇敢。」
  「是這樣嗎。」
  「在謁見結束,何時回去魔法學園都沒關係的狀況下;即使如此殿下仍然留在那些傢伙所潛伏的約雷姆,如果這不能稱為勇敢還能稱作是什麼呢。」
  「……經你這麼一說,感覺還有點恐怖呢。」
  看著跟艾莉西雅親近交談的男子,任何人都不會認為那傢伙對達利斯有貳心吧。
  不過,我是知道的。謝丕斯身為華麗耀眼的王室騎士,其心懷的黑暗全貌我是知道的。那傢伙是潘德拉貢侯爵與平民女性所生的私生子,而混了平民之血的那傢伙是名感受不到崇尚純潔的貴族社會為其立足之地,身懷投奔帝國宿命的男子。
  「殿下爽快接受了我無禮的謁見申請。雖然吾為將心永久奉獻達利斯王室之身,但只有現在我會扮演殿下的王室騎士角色,不管發生任何事都會守護您。」
  「……你滿讓人信賴的。」
  明明是那麼危險的傢伙,艾莉西雅卻很享受這種氣氛好像不錯的祕密約會。瞧艾莉西雅那飄飄然的樣子,不管從哪裡怎麼看都不是在調查而是在約會啊。隱藏在這城鎮某個地方的另一位王室騎士奧立佛,可不可以快點把盜賊團殲滅掉啊,可以的話就在艾莉西雅的眼睛看不到的地方解決。
  因為在動畫中雖然講了那麼多,可是一看到波爾基一幫人,這個對家族有愛的女孩就不惜以自己的身體為犧牲也要制裁那些傢伙。如果能在我們所不知道的地方將事件解決、悄悄了結,那就最好了。
  「史洛大人。」
  「啊!」
  「您什麼時候在剛才的攤位上買了第二串呢。我跟您說過,只能吃一串對吧。」
  「怎麼這樣啦……」
  我偷偷拿著的第二串燒肉被走在身旁的夏洛特拿走了。雖然謝丕斯與艾莉西雅似乎聊得很開心,但我這邊也正在跟天使夏洛特度過兩人的時光。
  想到這裡,多少還是要感謝一下謝丕斯。因為託那傢伙的福,我才能像這樣子跟夏洛特在青空之下悠閒的約會啊。
  「……嗯?」
  我跟轉過頭來的艾莉西雅對上眼了。
  應該是在確認在後面的我們是不是有好好跟上來吧。
  「史洛大人,或許您已經忘記了,不過公爵大人最近會來訪克魯修魔法學園哦。到時候如果沒有展現出正經的樣子來是不行的哦。」
  這麼說來,是這樣沒錯。
  先前收到的信上是寫著父親大人會從最前線前往學園吧。統率大貴族戴寧家的父親大人被眾人稱為達利斯第一強硬派,受到多數人畏懼。如果不儘可能給那個人留下好印象,我那舒適的克魯修魔法學園生活說不定會一切歸零。
  「所以……這邊的手拿的第三串也要沒收!您明白了吧!……嚼嚼咬咬。」
  偷偷拿在另一邊手上的最後一串也被輕巧拿走,一口收進了夏洛特的嘴中。
  真的是幸福到極點的時間。好幸福,好想一生都這樣。話說回來,去牽她的手不知道可不可以?應該不可以吧,就算是夏洛特應該也不願意吧?不過想這些就表示完全沒有這麼作的勇氣吧。
  妄想再妄想,無法轉為實行。
  果然我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膽小豬啊。
  「夏洛特。」
  「什麼事?」
  我的侍從偏著頭一臉茫然。
  這樣的她真面目是亡國公主,夏洛特•莉莉•休傑克。
  在這麼廣大的世界中知道妳的真相的人只有我。這樣的祕密,我何時才能傳達給最喜歡的妳呢。我一直認為透過傳達黑到底豬公爵原本持續隱藏到永遠的真相,我就能跟妳在真正的意義上相互理解了。
  「……夏洛特啊,妳是不是有事情對我保密啊。」
  「為什麼突然這麼說呢?我才沒有什麼事情對史洛大人……──保、保保、保密呢!那種事情完全!完全沒有!」
  嗯~可疑的反應,應該說早就被看穿了。
  不過看到這種反應,應該沒有人會認為這個女孩是那個亡國的公主大人吧。話又說回來夏洛特真的很不會隱瞞事情呢。
  「那麼反過來問,史洛大人是不是有事情對我保密呢?」
  「………………噗嘻。」
  有太多事了。像是我們的命運,以及我的力量之類,有許多事我都在保密。
  就連夏洛特與我的相遇也一樣。雖然夏洛特以為是偶然,不過那是大錯特錯。要在公爵領地的廣大森林中發現到巧妙隱藏的奴隸市場絕對不是偶然。
  我是被精靈召喚的。一大堆精靈們拜託我去搞定狂暴的大精靈,我在兩位騎士的陪伴下以全速的力量衝向森林當中。
  「要被艾莉西雅他們撇下不管了。夏洛特,快、快走吧!」
  然後,我就發現到妳了。
  也知道跟我一樣高的這女孩是亡國休傑克之王女的事實。
  「哇啊……總覺得史洛大人好像有好多事情對我保密呢。」
  是啊,夏洛特,我知道妳的真面目。
  但如今我已經從黑到底豬公爵變成白上天豬公爵。
  我將不再隱瞞,想儘早傳達我知道妳的真面目的事。
  不過,再等一下下,請等到我鼓起勇氣的時候吧。
  「……那麼,就當作是我們打平了!」
  而露出微笑的妳實在是太可愛。
  讓我很想對著世界,將夏洛特的可愛之處大聲叫喊出來。
  
  走在前面的美少女與眉清目秀青年的組合。
  年輕村姑們跟謝丕斯擦身而過時都會轉過頭來,看著那傢伙的背影發出嘆息。那傢伙端正到有些可怕的面容緊抓著女性們的視線不放,她們可能也隱約察覺到謝丕斯的高貴出身了吧。雖然不甘心,但比外表我似乎是沒有勝算的。
  「艾莉西雅大人好像很開心呢。」
  「……真的。」
  原本以為在街上大概就是吃吃美食、買買東西,不過跟艾莉西雅走在一起的謝丕斯總是警戒周圍,注意四周,彷彿隨時可以拔出杖劍般的毫不鬆懈,這方面不愧為王室騎士,確實有王室守護者的樣子。
  不過,我也不會輸的喔。
  我有時將視線朝店裡頭瞥過去,有時在人群中確認是否有可疑的傢伙。啊,以夏洛特的保護者自居的風之大精靈在店家的屋頂上慢吞吞地走,一面張嘴打呵欠一面望向我們這邊。
  「……嗯?」
  艾莉西雅突然向後轉頭過來跟我對上眼了。
  那傢伙在露出了露骨的厭惡表情後,又跟謝丕斯再度開始對話。在這次逛街過程中,那傢伙一再窺視我們這邊的情況,到底是在想什麼啊。
  「艾莉西雅大人對史洛大人有好感呢。」
  「咦,艾莉西雅對我?哪裡有?」
  「呃~雖然是我的想法,但您願意聽我說完不會笑我嗎?」
  「嗯,不會笑的。那麼,是怎麼回事呢?」
  「艾莉西雅大人大概是因為跟史洛大人之間的距離突然拉近而感到困惑吧。」
  「困惑?那傢伙為什麼要困惑?」
  「因為明明到現在也沒說過什麼話,前陣子的事件發生後,這陣子就睡在同一張床上了呀?這已經是咚~一下拉近了距離好嗎!」
  「嗯~這個嘛,也是啦。不過我不覺得她有好感喔,那傢伙看到我的臉就一直在嘆氣。」
  在動畫中那傢伙是跟舒亞在一起,現在也還在跟謝丕斯熱情對話。恨的話或許還有可能,那傢伙對我有好感什麼的是絕對不可能的事,都不知道我在動畫中是被艾莉西雅憎恨到什麼樣的地步了。
  「但是,如果夏洛特這麼說的話就當作是這樣吧。」
  「啊,這點也是哦。史洛大人會否定艾莉西雅大人所說的話,可是會坦率聽我說話,所以艾莉西雅大人就鬧彆扭了。」
  這是當然的啊。
  因為對我來說,夏洛特,只有妳跟其他任何人都不一樣。而就在我再度認識到妳果然是特別的這個時候。
  「唔喔唔喔喔喔喔喔!唔唔喔喔喔喔喔喔!」
  突然從某處傳來大吼聲。
  可以聽得見遠方傳來許多人的慘叫以及朝這邊過來的幾個腳步聲。
  「殿下,請退開。」
  是謝丕斯的聲音。
  我也反射性的走到夏洛特的一步之前。這腳步聲,不會有錯。
  「夏洛特,到我後面。魔獸來了。」
  「魔獸?在這個城鎮中嗎?這裡不是迷宮哦!」
  「基於牽引馬車的理由,最近流行將大型且溫馴的魔獸家畜化,聽說比牛或馬有力量得多也更派得上用場……妳看,我猜對了。」
  眼中出現了從對面奔馳而來的小小影子。
  比牛還要大上兩圈的巨大魔獸造型逐漸顯露,是隻四足步行的生物,頭上有長角,以怒濤般的氣勢朝這邊過來。可能是因為被背後的士兵追趕的關係吧,牠相當激動,上氣不接下氣的奔跑著。
  「那麼,就在這邊攔牠下來吧。」
  「史、史洛大人!請您加油!」
  然而,有人把我這樣的決心攔下來了。
  「同學,那個可以讓我來處理嗎。」
  「……理由是?」
  「有一名士兵正抓著魔獸的背,他在被甩掉的時候如果撞擊到要害,可能會關係到生命安全。」
  哦,原來不只是我,連謝丕斯也注意到啦。
  魔獸以相當快的速度朝這邊奔來,仔細一看,可以知道士兵正死命緊抓著長在魔獸頭上的那漂亮的角。不過,現在也快要掉下去了,如果是頭先落地的話,事情就會很大條吧。
  「同學,你應該也是水之魔法師吧?雖然遺憾,但我對水之魔法沒有適應性,無法使用治癒之力,所以那個士兵,希望能交給你處理。」
  「……我明白了。」
  「謝丕斯,那隻魔獸相當大,沒問題吧?」
  「我雖說是王室騎士,不過應對魔獸的方式也學了一個大概。而且……我多少也有想展現一下長處給母校的學弟妹們見識的心情。」
  面對艾莉西雅的擔憂,謝丕斯以爽朗到令人不爽的笑容回應。
  謝丕斯伸手探向腰間杖劍,擺出輕巧的架勢。
  「退下啊啊啊啊啊啊啊!」
  緊貼在魔獸背上的士兵似乎在叫嚷些什麼,不過謝丕斯•潘德拉貢毫無一絲退卻的意思。
  「──冰之絕壁(Ice Edge)。」
  謝丕斯的細聲詠唱,消失在預感要發生悲劇的觀眾慘叫聲中。
  魔獸接近。
  我將一點也不打算逃跑的謝丕斯完全收入視野中,正當將頭低下企圖以猛衝使對手葬身於空中的巨型魔獸奔到謝丕斯面前時,杖劍的劍鞘溢出了光芒──
  「光之拔刀(Shake Gown)。」
  瞬時世界染成一片白,然而這出乎意料的情況也是一瞬間的事。
  世界立刻恢復原貌,一睜開雙眼就看到魔獸的巨大身軀發出轟然聲響倒在地上。淡藍色頭髮沒有一絲飄動的謝丕斯,將杖劍收入劍鞘。
  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艾莉西雅和夏洛特那呆呆的樣子有一點好笑。
  「喂,沒事吧?」
  「我的背……」
  雖然我有股衝動想就這麼對夏洛特說明剛才發生了什麼事,不過現在是這邊優先。
  我立刻蹲下身去,確認士兵的狀況。
  在士兵被甩出魔獸背上的時候我以風之魔法成功消除了絕大部分的衝擊。嗯,只有輕微的瘀青,應該很快就會恢復了。不過姑且還是施加治癒魔法吧。
  可是啊,跳上去騎在魔獸背上打算抓住牠什麼的實在是太亂來了。還想說因為會亂來成那樣所以年紀是不是也很年輕,結果看臉是個有道大傷疤的壯年男子實在超乎預期。在我持續施加魔法後,這位就算稱呼為猛男也好像不會太超過的大叔表情也柔和了起來。
  
  「喔喔,是魔法師!」
  「那個男的,到底做了什麼!」
  在人群的那一頭,每個人的口中都在稱讚謝丕斯。在大叔士兵復原後,我就走近了那傢伙。
  謝丕斯•潘德拉貢的魔法技術,是以水之魔法讓地面冰凍使魔獸失去平衡,再以光之魔法強化臂力與劍端給魔獸的頭頂一個突刺。
  一切都是在極度瞬間內所進行的一瞬事件。
  對於視野為刺眼光芒所奪的人們而言,應該是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吧。
  不愧是王室騎士,實力跟魔法學園的學生比起來簡直是雲泥之別。對王室騎士有憧憬的窮少爺要達到那個境界,不知道還需要再多少個十年喔。
  「同學,你真的連水之魔法都使得出來啊。」
  謝丕斯遠遠的看著在我的水之魔法下復原的大叔身影,似乎很感動的高聲說。大叔看起來是個地位相當高的士兵,現在正不斷下達指示要年輕士兵們別讓民眾接近昏厥的魔獸。
  「謝丕斯,你是為了什麼理由,要讓那魔獸活下來?」
  雖然我不知道刻意讓激動且危險的魔獸活下來的理由是什麼,但在一名快哭出來的少年從人牆中出現並穿越士兵包圍,緊貼在昏厥的魔獸身邊時我就理解了。
  「還、還活著!我的可魯貝洛~!真真真真真是謝謝您!」
  「……滿意外王室騎士會去顧慮平民什麼的耶。不過,或許會有傢伙因為剛才那招察覺到你的來歷也說不定,這樣一來,盜賊團反而更不會公開現身,你的守護騎士之路也就到此為止了。」
  「是啊,同學,你說的沒錯……我是做了不像王室騎士的事啊。」
  看著說到這裡露出迷幻笑容的謝丕斯,陷在人群中的艾莉西雅略略臉紅。從小細節看出謝丕斯的溫柔,又看到城鎮的士兵們對那傢伙敬禮的我,只能呆站在那個地方。
  真是意外。
  因為那身影跟遺留在我腦海中的背叛之守護騎士的形象實在是差太大了。
  喂,謝丕斯。
  你應該是背叛這個國家的最渣男人才對吧?
  
  ●
  
  「那麼學長,我就先一步回學園了!」
  一直都很有活力的黑髮女孩「嘿」一聲重新把包包背好。
  週末的貴重假日,原本以為她好像把其中一大半都耗費在幫忙旅舍的工作上,不過對蒂娜而言那似乎是不錯的轉換心情方式。
  「雖然我不知道學長跟薩奇斯塔小姐大人的課外學習是什麼,但還是請加油喔!還有,昨天真是對不起!」
  「那點小事沒什麼……我沒怎麼在意。」
  「那、那麼當朋友!我可以像對學長那樣的自行認定薩奇斯塔小姐大人是我的朋友嗎?」
  「慢著,靠太近了!為什麼妳總是像這樣主動貼過來呀!」
  艾莉西雅也是有她自己的考量吧,特意來送蒂娜到了門口。
  不過嘛,我想太閒應該是最主要的理由吧。
  然而,蒂娜毫不在意距離感靠向艾莉西雅身邊,感覺上艾莉西雅也被這樣的氣勢弄得有些受制於人,這位一時興起的王女大人終於輕輕點了點頭。
  「太好啦!那、那個、艾……艾莉西雅大人!為了當紀念,請您收下這個!今天,在學長姊們去街上的時候,我試著找了現在的艾莉西雅大人應該會需要的東西!」
  蒂娜以一副高興到如果有尾巴的話應該會卯起來搖晃的模樣,親手將某樣東西交給艾莉西雅。那應該稱得上是與生俱來的親和力吧,或者是在幫忙旅舍工作中培養出來的人心掌握術呢,就連艾莉西雅也在蒂娜的天真無邪態度下卸下了心防。
  「啊,對了。還有請幫我轉達給夏洛特說可以不用太努力,雖然薪水可能真的很高,不過她也被使喚到對得起這樣的薪水了。」
  夏洛特一回到旅舍,就立刻幫忙工作四處奔波。好像聽說是收了多到超過自己想像的薪資,所以很有幹勁的樣子。因為那瓶瘦身藥花掉她的零用錢……哎呀,用這種說法會讓夏洛特生氣,因為花掉她的薪水一大半的關係,所以想賺錢填補回來吧。
  「那麼學長,就在學園再見!然後,這是……」
  艾莉西雅與夏洛特的關係從那時候、一起去洗澡之後,感覺上原本有些冷淡隔閡的地方也稍微有所緩和,是朝好的方向發展。
  「我對學長的感謝心意。」
  「「小、小姐您做什麼?」」
  雖然表情不變,但感覺上似乎是在微笑看著蒂娜的兩名守衛同聲驚叫;然而這點我也一樣。在我理解臉頰所碰到的柔軟觸感的意義時,我的臉沸騰到快要冒出火來,還冒出了根本不成聲調的怪聲:
  「蒂、蒂娜!噗嘻!」
  「雖然,我昨天才察覺到。不過我……好像比自己所想的更熱愛學長的樣子。」
  說到這裡,蒂娜對我露出了一整個孩子氣的調皮笑容;那神祕的笑容,簡直就像是針對我很久的惡作劇完美成功了一樣。
  「那麼,請快點回來喔!如果只有學長姊們用課外學習來打混摸魚的話就太詐了!我會在學園等候的!……哇啊,都這個時間了!不快點不行!」
  蒂娜一如往常的活力十足,在我心中留下爽朗的印象之後就奔跑出去了。
  我伸手貼在臉頰上,「噗嘻~」一聲直挺挺的站著,除了茫然直盯著她的背影以外什麼也不能做。
  「……那個平民,幹得可真漂亮呀。」
  在這之後,雖然感覺上好像聽得到單憑聲音就能將人咒死的詛咒,不過一定是我多心了吧。
  
  ●
  
  蒂娜回學園去了,夏洛特即使到了夜晚依然在接待處幫忙中。
  而我跟艾莉西雅則在房間裡。椅子跟沙發、彼此就定位、連對話也沒有、度過了枯燥乏味的無趣時光……不對,訂正。
  「噗嘻!噗嘻!」
  我伸手碰觸臉頰,剛才的觸感還殘留在上面。雖然這似乎是她對我最近在克魯修魔法學園關照她練習魔法一事所表達的感謝心意,但我就是止不住嘻皮笑臉。
  這個世界上有親吻不潔半獸人的女孩子嗎?不,沒有。也就是說,我已經不被當作是半獸人而是被當成人類來對待了!那個吻正是證明我減肥成果的行為!
  「噗嘻嘻嘻嘻。」
  「想說你在街上就邊走邊嘻皮笑臉,這回不過是被那個平民親、親、親親親親一下就嘻嘻嘻嘻!你是要沉溺到什麼時候啦超噁心的!」
  比平常更加不高興啊,這傢伙。
  因為無謂的爭論也很麻煩,就隨便承認一下帶過去吧。來到約雷姆這幾天,我也逐漸學會應對艾莉西雅的方法了。
  「對不起噗嘻。」
  「唉……跟這種豬史洛比起來,那位大人就是對照組了。有看顧四周的從容、也有成熟男性的感覺,偶爾呈現出來的憂鬱神情也跟總是噗嘻噗嘻說話的你有極大差別。」
  「憂鬱咧,噗嘻!」
  「喂,那個很噁心的笑法,請適可而止。」
  「……」
  話又說回來,終於是「那位大人」的待遇了啊。就算不問是誰我也知道喔,是謝丕斯吧。不過嘛對我而言,那傢伙的憂鬱神情看起來只是黑暗面的呈現啦。
  謝丕斯顧慮平民的行為似乎讓艾莉西雅受到強烈的感動……但也不是不能理解。就連我也確實在今天對那傢伙改觀了。
  坦白說,無法想像動畫的背叛之守護騎士跟現在的那傢伙是同一個人。雖然無法想像,但那傢伙可是將來確定會背叛的人啊……
  「艾莉西雅。」
  「幹嘛。」
  「別太信任那傢伙啊。」
  「那位大人是王室騎士,對我說過要守護我,對我來說是位比這個城鎮的任何人更可以信任的人物。當然,比你好上百倍。」
  「唉……妳聽好,艾莉西雅。那男的才當王室騎士幾年就去接受守護騎士選定試煉喔?也就是說那傢伙是那個黑暗流言不斷的樞機卿所中意的人,心裡頭在想什麼是沒辦法去知道的喔。」
  大多數貴族都要看樞機卿的臉色,樞機卿也獲得了當今達利斯女王的全盤信任。
  這位同時負責教育卡莉娜公主,而且在選拔這些挑戰守護騎士選定試煉的王室騎士上,也具有強大影響力的大人物,其黑暗流言經常不絕於耳。當上王室騎士時日尚淺的謝丕斯之推薦者應該就是樞機卿沒錯了。
  「你對謝丕斯嚴格到令人討厭呢,為什麼?」
  「……我家跟侯爵家有滿深的牽扯,所以知道很多啦,那傢伙的事。」
  我真的不能說。
  那傢伙將來,會是背叛達利斯王室的傢伙啊。
  艾莉西雅對謝丕斯抱持好感。單看外在的話,那傢伙是王室騎士的模範,而且即使在動畫中也很有人氣,是個追求理想、對弱者溫柔的男子。這個作為敵人的可悲帥哥,雖說是基於理想但還是對背叛國家的事實懷有悔意,即將死去時還向推薦自己去當王室騎士的學園長道歉。
  「我知道了。你是在嫉妒那位大人吧。」
  「啥?為什麼我非得要嫉妒謝丕斯不可啊。」
  「因為就是有極大的差別呀。那位大人是王室騎士而你是墮落之風;那位大人走在街上會讓人『呀~呀~』尖叫,但你再怎麼努力那個平民就是極限了。哼!雖然你因為抓到傭兵所以讓大家稍微寵了點,不過還是別太得意會比較好哦。」
  「……雖說是王室騎士,但那傢伙是個扭曲的私生子啊。」
  這句突如其來的話讓氣氛瞬時凝固。
  正因為知道那傢伙的未來以及行動,我才會脫口說出來。
  「敗給你了──你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竟然說人家是私生子。」
  「啊!不是,剛才那個是──」
  人都有不能踩下去的地雷。
  特別是私生子之類的用語,在本性直來直往最討厭拐彎抹角的女主角大人聽起來就是個很明顯的NG詞彙。
  私生子,那是貴族非與正妻所生,而是與平民所生下來的不義之子。
  在像達利斯這樣延續自古以來傳統的國家中,貴族的力量很強大,也有明確的階級區分。雖然薩奇斯塔也有貴族、王族以及類似達利斯的國家體系,但沒有達利斯那麼強烈,至少在那個國家中是沒有私生子這種侮蔑性的稱呼方式。
  「……妳該不會已經知道了吧?」
  「我今天聽說了,話說回來……」
  「啊~沒啦,艾莉西雅,私生子只是一種修辭,我想說的是不要太信任──」
  「──身為私生子卻能接受守護騎士選定試煉,光這樣不就很優秀了嗎!」
  算了,結果變成這樣了。
  是被謝丕斯將來會背叛這個國家的先入為主觀念所拘束,用上私生子這種侮蔑性表達方式的我的錯。
  我無言以對,完全是我的疏失。
  這下子講任何話都沒有用了,作出如此判斷的我走出房間,來到冰冷的走廊上。
  
  
  我一個人在黑暗中,走著。
  「那傢伙相當熱愛謝丕斯呢。唉,真是個麻煩的女主角大人啊。」
  結果,即使到了夜晚,艾莉西雅的怒氣依然沒有平息。
  被趕出房間的我,其實也可以在那傢伙的房間裡過一夜啦。
  ……只不過,我想稍微感受一下冰涼夜風。由於臨時想到,難得一個人外出多少也試著蒐集一下盜賊團情報的關係,就一時興起出來了。
  我藉著腦中的動畫知識,一個勁的走著。離開了繁雜的城鎮,穿過古老的住宅區一角後所來到的地方是處墓地。不知何時,我在寂靜的巨大墓地區中迷路了。由於我不想讓人看到臉,而以帽兜遮蓋眼前的關係,現在的我如果被士兵發現,應該會被當成可疑人士盤問吧。
  「……找到了。」
  在可環顧墓地之小山丘上矗立的古老酒館,似乎還在營業中。
  我「嘰」一聲打開正面玄關的門,走進裡頭。
  照明有些汙濁,氣味有些酸臭,在店內的醉漢們一齊將視線集中過來。這裡是間無名的酒館,也是好此道的人們聚集在一起努力交換情報的場所。我坐在設置於櫃檯前的硬椅子上並解下帽兜,從口袋裡取出一枚喀穆爾銀幣。
  「少爺,這裡不是你這種小鬼來的場所,到別的地方去。」
  「對背叛者施加血之制裁。」
  老闆的眉毛抽動了一下,凝視著我。酒館再度回到帶有風暴氣息的喧囂。
  好了,這暗語是否跟動畫一樣呢。
  「……我說你,這麼點年紀來頭倒不小啊,喝什麼。」
  「清淡的就好。」
  結果,出現了一團隱含陰影氣息的淡黑色事物,眼前則擺上了一只盛裝了看起來很難喝的酒的玻璃杯。
  「我說你──是貴族吧?貴族的少爺居然知道地下世界啊……這時代也變得令人討厭了呢。」
  「別管我。」
  
  好了,在地下社交場(Black Lobby)的情報蒐集原則是等價交換。基本上情報是等著被交換的,提供對方的東西是必須要與想要的情報有相等價值的。
  不過……很好,現在這家店沒有魔法師。雖說若是高手魔法師的話是有被對方察覺到的風險……就使用魔法,將輕聲談笑的內容接收過來吧。
  「那把劍不會有錯……」
  「第二個……王室騎士嗎。可是……為什麼?……在這城鎮…………為什麼……」
  一定在講謝丕斯的事吧。
  因為那傢伙太顯眼了啊,還將那杖劍大大展現出來,看到的人也就察覺到了吧。
  「最近…………奇怪的傢伙來到城鎮上了。那模樣……這個國家的…………」
  「……連士兵都察覺不到…………隱藏得可真好……但眼睛是瞞不過的。那模樣大概是……薩奇斯塔的傢伙們……」
  這就是在講盜賊團了吧。果然是在這個城鎮的樣子。
  而謝丕斯的存在,進一步讓波爾基一幫人更加警戒應該是事實了。嘖,這一來那些傢伙說不定會潛伏到更深的黑暗中了。
  為了不讓人懷疑,我將酒一點一點送入口中,同時也像是在黑暗中打探般的將視線投注在店內的光景上。然而決定性的情報並沒有出現,那些傢伙到底在哪裡呢。
  「話說你們啊………下一任女王的守護騎士選定試煉似乎很確實的進行著,聽說最終候選人已經有一位決定了。」
  「…………有聽說……那個平民劍士的事……」
  「是冒險者…………救出來的事吧。那個令人驚奇的劍士……王女大人非常中意…………守護騎士首位候選人,名字記得叫──」
  平民劍士救了王室?我聽見了一段稍微有點意思的話題。
  雖然不是在自誇,但我在這裡一年,因為一直都在學園裡蹲的關係,對這個世界上的八卦可說是徹底疏遠。不過我是為了尋求盜賊團的事情而來的。
  看來那些傢伙在這個城鎮應該是確實的,那麼我果然還是要重新考慮待在艾莉西雅身邊了。即使風之大精靈會在旅舍入口喵嗚喵嗚睡大覺,但能應對意外狀況的人,還是只有我而已。
  
  
  在這之後有好幾天。
  我過著跟自己在克魯修魔法學園時的規律完全無緣的生活。
  「──史洛大人,早上了哦!」
  「……噗嘻。」
  謝丕斯他們死命尋找藏匿於這個城鎮的盜賊團。
  謝丕斯很有可能會藉由這次的事件在守護騎士之路上大步向前,如同動畫那樣成為守護騎士吧。也就是說,這是勝利確定的事件。雖然讓謝丕斯成為守護騎士好不好是一個問題,可是我知道謝丕斯背叛國家的理由,而這件事換個方式講,就是謝丕斯的背叛是有防止的可能性。
  雖然稍微有些麻煩,但只要運用適當方法同侯爵家與王室騎士團攜手合作,應該可以阻止那傢伙對這個國家的王女出手吧。我認為要背叛就請便,但可不能讓那傢伙對這個國家的王女出手啊。
  如今,我應該做的事是在艾莉西雅滿意並回到魔法學園以前,做好代理舒亞的工作。要全心處理跟謝丕斯有關的事,可以另外再找時間作。
  「──艾莉西雅大人,差不多是謝丕斯大人來報告的時間了。他要是看到您這麼軟綿綿的樣子可是會對您幻滅的哦!」
  「……呼嘎。」
  所以,我現在的生活就是一個悠閒。我再度開始早晨的跑步,也尋找是否有不錯的飲料可以配著夏洛特的新型瘦身藥一起喝。
  「啊~!史洛大人!瘦身藥根本就沒有減少啊,約定好的份量請您一定要好好喝下去!」
  「不要啦啊啊啊啊啊啊!油膩油膩蚯蚓一直在盯著我這邊!」
  「因為這是我將每個月領到的薪水掏出一半買下來的!畢竟要做這個可是非常辛苦的哦!來、請好好喝下去!來~!」
  「什麼辛苦,不過就是把蚯蚓丟進有泡泡的液體裡去而已嘛,夏洛特!不要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事態出現大變化,是在我來到約雷姆鎮之後應該經過將近一個禮拜時候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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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2-9 10:4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不成熟的小決心
  
  
  《公爵夫人無法坦率》。
  這是從那個平民女孩那邊收下來的書的書名。
  雖然書名感覺上好像有些惡意,不過試著讀一下還滿有趣的。於是自己開始熱衷讀下去,如今是第二次重新閱讀到一半正好要進入結局的地方。
  「噗嘻呼……噗嘻呼……」
  自己的生活基本上都是在旅舍內搞定。謝丕斯說儘可能不要外出,將波爾基拖出來是王室騎士的任務,希望自己只要等到那個時候就好。所以,自己才這樣拿著那個平民送的書來讀以打發時間……可是這樣真的好嗎。
  為了懲罰刺殺王室之凶手波爾基遠道前來這個城鎮,學園長則以課外學習的形式同意自己這樣的想法。
  ……像這樣子讀書,就此結束一天真的好嗎。
  講真心話很想現在就衝出旅舍去找人。可是,自己也覺得謝丕斯他們的工作是為了要當上守護騎士,去干擾也不好。
  第二次……讀完了。雖然對不坦率的主角感覺煩躁,但最後還是快樂結局。確實就像那女孩說的,是名作;自己也為清爽舒適的讀後感所包覆──
  「噗嘻呼……噗嘻呼……」
  抬頭一看,是一個在小小的木台反覆上上下下的肥子身影。結果,平民女孩不在了好幾天,還是沒能夠正常的對話;而且那傢伙也沒有走近過來的意思,這樣一來待在同一個房間也完全沒有意義。
  明明就在近處卻什麼也不能做……就只能過著焦慮的每一天。
  「噗嘻呼……噗嘻呼……」
  「喂,那個很噁心的動作,是什麼?」
  話說回來,每天都做那神秘的奇怪動作。
  雖然想無視,但已經到極限了。
  
  ●
  
  我沒有一絲打算將在約雷姆鎮停留的時光,僅僅耗費在靜觀艾莉西雅上面。
  由於在鎮上停留期間不用上課也沒關係,是個可以一整天全力減肥的加分關卡。也就是說,對我而言是個羽化成蝶的最佳時期了。
  「噗嘻呼……噗嘻呼……」
  沒錯。
  我打算在約雷姆停留期間華麗的大變身,凱旋回到魔法學園!
  為此有必要在鎮上停留時儘可能的將脂肪轉變為肌肉!所以在來到約雷姆鎮以後我就在每日的慢跑中加上重量訓練,並進一步採用徹底虐待身體的特別減肥法。
  我準備了踏腳台,一個勁的反覆上上下下。因為總不能在旅舍樓梯上嘿荷嘿荷的關係,就用踏腳台來代替。雖然看起來有點遜,但可別小看。
  因為這是充分活用了我的現代知識的減肥方法。
  「喂……那個很噁心的動作……是什麼?」
  「噗嘻呼……嘿啊?妳說什麼?」
  那傢伙主動找我說話?原來也是有這麼稀奇的事。雖說共同在同一個房間生活,但只要我一主動說話就馬上會吵起來,所以我一直很注意去儘量避免刺激到那傢伙……
  「我問你那個很噁心的動作是什麼啦!」
  「噗嘻呼……!是用來代替爬樓梯減肥,像這樣子運動的啦!」
  艾莉西雅先前埋首於讀書,不過好像已經讀完一副閒閒沒事做的樣子。我無視那傢伙驚愕的視線,以進一步減重為目標繼續下一項減肥運動。
  「踏腳台減肥的下一樣是這個!」
  有條具伸縮性的橡皮管擺在地上,我用兩手抓住兩端,反覆將它拉長又縮回去。
  手臂拉得緊緊的!好痛苦!不過可不只有這樣而已喔!我就這麼手持橡皮管當場開始深蹲了!這就是橡皮深蹲減肥法!
  「唔唔!唔唔唔唔!」
  太痛苦了。這光是膝蓋彎個一次就快要做不下去了。
  我不知不覺的朝著放在餐桌上的馨香點心伸手過去……停住──「史洛大人!因為您好像都沒有喝,如果吃了點心的話就要喝一杯瘦身藥哦!這是約定」──我回想起自己跟夏洛特的約定了。與其要喝那個味道慘烈的藥,不如忍耐不吃點心!冷靜想想,那種很噁心的魔獸在裡頭動來動去的瘦身藥,一天根本沒辦法喝到一次以上吧,真是夠了!
  「噗嘻!噗嘻咿咿咿!唔唔!唔唔唔啊啊啊!」
  「雖然趁這個時候才問你……但那到底有什麼效果呀。」
  「這個呢!可以讓軀幹挺直,姿勢會變好!……話說,艾莉西雅,我有事情要跟妳說,呼!呼!」
  「……什麼事啦。」
  「剛才我到隔壁房間,呼!行李又增加了,呼!我說妳、又拜託旅舍的人幫妳買了什麼東西回來吧,呼!可是,妳為什麼會有那麼多錢啊。該不會妳,仗著自己的身分在學園裡恐嚇取財捲走一大筆錢──」
  「恐、恐嚇取財!別拿我跟你相提並論!這個是那個啦!在抵達鎮上時,我將在學園裡收下來的禮物拿去當鋪……啊。」
  我說不出話來,這傢伙似乎是把送給自己的禮物拿去換錢了。在整個人為了這種未免也太玩弄別人情感的行為全身僵硬之後,這傢伙開始說什麼「就沒有放的地方」、「品味不太好」之類的亂七八糟的話。
  不對不對,妳在說什麼啊。妳的房間才是大到超扯吧,畢竟是住在五層樓女生宿舍的最頂樓啊。
  「如果你跟誰講的話我可饒不了你啊!」
  像我這樣在同一個年級也多半一起上課的傢伙都知道艾莉西雅的本性。不過,從不太有關係的學生角度來看,艾莉西雅似乎是他們憧憬的存在。
  「這也是沒辦法嘛,謝丕斯不太希望我太常外出,我沒事可做,有壓力啦。」
  艾莉西雅確實是被謝丕斯拜託儘可能當個旅舍裡蹲。畢竟像艾莉西雅那樣的外行人,四處搜尋也大概得不到什麼東西,這可說是賢明的判斷。
  「算了,我是懷疑那些傢伙找不找得到盜賊團啦。」
  「怎麼說。」
  「王室騎士的專業是護衛,模仿偵探做事不在那些傢伙擅長的領域之內啦。事實上這將近一個禮拜,也沒有任何進展嘛。」
  為什麼馬爾地尼樞機卿會將這兩人送到這個地方來實在很有疑問。人選不適當,而且派公爵家的人應該可以做得更好。
  「如果有意見的話,你一個人回去不就好了,不是不想幹嗎?」
  「……我要先說清楚,夏洛特可是我的侍從啊。要是我不在,就表示夏洛特也會一起回去啊。」
  艾莉西雅瞬間僵硬。這傢伙一直當夏洛特是方便使喚的人。雖然艾莉西雅是王族,不過因為在克魯修魔法學園留學,沒有把照顧日常生活的侍從一起帶過來啊。
  「再說妳啊,說什麼壓力其實只是在逃避現實而已吧。」
  「這可不能當成沒聽到哦,我會逃避現實?」
  「下禮拜,羅柯莫柯老師在教的魔法演習學有考試,那是妳最不擅長的課程。我說妳,應該是盤算儘量拖長在城鎮的停留時間,好讓自己不用去接受那檔事吧。」
  「嗚!為什麼會知道那件事……可是這樣的話你也──」
  「對不起,史洛大人、艾莉西雅大人。兩位正在談話,很抱歉打擾。」
  是夏洛特的聲音。我看向她。
  「嗯?怎麼了夏洛特。」
  「有客人。謝丕斯說有重要的事情要說,已經來了。」
  
  
  毫無弱點的站姿,以及如同雕像般毫無紊亂的表情。
  雖然他裝得很像擁有一顆風浪不興的心,但我可是知道謝丕斯在一直戴著的面具底下所隱藏的激情。
  「駁回啦,艾莉西雅,沒必要聽這傢伙的話。」
  打從一開始,我就在懷疑了。
  在這之前,都活在陽光照得到的地方的王室騎士,要如何才能獲得隱居地下的人們的情報呢。只要回想地下社交場的狀況就知道,那些傢伙具有分辨夥伴與這以外的人的獨特嗅覺;就算是看不順眼的外人之情報,他們也不可能會將情報交給一看就像是貴族的男子們。
  然而,現在這種事都已經無所謂了。
  如果我沒有聽錯,剛才這傢伙是在說什麼?
  「安靜。那麼謝丕斯,拜託你再說明一次沒問題吧?」
  「喂,艾莉西雅!妳在開玩笑吧!」
  「閉嘴。」
  我的意識被這句冷冰冰的話震懾。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已經沒有阻擋艾莉西雅的辦法了。
  這個一經決定就不會動搖的頑固者,性格簡直就像是一根垂直豎立的樹一樣,正因為如此,即使在動畫中就連舒亞跟艾莉西雅相處也是很辛苦。
  「傳聞盜賊團正準備要遷移到其他城鎮。」
  「為什麼?」
  「似乎有人藉由前幾天的魔獸騷動察覺到我的來歷了。」
  「那件事並不是謝丕斯的責任。」
  對於消息靈通的人來說,城鎮裡有王室騎士是已知的事實。從盜賊團的角度來看,應該會避免和不知何時會不期而遇的正義騎士在同一個城鎮吧。
  「不,是我的責任,當時是有其他的手段。不過,如果讓那些傢伙從這個城鎮逃脫,他們在這個國家的某處從事惡行是不會有錯的。雖然是希望一定要在這個城鎮摧毀他們,但以我們的力量不論怎麼做就是無法將那些傢伙尋找出來,於是在與奧立佛卿討論後的結果,我們想到了一個方案。」
  謝丕斯陳述的作戰計畫是足以讓艾莉西雅動心的惡魔般言語。
  「現在正上映一齣在平民之間蔚為話題的戲劇。如果您到那裡,潛伏在內部的奧立佛卿會散播流言招呼那些傢伙過來。也就是說,艾莉西雅殿下,希望您能成為引誘那些傢伙過來的誘餌。」
  
  謝丕斯的考量真的很合理又對症下藥,跟艾莉西雅的期望也一致。
  可是,這方案由王室騎士提出來也未免太蠢。
  先前謝丕斯說過只要在這個城鎮,就會守護艾莉西雅到底,到了這個關頭竟然說要人家當誘餌?到底這心態是怎麼變化的啊。
  「謝丕斯,真的只要這樣那些傢伙就會出現嗎,他們一直都潛伏在地下對吧?」
  「盜賊團的中心人物,刺殺王室之凶手波爾基的心腹部下們遭薩奇斯塔軍殺害,對於指示軍方的王室懷有深刻恨意,因此為了抓到您一定會出現。」
  聽著對方直接了當的說明,艾莉西雅輕輕點頭。
  這風向不妙,因為艾莉西雅早已信賴謝丕斯。
  「喂,王室騎士要拿他國的王族當誘餌嗎?」
  「我與奧立佛卿會在現場擔任殿下的護衛,盜賊團之流,不會是敵手。」
  「兩位王室騎士是我的護衛?這真是非常的光榮。」
  我的太陽穴痛起來了。艾莉西雅感覺上很有興趣,或者應該說是處在「為何在這之前沒有發覺到這麼有創意的提案」的狀態。
  然而這傢伙在戰爭最激烈的時候偶然目睹加入帝國的波爾基時,在動畫中是做了什麼事?就算離開舒亞也毫不畏懼,雖說只有一時也還是成了俘虜啊。
  「王室騎士要用他國的王族當誘餌來達成目的?怎可容許這種事啊。」
  「同學,你為了摧毀這個城鎮的盜賊團做了什麼?推薦你的團長應該會嘆氣吧。」
  「……這個。」
  「我是在明確的覺悟下來到這個城鎮的,沒道理跟抱著玩樂心情的你講東講西。」
  那眼瞳跟我所知道的動畫版謝丕斯眼瞳一模一樣,燃燒著強烈的野心。
  
  
  「我說妳啊!全面協助那傢伙的提案到底是在想什麼啊!」
  謝丕斯離去後,我立刻對艾莉西雅大吼起來。
  對一個見面還沒經過多久時間的男人,絕對不可以只因為對方是王室騎士這種理由就相信下去。
  「您怎麼了,史洛大人!」
  這時候正好夏洛特來了。
  我簡單說明事情經過後她的臉色就瞬間變了。雖然不想讓夏洛特知道這麼危險的事,但她如果能幫忙說服艾莉西雅,讓這傢伙能多想想、就此做罷的話就感謝不盡了。
  「妳聽好了,艾莉西雅,其實那些傢伙只是花了時間卻還沒有找到盜賊團,所以在緊張而已。」
  「沒錯,艾莉西雅大人,很危險的!對方是很危險的人們哦!」
  「你們擔心我是很高興,但有兩位王室騎士擔任護衛,還有比這更安全的嗎?無法想像享譽盛名的王室騎士會輸給盜賊團之流。」
  「那些傢伙確實很強,但就算很強……」
  說不說得上是可以信任又是另一個問題了。
  遠道前來這個城鎮的兩名騎士,公認為王室守護者的王室騎士當中,有一人會在將來背叛這個國家,這件事我是知道的。
  謝丕斯執行背叛的時間點,是在獲得身為守護騎士的榮譽之後。
  雖然以時間點來說不是現在,但即使如此,要說那傢伙是有充分信用的人也還有疑問,至少作為艾莉西雅的護衛是沒資格的。
  反正,這個事件會以成功作結,謝丕斯會摧毀盜賊團,這是註定好的。
  沒必要讓艾莉西雅特意冒險,介入謝丕斯的故事。
  ……不對,慢著,該不會這是在動畫中沒有播出來的故事吧?以艾莉西雅為餌,謝丕斯摧毀了盜賊團,那傢伙在邁向守護騎士的道路上一馬當先。
  「艾莉西雅,妳也只是被那些傢伙利用而已。妳是以防萬一的保險啊。」
  也許,這是真正的命運。
  即使這樣,我還是無法相信艾莉西雅會去贊同拿自己當誘餌的想法。跟動畫一樣,這傢伙──一點都沒想過要愛惜自己。
  「……這是什麼意思。」
  話說打從一開始。
  我就一直認為特意申請謁見艾莉西雅是件很奇怪的事。
  那場謁見的目的是萬一沒有找到盜賊團情況下的備案,是為了要喚出艾莉西雅來到這個城鎮以引誘那幫傢伙出現的藉口不會有錯。
  「那些傢伙推算過最糟的狀況了。在沒有找到盜賊團的情況下,就拿妳當誘餌,王室騎士是為了這個才說要向妳打招呼的啦。」
  「……這種事不過是推測吧。」
  「是啊,是我的推測。可是妳也滿好笑的,竟然拿自己當誘餌!我可是為妳著想才說的!」
  盜賊團,特別是首領波爾基是個危險的男子,不是艾莉西雅可以打得過的對手。
  確實護衛是兩名王室騎士,要說艾莉西雅是安全的也可以理解,畢竟是騎士國家的精銳。可是其中一人是背叛之守護騎士,是現在還算安全、但在未來確定會背叛的男子。
  這種時候,如果舒亞在場就好了啊……
  雖然舒亞跟謝丕斯的實力差距懸殊,但在有關守護艾莉西雅的事情上,沒有比他更適合的人了。畢竟是身為女主角夥伴的主角,實績是有保證的。
  「……你、剛才、說是為我著想?」
  「是啊,我說了。」
  可能是被我的話惹毛了吧,眼前的艾莉西雅以燃燒般的眼瞳瞪著我。
  我不自覺的被這股氣勢壓制了。
  「我不管怎麼樣……都跟豬史洛你完全沒關係吧!」
  「什麼沒關係!為什麼妳要說那種話?妳聽好我可是……」
  ──代替舒亞,來守護妳的。
  這種話,果然還是說不出來。
  「……夠了!拋棄我的你為什麼還講得出這種話呀!明明在學園裡也一直無視我的!」
  
  「──咦!」
  憤怒到聲音與身體都在顫抖的那傢伙,眼瞳落下一滴水滴。從那邊一點一滴掉落下來的那個是什麼,我在一瞬間還無法理解。
  「明明在這裡也一直無視我!事到如今是在幹嘛呀!」
  這個聲音我記得聽過──是在前幾天做過的夢中出現的那個憤怒背影,不知為何又回想起來了。
  沒有對任何人揭露真實,將一切隱藏掩飾的黑到底豬公爵。
  因為覺得遵守跟風之大精靈的約定很有必要,我將纏身的重擔通通拋棄了。戴寧公爵之路、與騎士的牽絆、領民的信賴、甚至連跟同盟國王女的婚約關係,我都毫不猶豫地捨棄了。
  所以我在聽到艾莉西雅於克魯修魔法學園入學時是很驚訝,同時也感到愧疚。
  「明明是個豬頭,到底是怎麼想才會說我在擔心妳?這種事情才不想讓你這個奪走我一切的人來說!」
  只顧自己捨棄艾莉西雅的我,就連回應的話都想不出來。
  我被彷彿可以貫穿的尖銳視線瞪視著,連從那個地方離開一步都沒辦法。
  在這之後有一段時間那傢伙持續臭罵我,最後氣喘吁吁地只說了句:「肥子肥子肥子!你這個豬頭!」便像是要把門撞壞一般的甩門到走廊去了。
  有關婚約那件事,全都是我不對。
  因為我是個選擇了夏洛特、而非艾莉西雅的人。
  一切都是自作孽,我有承受那傢伙怒氣的責任。再一次,我理解到自己跟那傢伙之間有很大的隔閡。
  「……史洛大人,我要去追艾莉西雅大人了。」
  「拜託妳了,夏洛特,待在那傢伙身邊吧。」
  然而夏洛特似乎也有什麼事情要對我說,當場並沒有動作。
  「然後就是我,這個,如果決定要執行謝丕斯的作戰,這個情況該怎麼辦。」
  「劇場一定會變成戰場,我不會讓妳去的。」
  「咦!」
  「盜賊團是連奪走權力者的性命都不會顧忌的強大武裝勢力,跟潛伏在學園裡的傭兵比起來遠遠惡質的多,所以希望夏洛特妳乖乖待在這裡。」
  當然的對答。
  就算謝丕斯對上聚集在劇場裡的盜賊團也能發動無雙攻勢。
  對我來說最重要的還是夏洛特的安全,不可能讓她去。然而她強力凝視著我的眼睛,我有不祥的預感。
  「這我辦不到。」
  這句未免也超乎預期的話語,讓我的眼睛縮成小點回盯著她看。
  「身為史洛大人專屬侍從的我,一個人躲在旅舍什麼的絕對不要,如果史洛大人要去的話我也會一起去!」
  「咦……」
  把一臉茫然的我放著不管,夏洛特也去追艾莉西雅消失不見了。
  為什麼、連妳也……
  我獨自一人不知如何是好。
  連魔法都使不出來的夏洛特要來劇場?
  很難相信那個身影會是過去膽小的她。排斥與人戰鬥的夏洛特並不適合戰場,所以我才會成為黑到底豬公爵的啊。
  
  「為什麼會變這樣啊……」
  「夏洛特就是在這種時候會很頑固喵。」
  風之大精靈。
  神出鬼沒的夏洛特保護者,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我的腳邊。
  「請風之大精靈去那兩個人的身邊吧。」
  「史洛,你要怎麼做喵。」
  我嗎……如果艾莉西雅認可的話,我也不再反對,對我而言,已經無法阻止女主角的行動了。
  「我先去劇場調查。我打算不管發生任何事都要能夠應對,要就做到徹底,或許會晚回來也說不定,拜託你囉,大精靈大人。」
  
  ●
  
  先前從旅舍走出來的謝丕斯,再度跨進久遠院的用地。
  特意回來,是因為有事情忘記傳達給艾莉西雅。
  王室騎士團數天後,就會抵達這個城鎮。一旦王室騎士團抵達,盜賊團應該就會從這個城鎮消失。所以,在抵達前不論如何都非得要將盜賊團摧毀掉。自己穿過了門,在接待大廳把旅舍經理叫出來。艾莉西雅他們的房間在最頂樓,每次如果沒有先請經理通報的話就連會面也是不可能的。
  「我想去艾莉西雅殿下的房間,艾莉西雅大人在房間內嗎?」
  「現在不在房間內。」
  「不在房間裡?我應該事先拜託過別讓她輕易從這塊地方外出才對。」
  「……您說的是,請往這邊走,我帶您到旁邊的別館。」
  「別館?原來如此,確實是沒有離開旅舍以外。」
  謝丕斯在旅舍的女經理帶領下,被引導到矗立於隔鄰的別館。這旅舍以在城鎮的中心街道附近有如此廣大的用地面積為豪,究竟動用了多少金錢對謝丕斯而言是無法想像的。
  在進入別館前自己感受到糾纏一般的視線,一隻應該是定居在庭院裡的黑貓正緊盯著這邊,在前方步行的旅舍女經理也同樣以好奇的視線不斷瞥眼過來,應該是已經察覺到自己的來歷不會有錯。
  果然還是不適合這種任務,謝丕斯緊咬嘴唇。
  「原來這麼在意我的來歷啊。沒事,妳無須否認,我是明白的。我的真面目,就當作妳的想像是正確的並不要緊。」
  反正數天後王室騎士團就會出現,事到如今隱瞞也沒用。
  「您的意思是?」
  「我是王室騎士,但基於某個理由,處於守護薩奇斯塔的王女殿下之立場。」
  「哎呀哎呀,果然是真的呀!」
  為了成為守護騎士的試煉。
  團長交辦的試煉還沒能夠達到任何成果。
  王室騎士團會到各地的測驗場所打轉,選擇最終測驗的挑戰者,這個約雷姆就是最後一處場所。花之騎士奧立佛擔負著評鑑自己的監督者角色這件事自己也已經有所覺察。
  不管如何,要在王室騎士團抵達前說服身為王女的她,並摧毀波爾基一幫人。雖然會讓她冒險,但為了成為守護騎士已經無法選擇手段。
  ──但是這樣做真的好嗎。
  ──為了自己的夢想,讓無關的她冒險好嗎?
  「沒想到能跟現役的王室騎士這樣交談真像夢一樣。自從女兒在克魯修魔法學園入學以後,來到敝店的客人也比以前增加,而且都是厲害角色,是的,像薩奇斯塔的王女大人以及那個公爵家的大少爺,想不到連王室騎士大人都來!」
  「……妳的女兒在那間魔法學園嗎?」
  「她從小的時候就是個會把『想當魔法師』當口頭禪說的孩子,是的。不過我作夢也沒想到明明每天都讓她幫忙家務,她還能真的合格錄取就是了。」
  「這應該是做過相當的努力了吧。不過,滿擔心的,在那間魔法學園平民要過著舒適的生活其實還滿難的。」
  聽到平民、還有克魯修魔法學園,讓謝丕斯的表情有一絲陰影。
  因為即使是現在,一旦夢到那一天仍然會呻吟出聲。
  在魔法學園度過的那個冬季夜晚,大大改變自己人生的那一天記憶,在腦中被喚起一點又隱沒下去。
  「我也曾不安的想過,是的。畢竟聽過很多傳言,像是平民孩子要跟上課程也很辛苦之類的,何況那孩子一入學就馬上對土之魔法覺醒了。」
  「那裡本來就是為了讓貴族學習社交而建造的魔法學園,因此不會廣泛顧及平民的需要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不過,新生就對土之魔法覺醒了?我能體會妳的心情,妳一定非常擔心令嬡的事吧。」
  聽到對魔法覺醒的優秀平民,讓謝丕斯不自覺停下腳步。
  因為覺得雖然不至於跟身為私生子的自己一樣糟,但那女孩應該也會感到很辛苦。那女孩遭受為「魔法是貴族之物」這種狹隘思考所控制的貴族學生嫉妒的可能性,也不能排除或斷絕。
  「擔心?不會不會、沒這回事。每個禮拜收到信件看下來,女兒在魔法學園的生活似乎是非常開心呢。每天新鮮又有趣,信上是這麼寫的。該說我女兒真是內心堅強啊,是的。」
  「開心?雖然很失禮……但這會不會是為了讓妳這位母親安心的手段?」
  「手段?這個嘛是的,我一開始也不是沒有這麼想過,不過幾天前女兒利用假日回家,是的,在問了許多事情以後──哎呀,有貓在那個地方,那是夏洛特的貓吧。」
  先行帶路的她,在花壇邊緣坐下之後一面跟貓互動,一面述說跟獨生女愉快的書信對話內容。
  然而,謝丕斯的表情卻因為那句刺激內心黑暗面的話語而僵硬。
  現在依然可以夢到的那一天,沒錯,那也是從收到信件開始的。
  那個降著冰雪的夜晚,看著從侯爵家收到的信,自己絕望了。自己成為貴族的理由,深信即使跟最愛的母親分離只要故鄉有幸福自己就可以努力,也都當上貴族了。
  然而約定卻被一張信紙給撕毀了。
  明明與潘德拉貢侯爵、父親大人做了約定卻遭受背叛。
  對侯爵家的恨就這麼成為對輕蔑平民的貴族們的憎惡,最後甚至讓自己對國家應有的樣子抱有疑問。
  「哎呀抱歉,我是怎麼了,竟然跟貓玩起來。這隻貓真的很聰明呢,是的。好了,王女大人就在那邊。」
  自己現在臉色應該很難看,所以她沒看這邊是讓自己鬆了口氣。
  ……好了,要跟在這前方的艾莉西雅殿下會面了,要調適自己擺出王室騎士的架勢了。即使回想起最不堪的記憶還能夠保持平靜,應該是因為已經將那回憶區分為過去的事情了吧?
  不、不對,是因為自己對這個國家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
  無法想像年老之後的將來,即使在回憶以王室騎士身分生活之歲月的時候,自己能夠認同那段時光真美好的日子會來臨。雖然曾經夢想過如果以尊貴的王室騎士身分過生活,或許愛上這個國家的日子會來臨也說不定。
  ──可是媽媽、學園長。
  ──我就算當上王室騎士,好像還是沒辦法喜歡上這個國家。
  
  謝丕斯被引導到的地方是別館二樓,是一處從傍晚開始會作為酒館使用的包廂。在那個所謂上流階級的人們可能會喜歡的室內當中,有兩個青澀少女待著的場景讓人有點想笑。
  然而馬上,謝丕斯就對飄散的酒氣皺起了眉頭。
  
  最初應該是只有一杯而已。
  「啊,艾莉西雅大人,這是很烈的酒哦!」
  「只喝一點點……只喝一點點的話不要緊啦。」
  舔,艾莉西雅的粉紅色舌頭,在注入容器中的酒表面舐了一下。
  接著她好像想起了什麼將盛有紅酒的玻璃杯一傾斜,咕嘟咕嘟一飲而盡。
  「哎呀,夏洛特,這個好喝!」
  「咦?真的嗎……那麼,我也來一點。啊,的確很順口。」
  這是開始,也可以說是結束。
  
  「那個豬頭~什麼叫『我在擔心妳呀』,明明在這邊也完全沒有來找我說話啊!豬頭~~!事到如今是在幹嘛呀!別開玩笑了啦,哼!」
  
  
  
  從中午過後開始的兩人祕密會議。
  她們面對面,一邊啜飲玻璃杯內的酒,一邊專注對話。
  「夏洛特,知道嗎?那傢伙在這之前,在那個平民回魔法學園的時候被被、被、被她親親了!在那之後就一直呵呵笑又嘿嘿笑超噁心的!」
  「什麼!……親、親親是什麼啊那個,我第一次聽說!」
  「哎呀夏洛特,妳不知道嗎?哦~那麼我就告訴妳吧。」
  「拜託您儘可能的說詳細一點。」
  兩人面對面,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然後艾莉西雅結束了大多是在對他抱怨的言語,這回是將話題轉到跟自己切身的環境有關的話題上。艾莉西雅表白了自己在學園裡的煩惱,夏洛特則吐露出自己在公爵家的待遇有多糟;艾莉西雅一問起明明是王族為什麼自己的朋友很少,夏洛特就完美的回答:「艾莉西雅大人是高嶺之花」;夏洛特一抱怨為什麼明明自己是專屬侍從,薪水跟史洛大人的哥哥大人與妹妹大人的專屬侍從們比起來,卻壓倒性的少,艾莉西雅就推導出一個無可反駁的完美解答:「那是因為妳的魔法遜到爆了吧?」讓夏洛特眼淚汪汪。
  「我想跟夏洛特……今後在學園裡頭也要好好相處。嗝、因為妳也是被那傢伙害到的人……喂,妳在那種傢伙的身邊被使喚不會很討厭嗎?嗚嗚~嗝~因為妳做的不都是女僕的事嘛。」
  「呃,所以我不是女僕是侍從啦。嗯~可是我也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啊,我完全沒有討厭現在的生活的意思哦!」
  有時歡笑,有時互相安慰。
  兩人像是要填補長時間錯身而過的空白一般的專注講話,在餐桌上逐漸增加的空瓶子數量,應該就是象徵兩人沒完沒了的對談吧。之後時光流逝,不知何時太陽也要西下,在這個時候,來到約雷姆鎮那當初的尷尬也消除一大半了。
  他的專屬侍從與他的前未婚妻。
  正因為不論是誰的內心深處,都期盼彼此好好相處才會有這樣的結果吧。
  「沒有可以去的地方?那麼,來我的地方就好啦!嗚~這樣一來,我們兩人也可以開開心心說那傢伙壞話,嗚~頭好痛。」
  原本只是一點一點地喝,不知何時已經是喝到不成人樣的爛醉狀態。
  泛著紅潮的臉頰是醉到不行的證明。平常只是嗜好的程度,但今天卻像是要表達把討厭的事情忘了一般的喝了好幾杯下去,已經停不下來。面對公主大人這樣的失態,清純可愛、也略有美豔氣息的銀髮少女一直在竭力阻止。
  
  在謝丕斯到來的時候,窗外已完全暗下來了。
  「……殿下,原來您在這種地方嗎……而且,您喝太多了吧。」
  連突然到來的謝丕斯之勸阻也不聽,艾莉西雅又將一杯酒一口氣灌進喉嚨深處。
  「好像不太平靜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這個啊嗚嗚~~都是那傢伙不好啦!對吧,夏洛特。」
  接著她就從頭說明到尾了。
  
  夏洛特覺得當初為了不讓周圍的客人聽見,請蒂娜的母親準備包廂這件事是正確的。
  謝丕斯在大致理解艾莉西雅不太平靜的原因後,說:
  「……雖然由我來說也有些不合適,但他應該只是以您的友人身分在擔心吧。事情總是有所謂的萬一。」
  「我是魔法師耶!而且還有兩位優秀的騎士!比那傢伙值得信賴百倍!再說什麼朋友,我從不認為那傢伙是什麼朋友啦!對吧~~夏洛特。」
  接著又是一杯,喝法非常誇張。
  而且,聽到人家叫一句夏洛特就在艾莉西雅的玻璃杯中將酒斟滿的夏洛特,動作也是熟練到非常誇張。
  每次艾莉西雅講什麼,都會徵求夏洛特的同意,謝丕斯看到這樣的情況也察覺到一件事:
  「……妳跟殿下很親近呢。」
  「夏洛特是個精明能幹到配給豬太可惜的人物啦!……夏洛特,再一杯!」
  「是,艾莉西雅大人……對不起,謝丕斯大人,請您不要對艾莉西雅大人幻滅哦。」
  「幻滅?為什麼人家非得要對我幻滅不可呀!夏洛特,來再一杯!……哎呀,果然夏洛特、嗝、明明是那傢伙的侍從、嗝、卻跟主人不一樣、滿能幹的嘛。哎呀,我看到蝴蝶了。喂,夏洛特、還有謝丕斯,你們看到了吧?」
  「是的,殿下,我也看到可愛的蝴蝶了。」
  「夏、夏洛特呢?」
  「我看到了哦,艾莉西雅大人。」
  「……嗝!這樣,太好、了呢!」
  這話說完,艾莉西雅就突然趴在桌上並開始發出呼呼的鼻息聲,真是個好擺平的女孩。夏洛特自從在約雷姆鎮停留之後,將近一個禮拜的時間也都一直在照顧艾莉西雅,是很熟練了。
  「殿下對妳相當交心呢。雖然傳聞她是位不容易取悅的大人,不過從這樣子看來,該不會妳們原本就認識或是有什麼關係吧。」
  「呃~其實我們是──」
  然後,夏洛特開始簡單說明了。
  跟艾莉西雅的相遇是在比現在還要很小很小的時候。不過,自從主人史洛變得怪怪的以後就發生了一些事,她跟自己也變疏遠。可是,最近她又變得愛說話了,自己也和以前一樣愛跟艾莉西雅說話了。可能是因為陪艾莉西雅喝酒的關係吧,夏洛特也饒舌了起來。
  「真驚訝,妳在那麼小的時候就是他的專屬了嗎?」
  夏洛特輕輕放下了玻璃杯,自己很習慣讓人驚訝了。就算是自己也從來不認為身為戴寧公爵家侍從的自己是適任的。
  不過,謝丕斯在那之後,像是在自言自語的話卻讓夏洛特講不出話來。
  「不過最驚訝的是,妳跟我一樣──是平民嗎。」
  「咦……可是謝丕斯大人是王室騎士,跟我不一樣,是貴族,而且還是侯爵家的大人不是嗎。」
  「我不過是魔法的才能被人看上,被潘德拉貢侯爵家收留而已。我是私生子,流著一半平民的血。」
  「……我記得私生子是──」
  「貴族與平民所生的……本來是不會被認知為貴族的,不義之子。」
  傳說中的私生子。
  絕對不會公諸於世的貴族之恥。雖然夏洛特很驚訝,但謝丕斯驚訝的程度更大。
  
  ──那個公爵家的直系,竟會隨意任命平民的專屬侍從?
  從未聽過這種事。
  這個國家的重要人物,頗具歷史的最古貴族,這個公爵家的專屬侍從究竟是怎麼讓平民摸進來的?
  如果是像自己這種混有一半貴族之血的人也就姑且不論。
  吊在天花板上的燈光宛如火焰般搖曳著。
  謝丕斯的興趣,如今轉向戴寧家的侍從。自己想知道這個少女的事。
  「妳被那個公爵家收留,我被侯爵家收留。我們在某些地方似乎很像,為了慶賀奇妙的緣分,夏洛特,也告訴妳一點我的事吧。不要緊,直到殿下醒來以前,稍微講一點。」
  接下來,美麗的王室騎士開講了。
  從開始以至於現在。
  他的人生用一句話講就是壯烈。被偶然發現其魔法才能的侯爵家收留,接受貴族的養成教育,一個勁努力求學心無旁鶩,當上了王室騎士。
  對夏洛特而言,酒館的喧鬧聲也已經聽不見了。
  「謝丕斯先生不只是有魔法的才能……我想一定也做了我就算想像也想不出來的努力吧。」
  「我只是無法忍受只能讓命運玩弄的自己而已。所以,我想改變軟弱的自己,或許我就因此對魔法覺醒,以三重魔法師(Triple Master)之身分受到精靈認同。」
  「三重魔法師……謝丕斯大人真的很有才能呢。」
  「夏洛特,妳究竟是幾重魔法師?妳是那個全屬性的魔法師(Elemental Master)的專屬侍從,一定非常厲害吧。跟妳年紀相同的我不可能跟妳抗衡,不會有錯。」
  然而,夏洛特卻哀傷地搖了搖頭。
  接著說了,自己是個不成熟的光之一重魔法師(Single Master)。
  在戴寧公爵家被打上失去魔法師資格的烙印,不被允許持有魔杖。
  「……真驚訝,竟然有像妳這樣的公爵家侍從。不,失禮了,不論如何一聽到戴寧家的侍從,就會不禁想像成一群危險的傢伙。王室騎士團與公爵家的關係很不好,所以我也很熟悉他們這些敵人,從沒想過我們的敵人中,會包含妳這樣的少女啊。」
  「果然是這樣啊。所以史洛大人才跟我說劇場也別來,希望我待在旅舍裡。」
  說到這裡,夏洛特還是露出了哀傷的微笑。
  「我跟史洛大人是很奇怪的主從關係,本來戴寧家的侍從是要像王室騎士那樣當守護主人的盾,可是,我跟史洛大人是……好像相反。因為我不成熟……」
  「妳的煩惱,他知道嗎?」
  「……」
  「不用特別去問嗎,這樣啊。不過,妳不能說吧,承認自己什麼也不是之類的是很痛苦。我曾經也是這樣,身為平民的自己、身為貴族的自己,不知道要當哪一個才好。」
  「請問……謝丕斯先生您為什麼要這麼努力呢?」
  「我嗎?」
  為什麼,我要那麼努力呢?
  在地獄一般的生活中,自己成了貴族,成了王室騎士,最後以這個國家最崇高的騎士亦即守護騎士為目標,自己會這樣的原動力恐怕是──
  「我是──有夢想的。」
  「夢想嗎。」
  「或許住在魔法學園裡的妳說不定早就知道了,不過平民與貴族的學生之間是有著肉眼看不見的龐大阻隔。那正是這個國家的扭曲本身。雖然如今似乎多少有些和緩,但私生子比他們那些貴族還要會使用魔法的狀況是──……這不是、可以讓妳聽的話題,忘了它吧,我好像喝多了。」
  說到這裡,謝丕斯突然感受到自己的話語中滲入了熱流。
  擱在餐桌上的酒瓶在不知不覺的時候空了。自己對戴寧公爵家的平民侍從愈來愈有興趣,再加上這裡果然蒐集了所有最高級的酒啊。
  「墮落的風之神童,史洛•戴寧,就連我也很熟悉他的名字。他將持有的東西全數捨棄,有段時間流傳著他的內心壞掉之類的負面傳聞。風之神童與隨從在旁的兩翼騎士,原本公爵家被公認會在名實兩方面統治這個國家的光榮日子,就跟著成了公爵家最大禁忌的墮落之風一起崩潰了。」
  謝丕斯•潘德拉貢的話語讓夏洛特內心感動。
  他的人生對夏洛特來說是理想。
  從平民到貴族,然後成為王室騎士,以至於邁向這個國家最大的榮譽,也就是守護騎士的這段人生。
  自己身為光之魔法師,如果也有當得上王室騎士的力量,應該就稱得上是合格的公爵家侍從了。但實際上自己連魔法的控制都沒辦法好好辦到,是被視為不成熟的劣等生。
  「夏洛特,妳為什麼──」
  「咦?啊!什麼事呢?」
  糟糕,事情想太多,好像發呆到連謝丕斯的話都聽不見的程度了。
  「妳為什麼要去劇場呢。雖然由主動提案的我來說也很奇怪,不過劇場應該會變成戰場吧。艾莉西雅殿下有我們守護,而且殿下也會使用魔法,所謂魔法就是力量,我想就照他說的──」
  「這樣子……不行。因為我還沒有……能夠報到什麼恩。」
  夏洛特不自覺的抬起頭來。
  「報恩……?」
  「看著最近的史洛大人,我回想到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事了。」
  風之神童與隨從在旁的兩翼騎士。
  亡國公主,夏洛特•莉莉•休傑克從小時候起,就跟這樣的他們像家人一般一直共同生活。
  「小時候我就一直想要在那個人的身邊,而且也一直認為在一起是理所當然。」
  她的故鄉,曾經存在於大陸中央的大國休傑克已從地圖上消失,如今已化為魔獸棲息的非人領域。
  明明在那一天那個瞬間,一切都應該結束了才對;為什麼現在的自己會存在呢。
  自己現在正以單單一個人的身分細細品味著每天的小小幸福。
  ──自己是獨自一個人,從那樣的痛苦中重新站立起來的嗎?
  「謝丕斯大人,其實我是孤兒。」
  不對,不是靠自己一個人的力量。
  自己曾經軟弱過,一直都在哭,一直以為自己背負一切的不幸。一直哭一直哭,一直被人說是愛哭鬼的自己,一直是有人在身邊關注的。
  「雖然對公爵家以外的大人說這些話,是第一次,不過,我是個無家可歸的人。即使我死了也會真心為我悲傷的人,我想是非常少。」
  不過,現在的自己已經超越了那時候的軟弱。
  看著這樣的亡國公主,謝丕斯•潘德拉貢愣住了。因為剛才的話語從像她那樣幸福的少女口中說出來也未免太不相襯。
  「為什麼,這麼祕密的事要對我說。」
  「即使現在回想起來還是會流眼淚,為什麼我會有那樣的遭遇呢。不過我在回想起只有痛苦的過去時,也會想到有一個男孩子就在那悲傷的旁邊。」
  對謝丕斯而言,是非常無法想像的。
  至少,自己不是獨自一個人。
  自己的身邊有母親,有個不惜一切疼愛自己的母親。
  「謝丕斯大人認為我不像戴寧公爵家的侍從,這是當然的。可是,我現在能像這樣在這個地方,跟艾莉西雅大人還有像謝丕斯大人這樣非常厲害的王室騎士大人說話,也全都是託那個人的福。我獨自一個人不可能當得上侍從,全部都是那個人替我背負下來了。只有那個人,一直對我好。」
  看得見對方眼中含淚,這一定不是謝丕斯的錯覺。
  她的話語沒有虛假。謝丕斯是每天在王宮中過著虛假生活的人,所以很清楚那番話是真實的。
  背叛之守護騎士緊盯著她看。簡直就像是看到天上的人,就渾然忘我了一樣。如今,酒館客人的吵鬧聲也傳不進他的耳中了。
  「每天,史洛大人一點一點的瘦下去了。我覺得能那樣持續改變下去,真的很厲害。既然這樣我也想要將一度捨棄過的夢想,再一次試著達成看看。就像史洛大人那樣,我覺得說不定我也可以改變。今天真的能聽到謝丕斯大人的話,實在太好了。我知道我的路是沒有錯的。雖然我沒有謝丕斯大人那樣的魔法才能,不過就算這樣我還是想試著努力看看。」
  ──為什麼?妳是平民吧?妳是苦過來的吧?妳熬過了地獄般的戴寧家侍從教育,當上了直系男子的專屬侍從。
  這樣就夠了。已經沒有必要去冒險,畢竟連主人史洛•戴寧都不希望妳那樣。
  然而,自己出不了聲;自己……沒有那個資格。
  「那麼,謝丕斯大人的夢想是什麼呢?」
  「我的夢想是──」
  最先浮現在腦中的,是對侯爵家的復仇。
  在成為守護騎士提振侯爵家的名聲後,投奔帝國,讓家族名譽掃地。
  這是最配得上不守約定的侯爵家的末路。
  成為貴族提振侯爵家的名聲,是具有豐富魔法才能的自己的任務;而拯救陷入重病的母親,則應該是擁有力量的侯爵家的任務才對。
  然而,那些傢伙卻破壞了約定;所以,要毀掉。這是被問到夢想的自己,所得出的答案。
  但是,以守護騎士為人生目標的理由是為了對侯爵家復仇,這種事沒辦法對她說。
  不可能說得出來。謝丕斯的夢想跟她的夢想相比,實在蠢得可以,絕對不能讓她的耳朵聽到。
  這名少女熬過了大苦難,即使這樣依然積極向前。
  ──她跟我很像?不可能。她品性高貴正直向前,我不管經歷了多少年卻還是沒辦法從過去的詛咒中逃脫。
  謝丕斯將少女說話的身影,與從前自己的身影交疊了。
  因為相信母親會活著的從前自己,也曾像她一樣追求著真正的夢想。
  「謝丕斯大人?……咦咦、為什麼、有眼淚!」
  「……眼淚?是嗎,我在流眼淚嗎。」
  「都是因為我說了奇怪的話。謝丕斯大人,手帕!這個、給您!雖然是我寶貝的東西!」
  她那期望改變的身影,對謝丕斯而言非常耀眼。
  完全不會詛咒自己成為孤兒的人生;在被公認為魔法天才的史洛•戴寧身邊,也不會去嫉妒,自己還希望站在他旁邊的那身影。
  那是多麼困難、又多麼高貴啊。
  少女的決意強烈撼動謝丕斯的心。
  也可能是因為酒入體內,是這件事的關係吧。
  然而,現在,自己並不想將心臟強烈跳動的理由歸因到酒精上。
  「……夏洛特,妳比自己所想的還要堅強。反而,有所收穫的是我才對。真羨慕他,竟然能讓妳這樣的少女愛慕。」
  「不、不是啦!我跟史洛大人不是像謝丕斯大人所想的那樣!」
  這女孩雖然說是平民但這是真的嗎?
  即使面對王族也不退縮的高貴心性,跟現在、醉倒中的艾莉西雅相比,還更有氣質。
  原不具魔法才能的平民,卻以那個戴寧家的侍從身分生存的道路。
  那是遠比用王室騎士的身分生存更加殘酷的道路。
  「我要為以前,曾無禮說出妳作為戴寧家的侍從很奇怪這件事道歉。妳毫無疑問地與我至今所遇見的戴寧家人們同樣的品性高貴。而且我要對妳表達感謝,我也回想起重要的事了。差點就為了小事而分心,把眼前的夢想放掉了。」
  ──媽媽,我也曾有過跟她很像的時候。
  ──當初是為了什麼一心一意的學習呢……我回想起來了。
  後來被稱為背叛之王室騎士的男子做出了決斷。
  正因為如此,他從口袋裡取出了珍藏的寶物。
  是他時常帶在身邊的潘德拉貢侯爵家之家寶。在他選擇以貴族身分生存時,一向話不多的母親交給他的決心證明。
  「這是對妳表達的感謝證明。如果妳盼望改變,我保證它一定能成為妳的力量。」
  那是一只小瓶子,裡頭盛裝了發出青色光芒的半透明液體。
  「──這是向空之王傳達覺悟的侯爵家香水。雖然是我跟媽媽用過的裡頭也只剩一半,但如果妳期望改變的話,只要將裡面的東西朝天空灑出去就行。雖然據說可以召喚龍過來,不過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失效了。事實上在我用的時候什麼事也沒發生。」
  「空之王是……」
  「龍。是連冒險者公會也指定為災害種的魔獸,自落入這世界誕生的瞬間起就一直是孤高存在的空之帝王。我們潘德拉貢侯爵家的人會將這香水灑向天空,向統治高空的魔獸上告重要的心意,是相當可笑的事情對吧?向從未現身的龍傳達心意什麼的。其實我也曾經這麼想過,但在實際嘗試時卻感覺到空中似乎有龍,讓我覺得傳統果然是不能輕視的。」
  「……這麼重要的東西我可以收嗎?」
  「沒有比妳更配得上使用這個的人了。戴寧家的侍從啊,妳擁有強大的意志,不過,妳似乎還不知道要如何運用伸展開來的羽翼飛翔。我珍藏的寶物若能對妳的覺悟有所幫助,也沒有比這更讓我感到榮幸的事了。」
  夏洛特小心翼翼的、從謝丕斯那邊將香水接過來。
  
  
  
  明明應該很輕,卻有沉重的感覺,甚至感受得到謝丕斯•潘德拉貢的人生就裝在這裡面了。他在當上貴族跟王室騎士的時候,一定曾將香水灑向天空,並決意做好即使龍在面前也不會陷入混亂的心理準備了吧。
  正當夏洛特看著深青色發著亮光的香水,渾然忘我的時候。
  「嗚嗚~我頭好痛啊。夏洛特,我要水。」
  原本以為已經熟睡的公主大人抬起頭來,發出呻吟。看來是醉到相當不舒服了。
  「嗚嗚……哎呀、夏洛特,那個小小的、是新的酒還是什麼?」
  另外自己雖然不是很了解,不過好像已經得到答案的謝丕斯,表情卻似乎有些悲傷,這讓夏洛特感到非常不明所以。
  
  ●
  
  從夜間雲層中傾注而下的月光柔和照亮了世界。
  「喵嗚、喵嗚喵嗚、好吃、好吃~喵嗚。」
  「哎呀,剛剛、這孩子、是不是在講話?」
  「媽媽,貓不會講話啦。」
  「好吃喵嗚。」
  「……媽媽。」
  謝丕斯一面看著似乎在接受別的客人餵食的黑貓,一面穿過了門,在冒險者守衛的瞪視下回到約雷姆鎮上。
  夜晚的城鎮在明月的柔和光芒照耀下,充滿溫柔的氣氛。
  「那麼,那個同學是去哪裡了呢……」
  以前時常帶在身邊的珍藏香水的重量沒了。
  不過,自己被某種溫柔的感覺所包圍。
  話又說回來,同盟國的公主將純真睡臉表露給自己看的模樣是滿讓人驚訝的。
  將如此沒有防備的姿態表露出來,是代表沒有身為王族的自覺呢,還是安心到很徹底呢,恐怕兩者都有吧。
  這種機會恐怕沒有第二次了,所以……
  「媽媽,我決定了。」
  謝丕斯的低語聲,宛如與溫柔的城鎮融為一體般的溶於空氣中,消逝了。
  
  ●
  
  「團長,你當真要讓那傢伙接受最終試煉啊?」
  「你不服氣嗎?」
  同一個天空下,月亮隱沒於薄雲中的夜晚。
  一群騎士們在樹影搖曳的森林中組成整齊隊形,彷彿守護正中央的馬車一般持續緩緩行進。走在最前面的是,擁有樞機卿身分同時兼任現役王室騎士團長的騎士國家幕後統治者。
  「不只給了私生子白斗篷,連守護騎士的挑戰權都給了他。謝丕斯雖然是團長中意的人……但他可是混了平民的血。終將成為女王陛下的殿下之守護騎士是個私生子,對我們而言去理解這種事實在很痛苦。」
  「不過,那傢伙的能力是很優秀的。」
  將頭髮整個剃光、一對銳利眼瞳不住打轉的馬爾地尼,讓思緒奔馳在與左右國家前途有關的守護騎士選定試煉的事情上。現在有關在國內數個地方所進行的試煉情形,雖然是要人常態性向自己報告,但自己腦中對於有關下一代守護騎士的問題已逐漸得出一個答案。清白端正的騎士時代如今已經告終,就算悲嘆年輕英雄不在也於事無補。想要克服在這之後預期會出現的亂世──就確定是侯爵家的私生子吧。
  「在潛入迷宮的時候,如果謝丕斯在,就沒有那個平民出場的機會了。不是嗎?」
  「我們是王室騎士,並非冒險者,關於迷宮的構造和知識──」
  把王女從魔法學園叫出來,讓她在城鎮停留,如果他有為了誘出盜賊團而利用他國公主等級的膽識也不是壞事。雖然謝丕斯是私生子,但他也恰好具備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鐵石心腸。
  他的實力在王室騎士團中也是最頂級,雖然身為私生子的來歷似乎讓他飽受各式各樣流言纏身,但有侯爵家(潘德拉貢家)的血就不是件壞事。
  「所以團長,那檔事會怎麼樣。」
  「……那檔事是什麼?」
  「風之子那檔事。雖然大家是認為公爵家應該不會保持沉默啦。」
  「那也是公主殿下的強烈要求,就算是公爵家在知道真相之後,也不會有話說。不過,說什麼希望讓那個墮落之風參加守護騎士選定試煉,公主殿下的一時興起也滿讓人困擾的。」
  不過史洛•戴寧嗎……
  即使是馬爾地尼也不可能忘得了,就連從前的馬爾地尼也曾將夢想寄託在生於公爵家的風之神童身上。
  雖是公爵家的人,卻是可以託付國家的優秀人才,原本那名少年應該是要成為王室騎士團與公爵家之間橋樑才對。
  然而,應該要成為真正英雄的少年,已經不在任何地方了。
  在魔法學園發生的傭兵騷動,馬爾地尼還是無法相信。
  
  「──叫席爾瓦到這邊。」
  由兩匹白馬所拖曳的馬車小窗打開,從那邊只見一頭細緻的金黃秀髮以及肌膚純白通透的手伸出來。
  在視線的前方,可以看到一名逐漸靠近公主所乘坐之馬車的男子身影。
  身上的白斗篷刻意鬆垮垮地披著,但腰上佩劍發出的光輝比任何人的都要亮。可能因為男子表情有一半被黑色長髮遮住,再加上夜色昏暗的關係,要讀取其表情也有困難。
  「找我有什麼事嗎?」
  「離開王宮以前,馬爾地尼曾說要對你守密。不過,我要告訴你。他答應了我方的邀請,目前正在約雷姆鎮。」
  男子聽完有些低啞的聲音後,便雙手拍掌陷入沉思,接著抬起頭來,應該是做了某個決斷。
  「公主大人──感謝妳。」
  「不會,沒關係的。不過,這樣一來那個時候的事情就別跟任何人說。」
  「當然,公主大人在魔獸面前,因為恐懼而露出難看過頭表情的事,我不會對任何人說的。」
  「……很好,之後就隨你的喜好去做吧。」
  以這句話為契機,青年從一群駕馭粟色駿馬的集團中獨自一人衝出,一匹馬在夜晚的街道上用力踏步。身為騎乘者的青年將姿勢壓低,疾速奔馳。
  以位於這個街道前方的那個城鎮為目標。
  「還不快停下來嗎!都講那麼多次不要隨便行動了,你還聽不懂嗎──!」
  然而不管身穿白色外套的人們怎麼呼叫,黑髮青年毫無停止的動作。
  「……沒注意到,今天是滿月呢。」
  坐在馬車中的少女從開著的小窗空隙仰望天空,滿天星斗正爭相閃爍著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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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2-9 10:4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背叛之王室騎士
  
  
  建造於城鎮一級地段的劇場,拉•居維列座。
  從作戰計畫者謝丕斯那邊收到入場券後,我跟夏洛特立即前往劇場。在號稱可容納數百人的拉•居維列座入口,盛裝打扮的來賓們正開始陸續入場,我們通過接待處,無視華麗的社交大廳直線前進,抵達劇場。聽說我們的位子是在設置於平緩斜坡上的觀眾席正中央一帶,即使最便宜的位子也要五枚銀幣,不過觀眾席一下子就坐滿了人。
  「啊!嗚哇哇哇!」
  在我們為了走到位子而下階梯的時候,我抓住了因為腳踩到高低差重心不穩,而差點要摔倒的夏洛特手臂。她並不像大多數女性來賓一樣身穿禮服,不過為了融入場合,我的專屬侍從化了點妝。
  「……沒事吧?」
  「真是謝謝您……史洛大人。我、這個穿不太習慣……」
  「……妳穿起來很好看。」
  我的真心話,刷紅了她的臉頰。
  在似乎聽得見呼吸聲的距離,我一直凝視著她勇敢的臉。雖然乍看之下夏洛特的打扮滿有品味,但我要她在衣服底下藏著刀。
  ……帶著她過來,真的好嗎。
  作夢也沒有想到,夏洛特會自己想要來戰場。
  「哎呀,你在說什麼呢?《劍之亂》是真人真事哦。《劍之亂》,是身為平民卻因拯救王室危機有功,而攀上守護騎士首位候選人之巔峰的那位大人的故事哦!」
  「史……史洛大人,我的臉上沾到什麼了嗎?」
  「啊、沒有,不是這樣的……走吧,這邊。」
  我就這樣抓著夏洛特的手,邁步走向目標的位子。
  雖然是早就知道的事,不過夏洛特全身僵硬,緊張過頭到超過必要的程度。
  ……也不能怪她啊。
  接下來應該就會在這間拉•居維列座發生狀況了。
  雖然乍看之下無法分辨,不過無數盜賊正潛伏在劇場內。
  「史洛大人的表情還是一如往常呢。」
  「我想如果讓那些傢伙察覺到就不好啦。再說,在大事件開始以前我想享受這個氣氛;畢竟靠我的零用錢大概連入場都沒辦法。好啦,夏洛特,所以妳要更自然點。」
  「是、是的!自然點……自然點。」
  劇場內的輝煌氣氛。
  彷彿洋溢著連自己都有成為富豪之錯覺的魔力。
  我對如此華麗的世界感到懷念。因為從前,被稱為風之神童時的我,真的每天都被這樣的世界招待。
  「果然史洛大人回來了呢。能夠這麼近看著現在的史洛大人的我,或許是非常幸福的人也說不定。」
  雖然她一開始似乎有些困惑,但在持續閒聊之後,感覺上,夏洛特的緊張也逐漸緩和下來了。
  看著喃喃自語感慨良多的她,我突然懷有一個疑問。
  「夏洛特,在妳看來,以前的我跟現在的我,哪一個比較好?」
  「咦?會說以前比較好的人,我想大概一個也沒有……」
  「嗯~是有那麼慘烈嗎。所謂的叛逆期,不管在哪個家庭都會有吧。」
  「史洛大人的就是一般情況的威力加強版,而且是非常久的叛逆期。所以在看到現在的史洛大人以後,公爵大人跟夫人會怎麼想呢,我最近睡覺前總是在想這個。」
  「……這麼說來,父親大人會到我這邊來呢,連前線都放著不管了,真的不知道在想什麼啊。」
  「就是這麼想見史洛大人呢。」
  「……這麼說來,艾莉西雅他們是在哪裡呢?那些傢伙應該是在跟我們所坐的一般席不一樣的地方吧。」
  「呃~……我記得,啊,史洛大人!那邊!艾莉西雅大人在──」
  「夏洛特,聲音、聲音!」
  「啊!糟糕……」
  我們也沒有特別要引人注目的必要,夏洛特連忙遮口。
  「二樓啊……這個嘛,也是啦,那傢伙也沒必要坐在人多的一般席。」
  以彷彿將劇場兩側壁面挖空的模樣設置在二樓的空間,成了可供幾個貴族同夥取樂的獨立貴賓席。
  而如今。
  在簾幕深處現身的那傢伙,即使在開演前的拉•居維列座當中也特別耀眼。穿著紅色禮服且將戴著髮飾的長髮在腦後紮成一束,跟那傢伙平常看習慣的模樣完全不同。
  ……究竟那些傢伙會不會上鉤呢。
  這是一場拋出名為艾莉西雅的餌,等待盜賊團上鉤的狩獵。
  「雖然我也有幫忙打理……不過艾莉西雅大人真的是好美麗。」
  「嗯……跟在我房間裡耍廢的那傢伙是不同的人了。」
  那傢伙以那令人讚嘆的美貌,從二樓環視劇場。
  《舒亞•偶戲》的女主角。
  達利斯的同盟國,水龍國家的第二王女。在亦可稱得上是主要人物證明的耀眼靈氣影響下,二樓位子上的那傢伙讓每個人都看到渾然忘我,嘴裡低聲發出讚嘆。
  「真是的,只有那傢伙坐在好位子上。」
  「因為艾莉西雅大人是公主嘛。」
  其實妳也是。雖然我如此想,但在內心按下不表。
  因為夏洛特是平民,真相在遲早會來的那一天以前要永遠保密。
  「……是啊,因為那傢伙是王族。」
  在面無表情俯視的艾莉西雅身旁出現了身披白斗篷的男子身影。
  王室騎士的登場,讓劇場的氣氛瞬間轉變。
  
  「……快看,是真正的王室騎士……」
  「那麼,在旁邊的女孩子就是傳說中魔法學園的公主大人……」
  那威風凜凜的身影,高潔的模樣令人聯想到對任何事都毫不動搖的身經百戰的騎士。
  守護光之達利斯王室的鐵壁騎士。
  身披白斗篷的謝丕斯散發高貴的氣質,看那模樣,應該沒人會認為那傢伙混了一半平民的血吧。
  等級不同、與生俱來的高潔,是經歷重重篩選以守護王室的精銳。
  「看啊……在後頭的是花之騎士,奧立佛卿……」
  「竟然有兩名王室騎士大人當隨從……」
  由於兩名王室騎士的登場,高亢的情緒籠罩劇場內部。
  話說回來,謝丕斯面無表情的俯視劇場,而且就是因為這樣也能被講好帥,所以才說人帥就是真好。
  可惡,現在給我記住。就算是我只要變成精瘦男……
  「史洛大人,果然王室騎士大人好厲害啊。」
  「在戰場爭輝的公爵家、與在王宮發光的王室騎士,那些傢伙是有華麗的地方。」
  原本環視一樓的花之騎士凝視著我,手探向腰間杖劍,輕輕點頭給我看。
  似乎在說艾莉西雅的護衛就交給那些傢伙了。
  「竟然讓兩位王室騎士大人守護,艾莉西雅大人好厲害啊。」
  「畢竟是那些傢伙的計畫,如果不來守護就困擾了。」
  「可是我覺得,史洛大人要在艾莉西雅大人的附近守護才對。」
  「但是那傢伙說,比起我這種人,謝丕斯還比較好啊,畢竟人家比我這種人要帥好幾倍啊。」
  「……可是我覺得沒這回事。啊!史洛大人,我們的位子好像在那邊哦。」
  我跟在開始小跑步的夏洛特後面,越過已經坐在位子上的人們面前,逐漸走近目標地點。
  艾莉西雅的警備是萬全的,畢竟有兩名王室騎士跟著。
  只要有兩名王室騎士,盜賊團之流就不是問題。
  「史洛大人果然還是……在艾莉西雅大人旁邊……」
  在這之後不知為何,夏洛特欲言又止似乎有難言之隱。
  「怎麼了?」
  「不……沒什麼。」
  大部分的位子都已經有人坐了。
  照明差不多要熄滅,舞台屏幕可能要拉上去了。
  我望著夏洛特的側臉,看起來有一點逞強,應該不會是我的錯覺吧。她雙手緊緊交握,好像有點顫抖。
  「夏洛特,方便說一下嗎?」
  「……什麼事呢?」
  「或許是我錯了。妳很勇敢,比我所想的還要勇敢得多。」
  仔細想想,這可能是夏洛特第一次當面對我的意見表達反對也說不定。
  明明以為她會在旅舍裡等我,她卻推翻了我的預期。明明夏洛特對戰鬥不擅長,卻自己選擇了以戴寧家的侍從而言正確到不行的道路。
  我們一樣不成熟。
  要說相配,是很相配。不過我希望不要以寫實版半獸人的模樣,而是用我真正的樣子跟她在一起。基於這個理由,或許夏洛特也得要改變才行。我在心底,一直是這麼想的。
  「……史洛大人還記得危險的人在學園潛伏那時候的我嗎?」
  「記得啊,妳真的很害怕。」
  「在那之後,我有想過。史洛大人在戰鬥,我在害怕。可是,這樣子很奇怪。如果是我以外的侍從去當史洛大人的專屬,應該不會讓您一個人戰鬥才對……在史洛大人想要改變的過程中,我想也得要像史洛大人一樣改變才行。可是,要像史洛大人那樣有戲劇性變化是沒辦法的……所以就一點一點來……啊!」
  「……變暗了呢,差不多要開始了。」
  原本還那麼吵鬧的說話聲,在劇場內的照明熄滅時就一下子安靜下來。
  雖然昏暗到座椅跟人影都逐漸無法辨別的程度,不過坐在旁邊的夏洛特就分辨得很清楚。在黑暗中,長長的睫毛、還有白皙到通透一般的肌膚。
  「夏洛特,我呢──」
  「讓一讓讓一讓,嘿,趕上了。那邊的大叔,請別在我的位子上放行李。」
  響遍全場的男子聲音。
  開朗又毫不顧忌的聲音,讓劇場一陣騷動。
  「《劍之亂》,平民劍士當主角啊,到底是什麼故事啊……」
  這句自言自語彷彿是來破壞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氣氛的。
  這名好像很不懂禮節的年輕男子在開演前一刻,坐到我們後方的位子。
  「……對了史洛大人,我們,真的欣賞戲劇也沒關係嗎?」
  「欣賞一下也是剛好。因為夏洛特,這齣劇,妳想看對吧?」
  看著她害羞地用力點頭的身影,我也心滿意足。
  沒必要那麼擔心吧。畢竟這個是以艾莉西雅為誘餌,將盜賊團摧毀的勝利確定的事件啊……
  ……雖說如此,但總有種不對勁的感覺,好像有什麼沒有注意到……
  盜賊團會在這裡被摧毀……咦?可是在動畫中……艾莉西雅跟波爾基是……?
  「嗯?」
  這時候我聽見後方傳來口哨聲,其音色彷彿是逗著青澀的我們玩一般的旋律,讓我接近不穩的心緒逐漸平靜放下。
  ……算了,也好。至少現在,就享受一下我所重視的妳坐在旁邊的這份奇蹟吧。
  
  ●
  
  ──對夏洛特•莉莉•休傑克來說,剛才的接觸具有不可思議的熱度。
  在那個地方支撐自己身體的,是她的主人。
  可是在近距離看到的那身影,讓自己突然以為不會是另一個人吧。
  跟這之前的他不一樣。
  自己困惑的說不出話來,感覺上有做了甚麼奇怪的反應。
  「殿下!魔獸確實很可怕,不過我想讓您懷著勇氣去見識外面的世界!來,走吧!前往迷宮的深處!」
  而現在,也是一樣。
  明明戲劇已經開始了,她還是持續凝視著主人的他的側臉。
  
  ●
  
  《劍之亂》是現在在達利斯蔚為話題的戲劇。
  「這跟我聽說的不一樣!迷宮主(地下城魔王)不是小小的鎧武士(Dullahan)而已嗎!」
  「冒險者們都逃走了!有人嗎!沒有人在嗎!」
  是一名劍士將被帶到迷宮去的公主大人及數名騎士救出來的故事。
  是劍士以平民之身,將騎士們一籌莫展的魔獸打倒的英雄劇。
  在眾人還來不及喘息的快速進展下,故事劇情進入佳境。
  劍士與王國的公主,終於相遇了。
  引人入勝的劇情內容讓坐在旁邊的夏洛特也吞了口水緊盯著看。
  「你到底是誰?」
  「我是個平民,遺憾的是沒有值得報上來的名號。好了,騎士們可以請退下嗎,迷宮主是不成材劍士、也就是我的獵物。」
  在令人捏一把冷汗的逼真演技。
  以及為演員們造勢的樂團演奏共同烘托下,劇情內容愈來愈引人入勝。
  持劍的黑髮劍士在輝煌的舞臺上作勢擊斬全身披戴鎧甲的魔獸。而在他旁邊,坐在地面上扮演公主大人角色的清純可愛少女,則以陶醉的眼神凝視著劍士。
  「喂喂,那個軟趴趴的姿勢是什麼鬼啊?」
  ……吵死了。
  難得那麼棒的場景,坐在後面的傢伙卻在那邊噗嗤發笑,還碎碎念什麼才沒有那麼說呢,絕對是剛才那個趕在開演前一刻才進來的傢伙。我有不祥的預感。雖然看戲看到入神的夏洛特沒注意到,不過我就是會忍不住的去注意那傢伙的聲音。
  我眼觀二樓位子,看得見艾莉西雅與謝丕斯的身影。
  目標的盜賊團還沒有行動的跡象,劇場也尚未發生異常變化。劍士男子在舞臺上面向全身鎧甲的魔獸,將大劍用力向上一揮。
  終於到最高潮了。
  謝丕斯,盜賊團最後就沒現身啊,你的守護騎士之路也就到此為止──
  「真是謝謝您,旅行者,您的大名是?」
  「我的名字是──」
  就在這個時候,劇場的燈光熄滅了。
  在未免也太唐突的狀況下,世界為黑暗所包圍,就連我也在一瞬間懷疑是演出效果。
  接著很唐突的,照射舞臺的照明燈光全數點亮了。
  「那個是──什麼?」
  
  然後狀況全變了。
  在舞臺上的是倒下去的劍士身影,在旁邊站著的全身鎧甲魔獸,以及僵硬的公主大人。
  由沉默逐漸變為騷動。
  魔獸摘下了戴在頭上的頭盔,盯著觀眾席看。
  灰色的頭髮隨意披散,面容老邁無神。這名還算滿高、卻帶給人陰鬱氣氛的男子舉起了手,手上握著一支魔杖。
  很明顯的不協調感,然而沒有人能夠阻止。就連我也好像受到迷惑一般,動彈不得。
  「就這樣劍士未能再起,序章(Prologue)就此結束。」
  他吟誦出來的聲音頗具威嚴,跟真正的舞臺劇演員相比也毫不遜色。觀眾為是不是舞臺表演的繼續而騷動,來賓的視線果然還是緊盯在舞臺上。
  然而,我對殺人凶手的臉有印象。
  「那麼,主戲即將開幕,主題為狂亂(Panic),就由我來打造與漫長潛伏之結束最相襯的舞臺吧。」
  我隨即伸手探向魔杖──
  「騎士國家(達利斯)之民啊,我的魔法將使諸位變成演員……水乎、荒狂(Walt Air)。」
  在男子的詠唱下所引發的水流,分成好幾股並導引到天花板上。
  接下來,破裂的照明燈碎片傾注於劇場內。
  
  ●
  
  ──原本應該是這樣才對。
  為火炎所包圍的水流轉變為閃閃發亮的水滴。
  原本應該會帶來悲劇的燈具碎片則在引發出來的火炎餘波下化為粉塵,突然顯現在頭上的龐大熱氣讓觀眾席上發出慘叫聲。
  雖然狂亂的第一招遭到阻擋,統率盜賊團的波爾基卻沒有動搖。
  「赫赫有名的騎士國家王室騎士,有如此迅速應戰的優秀對應能力。」
  漫長潛伏結束了。
  在薩奇斯塔軍的執拗追擊下人數有所減少的盜賊團,於地下一點一滴的增加夥伴,逐步準備創造與重新開始活動相襯之一頁篇章。即使基於向新人與地下社會展現力量的理由,第一份工作也要搞盛大點,目標獵物若是大人物就更美好了。
  從隱藏全身的鎧武士魔獸到人類的變化,對波爾基而言正是重生。他甚至認為對於將活動據點由薩奇斯塔移轉到達利斯並復活的盜賊團而言,沒有比這更相襯的舞臺了。
  「果然這次的情報是引誘我們過來的陷阱啊,若不是有所預期,我的魔法不可能這麼早就有所應對。」
  波爾基緩緩的,望向站在前方似乎在守護二樓的王女的王室騎士們。
  伸手探劍擺出臨戰姿勢的花之騎士,以及站在王女旁邊冷若冰霜的另一個連名字也不知道的王室騎士。
  「白斗篷有兩個人,雖然是初次相見,不過被稱為王室守護者的力量到底有何等程度,就讓我見識一下吧──大夥們,行動了。」
  「……哦,這不是看得很清楚嗎,少爺。」
  這句低語聲沒有傳到任何人耳中,不過舞臺確實如波爾基所期望的導向狂亂之境。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劇場內發出地獄般的叫嚷聲。
  可能混在一般來賓當中的盜賊團行動了,拉•居維列座避免最壞情況的代價是陷入混亂。群眾在迷惑中逃生,剛才的魔法確實震撼人心;雖然王室騎士當中的某一人以魔法擊退了魔法,但身為平民的他們應該連自己受到守護這件事都沒有認知吧。然而出口似乎已經遭到封鎖,有數名男子的身影站在前方攔阻去路。
  行動迅速,真不愧是從享譽盛名的薩奇斯塔軍手中逃脫出來的盜賊團。考量在有兩名王室騎士情況下之勝算,現身的是一支刺殺王室的小軍隊。
  「……」
  身旁的夏洛特還在發愣。
  即使頭腦理解了,心理準備還是沒有做好吧。
  不過狀況正好。只要在我身邊,至少夏洛特可以毫髮無傷的闖過這個戰場。
  更何況有兩名王室騎士!
  這可是勝利確定的事件啊,發什麼呆啦!
  「──啥?」
  我眼睛朝向二樓的貴賓席,在那裡正進行著令人驚訝的光景。
  
  ●
  
  享譽盛名的花之騎士一直很不甘心。
  以艾莉西雅為餌將盜賊團引誘出來的粗暴作法,身為王室騎士的自己很清楚這絕非值得頌揚的作戰。
  不過,這一切的原因都是自己人無能。
  將傭兵的護送交給部下處理,自己打從留在這個城鎮以來提不出任何成果,即使好不容易在地下社交場進行深入調查,卻因為好像有什麼暗語的關係沒有得到任何情報,這幾天只能一直為自己的不成熟而感到非常羞愧。一直活在地上世界的自己,要潛入地下世界是不可能的。
  「終於現身了嗎,不過,這些傢伙太小看我們王室騎士了。」
  悲慘的狀況出現了一道光明。
  謝丕斯告訴自己,艾莉西雅本人接受了以逮捕波爾基為目標的美妙提案。本來以自己的身體作為引誘對方前來的餌之類的方案是不可能會被准許的,然而這是殿下的強烈要求,這讓奧立佛也不得不對她所抱持的驚人勇氣深受感動。
  奧立佛在打掉對自己這邊施展的水與風之二重魔法同時也俯視劇場,俯瞰整體狀況。在掌握了盜賊團每一個人的力量之後,花之騎士確信一件事。
  波爾基一幫人是烏合之眾,只要殺了首領波爾基,集團就會一口氣瓦解。花之騎士再度擊墜了波爾基施展的魔法,手抓著扶手打算從二樓躍下。
  「謝丕斯!我下一樓去取那傢伙的首級!你保護殿下──」
  先前已經決定了各自的任務。
  盜賊團由奧立佛摧毀,謝丕斯的任務是殿下的守護。
  最重要的事情是守護殿下的人身安全。
  謝丕斯是私生子,但在實力上是早已是凌駕自己的三重魔法師。
  他即使背負著所謂私生子的包袱,卻依然拚命力爭上游,連花之騎士也對其力量寄予了極大信賴。
  「殿下!妳連一刻都不要離開謝丕斯身邊──」
  然而,在這個時候一柄杖劍一口氣插進奧立佛的胸口。
  一柄授予王室騎士,兼具近身戰鬥能力的特別杖劍貫穿了自己的胸膛。
  頭腦拒絕理解。
  ……這是、什麼。
  「奧立佛卿。」
  遲來的劇痛,到了。
  奧立佛在吐血同時緊盯著謝丕斯看。
  身為王室騎士的晚輩同時也是前途有望的騎士,即使被稱為侯爵家的私生子也還是踏實積累成果,得到王室騎士團長與女王陛下的深厚信賴,甚至有私下傳言他就是守護騎士的首位候選人。
  「不在意我血統的人,在王室騎士團就只有你了。」
  血雨降落在清純可愛的少女身上,紅色的禮服染上鮮血。
  艾莉西雅無法理解眼前所發生的光景。
  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的她,只能茫然將視線落在潑灑到臉頰的溫熱血液上。
  「謝丕斯,為什麼……」
  「永別了。」
  就這樣,派遣到約雷姆鎮的王室騎士之一。
  花之騎士遭受夥伴無法預期的背叛,當場倒下。
  
  ●
  
  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正好目擊謝丕斯對奧立佛動手那一瞬間的我,在心中大叫起來。
  不對不對你在搞什麼啊謝丕斯!你被分配到的任務是是在這裡摧毀盜賊團吧!
  而且你的背叛是在這之後,是當上守護騎士以後!事情的發展應該是你在那時候對卡莉娜公主出手才對吧!為什麼要攻擊奧立佛啊!而且還把那傢伙、艾莉西雅帶走了!我可沒做任何會改變那傢伙命運的事喔,可是為什麼事情的發展會跟動畫不一樣啊!
  「哈哈哈,好像可以賣個好價錢,最重要的是小就好。來,把那個交給我!」
  「別過來這邊!這個樂器是我的命根子,不會給你們這種人的!」
  奧立佛與謝丕斯,應該要解決盜賊團事件的兩名王室騎士都消失了。
  是要我代為處理這傢伙嗎?不對,更重要的事情是艾莉西雅被謝丕斯帶走了!
  怎麼辦,現在馬上去追謝丕斯嗎?不、不行,不能讓劇場繼續這樣下去!
  「嗚啊!」
  我以魔法讓企圖搶奪樂團樂器的一名盜賊昏睡了。
  因為盜賊團中似乎也有魔法師的存在,繼續混戰下去說不定會有人死亡。
  「夏洛特,妳要恍神到什麼時候!」
  「史、史洛大人……我、我……」
  夏洛特一副現實就在眼前,思考卻沒跟上的模樣。
  為了讓她脫離驚嚇狀態,我狠下心對她說:
  「……夏洛特,這就是戰場,是我的專屬侍從應該存在的世界。」
  慘叫聲不絕於耳,每一次都讓她不禁顫抖起來。
  然而,就是為了要打消這樣的軟弱,她才對我說。
  要來這個戰場的。
  所以我才准許她一同行動。可是,現在發抖的她不是剛才的她了。
  這時候,我感受到某個地方傳來殺氣,那是來自絕對強者,壓制全身的威脅感。
  潛入劇場內的風之大精靈正在觀察我。
  那傢伙一遇到夏洛特的事情就會不顧一切,如果危害波及到她的話,應該會以無動作之招式把我殺了再壓制這個地方吧。
  我跟那傢伙是守護夏洛特的共犯,於是我微微動口,以細微的聲音告訴風之精靈。如果是這個距離的話,對方應該能幫我準確傳達給那傢伙才對。
  ──交給我,阿爾特安潔!
  那傢伙的力量很粗暴,要只針對盜賊團進行狙擊不管怎麼看都不可能。
  不過,我連一秒也不能浪費了。奧立佛倒了,謝丕斯把艾莉西雅帶走了,在這時候,抵達二樓貴賓席的一名盜賊團成員,對還在舞臺上環視整體狀況的波爾基大叫道:
  「波爾基大人!王女被王室騎士帶走,去追的人都被反擊,全都被殺了!」
  「……別再追了,事情有點怪怪的!對薩奇斯塔的遺恨就不在這個地方解決,等下一個機會再處理!大夥們,洩憤過就早點準備撤了!快點,去搜刮值錢的東西!」
  「呃~你們兩位。」
  在薩奇斯塔王室之仇敵波爾基就在近處的這個狀況下,艾莉西雅會陣前逃亡嗎?
  高潔的《舒亞•偶戲》女主角,在動畫中,只不過看到仇敵身影一眼就賭命也要打倒對方的艾莉西雅,就算對象是謝丕斯,不論如何也會想回到劇場來吧。可是,剛才那話聲。
  謝丕斯,是為了讓艾莉西雅去安全的場所避難才把人帶走的嗎?
  ──絕對不是!
  那傢伙為了投奔帝國,並沒有選擇騎士國家的王女卡莉娜•莉特爾•達利斯,而是水龍國家的王女艾莉西雅•布拉•迪亞•薩奇斯塔!
  我也再度有所覺悟。
  ──要將之後會帶給這個國家災禍的背叛之王室騎士,在約雷姆確實解決。
  「史、史洛大人,我該怎麼辦。」
  「呃~你們兩位?」
  夏洛特甚至連謝丕斯的背叛都還沒有察覺到。
  ……我該怎麼辦才好?
  謝丕斯取代了強悍的敵人,把艾莉西雅帶走了。劇場中盜賊團正在亂搞、夏洛特正在害怕、而風之大精靈的力量又不可靠。
  如果是以前的我就不會迷惑,黑到底豬公爵的行動原理是很清楚的。
  如果是夏洛特跟艾莉西雅的話,我不會迷惑,會選擇夏洛特。
  可是,現在的我是──!
  「喂~你們兩位……我被無視成這樣,應該還是會哀傷的啦。」
  「從剛才開始就在幹嘛啦!再說你,演出中也一直在咯咯笑,吵死了!」
  在開演前一刻才來到劇場的沒禮貌傢伙。
  即使在這種狀況下聲調還那麼輕佻,難道不明白事態有多麼緊迫嗎!
  我轉過頭,瞪著背後的來賓。
  在那裡的是一名把白斗篷鬆垮垮披著的黑髮男子。
  
  「大哥!我說你不是拿著一把好劍嗎!跟我的做個交換吧!」
  可能是因為衝動的關係吧,有個盜賊滿臉通紅,襲向黑髮男子。
  我差點要出聲叫喚危險了。
  然而黑髮男子完全沒有回頭,反手持劍,一擊就「噗嘶」一聲貫穿盜賊的胸口。
  接著又若無其事的,對著我露出笑容。
  那未免也太漂亮的技巧以及親切的笑容,讓我說不出話來。
  
  「不需要報上名號了吧。」
  黑髮遮住了右眼,但我對這張臉有印象。
  那身影,讓我僵住了。
  即使經歷了多少年。
  我、我這個人,不可能忘得掉那傢伙的身影。
  從一介平民,成為戴寧公爵家之正式騎士的異端少年。
  在年紀輕輕的少年時代就得到我的父親戴寧公爵深厚信賴的男子。
  我情緒沸騰。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然而,沒時間追問到底了。我壓抑萬般思緒,問道:
  「你現在──掌握了多少狀況,說給我聽。」
  「奧立佛被謝丕斯斬殺,艾莉西雅則被謝丕斯強行帶走。真可憐,難得穿出來的禮服都糟蹋了。另外奧立佛是位熱心忠義的男人,而謝丕斯似乎另有隱情不會有錯。」
  「……很充分了。」
  「還以為王室騎士大人不會出現了、咦、謝丕斯大人把奧立佛大人?咦、咦咦?而且為什麼──會、在這個地方?」
  身旁的夏洛特一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的模樣。
  不過這傢伙的登場帶給她的衝擊應該遠超越先前的混亂了吧,她回復本來該有的樣子。
  就連我也是在快要一團混亂的腦袋當中,回過了神來。
  在那一天的夢中很臭屁的少年,直接長成大人以後就是這個模樣。
  
  「拯救那女孩(公主),是身為未婚夫的少爺的任務。」
  「是『前』。雖然如今應該是已經對我不抱什麼期望了,不過破壞那傢伙人生的我是有責任的。所以──」
  不管做什麼,總是與我共同行動的兩翼騎士其中一人就在面前。
  就像那一天的夢境結尾一樣,我向這位從幻想中飛躍出來的男子平靜的說:
  「這個地方就交給你了──席爾瓦。」
  「交給我吧。畢竟不管怎麼說我呢──跟你的專屬(夏洛特)一樣,是特別的。」
  
  
  
  ●
  
  無法相信無法相信、無法相信!
  把夥伴花之騎士給斬殺了。
  發生在眼前的悽慘光景,深深刻寫在自己的腦海中。
  毫不拖泥帶水的挨了一刀,花之騎士倒下。
  在那之後自己的手被拉著,從劇場逃跑。
  在追自己的盜賊遭魔法擊倒之後,位於二樓深處的廁所牆壁也遭破壞。頗具厚度的牆壁內部是一處完全黑暗的空洞,而謝丕斯抱著自己跳下來的地點前方,則與宛如迷宮一般蜿蜒曲折的地下通道相連接。
  內心不能認同的情況比盜賊團出現時還嚴重。
  真的是「翻臉」。
  想表述謝丕斯改變的樣子,卻想不出這以外的詞彙。
  那個曾經溫柔的王室騎士,已經不在任何地方了。
  自己已經無法想像這個抓著自己手臂臉上露出僵硬冷笑的男子,跟那個為平民著想的謝丕斯是同一個人了。
  
  ──時機成熟了。
  「放開我的手!」
  在黑暗的路上快速前進。
  豎立在牆上的火把,微微照亮了彷彿代表自己內心的深沉黑暗。沒有人追過來,曾追著王女過來的盜賊團成員,全都給自己殺了。
  「謝丕斯,你到底是怎麼想才會去做那樣的事!」
  世界從小的時候開始就讓自己感覺不講道理了。
  雖然從幼小時候開始,自己就會使用魔法,不過母親一直告誡自己,絕對不要在外面使用魔法。
  魔法是淺顯明白的才能象徵,為什麼自己使用魔法就不可以呢。自己總是抱持著這樣的疑問。
  ──有一天,侯爵家的使者到來了。
  如今也忘不了那樣的光景,從馬車上下來的人們身影,即使到現在依然鮮明的留在記憶中。原本以為已經不在人世的自己父親,是個貴族。
  然後,自己做了選擇。
  為了治療罹患重病的母親,自己選擇成為貴族的道路作為交換條件。
  「奧立佛不是夥伴嗎!而且為什麼連一個士兵也沒有呢!啊、該不會、奧立佛跟那些傢伙私下串通了?」
  「奧立佛卿與敵人私下串通?他是花之騎士,是個拋下愛情選擇國家的人,比任何人都愛這個國家的他會跟敵人私下串通,光想都覺得愚蠢。」
  在侯爵家的生活是非常嚴酷的。
  然而,自己是從無知的平民成為貴族,家中派了好幾名專屬家庭教師跟著自己,讓自己的身體在千辛萬苦中去熟悉貴族的生活方式。雖然有好幾次想過要逃出這個家,但為了母親,每一次都挺過來了。
  而在魔法學園生活之後,不是貴族也不是平民的自己馬上就比其他學生都還會運用魔法,也察覺到自己身為魔法師的才能,可能也有些驕傲了吧。有一天,私生子的八卦傳開,自己受到非常激烈的霸凌。具有平民之血的人,是不可以展現超越貴族之優越感的。
  「再說這裡、是哪裡呢?這條祕密通道是什麼!謝丕斯,我們要去哪裡!波爾基還在那裡!我要回劇場去!」
  「這條通道往北方,是通往帝國的通道啊,艾莉西雅殿下。」
  「北、北方?」
  自己學習存在於世界上的他國相關知識,知道統治北方的德斯托爾帝國幾乎沒有身分差異的事。
  不用多少時間就對那個國家有憧憬了。
  在日復一日積累學習後的某一天,記得感覺上好像是開始降雪的日子,侯爵家有聯絡過來告知母親亡故的事情。
  自己連媽媽身體狀況變差都不知道,已經連生存的理由都找不到了。
  那個男人──潘德拉貢侯爵真的有盡力治療媽媽嗎。
  翻湧而出的疑問,逐漸轉化為憎惡。
  在絕望的日子不斷積累後的某一天,自己被叫到學園長的房間,被告知了從未想像過的事。
  『為什麼、要我去當王室騎士?我是……私生子。』
  『……你有離開侯爵家的必要。你打從心底憎恨著父親潘德拉貢侯爵對吧。』
  『既然您都理解到這件事了──為什麼?我、完全不愛這個國家,這樣的我當什麼王室騎士呢。』
  『眼看你的未來走向崩潰讓我心痛不已。放心,你若背叛這個國家,我會負起責任前去殺你,所以謝丕斯同學,你就去當王室騎士吧。』
  在以王室騎士之身分、背負家族名譽工作的日子裡,突然察覺到一件事。
  在得到地位之後,如果投奔他國不是可以對侯爵家造成致命的打擊嗎。
  彷彿是助長這樣的心思一般,突然有個可疑男子將信件交到自己手上。信上很精確地將自己從出生至今的一切,做了鉅細靡遺的調查。
  而且自己在最後,看到了「希望協助帝國統一全境」的文字。
  ──自己的生存意義誕生了。
  「王室騎士往北方?謝丕斯,您知道這是何等背叛的行為嗎?」
  「這不是一朝一夕,是我苦惱到最後的決斷,艾莉西雅殿下。」
  為了遠大的夢想以及非凡的復仇,要當上守護騎士。
  直到那一天為止自己都認為這是最好的方法。
  『我回想到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事是什麼了。』
  『我也……回想起來了。』
  那個可愛的戴寧家侍從的話語撼動內心,讓自己得以察覺到一件事。
  對潘德拉貢侯爵家的復仇,與自己所期望的未來一比較竟然是如此渺小。
  夏洛特,現在我就來回答那個時候的問題吧。
  我呢──想打造一個貴族與平民之間沒有界線的世界。
  
  已經不再迷惑了。
  對這個國家已經沒有執念,為了夢想應該要儘早行動。
  這不是對侯爵家的復仇。
  自己要成為有助於帝國統一的力量,打造理想的世界。
  「該不會──謝丕斯、你將盜賊團?」
  「不,這也不對艾莉西雅殿下。我不過是將情報外流,利用了他們而已。他們對祖國的恨是真實的,一切都順利到令人想笑啊。」
  自己用力緊握王女小小的手臂,在黑暗的路上行進。
  約雷姆的地下存在無數地下通道,自己行走的通路前方與位於約雷姆鎮郊外的一間古老民宅相連,在那邊應該已經有帝國的人待命才對。雖然不是原本鎖定為目標的光之達利斯王室成員,但也應該可以成為在南方各國間引發裂痕的上好見面禮了。
  「艾莉西雅殿下,最困難的事情,就是將妳跟他分開。畢竟他一直都待在殿下的身邊啊。」
  「你從一開始,就是為了這個理由這麼對我!」
  「本來我並沒有採取這種手段的打算,殿下,妳是以防萬一的保險──差不多要出去外面了。請做好覺悟。」
  在漫長黑暗的前方,可以看得見光。
  永別了,祖國達利斯。
  
  
  「你真是卑劣!」
  再這樣下去就糟了──就糟了!
  抓著自己手臂的那名男子的瘋狂,讓恐懼感在背後流竄。
  要想個辦法,不逃走不行。
  狀況跟傭兵那時候有決定性的不同,有魔杖在身上,不像那時候沒有武器。然而染血的禮服讓自己想起了先前那個瞬間,自己也會變得像花之騎士一樣──瞬時感到恐懼,就連抵抗的意志也退縮了。如果知道會有這種事,當初聽那傢伙的話就好了,自己完全沒有察覺到潛藏在謝丕斯內心的瘋狂。
  不甘心到咬牙切齒的自己,用大量出汗的手抓住了魔杖。
  如果這王族之軀,要落入敵手的話──乾脆就豁出去了。
  就在自己顫抖著,做好如此悲痛的心理準備時。
  「──」
  跑在前面的謝丕斯出乎意料地停下來了。原本被抓的手臂突然被釋放,整個人不由自主倒下去。嘴巴進了沙粒、臉頰受到磨擦、腳也傷到了,好痛。可是,可以聽見從某個地方傳來了某人的聲音,不是幻聽。所以她抬起了頭,即使臉上沾滿了泥土與塵埃。身為《舒亞•偶戲》女主角的她堅定抬起頭來望向前方。
  「所以我就說了吧?謝丕斯不值得信任。」
  在黑暗中,有個人影靠在牆上。
  被眼淚弄濕的視野實在超麻煩,因為那個人的模樣沒辦法好好顯現出來。
  雖然有想過搞不好有可能是帝國的人,不過艾莉西雅立刻否定。
  因為,聲音聽得很清楚。
  因為,她非常熟悉那聲音。
  根本不用想對方是誰。
  因為她,不可能會把他的身影看錯。
  因為艾莉西雅她──
  就是想跟他再說一次話,才遠道前來這個國家。
  就是想跟他講好多話,才一直住在同一個房間。
  「再來,就交給我。」
  「……嗯,救我。」
  這回跟那時候不一樣,聲音確實乘載著心意了。
  雖然光這樣就很開心,但尖銳的衝擊落在自己頸子上。在謝丕斯•潘德拉貢的手刀下,少年的前未婚妻非常輕易的失去了意識。
  
  「以王室騎士而言,你處理得還滿粗魯的喔。」
  看那樣子,少年應該是心情非常不爽,表情都扭曲了。
  「……是你嗎。」
  他正是繼承了一脈相傳純正血統的真正貴族。
  身為學生,面對自己與奧立佛都不退縮的全屬性的魔法師。
  「你還滿清楚我走這條路的,為什麼會知道?」
  「我沒有告訴你的義務,重要的是把艾莉西雅交出來。」
  「這個少女有那麼重要嗎?因為她是你前未婚妻的關係吧。」
  自己感受到一股像是在撫摸自己臉頰的風。
  在撫摸自己的臉頰以探尋不適應感的來源之後,沾在手上的血映入了眼簾。
  「剛才,你詠唱了嗎,同學。」
  「如果不想被殺掉,就把艾莉西雅交出來。」
  「……原來如此,你就像奧立佛卿所說的那樣,身為學生卻似乎擁有不平凡的力量。那麼,我也要用合適的態度來應對了。」
  謝丕斯輕輕地讓艾莉西雅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向前走了一步。
  可不能讓她受傷,畢竟她可是要獻給帝國的重要見面禮。
  「我要問你一個問題。你該不會將那個可愛的侍從放在那地方就跑了吧。」
  「……」
  無視我嗎。如此低語的謝丕斯像演員一般將杖劍華麗拔出。
  以黑暗為後盾,與另外一個未來一樣,化身為背叛之騎士的男子靜靜地笑著說:
  「我不過是把殿下帶到安全的場所而已。」
  「你說謊,在上頭的那些帝國的傢伙們我已經打倒了。你身為王室騎士,還跟那些傢伙有聯繫對吧。」
  「……我本來以為已經叫了合適的實力者過來。」
  「你是有什麼不滿,為什麼要在這個時機搞這種背叛祖國達利斯的舉動。」
  「祖國,你叫這個達利斯是祖國?很抱歉,我從來就沒有愛過這個國家。而且要說契機什麼的,他國的王族信賴我到如此沒有防備的程度可是非常難得的事啊。」
  「你背叛的話,侯爵家就完了。你是有了這樣的覺悟才行動嗎。」
  「……本來,我沒打算要趁這個時機背叛,但跟某個少女的對話讓我察覺到,媽媽死了,我的後面沒任何人了。連應該守護的家族也不存在,那就應該向前看。我只是也想和她一樣,為了自己要成就的理想而生存。」
  原本沒打算對任何人提起,即使在動畫中也持續隱藏的真心話。
  這或許是對來到這個地方的他的一種讚美。
  不過,對史洛而言,光這幾句就很足夠了。
  因為他可以理解到背叛之守護騎士的根本動機。
  「是嗎……是這樣的啊。原來你的行事根據是家族啊……」
  「同學,你早就知道我是私生子吧。你不管怎麼看,對著我的視線就是跟對著同樣是貴族的人的視線不同。你也在內心看不起我這個私生子吧。畢竟跟公爵家的純正血統相比,我這種人應該就像垃圾一樣吧。」
  這時候,少年的表情因為悲傷而扭曲了。
  在他的頭腦中,塞滿了《舒亞•偶戲》世界中所發生的一切事情。
  最後結局十分哀傷的背叛之守護騎士就在那裡。
  是個做為侯爵家的私生子,卻不惜一切爬上王室騎士之位的野心家,同時還是狡猾的戰略家。
  雖然他非常沒辦法喜歡對方──不過現在,他察覺到其真心了。
  「謝丕斯,你真是個可悲的男人呢。」
  「我欺騙所有人,當上了王室騎士。一切都是為了今天這個日子啊,同學。」
  「不對,你只是什麼都不知道而已。」
  在這名於貴族社會中持續向孤獨抗爭的男子面前,史洛•戴寧揮下魔杖。
  自己認為只能趁現在,一定要傳達給對方知道。
  因為感覺上這也是知道一切的自己的義務。
  
  「謝丕斯,你的母親還活著。」
  
  在那個瞬間,背叛之王室騎士(謝丕斯•潘德拉貢)的動作停下來了。
  他先睜大了眼,很快以充滿殺意的視線對著少年。
  
  「你跟潘德拉貢侯爵所立的約定,早已達成了。」
  
  這對背叛之騎士來說是最不能觸碰的部分。
  謝丕斯很自然地對握著杖劍的手施力,連呼吸都忘記了。
  為什麼謝丕斯要成為貴族;為什麼要捨棄身為平民的一切,從做了改變人生之決斷的那一天到現在的記憶不斷在腦中迴轉甦醒。
  「為什麼……說這個。」
  從口中說出來的,只有這幾字。
  「治療你母親的是公爵家的人,只要是公爵家中高層地位的人都知道,畢竟這是做給那個侯爵家的人情啊。」
  「……」
  「……我是不懂啦,謝丕斯。為什麼你在聽到最愛的母親死去以後,連故鄉都沒有回去過一次。你只想過要從侯爵家出走,要是你回故鄉掃個墓,應該就會察覺到事實才對。」
  「……媽媽還活著什麼的,是你唬我的吧。」
  「你的母親,似乎很替你的未來著想啊。說不能讓以貴族身分活下去的你的未來跟身為平民的自己扯上關係,拜託我們演出一場偽裝死亡戲碼的人就是你母親。」
  「證據之類的,一個也沒有;你的話語什麼的,不值得相信。」
  「這個國家聚集最多水之魔法師的地方是哪裡?是達利斯王室?是王室騎士團?都不是,是公爵家。在這個一手承受這個國家軍事的公爵家裡,聚集了有真正愛國心,有多樣才能的魔法師,所以,連侯爵家也來拜託我家。」
  「……」
  達利斯最有勢力的大貴族,權威匹敵光之達利斯王室。
  確實,母親的治療工作如果用上公爵家僱用的人才或許就很容易了。
  「你要捨棄母親還在的這個國家嗎。」
  「……你以為事到如今,用這種話能讓我猶豫嗎。」
  自己認為對達利斯已無執念。
  但卻──產生了迷惑。
  為什麼自己會傻傻地相信、應該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最憎恨的父親的話。只要去確認過一次,內心就不會為這種學生唬人的話而動搖了。
  「我盤問了在上面的帝國的人,知道那些傢伙是怎麼讓你動搖的。確實如果帝國統一大陸,符合你期待的世界或許會到來吧。」
  「…………別說了。」
  「你走吧,謝丕斯。你一個人走,誰也不會阻攔你,你可以自由選擇做什麼都好。不過呢──」
  「……住口。」
  「別為了你的目的,把艾莉西雅扯進來。那傢伙跟這件事,完全沒有關係。」
  在漫長的沉默中,究竟有著什麼樣的意義呢。
  不過,史洛看到了男子有所覺悟的臉。那並不是那個背叛之守護騎士的臉,而是一種既悲傷又憤怒、情緒無處宣洩又不知如何處理的難以形容之表情。
  「我確實……從未去掃過媽媽的墓。」
  「既然這樣──」
  「我將情報外流給盜賊團,斬殺了奧立佛卿。我在這個國家已經沒有立足之地,除了去北方為帝國的統一做出貢獻以外無路可走。」
  只是一個勁在地下通道前進的謝丕斯是沒理由會知道。
  現在正在劇場發生的異常事態。
  「這樣嗎。那麼,為了要促成你回鄉,我來助你一臂之力吧。」
  少年朝謝丕斯走近,因為他直覺要將謝丕斯導向正途,除了趁現在別無他法。
  雙方相互瞪視,緊張的氣氛刺激肌膚。
  「我要在北方重新過我的人生,所以給我從那裡讓開。」
  「真遺憾啊,守護騎士候選人,勝負已經──揭曉了。」
  纏繞並束縛雙腳的土之鎖鏈,彷彿要包覆謝丕斯全身一般的伸展觸手。
  「不管什麼時候你都一樣,對高舉理想的你而言,腳下的現實從不在你眼裡。」
  「你果然很行啊!無詠唱能搞得出這種花樣!」
  少年的話語讓自己分神,注意力變得散漫。
  不過,為什麼沒有注意到。明明從花之騎士那邊就聽過,對方遭遇傭兵時能以無詠唱弄出土牆來。
  「不過,你打算用這點魔法阻止王室騎士嗎!」
  王室騎士之杖劍揮動了。
  謝丕斯的光之波動魔法,沒多久就化為肌膚感受得到的風,進一步變成帶有寒氣之一刀,將土之束縛解開了。
  「公爵家的墮落之風!你是個擁有一切又捨棄一切的愚蠢小鬼!如果我是你,就不會痛苦到這個地步!」
  
  ●
  
  在《舒亞•偶戲》世界中,這個國家最崇高的騎士的男子,就在眼前。
  「只要在這個貴族與平民有所區分的國家,我就沒有任何立足之地!以私生子的身分在侯爵家、魔法學園(克魯修)、王室騎士團所過的地獄日子告訴了我真相!只要在我身上所流的憎惡之血不消失,我從地獄牢籠解放之日就永遠不會到來!」
  眼前的謝丕斯•潘德拉貢開始認真起來,不過我也沒有任何退卻的意思。
  溫度急速下降,寒氣從謝丕斯的腳邊開始覆蓋地面,將只要三人並列就足以占滿的狹窄通道凍得僵硬。
  冰之世界,直覺告訴我這應該代表將杖劍指向我的謝丕斯之心情。
  不過我完全不畏懼。
  因為我對背叛之守護騎士的全力,可說是知道到不想再知道了。
  「比任何人都為平民之血所詛咒的你,要來打造理想的世界?別笑死人了。」
  「名譽與才能!生來就擁有一切的你,怎能明白我的心情!」
  「最後告訴你一件事,你就算往北方走,人生也只會受到背叛的十字架纏身,就這麼死去。」
  「不論目前為止還是從今以後,我都會自己開拓道路,我與你不一樣,全靠我一身力爭上游過來的!」
  「……是嗎,那麼我們已經連交談的理由也沒有了。」
  在一個男人面前,我做好了覺悟。
  是也有迷惑過,我介入這個男人的決心真的好嗎。
  不過現在我該做的事只有一件,迷惑也消散了。
  背叛之王室騎士,能將你的詛咒斬斷的人,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我而已。
  「史洛•戴寧!我要超越你這個貴族的象徵,前往北方!」
  夏洛特,我已經決定了。
  「謝丕斯•潘德拉貢,對艾莉西雅出手的你,我要予以制裁。」
  不只是妳──凡是對我重要的人出手,我不會手下留情。
  
  ●
  
  「冰之絕壁。」
  在肉眼不可見之精靈環繞下,謝丕斯的杖劍與強力的青色殘影一同發光。
  王室騎士之杖劍,為了要能賦予魔法,而使用了大量可作為魔術道具原料的魔法礦石。集結騎士國家之智慧所鍛造出來的武器就在眼前,然而史洛•戴寧的持杖姿勢沒有一絲動搖。
  自己是擅長近身戰鬥的王室騎士,魔法師還向王室騎士靠近,實在蠢到極點。
  史洛•戴寧……像你這樣的魔法師已經有好幾個葬身在我劍下了!
  謝丕斯正面迎戰,盯住了一直看著這邊毫無一絲動搖的少年。彷彿於地面匍匐行進般的冰面抵達少年的腳跟,自己也開始下一階段的攻勢。
  「光之拔刀──」
  擺出拔刀架勢,從杖劍迸發的光之波動產生出來的,是自己以魔獸為對手時完全無法相提並論的光芒。地下通道也為一整片白光籠罩。
  這是連執行者謝丕斯也無法直視的白色世界,無處可逃的地下世界逐漸轉化為對謝丕斯而言最棒的戰場,自己則以杖劍向佇立前方之敵人揮出帶有新魔法性質的一劍。
  這就是三重魔法師的全力拔刀術──永別了,純正血統。
  「──風之二重刃(Aero Slave)!」
  劍光之威力直接轉換為風刃,將動作被冰封的敵人一刀兩斷的三重魔法,謝丕斯最拿手的必殺劍技──初現殺招。
  在這個連視野都整個癱瘓的空間中,對方會連自己的一半身子崩落於地的理由都不知道就化為屍體。
  
  ──應該是這樣才對。
  視野還是一片白。
  在什麼都看不見的世界中瀰漫不祥的靜寂。
  連一半身子崩落於地的聲音也沒聽見,只有時間不斷流逝。在染白的世界中,謝丕斯手持杖劍擺出架勢以使自己在任何狀況發生時都能應對,因為自己理解到這必殺之一擊並不足以達到必殺之效果。
  原來如此……接下來,是輪到你出招了吧。
  史洛•戴寧是那個大貴族的直系,其實力仍屬於未知數。
  久未體驗的感覺讓自己的喉嚨發出「咕嘟」聲響。
  ……這就是恐懼嗎。
  不過,我這邊也有從侯爵家、魔法學園、王室騎士團一路鍛鍊過來的自信。
  「……就算看不見我也一清二楚,像你這樣的魔法師我可是對戰過好幾個!」
  ──一刀兩斷。
  從觸感可以確定第一招是炎鞭(Blade),不過,斬除後的魔法變了形態,性質由燃燒的熱轉變為凍冰(Icicle)襲向謝丕斯。
  一切,都是足以造成致命傷的連續魔法。
  「──喝!」
  謝丕斯一個勁的斬除、切斷、斬擊到底。
  那是種無間斷連續轉變性質的魔法,就跟小孩子的隨心發想一樣。將複數自然現象操作得如此自由自在,即使對一流的魔法師而言也很困難,然而,我這邊也是有超一流的自覺。自己竭力揮動光暈環繞的杖劍,應戰對方魔法;土之球、延伸之闇均以杖劍擊碎。
  連呼吸的餘裕也沒有,不斷滴落的汗水也沒有止住的意思,甚至有了手臂與劍彷彿合為一體的感覺。遭到謝丕斯劍技反彈的魔法在通道頂面及壁面上鑿出洞來,土之壁面受到激烈損傷。謝丕斯在體驗空間震動般的搖晃同時,繼續揮舞杖劍。
  連在這個城鎮出生的人,都不知其存在的古老地下空間。
  過去的異物不但腐朽,而且也沒怎麼做過補強措施。謝丕斯在躍至地下時,大致推測過與地上的距離,這麼粗暴的戰鬥應該會讓那一帶出現扭曲才對──與少年的魔法對戰的謝丕斯,在確認通道頂面出現大規模裂痕之後於嘴角露出微笑。少年還沒有注意到,空間出現了扭曲。
  這就是契機,如今這個時候就是分歧點。
  瞬間,謝丕斯將力量單點集中在出現扭曲的通道頂面上,彷彿爆發般膨脹的魔力一口氣噴出,破壞之力向地上解放。
  「風之二重刃。」
  如果是在這個位置、這個時間點的話,拜託──地上可別有任何人在啊!
  風之魔法將堅硬的岩層擊碎後,通道頂面發出轟然巨響開始崩塌。失去支撐的砂土以雪崩姿態塌陷至地下通道,連呼吸都受到粉塵影響無法自如。謝丕斯抱住了艾莉西雅,緊緊抱著。雖然聽見少年驚訝的聲音,但很快就連對方身影都看不見。
  謝丕斯先以風之魔法頂住了落下來的沉重瓦礫,再全力解放。這回並無控制,是單純以破壞為目標的風之魔法。
  自己則乘著宛如火山爆發一般蜂湧而出的勁道──一口氣朝地上,一躍而出。
  
  
  「這真是太慘了……」
  夜之城鎮一片寂靜。
  強力拂過臉頰的清爽陣風與衝入鼻腔的新鮮空氣。
  崩壞的石造街道回以靜默。正如自己所料,映入眼簾的是因為老化腐朽而遭棄置的住宅區。在環視周圍,確認沒有人的蹤影以及呻吟聲之類以後,鬆了口氣,在有塌陷有隆起的地面上將艾莉西雅放下來。雖然落腳的地點很不好,但也沒辦法。
  重要的是確認自己的狀態。魔法行使到超越極限,好久沒有感受到如此沉重的疲勞感,暫時無法正常動作了。雖說若能豁出去像她一樣昏迷就輕鬆了,但讓自己萌生這種想法的倦怠感卻包圍全身並深入體內。
  「地在晃啊,剛才的聲音到底是什麼!」
  「快看,那邊的地面塌陷了!地裂開了!別靠近!」
  周圍有好幾個人大聲叫著接近過來。
  手持燈火想瞭解剛才的震動及轟然巨響的城鎮居民,似乎陸續聚集起來,面對一個一個聚集過來的居民,謝丕斯竭力大聲叫道:
  「約雷姆之民啊!我名叫謝丕斯•潘德拉貢,是王室騎士!現在正與德斯托爾帝國之國敵戰鬥中,別靠近!」
  「是王室騎士大人啊!是白斗篷大人啊!」
  「找士兵過來!騎士大人受傷了!好像在跟帝國的人交戰中啊!」
  一切都是穿在身上這件白色外套的力量。
  會對王室騎士的話語持疑的人,在這個城鎮並不存在。約雷姆之民一面與地層塌陷一帶區域保持距離,一面大聲高喊以呼叫士兵。
  謝丕斯調整呼吸節奏,同時回想剛才的死鬥。
  交戰對手的魔法完全就是普通的魔法師不可能會有的力量。
  再加上那種性質變化。雖然自己一向認為要稱讚公爵家的人簡直是在開玩笑,但也沒想到真正的全屬性的魔法師會存在於這個國家。
  「如果這樣能了結的話就得救了……」
  「啊~!有一瞬間,我還以為真的要死了!我說你,打從一開始就是以這個為目標吧。」
  原本是打算自言自語的。
  可是,將瓦礫用力推開,與低吟聲一同出現的少年身影再度映入眼簾,恐懼比憎惡更快來到自己內心。少年將沾在身上的土拍掉,一面咳嗽一面瞪視這邊。
  果然毫髮無傷。即使以王室騎士謝丕斯的觀點,對方也是個擁有破格到神扯之力量的人。
  「……難纏的傢伙。」
  「哈哈,如果想殺我就把大精靈或者是帝國三槍俠等級的人找過來吧。再怎麼糟我也不會被連賦予劍(Enchant Sword)都沒拿,只有王室騎士程度的人幹掉啦。」
  「……你這小鬼還是老樣子牙尖嘴利。不過,環顧一下四周吧,你能以這個國家的士兵為對手戰鬥嗎。」
  手持危險武器擺出架勢的士兵們,正大舉包圍著自己與他兩人。
  「看哪,他是敵人!是連我這王室騎士都苦戰的對手!請諸君將力量借給我!」
  城鎮居民以充滿敵意的眼神看著少年。
  王室騎士的白斗篷有絕大效果,誰都會成為以守護少女之姿態站立的美麗騎士──謝丕斯•潘德拉貢的隊友。
  火焰為了照明而燃燒,在太陽西沉後就無人到訪的廢墟中帶入了異樣的氣氛。謝丕斯再度拔出杖劍,對著少年。
  借用士兵的力量,打倒那傢伙;只要打倒那傢伙,約雷姆的士兵就不足為懼。自己與他兩人周圍擠滿了士兵,就在這個時候謝丕斯發覺到異樣。
  「你們在想什麼!我是王室騎士,竟然劍指王室守護者,你們這些人──!」
  約雷姆之士兵所持兵刃的鋒芒──是對著我這個王室騎士的。
  
  ●
  
  「以兵刃向著王室騎士大人是對國家的反叛!絕不容許這種事情發生!」
  大群士兵,包圍了在瓦礫堆出隆起的大地上站立的兩個人。
  一個人是王室騎士,另一個人則是被王室騎士宣告為敵人的青春少年。
  然而士兵中只有一個人、一個年輕士兵,向下達命令要求將兵刃朝向王室騎士的壯年男子提出激烈反對。壯年男子的臉上有道大傷疤。雖說新兵是不容許對長官的命令提出抗議,但自己實在無法相信將兵刃朝向王室騎士的指示會是他的命令。
  「原來是春天進入軍隊的新兵啊,你……叫什麼名字。」
  「我是分派到約雷姆二隊保安部的卡斯托馬!」
  「卡斯托馬,你的意思是兵刃不要朝向王室騎士,而是要對著那名少年嗎?」
  「屬、屬下惶恐!因為王室騎士大人說那名少年是國敵!」
  「白痴啊你。那名少年是何許人物,誰過來教一下這邊的菜鳥吧。」
  接著卡斯托馬就被熟識的學長拉著手,帶到了擠得滿滿的群眾最前排。然後,自己被要求盯著看的並非王室騎士,而是少年的身影。
  那名少年在照耀黑暗的火焰包圍下,專注盯著王室騎士。
  手持魔杖,是魔法師不會有錯。體型肥胖,毫無一絲動搖的盯著王室騎士,身為新兵的他能夠理解到的只有這樣。
  這時候,學長告訴自己,該注意的不是體型,而是魔杖。在「好好看著那名少年所拿的魔杖並牢記在心」之命令下,新兵於熊熊燃燒的赤紅世界中,以肉眼確認了少年握著的魔杖上所刻的紋章。
  這之後不需要說明了。
  新兵一面打顫一面持劍擺出架勢,兵刃方向跟其他士兵們一樣,對著王室騎士的頸子。
  「你真是個好運的男人啊。」
  被拍了拍肩的自己將頭轉向後面,先前下達命令的那名大傷疤男子就在那裡。自己也從掛在對方胸前的勳章,察覺到男子就是掌管約雷姆鎮的軍官之一。
  「……請問,那名少年該不會就是墮落的風之──」
  「是公爵家,還需要這以外的理由嗎。」
  「……不,很充分了。」
  「這種邊境城鎮的新兵,難得可以跟公爵家的大人站在同一個戰場,這是個好機會,好好看著並牢記在心。」
  「是!」
  卡斯托馬連眨眼都忘了,持續盯著那名少年。
  不只是在這個國家任職的軍方軍官,就連像自己這樣的基層士兵也都很清楚。而且正是因為像這樣當了士兵,才可以學到更深入的事情。
  那就是為騎士國家勞心勞力的人並非王室騎士,而是公爵家的大人們。
  正因為如此,那名少年手握黑杖所指的對象就是敵人毫無疑問。
  就算對方是所謂的王室守護者──自己也不可能會將兵刃指向公爵家的人。
  
  ●
  
  「我名叫謝丕斯•潘德拉貢!士兵們!對王室守護者拉弓是在做什麼!」
  失算了,想不到士兵竟然會對這邊亮出武器來。
  統率達利斯軍的公爵家勢力,連在這種邊境城鎮都能有效展現,實在是超乎預期。士兵不斷的增加,從一百人到兩百人,簡直是四面楚歌。如今已經無法將時間繼續拖延等待體力回復了。
  「士兵沒有要出手的樣子啊,真是感謝。看來在這個約雷姆鎮,似乎聚集不少有眼光的傢伙,或者是有能力的軍官啊。」
  「……」
  「來,分個勝負吧,背叛之王室騎士。」
  史洛•戴寧,你究竟是誰。
  你不是墮落的風之神童嗎。
  雖為公爵家的直系男子,卻是例外的浪蕩子。雖為公爵家出身,卻連前往戰場的經驗也沒有。一個未曾經歷過險境的人,為何能在身為王室騎士的自己以及一大群人面前,展現如此威嚴的舉止呢。
  彷彿在炫耀對自己的絕對自信一般,少年對這邊露出了笑容。
  魔法──要來了。自己對魔力的異常高漲本能上感到恐懼,差點就要向後退卻。
  然而,連一步都不能退,退代表的意義比輸還嚴重。不論來者為何,都斬。在不退縮的覺悟相伴下,謝丕斯持杖劍擺出架勢。
  「要給我感到光榮啊,謝丕斯。這可是拯救世界的男人的魔法喔!」
  不傲慢也不動搖。
  即使滿身瘡痍,謝丕斯也應該能夠應付才對。
  因為要改變未來,為此已經對所有可能情況都設想過了。
  「詠唱的開始是──點火充填(Ignition)。」
  熱度遠超過奧立佛用來迎擊波爾基魔法之炎鞭的火焰出現在眼前。不僅包圍的士兵,就連城鎮民眾也張開大口,眼睛直看著浮升至空中的魔法。
  目擊到同時具體呈現出壓倒性份量的神祕巨炎,士兵們在心中點燃了感動的火光。這就是公爵家。由長年立於軍之頂點的大貴族所行使之魔法。
  「創生之炎啊,寄宿於我手臂吧──熱暴走(Full Drive)。」
  
  從內行人的角度看來,這個魔法一目瞭然。
  這是《舒亞•偶戲》的男主角舒亞•紐凱倫之力的一部分。
  是與火之大精靈共同拯救世界的救世主之力的具體呈現。
  彷彿動畫重演,讓火炎自空降落寄宿於右手臂的少年,向謝丕斯揮動手臂,龐大熱氣迫近而來。或許是基於對抗心態,謝丕斯所選擇的戰術並非護身的結界,而是攻勢的一招;因為想讓天選的純正血統,最起碼也要挨上一刀。
  「精靈啊,給我力量──光之拔刀!」
  擠出最後的力量,將迫近而來的爆炎一刀兩斷。
  以氣魄為基礎,切斷。
  瞬間,光之拔刀乘勢直接轉變性質為風,撲向少年。
  然而,這時候謝丕斯注意到,被斬斷的火炎形成分支,餘波前方是她所在的位置。謝丕斯瞬時現出水之結界;不過,為時已晚。
  「能斬那個是很了不起……不過,這個就在你預期之外了吧。」
  極短時間內的行動毫無猶豫。
  索求獵物的火炎纏上杖劍,連同謝丕斯的右臂一起焚燒。沒什麼好遺憾的,畢竟打從一開始在地下通道那必殺一擊被擋下來的時間點,就註定謝丕斯的敗北,之後都只是在意氣用事而已。或許,在那裡是有掌握勝機的情況也說不定吧。戰鬥有時會有奇蹟出現,這件事謝丕斯非常明白。
  不過,謝丕斯的心早已挫折了。
  那勝負什麼的,在戰鬥前就已經分曉了。
  以私生子身分於社會黑暗中,在不相信任何人的情況下生存下來的謝丕斯之人生告訴自己,那傢伙的話完全是事實。追根究柢,擁有這等力量的人並不存在任何說謊的理由。
  ……媽媽還在世完全是事實。
  戰鬥的意義什麼的已不存在,要詛咒的是自己連故鄉都沒有回去過一次的生存之道。
  「沒想到你會去保護艾莉西雅。」
  「……我的力量,觸及到了嗎。」
  沒有毫髮無傷了。
  少年的衣服被劃出一直線的裂口,謝丕斯確認自己剛施放出來的魔法觸及到他了。但也僅止於此。
  應該要被分成兩塊的軀體依然健在,並沒有對戰鬥造成任何阻礙。
  「最後的一擊。如果你持有作為守護騎士之證明的賦予劍的話,以我的力量應該是抵擋不住吧。」
  作為王室騎士之證明的杖劍「匡啷」一聲,掉落在地上。
  已經連握著杖劍的力量都沒有了。
  ……自己露出充滿自嘲氣息的笑容。以現在的情況看來完全無法想像自己成為守護騎士,守護王女的未來,而且那樣的未來也不可能了。
  這名少年是公爵家的人,也具有得以制裁貴族之大貴族勢力的純正血統。
  那麼,應該也沒有人比這少年更適合對自己這樣的男人做出裁決了吧。
  「多餘的問答就免了……給我最後一擊吧。」
  「啊啊,我是有此意。」
  謝丕斯閉上眼睛,緩緩吐氣。
  曾經自傲,擁有一身為守護達利斯王室而磨練出來的武藝。然而,既然那一擊不管用,也就死心了。
  再說,如果媽媽真的還活著的話──
  要背叛讓媽媽活著的這個國家……也就不可能了。
  「嗚!」
  胸口被異物深深刺入。
  這觸感,恐怕就是熟悉的杖劍。至今已經斬殺許多人的愛劍,最後要來斬我嗎。不過,這樣也好,自己是光之達利斯王室的敵人了。
  在一大群人的注目下,力量逐漸喪失。這個國家的士兵、居民都在看著自己。最適合背叛者謝丕斯•潘德拉貢的最後結局。
  「謝丕斯,最後有什麼事想說嗎。」
  有啊。
  你,應該是墮落的風之神童吧。
  那樣的力量是什麼。
  你該不會說,人生一直都在心神緊繃的戰場上吧。
  還有想不到,目睹自己最後結局的會是她的主人。
  讓自己做好覺悟的是夏洛特,而阻止自己的是她主人。真是諷刺啊……沒說出來的話,實在太多了。
  不過,如果最後要留下一句遺言──
  在因為大量出血、即將昏迷的背叛之王室騎士腦海中,浮現出來的並非回憶中的媽媽,也不是對可憎的純正血統少年之怨恨、侮辱、後悔。
  「劇場那邊──」
  「真正的主角應該正在鎮壓中,放心吧。」
  「…………感謝。」
  只留下這句話,謝丕斯•潘德拉貢就像斷了線的人偶般倒地了。
  在胸中擴散開來的心情,是令人驚訝的安心。
  不用成為媽媽的敵人,鬆了口氣的安心。
  接著是對比起理想,竟然優先抒發不願讓媽媽悲傷的小孩子情緒的自己感到驚訝。
  什麼嘛,自己似乎意外的是個渺小的人類呢,為什麼會有那麼誇張的夢想呢,事到如今已經沒辦法知道了。
  謝謝你,少年。
  雖然完全沒有要說出來的意思,不過遇到你真的是太好了。
  冰冷的地面開出鮮紅的花,風之神童以憎惡的心情,持續瞪視著可悲的背叛者身影。
  
  ●
  
  「今天的我很強喔。畢竟──我的心情非常的好啊。」
  「別過來別過來別過來!誰來阻止這傢伙!」
  劇場,拉•居維列座遭受衝擊陷入不安。
  形勢在那名男子現身之後就瞬間逆轉。
  不再出現逃走的人,正在舞臺上進行的故事續集簡直就像是神劇情。
  舞臺直到沒多久以前,還在描述公主與平民劍士的相遇。
  在曾經吸引了好幾百名觀眾的舞臺上,兩名男子正在爭鬥。
  然而誰優誰劣非常清楚,每個人都停下動作凝視著在舞臺上舞動的年輕人身影。
  從波爾基的魔杖中施放的魔法,在舞動的劍光中完全消滅──
  「你是誰!」
  「很遺憾,沒有值得報給你的名號,畢竟偶是個平民啊。」
  「你是平民,少胡說──八道。這劍光是騎士的招式吧!」
  受到黑髮男子壓制的波爾基,因為過於焦慮臉色已達蒼白。
  ……太強了。這種等級的劍士,即使在薩奇斯塔也沒幾個人。
  劍士步步逼近的姿態,簡直就像是死神的行進一樣,令自己毛骨悚然。能夠消滅魔法的劍光實在太不可思議,為了探尋其真面目而凝視,結果發現了刻在劍上的達利斯紋章。就在這時候,波爾基逐漸察覺到一件事。
  「是賦予劍!那麼你、該不會……該不會是!守護(Guardi)──」
  「我不喜歡這稱號。雖說披著白斗篷,但不論現在還是以前,我都認為自己是兩翼騎士之片翼啊。」
  「兩翼騎士!……那麼你就是那個風之──」
  然而,這段話語已經無法講到最後了。
  劍貫穿了刺殺王室之凶手胸口,喬裝鎧武士的男子沒怎麼抵抗就當場倒下。面對這未免也太平凡的落幕,盜賊團的每個成員都不可置信的僵住了。
  殺害薩奇斯塔王室成員,還從精悍的薩奇斯塔軍手中逃脫出來的男子。這個曾發下豪語表示就算兩名王室騎士他也制得住的男子,怎麼能夠如此無能的敗北呢。
  「這麼說來,第一次跟少爺見面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感覺呢……喂,賊人們,如果不想死得跟這傢伙一樣,就留在原地別動喔。嘿嘿!你問我為什麼?」
  黑髮劍士面向想要從劇場逃出去的盜賊團,在舞臺上劍指對方。
  「因為動的話,你們的頭就會被我一劍切下來啊。你說這不可能?這個嘛,用這把劍的話就可能喔。」
  彷彿在為青年的話語作示範一般,瞬間,那把不可思議的劍上光芒更強了。
  「……啊~沒意義了呢。本隊終於到來了。」
  正如席爾瓦所說,劇場入口遭人撞開,穿著白色外套的男子們以整齊的動作進入場內。南方大國、騎士國家達利斯引以為豪的王室騎士團登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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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2-9 10:49 | 显示全部楼层
  終章 戀之確信
  
  
  跟謝丕斯的戰鬥結束,我也終於可以暫時安心。
  那傢伙比想像中還強。跟在動畫中的那傢伙不同,現在的謝丕斯因為不是守護騎士的關係,並未持有騎士國家之國寶──賦予劍,所以坦白說我以為會輕鬆贏,沒想到對方竟然會破壞地下通道,打算把我活埋啊……說真的有點緊張。
  唉~我一面感受著相當的疲勞感,一面環顧受到戰火波及的四周。
  位於四處隆起之地面上的,是如今塵埃依舊飛揚的廢墟化住宅區……一整個好像會有殭屍什麼的從地底下跑出來的模樣。雖然原本這裡似乎就是無人使用的區域,但要重建復原應該會花上滿多時間吧。不過,會變成這麼慘烈的模樣可不是我的責任喔。
  是因為謝丕斯各種粗暴舉動的關係啊。
  「別靠近!散場了!散場了!」
  好了,大群士兵舉著火,以粗魯的聲音要居民從這個地方離開。
  我則在那群人當中,找了胸前掛著尊貴獅子勳章的壯漢,就是臉上留著大傷疤、好像在哪邊見過的壯年大叔士兵說話。因為他對各個不同的士兵下命令,所以這個大叔大概就是負責在這個地方做決定的軍官級軍人吧。
  「謝謝你們沒出手,託你們的福得到幫助了。」
  「我這邊也不用強迫部下去做無謂的犧牲了。雖然是調集了幾個魔法師,但面對王室騎士的對手還是……不過,那個把背叛者壓倒的魔法,跟那個時候的治癒一樣,是非常新奇的技巧呢。」
  「討伐敵將是身為公爵家的我們的工作。再說,我要是有才能的話,也就只有在魔法這方面了。」
  「您謙虛了。不光是那位薩奇斯塔的王女,我也是託了少爺您的福,才能在那場魔獸騷動中迅速恢復健康,得以重掌職務。不管您的過去怎麼樣,對我來說,少爺是恩人這件事是不會改變的。」
  「你,已經察覺到我的真面目了嗎。」
  「只要在軍中服役久了,自然會記得公爵家大人們的尊容。不過,沒想到城鎮地下會有這種空間……而且德斯托爾帝國底下的人還一直都知道這件事。」
  士兵們從古老民宅中,把呻吟的男子們帶出來,用繩子綁得緊緊的。
  那些傢伙是與謝丕斯有聯繫的德斯托爾帝國的人們,一看到我就輕聲哀嚎。從艾莉西雅接受謝丕斯提案的那一天起,我徹底探查整個城鎮的努力奏效了。因為我在約雷姆的地下通道──在動畫中也曾被人使用過的祕密迷宮之一條通路上,成功發現擺放了很明顯是全新火把的道路。
  我將劇場委託給席爾瓦處理後,確認謝丕斯已經前往地下通道,就決定先繞過去攔截。我確信那就是謝丕斯會使用的道路,前往事先確認位於其盡頭的住宅區古老民宅後,發現有數名帝國的人正在裡頭待命,於是我很有禮貌的仔細盤問,讓他們供出謝丕斯的事。哎呀,那段時間真開心啊。
  「少爺,王室騎士團去了劇場,樞機卿閣下他們也在那裡。這個地方就交給我們,少爺您就去那邊。」
  「說的也是……就這麼辦吧。啊,雖然輪不到我來說,不過那個王室騎士還是交給王室騎士團,讓那些傢伙來決定如何處置吧。」
  「是!」
  士兵們將嘴抿成一直線,行最敬禮。
  這是不可能對單純的學生展現出來的態度。
  不過,我拿著上面刻著公爵家家徽的黑杖。
  見到這個大貴族的證明,士兵們都臉色一變全力跟從我。
  沒錯,簡直像極了。我用背後感受士兵們像在面見自己所屬組織的老大,又像在看著自己所憧憬的英雄一般的視線,一面苦思一面出聲叫喚正在發呆的艾莉西雅。
  
  
  「王室騎士團到來了!」
  「不是這個國家的人!是水龍國家薩奇斯塔!從那個水龍之國逃過來的一幫外地人來到約雷姆鎮了!」
  在平常沒發生什麼特別重大犯罪的和平城鎮中,士兵們的身影正慌亂來回奔走。
  為夕陽所照耀的約雷姆鎮,在吵雜的喧囂中很不平靜。
  造成其原因的人是謝丕斯,是現在應該還昏迷的那個王八蛋。
  「守護騎士首位!席爾瓦與王室騎士團一行人遠道而來了!平民跟守護騎士選定試煉扯上關係的八卦是真的!」
  我內心的躁動情緒依然翻湧著。
  那傢伙最後的表情及話語,跟我所知道的動畫中那傢伙未免也差太大,沒想到那個成為背叛之守護騎士的男子,口中會說出擔心劇場安全的話來。
  「那是光之賦予劍!將國寶授予平民的事情也是真的!」
  「各位!時代在改變!下一代守護騎士是平民了!」
  再加上,那句最後的話語。
  ……到底是在感謝什麼啊。
  
  
  「喂,我說──艾莉西雅。」
  這件事就暫放一邊。
  從背影都看得出來同盟國的王女大人很不高興。
  曾經是那麼漂亮的禮服,變得非常破破爛爛,全身散發著不高興的氣息。
  不過,這裡是通往城鎮中心的中央道路,即使低垂著頭走路,高貴的身分可說是一目瞭然。何況就算身上所穿的禮服弄髒了,顯眼的美貌並沒有改變,相對的還營造出一種壓倒他人的倒錯性美感。
  那個少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落在其身上的好奇視線一直源源不絕。不論男女,往來於路上的人有一大半都停止動作,凝視著艾莉西雅。
  這傢伙之所以緊張不安,應該也是因為受到大批群眾感覺很新奇的視線注目的關係吧。
  「妳不過是運氣不好,抽到了可能會被誰抽到的下下籤而已。」
  「……很遜的同情就免了。現在我的心情糟透了。」
  會讓這傢伙沮喪到如此深沉的原因,不用想也知道。
  就是差點被自己一心信任的謝丕斯出賣的事。從那模樣看來在被我救出來以前,這傢伙已經完全理解潛伏在謝丕斯內心的瘋狂了。
  其證據是打從清醒以來就一直擺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且徹底不說話。
  「……無法原諒,應該再去認真踹一次比較好。」
  「別這樣,再摧殘下去人家可就無法回到人世了。」
  「這樣還太便宜他了。那傢伙知道自己在對誰下手嗎。」
  「……之後王室騎士團應該會正式向妳謝罪才對。搞不好樞機卿那邊會親自排定行程見妳也說不定。讓這個國家的重要人物欠妳人情可是非常不得了的事喔。」
  「這也讓我感覺有壓力,你說我一個人跟那位大人能說什麼呀。這個國家的樞機卿在想什麼我又不知道,感覺還滿可怕的。」
  「哦~原來妳也有會怕的事啊。」
  「你以為我是誰呀…………話說回來。」
  艾莉西雅一站住就對我的太陽穴用力指過來,說:
  
  「總覺得,我大概從你開始減肥之後就遇不上什麼好事。」
  先是被諾菲斯當人質,再來是被王室騎士背叛……不過這傢伙運氣差,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說得極端一點,背叛之王室騎士的事情是這傢伙自作自受。事實上,直到去劇場的前一刻我可是還在阻止的啊。
  不過這傢伙已經腦衝了,這種話說出去只會又淪為鬥嘴而已。
  「妳想說是我的錯嗎。」
  「因為……就太過分了嘛。」
  
  雖然這句過分的話未免也太過分,但其實要說是這樣也沒錯。
  本來的話,艾莉西雅被帶往北方這種事件是不會發生的。可是在我的介入下,儘管還在動畫播出前的時間點,艾莉西雅已經遭遇兩次說得上是生命危機的嚴重事件了。
  對於在祖國一直受到保護的王族美少女來說,應該難以忍受吧。
  「……兩次我都救了妳喔。」
  「這個……唔唔唔……是沒錯啦……」
  不過這一定是所謂主要角色特有的旗標吧。
  舒亞與艾莉西雅。
  動畫版主角與動畫版女主角。
  動畫的主要角色,說不定在我的故事裡也具有接近主角的地位吧。
  
  「……奇怪?等一下不要動。」
  「突然這麼說是怎樣啦。」
  「果然……不一樣。豬史洛,你今天做了什麼特別的事嗎?」
  「我把謝丕斯痛扁一頓,救了妳。」
  「我說的不是這種事,是關於減肥的事。因為總覺得,你看起來好像比昨天還要瘦很多……」
  「我看起來有瘦了?是嗎?」
  「完全不一樣……輪廓比平常還要收束起來,體型也好像變壯了點。」
  「可能是因為去劇場前,夏洛特要我喝下大量瘦身藥,說不定這就是原因。畢竟,最近一直都沒有喝。艾莉西雅,妳如果也想瘦的話,那個可以給妳喔。還有一半。」
  「不用了……那種東西喝了會把身體弄壞的。」
  夏洛特特製的瘦身藥。
  雖然我自己是不知道,不過依照艾莉西雅的說法我好像瘦了,而且是戲劇性的瘦下來,但我認為這實在太扯。從昨天開始直到現在,我連每日的慢跑都沒去做,反倒是在去劇場以前,隨便找個不加體力不行的理由,吃了比平常還要多的飯。
  雖然夏洛特是要我咕嘟咕嘟喝下瘦身藥,把吃多的份消回去……回家以後再用鏡子確認自己的模樣看看吧。
  「唉……憂鬱……可是被救出來也是真的……」
  「怎麼啦,突然碎碎念起來。話說回來,好啦,該走囉,艾莉西雅。」
  「吵死了,這種事呢,是有必要做好心理準備的啦。」
  「心理準備?」
  「對啦。」
  話沒說完,艾莉西雅就向我低下頭來。
  咦、喔、喂,這是沒有預期過的狀況啊。
  在這之前把我罵得那麼狗血淋頭、盡情吐槽的艾莉西雅,竟然向我低下頭來,實在難以相信。
  「等一下,我只是做了理所當然的事。反倒是我身為這個國家的人,要為了讓妳留下可怕回憶這件事道歉才對。」
  「──這樣子我不會心安。」
  動畫版女主角明確說道。
  這麼說來,這個叫艾莉西雅的少女是這樣的。
  即使對方是比自己還要高等的對象,還是會去糾正其錯誤的高潔存在。正因為如此,才會跟舒亞這種直來直往的人相互吸引。
  具備有時候會讓人忍不住覺得這麼嬌小又苗條的身體,哪來那麼多能量的強勢生存姿態,以及與生俱來之高貴氣質的《舒亞•偶戲》女主角,向前未婚夫兼仇敵的我低下頭來了。
  「……很好,覺悟做好了。」
  聽到低語聲的我,連問:「什麼覺悟」的時間都沒有。
  抬起頭來的那傢伙,羞澀的感覺跟至今為止的臭臉完全不一樣。
  在滿月的背景中,這位居住於美麗水之都的公主大人說:
  「謝謝你……救了我!」
  說完這句話,艾莉西雅笑了。
  那是能讓我將自己跟謝丕斯的那場戰鬥完全忘記的笑容。
  光是看到這個笑容,就不禁覺得來到這個城鎮真是有價值啊,真是可愛。
  
  
  「……」
  我認為女主角那擄獲大多數觀眾的心的笑容,是不會對身為主角的那傢伙以外的人展現的;尤其是我認為這傢伙對我這樣的惹人嫌肥豬露出笑容什麼的,這輩子都不可能。
  所以這樣的笑容,實在是意外的衝擊。
  「為什麼你不看我這邊呀,難得我感謝你耶。那種事情我幾乎不會做的好嗎!」
  「吵、吵死了!我隨便怎麼樣都好吧!」
  「什麼嘛!看我這邊啦!」
  這傢伙的笑容直接撼動了我的心。
  心彷彿被一把抓走一般,這應該就是那擄獲大多數動畫角色的心的所謂女主角魅力吧。
  這麼說來,以前席爾瓦說過。
  艾莉西雅絕對會成為美女,我好羨慕。
  可能是察覺到我對這全身一擊的笑容感到有些害羞吧,這傢伙挨近我身邊,從下方窺視我並說:「好啦好啦把頭抬起來啦。」才想說這傢伙展現了令人感動的態度,馬上就這樣,而且一直被鬧著玩也讓人不爽。
  「──開玩笑的啦。」
  「咦?」
  動畫《舒亞•偶戲》的真正女主角。
  我抬起頭來,面向悲情命運的她,並將魔杖指向她。
  
  
  這是距今將近一千年以前的故事。
  是火與土等屬性有所區分以前的傳說時代。
  據說被稱為魔法之開山祖師的女性,向被稱為精靈之存在借用力量,當時的人類想像得到的事情她幾乎都辦得到。
  雖然生存在這個騎士國家的平民,似乎認為受過高等魔法教育的我們貴族什麼事都辦得到,但這是很大的誤解。現狀是火之魔法師只能運用與火有關連的魔法,跟很久很久以前相比,辦得到的事情非常有限。
  所以在火與水之類的屬性中,具有兩項甚至三項才能的魔法師是受到尊重及優待的。正因為這樣,假如平民也對數種魔法屬性覺醒,別說可以受到與貴族同等級的待遇,甚至連得到爵位的可能性也不是零。透過屬性的組合,魔法辦得到的事情是可以增加數倍甚至是數十倍的。
  
  「……這是你做的?」
  「畢竟妳那一身繼續下去還滿可憐的,而且會影響到跟妳在一起的我的品格啊。」
  風、水、土之三重魔法。
  雖說是沒辦法弄到像全新的一樣,至少跟直到剛才為止的破爛禮服比起來,是變了個模樣。這種神祕之力,除了我以外鐵定沒人使得出來,其實將魔法用在這種事情上應該是不可以的,不過就當作只有今天才施展的特別法術吧。
  「……既然這樣,可以早一點做嘛,你以為我是懷著多羞恥的心情走過來的呀……」
  「我也是有必要做好心理準備的啊。畢竟打扮得很漂亮的妳,簡直就像是另一個人,做起來不順的話我也不會那麼做。」
  「……你這是什麼意思啦。」
  「我想說的是妳比那個演公主的人,還要漂亮太多啦。」
  「所以我說、你是什麼……咦、我……」
  艾莉西雅有一小段時間保持一副不知道要說什麼的模樣,僵住了。
  花心?花心了嗎?我完全無視如此低語的精靈。這種話就是要清楚告訴對方才好,這是我在小時候學到的處世之道,再說這傢伙聽人說那些虛浮的美麗辭藻應該也很習慣了。
  可是怪了?
  艾莉西雅伸手貼上臉頰,彷彿要遮住愈來愈紅的臉。
  「什、什、什、什麼啦。剛才、你、在說什麼啦。」
  「我說妳非常的漂亮啊。」
  「漂亮、什……什麼啦、那個……」
  我是說了很奇怪的話嗎?這句應該已經聽人說到很習慣,也應該算是讚美的話,卻讓那傢伙滿臉通紅到跟身上穿的禮服有得拚。
  進入水煮章魚狀態的前未婚妻,那無設防的模樣完全無法想像是那個總是臭罵我的傢伙,總覺得有一點點可愛。
  是因為從相當憎恨的我口中意外聽到讚美的話,所以無法相信嗎。算了,就當作是那樣吧。雖說如果可以的話是想一直看下去,不過還是得快點回劇場確認夏洛特的安危才行。
  所以我迅速追過了僵硬中的那傢伙。
  「好啦,該走了艾莉西雅。想捉弄我啊,妳還早個一百年呢。」
  隨意丟下一句沒好氣的話。畢竟繼續那樣對望下去,這回可就連我也要害羞啦。
  就在我快步正要離開這個地方的時候。
  「明明是個豬頭──不要耍帥!」
  「好痛。」
  隨即,後腦勺遭受嚴重衝擊。我望向腳下,原本穿在那傢伙腳上的高跟鞋正在地上打轉。
  啊~好痛,一定弄出一個很大的腫包來了,不會有錯。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我並沒有以水之魔法治療那傷的心情。我們雖然並肩而行,但卻不互看彼此的臉,就這樣慢慢走到通往劇場的道路。
  
  艾莉西雅藉著劇場的冰冷外牆多少支撐一點體重,同時靜靜專注眺望著黑髮黑眼的劍士。
  「是席爾瓦!那個男的就是身為平民卻有王女守護騎士首位稱號的男人!」
  「知道嗎,我跟他握手了!《劍之亂》的創作動機,就是那位大人啊!」
  在當紅的平民劍士登場下,氣氛有了大轉變。
  而且聽說王室騎士團展現出統合一致的突擊動作,迅速鎮壓劇場內部。
  話說回來,好久沒有看到那個人的身影了,看起來相當成熟,想說現在應該是幾歲了,於是用手指數算著。因為我十六歲,所以那個人大概超過二十五歲,那就已經是真正的大人了,疑慮自解。
  小時候在戴寧公爵領地上,這個令人捉摸不定的大哥哥時常跟自己玩。
  「果然你真的瘦很多呢,少爺!哈哈,最後看到你的模樣明明就像個半獸人的小孩!」
  雖然小時候心裡是覺得:「這什麼人啊?」但其真面目是為了守護那傢伙而選拔出來的兩名騎士。他就是兩翼騎士之片翼,平民席爾瓦。
  如今是位穿著白斗篷的英雄候選人的他,高舉著手對曾經是主人的那傢伙說:
  「哎呀,我聽說變認真的少爺人在約雷姆鎮,就先拋下王室騎士團來大幹一場了!」
  「話說回來了,喂!你的周圍,人也太多了吧!為什麼你比我還像萬人迷啊!」
  擠到那樣的他身邊的是人、人、人,狂熱到現在依然沒有冷靜的跡象。
  ……雖然他非常有人氣,不過平民獲選為守護騎士候選人可說是前所未聞,也是當然的吧。
  
  「艾莉西雅殿下,差不多可以了。」
  「可以讓我在這邊再待一下嗎,奧立佛。」
  「……我明白了。」
  花之王室騎士跟隨在剛結束應付那些絡繹不絕前來的人的自己身邊。
  他從謝丕斯那邊所受的傷,得到了擅長水之魔法的王室騎士治療,隨即回歸現場。
  即使是身為水之魔法師的艾莉西雅,也沒辦法這麼快就治好那麼嚴重的傷,真不愧是王室騎士團,人才濟濟。
  而好不容易可以行動的花之騎士,則表示「這是我的工作」,片刻不離自己身邊。
  然而他的表情總感覺有些悲傷,就算問到謝丕斯的事,他也一直頑固的閉口不言。
  這之後,預定要在領主的家與樞機卿兼任王室騎士團長馬爾地尼進行正式會談。可是,無法想像自己能對那個樞機卿說出抱怨的話;大概也只會唯唯諾諾的陷入簽署某些文件的窘境吧。
  ……真是麻煩。這是最老實的感想。
  「哈哈!因為今天的我是白斗篷啊。」
  「雖然剛才你是幫了我,可是你現在怎麼樣都不重要啦!重要的是夏洛特啦!夏洛特!妳去哪裡了~夏洛特~!」
  以政治婚姻為目標的相親已經不順到不想再去了。
  於是熱切地拜託父母親讓自己自由一陣子,也趁這機會,主動表達想去達利斯的克魯修魔法學園。雖然自己是告訴父母親要去增廣見聞的,不過結果最後還是被要求說出實情。
  ──因為跟那傢伙的關係沒有做個了結,就這樣。
  父母親也說「既然這樣就沒辦法」並表示同意,不僅如此還在背後推了一把。
  暫緩期是可以在克魯修魔法學園留學的三年期間,自己得到的時間實在難以置信。理由可能是因為,自己的父母親也在追逐昔日所見的那傢伙的身影。
  曾被公認為騎士國家之未來的,公爵家的風之神童。
  自己現在也很自然的以目光追逐那傢伙的一舉一動,這點站在旁邊的花之騎士也一樣。
  「奧立佛,方便問個小問題嗎。」
  「請儘管問。」
  「要你毫髮無傷地逮捕那個叫謝丕斯的男人,辦得到嗎?」
  「…………」
  花之騎士沉默後,回答這個問題。
  即使是享譽盛名的騎士,對於背叛之騎士的力量還是會掛保證的嗎。
  可是,現在還在大聲尋找夏洛特的那傢伙,硬是幹掉了那個人。完全沒有表露出激戰的影響,若無其事的打倒了一位王室騎士。
  而且這還不是只有一次。繼傭兵之後,是背叛之王室騎士。
  在自己覺得孤立無援的時候,只有那傢伙察覺到了。
  在魔法學園中,即使視線交會也不看自己,而是看著某處遠方世界的那傢伙,看到了自己。而且,是跟以前一樣有溫柔感覺的眼神。
  「夏洛特,原來妳在這個地方!沒受傷吧?沒問題吧?」
  光這點就很清楚的──讓自己回想起將心交給那傢伙的理由了。
  
  只有那傢伙不會顧慮王族的身分裝飾來看自己。自己做壞事會生氣說不行、會為了瑣碎的事吵架、會叫自己來吃吃看森林野生的無名果實,這一切都是全新的──那傢伙,是第一個把自己當成對等對象對待的人。
  「咦,那魔杖是哪裡來的?什麼,撿到的?什麼,戰利品?呃,妳在說什麼啊,不行啦!」
  「少爺,夏洛特也打倒了一名賊人呢。不過,她的魔法果然好像還是沒辦法控制的樣子……哈哈!真的,能像這樣跟兩位再會……今天真的是好日子呢……」
  如今回顧才發現,理由竟是如此單純。
  從蛋生出來的鳥,會將第一眼看到的東西認定是母鳥。這簡直就像鳥一樣。
  可是,那時候的自己光這樣就心情舒暢,覺得不會有不安了。
  
  沒什麼大不了的。
  其實自己只是一直假裝沒有察覺到吧。之所以會特意遠道前來這個國家的魔法學園,就是因為頑固的相信總有一天以前的那傢伙會回來。
  因為,每次夢到的都一定是以前的回憶。
  「唉……」
  雖然不知道理由,不過那傢伙回來了。
  曾經被叫成寫實版半獸人的那傢伙已經完全不存在了。
  那身影跟轟動大陸的名門家族、戴寧公爵家、南方引以為豪的大貴族直系十分相襯。雖然有點過胖是瑕疵……不過現在這身影,果然應該是有瘦了一圈?
  正因為自己每天都跟那個傢伙共同生活才知道一些事。想再靠近一點、確認是怎麼回事,可是自己主動去靠近果然還是會害羞……
  「殿下,您怎麼了?」
  「……沒什麼啦。」
  指尖碰到的觸感。
  在口袋裡的是上有紅藍兩色的特製戒指,以戴寧公爵家的紅與薩奇斯塔王室的深藍為主題打造出來的婚約證明就在那裡。
  「唉~~~~~……」
  與如此長的嘆息相反。
  她的表情,簡直就像長年附身的邪靈遭到驅除一樣的開朗。
  因為她打從心底覺得遠道前來達利斯、來到克魯修魔法學園真是太好了。
  因為她察覺到這場自幼時延續至今的戀情發展不但不會結束,似乎還會再次燃燒。
  
  
  「英雄到來,如今守護騎士選定試煉已經沒有必要了吧,馬爾地尼。」
  王室騎士團的來訪讓約雷姆鎮風起雲湧。
  跟存在於城鎮中心區域的鐘塔共用同一處土地的領主之家,聚集了周邊諸侯及有力貴族;在王室騎士團隨侍下,一名少女從馬車內走下來。
  金黃秀髮飄逸的她,步履堅定走了下來,站立於地面的姿態神聖尊榮,不過有些睡意的表情是個萌點。
  隨侍在旁的,是王室騎士團長。能讓公認為騎士國家幕後統治者的約翰•馬爾地尼跟從的她,正是騎士國家之聖光(卡莉娜•莉特爾•達利斯)。
  「大國若無英雄就會衰退,這是你的口頭禪。不過,真是太好了。到目前已有一位候選人,而且在家世上──畢竟你都推薦那個謝丕斯了──應該就不成問題了吧。」
  王室騎士團長對王女的話語無言的點頭。
  他連反駁的心情也沒有。因為儘管王女反對,依舊推舉那個謝丕斯•潘德拉貢參加守護騎士選定試煉的人,就是馬爾地尼這位人士。
  「各位,藉此良機明確宣示。」
  王女的話語,讓除了擔任艾莉西雅護衛的花之騎士以外的王室騎士們都跪了下來。
  未來女王的話語,等同於騎士國家的意思。
  「我,既不過問家世,也不追究過去。」
  時代到了一個階段,世界即將要進入空前的戰亂。
  敵人只有明確的一國。是存在於北方的大國,名為德斯托爾。
  擁有應會大大揚名後世、就連去議論都會顯得愚蠢的三位偉大英雄之超級大國,正虎視眈眈地以進取南方乃至於統一大陸為目標。
  在為了對抗帝國如此野心而由南方四大國所組織的同盟關係,亦即南方四大同盟中,近年來騎士國家之發言力甚為低下可說是困擾的起源。
  理由單純明快,因為在騎士國家中,沒有足以稱為國家代表的英雄。
  
  「我──不管人格有多少問題,只要具有英雄的資質。」
  
  正因為如此,才要將具有特異之力的他尊崇為救世主。
  《舒亞•偶戲》的主角,與火之大精靈(Eldred)共同燃燒生命的世界拯救者。
  以炎之熱血占卜師(Fire Diviner)之名廣受稱頌的南方救世主(舒亞•紐凱倫)之覺醒預兆,尚未出現。
  即使如此命運依然大幅轉舵,開始朝向本來應該存在之正史前進。
  
  
  
  「即使要與公爵家戰爭──也會指名他為守護騎士。」
  
  風暴很快就會到來此處。
  震撼大陸的大事件,已經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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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与人数 4轻币 +51 收起 理由
macto03 + 13 工作辛苦
Momus諾哪 + 10 工作辛苦
mvb328 + 10 工作辛苦
h71337 + 18 工作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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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2-9 10:49 | 显示全部楼层
  後記
  
  
  激動的藝能界。
  這陣子,時常在電視上目擊到「出家」或「退出」之類的文字。我一面在心中思索看起來華麗的世界幕後的辛苦真是無法計量的啊~一面看著綜藝節目。很有趣。
  豬所生活的騎士國家雖然也有沉悶的貴族社會,不過現在魔法學園是故事的中心,而且主角是大貴族的少年,某種意義上是特權階級,所以可以愛幹什麼就幹什麼……但如果牽涉到真正的貴族社會的話,豬應該也會被權力重重打擊到很想出家吧。
  想到這樣的事,我就變得很想寫一篇現代的輕鬆愛情喜劇。
  可是我很喜歡醜小鴨力爭上游變天鵝的故事,如果把學園跟醜小鴨變天鵝的要素組合起來會變得如何呢?
  試著想了一下。
  像討厭鬼其實是理事長的兒子之類的。呃,這樣還是討厭鬼沒有變吧。
  像討厭鬼其實是好人之類的。這樣太平凡了。
  被大家一直講成是肥子的主角,其實不是人類而是真正的半獸人。為什麼半獸人會在日本的學園裡?呃,其實半獸人是從異世界傳送過來的魔獸之類的。完全無法理解,這個也打住。
  既然是以愛情喜劇為中心,又可以讓人欣喜期待的學園故事,果然還是在特別的學園入學的一般學生就差不多了吧。
  雖然這是常見的王道故事,不過果然還是這個最讓人欣喜期待。王道就是強。
  
  豬的第二冊結束了,故事也差不多到了要有大進展的適當時機了。
  現在學園的問題兒童突然展現出厲害的力量,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呢?糟糕了糟糕了……雖然有大半學生會覺得難以親近……但也差不多有人會對主角的變化覺得奇怪?那傢伙是真的改變了嗎?對一個像大貴族戴寧公爵家的人懷著尊敬的念頭去靠攏、仰賴的人或許也會增加吧。
  另外,希望動畫版主角的他也差不多要努力了。
  因為舒亞是正統派主角的類型,所以會對自己的選擇煩惱,似乎也會展現出胡思亂想沒有志氣的模樣。
  《舒亞•偶戲》。
  雖然在以他為主角的動畫中,艾莉西雅一直都在他身邊……那麼,在豬故事中又會如何呢?
  因為目前他的存在感太薄弱了,希望能努力像個主角(話雖如此說,但他是動畫版的主角)。
  那麼就再見!
  
  合田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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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与人数 2轻币 +31 收起 理由
macto03 + 13 工作辛苦
h71337 + 18 工作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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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2-9 11:25 | 显示全部楼层
看了這一集再去看另一部"歐德.佛.海特加爾是個游戲腦"感觸很深

女人終究還是會看顏值的
发表于 2019-12-10 09:57 | 显示全部楼层
看來文庫會走雙女主路線

因為她察覺到這場自幼時延續至今的戀情發展不但不會結束,似乎還會再次燃燒。

web艾莉西雅好像還在猶豫狀態
发表于 2019-12-10 18:27 | 显示全部楼层
謝謝大大收錄台版
发表于 2019-12-10 19:10 | 显示全部楼层
終於台版出來了,可以去購買
发表于 2019-12-19 08:44 | 显示全部楼层
台版,感谢录入,辛苦了。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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