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为首页收藏本站繁体中文

轻之国度

 找回密码
 注册(右键在新窗口打开)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查看: 6830|回复: 29
收起左侧

[录入完成] [川井昂]傭兵團的伙房兵 2[台/繁]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20-5-23 08:4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Citrus樱香 于 2020-5-23 09:02 编辑

  EPUB下载:[川井昂][佣兵团的伙房兵][01-02][台/简]


  傭兵團的伙房兵 2
  ——————————————
  輕之國度×天使動漫錄入組
  作者:川井昂
  插畫:四季童子
  譯者:九十九夜
  圖源:輕之國度錄入組
  掃圖:撸管娘
  錄入:Me
  校對:農夫紳士
  修圖:寒鴉
  輕之國度:http://www.lightnovel.cn
  天使動漫:www.tsdm.live
  僅供個人學習交流使用,禁作商業用途
  下載後請在24小時內刪除,LK與TSDM不負擔任何責任
  請尊重翻譯、掃圖、錄入、校對的辛勤勞動,轉載請保留資訊
  ——————————————
  

  內容簡介
  立志成為廚師,從現代日本穿越到處於戰國時代的異世界「薩布拉尤大陸」的青年,東朱里。被剛古雷夫傭兵團撿到之後,找到了名為伙房兵的棲身之所,但是,旅途中朱里忽然感到身體不適倒下。經由同伴們奮力地照顧恢復健康的他,才終於明白自己已經得到了夥伴們的接納。回憶起在日本的家人而流下眼淚,為了感謝照顧自己的同伴,下定決心在他們生活的這個世界活下去,發誓要用自己能做出的最棒料理來協助他們。


  作者:川井昂(Ko Kawai)
  現居廣島縣,本作品為出道作。

  插畫:四季童子(Douji Shiki)
  居住於愛知縣。以《異世界迷宮でハーレムを》、《驚爆危機》、『Seven=Fortress』、『Monster Collection』等作品中插圖所聞名的人氣插畫家。


  
  
  
  
  
  
  
  
  

  CONTENTS
  序幕
  第九話 傍晚與火上鍋~朱里~
  第十話 傍晚與火上鍋~提克~
  第十一話 賭博與豬排三明治~朱里~
  第十二話 賭博與豬排三明治~淺儀~
  閒談 戰爭結束
  第十三話 慶功宴與麻婆豆腐~朱里~
  第十四話 慶功宴與麻婆豆腐~緹比絲~


评分

参与人数 18轻币 +248 收起 理由
yonggsgg + 16 工作辛苦
萧逸 + 15 工作辛苦
人在梧桐下 + 13 我很赞同
loloboo + 13 精品文章
lonerfscar + 18 工作辛苦
b95610120 + 16 工作辛苦
xwin5733 + 16 工作辛苦
ywyxwl + 15 工作辛苦
subuxiangshi + 10 工作辛苦
archmaster + 16 工作辛苦

查看全部评分

 楼主| 发表于 2020-5-23 08:49 | 显示全部楼层
  序幕
  
  雖然很突然,各位是怎麼看待異世界穿越這件事的呢?
  這類設定常被使用在輕小說跟漫畫裡,指的是生於現代的地球人突然被捲入事故之中,輾轉流落到異世界,展開冒險的故事。
  舉例來說,就是在抵達異世界後接到「請你拯救世界吧」的委託,接著在經歷各式各樣的冒險之後拯救世界的故事。
  如果一一舉例的話根本講不完,反正就只是幻想中的事件,只會發生在故事裡的事情。
  學生時代的我經常與朋友互相開這類玩笑,並且用「不不,這種事情根本不可能發生嘛。」一笑置之,現在回想起來,真想痛扁當時的自己一頓。
  不過,雖然即使揍下去事情也不會有所改變,但我只想對當時的自己說一句話。
  我現在正被捲入這種狀況之中啊!就是這句。
  
  各位久疏問候了,我是朱里。
  是個打從懂事開始就致力於料理進修,高中畢業後便在各式各樣的餐飲店打工,同時增廣見聞累積經驗;進修兩年之後正打算回老家之際,穿越到異世界的普通人。雖然穿越發生的時候,好像就不能稱為普通人了……
  我所抵達的,是個劍與魔法存在的幻想世界。
  正值戰國時代的薩布拉尤大陸。
  我迷迷糊糊地來到了這裡。
  而且還被一個傭兵團撿到。
  擔任該團團長的剛古雷夫先生看上了我的廚藝,於是我就這麼順理成章地當上了傭兵團的伙房兵。
  今天我也依舊在戰場上,負責幕後準備餐點的工作。我的日常生活,總是充滿了鮮血與美味……開玩笑的。
  
  「……我說,你沒事吧?」
  「咦,怎麼突然這麼說?」
  從先前發生在雪原地帶的戰鬥中取得勝利的剛古雷夫傭兵團。
  現在正由北方往南移動,也就是從寒冷的地方朝溫暖地區移動的意思。
  聽說是最近南方充滿火藥味的緣故。南方啊……這座大陸到處都是火藥味呢……難道就沒有一點能溫暖人心的事情嗎?
  我一邊想著這種事,一邊坐在帶篷馬車內跟著團員移動。
  這是騎在馬上的剛古雷夫團長的一片好意。
  「不,本來就是因為你不會騎馬才讓你搭乘帶篷馬車的……可是你臉色很難看耶。」
  「因為實在不算舒適啊。即使現在也……覺得不太舒服……」
  我一邊「嗚嘔」地吐出來,一邊回答。
  後方與我一起乘坐帶篷馬車的人們臉上都一臉厭惡,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嘛……
  因為這台馬車沒有配備避震器、軸承與橡膠輪胎嘛。
  請各位想想看。
  要是人在沒有好好整理過的道路上,坐在沒有配備避震器、軸承與橡膠輪胎,沿途都搖搖晃晃的馬車裡會怎麼樣呢?
  答案是,屁股承受的衝擊力會倍增,搖晃也會更劇烈。
  我那早已習慣現代車輛的三半規管根本無法承受此等衝擊。
  現在身體也越來越不舒服……
  「喂,可別吐了。」
  「不好意思……」
  「所以才叫你趕快習慣騎馬,只要訓練,就能減輕騎馬時的暈眩徵狀啊。」
  「不,並非是我不習慣騎馬。而是馬無法接受我。」
  沒錯,我不知為何擁有被馬討厭的體質。只要想跨上馬鞍就會被甩下來,接近就會受到警戒,想碰牠就會被踢。
  正因為這個緣故,我才放棄騎馬搭乘帶篷馬車。
  結果就是嚴重的暈車……好想吐……
  「真是……就算狀況不好,你那超然的態度還是一點都沒變呢。」
  聽見剛古雷夫先生這麼說,我不禁苦笑。
  「嗯,那樣才像朱里。」
  同意剛古雷夫先生意見的,是跟我一起乘坐在帶篷馬車上的莉兒小姐。
  是率領魔工師部隊的少女,與外表相反,她的技術十分高超。
  不過,最近她似乎在進行奇怪的研究,或許是研究的一環吧,她的手腕與腳上都刺了青。
  我知道那是過去她曾經教過我的魔字(Magi Spell)……但是難得她的肌膚這麼漂亮,做這種事真的好嗎……
  「莉兒小姐不騎馬嗎?」
  「……我腳不夠長。」
  ……總覺得很抱歉。
  「我這輩子都不會長高了吧。畢竟……」
  咦、咦?眼前好像有點?
  「喂!朱里,怎麼了!」
  當我回過神來,自己已經倒了下去,身旁傳來剛古雷夫先生的聲音。
  奇怪?身體感覺好沉重……
  明明感覺很冷,頭卻好像快燒起來一樣……
  覺得反胃,完全使不上力……
  「朱里!?朱里!」
  「喂,莉兒妳在做什……朱里你怎麼了!」
  莉兒小姐似乎在搖晃我的身體,也聽見了庫佳先生的聲音……但是腦袋昏沉沉的……無法思考……
  雖然能聽見有人要馬車停下的吼叫聲……視線卻逐漸變得模糊……
  聲音越來越小,無法理解其他人講的話……睡意逐漸加劇,眼皮越來越重……
  於是,我的意識就此中斷。

评分

参与人数 7轻币 +109 收起 理由
yonggsgg + 16 工作辛苦
人在梧桐下 + 13 我很赞同
lonerfscar + 18 工作辛苦
b95610120 + 16 工作辛苦
xwin5733 + 16 工作辛苦
ywyxwl + 15 工作辛苦
atsuki + 15 工作辛苦

查看全部评分

 楼主| 发表于 2020-5-23 08:4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話 傍晚與火上鍋~朱里~
  
  看來是因為平時的辛勞,再加上從寒冷區域移動到溫暖區域的溫度差異影響,導致染上了感冒。
  不僅喉嚨很痛,腦筋也昏沉沉的,全身提不起勁……完全的感冒症狀。
  鼻子也塞住了,這下味覺肯定也一蹋糊塗。所以說,今天沒辦法做伙房兵的工作了,雖然很擔心大家的飲食狀況。
  「別說蠢話,給我好好休息。」
  正當我在擔心的時候,上方傳來了聲音。
  一睜開眼,頭上出現剛古雷夫先生與輝夜小姐的身影。
  沒錯,我現在身處於臨時搭建的野營帳蓬裡,正躺在簡易的床上休息。
  雖然因為我突然失去意識倒下,導致大家慌成一團,但請了有醫療經驗的輝夜小姐負責照顧,並緊急搭建了野營地。因為我身體不適的緣故,拖延了大家前進的步調。
  總覺得很抱歉……
  剛古雷夫先生與輝夜小姐都很擔心地看著我。
  雖說輝夜小姐有醫療經驗,但也並非是詠唱醫療魔法之類的方式。而是透過把脈或聽心跳聲之類的觸診方式來診斷病因。再決定要開藥還是針灸之類的,類似東洋醫學的方式。
  由過去的故事來看,這個世界的醫術是過去有某位偉人巡迴大陸,學會了某個地方的醫療技術,將其知識編撰成幾十本書,現今透過研究那幾本書,這個大陸的醫學技術姑且有了相當不錯的發展。
  如果想學習醫療技術,只能醫生底下進修,或是研讀醫學書籍,再藉由實際操作來累積經驗。這個世界似乎沒有醫師證照這種東西,因此任何人都能自稱醫生。似乎也因為這個緣故,出現了許多庸醫。
  其中輝夜小姐似乎是個年紀輕輕就精通醫術的天才,為什麼這種人會成為諜報部隊的隊長啊……?
  似乎是因為她曾經用醫生身分潛入敵人領地的緣故。
  啊,糟糕……用腦過度,腦袋又開始變沉重了……
  「……好的,應急處理及針灸治療暫時告一段落了。」
  輝夜小姐說完便將刺在我身上的針盡數拔去。聽說這是為了調整氣脈,我的身體狀況似乎變好了點。
  「應該真的是感冒。不過因為現在沒有藥品也無法進行飲食療法,不要妄下斷言比較好,朱里,今後請您得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才行。」
  輝夜小姐將針箱收拾好之後,跟剛古雷夫先生之後,便離開了帳蓬。
  沒有藥嗎……雖然這是普通現代日本人所無法想像的感覺……但在這個世界好像很普通。
  在地球上只要有繳健保費,就能以便宜的價格看病,也能拿到適合病情的藥。
  但是,這個世界不存在那種方便的事物,在這個法律與社會福利都不完善的世界,藥品跟醫生是非常貴重的存在。
  或者說,我應該感激自己運氣好,能遇到有這種知識和經驗的輝夜小姐。
  ……不對,現在應該責備的是自己不中用。
  管理身體狀況明明是身為社會人士的基本,我卻染上了感冒,造成大家的困擾。應該以此為恥。
  當然,在不習慣的環境下工作一定會消耗龐大體力,所以某方面而言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但我也是考慮過這些事情後,才決定接下現在的工作的。
  土地不同,氣候也不同,食材更是不一樣,這件事我必須牢牢記在心裡才行。
  「我這個人啊……還真沒用呢。」
  我自嘲似地喃喃自語道。就如同先前反省的一樣,這是由於我的不中用而導致的責任。
  「朱里,真抱歉。」
  剛古雷夫先生卻對著我這麼說:
  「是我不好,應該更早聘請負責協助你的人才對。」
  他的表情顯得非常難過以及後悔。
  「不……要是我有管理好自己的身體狀況……就不會這樣了……」
  「疏於確認藥材儲藏量的我也有責任……我們太過依賴你的料理了……早知會這樣,就不應該讓你過度操勞,況且過於仰賴輝夜也是個大問題。」
  「能受到他人依賴……其實我很開心喔……」
  「這不是依賴,而是依存。這一切都是我管理失當的錯,你一點責任也沒有。」
  聽見他這麼說,讓我心裡稍微好過了些……
  但是提供料理給大家,而且受到稱讚是我工作的原動力。正因如此,我才會勉強自己過了頭吧。
  不過,我仍然有件事情很擔心。
  「比起這個……大家怎麼了……?有沒有好好……吃飯啊……?」
  結果,至今仍然沒有人能做出正常的料理。雖然歐魯特洛斯先生與輝夜小姐已經稍微有進步,但即使如此還是很讓人擔心。
  「當然有,不過果然還是你做的飯最好吃,大家都期待你復活喔。」
  「太誇張了啦……」
  感冒只要睡個幾天就能復原,沒那麼容易讓人喪命。
  但是剛古雷夫先生依舊一臉難過。
  「這一點都不誇張。雖然姑且讓輝夜診斷過,但她光是進行緊急處理就忙不過來了。果然藥品是必要的,畢竟要是有個萬一可就不得了了。」
  的確……要是有退燒藥還是止痛劑之類的東西就好了。
  「我可沒那麼容易……就死掉啦……」
  怎麼能死在這種地方,我還有回地球去這個目的呢。來到異世界之後因為感冒過世,這玩笑可開大了。
  我努力擠出笑容豎起大拇指,對剛古雷夫先生這麼說。
  剛古雷夫先生見狀,面帶苦笑地說。
  「我相信你。其實大家都爭先恐後地想來照顧你,別忘了你還有大家啊。」
  「啊哈哈……請幫我跟大家道聲謝吧。」
  「嗯,我知道,你現在就好好休息吧。」
  「好的……」
  剛古雷夫先生離開之後,帳篷裡只剩下我一個人。
  重新環顧四周,發現附近放著我的工作用具以及食材,這大概是代表如果我還能親手做飯的話希望我這麼做的意思吧。
  其實我就算吃歐魯特洛斯先生與輝夜小姐的料理也沒關係……大家就這麼不信任他們兩位的料理技術嗎?
  不過,既然有準備工具的話,就讓我物盡其用吧。
  先準備好來到這裡之前,從路過的村子購得的蛋、酒以及蜂蜜。
  接著先是用火爐生火將水煮沸,將酒隔水加熱。
  然後趁這段期間將蛋跟蜂蜜仔細地拌在一起。
  加熱完畢後,將其與先前做好的蛋液混合,過濾之後就完成了。
  我將蛋酒裝進杯子裡喝了一口。
  ……真是困擾,完全喝不出味道。
  「……不行,還是睡吧。」
  但即使喝不出味道,還是得把它喝完,既然沒有藥品,就必須攝取營養,好好休息以保存體力與力氣才行。
  喝完蛋酒後,我拿起簡易床鋪上的布裹在身上,躺到床上閉上眼睛,各式各樣的回憶湧上心頭。
  是我還在地球,日本,也就是故鄉時候的事。
  那時候,每當我染上感冒,母親總是會製作那道料理給我吃,父親則是會製作蛋酒與薑粥。
  朋友們也會因為擔心而聯絡我,感冒請假後隔天前往學校時,朋友們也會因為我康復了感到安心。
  但這裡現在什麼都沒有,既沒有朋友,也沒有醫生,沒有會照顧我的家人,父母也不在我身邊。
  誰也不在。
  或許是因為感冒而變得軟弱,我迷迷糊糊地想東想西,而且總是會往壞的方向去想,真讓人憂鬱。
  ……來到這個世界已經過了幾個月。
  這個世界的時間流逝未必與地球相同,所以有可能回去後等著我的,是發現那裡已經過了數百年──這種最糟糕的結果。
  也有可能會回到準備搭乘新幹線的那個時候,但這也只是我的一廂情願。
  說到底,明明連回去的手段都還沒找到,究竟該怎麼回去啊?
  「爸爸……媽媽……」
  人在脆弱的時候,總是會不自覺地喃喃自語呢。
  不過,只要一次就好,即使只有一次機會。
  我好想,再見爸媽一面……
  
  「呼哇啊~~」
  當我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睡著,醒來之後發現四周已經暗了下來。
  真糟糕……浪費了好多時間……正當我想到這裡,才注意到自己現在是病人。
  「嘿~~咻。」
  我從床上坐起身,稍微伸展身體。讓僵硬的手、肩膀、背脊依序放鬆。
  嗯,狀況似乎改善不少。
  是輝夜小姐的針灸治療有效?還是睡前喝的蛋酒產生效用了呢?
  總而言之,身體狀況似乎變好許多。但是似乎有點著涼了……去小解一下吧。因為我從早上就一直在睡到現在,一直都沒上過廁所。
  如果尿床可就傷腦筋了。
  於是我打算離開帳篷,便從床上站了起來。
  「……嗯,身體好了不少。」
  發燒的徵狀跟無力感,以及關節疼痛都已減輕,只是稍微走段路的話,應該沒問題才對。
  啊,不好,得快點才行,要尿出來了。
  我快步走出帳篷,朝著看似四下無人的地方走去。
  ……大家都已經就寢了吧。四周一片寂靜,獨自走在沒有照明的野營地中,會讓人陷入整個世界只剩下自己一個人的錯覺。
  身處在現代日本無法感受到的皎潔月光、漆黑夜色,以及夜晚獨特的氛圍與寧靜下。
  四周很安靜,空氣也十分清淨。
  讓我重新認識到這裡果然不是日本,雖然很想回去,但至今就連方法都還毫無頭緒,畢竟這幾個月以來,心思全都放在工作與求生上,沒有時間收集情報。
  更重要的,是完全得不到神座之里的情報。雖然部隊裡的人似乎有聽說過,但是大家都只把它當成童話故事之類的東西。
  那也沒辦法……畢竟要是換作身邊的朋友告訴我說「其實我是異世界人喔。」我也不會相信,只會把那種東西當成迷信罷了,更不可能認真進行調查。會認真調查的人都是把這類事情當成畢生志向或是興趣的人,但我並不屬於這種人。
  也因為這個緣故,我才會如此一籌莫展。
  「哇……好冷。」
  方便完之後,我隨即返回自己的帳篷。
  此時卻發現有個男人站在我休息的帳篷前面。
  「……?提克先生?」
  「啊、啊啊。朱里,你在那裡啊。」
  來者是身穿長上衣與長褲,外頭穿著輕裝皮鎧的提克先生。
  提克先生是弓兵隊的隊長。他是個留著辮子頭,個性幽默的帥哥。之前在寒冷地帶作戰的時候,我也為他做了甜酒。
  提克先生基本上算是隊伍裡的開心果。總而言之,是個擅長講笑話緩和氣氛的人。
  這種人大半夜跑來我的帳篷附近是想幹嘛啊?時間都已經這麼晚了,說是探病好像也說不通……
  啊!該不會……打算要夜襲吧?討厭~~
  才不可能有這種事。況且這種展開與其說討厭不如說是噁心。男人跑進男人的寢室裡夜襲,這是哪國的地獄景象啊。
  「提克先生,大半夜專程跑來,有什麼事嗎?」
  我走近提克先生身邊提問。
  提克先生似乎有點害羞,表情尷尬地搔了搔自己的頭。
  「嗯……只是有點在意朱里的狀況而已。擔心你的狀況會不會又變差,或是睡不著覺之類的……」
  哎呀呀……提克先生似乎很擔心我耶。
  我實在講不出「其實只是普通感冒而已」這種話。人家既然這麼擔心,還講這種話只是讓對方難堪而已。
  況且對這個世界的人而言,感冒乃是萬病之源,是不可小覷的疾病源頭。所以他們才會這麼擔心我吧。
  真是的……我越來越對自己的粗心大意感到丟臉。
  明明管理身體狀況也是工作的一環啊……
  「抱歉讓你擔心了,提克先生。不過正如你所見,我已經恢復到能夠行動的狀態,明天大概就能繼續工作了。」
  「……你以為!我是來催促你趕快回去工作的嗎!!」
  咦咦?這時候提克先生突然一臉生氣地吼了起來。
  「少在這邊給我開玩笑了,給我回去睡覺!快點!」
  提克先生抓住我的肩膀,將我推進帳篷內。
  接著迅速地整理好床鋪,讓我躺了上去。
  「總、總覺得很抱歉。都怪我……」
  「聽好了,朱里。你誤會了一件事,我沒有在生氣。而是看不下去你的態度才大吼的。」
  這不就是在生氣嗎?
  「或者說,我們才應該要道歉,是無論過多久仍舊一點進步都沒有的我們不好。」
  「進步……?」
  「也就是說,問題在於明明朱里幫了我們這麼多,我們卻沒人能夠幫上朱里的忙。」
  提克先生一臉難過地在我的床邊坐了下來。
  「……朱里,你不想回故鄉嗎?」
  咦,這麼突然講到這個?
  「不想再見支持朱里的那些人們一面嗎?」
  ……嗯。
  「當然想,想跟家人見面,也想回去故鄉。」
  這是我毫無虛假的回答,雖然來到這個世界已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
  就算是遇見了各式各樣的人,發生了這麼多事也一樣。
  難道想要回去很奇怪嗎?
  「說得也是呢……」
  「可是或許回不去了也說不定。」
  可是,我回不去。即使過了這麼久,別說找到回去地球的方法了,我甚至無法想像自己成功歸還的未來。
  「回不去?」
  聽見我這麼說,提克先生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短暫地思考一陣子之後,他像是想到什麼似地拍了一下手。
  「啊,說起來初次見面的時候你曾經說過,說你自己不是這座大陸的人。」
  「嗯,是的。」
  與其說是這座大陸,我甚至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這件事講出去不要緊嗎?剛古雷夫先生好像以為我是神座之里的人民而感到驚訝,對「神殿」的傢伙們而言,這種人似乎很礙事。不過既然我甚至連這座大陸的人都不算的話,到頭來結果也是一樣的吧……
  「對喔,你是來自外環海外面的人嘛。」
  當我正為此苦惱的時候,提克先生卻獨自得出了結論。
  這樣好嗎……不把事實告訴他真的可以嗎……
  「說得……也是呢。雖然像我們這種傭兵團與雙親是無緣的,但朱里有能夠回去的地方,還有等待著你的家人在嘛。」
  「……」
  啊,這麼說起來,好像曾經聽說過剛古雷夫先生他們是孤兒,所以這些兒時的同伴們一起成立了傭兵團。
  居然在他們面前談論有關家人的話題,我到底有多粗線條啊。
  「那個……提克先生。」
  「朱里,我先說好,雖然我們沒有親人,但是一同長大的夥伴都互相認為彼此就是家人,所以不需要廉價的同情。」
  嗚,我的想法完全被看透了。
  「不過……原來如此……家人在大陸外面嗎……這樣確實回不去了也說不定。」
  提克先生凝視著遠方說:
  「家人在波濤洶湧的大海另一端……這樣不但可能回不去,也可能再也見不到面也說不定,畢竟我至今從未想過,該如何跨越那座大海。」
  「……」
  事到如今,「我是異世界人」這種話,實在很難以啟齒。
  見我面有難色,往錯誤方向產生誤會的提克先生慌張地改了口:
  「啊,抱歉。我們因為根本沒有家人,所以早就已經看開了,感覺沒什麼大不了。但是曾經與家人在一起的朱里,突然被迫分隔兩地肯定很難受。」
  「不……」
  不對,看來他的理解並沒有錯。確實,正當我打算回去老家經營的餐飲店,跟家人一同努力時,卻突然來到異世界漂流了好幾個月。
  提克先生說的話意外地貼近事實。
  「朱里,如果身體狀況跟心情已經沒有大礙的話,可以跟我聊聊你的家人嗎?」
  「咦?」
  在受到關心後突然聽見這種話,讓我稍微有些吃驚。
  「我不清楚父母的長相,對故鄉也沒什麼留戀,正因如此,我無法理解何謂家人與故鄉。雖然夥伴也算是家人,但還是想聽聽看真正擁有家人的人的說法,究竟什麼才是真正的家人。」
  提克先生的表情十分認真,看來他真的很在意這件事。
  那麼,跟他講應該也無所謂吧。
  我點了點頭,開始闡述了起來。
  由於即使說明地球或是日本的文化他也聽不懂,所以我挑了較為無關痛癢,或者說這裡的人也能聽懂的話題來講。
  跟父母一同吃飯究竟是什麼感覺。
  跟朋友出去玩,回家時所聽見的「歡迎回來」,如今究竟是多麼貴重又令人高興的一句話。
  雖然曾一時想要反抗父母,但長大之後只會覺得感謝。
  當離開父母獨自生活之後,才明白父母究竟有多麼重要。
  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我都在講述著這些內容。
  試著講出心裡話之後,我對家人與地球的思念越發強烈。
  就連回去的方法都不清楚,甚至連怎麼尋找都沒個頭緒。
  但在像這樣說完之後,我反而開始思考。
  那麼,這裡對我而言究竟是怎樣的地方呢?
  這幾個月以來,我拚命努力地工作,不僅見過戰死之人,也跟存活下來的人們舉杯慶祝。
  打了勝仗會開心,遇到討厭的事情也會互相安慰消沉的彼此。
  會一起吃飯,一起舉杯喝酒。
  至今經歷的每一天,對我而言不也在不知不覺中成為無可取代的事物嗎?
  我有辦法捨棄這一切,乾脆地回到地球嗎?
  腦中充斥著這種想法,我開始不知所措。
  讓我直到現在才發現,自己的臉上早已充滿淚水。
  「朱、朱里?」
  提克先生或許也嚇到了,他顯得有些慌張。
  其實我也一樣,於是我慌張地擦掉眼淚露出笑容。
  「沒事,真的什麼事都沒有。」
  「……朱里,你果然很想回去吧。」
  聽見我這麼說,提克先生顯得很失落。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像這種充滿血腥味的地方,並不適合像你這麼溫柔的人。正常地與家人一起,從事老家的家業之類的會比較……」
  「才沒有……那回事,事情並非如此。我的確很想回去,可是我沒打算捨棄自己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還沒報答恩情就回去故鄉。」
  我直到現在才終於發現,雖然我不斷想著、念著自己想要回去,不停收集情報找尋任何蛛絲馬跡,最終還是一無所獲。
  剛古雷夫先生一行人卻還是僱用了我,我無法丟下這份必須償還的恩情不管。
  我終於注意到了。
  這裡對我而言,也是無可取代的棲身之所。
  況且,如果我無論如何都想回去的話,只要離開傭兵團獨自行動就好了。只要中途逃走,順著城鎮移動並且收集情報就好。
  明明只要這麼做就行了,我卻遲遲無法做到,這並非只是因為我缺乏行動力跟決斷力而已。
  而是因為在這裡的生活很愉快,讓我想要一直待在這邊。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我怎麼可能把自己幾個月以來託付性命幫助的人們,當成陌生人來看待嘛。
  「如果可以回去,我也會重新跟家人說明緣由,再度回到大家身邊。即使是現在,我也覺得能跟大夥兒在一起實在是太好了。」
  所以,我毫不掩飾地說了出來。
  「我啊,非常感謝自己能夠與大家相遇。」
  說出自己究竟有多麼感謝。
  「所以,請讓我繼續留在這裡,為大家工作。」
  以及以自己的意志,要求繼續留在這裡。
  「拜託你了。」
  我低下頭拜託。
  隔了一段時間之後。
  「像這種話,應該當著大家的面說才對。只有我一個人聽到,實在太浪費了。」
  提克先生滿臉笑意地對我說:
  「朱里,無論現在還是未來,你永遠是我們的夥伴。接下來也請多多指教。」
  「……好的!」
  「話說回來,朱里,你的身體狀況是不是好多啦?」
  聽提克先生這麼說,我才注意到,現在自己的身體狀況已經好上許多。甚至跟染上感冒之前相差不遠。這也是托輝夜小姐治療的福嗎?還是拜睡前喝的那杯蛋酒所賜呢?既然狀態如此良好,明天好像就能回到工作崗位了。
  這時候,我腦海忽然浮現一樣東西,是每當我染上感冒時,家人總是會做給我吃的那道料理。
  「提克先生,接下來我打算做點宵夜來吃。」
  「是嗎,既然如此我就先……」
  「不,提克先生,可以請你陪我一起吃嗎?」
  我叫住準備起身離開的提克先生,開始準備材料和廚具。
  「這是一道滿載我回憶的料理,所以要是有人能陪我一起享用就好了呢。」
  我把鍋子放上火爐,開始著手進行調理。放在我枕邊的材料中,放著某樣我不斷重複錯誤嘗試後,才終於做出的東西。
  就是裝在瓶子裡的法式清湯粉,大概只是湊巧把我之前做好的東西放在這裡吧,運氣真不錯。
  這瓶清湯粉是我將曬乾的蔬菜切成粉末狀,再加入必要的辛香料混合製作而成的。
  我打算用這種自製高湯粉的法式清湯來製作的,就是所謂的火上鍋。
  要準備的材料有高麗菜、胡蘿蔔、馬鈴薯、洋蔥、小香腸以及水、法式清湯粉、鹽以及胡椒,相當樸素。吃完之後身體會由內而外暖和起來,是一道營養滿分的料理。
  首先幫馬鈴薯剝皮,切成三~四等分。接著把胡蘿蔔切成四公分左右的長條,再垂直切成四等分。
  洋蔥對半切兩次取八分之一份量,高麗菜也用同樣方式切好。
  將小香腸上面劃幾刀的話會比較好入味,所以也順便處理。
  在鍋子裡加入水以及手工製作的高湯粉之後開火,放進胡蘿蔔與馬鈴薯,等他們軟化後再將剩餘的材料加入,轉小火慢慢熬煮。
  煮開之後,最後加入鹽與胡椒調味便大功告成。
  「好了,請用。」
  我準備了兩個盤子,在其中一個盤子上裝好湯之後遞給了提克先生。
  拿過盤子與湯匙的提克先生聞著從盤子中飄出來的香味。
  接著很享受似地閉起眼睛。
  「……嗯,味道好香。由眾多調味料與食材構成的香氣,溫柔地刺激著嗅覺。」
  沒錯,法式清湯是取用食材熬製高湯的精華,是很高水準的湯品。味道鮮美不在話下,各種食材與調味料的香氣撲鼻而來。口感清爽,餘韻也十分美妙。
  這就是所謂的法式清湯。然後,使用這種湯品製作出的料理就是火上鍋。
  「哎呀?……這個是香腸肉嗎?」
  「是的,它跟這道料理十分搭配。」
  「還有……馬鈴薯啊。雖然我很清楚朱里料理中的馬鈴薯也很美味啦。」
  提克先生看著火上鍋裡的食材,喃喃自語地說。
  按照剛古雷夫先生的說法,這裡盛產馬鈴薯,是一種經常出現在家庭料理與酒館的食材。
  由於過於常見,因此有不少人早就吃膩了。明明馬鈴薯是一種可以依照不同烹飪方式,變化成各種樣貌的萬能食材啊。
  「提克先生,這道料理中的馬鈴薯很好吃喔。」
  「當然,我很清楚朱里的料理是不會有難吃的食材的。」
  提克先生用湯匙將馬鈴薯舀了起來。
  「畢竟就連我認為只是用來填飽肚子的馬鈴薯,只要經過朱里的手就能變成絕世美味嘛。」
  他一邊這麼說,一邊將湯匙放進嘴裡。
  提克先生默默地反覆將菜餚送進嘴裡咀嚼、吞嚥,接著開口表示:
  「嗯,這真是一道好料理。馬鈴薯的美味自然不在話下,胡蘿蔔也十分鬆軟,最棒的是這個香腸肉的肉汁……」
  他一邊表達感想,一邊用手擦了擦嘴角。
  「真是美味……而且最棒的是裡面的湯。不只香氣誘人,味道也相當溫和不尖銳,卻有彷彿在充分表示主權的濃郁味道。憑我的舌頭根本無法分辨出裡面放了什麼。我知道食材眾多,但由於材料實在太多,我甚至無法掌握它的全貌,不過,料理本身的要點倒是很明顯,我很清楚這是一道好料理。」
  他面帶笑容地對我說。
  提克先生一口接一口地用餐,途中仍不停地稱讚著。
  我也舀起一口品嘗味道。
  ……嗯,果然還是比不上老家的味道啊。
  雖然身體已經恢復到染上感冒前的狀態,但即使是完美狀態的我依然遠遠比不上記憶中的那鍋湯。那鍋火上鍋就是如此美味。
  「嗯,充分入味的馬鈴薯真是好吃。」
  「是啊……其實這也是家人曾經做給我吃過的料理。」
  我不禁脫口而出:
  「因為稍微有些懷念,所以才試著做做看。想要待在團裡雖然不是假話,但果然還是有些寂寞,無法跟家人見面實在很難受。」
  我居然會講出這種喪氣話,看來感冒果然還沒完全痊癒。
  明明說過想要待在這裡,嘴上還是呢喃著想要回家。
  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發言啊,真是丟臉。
  「我們這些人啊!」
  這時候,提克先生忽然提高音量。
  「我們都是孤兒,甚至不知道父母的長相。我們所認識的只有我們這些兒時同伴,我們所有人都把彼此當成夥伴,同時也是家人。你忘記了嗎?朱里你無論現在還是未來都是我們的夥伴,也就是我們的家人。
  你明白嗎?在我們所謂的夥伴與家人中,也包含了朱里你在內啊。
  如果感到寂寞,希望你能夠更依賴我們一點,覺得悲傷也可以找我們商量。」
  提克先生……
  「畢竟我們是休戚與共的家人嘛。」
  ……居然是這樣……我究竟有多麼幸福啊。
  竟然有人願意把突然出現、只是一起相處了幾個月的我當成家人、夥伴看待。自從孤身來到這個世界,幾乎沒有人能夠依靠,親戚、家人與朋友也不在身邊,因此只能為了活下去而拚命工作。
  居然有人願意把我這種人當成同伴。
  面對這些即使聽完「我想回去」這種真心話,依然願意讓我留在這裡的人們,我究竟該如何報答才好呢?
  「好的……實在非常感謝你……」
  「我們絕對會保護好朱里的。所以朱里,你只要當我們能夠回去的歸處就好,只要想到從戰場歸來之後就能吃到你的料理,我們就能使出渾身解數,也覺得絕對要活著回去。
  更別說這麼美味的料理,如果我們有父母的話,一定也會做這樣的料理給我們的。既溫暖又美味,很讓人安心。
  所以該道謝的人,應該是我們才對。」
  「好的……!」
  那天晚上,發生了一件非常值得高興的事。
  我交到了不只願意把我當成夥伴,甚至還把我當作家人看待、無可取代的朋友。
  
  隔天,身體恢復健康的我,起床之後便重新回歸伙房兵的工作。
  抵達廚房之後,裡頭是負責烹飪的魔工師部隊人員。
  「大家早安。」
  「哦喔喔!朱里回來了!」
  「真的耶,這是奇蹟!」
  咦?魔工師部隊的人們都一臉驚訝地看著我……究竟是為什麼呢?
  「朱里先生,你康復實在太好了。」
  「聽到你生病,我們實在是非常擔心耶。」
  也太誇張了吧……好像也不能這麼說。
  「抱歉讓各位擔心了。託輝夜小姐的治療,以及各位關心的福,我已經復活了。」
  「是嗎是嗎,那太好了!」
  「要是朱里不在的話,我們會很困擾的!」
  喔喔……沒想到連大家也這麼說……!
  「因為沒有人能幫莉兒隊長做漢堡排呀……」
  原來是那方面喔。
  「沒問題的,我會留下食譜,以後也會小心不讓身體狀況出問題的。」
  「不不不,都是太過依賴的我們不好,況且即使有食譜,我們也沒辦法重現朱里先生的味道啊。」
  「果然沒有朱里在就不行啊~~」
  大夥你一言我一語地誇起我來……
  「各位,實在非常感謝你們。」
  「咦,幹嘛突然跟我們道謝啊?」
  「不是,想到你們那麼擔心我……」
  「那當然啊,畢竟朱里是我們的夥伴嘛。」
  「可別再感冒囉。」
  「也請你今後繼續製作美味的料理喔!」
  嗯,這裡待起來果然很愉快。不僅受到這麼多人關心,做出來的料理也能受到誇讚,實在很高興。
  我一邊這麼想,同時更下定了決心。
  
  沒錯,回想起來,當時我就已經做好覺悟,之後不過是在替那份決心找個理由而已。明明內心早已得到答案,自己卻對那份答案沒有自信。
  不過,無論時光倒流幾次,我一定也只會選擇這個答案吧。
  對此我不感到後悔,即使發現了其他選項,我也不會選擇吧。
  爸爸媽媽,我大概無法回到你們身邊了,況且即使回得去,我大概也會尋找從那個世界過來這裡的方法吧。
  爸爸,對不起,我無法繼承您的衣缽了。
  我自己找到了全新的道路。
  找到除了繼承老家店面之外的另一條全新道路,我想嘗試沿著那條路走下去。
  我想在這個陌生的世界中,盡全力做好只有自己能做的事。
  但是,我在這裡過得很幸福,請不用擔心。
  在那裡的各位也請保重。
  我抬頭仰望青空,祈禱這份思念能夠傳達給家人與朋友們。
  還有,謝謝你,提克先生。
  提克先生總是會幽默地緩和氣氛。
  也願意認真聆聽我的話語,從不會一笑帶過。
  從我身體狀態恢復的那天起,提克先生更加認真進行訓練,逐漸變得更加強大。
  他這個人,果然既溫柔又強悍呢。

评分

参与人数 8轻币 +125 收起 理由
yonggsgg + 16 工作辛苦
人在梧桐下 + 13 工作辛苦
archmaster + 16 工作辛苦
lonerfscar + 18 工作辛苦
b95610120 + 16 工作辛苦
xwin5733 + 16 工作辛苦
ywyxwl + 15 工作辛苦
atsuki + 15 工作辛苦

查看全部评分

 楼主| 发表于 2020-5-23 08:4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話 傍晚與火上鍋~提克~
  
  我沒辦法自己決定事情。因為我一直不擅長用自己的頭腦思考,自己得出結論。
  在剛古雷夫決定成立傭兵團的時候也是,只覺得如果能混口飯吃就算了,對於剛古雷夫的理想也沒那麼熱情。
  莉兒做出革命性發明的時候也一樣。我不像庫佳那麼煩惱,只是不當一回事地繼續過日子。
  作戰時我也從不進行指揮,幾乎都是由副官進行指示,我從未親自下達過任何命令,只是拚命以弓箭反覆射殺面前的敵人而已。
  總是躲在他人身後觀察,隨波逐流地過著生活。從不自己決定任何事,只是看著四周腳步的相同方向跟著走而已。
  這就是我的生存方式,總是選擇輕鬆的方式過活。
  
  我叫提克,是弓兵隊的隊長。
  說到為什麼會選用弓箭,單純只是剛古雷夫對我說過「考慮到隊伍編成,你就用弓吧。」如此而已。
  所以我自然而然決定使用弓箭。
  幸好我具備使用弓箭的才能,不會成為戰場上的拖油瓶。或者說,我有自信能夠撐起傭兵團的戰力。
  不過,我也感到後悔。那是一段直到現在也會出現在惡夢中折磨我的痛苦回憶。
  過去曾經有過一次戰敗之後的撤退戰。
  身為雇主的領主因為察覺即將戰敗而逃走,我們剛古雷夫傭兵團被指名當作負責墊後的棄子。
  說實話,只要無視命令逃跑就好了,但是剛古雷夫卻承認這也是契約中的一環,不只是我,其他人也反對這麼做。
  但是剛古雷夫卻頑固地不肯讓步。
  不遵守契約的傭兵團,將不會有下一份工作。他說要是團裡老大都不遵守契約的話,就無法保護傭兵團了。
  結果剛古雷夫受了重傷。
  身兼隊長與團長職務的剛古雷夫,為什麼會願意墊後呢?
  因為那時庫佳和歐魯特洛斯的小隊正在執行別的任務,不在場的緣故。
  如果步兵隊不在的話,理所當然只能交給騎馬隊殿後。莉兒的小隊不可能殿後,而用艾莉烏絲小隊,需要的花費跟風險又太大。
  輝夜和淺儀的部隊在撤退戰時也不能發揮她們原有的實力,剩下就是簡單的消去法。
  我那時也一樣,隨波逐流地逃跑了。因為沒有被命令,也沒有被交付責任。
  以此為藉口,丟下剛古雷夫一個人,自己逃之夭夭。
  結果,被僅存的隊員扛著,好不容易回來的剛古雷夫受到滿身瘡痍的重傷。
  多虧輝夜和城鎮醫生的幫助,還有大家獻身般的看護才保住了一條命。傭兵團也不至於解散,或者該說多虧那次經驗,更容易接到新工作了。
  但是我總是會想。
  要是那時我的部隊也參加作戰,一起負責殿後的話,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
  剛古雷夫會不會就不必受到那麼嚴重的傷勢了呢?
  所以我發誓。
  「大家都是我的家人,這次該我來保護他們了。」
  但是我那容易隨波逐流的性格實在改不過來。
  我能做到的,只有當團裡氣氛變糟的時候打圓場。雖然我明白這也是必要的,但光是這樣是不夠的。
  要是我不變得比過去、甚至現在的自己還要強的話,就保護不了剛古雷夫。
  因此,我試著在訓練中加入弓兵的近身戰鬥術,但至今仍沒有任何起色。
  至今我尚未達成自己的誓言。
  
  這個時候,剛古雷夫讓一個男人加入了傭兵團。
  是個名叫東•朱里的伙房兵。
  外表很瘦弱,無法讓人信賴,是個怎麼看都不適合當傭兵的人。不僅如此,看起來甚至連務農的體力都沒有。
  但這些都是我的偏見罷了。外表越不起眼的人,鑽研的才藝就越能讓人大吃一驚。
  那傢伙的料理實在非常美味。而且還為我做出至今以來從未品嘗過、讓人垂涎三尺的料理。
  一直以來都是部隊各自負責自己的伙食。
  以前曾經有料理值日,大夥兒輪流煮飯,結果卻很失敗。到頭來,根本沒有人知道怎麼煮飯,吃飯簡直像是活受罪。
  鹹味太重導致分不出什麼是什麼,像這種慘況是家常便飯。
  但是我很清楚,自從朱里來了之後,大家的表情都變得開朗許多。
  吃飯時間變得很開心,能用美味的食物填飽肚子是很幸福的事。
  畢竟我們是靠打仗吃飯的。打了勝仗之後吃到朱里的飯,會讓人認真地覺得能夠活著、生存下來實在是太好了。
  最重要的是,這件事能夠轉變為下一場仗的活力。讓人覺得如果能繼續吃到他煮的飯,下一場仗絕對也要存活下來。
  說實話,我有點不甘心。
  在背地裡支撐著我認為是家人的大夥兒們的人,其實是朱里。
  一臉若無其事的表情,沒啥大不了的模樣達成我所立下的誓言,是朱里這個第一印象看起來很不可靠的男人。
  他總是以美味的飯菜將活力帶給大家。
  雖然覺得不甘心,但同時也認為這是沒辦法的事。
  他的料理就是這麼美味。
  不管是莉兒、庫佳還是艾莉烏絲,吃過朱里的料理之後都有了改變。
  莉兒不僅完成了發明,還能將其更進一步。
  庫佳變成一個更加強大、溫柔且可靠的男人。
  或許是與剛古雷夫結為連理後有了自信,艾莉烏絲不僅身為女性的魅力增加,在戰場上也變得值得信賴。
  歐魯特洛斯、淺儀還有輝夜也一樣,他們在得知這些事情之後也慢慢地承認了朱里。
  當然,我也開始認同他是自己的伙伴。
  但就在這個時候。
  朱里他倒下了。
  
  那是發生在我們剛結束寒冷地區的工作,正藉由帶篷馬車運輸行李與人員途中的事。
  朱里毫無預警地突然失去了意識。
  
  
  
  剛古雷夫等人立刻趕了過去,在一片混亂中,最先發出指示的人是艾莉烏絲。
  「剛古雷夫!如果有空在那邊不知所措的話,就趕快把我們要停在這裡的事告訴大家!輝夜準備著手治療,其他人趕快去搭帳篷!」
  剛古雷夫在聽到剛成為自己妻子而變得可靠的艾莉烏絲的指示之後,終於回過神,立刻開始下達命令。
  接下來事情的發展就很快了。
  
  輝夜準備好醫療器材,其他人很快地搭好帳篷與床鋪,迅速地將朱里安置好。
  決定好今天要在這裡紮營之後,趁著輝夜照顧及治療朱里的期間,我們也搭好了自己的帳篷,開始準備做飯。
  這時出現了一個問題。
  由於過去太過依賴朱里,導致沒有人會做飯。
  狀況再度回到了幾個月前,朱里還沒來的時候。
  這時大家才開始懊惱,問題大條了。
  
  我用自己那不靈光的腦袋思考後,終於發現了原因所在。
  是因為在寒冷季節的寒冷地區打仗,把伙房工作全丟給朱里一個人負責的緣故。
  朱里是很柔弱的。
  體格嬌小,甚至連劍都揮不太動,體力也不好。我們明明已經看過好幾次,很清楚這件事才對。
  但是我跟剛古雷夫卻忽視了這件事,認為既然大家都吃一樣的食物,應該沒問題吧。
  誰想得到,朱里竟然弱到這種程度。不對,與其說是柔弱,不如說是很會忍耐。
  不僅如此,朱里自己也非常擅於隱藏身體狀況。導致沒人發現這件事情。
  他總是帶著一副輕鬆的表情,日復一日地做飯給所有人吃。
  縱然覺得辛苦也不吭一聲,獨自在酷寒的天候裡用水清洗餐具。
  最後突然撲通一聲倒了下來。
  都搞壞身體了,朱里在意識矇矓之際卻仍舊呢喃著「對不起。」
  明明錯的是把麻煩事全部推給他的我們不好,他卻絲毫不加以指責。
  我們實在過於依賴這個溫柔的傢伙了。
  這時我才終於注意到。
  
  隨後朱里恢復意識,輝夜的治療也告一段落。
  當時我正在朱里的帳篷旁豎起耳朵聆聽。
  名義上姑且是為了擔任護衛站哨。
  因為要是不這麼做,大家肯定會用探望他作為藉口,爭先恐後地衝過來吧。
  帳篷裡面只有輝夜、剛古雷夫與朱里三個人,輝夜是為了進行治療,剛古雷夫則是為了探望而來的。
  診斷結果是普通的感冒……
  所謂的感冒,對窮人而言是種很麻煩的病。不僅任何人都可能染上,而且難以治療,還有可能併發其他重大疾病。
  而如果是擁有金錢與人脈的有錢人,很快就能藉由醫生的治療痊癒。
  因此,有錢人基本上不會因為感冒死掉,可是窮人卻有這個可能性。
  所以感冒也有「窮人殺手」這個別稱。
  而因為倒下的是身為伙房兵的朱里,所以也無法使用食物療法。
  不僅如此,現在還沒有藥。
  藥是非常昂貴的物品。雖然剛古雷夫也有準備為了這種時候的不時之需,但像藥品那種高價的消耗品實在很難備齊。
  而且因為之前在寒冷地帶工作,藥品的補充相當困難。
  結果就是朱里現在受苦。
  但是朱里他卻沒有責備任何人,只是一味地替自己的不中用道歉。
  我只能因為自己的沒出息而握緊拳頭。
  此時輝夜從帳篷裡走了出來,手上拿著針箱。
  「輝夜,朱里的狀況怎麼樣?」
  「……病情本身並無大礙。診斷過後才知道,朱里原本對疾病有很強的抵抗力。但是,現在他的體力衰退,無法保證一定會平安無事。」
  輝夜臉上十分擔憂。
  「總而言之,今晚他必須安靜休息。如果明天身體狀況恢復的話就表示可以放心了。所以今天我就先用針灸幫忙調整氣脈,讓他好好休息。」
  「是這樣啊。」
  「還有,感冒會在人與人之間傳染,提克也要小心。」
  輝夜這麼說完便離開了。
  剛古雷夫正在帳篷裡與朱里交談。
  依我的猜測,大概是剛古雷夫表情難過地自我反省,朱里卻一派輕鬆地做出應對吧。
  朱里,如果可以,希望這時候你能夠依靠我們啊。
  我打從心底這麼想。
  太過溫柔有時候反而會讓對方覺得難受,希望偶爾也能聽你發點牢騷。
  我懷著這種想法,守候在帳篷旁。
  大概是探病結束了吧,剛古雷夫從帳篷裡走了出來。
  如我所料,他的表情相當難過。
  「朱里怎麼樣?」
  「雖然我覺得你已經聽輝夜講過了,不過暫時沒有大礙。」
  但是,剛古雷夫卻用力地毆打放在附近的木箱。
  表情相當懊悔,語氣中也混雜些許憤怒。
  「可是,如果有藥的話,事情就不會變成這樣了……!」
  「剛古雷夫……」
  不管是藥品難以存放,還是地區偏遠導致買不到藥品的事情,全傭兵團的人都很清楚。
  但是,剛古雷夫依舊這麼說:
  「都是我不好。我完全沒有好好考慮過那傢伙的事情。只是視為理所當然,一味地依賴他,完全沒有了解過那傢伙。
  無論是藥品、伙房兵、還是那傢伙故鄉的事情都一樣。我甚至沒有考慮過那傢伙究竟想要什麼。
  明明受了那麼多幫助,卻一點都沒有報答他……!我一邊接受他的幫助,同時卻在對他恩將仇報啊!」
  在剛古雷夫離去之際,我聽見了他脫口而出的自言自語。
  「我是個大白癡……」
  那句話裡,究竟包含了剛古雷夫多麼深刻的後悔與反省呢?雖然我難以想像,但我很清楚這段記憶將會成為他人生至今最為痛苦的回憶。
  我也是一樣。雖然偶爾會和朱里談天說地,但卻從來沒有像對待其他夥伴或部下一樣,擔心過他的身體狀況,甚至還覺得幫忙他太過累人。
  如果導致朱里搞壞身體的元凶,是我這種粗線條個性的話,我一定會後悔的不得了。
  「爸爸……媽媽……」
  這個時候,我聽見了朱里虛弱的聲音。
  我聽見了朱里悲痛的聲音,是他從未透漏,也沒跟任何人說過的悲傷心聲。
  朱里他有家人。
  在遙遠的地方,有著朱里的故鄉與家人,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他為了能夠與他們再度相見,拚命地活了下來,為了再見家人一面,他至今才會這麼賣力工作。
  明明是如此弱小,雖然朱里從未踏上過戰場,但他在那名為廚房的戰場上,一路奮戰了過來。
  說老實話,起初我很羨慕他擁有家人,甚至對此感到嫉妒。
  因為我們這些人沒有。
  還是幫派的時候也是,幾乎所有人都只想從旁搶奪我們的報酬,或是覺得我們礙眼,從來沒有人會溫柔地對待我們。
  所以我們才會同心協力,一路努力奮戰至今。我們之間的羈絆,乃是從一同不斷踏入修羅場的經驗累積而成,是血濃於水的牽絆。
  但是,朱里並非沒有家人,而是見不到。
  彼此相隔兩地,連能不能回家都不知道,他卻從來沒有將寂寞掛在嘴邊。
  對此,他的內心究竟有多麼不安以及害怕呢?但是他卻把這些全部隱藏起來,一路努力至今。
  與他相比,我們又是如何呢?
  有想理解過朱里的痛苦嗎?雖然有彼此分享過煩惱,但有打算去理解嗎?
  知道他的家人是怎樣的人嗎?朋友呢?有沒有戀人在?
  有打算理解過朱里的痛苦嗎?
  結果,無論是朱里愛吃的食物、酒的種類、喜歡的女性類型還是興趣。
  我們全都一無所知。
  與其說是一無所知,倒不如說連問都沒打算問。
  總是隨波逐流地過生活的我,甚至沒採取任何行動。
  嘴上說著要保護家人,這不是什麼都沒保護到嗎?
  
  在那之後,我依舊在朱里的帳篷前擔任護衛,一邊思考著許多事情。
  接下來我究竟該怎麼面對朱里才好,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資格享用他做的料理。
  「……提克。」
  這時忽然有人叫住了我。
  「……是庫佳跟歐魯特洛斯你們啊。」
  來者是庫佳跟歐魯特洛斯,他們手上拿著盤子與湯匙。
  「還在當護衛啊。」
  「……」
  歐魯特洛斯從擔心我的庫佳身後,將手上的盤子跟湯匙遞了過來。
  喔喔,是食物啊,真感謝。
  「……這是什麼?」
  「肉跟鹽巴做的湯。」
  但是,他們端出來的是新手級的料理……
  總之先吃一口試試。
  「……雖然不是不能吃啦……」
  「難以形容對吧?這是我們隊長做的。」
  啊,是庫佳做的……
  「真虧這種食物過得了關耶。」
  「是剛古雷夫的命令。說『把能吃的東西拿過來。』於是做出來的東西就是這個。」
  「……所以才想用鹽巴蒙混過關嗎?」
  「也有放胡椒喔。」
  是嗎……
  「剛古雷夫生氣了嗎?」
  「大發雷霆呢,還說這樣很浪費。」
  我想也是……
  胡椒是一種眾所皆知的高級調味料。因為朱里能夠有效且完美地運用它做出料理,所以才硬著頭皮買下來的,要是這麼浪費的話會被罵也是當然的……
  「不過,比起被發飆的我們,提克你的表情看起來更加難受。」
  庫佳看著我這麼說:
  「我先聲明,覺得難過的人不只是你而已。我們也很難過。直到像現在這樣吃不到朱里做的料理之後,才知道究竟受到他多少幫助。」
  歐魯特洛斯在旁邊點了點頭。
  「我也一直覺得,必須要多幫忙朱里一點才行。但是沒辦法,我絲毫沒有料理的才能啊。」
  「我也是半斤八兩。」
  料理的才能簡直慘不忍睹。
  無論是我、庫佳還是歐魯特洛斯,甚至其他人也都完全沒有這方面的才能。
  擁有料理才能的人只有朱里。當然,這也是我們邀請他入團的理由,所以要是他達不到這種程度的話可就傷腦筋了。
  即使如此,應該也可以雇傭其他新人來協助他,至少也能做點什麼來減輕他的負擔吧?我是這麼想的。
  「提克,我很清楚你在想什麼。大概就是『應該有自己也能夠幫上忙的地方?』之類的吧。」
  庫佳的臉上浮現出憤怒。
  「別開玩笑了。我們怎麼可能幫得上朱里的忙。頂多只能幫忙端菜跟收拾善後而已。而且就連這方面我們也遠不及他。他在上菜時會注意用餐者的狀況,他收拾起東西來也比我們快好幾倍。畢竟這方面他比較熟練,會這樣也理所當然。」
  「但是,即使辦不到,也不能當成不去做的藉口啊。」
  「沒錯,正如你所說。但是你認為他會累倒是『因為自己』什麼都沒做,像那種把自己當作悲劇英雄的態度,實在讓人不爽。
  聽好了。我們現在能做的,只有照顧朱里與進行護衛,首先要做好這些事情。我打算等到朱里回復健康之後,再去為自己做不好的地方道歉。」
  「……」
  一旁的歐魯特洛斯也抱臂點了點頭。
  「所以提克,總之一切先等朱里恢復再說。朱里不恢復精神的話,什麼事都做不了吧。」
  「……我知道了。」
  的確,即使我一個人在這裡自我厭惡,朱里也不會康復。
  首先要抱持信心,等待朱里恢復健康。
  不過這時候我忽然有個疑問。
  「話說回來,為什麼庫佳會在這裡?」
  「啊,該怎麼說。」
  庫佳一臉遇到了什麼不開心事情的表情,搔了搔頭說:
  「其他夥伴也都跟提克你一模一樣。不知道為什麼,大家都覺得錯在自己身上,當然我也有在反省。
  所以才來看一下提克的狀況。
  可是啊,朱里也是他那行的老手了,管理身體狀況也該算是工作的一環吧。」
  「這種說法也太冷淡了吧。」
  「不,我認為這是非常正確的說法喔。畢竟你看,因為他累倒了,所以我們才得停下腳步,伙食也變差了。
  你不覺得這是個讓他好好面對自己身體狀況的好機會嗎?我們也會為了不在戰場上感冒,小心照料自己對吧?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勉強自己,但也該是時候放鬆一下了。就趁這個機會讓他好好休息,恢復身體健康吧。」
  庫佳說完之後,便轉身準備離開,歐魯特洛斯緊隨其後。
  「對了。」
  庫佳頭也不回地說:
  「我猜他說不定今天晚上就會恢復喔。因為小輝夜似乎有好好幫他治病,而且既然朱里懂得用名為營養的身體燃料來思考、製作餐點的話,理論上他應該會是我們之中最硬朗的。」
  講完這段話之後,庫佳和歐魯特洛斯就離開了。
  獨自留下的我聽完庫佳的話,也覺得能夠接受。
  初次下廚的時候,朱里就考慮了我們的身體狀況,製作了能夠讓我們美味地享用各種蔬菜與食材的奶油燉菜。
  只要有強健的身體就不容易染上疾病……借用剛古雷夫的話來說,這就跟食醫的知識很像。
  那麼既然朱里具備這種知識,那想藉由自己的料理得到強健的體魄也不是件困難的事。
  發現這件事之後,我覺得肩上的責任似乎稍微變輕了一點……
  既然朱里或許不會有事,那我就相信他吧。
  我如此相信,並繼續等待。
  
  接下來我依然擔任護衛阻擋想前來探病的部下,不斷守護著朱里所在的帳篷。
  此時太陽早已西下,新月高掛在天上。
  ……雖然說已經來到溫暖的區域,不過夜晚果然還是很冷。
  我環視已變得昏暗的四周,不禁打了個哆嗦。
  我從前來探病的輝夜那裡得知,今晚為了盡量讓士兵們休息,所以只派了最低限度的人員進行守夜。
  雖然這附近沒有戰爭,所以不需要太擔心,但是夜晚依舊不能大意。
  我稍微離開帳篷,開始注意周遭情況。畢竟天色已經這麼暗,大概也不會有人想來探望朱里吧。
  接著來到料理區,眼前是一片杯盤狼藉。
  堆疊起來的盤子大小不一,料理器具也亂丟,食材更是露出箱子外沒人管。
  要是朱里恢復精神後看到這副慘狀,鐵定會生氣吧。
  明天負責做飯的好像是……莉兒的隊伍吧。
  看來今晚通霄守夜結束之後,得去提醒一下莉兒的部隊,叫他們事先進行整理比較好。
  想到這裡,我忍不住笑了出來。
  明明不久前還在擔心朱里會不會就這樣死掉,不過一旦想到他有透過食物塑造的強健身體後,便開始相信朱里一定會康復了。
  其實,在開始巡邏營地之前,我有探頭窺看過朱里的情況。他的睡姿很平靜,呼吸十分安穩而且有規律,一定沒問題的。
  我一邊想著這些事,回到朱里的帳篷前。
  接著頭伸進帳篷往裡面看,背脊頓時一涼。
  朱里不見了。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帳篷裡都沒有朱里的身影!?怎麼會!?為什麼!?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此時我腦中浮現了最糟糕的可能性,也就是朱里因為不想給我們添麻煩而獨自離開了。
  這下不好了,必須快點去找他才行。
  當我想到這裡轉過身去,前方立刻發現了朱里的身影。
  「哇……好冷。」
  沒想到,朱里居然在外面散步。
  為什麼?在這麼想之前我很快地注意到。
  朱里的腳步穩定,臉色也很紅潤。
  也就是說他已經康復,只是暫時離開罷了。
  什麼嘛……原來是去上廁所之類的嗎……
  注意到這件事之後我鬆了口氣,既然他已經康復,我就不再需要擔心,最重要的是,夥伴恢復精神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
  「……?提克先生?」
  這個時候,朱里也發現了我。
  「啊、啊啊。朱里,你在那裡啊。」
  我努力保持冷靜,叫住了朱里。
  畢竟私下猜想對方該不會偷溜出去實在是過於失禮,完全不想讓他知道。
  朱里看著我,一臉不可思議地問:
  「提克先生,大半夜專程跑來,有什麼事嗎?」
  「嗯……只是有點在意朱里的狀況而已。擔心你的狀況會不會又變差,或是睡不著覺之類的……」
  聽見我這麼說,朱里先是吃了一驚……隨即露出苦笑。
  「抱歉讓你擔心了,提克先生。」
  雖然其實朱里不需要道歉的……
  但是,此時他的下一句話,頓時讓我失去了冷靜。
  「抱歉讓你擔心了,提克先生。不過正如你所見,我已經恢復到能夠行動的狀態,明天大概就能繼續工作了。」
  ……能夠行動?明天就能繼續工作?
  明明直到剛剛都因為身體不適而臥病在床,只不過稍微恢復了點就想立刻開始工作嗎?他以為我打算這麼說?
  「……你以為!我是來催促你趕快回去工作的嗎!!」
  回過神來,我已經大聲吼了出來。
  我完全不打算強迫朱里回去工作,也壓根沒打算要他康復之就馬上就回去工作。
  我只希望朱里能夠恢復健康而已。當夥伴、家人生病時,希望對方能夠平安地痊癒也是理所當然的。
  但朱里卻是那種態度。
  依然裝作一點也不難受,為了不給其他人添麻煩而有所顧慮。
  簡直像是不信賴我,把我當成外人一樣,讓我非常惱火。
  「少在這邊給我開玩笑了,給我回去睡覺!快點!」
  我抓住朱里的肩膀,把他推回帳篷裡。
  雖然朱里看起來有些疼痛,但我現在沒有餘力管那種事,現在的我就是生氣到這種地步。
  我將床鋪整理好後,把朱里扔到床上,讓他躺下休息。
  這時候,我看到朱里床鋪周圍的景象,才終於明白朱里為什麼會講出那種話。
  床鋪的周圍居然到處都堆著料理工具與材料,而且從火爐到鍋子、菜刀等應有盡有。
  如果身邊放著自己的工作器具,任誰都會想慌張地盡早回去工作吧。
  我決定之後好好訓斥把這類物品放在這裡的人一頓,接著深呼吸好讓自己冷靜下來。
  畢竟繼續對病人生氣不是件好事。
  「總、總覺得很抱歉。都怪我……」
  「聽好了,朱里。你誤會了一件事,我沒有在生氣。而是看不下去你的態度才大吼的。」
  這樣不就是在生氣嗎?我說出口後才察覺這件事,現在就先帶過吧。
  雖然朱里對此露出不知該作何反應的困擾表情,我也選擇視而不見。
  「或者說,我們才應該要道歉,是無論過多久仍舊一點進步都沒有的我們不好。」
  機會正好,我決定在此替我們這些人的行為道歉。
  「進步……?」
  但是,朱里似乎不明白我的意思。
  這也是理所當然,突然向他道歉,還說什麼進步之類的話,這個溫柔的工作笨蛋會聽不懂也是當然的。
  「也就是說,問題在於明明朱里幫了我們這麼多,我們卻沒有人能夠幫上朱里的忙。」
  之前剛古雷夫也說他都沒幫朱里雇用助手。
  我們這些人也一樣,幾乎把所有的工作都交給朱里一個人負責。
  確實,我們工作的本質是上戰場打仗。
  藉由打倒敵人,賺取報酬度日。
  這就是所謂的傭兵團,我的工作就是負責率領弓兵隊。
  但即使如此,也不能每個人都任性地只專注在自己的事情上,忽視朱里的辛勞。
  在我們同心協力與敵人作戰的期間,朱里也在獨自幫助我們。
  絕對不能忘記對朱里感謝之情。
  「……朱里,你不想回故鄉嗎?」
  我突然這麼對他說:
  「不想再見支持朱里的人們一面嗎?」
  不僅是我,其他人也經常這麼想。
  朱里是有家人的,只是迷路才會來到這裡,也沒有聽說過他和家人生離死別。回想起來,朱里曾說過自己會學習做飯,原本就是為了幫忙老家的餐飲店。
  比起在充滿血腥味的戰場上與我們這些不解風情的人打交道,他一定比較想要回到自己熟悉的人們身邊。
  剛古雷夫希望如果可以,朱里能夠留在這裡,其他人對此也抱持著相同想法。
  所以,大家都想聽朱里親口說出來。
  他毫無虛假的真心話。
  「當然想,想跟家人見面,也想回去故鄉。」
  朱里凝視我的雙眼,認真地回答。
  他眼中不帶一絲迷惘,誠摯地回答我的問題,看起來也不像是在開玩笑。
  所以,想要回去就是朱里真正的願望。
  「說得也是呢……」
  「可是或許回不去了也說不定。」
  咦?
  面對顯得消沉的我,朱里他彷彿看著我難以想像的遙遠地方那般,眺望著遠方這麼說。
  「回不去?」
  這是什麼意思?正當我想這麼問時,才突然對自己的粗心感到羞恥。
  朱里是來自大海對面的人。
  「啊,說起來初次見面的時候你曾經說過,自己不是這座大陸的人。」
  「嗯,是的。」
  外海人。
  來自被稱作外環海,包圍薩布拉尤大陸的海域之外的人,是一種只在傳說或童話故事中聽說過的存在。
  在遙遠的過去,世界還是一片渾沌的時代,神明將混沌之中的清淨存在聚集起來,創造了大陸。
  在那座大陸上模仿自己的形象創造了人偶,也就是我們人類以及其他動物後,守護著我們。
  但是,就算是神也對剩餘的混沌無計可施,由於只好將其封印在大陸外側,接著創造出人類無法接近、暗潮洶湧的海域,讓凶暴的海上魔獸棲息其中,用神聖的大陸守護著人類。
  這是流傳在薩布拉尤大陸上的童話故事,也是神話。
  也是大陸上無論大人小孩眾所皆知的故事,而且人們只能夠半信半疑。
  畢竟沒有人見過外面的世界,因此也沒人知道外環海的外頭是否真的存在著被封印的混沌。說到底,甚至連混沌究竟是什麼東西也沒人知道。
  不過,外環海確實存在,裡面也的確棲息著凶暴的海獸,以及暗潮洶湧的海域,所以才只能夠半信半疑。
  就在這個時候,朱里出現了。
  穿著沒見過的服裝,從來沒見過的風采,能夠製作未曾見過料理,是個不可思議的人。
  所以我認為,外環海外面的確存在其他世界。
  「對喔,你是來自外環海外面的人嘛。」
  所以他才會說出「或許回不去了」這種話。
  「不過……原來如此……家人在大陸外面嗎……這樣確實回不去了也說不定。」
  「……」
  但是他回不去。既然連怎麼來到這座大陸都不清楚,那又要怎麼離開這座大陸呢。
  歷史上有許多人嘗試跨越外環海前往外頭的世界。他們嚮往未知的大地、未知的文化、未知的人們還有全新的發現。
  但是結果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成功返鄉。
  回到海岸邊的只有船的殘骸。
  所以朱里沒有任何能夠離開這個大陸,回到家人身邊的方法。
  「那個……提克先生。」
  這時候,我發現盯著我瞧的朱里神情有點奇怪。
  那是我很熟悉的,帶有歉意的眼神。
  「朱里,我先說好,雖然我們沒有親人,但一起長大的所有人都認為彼此就是家人,所以不需要廉價的同情。」
  沒錯,朱里正顧慮著我的感受。
  明明自己說了那麼多有關家人的事情,但我們是孤兒,沒有家人。
  過去也經常發生這類事情。因為我們沒有家人,沒有雙親,沒有祖父母或是兄弟,甚至沒有其他有血緣關係的親屬。
  因此總會覺得我們可憐,用這種同情的目光看著我們。雖然我並不在意這些事情,但是其他人的反應就不同了。有人會生氣,或是漠不關心,也有人泫然欲泣。
  不過因為有大家在,最後總會挺過去。所以不需要廉價的同情。
  「不過……原來如此……家人在大陸外面嗎……這樣確實回不去了也說不定。」
  我看著海洋的方向這麼說,不對,畢竟這裡是內陸,因此無論往哪個方向看都算是海的方向就是了。
  「家人在波濤洶湧的大海另一端……這樣不但可能回不去,也可能再也見不到面也說不定,畢竟要越過那片大海,我至今從未想過這種事。」
  「……」
  「啊,抱歉。我們因為根本沒有家人,早就已經看開了,所以沒什麼大不了,但是曾經與家人在一起的朱里,突然分隔兩地肯定很難受。」
  「不……」
  糟糕……氣氛好沉重……我可沒打算讓氣氛變得那麼僵硬啊……
  於是我試著轉移話題,開門見山地說:
  「朱里,如果身體狀況跟心情已經沒有大礙的話,可以跟我聊聊你的家人嗎?」
  「咦?」
  「我不知道父母的長相,對故鄉也沒有什麼留念,正因如此,我不瞭解家人與故鄉究竟是什麼。雖然夥伴也算是家人,但還是想聽聽看真正有家人之人的說法,所謂的家人究竟是什麼。」
  其實這是我很久以前就想問的問題。
  沒有家人的我,並不清楚什麼是家人的溫暖。
  雖然我視夥伴為家人,認為他們是自己的重要對象,但那終究是作為對等的、能夠並肩作戰的戰友。
  我想知道能夠放心倚靠、撒嬌、主動保護自己的親人是怎樣的存在。
  我並不清楚自己的出身,打從我懂事的時候開始,就已經跟剛古雷夫等人一同組成幫派,為了每天的糧食死命奮戰。
  如果真的有那麼溫柔的大人,我很想知道究竟是怎麼樣的存在。
  朱里或許是明白了我的心情,開始娓娓道來。
  與家人一同用餐。
  回到家時所聽見的「歡迎回來」有多麼溫暖。
  伴隨一時的反抗,以及逐漸成長而湧現的感謝。
  分開之後才知道有多珍貴。
  這些對於有父母的家庭而言稀鬆平常,但是像我們這種孤兒永遠無從得到的體驗。
  朱里一個接一個地陳述著。
  這一切對朱里而言,都是無可取代的重要回憶。
  聽到一半,我心中忽然開始湧現一股心情。
  想讓朱里回到家鄉的心情。
  如果想報答朱里一直以來幫助我們的恩情,只有讓他平安回到故鄉一條路。
  只不過,我察覺朱里的說話語氣越來越消沉。
  「朱、朱里?」
  他哭了。
  朱里在陳述回憶時哭了出來。
  一旦打開了至今深藏心底的記憶盒子,自然也會湧現思鄉情緒。
  想想也是理所當然的,我又再次搞砸了。
  居然讓回不了家的人湧現想回家的心情與故鄉的回憶,實在太過殘忍。
  「沒事,真的什麼事都沒有。」
  朱里面露苦笑地擦去淚水。
  「……朱里,你果然很想回去吧。」
  雖然好像聽到朱里「咦」了一聲,但我仍繼續開口: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像這種充滿血腥味的地方,並不適合像你這麼溫柔的人,正常地與家人一起,從事老家的家業之類的會比較……」
  我覺得這樣非常幸福,是很適合朱里的生活方式。
  與家人一同安穩地度過日常生活。
  一邊幫忙老家的家業,一邊製作料理。
  不用經歷戰亂,遠離血腥,也不會有生命危險,安穩地度過人生。
  對朱里而言這樣才是最好的。
  「才沒有……那回事,事情並非如此。」
  但是朱里卻這麼說:
  「我的確很想回去,可是我沒打算捨棄自己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還沒報答恩情就回去故鄉。」
  他筆直地看著我,目不轉睛地說:
  「如果可以回去,我也會重新跟家人說明緣由,再度回到大家身邊。即使是現在,我也覺得能跟大夥兒在一起實在是太好了。」
  跟我們這種傭兵團相遇太好了?
  不對,才不可能有這種事,朱里如果我們在一起,未必能夠得到幸福。
  但朱里依舊這麼說:
  「我啊,非常感謝自己能夠與大家相遇。」
  他明確地這麼說。
  「所以,請讓我繼續留在這裡,為大家工作。」
  朱里用自己的意志,明確地說出自己想留下來。
  「拜託你了。」
  朱里這麼說完,隨即低下頭去。
  ……想留在這裡嗎?
  朱里總有一天會回去。但是他說即使回家也會再度回到這裡。
  原本這是最不應該從他口中聽到的話。
  自從朱里來到這裡以後,我清楚理解到強迫無法戰鬥的人留在傭兵團裡是一件多麼危險的事。
  畢竟無法參加戰鬥,所以當陣營遭受敵人攻擊時,有可能第一個被殺害。況且在那種情況下,我們也無法保護他。
  如果營地遭到敵人攻擊,我們首先要保護的是食材與補給品。要是食材和補給品被放火燒掉的話,就要在沒有任何物資的情況下前往戰場作戰。
  要是發生這種事,簡直是地獄。不能吃飯,也無法補給箭矢。別說整頓裝備了,甚至可能發生連裝備都不見,導致無法上戰場的情況。
  因此我們無法保證朱里的安全,他一定會最先遭遇危險。
  即使如此,朱里仍然說想要留下來。
  這個男人究竟有多溫柔啊……我甚至覺得有些感動。
  我把手放在低著頭的朱里肩上。
  「像這種話,應該當著大家的面說才對。只有我一個人聽到,實在太浪費了。」
  這些話要是讓莉兒聽到的話,大概會開心的不得了吧?因為這樣能一直吃漢堡排了。
  但是莉兒最近老是只吃漢堡排,讓人擔心健康狀況……
  而且精神面上也讓人擔心,要是吃不到漢堡排,她有時候甚至會暴走。
  太好了……要是朱里留下來的話,或許能夠抑制莉兒的暴走傾向……
  「朱里,無論現在還是未來,你永遠都是我們的夥伴。接下來也請多多指教。」
  「……好的!」
  謝謝你,朱里。托你的福,我們才能夠戰鬥。
  「話說回來,朱里,你的身體狀況是不是好多啦?」
  聽見我這麼問,朱里像是剛注意到般活動起身體。
  從肩膀到脖子,手腕到腰間。
  試著活動身體各個部位,來檢查自己的身體狀況。
  即使客觀來看應該也沒問題了。
  看來是託輝夜的治療,以及平時那些料理的福呢。
  我如此思索。正因為朱里會用那個叫做營養的東西來製作美味的餐點,同時也會管理自己的身體狀況,病情才沒有進一步惡化。
  他的身體會垮掉,是因為平常太過操勞,再加上溫度急速變化所造成的體力衰減導致的,所以只要像現在這樣悠哉地休息不工作就會康復。
  當我得出結論後,朱里好像想到了什麼似地,露出靈機一動的表情。
  「提克先生,接下來我打算做點宵夜來吃。」
  宵夜?對喔,不光是中餐,今天朱里好像什麼都沒吃嘛。
  「是嗎,既然如此我就先……」
  雖然身體已經沒有大礙,但朱里依舊是病人。要是繼續待在這裡,讓他顧慮我就太不好意思了。
  「不,提克先生,可以請你陪我一起吃嗎?」
  朱里開始準備料理工具和食材,同時叫住了準備起身離開的我。
  「這是一道滿載我回憶的料理,所以要是有人能陪我一起享用就好了呢。」
  跟朱里一起?享用他回憶中的料理?
  朱里把鍋子放到火爐上,開始進行調理。沒想到隨便堆在周遭的材料和道具能在這個時候派上用場……
  朱里先是從材料堆中找出需要的食材。接著從中拿起了一個裝在瓶子裡的粉末狀物體。
  那個瓶子以前好像在哪裡見過……
  對了,朱里來到這裡做過不少新料理的實驗,就我所知,他曾經做過把蔬菜曬乾磨碎,再加上辛香料來發明全新的調味料之類的事。
  那是什麼調味料啊?當時我曾這麼問。
  「法式清湯。」
  於是得到了這個答案,雖然我完全不知道那是什麼!
  當我想東想西的時候,朱里已經準備好材料。
  他先是切菜後放進鍋子燉煮,隨後加入調味料進行調味,逐步進行調理。
  不知不覺間,香味逐漸擴散,鑽進了我的鼻子裡。
  味道真香呢。
  正當我陶醉於香氣之中,料理似乎完成了,朱里把湯裝進盤子遞給了我。
  「好了,請用。」
  我伸手接過湯匙和盤子,先是聞了聞從盤子裡溢出的香氣。
  然後閉起眼睛享受著。
  「……嗯,味道好香。由眾多調味料與食材構成的香氣,溫柔地刺激著嗅覺。」
  雖然至今也吃過許多朱里製作的美味料理,但是我有預感,這將會是我吃過最美味的一道料理。
  還記得某個名為紐比斯特的大國,擁有廣大的穀倉地帶與牧草地帶,被稱作神聖森林的食材寶庫,以及各式各樣的美味料理。
  那個國家的料理手法和朱里非常相似。無論是刀法、烹煮技巧以及調味方式等都獨樹一格,就我的印象,那裡的料理既美味又有趣。
  不過即使手法跟朱里的料理很像,料理技術卻是天差地遠。
  這是為什麼呢?這是因為就算環境差距甚遠,做出來的料理卻不分軒輊。
  也就是說,朱里是利用創意,使用有限的食材與料理工具製作出高水準料理的;而相對的,紐比斯特的廚師則是使用豐富的食材與最棒的料理工具來製作高水準料理。
  要是問我哪邊的料理比較好吃,十之八九贏家會是朱里。
  我打算重新品嚐這碗湯,因此先把湯匙放進湯裡,看看裡面的材料。
  馬鈴薯、洋蔥、胡蘿蔔……還有……
  「哎呀?……這個是香腸肉嗎?」
  「是的。它跟這道料理十分搭配。」
  香腸肉是有時能在酒館見到的,平民也吃得起的肉類。
  是在洗好的豬腸裡塞進絞肉的加工食品。
  ……雖然我不清楚實際的加工方法,但是應該是這樣沒錯。
  所以見到這項食材我相當開心,因為香腸無論火烤還是燉煮都相當穩定且美味。
  「還有……馬鈴薯嗎?雖然我很清楚朱里料理中的馬鈴薯也很美味啦。」
  所以相對的,當我看到馬鈴薯的時候才會覺得很失望。
  馬鈴薯無論種在多麼狹窄或荒瘠的土地上都能豐收,因此經常是餐桌上的主角。
  雖然說是主角,但是料理方法也只有放到湯裡或是拿去蒸而已。而且因為收穫量很大,所以冬天也吃得到。
  於是,就變得老是在吃馬鈴薯了。
  過去貧窮那陣子,吃了不少馬鈴薯……實在是很痛苦。
  不過最近這種狀況改善很多,理由當然是因為朱里。
  無論是什麼食材,朱里都會細心進行烹調,做出能夠下嚥的料理。
  就算是明明早就吃膩的馬鈴薯,一旦被朱里做成料理,就能變化出各種不同的味道與外表,讓早已吃膩的馬鈴薯變出讓人難以想像的美味。
  「提克先生,這道料理中的馬鈴薯很好吃喔。」
  「當然,我很清楚朱里的料理是不會有難吃的食材的。」
  我舀起一匙馬鈴薯。
  「畢竟就連我認為只是用來填飽肚子的馬鈴薯,只要經過朱里的手就能變成絕世美味嘛。」
  我一邊這麼說,一邊把湯匙放進嘴裡,之後便再也停不下來,一口接一口地吃了起來。
  「嗯,這真是一道好料理。馬鈴薯的美味自然不在話下,胡蘿蔔也十分鬆軟,最棒的是這個香腸肉的肉汁……」
  馬鈴薯充分吸收了湯汁的味道變得熱呼呼的,每一口都更有味道。
  胡蘿蔔跟洋蔥入口即化,只留下蔬菜的鮮甜與美味的湯汁,最後還會在嘴裡合而為一,美味到難以言喻。
  「真是美味……而且最棒的是裡面的湯。不只香氣誘人,味道也相當溫和不尖銳,卻有彷彿在充分表示主權的濃郁味道。憑我的舌頭根本無法分辨出裡面放了什麼。我知道食材眾多,但由於材料實在太多,我甚至無法掌握它的全貌,不過,料理本身的要點倒是很明顯,我很清楚這是一道好料理。」
  就算連對料理不太熟悉的我,也能夠了解這點,而讓這道料理如此美味的關鍵,就是這鍋美味的湯。
  這鍋茶褐色的湯裡,溶入了許多食材的美味,光是喝一口,就能感覺到這碗湯花費了多少精力來製作。
  光是要做出用來製作這鍋湯的粉末,他究竟失敗了多少次呢?這鍋湯就是好喝到會讓人這麼想。
  這是一道經歷大量的努力以及鑽研,才終於成功完成的料理。
  我毫不吝惜對這道料理的讚美之詞。
  「嗯,充分入味的馬鈴薯真是好吃。」
  我一口接一口地將馬鈴薯以及胡蘿蔔放進嘴裡。
  無論哪種食材都很美味,每樣食材都是一道出色的料理。
  「是啊……其實這也是家人曾經做給我吃過的料理。」
  這個時候朱里忽然不經意地說:
  「因為稍微有些懷念,所以才試著做做看。」
  原來是懷念的料理啊。
  「想要待在團裡雖然不是假話。但果然還是有些寂寞,無法跟家人見面實在很難受。」
  朱里的表情有些悲傷。
  傭兵團的成員中,也有家人仍留在故鄉的人在。
  他們為了故鄉的家人而參加戰爭賺錢,並且將錢寄回家裡。
  那些部下也經常說想要與家人見面。
  想見兒子、女兒老婆一面。如果能平安地從這場戰爭生存下來,就要帶錢回到家人身邊。
  而其中無法實現願望,在途中死去的人也很多。
  雖然像那種時候,會盡可能地把遺物跟金錢送回他們的故鄉,但畢竟人數眾多,要全部送還實在很困難。
  不過,有家人的士兵,不少會為了再見到家人一面而努力變強。
  據說是因為有想要保護的人而努力活下去,為了賺錢而努力變強。
  與他們相比,朱里又如何呢?
  他只不過是因為遇到了事故或事件才會來到這裡,但即使他想回到家人身邊,卻因為在大海外側而無法實現。
  很寂寞。
  這就是朱里真正的心情啊。
  「我們這些人啊!」
  那麼,這次輪到我了。
  既然朱里願意吐露真心,對我敞開心胸的話,我也必須回應他的心意才行。
  「我們都是孤兒,甚至不知道父母的長相。我們所認識的只有我們這些兒時同伴,我們所有人都把彼此當成夥伴,同時也是家人。」
  大家都是孤兒,正因為沒有別人可以依賴,所以只能相依為命,彼此依靠。
  從以前到現在互相幫助、並且築起了信賴。
  「你忘記了嗎?朱里無論現在還是未來都是我們的夥伴,也就是我們的家人。
  你明白嗎?在我們所謂的夥伴與家人中,也包含了朱里你在內啊。
  如果感到寂寞,希望你能夠更依賴我們一點,覺得悲傷也可以找我們商量。」
  朱里他突然來到了這種地方。
  他就算有家人,也無法與他們見面,更沒有人可以依靠。
  就跟我們這些人很相似。
  而且他藉由自己的能力得到他人信賴,建立了自己的棲身之所。
  「畢竟我們是休戚與共的家人嘛。」
  那麼,他已經算是我們的家人了。他在幕後支持著我們,也創造了棲身之所,別說扯後腿了,甚至相當值得信賴。
  已經沒有人會拒絕朱里了。
  「好的……實在非常感謝你……」
  「我們絕對會保護好朱里的。所以朱里,你只要當我們能夠回去的歸處就好,只要想到從戰場歸來之後就能吃到你的料理,我們就能使出渾身解數,也覺得絕對要活著回去。
  更別說這麼美味的料理,如果我們有父母的話,一定也會做這樣的料理給我們的。既溫暖又美味,很讓人安心。
  所以該道謝的人,應該是我們才對。」
  「好的……!」
  
  那天晚上,我得到了一位摯友。
  是個跟夥伴們一樣,無可取代的至交好友。
  
  在那之後,我早早地離開了朱里的帳篷,回到自己的帳篷休息。
  到了隔天,朱里很有精神地重回工作崗位,大家見狀都鬆了口氣。
  「朱里能夠恢復健康,實在是太好了。」
  「說得沒錯……我還在想要是病情惡化該怎麼辦才好呢。」
  我跟剛古雷夫一邊吃著早餐,一邊談論著這次的事情。
  「果然是因為朱里原本就吃得很健康,才能好得這麼快吧。」
  「說得沒錯。不過輝夜的治療應該也有發揮作用吧。朱里總是會運用腦中所有關於食物的知識下足功夫,小心翼翼地不讓大夥兒染上疾病,這是為了創造出朱里曾說過的強健身體吧。」
  強健的身體。不過朱里口中的強健身體,大概與我們腦袋裡的強健身體是不同的。
  我們所想像的強健身體,就如字面上的意義,是強而有力,而且不容易受傷的身體。
  而朱里口中的強健身體,則是能夠對抗、預防生病的身體。
  爭論外在還是內部哪邊比較重要毫無意義,兩方面都很重要。
  無論內外,朱里都會細心地照顧大家的身體狀況。
  「那麼,我就先過去了。」
  我也有自己該做的事,吃完飯後,我便趕往弓兵隊進行訓練。
  有幾個人正在進行遠射訓練。
  「那邊的,手肘的運用方式不對喔。」
  我對一名部下這麼說,並且向他們示範正確的方法。
  雖然部下有些驚訝,但是我不在意他們,搭起了弓並射出箭矢。
  距離……稍微有點遠,風向也不錯。
  射出的箭矢在空中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準確地命中靶心。
  「哦~~……真不愧是隊長,技術真是高超。」
  「接下來我會連同接近戰技術一起,嚴格地訓練你們。」
  「啥?」
  「明白了嗎?」
  「……總覺得隊長你……難得很有幹勁耶,不過算了,了解。」
  部下這麼說完,隨即模仿起我剛剛的動作,將箭矢架到弓上繼續訓練。
  我逐一將射箭的訣竅教給在場的部下。
  「隊長,你很有幹勁耶。」
  「因為我也是該做事情就會做的男人啊。」
  「明明平時都交給副隊長的,是有什麼心境轉變嗎?」
  「這個嘛……硬要說的話,是因為必須保護好摯友才行啊。」
  「哦……是這樣啊,那我也會作為部下好好協助隊長你的。」
  部下也跟我一樣幹勁十足。
  
  我至今總是隨波逐流地過著。任人擺布,從不思考,過著與煩惱無緣的生活。
  不過,我找到了自己的夢想。
  並非受到他人影響,也不是對誰言聽計從的夢想。
  朱里曾說過,自己來自這座大陸以外的地方。但我就連這座大陸上的許多事情都不太清楚,所以我打算從頭到尾踏遍整座大陸,去體驗自己不知道、未曾聽過也從未看過的事物。
  最後再揚帆出海,前往外環海的外面,出發尋找朱里的故鄉。
  如果見到朱里的父母的話,好好地告訴他們朱里過得很好。
  最後把旅行成果匯集成書本似乎也不錯,現在就朝著這個目標努力吧。
  
  當大陸統一王國建國之時,曾經舉辦過一項公共事務。
  就是製作並非戰亂時代的大陸全土地圖。在那之前,各國一般而言只會製作本國周邊的地圖,或是為了收集敵國情報而製作的部分地圖而已。
  從如果想要安全地旅行的話,必須雇用護衛與熟悉當地的人這點來看,可以窺見過去不曾有過所謂的大陸地圖。
  而講起這項公共事業,就必須提到一位英雄的名字。
  初代冒險者,提克•瓦連斯。他不但是初代王族的近衛隊總隊長,同時也是天狗流戰鬥術的開山始祖。
  他創造了使用弓箭的武術,負責保護王族和城堡的安全,但當這個事務發起的時候,他主動將近衛隊總隊長的職責交託給後進,自願接下了這個任務。
  被任命的他用自己的雙腳踏遍了整座大陸。由東到西,從南到北,完整巡迴了大陸的每一個角落,那個時候,他所寫下的旅行紀錄,據說不下上百本。
  到最後,他完成了兩本書籍。
  其中一項是大陸全土的地圖,這本詳細記錄了所有的地圖,從當時的技術來看,能夠理解這是具有相當熱情的人與花費了無數勞力所做出準確率極高的地圖。
  另外一本叫做異邦見聞錄。
  與大陸地圖不同,上面記錄了各地獨特的風土民情,以及當地料理等事物。簡單而言就是旅行記錄。
  對情報傳遞技術尚未發達的時代而言,這兩本書是能夠知悉整片大陸情報,還有各地價值觀的貴重書籍。
  但是,在完成這兩本書之後,提克•瓦連斯卻忽然從這座大陸上消失了身影。
  從王宮的記錄中也只有他突然消失來看,不難想像當時王宮的人們究竟有多麼震驚。
  但是,數十年後他又再度出現。當王宮接獲報告時,聽說嚇得人仰馬翻。
  原來他出發前往大陸外頭旅行了。他在那個無論是造船技術還是駕船技術都不發達的時代,成功地突破了外環海。
  回到大陸的他,身上穿著沒人見過的裝飾品與衣服,將帶回來的那些無法估計價值的寶物,以及無數的筆記獻給了國家。
  而透過這些紀錄完成的就是國寶,異界見聞錄。
  是一本詳細記錄了至今沒有任何人相信存在的大陸外國家的人種、風土民情以及文化的書,這本書強烈地刺激了人們的好奇心,吸引他們離開大陸展開冒險。
  而因此誕生的,就是被稱作冒險者的全新職業。
  聽說他在反覆進行無數次的大冒險之後,將地位與官職歸還給國家,最後與家人一同安穩地度過隱居生活。
  對於究竟是什麼原因促使他踏上冒險旅途這個問題,他總是這麼回答:
  「沒見過的料理、沒聽過的價值觀,教導我這些事情的,僅僅只是一碗湯。因為想知道這些我不知道的事物,我才會離開這座大陸。」

评分

参与人数 5轻币 +78 收起 理由
wedie + 16 工作辛苦
b95610120 + 16 工作辛苦
xwin5733 + 16 工作辛苦
ywyxwl + 15 工作辛苦
atsuki + 15 工作辛苦

查看全部评分

 楼主| 发表于 2020-5-23 08:4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話 賭博與豬排三明治~朱里~
  
  健康真是一件好事。
  無論是自己想做還是必須做的事,都能夠正常地實行。
  我再次了解到,能夠自由自在地活動自己的身體,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
  
  我是朱里。
  恢復健康的我將堆積的工作處理好之後,重新回到伙房兵的工作。
  當然有先跟大家道過歉,畢竟讓他們操心了
  不過啊,庫佳先生的料理實在慘烈,因為總會加入太多鹽跟胡椒。
  那麼,說到現在的剛古雷夫傭兵團,正在進行新工作。
  畢竟是近來連戰皆捷的精銳部隊,工作也一個接著一個。
  而關於這次的工作,是因為某個國家的王族想要雇用好幾個傭兵團而發出的募集。
  那個國家的名稱叫做紐比斯特,是大陸上屈指可數的大國之一。
  理由是──與其他國家相比超出三四倍的食物自給自足率,以及以此為基礎的商業行為而累積出的財富與名氣。大陸上人們都說,如果想要找到最棒的食材,就去紐比斯特。
  當然,由於食材很出色,那裡的料理技術似乎也很高超,工具的研究開發好像也很盛行。
  而支撐這一切的就是擁有廣大的穀倉地帶,以及擁有豐富森林資源,被稱作神聖森林的森林地帶。
  這座森林,蘊含著辛香料、野生動物、藥草、蔬菜與木材等許多資源。
  也就是說,這次似乎將是一場圍繞著這座森林資源的戰鬥。
  「還真是要被不得了的大國以戰力打了下來耶。」
  我向在紐比斯特軍旁邊架設營地的剛古雷夫先生提出了問題。
  現在時間是上午,是個萬里無雲的大晴天。從昨天開始,我們一邊進行最低限度的休息,今天終於抵達了目的地。
  現在我們位於紐比斯特與敵國中間的岩石地帶,這裡四處都是大塊的石頭以及光禿禿的岩山,讓人覺得真是片貧瘠的土地。
  附近草木也是寥寥可數……這種國家居然想挑起戰爭?
  「除了注意到了我們的活躍表現以外,紐比斯特本來就是有豐厚財力的國家,也就是暴發戶啦。」
  「既然那麼有錢,那麼即使不雇用我們,光靠本國的兵力就夠了吧?」
  「那是因為對手很不妙啊。」
  剛古雷夫看著手上的資料,嘆了口氣。
  「對手是他的鄰國,尤優畢。」
  咦,沒聽過的名字耶。不對,這座大陸的所有國家我都沒聽過就是了。
  「尤優畢是個與紐比斯特相反的國家。幾乎無法自力生產食物,糧食幾乎都靠進口。」
  「這樣的話,更無法想像尤優畢能夠打贏紐比斯特啊,為什麼要挑起這種無謀的戰爭啊?」
  「理由只有那些上頭的大人物才會知道,不過要預測這點倒是還行,紐比斯特的食物生產加工技術,在大陸上也是名列前茅的。甚至還有食物都仰賴紐比斯特進口,幾乎算是藩屬國的國家存在。」
  「嗯嗯。」
  居然如此具有經濟能力與影響力,看來紐比斯特的國土相當豐饒呢,竟然能夠持續的輸出足以支撐其他國家分量的食糧。
  咦,但是我方軍隊卻沒有那麼多士兵耶?
  的確,紐比斯特軍可以說是大軍。但是既然是如此有影響力的國家的話,應該會有更多從同盟國或是藩屬國前來支援的士兵啊……雖然只是聽別人的話想像的,但是只有這一些嗎……?
  「而尤優畢則是擅長生產鐵礦石以及加工的國家。他們的武器和盔甲製作技術相當高明。雖然沒有辦法生產食糧,取而代之的是能夠大量採集鐵礦的礦場,似乎也能夠採集銅礦。」
  「嗯哼。」
  是擅長鍛造技術和採集的國家啊。原來如此,這樣尤優畢也能說是得天獨厚的國家。畢竟像這種盛產金屬或是食糧一類技術的國家容易取得優勢。
  已經是立於不敗之地了。
  「但就在這裡,尤優畢突然露出了野心。『要是取得紐比斯特的話,就能站在其他國家永遠達不到的高點上』。」
  「原來如此。」
  「尤優畢原本就以高性能的武器和能夠靈活運用這點的老練軍隊著名。要是有優秀指揮官的話,說不定就能逆轉數量的劣勢,戰勝紐比斯特。」
  「紐比斯特的軍隊,真的有這麼弱嗎?」
  自從加入了剛古雷夫的傭兵團,我看過太多顛覆不利局面獲得勝利的場景,所以很清楚這種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可是,紐比斯特有的是錢跟糧食,藉由實料出口得到的貿易利潤應該也非常可觀。應該擁有能夠僱用許多優秀士兵的財力才對……
  還是說,是尤優畢的軍隊遠超乎我想像的強大呢?
  「紐比斯特也是一點都不弱喔,況且還擁有能夠徵召大量優秀士兵的金錢,以及足以餵飽他們的大量糧食。只是,尤優畢的士兵就是如此的強大。
  最重要的是,現在的狀況是對方比較有利。因為有『那個』。」
  「嗯~~可是,只要防守國家把進攻國家的軍隊給擊退的話,戰爭不就結束了嗎?這樣算防衛成功吧?」
  「並非如此。在戰爭開始時,紐比斯特為了防止尤優畢進入森林地帶可是卯勁了全力。要是在森林地帶展開戰鬥的話,對紐比斯特是很危險的。如果今天換我站在對方立場,就會放火燒掉森林,或是無差別地攻擊在路上行駛的貨運馬車吧。所以絕不能讓他們這麼做。
  於是,好不容易在對手進攻森林地帶之前擊退了。雖然尤優畢很強,但靠著紐比斯特軍的兵數與我的作戰好不容易達成了目的。
  紐比斯特當然也想就此罷休,雖然雙方都受到了打擊,想要停戰或者休戰也是理所當然的。
  但是,對方是突然發出宣戰,並且還斬殺國家派遣前往交涉的使者。在那個時候,紐比斯特與尤優畢之間的邦交就已經出現了裂痕,不可能重修舊好,只有戰爭一途。」
  
  
  
  「斬、斬殺!?該、該不會……是把人頭……裝在箱子裡送回來吧?」
  「你想像力還滿豐富的耶……不過事情就跟你想的差不多,我就先當你的洞察力很不錯吧。」
  竟然猜中了不想猜對的事情!而且剛古雷夫先生還一臉「這傢伙很了解嘛」的表情。
  事情不是那樣,我只是漫畫跟電視劇看多了而已,如果對我有這方面期待的話,我也很困擾。
  「總之,戰爭就像這樣陷入泥沼,然後,對我們而言最大的障礙,就是那個。」
  剛古雷夫先生手指所指向的位置,是個聳立在岩山上的要塞。
  沒錯,在我們前往尤優畢的路上,有個必須突破的關卡。
  要塞的名字叫做法尼普。
  雖然不清楚名字的由來,法尼普要塞是位於紐比斯特和尤優畢中間的要塞,原本就建造在兩國間的道路上,因此也同時代替關卡的功能。
  這座要塞的麻煩之處,是因為它建設在交通要衝,所以位於軍隊發起進攻時無法忽視的位置上。如果打算採用能夠無視它的路線,就必須跨過險峻的岩山地帶。但是紐比斯特軍隊數量十分龐大,因此無法採用這種進攻路線。
  另一點則是它位於戰略上的有利位置。
  因為要塞建在岩山上,因此我軍必然得爬上斜坡進攻。如此一來,箭矢將會從高於岩山的要塞位置落下,我方將會受到沉重打擊。更糟糕的是,他們還能點火丟下綑成捲的牧草,或是直接推下大塊的岩石,我方的損失只會越來越大。
  所以我們只能在法尼普要塞前面乾瞪眼,之前提早抵達的其他傭兵團因為擅自出擊,差點全軍覆沒。
  所以我們沒有辦法隨便發起進攻。
  要是不盡快打下要塞攻占尤優畢的話,之後甚至有遭到重整態勢的尤優畢軍攻擊的可能性。要是大軍駐紮在法尼普要塞,不斷承受住我們的攻勢的話,情況只會越變越糟。
  此外,紐比斯特是行進了很長的距離才在這裡紮營的。也就是說我們已經來到國境線附近,軍隊的補給線或是說後勤線已經拉得很長。因此食糧或箭矢這類消耗品,需要大量時間和人力才能補充。
  這代表什麼意思呢?要是當我們被拖延在這裡的時候,補給線被敵人的分隊擾亂的話,我們將會被孤立在敵方陣地中,遊戲就結束了。
  因為後果如此嚴重,剛古雷夫先生才想盡快攻陷這個地方。
  會在這裡布陣也是為了集中火力進攻,只不過,原本沒打算長期聚在一起。
  「畢竟要是不快點攻陷那裡的話,我們就危險了。」
  「關於這件事情準備得如何了,情報收集好了嗎?」
  「我把這件事交給淺儀和輝夜處理。淺儀負責敵陣,輝夜則主要調查紐比斯特。」
  「也收集雇主的情報?」
  「畢竟不曉得什麼時候會被拋棄啊,保持警戒並沒有壞處。」
  真是嚴苛呢……不,或許所謂的戰爭就是這樣吧。
  雖然暫時是我們有利,所以姑且還沒有大問題,但要是攻不下那座要塞的話我們也很危險。因此必須隨時做好逃跑的準備,一邊尋找發動攻擊的機會。
  「那麼……哦,看來回來了。」
  在剛古雷夫先生說到這裡,前方的彼端,停放著幾輛馬車。
  那個是……我因為在意,所以跟著剛古雷夫先生走了過去。
  停在軍營中間的就是所謂的帶篷馬車,上面用了白色的布做成車頂,這是能夠載人的馬車呢。
  大約有三台左右抵達了營地中央,是為什麼呢?是來增援的士兵嗎?原本如此心想的我,忽然感受到一股衝擊。
  從馬車裡走出來的是幾位穿著煽情服裝的美女。
  年齡與膚色不一的女性陸陸續續地走出馬車,會感到吃驚也是當然的。
  我轉頭看向剛古雷夫先生,他露出了滿足的表情,這時候我才知道了。
  這傢伙,明明已經有了未婚妻卻還找妓女來!
  「剛古雷夫先生!」
  「喔喔怎麼啦,朱里,表情凶神惡煞的。」
  「你覺得有未婚妻的人,玩女人是可以被允許的嗎!?」
  我忍不住揪住剛古雷夫先生的胸口,搖晃著質問他。
  無論體格還是武力都遠勝於我的剛古雷夫先生也嚇了一跳,畢竟身為伙房兵的我居然突然對團長動手了嘛。
  但是!這時候我絕不能悶不吭聲!畢竟他有未婚妻,也就是艾莉烏絲小姐在啊!
  「慢、慢著朱里,冷靜點!」
  「我怎麼可能冷靜的下來啊!叫了這麼多美女過來,你究竟想做什麼!」
  「事情不是那樣!她們不是來慰勞的妓女,而是我們團裡的人!況且我對艾莉烏絲是忠心的,絕不可能花心!」
  ……你說什麼?
  我再一次仔細地端詳幾名妓女,發現的確似曾相識……?
  況且女性們似乎覺得我的模樣很有趣,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怎麼啦,吵死人了。」
  從帶篷馬車中走出來的人是淺儀小姐。沒錯,就是那個在傭兵團中數一數二,老是在散發情色費洛蒙的美女。
  帶著跟平時一模一樣的和服與髮型登場。
  ……也就是說──
  「該不會在敵人領地收集情報的人,就是她們吧?」
  「正、正是如此……」
  「嗚……」
  我竟然誤會團長了……!心中湧現強烈的自責……以及罪惡感……!
  她們見到抱頭苦惱的我,笑得更開心了。
  「哎呀~~朱里真溫柔呢。」
  「嗯,而且還叫我美女呢。」
  「而且質問剛古雷夫怎麼對得起未婚妻,很有男子氣概呢。」
  「啊哈哈,朱里既純情又可愛呢。」
  「嗚!!」
  嗚喔!來自這些成熟女性們的玩笑話,對我的自尊心造成了重大傷害!
  ……嗯?既然淺儀小姐坐在這台馬車上,那就表示……
  「該不會是,特殊工作部隊的人們?」
  「沒錯,因為化了妝,所以才沒認出來吧?」
  怎麼會這樣,因為她們平時都不化妝,我才完全認不出來!
  「朱里……你應該稍微多了解一點有關女性的事喔。」
  淺儀小姐溫柔地幫我打氣。
  但她的嘴角正在不停抽動,很明顯正在憋笑!
  「啊……淺儀,過來一下。」
  「幹嘛,剛古雷夫。」
  「結果呢?去那裡有知道什麼事情嗎?」
  「啊啊,原來如此。這件事之後再跟你報告,首先得讓大家好好洗個澡才行。」
  「我明白了,拜託妳了。」
  簡短地交談後,淺儀小姐帶著部下前往儲水場,也就是在來這裡的途中,經過河川時舀起河水注入罐子所存放的地方。
  嗯,潛入敵方陣地啊……看著淺儀小姐的背影,我這麼想著。
  大概是利用自己的魅力引誘對面的士兵吧……真是現實版的壞女人。不對,因為她是同伴,或許能算是可靠的戰力?
  難道這個世界沒有風俗法之類的法律嗎?不對,在這種戰亂的世界中要求那種東西也是枉然,不過這種生意就算在不同世界也依然存在啊。
  我不自覺地看向剛古雷夫先生,發現他的表情有點難過。
  「怎麼了,剛古雷夫先生,你的表情看起來很難過耶?」
  聽見我這麼問,剛古雷夫先生像是粉飾太平地笑了笑。
  「沒什麼啦。好啦,你也該回自己的工作崗位了。我接下來有事要跟各位隊長談談。」
  聽他這麼說,我也只能摸摸鼻子放棄……畢竟就算想繼續詢問,剛古雷夫先生也早就走人了。
  究竟是怎麼回事,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為什麼淺儀小姐們會從帶篷馬車中出現,她們去做了什麼事,剛古雷夫先生又為什麼會露出那麼難過的表情……
  ……還是別繼續深究了,現在應該要先做好分內的工作。
  我如此心想,然後回到自己的崗位。
  
  結果討論似乎還是沒有得出結論。
  到了傍晚,我開始準備大夥的晚餐。因為規模變大,人數也跟著變多,所以要製作足夠的分量也是一件難事。
  由於熟能生巧,我現在可以俐落地烹調大量料理了。人類的習慣,或者說是適應能力真是厲害。
  我們駐紮在岩石地帶,這個映照在夕陽光下的地方,給人一種獨特的閒寂感。
  至於我會說似乎沒有得出結論是有理由的。
  因為完全沒見剛古雷夫先生等人採取任何行動。
  沒有採取什麼進攻還是防禦陣型,感覺上只是擺好陣地駐守而已。
  即使是戰爭外行人的我,也知道現在只能維持現狀。
  那麼,關於今天的餐點,因為有剛好有麵包、蔬菜、肉跟蛋的緣故,我做了三明治。
  雖然是很簡單的東西,但是廣受好評,說是吃起來很方便。
  但由於人數眾多,新雇用的人以及負責值班的人都拚命幫忙。
  「……差不多都發完給大家了吧?」
  我試著向負責配膳的人提問。
  於是負責配膳的士兵先生一臉疲憊地對我說:
  「……嗯,沒問題,都發完了……」
  「你很累嗎?」
  「當然累啊,畢竟人數很多嘛。」
  真抱歉,把這麼累人的工作丟給你。
  「那麼我們也差不多該吃飯了,剛才做的三明治,做好我們的分後就休息吧。」
  「了解──」
  「喔喔,終於結束了……」
  連來幫忙的人們,似乎都早已精疲力盡,得知結束後,都一臉安心地鬆了口氣。
  畢竟傭兵團的規模也已經超過兩百人了,跟一開始的時候相比,人數增加了接近一倍,工作量自然也增加約一倍,消耗的食材數量同樣將近兩倍。
  原來如此,剛古雷夫先生之前提過的「傭兵團光是待著不動就會花費金錢」指的是這個意思啊……
  總而言之,工作結束的我們也開始用餐。
  雖然已經很久沒做過三明治了……嗯,做得還真不錯。
  「嗯,這個真好吃。」
  「畢竟裡面的餡料是朱里做的嘛,好吃是理所當然的。」
  「幾乎一個人就能做完這裡所有人的分量,實在是很厲害。」
  雖然他這麼說是打算誇獎我,但我只覺得很害羞。
  當我正在休息的時候,一名男子走了過來。
  從服裝來看,是剛剛帶篷馬車的車夫吧……
  「朱里,可以打擾一下嗎?」
  那名男子叫住了我。
  「有什麼事嗎……你是剛剛擔任帶篷馬車車夫,是特殊工作部隊的人,沒錯吧?」
  「沒錯,我有件事想拜託你。」
  「是什麼事呢?」
  特殊工作部隊的人居然有事要拜託我,究竟是什麼事呢?是打算為了夜間作戰,要我準備宵夜之類的嗎?
  「抱歉,我們隊長想請你準備一些簡單的下酒菜。」
  咦……下酒菜……?
  是正在喝酒之類的嗎?
  在這種戰場正中央,居然喝酒到需要下酒菜……
  不對,喝酒這個行為本身並沒有問題,如果喝少量的話能夠溫暖身體,並且也能振奮心情。
  但是喝到需要下酒菜,就有點過量了吧,在這種時候做這種事情真的好嗎?
  「這倒是沒關係,需要多少分量呢?」
  「分量不用太多,只要一個大盤子左右就夠了。」
  「一個大盤子……」
  這種分量究竟是誰要吃啊?一個大盤子的量可是很多的耶。
  順帶一提,這裡所謂的大盤子,指的是在宴會時會使用到的裝菜用的大盤子。
  居然需要這麼大量的下酒菜……
  「菜色隨便我決定?水煮香腸肉或者蒸芋頭之類的都行?」
  「啊,隊長好像是想要『有朱里風格的精緻料理』喔。」
  「那就不是下酒菜,而是宵夜了耶?」
  「那就宵夜也行,因為我們一行人都沒吃晚餐。」
  「……」
  這麼隨便真的可以嗎?算了,吃的人覺得可以就行了。
  「我明白了,但現在重新做也有點麻煩,我把三明治包的東西改過之後拿過去。」
  「啊,那個麵包嗎,那個不錯,就拜託你了。」
  特殊工作部隊的男子這麼說完,輕輕地揮了揮手便轉身離去。
  真是的,在這種時候開酒宴配下酒菜……
  不對,應該換個方式想。要想現在還有那種空閒讓人開酒宴,還算是安全。
  ……沒辦法,還是覺得有些不安……
  不過,無論我說什麼都無濟於事,畢竟我只是個擔任伙房兵的廚師。沒立場對做著不同工作的人說三道四。
  那麼,就趕緊來製作宵夜吧。嗯……要做什麼好呢?
  確認完材料之後,發現好像能做「那個」。
  好,就做豬排三明治吧!雖然這好像比晚飯更加豪華,就別在意了。之後也拿去給剛古雷夫先生吧。畢竟這時候他或許正在開軍事會議也說不定。
  準備的材料是豬肉、鹽巴、羅勒、起司粉、蛋、麵包粉、太白粉、吐司以及切成絲的高麗菜。
  真是厲害呢,沒想到居然能找到太白粉。這個世界的謎團又更深了。
  首先用鹽巴及羅勒醃漬豬肉加以調味。雖然用奧勒岡比較好,但是既然沒有也沒辦法。
  接著裹上太白粉,塗好蛋液,再沾上起司粉與麵包粉。
  除了太白粉外,還有更出乎我意料的事情,就是起司粉在這裡是很一般的東西,這點也很令人吃驚。
  接著將油放進鍋子裡加熱,當溫度抵達一百八十度時將豬肉下鍋油炸,關於控制油溫有個祕訣,當麵包粉下鍋能夠立刻浮起時,油溫差不多就是這個溫度。
  豬肉炸好之後將油瀝乾,在表面大量塗上製作漢堡排時做好的醬汁。
  聽說有人忙碌時會把這個醬汁塗到麵包上增添風味,所以我多做了點儲備起來。
  在切掉邊緣的吐司上放高麗菜絲與炸好的豬肉,也就是所謂的炸豬排,然後再放上另一塊吐司。
  接著切成容易入口的大小,放上盤子就完成了。
  嗯,接下來只要多做一點就行了。
  「喂,朱里。那個也讓我們嚐嚐看嘛。」
  在我繼續料理時,不久之前來幫忙伙房兵事務的人們這麼說。
  哎呀哎呀,是被香味吸引過來了嗎?
  「可以啊,請用。」
  幸好,造訪紐比斯特的時候,剛古雷夫先生補充了大量的糧食,因此食材相當充足。
  我將做好的豬排三明治遞給之前來幫忙的人。
  「那麼,因為我還要去淺儀小姐那邊一趟,接下來就拜託大家了。」
  「哦,了解。」
  將收拾善後交給他們,我把大量的豬排三明治放在大盤子上,朝淺儀小姐那裡走去。
  「……不過,除了我們以外的陣營,氣氛都有點緊繃呢。」
  運送料理的途中我環顧四周,剛古雷夫傭兵團以外的陣營也都各自拉開距離聚在一起。
  紐比斯特軍的營地在我們隔壁,正對面有其他傭兵團的營地。
  而至於在我們隔壁的紐比斯特軍,每位士兵表情都非常凝重。
  真不愧是當事國的軍隊,應該對這場戰爭承受相當大的壓力,或者該說是責任感重大吧。
  接著把視線轉向其他營地,那裡的人也專心在保養武器與檢查備用品,既然身處戰場,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但我們團裡的大家該說很放鬆嗎?表情跟平時一模一樣。
  是有什麼祕策嗎?還是剛古雷夫先生已經定好作戰方針,所以不需要擔心呢?能夠如此地受到信賴,剛古雷夫先生果然是個很了不起的人物呢。
  當我思考這些事情走在路上,有三名男子突然擋住了我的去路。
  這些傢伙是什麼人啊?不是我們團裡的人吧?身上的鎧甲看起來也很高級……
  正當我這麼想,其中一名男子開了口:
  「喂,那是什麼?」
  他指著我手上的大盤子這麼問。
  「這是當作宵夜的豬排三明治。」
  「哼~~嗯,分一點給我們吧。」
  其中一個人壞笑著這麼說。
  總覺得有點不懷好意……不過算了。
  「請用。」
  我拿起三份豬排三明治,遞給眼前的幾位男子。
  「咦?喔、喔喔。」
  雖然不知道原因是什麼,他們滿臉困惑地接了過去。
  是打算故意讓我講出「才不給咧」這種話,當成痛扁我一頓的藉口嗎?
  不過畢竟這個數量很多,稍微分一點也無傷大雅。
  那些男子一臉不解地咬了一口豬排三明治……表情頓時變為驚愕。
  「喔……這個實在是……」
  「嗯,真好吃……」
  「沒想到居然能在戰場上吃到這麼美味的東西……」
  其中一個男子驚訝地這麼說。
  「喂,這個是誰做的?」
  「是我。」
  聽到這句話,男子大吃一驚。為什麼,是因為我看起來不像伙房兵嗎?還是以為我只是跑腿的?
  隨後他們開始偷偷摸摸地討論些什麼。
  然後應該是有結論了,其中一名男子低頭行禮對我說道:
  「不好意思,可以再分一點給我們嗎?」
  「啥?」
  「再三份……不,再兩份就行了,我想讓主人也嚐嚐看。」
  「請用。」
  我將兩份三明治遞了過去,男子見狀低下了頭。
  「非常感謝。這件事我一定會傳達的。」
  咦,傳達給誰?在我提問之前,他們就離開了。搞什麼,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們究竟想幹嘛?單純只是來蹭飯的嗎?
  我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麼反應,但很快地回過神來。
  好險好險,還是趕緊把這個拿去給淺儀小姐吧。
  我再度朝淺儀小姐的帳篷邁出步伐。
  
  「是這裡嗎?」
  抵達的帳篷,跟其他人的帳篷有些許不同。
  要說哪邊不同的話就是大小,這個帳篷比其他隊長級的個人帳篷大上三倍。
  甚至大到會讓人覺得「咦,淺儀小姐的待遇這麼好嗎?」的程度。
  還是說,因為是特殊工作部隊……這是忍者一樣的職業,所以有些必須隱藏起來的祕密道具嗎?糟糕,真是刺激男孩子的夢想。
  我懷著興奮的心情拉開帳篷。
  「打擾了──……」
  裡面的景象超乎我的想像。
  帳篷裡面共有十幾位男女,他們分為三個團體,好像正在玩牌。
  由於中間放著金錢,因此能夠很清楚地得知他們正在賭博。
  不知道何處傳來了「太棒啦!」的呼喊,又不知何處傳來「完蛋了」的叫聲……
  這、這些傢伙,居然在戰場中間開了個賭場!
  我注意到這件事情,是我愣了好幾秒之後的事,畢竟這裡是戰場啊,請容我再講一次,這裡是戰場的中心,正前方有敵人的要塞。
  這、這些人的心臟究竟有多大……在敵人隨時有可能攻過來的情況下,竟然還敢用薪水來賭博……
  「哦,朱里,你來啦。」
  見我呆站在原地,剛剛那位特殊工作部隊的男性走了過來。
  也就是說他是淺儀小姐的部下,而淺儀小姐是特殊工作部隊的隊長。
  咦,意思是特殊部隊的人聚集起來,一起開了這個賭場嗎!?
  「在哪邊,隊長正在等你。」
  「咦?啊,好的。」
  我有很多事情想要問,實在太多,或者該說都是些不得不問的事情。
  像是為什麼要在這裡開賭場,有沒有得到剛古雷夫先生的允許,還是在戰場上做這種事情真的好嗎……等等。
  但是,我受到這裡異樣的氣氛影響,一句話都講不出來。
  「隊長,朱里來了。」
  「嗯,辛苦你了。」
  那位部下帶領我前往的地方,正是淺儀小姐的所在地。
  在簡易床上放著箱子當作肘托,淺儀小姐整個身體靠在上面,單手拿著菸管。
  實在是有夠適合現在的場面……就像是賭場的女主人一樣。
  「朱里,你做了什麼料理啊?」
  「啊,就是這個。」
  我把拿來的大盤子遞給了淺儀小姐。
  淺儀小姐看到這個之後滿足地笑了出來。讓人感到一股淫靡的魅力……
  快冷靜下來!我的少男心!
  「哎呀,這還真是不錯的外觀呢。用肉下酒,真是豪華呢。可是……這能說是肉嗎?」
  「因為這是炸物啊。」
  「炸物啊……」
  淺儀小姐拿起一個豬排三明治,仔細打量起來。
  「可是這看起來一點都不酥脆,還好像被什麼東西沾濕了一樣耶……」
  「這就是這個三明治美味的祕訣了,我塗上了大量的手工醬汁。」
  雖然酥脆的豬排也很好吃,但是像這樣塗上醬汁讓麵衣緊實的豬排三明治也很美味。
  「不過話說回來,明明是下酒菜卻用了很不錯的食材呢。」
  「因為只有軍糧十分充足嘛。」
  「的確,紐比斯特能夠用很便宜的價格買到很多高品質的食材嘛,我們也因此好好享受了一番。」
  淺儀小姐一臉心神領會的模樣。
  的確,紐比斯特無論哪樣食材的品質與新鮮度都相當優質,著實讓我吃驚。
  確實有資格被稱為美食大國。
  話說回來,我還有事情要問呢。
  「話說回來淺儀小姐,這是怎麼回事?」
  我指著那些正在用不知名紙牌遊玩的人這麼說。
  「如你所見,正在賭博啊。」
  「賭博嗎,做這種事情真的沒關係嗎?」
  「放鬆也是很重要的。」
  嗯,關於這點我無法否認。
  一直聚精會神也是會累的,但現在這個樣子……會不會放鬆過頭啦?
  「哦,原來朱里是討厭賭博的那種人啊?」
  「我並不討厭就是了。」
  老實說我還挺喜歡純粹作為遊戲的撲克牌,但是要實際賭錢就有點……我屬於那種類型的人。
  見到我難為的表情,淺儀小姐把豬排三明治放到大盤子上這樣說:
  「那要來和咱一決勝負嗎?」
  聽到這句話,整個帳篷一片嘩然。
  在這裡玩牌的所有人都看著我們。
  「決勝負嗎?可以啊。要玩什麼呢?」
  這也是個好機會,趁機體驗一下這個世界的遊戲也沒什麼損失。
  說不定還能以此為契機和某人交個朋友。
  「那就來玩湊數吧。」
  「湊數?」
  光是聽見這句話,大家就開始議論紛紛。這裡的氣氛和其他地方完全不同……我說這裡是戰場沒錯吧?我可沒有想當賭徒啊。
  我向淺儀小姐詢問規則,只見她拿出了骰子和用木頭做成的牌。
  木牌很薄,大概有五十張吧。上面刻著五種記號與一到十的數字。
  四面骰上面有著加、減、乘、除四種記號。二十面骰上則是刻著數字。
  「一開始先用二十面骰來決定要湊的數字。接著從牌庫中拿取五張木牌當作手牌,接著打一張牌到場上。將最先打出的數字當成基礎,擲骰子決定計算方式之後,再依序出牌。最後湊出最接近題目數字的人獲得勝利。」
  
  
  
  原來如此,是用五張木牌來湊出最接近題目數字的遊戲啊。
  由於計算方式是用骰子決定的,所以這部分難度很高呢。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才能構成賭局吧。
  嗯?如果這樣的話……
  「在這裡的人都會四則運算嗎?」
  「也有一些人不會唷。這種時候就會用別的遊戲來賭。這副牌因為只有會四則運算的人能賭,所以賭注比一般來得高。」
  原來如此,因為是較為困難的賭局,所以賭注就會跟著增加。
  大概是參加人數少,所以不拉高賭注就賺不到錢吧。
  「可是……朱里居然不阻止咱們嗎?剛古雷夫他可是一臉不快地限制下注金額還有賭局的規則呢,聽說原本還打算禁止這種行為喔。」
  果然如此,以剛古雷夫先生的立場,一定希望能遵守團體紀律。
  因為賭博有時候會違反公共秩序,身為組織領導人,會想禁止賭博也是理所當然的。
  就我自己而言,也見到許多日本的賭博無法見光的部分,也看過因為賭博搞砸自己人生的人,所以老實說是排斥的。
  但我畢竟不是這裡的領導人,既然他們把賭博當成一種釋放壓力的娛樂方式,要是懂得節制的話就能接受。
  而且目前看起來,下注的金額似乎也沒有那麼高。
  「只要有所節制的話,我覺得無所謂。」
  因此,我這麼回答。
  聽完後,淺儀小姐大聲地笑了出來。
  「啊哈哈哈!哎呀哎呀,朱里是個懂得娛樂的人呢!咱很中意,那就來一決勝負吧!」
  淺儀小姐開開心心地在帳篷中央挪出位置坐了下來,我也坐到她的正對面。
  這時候,其中一位部下對淺儀小姐說:
  「隊長,這傢伙可是伙房兵耶,他會四則運算嗎?」
  老實說我有點不爽。
  「朱里,你會嗎?」
  「請別小看我,無論加減法還是乘除法,我全部都會。」
  這種東西在我還是小學生時就已經很精通了。
  大家見我回答得理所當然,似乎感到非常意外,表情都很吃驚。
  「怎麼了?表情那麼意外。」
  聽見我這麼問,那位部下表情尷尬地說:
  「不,因為一般來說乘法跟除法,是只有在城裡任職的大官之類,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才會的東西……」
  「那麼你們至今都是怎麼玩這個的?」
  「把乘法跟除法撇除後,只用加減的方式來玩。」
  原來如此,既然有不會的計算方法,那只要把它排除在外就能玩了。
  好像很有趣……好吧,我就稍微陪陪這群人玩他們排除無聊用的遊戲吧。
  「好吧,我就稍微玩一下。」
  這是我的戰書,見我這麼說,淺儀小姐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簡直就像是看到掉進陷阱的獵物那般,如同獵人的眼神。
  「呵呵呵,還真是有志氣呀,就得這樣才行。」
  淺儀小姐將木牌洗過一遍,放到正中央。
  ……嗯。
  「那麼就開始吧。」
  「好的,不過在那之前,因為妳洗牌作弊,所以我要重洗一遍。」
  我這麼說完,拿起木牌,並且重新洗過一次。
  周遭的觀眾因為我的行為而感到驚訝地看著我。
  同樣的,手法被識破的淺儀小姐也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簡直就像以為不可能被發現的作弊方法,初次被人看穿一樣。
  難不成她以為不會穿幫嗎?
  我很快地將牌洗好,重新放回中間。
  「為、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像假洗牌這種顯而易見的作弊法,隨便都看得出來啊。」
  所謂的假洗牌,是一種讓卡片排列順序按照自己意思排列的作弊洗牌法。
  也就是說,這是一開始就把對自己有利的牌組放到牌庫中,讓對方以為自己有好好洗牌,然後再把準備好的牌組放到牌庫上方的作弊方式。
  習慣之後就能自由自在地拿到自己想要的手牌。
  「咱、咱不是在說那個。」
  「因為這只是遊戲,所以這次就這樣算了,下次請別再做這種事情。」
  「咱、咱知道了……」
  淺儀小姐垂頭喪氣地從牌堆裡抽起五張牌。
  我也抽了同樣數量的木牌,並開始確認手牌內容。
  嗯,手牌並不差。數字分的很散。這樣的話,應該就能應付大部分的狀況了。
  與我相反,淺儀小姐的表情在一瞬之間,真的只有一瞬間皺了眉頭。
  看來……數字不太怎麼好看呢……
  但真不愧是精於賭博的人,撲克臉這種東西可說是得心應手。
  如果我沒有跟朋友打過賭,大概就看不出來了吧……
  謝謝你,山岸同學,多虧有你。
  可是山岸同學,你當時只是個學生,要在外國賭博的話年齡應該不夠吧,到底是怎麼辦到的啊?
  「那麼開始吧,誰先擲骰子呢?」
  「就由咱先開始吧,話說回來朱里,你有賭資嗎?」
  賭資?對喔,這畢竟是賭博,所以錢是必要的。
  我從繫在腰間的袋子裡,拿出了幾枚剛古雷夫先生交給我,卻一直沒有機會用的貨幣。
  老實說,雖然剛剛也這麼覺得,實際要拿出錢來賭博還是讓我有點抗拒,比起說是日本的道德觀念,更接近典型從不賭博之人的思考。
  但是,就算我拿到了錢也沒有機會用,就算輸個精光也沒什麼差別是事實。
  雖然不清楚拿出來的貨幣有多少價值,但這樣就夠了吧?
  「這樣很夠了,那麼,就來決定題目的數字吧。」
  淺儀小姐這麼說完,拿起二十面骰扔了出去。
  我馬上就撿了起來,並且再度遞回給淺儀小姐。
  「怎、怎麼了?」
  「請別用迴轉的方式作弊,普通的讓骰子從手上掉下來就好。」
  沒錯,淺儀小姐剛剛用會讓骰子迴轉的方式扔骰子。
  所謂的迴轉,簡單來說,就是讓骰子像陀螺一樣迴旋的一種作弊方法。這個就連我也知道。
  只要使用這種方法,就能在某種程度上擲出自己想要的數字。
  能夠毫不猶豫使用這種手法的淺儀小姐實在讓人震驚。
  這個人該不會老是用這種方法賭博吧……
  「朱、朱里,你難不成有在賭場裡打滾的經驗嗎?」
  「沒有,只是從朋友那裡聽說過罷了。」
  山岸同學有著許多作弊的經驗,相關知識很豐富。
  光是和他玩撲克牌,他的作弊次數都至少超過兩位數。
  但是每當結束之後,他總是會細心地解釋自己用了什麼方法作弊,並且教導究竟該如何分辨。
  而他在高中畢業後也正常進入公司就職……他也變得圓滑許多了呢,我久違地再次回憶起原本世界的朋友們。
  淺儀小姐看著我,像是放棄什麼似地嘆了口氣。
  「唉……這下看來只能老老實實地賭了。」
  「那是當然的,詐賭這種事情要是被發現,是要被砍掉手指耶。」
  雖然淺儀小姐臉上充滿著訝異,但我單純只是黑道電影看太多了,抱歉說得太過頭了。
  「咱……咱知道了,不會再犯了。」
  大概是把我開的玩笑當真了吧,淺儀小姐變得收斂不少。
  怎麼態度會突然丕變。
  「既然我賭的是這筆錢,那麼淺儀小姐要賭什麼呢?」
  因為差不多該繼續原本話題了,所以我這麼問。
  但可能是挑錯了時機,四周一片慌張,淺儀小姐也臉色發青。
  咦?在這個時機點這麼講,感覺好像在威脅耶?
  當我發現這件事情的時候已經太遲了,淺儀小姐像是下定決心似地開口說:
  「好吧,咱畢竟也是個賭徒,就接受這個挑戰。」
  「不是賭徒,而是傭兵才對吧?」
  「要是輸掉的話……咱就許身給你吧。」
  咦,許身給我?淺儀小姐在說什麼啊?
  拜託拜託,下這種賭注我可傷腦筋啊。
  各位試想一下。靠賭博弄到一位隊長,而且還是女性,還把對方當成奴隸使喚,這是哪來的故事?
  要是做出這種事情來,實在難以想像究竟會遭到剛古雷夫先生怎樣的責罵呢!
  看來只有刻意輸掉,把錢交給她這條路可以走了……!
  「淺儀隊長賭上了自己的身體耶!」
  「這下有看頭了……!能夠把淺儀隊長逼到這種地步的人,自庫佳隊長以來還是頭一遭啊……!」
  「但是,那個人最後還是敗給了淺儀隊長的運氣啊……!」
  「不過,朱里可是光靠話術跟就把淺儀隊長逼到這種地步!」
  「究竟是朱里有可能會贏,還是淺儀隊長的勝負運會贏呢……!」
  周圍的人變得太過興奮,這下也沒辦法故意輸掉。
  不行,在這種情況下「乾脆落敗」這種惡作劇根本不可能行得通!
  看來只能取勝了。
  贏了之後,再裝成什麼都沒發生似地逃跑吧,我下定決心。
  「要上囉,朱里。有本事就接下咱的挑戰吧!」
  雖然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像是少年漫畫一樣的發展,但我和熱血沸騰的觀眾相反,感到非常困擾。像這種贏了也不開心的比賽,不覺得很稀有嗎?
  那麼,總而言之比賽開始了……!
  
  結果,一共比了三場,全部都是我贏。
  利用木牌湊數,進行四則運算的比賽。
  嗯,雖然淺儀小姐的計算能力也很強,但四則運算這種東西,是當我還在地球的時候早就溶入日常生活之中了,因此無論用哪種計算方式,我都能得出與題目接近的數字。
  雖然是用四面骰來決定計算方式,但只要不出現太誇張的計算法,就不會超出數字太多。
  於是,現場的氣氛變得十分凝重。
  大家肯定想都沒想過……習慣賭博的人居然會爆出輸給伙房兵這種大冷門。
  「嗚……嗚嗚……」
  淺儀小姐甚至哭了出來,我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啊……
  「啊,我想起來了。我接下來還得送料理去給剛古雷夫先生才行,就先離開了──」
  我逃走了。
  但是,被部下抓到了!兩名男子架住我的肩膀不肯放手!
  「別想逃……朱里。」
  「隊長也是有所覺悟的……你要是不接受的話,可就不是男人了喔?」
  「無論怎麼不像男人都無所謂,請放我走吧。」
  即使透過賭博得到女性,我也一點都高興不起來,我是哪裡的賭徒嗎?
  但是,淺儀小姐也用做好覺悟般的表情做出宣言,明明啥都不說就好了!
  「勝負就是勝負……從現在這個時候開始,咱就是朱里的僕人了!你愛怎麼命令都行!還是說要咱在這裡全裸也可以!」
  「就我個人而言,賭博的結果怎樣都……」
  「可由不得你說不!這可是咱的覺悟!」
  淺儀小姐這麼說完,猛然站了起來,同時抓住自己和服的衣領。
  接著用力扯開。
  男性部下紛紛發出「喔喔!」的歡呼聲,女性部下則是冷冷地看著他們,場面可說是亂成一團。
  有如白瓷的肌膚與傲人雙峰突然出現在我面前。這是我從未見過的女性肌膚。要是角度再偏一點的話,我好像就會看到不得了的地方……!
  相對於突然脫掉和服的淺儀小姐,我的思緒完全停擺。
  我曾經思考過該如何阻止已經豁出去的淺儀小姐。
  可是啊,誰有辦法模擬阻止突然脫起衣服的女性啊?
  畢竟我完全沒想過會遇到這種事情啊。怎麼可能會有抓回逃跑的男性之後才過短短幾十秒就脫個精光的女性啊?不對,正因為這裡就有一個,所以才讓人這麼困擾。
  「來吧,這就是咱的覺悟……!你想做什麼都隨便你……!」
  淺儀小姐現在仍一臉泫然欲泣的表情敞開著和服。
  美麗的白色肌膚,反射出七色光澤的頭髮,以及因為害羞而變得紅潤的臉頰。
  因為她本來就是個美女,再加上平時看不到的害羞神情帶來的反差,我的心跳便如同響起警報那般迅速。
  我正被半裸的淺儀小姐逼得無處可逃。
  為什麼呢……明明必須講些什麼才行,我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這也是當然的。因為我到目前為止,都過著戀愛無緣的生活。
  就連進行料理進修的青春時期,我也沒跟任何女性交往過,話雖如此,我也並非對女性毫興趣。
  我也是個男人,因此跟普通人一樣對此有興趣,也具備相關知識。
  但是,看著眼前淺儀小姐的模樣,我漸漸被迫了解到經驗與知識是不一樣的。
  畢竟淺儀小姐是個絕世美女。不可思議地閃爍七色光芒的頭髮與眼眸,標緻的臉龐與出色的五官比例,宛如白瓷般美麗通透的肌膚。
  面對眼前活生生的女性裸體,我的腦袋好像快被燒壞了。
  不行,再這樣下去我的貞操會不保的。
  雖然不清楚淺儀小姐究竟多麼看重這場賭博的結果,但我很清楚這樣下去事情將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這座帳篷裡的氣氛也是,非常的尷尬!
  「那、那個,淺儀……小姐。」
  我拚了命地擠出話語。
  我不斷往後退,當背部碰到帳篷邊緣時,才清楚地知道自己無處可逃。
  「我呢,對於這種事情,稍微,有點……」
  還能理解周圍的狀況,或許我意外地冷靜也說不定。
  那麼,就用腦袋中冷靜的部分,試著想出最適合這個狀況的話語吧!
  「像這種事情就放過我吧……我覺得因為賭贏了,就對一直以來關照自己的人上下其手是不對的……」
  雖然嘴巴十分僵硬,沒辦法把話講清楚,但我還是拚命地編織話語。
  「況且……那個……淺儀小姐……對我來說實在太刺激了……」
  雖然話題偏往我從未想過的方向……但我實在無法講出更動聽的話。
  淺儀小姐停止落淚,原地愣了好幾秒,簡直像是從未想過會聽到這種台詞似地,表情十分意外的模樣。
  「……噗,啊哈哈哈哈。」
  接著突然笑了出來。
  「的確,對朱里這種純情少年來說,咱的身體是有點太刺激了。」
  淺儀小姐擦去眼淚,將敞開的胸襟回復了原狀。
  太好了……看來是成功跨過這次修羅場了。
  絲毫不在意放下心的我,淺儀小姐一如往常地笑著坐回床上。
  「抱歉哪大夥兒!請把剛剛的事情當成咱在開玩笑,忘記吧!」
  聽見淺儀小姐這麼說,部下們安心地鬆了口氣,接著很自然地再度開始賭博。
  「哎呀,真是抱歉啊朱里。咱的腦袋也有點混亂了。」
  「與其說混亂……不如說是混沌……」
  「嗯,今晚要不要咱鑽進你的被窩呢?」
  「拜託饒了我吧~~」
  這是什麼獎……咳咳。
  「沒關係,只要用咱的魅力,區區朱里隨時都能迷倒,嗯。」
  淺儀小姐這麼說,似乎想強硬地讓自己接受。
  說得也是,要是淺儀小姐發揮所有魅力堵住我的去路,我鐵定會被攻陷的。
  不過以剛剛的狀況來說,我反而比較同情淺儀小姐……看著對方邊哭邊脫衣服,感覺單純變成我在欺負她。
  「不過……咱的心情也稍微輕鬆了點。」
  嗯?
  「淺儀小姐?」
  「咱啊,關於這次的戰鬥想了很多。」
  淺儀小姐一臉認真地說:
  「受到紐比斯特雇用參加的這場戰鬥……如果事情順利的話,剛古雷夫也能夠飛黃騰達。」
  「飛黃騰達……嗎?」
  「舉例來說,像是被錄用為正式軍隊之類的。」
  哦喔!這也就是說……
  「剛古雷夫先生或許也能成為貴族的一分子,搞不好還會得到領地……!?」
  「有這個可能性,只要在這場戰鬥中立下大功的話,這將不再只是夢想。」
  而淺儀小姐的表情卻看來有點苦澀。
  「所以,正因如此,咱們才會對現在這種陷入膠著狀態的狀況感到焦慮。」
  「焦慮……」
  「沒錯。當咱們還在停滯不前的時候,敵人或許正在加強防禦,其他的傭兵團或許正準備執行作戰計畫也說不定。又或者紐比斯特軍在重整態勢後,就會迅速地攻下那座要塞也說不定。
  咱們是跟著剛古雷夫的夢想一路奮戰至今的,正因如此,才想要跟著他前往夢想的彼端。明明現在是個大好時機,咱們卻什麼都做不到,實在令人扼腕。」
  剛古雷夫先生的夢想,以及與他一同邁進的人們。
  啊啊,果然這些人的羈絆非常深厚,抱持對他人的夢想獻身覺悟的人,在我眼中既偉大又強悍,比其他東西都還要美麗。
  淺儀小姐究竟是抱著什麼心情,決定與剛古雷夫先生一同前往他夢想中的未來,憑我大概難以想像吧。
  究竟有多懊悔,我肯定也無從得知。
  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很清楚。
  感到焦慮是不行的。
  人越是焦慮、越是急促,就越有可能在某處受挫。
  如果現在是剛古雷夫先生通往夢想的分歧點,那這次失敗或許會成為致命傷也說不定。
  對淺儀小姐而言不可或缺的,並非是制定奇效性戰略或有效戰術的時間之類。不是那種能夠突破現況的東西。
  而是讓淺儀小姐冷靜下來的時間。
  「淺儀小姐、淺儀小姐。要不要來點宵夜呢?」
  「啥?」
  「人是一種一旦肚子餓,思考就會變得負面的生物,所以首先要填飽肚子才行。這個給妳,請慢用。」
  我從大盤子上拿起一塊豬排三明治遞給淺儀小姐。
  「嗯……算了,畢竟機會難得,咱就不客氣了。」
  淺儀小姐滿臉苦澀地接過豬排三明治。
  在仔細打量之後,接著咬了一口。
  「……嗯,味道真棒。」
  淺儀小姐一邊咀嚼著豬排三明治一邊這麼說:
  「濃郁的醬汁附著在麵衣、麵包與高麗菜上,而一咬下去,豬排的肉汁就會滲透到高麗菜絲與麵包裡……雖然原本講到炸物就該擁有酥脆的外皮,但這樣也別有一番風味。畢竟既然麵衣被醬汁與肉汁包覆,碎屑不會掉到手上。就可以一邊吃,一邊做其他事情了。」
  哦,她注意到這道料理的優點了。
  「說得沒錯。這份豬排三明治能夠單手拿著吃,是為了忙碌之人製作的餐點。」
  我面露微笑這麼說。
  「舉例來說,像是能夠一邊吃一邊賭博之類的?」
  「嗯,原來如此,的確如果吃這個的話,因為另一隻手能空出來,所以也能同時進行賭博呢。」
  淺儀小姐也笑了出來。
  「淺儀小姐,就算焦急也不會發生什麼好事喔,比起在這邊乾著急,不如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冷靜下來怎麼樣?大吃大喝,玩得痛快點,放鬆心情應該會比較好吧。」
  「冷靜?咱啊──」
  「非常焦急喔,妳看,眉頭都皺成一團了。」
  淺儀小姐慌張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眉間。
  「騙妳的,並沒有皺起來。」
  她被我說的謊騙到了。
  「朱里……」
  「既然會進行確認,代表妳也有自覺吧?」
  「嗚。」
  「這樣一點都不像平時的淺儀小姐。平時的妳應該更喜歡開心有趣的事情。竟然會說什麼名譽、榮譽、戰勳還是榮耀之類的,一點都不像淺儀小姐。」
  淺儀小姐的優點就是喜愛有趣,能讓人捧腹大笑的事物。
  以及會想要創造,保護這些東西的地方。
  正因為如此,我唯獨不希望連妳也屈服在壓力之下,這樣一點都不像妳。
  「就連這份豬排三明治,也是希望妳能夠一邊享樂一邊吃美味的食物才做出來的,無論是滲入醬汁風味的麵包、豬排還是高麗菜都做得很美味。妳不覺得只要能吃到美味的食物,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的話,人就能很幸福嗎?」
  所以。
  「所以啊,請淺儀小姐跟往常一樣,與大家一同歡笑。用歡笑來將幸福傳遞給大家。只要散播的幸福越多,妳一定也能得到幸福的。」
  淺儀小姐一邊聆聽我的話語,一邊享用著豬排三明治。
  吃完之後,先是在思考什麼似地。
  接著朝我露出笑容。
  「謝謝你,朱里。朱里果然還是要像這樣溫柔才好。別像咱們這樣,希望朱里你能夠繼續保有那份身為人類理所當然的溫柔喔。」
  「淺儀小姐。」
  「是啊,煩惱什麼的根本不像咱!這個也很好吃……不過,滲入……嗎。」
  嗯?
  「淺儀小姐?」
  「沒事。朱里也趕快去睡吧。時間也差不多有點晚了喔。」
  咦?仔細回想才發現我還沒整理廚房,洗盤子什麼的也都全部丟給大家處理了!
  「抱歉,淺儀小姐!我得趕快回去,所以就先離開了!」
  「好,快回去工作吧。咱下次可不會輸的。」
  「好,那我先走了!」
  「啊,稍等一下。」
  對著急急忙忙想趕回去的我,淺儀小姐用溫柔的語氣這麼說:
  「至少咱在想到作戰回來後也能吃到朱里的料理,就能鼓起精神活下去。朱里現在已經是這個傭兵團不可或缺的存在了,要好好休息啊。
  謝謝你。」
  「好的!」
  我連忙離開帳篷,為了處理剩下的工作跑了起來。
  可是……淺儀小姐最後的話令人在意。她為什麼會突然說出那種話呢?
  我回想起淺儀小姐那彷彿做好覺悟的表情,不自覺打了冷顫。
  該不會……吧。
  
  隔天清晨,當我醒來時外頭吵吵鬧鬧的。
  我急忙離開帳篷後,發現大家都在準備戰鬥。
  這是怎麼回事?難不成戰鬥的預定提早了嗎?
  我先回到帳篷內簡單的整理儀容後再次來到外頭。
  大家都穿著鎧甲打理著武器,就像是現在要攻打要塞一般的氣氛。
  其他傭兵團和紐比斯特軍也都慌慌張張地整理好隊伍。
  怎麼這麼突然,對方可是堅不可摧的要塞耶,才過一兩天怎麼可能會有發動攻擊的機會?
  我一邊這麼想,視線同時朝遠方的要塞看去,眼前的光景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建在絕對有利的地形上、堅不可摧的法尼普要塞中,正逐漸冒出黑煙。
  我看著簡直就像是從內部燒起來一般,正竄起熊熊濃煙的要塞,驚訝地合不攏嘴。
  「朱里!你在這裡啊!」
  有人叫住了呆站在原地的我,是剛古雷夫先生。
  他穿著平常的鎧甲,這次還戴上了頭盔,騎在馬上。
  雖然這種想法不適合現在的情況,但就像是見到故事中的英雄那般英姿煥發。
  剛古雷夫先生下馬來到我的面前。
  「剛古雷夫先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總而言之,我決定先詢問現在的狀況。
  「堅不可摧的要塞居然冒出黑煙……」
  「那是因為淺儀的部隊潛入,在食糧倉庫和武器庫放了火。看來能夠逆轉情勢了。現在是發動攻擊的大好良機。」
  淺儀小姐她……?
  「這是什麼意思?淺儀小姐在那座要塞裡?」
  「對。為了進行破壞,以及在友軍發動進攻時打開城門。」
  「!那現在呢!?淺儀小姐她沒事吧!?」
  「朱里你冷靜點。」
  淺儀小姐在那個要塞裡?只過了短短一天耶?明明昨天還那麼開心地在玩牌的淺儀小姐?所以才會擺出那種像是做好覺悟的表情?
  「別擔心。那個濃煙不只是普通的火災。也是擾亂了要塞內部,成功打開要塞大門的證據。優先順序是先確保能打開大門,接著才是糧食倉庫與武器庫,所以說……」
  「因為打開門,也在糧食倉庫和武器庫放火了。接下來只要逃離就好?」
  「沒錯,我們接下來要在救援淺儀部隊的同時對要塞發起進攻。畢竟是那個淺儀,肯定會一派輕鬆地回到這裡來的。」
  就算你說她會回來……
  「朱里,你放心。」
  剛古雷夫先生拍了拍我的腦袋。
  「我一定會平安無事地帶他們回來,並且結束這場戰爭的。所以你只要……」
  「準備好料理給大家,沒錯吧?」
  「沒錯,只要等大家都回來再做就好。因為這次要在淺儀的作戰成功後才能行動。所以大家都已經先用乾糧充饑了。畢竟無法確定什麼時候會成功,因此沒時間等你製作料理。」
  剛古雷夫先生跨上馬鞍,手握韁繩對我說:
  「所以!等我們回來之後,要讓我們好好地吃個過癮!聽到了嗎!」
  「是!」
  聽見我的回答,剛古雷夫先生駕著馬,往外頭奔馳而去。
  主要戰鬥部隊也跟隨他的腳步衝上坡道。
  在目送他們離去後,我將衣服袖子捲了起來。
  「沒問題,大家一定都會回來的。為了大家回來之後的事情,來做料理吧。」
  接著趕往廚房。
  雖然現在開始準備只能做些簡單的東西,但總比沒有好。也要給還沒有出發的人吃點東西才行。
  這是自從我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初次感受到如此濃密的戰場氣氛。在前線作戰的人、制定作戰方針的人、在後方支援的人……我必須盡可能地滿足他們口腹之欲,把他們餵飽。
  這裡是我的戰場!
  
  在那之後,戰爭平安地落幕了。
  淺儀小姐也平安地回來了。
  雖然似乎稍微受了點傷,但既然已經活著回來,我就沒什麼好抱怨的了。

评分

参与人数 5轻币 +70 收起 理由
xwin5733 + 16 工作辛苦
人在梧桐下 + 13 工作辛苦
b95610120 + 16 工作辛苦
ywyxwl + 10 工作辛苦
atsuki + 15 工作辛苦

查看全部评分

 楼主| 发表于 2020-5-23 08:4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話 賭博與豬排三明治~淺儀~
  
  活在世界上的人們,大多時候都無法如願以償。
  光看咱的處境就知道了。
  咱是商隊頭目的獨生女,只要平凡地過日子,平凡地幫忙商隊工作、談戀愛、找個好女婿結婚、生下繼承人,就能度過一段幸福的人生。
  但是,那卻在一瞬間化為烏有。
  咱們的商隊受到盜賊襲擊,轉眼之間咱的家人以及商隊的所有人都慘遭殺害。
  但是咱卻被盜賊給抓住,活捉了。
  我很清楚其中理由,明明把商隊裡的其他女人小孩全部殺光,卻讓咱活下來的理由。
  祕密就在咱的頭髮、眼睛與肌膚身上。
  咱頭髮與眼睛的顏色十分特殊,會依照光線角度的不同,反射出七彩光芒。此外,這個祕密雖然只有家人知道,但咱擁有能夠自由改變頭髮與瞳孔顏色的特殊體質,而且像是要與鮮豔的頭髮與瞳孔映襯一般,咱的肌膚就像白瓷一樣白皙漂亮。
  盜賊是覺得把咱當奴隸賣掉的話,鐵定可以賣個好價錢,才讓咱活下來的。
  即使活了下來,咱是女人,而盜賊是男人。
  所以當然會受到殘忍的對待。受到不管是用話語還是文字,無論說的人還是聽的人都會於心不忍的殘忍對待。
  但是咱還是決定活下去。
  一定要活下去,連同家人的分一起活下去。然後一定要殺掉那些盜賊,咱在內心暗自下定決心。
  所以咱無論是被當成奴隸還是慰安婦都無所謂,咱只是在內心燃起憎恨的火焰,把日復一日受到的屈辱當成復仇的燃料忍了下來。
  於是,機會突然造訪。
  某一天,為了把咱賣掉而到處尋找奴隸商人,還順手搶劫城市的盜賊團,遭到了那座城市的幫派襲擊,說是在他們的地盤太過囂張的報應。
  當盜賊團的首領被幫派逼到走投無路的時候,咱搶走了盜賊手上的劍,把他的頭給砍了下來。
  劍上帶著至今所累積的所有怨氣。
  殺掉他之後,咱也打算一死了斷,只要用劍砍掉自己的頭,一切就應該結束了。
  但是,我沒能死成。
  不對,是有人不讓我死掉。
  阻止我的人是那個幫派的團長。
  也就是現在的剛古雷夫。
  剛古雷夫這麼對我說:
  「妳不是個應該死在這裡的人,就這樣死掉的話很浪費,跟我來吧。」
  當時仍是個稚氣未脫少年的他,這麼對咱說:
  「我總有一天會建立國家,建立一個沒有人會餓肚子,誰也不會沒有理由死去的和平國家。」
  現在回想起來還真是天真的話呢。不過,咱對他的那句話寄予希望。
  同時也開始這麼想。
  咱應該連同被殺掉的家人與商隊人們的分一起活下去才對。
  應該享受一切,歡笑著活下去。為了在哪天死掉之後,能夠把這些事情告訴在那個世界的大家。為了這個目的,咱必須好好享受這個世界。
  於是,咱加入了剛古雷夫一行人。
  咱在那裡可是大吃一驚。
  盜賊團有十幾個人,所有人都全副武裝,其中不乏老手。咱能夠成功殺掉盜賊頭目,靠得只是在那一瞬間的破綻,賭上性命孤注一擲罷了。
  但是剛古雷夫他們不一樣,所有人都是天才,都是些具有優秀才能的人。
  具備優秀判斷力,記憶力超乎常人的指揮官。
  有天才般的劍術本領和敏銳感覺的劍士。
  優秀的魔工師與魔法師。
  百發百中的弓箭手。
  擁有超乎常人體格的戰士。
  雖然所有人都還是孩子,卻具備了凌駕大人之上的才能。
  咱是藉由辨識道具的眼光,以及被盜賊抓住時所練就的破壞工作技術來加入了幫派。
  之後又加入了一名在神殿任職的女性,幫派繼續在同樣的鎮上活動。
  但是某一天,剛古雷夫突然決定解散幫派,成立傭兵團重新出發。
  那似乎是知道幫派沒有未來,打算為了創造自己的國家而正式展開行動的緣故。
  當然,咱也決定繼續跟隨。
  因為覺得很有趣,況且有一試的價值。
  那之後咱以特殊工作為主軸,活躍在傭兵團中,像是侵入敵人陣地盜取物品或是放火,有時候還會攏絡敵人的司令官。
  從來沒想過,被盜賊當成洩慾工具的那段經驗居然會有派上用場的一天。
  
  時間回到現在。
  傭兵團已經具備一定規模,活動的範圍也變廣,由於打響了名聲,因此報酬金額與工作的規模也翻了好幾倍,剛古雷夫的夢想也正式跨出了第一步。
  將這一切化為可能的,是前幾個月入團擔任伙房兵的男人。
  名字好像叫做朱里•東吧。
  外觀看來弱不禁風,看起來也不像是能夠戰鬥的樣子。
  但是,他所製作的料理堪稱絕品。
  自從由他開始製作料理之後,咱的身體狀況變得很好,最重要的是肌膚變得更有光澤。
  即使面對艱難的任務,只要想到回去之後有朱里的料理等著自己,我就覺得能夠撐得過去。
  於是,來到了現在的戰場。
  這場戰爭正是我們求之不得的大戰,畢竟委託國可是那個紐比斯特。
  紐比斯特即使在這座薩布拉尤大陸上也稱得上大國,是個具有雄厚財力的國家。
  建立這個基礎的,是其糧食生產量以及品質。
  紐比斯特原本就是個建立在肥沃土壤上的國家,擁有數個大穀倉地帶。不僅如此,藉由不斷進口各國蔬菜與家畜進行研究,種類也很豐富;無論是品質、數量還是種類,都不輸給大陸上任何地方。
  而其中最大的收入來源,是當地人稱為「神聖森林」的廣大森林地帶。
  那座森林能夠採到大量的食用植物以及野生動物。
  裡頭不只有藥草與辛香料,甚至還存在大陸上難以見到的稀有動物。
  該國將這座森林稱為「神所賜與的恩惠」,之後就便改稱作神聖森林。
  實際上,能在這座森林取得的食材無一不是極品,甚至能夠在附近各國以高價售出,紐比斯特藉由這極度出色的糧食品質,令國家變得富足。
  像這樣的國家即將開始戰爭,而且還受到他們雇用。
  這是一個打響名號的絕佳機會,剛古雷夫自不必說,咱們所有人也都充滿了幹勁。
  只要能夠完美達成這項委託,搞不好就能被邀請進入軍隊,甚至有可能被授予領地也說不定。
  
  但是,這次的對手很麻煩。
  對手是紐比斯特的鄰國,是個叫做尤優畢的國家。
  那個國家與紐比斯特相反,糧食自給率很低。
  而且這也是一個大國,雖然不到紐比斯特那種程度,也有著驚人的財力。
  建立這個基礎的,是位於國內的礦山,以及能將其加工的優秀鍛造工匠。
  雖然位在無法產出糧食的貧瘠土地上,卻擁有許多能夠挖出高品質銅礦與鐵礦的礦山。正因為如此,國家才能聚集許多鍛造工匠,並且變得繁榮起來。
  藉由製作大量的武器與生活用品,並且出口給鄰近國家,構成了尤優畢的經濟體系。
  由於國家擁有精良的劍與防具,士兵的裝備相當優良。也有能使用如此優秀裝備的強悍士兵。
  紐比斯特被迫與這樣的國家進行一場戰爭。
  會說被迫,是因為這是一場由尤優畢的宣戰布告開始的戰爭。
  原本紐比斯特與尤優畢的關係並不差,硬要說的話,原本兩國國交可以算是良好。
  雖然紐比斯特看似擁有得天獨厚的資源,但他的國境內縱然擁有森林與穀倉地帶,卻不存在礦山。因此紐比斯特也很需要尤優畢的金屬製品,與糧食進行以物易物的買賣,某方面而言維持著平衡與共生。
  但是尤優畢卻突然發出了宣戰布告,紐比斯特對此也相當震驚。
  在先前完全沒有徵兆,也沒有任何會導致關係惡化的契機。
  一切就這麼突然發生了,紐比斯特接到宣戰布告後,為了確認其真意,向尤優畢派出了使者。
  但得到的回應是使者的項上人頭,感到懼怕的紐比斯特判斷和尤優畢之間已經不可能進行任何會談或是交涉,甚至連對話都沒辦法,於是下定決心開戰。
  必須毀滅曾經有長久邦交的鄰國,如果不這麼做的話,自己就會反過來遭到毀滅。吃掉或者被吃掉,這就是戰國亂世的鐵則。
  於是咱們被即刻開始戰鬥準備的紐比斯特雇用,站在這個戰場上。
  這幾個月以來不斷擊退尤優畢的軍隊,咱們終於成功將戰線推進到尤優畢這個國家的要地,某座堅不可摧的要塞前面。
  
  那麼,說到現在咱正在做什麼的話……
  「喂~~大姊!也來幫我倒杯酒嘛!」
  「好~別那麼著急嘛,酒跟咱都不會逃呀。」
  正在那座名為法尼普的要塞裡,與那裡的士兵進行著「買賣」。
  
  
  
  雖然咱們好不容易成功將對手逼回法尼普要塞中,但接下來卻寸步難行。
  法尼普要塞建設在難以進攻的地形上,由於同時具備關卡的功能,設立點就在道路的正中央。
  如果不攻陷那座要塞的話,補給部隊也無法往前線輸送糧食與消耗品,即使想繞過那座要塞,與首都的距離也太過遙遠,顯然在路途中會被敵人從後方偷襲。
  因此咱們特殊工作部隊才會偽裝成妓女,潛入法尼普要塞收集情報。
  原本像收集情報這種工作,應該由輝夜所率領的情報部隊來執行是最適合的,但現在輝夜他們正在執行其他任務,無法來到這裡。
  況且說起偽裝職業來潛入敵人陣地,咱們才是最為適合的。
  咱從特殊工作部隊裡挑出十幾個擅長應付男人的女性,帶著從紐比斯特買到的酒與糧食前往法尼普要塞。
  當然,原本應該是不可能放行的。但是不知為何,這座要塞的人們很乾脆地讓我們進入要塞。
  這是為什麼呢?
  答案很簡單,而且一目了然。
  這座要塞已經快要撐不下去了。
  水與糧食已經所剩無幾,士兵個個一臉疲勞,井裡的水也逐漸枯竭,大概撐不了一個月吧。
  咱不禁笑了出來,這比想像的還要容易進攻,以現在的狀況來看,只要全力發起攻擊就能打下法尼普要塞了。
  但是,這種樂觀的想法,馬上就被下一個情報毀於一旦。
  另一個得到的情報是,來自本國的救援就快到了。
  援軍與補給部隊正逐漸接近這座要塞,他們打算將這座要塞當作最終防衛線來擊退紐比斯特軍,等兵力回復之後再一鼓作氣反攻。
  距離救援到來,還有三天,也就是說只有三天。
  要是這座要塞得到那麼大量的援軍與補給部隊的話,別說是發起進攻了,咱們的損失將會進一步擴大,甚至有可能必須考慮讓戰線後退。
  咱必須把這個情報帶回去才行。
  不過,咱還有其他想知道的事。
  「隊長,怎麼樣,玩得開心嗎?」
  「喔喔,是老闆娘啊,那當然啊,士兵們也有得到休息。」
  現在咱倚靠著的這個人,是這座要塞的守備隊長,一名正值壯年的男性,手上掌握這座要塞的所有權力。
  同時也是最有可能擁有咱想知道的情報之人。
  順帶一提,咱在這裡的身分是「帶著妓女一同在世界各地旅行賺錢的老闆娘」,會收養孤兒、養育,並且只讓自願參加的人幫忙這份工作。
  講到一半咱就渾身起了雞皮疙瘩,甚至不禁想問,這是哪裡的誰啊?
  順帶一提,提出這個點子的人是剛古雷夫,咱會恨你喔,居然讓咱扮演這種令人害羞的角……!
  「那真是太好了……看到大家疲憊的表情,對咱來說也是於心不忍呀。」
  咱一邊這麼說,同時將身體倚到那位隊長身上,刻意裸露出肩膀,接著用甜蜜、迷離的眼神看著隊長。
  光是這樣,那位隊長就羞紅了臉,露出下流的笑容。男人真是好搞定。
  「老闆娘……我要向妳道謝。實在很謝謝妳,其實我們早就已經快走投無路了。」
  「走投無路……是嗎?」
  「嗯,走投無路。這場戰爭將會決定我們國家的未來。」
  ……
  「所以說……」
  「現在先別繼續說下去了。」
  咱這麼對他說,並且將自己的手與守備隊長交疊在一起。
  然後把嘴唇湊近隊長的脖子,用嬌柔的語氣開口說:
  「……接下來……」
  「哼,原來如此,原來妳也相當內行嘛。」
  只要這麼做,大部分的男人都會被咱籠絡。看來這個男人也不過就只是普通貨色而已。
  「喂,副隊長,我要跟老闆娘進去裡面休息,剩下就隨便你們。記住動作不要太粗暴。」
  「咦!?我的目標也是老闆娘耶……」
  「別講這種任性的話。其他女性也都是美女吧。」
  「是沒錯啦。」
  「懂了就好,老闆娘,我們走吧。」
  隊長已經完全在咱的掌握之中了,這點從他下流的笑容來看就一清二楚。
  
  「尤優畢的礦山很快就要廢棄了。」
  「廢棄……?」
  一夜纏綿之後,守備隊長開始說了起來。咱躺在隊長辦公室裡放置的午睡床上聽著他的話。
  「沒錯。妳應該知道我們是個生產金屬製品還有武器,主要產出鐵礦石與銅礦石的國家吧?」
  「這是當然,這方面就算像咱這種下等的女性也是知道的。」
  「但這也已經瀕臨極限了,最近幾年以來,鐵礦石和銅礦石的產量大幅減少。」
  這對尤優畢來說的確是生死關頭呢。
  尤優畢是透過販賣打鐵匠製作的金屬製品和鐵礦石等資源給其他國家來保持財政的,然後因為優秀的鐵匠都聚集在此才蓬勃發展。
  但要是採不到以此為前提的鐵礦石和銅礦石的話,這個國家甚至有瓦解的可能性。
  原來如此,所以尤優畢才會攻打紐比斯特啊。
  「那這戰爭就是……」
  「沒錯,是我們尤優畢子民為了取得新的土地和資源所挑起的戰爭。」
  相較於與資源正在枯竭的尤優畢,紐比斯特擁有絕對有利、能夠不斷生產的糧食資源。
  因此,才必須在資源枯竭、國家無法立足之前占領紐比斯特,得到那份財富才行。
  沒錯,他們會斬殺使者,也是因為很清楚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
  既然沒有退路,自然也不可能談和,既然未來是一片漆黑,和平共處就是妄想。
  只剩下戰鬥並且掠奪這條路可走。這就是這場戰爭令人哀傷的事實。
  「隊長大人……」
  「確實我們被擊退到了這裡,也失去了進攻的手段。但是,只要三天,再三天就行了。只要再撐三天,本國的援軍跟物資就會抵達這裡。這麼一來,就能擊退紐比斯特軍,反過來攻陷他們的首都!」
  隊長緊握拳頭,彷彿在說給自己聽似地這麼說。
  對此咱只能用拋開演技的悲傷表情看著他。
  的確,他們是抱持著悲壯的覺悟,無視周邊諸國的口誅筆伐,強硬地對紐比斯特發起進攻,這個行為在未來或許會被批評為歷史上最大的愚蠢行動也說不定。
  不過,他們也有必須保護的家人、親友以及戀人在。
  但即使知道這些事情,咱還是必須讓這裡陷落才行。
  這就是咱,也就是特殊工作部隊的工作。
  「……真抱歉啊老闆娘,就算把這些事講給妳聽,也沒有任何幫助。」
  當隊長先生再度轉向我的時候,剛才的悲壯感已消失無蹤。
  只留下硬擠出來的悲傷笑容而已。
  「在這種說不定是最後的狀況下,我能夠與老闆娘妳這種最棒的女性一起度過,實在很幸運,謝謝妳。」
  「……別說這麼悲傷的話嘛,隊長大人。」
  咱只能這麼回答。
  咱很清楚,無論是咱應該思考的事情,還是必須要去做的事情。
  就算知道了對方的苦衷,咱還是不改初衷。
  決定要讓這座要塞陷落。
  
  工作結束後,咱帶著部下們離開了要塞。
  要塞的人十分感謝咱們,還特地幫咱們送行。該怎麼說,真是一群好客人呢。
  離開之後,咱開始與部下在帶篷馬車裡交換情報。
  「……然後,這條走廊盡頭有這些房間……」
  「已經確認儲備糧食跟補給品有這麼多。」
  「我在這附近發現了大門的開關裝置。」
  「警衛人員大多都是走這個路線……」
  在部下們交換情報之餘,咱回頭看著要塞。
  做這種買賣,偶爾也會讓人感到悲傷,像現在就是如此。
  對方也會有自己的難言之隱,或是被逼迫無計可施的狀況。
  像是被強迫侍奉著垃圾領主的士兵,也有家人被當作人質的士兵。
  但即使面對這種被迫應戰的人,也因為是敵人而不得不殺掉對方。
  很久以前早已做好覺悟,以為經過數十次之後早已習以為常,卻意外地並非如此。
  只要咱還繼續這種買賣,胸口的這份痛苦就永遠不會消失吧。
  不過,這樣就行了,因為這就是咱贖罪的形式。
  當咱像這樣聽著部下的話語發呆時,馬車回到了剛古雷夫傭兵團的營地。
  「終於回家了呢~」
  「對了對了,那個纏著我的男人,把我的身體上下摸了個遍呢。」
  「我甚至還被吻了呢。」
  「我是因為工作才勉為其難地跟他睡了,好想洗澡喔,那個遜咖。」
  我的部下故作開朗的,抱怨著先前的工作。部下中也有初次參加,正死命壓抑感情的人。協助這種部下,也是咱的工作。
  想做漂亮事情是做不了這份工作的。要是沒有能把骯髒工作也一笑置之的度量,根本無法勝任。
  有時候也必須陪敵陣的男性睡一晚,藉此獲得情報。
  真是的,實在很辛苦……咱一邊這麼想,一邊朝帶篷馬車外面看去。
  看來營地已經布置得差不多了,到處都是把物資運送到帳篷與武器庫、食物庫內的人。
  坐在帶篷馬車裡環顧四周的我,看到有兩名男子走了過來。
  其中一個人是剛古雷夫,他是咱的上司兼兒時同伴,同時也是率領這個傭兵團的人。
  是個意外精明的人物,但想法又有些天真,是個讓人放不下心的傢伙。
  不過因為他具有魅力與工作能力的緣故,咱的運氣算是不錯,如果上司是如同人渣般的傢伙,咱肯定會過得慘不忍睹吧。
  另外一個人則是朱里•東,是幾個月前才入團的伙房兵。
  關於這個孩子,我一共知道三件事情。
  第一,他非常擅長料理,做出來的料理既熟練又好吃。他的料理比起咱至今因為工作,在各個地方品嘗過的所有料理都美味。
  無論是外觀還是味道上,都運用了遠勝過其他廚師的技術,這件事從咱初次見到的那一碗純白色的湯就可窺見一二。
  喝到那碗湯的衝擊至今仍殘留在咱的舌尖上。味道以及香味……無論哪項都讓人難以忘懷,那碗湯就是這麼驚人。
  到目前為止,他那不可思議又頗具魅力的料理,讓咱們所有人都愛不釋手。甚至還有一個與其說是喜愛,不如說是中毒的人存在,暫且不提好了。
  第二,他全身上下都是謎團。
  關於朱里這個人,幾乎是沒有任何情報。
  他究竟是哪裡出身,在哪裡進行進修,又是在哪裡迷路來到這裡的,完全一無所知。無論身分還是經歷,或者用什麼方法來到這裡的都不清楚,盡是些無法解明的事情。
  由人形構成的謎團,指的就是朱里吧。真是一個關鍵部分謎團重重的人物呢。
  接著是第三點。
  意外地很悶騷。
  該說是悶騷還是什麼呢,雖然擁有性慾,卻總是想用紳士般的態度將其隱藏起來。
  簡而言之,就是個披著紳士皮的色鬼……噗。
  要說為什麼我會知道這種事情,因為朱里有時候會做出拚命從我身上移開視線的舉動,特別是胸部。
  明明移開了視線,卻又不時用眼角偷瞄,行為舉止完全就是個處男。
  像這種該說是純真嗎?總之就是不擅於應付女性的男性做出的舉動,老實說在女性眼裡實在破綻百出,不過朱里大概不知道這件事情吧。
  所謂的視線,有時候會化成熱度傳達給對方。
  那個朱里在見到咱們的模樣之後,渾身顫抖了起來。嗯,那是怎麼回事?
  「剛古雷夫先生!」
  「喔喔怎麼啦,朱里,表情凶神惡煞的。」
  「你覺得有未婚妻的人,玩女人是可以被允許的嗎!?」
  ……啥?
  在咱們開口之前,朱里一把揪住了剛古雷夫的胸口。
  「慢、慢著朱里,冷靜點!」
  「我怎麼可能冷靜的下來啊!找了這麼多美女過來,你究竟想做什麼!」
  啊,原來如此。朱里把咱們當成是被剛古雷夫找來的妓女了吧。
  了解這件事情之後,咱們差點笑了出來,其他人也拚命地忍耐,肩膀不斷抖動。
  可是啊,明明已經待在一起這麼久時間了,卻認不出夥伴的長相,這實在有點不像男人耶。
  之後花個一小時質問他好了。
  「事情不是那樣!她們不是來慰勞的妓女,而是我們團裡的人!況且我對艾莉烏絲是忠心的,絕不可能花心!」
  啊~~啊,剛古雷夫破梗了,還想再享受一下子的說。
  算了也好。
  「怎麼啦,吵死人了。」
  咱走下帶篷馬車。
  見到我的模樣,朱里像是終於注意到什麼似地,轉頭向剛古雷夫問。
  「該不會在敵人領地收集情報的人,就是她們吧?」
  「正、正是如此……」
  「嗚……」
  朱里抱著頭蹲了下來,看來他終於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接著部下們也毫不掩飾地笑了出來,這也沒辦法,畢竟這麼有趣的事情是很罕見的。
  「哎呀~~朱里真溫柔呢。」
  「嗯,而且還叫我美女呢。」
  「而且質問剛古雷夫怎麼對得起未婚妻,很有男子氣概呢。」
  「啊哈哈,朱里既純情又可愛呢。」
  「嗚!!」
  「該不會是,特殊工作部隊的人們?」
  「沒錯,因為化了妝,所以才沒認出來吧?」
  受到女性捉弄,羞得滿臉通紅的朱里,咱用盡可能溫柔的語氣對他說:
  「朱里……你應該稍微多了解一點有關女性的事喔。」
  咱的嘴角也因為忍笑顫抖著,希望他能原諒咱。
  「啊……淺儀,過來一下。」
  「幹嘛,剛古雷夫。」
  「結果呢?去那裡有知道什麼事情嗎?」
  見到剛古雷夫認真的表情,咱也認真的回答道:
  「啊啊,原來如此。這件事咱之後再跟你報告,首先得讓大家好好洗個澡才行。」
  「我明白了,拜託妳了。」
  聽見剛古雷夫這麼說,咱們隨即朝儲水場走去。
  咱們在那裡用沾濕水的布擦拭自己的手、臉頰、頭部與肩膀。
  雖然先前已經提過,咱們的工作基本上都是些骯髒活,甚至有時候要出賣肉體。
  就跟咱對守備隊長做的一樣。
  所以,咱們每當工作結束後都會清洗身體。清潔身體,把工作當成笑話來當成已經過去了。
  要是不這麼做,咱們會先承受不住的。
  
  「那麼,骯髒的工作也做完了。在接到下一件工作之前就玩個痛快吧!」
  「喔!」
  在和剛古雷夫報告完之後,咱們集合在帳篷裡。
  晚餐之後再吃也行。咱們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情!
  那就是盡情玩樂,也就是賭博!
  「既然骰子跟賭牌都有準備好了,剩下就隨你們玩啦!」
  「那我就去玩湊數吧。」
  「這裡要玩抓鬼頭喔!」
  這裡是為了這個目的設置的大型帳篷。咱們正在這裡進行賭博。
  當然賭金設定不高。要是太高的話,會有輸掉所有薪水的傢伙出現,這樣一來剛古雷夫又要碎碎念了。
  可是他真是不懂,剛古雷夫你真的不懂啊!
  正因為在戰場上需要全神貫注,所以偶爾也必須放鬆一下才行!
  當然不能過度放鬆,但是認真過頭也會產生問題。
  像這種時候就應該玩!用力玩!藉此轉移注意力來調適心情!
  「不過,肚子有點餓了呢。」
  當賭場的氣氛變得熱鬧,下注金額數目越來越大時,咱自言自語地說。
  咱很清楚,如果這種時間還吃東西的話,肚子會長出贅肉。
  咱平常時為了工作需求會注意飲食,但最近變得懶散了不少。
  要說原因?當然是朱里的料理。
  因為不僅好吃,況且就算吃多少都不會給胃造成負擔,使得咱「咦,我好像還吃得下耶?」而鬆懈的結果……就是變胖了。
  雖然不管是其他人看到或工作時都沒有被人發現,但咱很清楚,小腹上的贅肉相較之前多了許多。
  從那時起咱就開始控制飲食的分量,好不容易讓體型恢復如初。但面對美味的料理還是會鬆懈,食欲總是壓不下來……
  但現在應該沒問題。不,雖然有問題。但只要大家一起享用不就行了?吃的人又不只咱一個。
  「過來一下。」
  「隊長怎麼了?」
  「幫忙轉告朱里,帶點簡單的下酒菜之類來。畢竟大家也差不多有點餓了。只要有朱里風格的精緻菜餚即可。」
  「喔,了解了!」
  部下聽完我說的話,便迅速地離開帳篷,就這麼想吃嗎?
  朱里做的下酒菜……究竟端過來的會是什麼呢?咱稍微有點期待。
  
  過了不久,朱里跟著剛才離開的部下來到這裡。
  手上抱著一個大盤子,上面放著不知是什麼的大量料理。
  咦,竟然做了那麼多嗎?
  「隊長,朱里來了。」
  「嗯,辛苦你了。朱里,你做了什麼料理啊?」
  「啊,就是這個。」
  不停東張西望的朱里將大盤子擺到我面前。
  盤子上放著大量的麵包。
  雖然咱很訝異他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做出這麼大量的料理,但沒想到來的居然是能填飽肚子的東西,實在讓咱大吃一驚。
  還以為會是能夠輕鬆享用的下酒菜……
  仔細一看,切掉邊的麵包裡面還包著餡料。這應該就是不久之前朱里曾經做過,那個叫做三明治的東西才對。
  但是,內容物卻是包覆著茶色外皮的肉。
  「哎呀,這還真是不錯的外觀呢。用肉下酒,真是豪華呢。可是……這能說是肉嗎?」
  「因為這是炸物啊。」
  「炸物啊……」
  炸物。啊,這麼說來,庫佳拜託朱里製作的料理也是炸物嘛。
  好像是一種用小麥粉還有什麼東西裹住食材,再用油炸的料理。
  雖然庫佳那時候用的是魚,沒想到會用肉來做啊。
  「可是這看起來一點都不酥脆,還好像被什麼東西沾濕了一樣耶……」
  沒錯,雖然庫佳那時的料理有著酥脆的外皮,以及柔軟的魚肉所營造出的絕佳口感,但是這外皮卻被不知道是醬汁還是湯汁之類的東西沾濕了。
  這麼一來,那稱之為醍醐味的酥脆口感不就沒有了嗎?咱不禁有點擔心,但只見朱里抬頭挺胸說:
  「這就是這個三明治美味的祕訣了,我塗上了大量的手工醬汁。」
  朱里的手工醬汁嗎?那樣的確很令人期待,究竟會是怎樣的味道呢?
  「不過話說回來……」
  咱面露苦笑地說:
  「明明是下酒菜卻用了很不錯的食材呢。」
  「因為只有軍糧十分充足嘛。」
  「的確,紐比斯特能夠用很便宜的價格買到很多高品質的食材嘛,我們也因此好好享受了一番。」
  原來如此,這樣確實能夠理解。咱們在進入那個國家時,先是購買了大量必備的兵糧,好迎接這場戰爭。
  所以才能毫不吝嗇使用肉這種豪華的食材來製作宵夜。
  而且朱里原本就沒有節省食材的概念。
  但這並不代表會浪費食材,而是會有計畫性地充分將每樣食材使用殆盡。
  也就是說,像是在食材腐爛之前用完,或是計算抵達下座城鎮的時間來使用食材,他能夠分辨需要保存以及盡快使用的食材。
  在兵糧與食材的管理這方面,他甚至比那個剛古雷夫更為精明。
  所以最近剛古雷夫也因為能減少一項工作而感到高興。
  「話說回來淺儀小姐,這是怎麼回事?」
  朱里看著帳篷內的騷動問。
  「如你所見,正在賭博啊。」
  「賭博嗎,做這種事情真的沒關係嗎?」
  朱里的表情有些吃驚,看起來又有些困擾。
  「放鬆也是很重要的。」
  聽見咱這麼說,朱里變得表情更加困擾了。
  啊,原來如此。
  「哦,原來朱里是討厭賭博的那種人啊?」
  討厭賭博的人大有人在。
  他們的說法不外乎是賭博只會輸錢,遲早會導致傾家蕩產之類的話。
  雖然這並非全是無稽之談,但咱也認為這種想法有些偏激。
  會導致這種結果,大多是無法管理自己的人,或是貪心不足的人。
  大部分人都只是為了享受賭博這件事本身才會賭上金錢的,只是用金錢代替分數罷了。只有那些將贏回實際金錢,誤以為可以賺大錢的人才會越陷越深。
  所以,無論是輸是贏,只要當成玩樂適可而止的話,就不會有任何問題。
  能夠以此維生的人,不是擁有可怕的才能,就是有驚人的運氣。
  這個世界上不存在能夠百戰百勝,永遠贏下去的賭徒。
  「我並不討厭就是了。」
  哦,真意外的回答,讓咱來探探虛實。
  「那要來和咱一決勝負嗎?」
  「決勝負嗎?可以啊。要玩什麼呢?」
  哦,居然毫不猶豫地回答,一派自然接下了咱發出的挑戰狀。
  呵呵呵,就讓你看看現實的險惡吧。
  「那就來玩湊數吧。」
  「湊數?」
  如我所料,朱里似乎沒有這種遊戲的相關知識。因為那種不經世事的樣子原先還只是懷疑,但這是肥羊上門的意思嗎……?
  雖然四周的部下紛紛對朱里投以憐憫的視線,但咱可沒打算讓他們阻止,機會難得,就讓咱透過娛樂,來認識朱里這個人吧。
  咱簡單說明湊數的規則,朱里很快地就理解了。
  他迅速地確認起木牌與骰子,在腦中歸納起規則。
  他的表情就好像純粹想享受遊戲一樣,簡直像個小孩子。
  「可是……朱里居然不阻止咱們嗎?剛古雷夫他可是一臉不快地限制下注金額還有賭局的規則呢,聽說原本還打算禁止這種行為喔。」
  咱試著這麼問。
  「只要有所節制的話,我覺得無所謂。」
  他很快地回答道。
  原來如此,節制啊。只要有所節制就好了嗎?沒錯沒錯,遊戲只要有所節制就很有趣。太過投入或是太沒幹勁都不行,必須好好把握分寸。
  「啊哈哈哈!哎呀哎呀,朱里是個懂得娛樂的人呢!咱很中意,那就來一決勝負吧!」
  正當咱卯起勁時,部下在我耳邊小聲地說:
  「隊長,這傢伙可是伙房兵耶,他會四則運算嗎?」
  嗯,的確有這個可能性。
  不對不對,之前既然有辦法管理兵糧,至少會使用加法與減法吧……
  「朱里,你會嗎?」
  我姑且這麼跟他確認,只見朱里表情不太高興地拍著自己的胸脯說:
  「請別小看我,無論加減還是乘除,我全部都會。」
  咦,連乘除法都會?
  聽見這個意外的答案,包含咱在內的所有人都很驚訝。
  「怎麼了?表情那麼意外。」
  「不,因為一般來說乘法跟除法,是只有在城裡任職的大官之類,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才會的東西……」
  「那你們至今都是怎麼玩這個的?」
  「把乘法跟除法撇除後,只用加減的方式來玩。」
  雖然部下這麼說明,但在咱心裡,朱里謎團更進一步加深了。
  說到這個時代的計算方式,一般而言就是加減法,負責經營領地的事務官或是傭兵團的會計,以及商人都會這種方式。
  但是乘除法不同,那是屬於高等教育的範疇。
  要說為什麼,因為計算難度很高,以及使用頻率過低。
  說到底,只要不斷使用加法和減法就能得到答案,沒有必要使用複雜的方法去計算,只要學會加法跟減法,生活上就不會有困難。
  咱姑且也有學過乘法與除法,正因如此,才明白那究竟有多困難,要學會得花上不少時間。
  雖然剛古雷夫轉眼之間就能學會並加以運用,但從咱的角度來看,勞力和報酬不成正比,只要用加減法就夠了。
  但剛古雷夫會咱還能理解,他腦筋很好,身為率領傭兵團的人,這種計算方式在經營面上也能派上用場,所以咱也對他的能力抱持敬意。
  但是朱里咱就不懂了,即使知道他是負責管理食材的伙房兵,卻依舊不明所以。
  一瞬之間,咱甚至把朱里當成了某種來歷不明的東西。
  「好吧,我就稍微玩一下。」
  這時朱里發出了宣戰布告。
  咱處於下風?被朱里的不解之謎給壓制了?
  別小看咱了,咱可是身經百戰的賭徒,就讓你知道究竟誰才是獵物!
  「呵呵呵,還真是有志氣呀,就得這樣才行。」
  咱移動到帳篷中央,與朱里面對面。周圍擠滿了看熱鬧的人,一種在圓形鬥技場裡進行比賽的緊張感油然而生。
  咱將牌洗好,放在我與朱里之間。
  「那麼就開始吧。」
  來吧,狩獵開始了,讓咱嚐嚐你的滋味吧。
  「好的,不過在那之前,因為妳洗牌作弊,所以我要重洗一遍。」
  咱連發出疑問的時間都沒有,朱里迅速地洗好牌堆,重新放回中央。
  「為、為什麼?」
  至今從未被人識破的作弊手法,居然瞬間就被看穿了!?
  「什麼為什麼,像假洗牌這種顯而易見的作弊法,隨便都看得出來啊。」
  不對,咱想問的不是這個。
  雖然他會知道作弊也很奇怪,但為什麼伙房兵能夠看穿啊!?
  「咱、咱不是在說那個。」
  「因為這只是遊戲,所以這次就這樣算了,下次請別再做這種事情。」
  「咱、咱知道了……」
  不行,就算咱繼續追問,他也不會回答吧。
  咱從牌堆抽起五張牌,接著確認起手上的牌。
  這個……實在不太好,手上有相同數字的牌。
  「那麼開始吧,誰先擲骰子呢?」
  「就由咱先開始吧,話說回來朱里,你有賭資嗎?」
  不好不好,要是表現在表情上的話,就愧對賭徒名號了。這裡必須要占穩先機,一口氣讓局勢傾向咱。
  不過在那之前,朱里有錢嗎?縱然說是遊戲,但畢竟算是賭博,如果沒有錢,賭局就無法成立了。
  但是,那只是咱的杞人憂天,朱里摸了摸口袋,拿出了貨幣,而且還是具有相當價值的。
  啊,原來如此,朱里還不了解貨幣的價值。
  這頭肥羊越來越可口了。
  「這樣很夠了,那麼,就來決定題目的數字吧。」
  咱將骰子擲出,打算盡可能地扔出對自己有利的數字。
  但是朱里又很快地拿起骰子,並且重新遞回給咱。
  「怎、怎麼了?」
  「請別用迴轉的方式作弊,普通的讓骰子從手上掉下來就好。」
  怎麼會……竟然也具備這方面的知識嗎?
  無論是假洗牌還是迴轉擲法都不管用。的確,那些只是初級中的初級作弊技巧,但他不僅知道,還能在一瞬之間看穿!?
  「朱、朱里,你難不成有在賭場裡打滾的經驗嗎?」
  「沒有,只是從朋友那裡聽說過罷了。」
  那個朋友是什麼人啊?竟然連那種朋友都有,朱里你究竟是什麼人啊?
  但是,照這樣看來無論怎麼做都會被看穿……哈啊。
  「唉……這下看來只能老老實實地賭了。」
  「那是當然的,詐賭這種事情要是被發現,是要被砍掉手指耶。」
  咦,砍手指?這個人居然說了這麼不符合他形象的話?
  「咱……咱知道了,不會再犯了。」
  不妙,那是要是咱繼續作弊就不得不做了的表情。
  「既然我賭的是這筆錢,那麼淺儀小姐要賭什麼呢?」
  而且一般會在這種時候這麼問嗎!?
  居然作弊,我不會讓妳有好下場的。要把妳壓榨得一乾二淨。從朱里身上可以感覺出這種氣魄。
  可惡,怎麼能讓這種連賭場氣氛都不習慣的神祕人物,繼續看扁咱呢!
  「好吧,咱畢竟也是個賭徒,就接受這個挑戰。」
  「不是賭徒,而是傭兵才對吧?」
  「要是輸掉的話……咱就許身給你吧。」
  聽見咱這麼說,周圍的部下開始騷動了起來。
  「淺儀隊長賭上了自己的身體耶!」
  「這下有看頭了……!能夠把淺儀隊長逼到這種地步的人,自庫佳隊長以來還是頭一遭啊……!」
  「但是,那個人最後還是敗給了淺儀隊長的運氣啊……!」
  「不過,朱里可是光靠話術跟就把淺儀隊長逼到這種地步!」
  「究竟是朱里有可能會赢,還是淺儀隊長的勝負運會贏呢……!」
  沒錯,咱拿身體當賭注就是打算認真取勝的時候。
  過去庫佳也曾經憑藉運氣與判斷力,逼得咱不得不拿出身體當成賭注。
  但是,一旦咱使出全力,就算是那個庫佳也不是咱的對手。
  順帶一提,咱那時候也用了庫佳沒辦法察覺的方式作弊。
  因此咱也不知道這次的結果究竟會如何。
  無法作弊,一切只能依靠局勢、判斷力以及運氣,咱被逼到必須只仰賴自身擁有的東西來戰鬥的狀況。
  這還真有趣,竟然能只靠話語及眼力就把咱逼到這種地步。
  「要上囉,朱里,有本事就接下咱的挑戰吧!」
  
  結果咱輸得一蹋糊塗。一共比了三次,全部都以咱的失敗告終。
  沒想到朱里居然擁有相當高水準的計算能力。
  因為無論題目出現怎樣的計算方式與數字,他都能冷靜地隨著局勢打出數字牌。
  與他相比,咱抽牌的運氣就沒那麼好,也總拿不到想要的計算方式。
  雖然如果咱有朱里那樣的計算能力,或許結果就會不同;但可惜的是,咱的計算能力只有「普通」的水準,並不到朱里那種「能運用在工作上」的程度。
  所以會有這個結果也是理所當然的。
  「嗚……嗚嗚……」
  實在沒想到,沒想到咱竟然會輸給擔任伙房兵的人。
  咱到目前為止,賭博在大局上從來沒有輸過,不管是勝率、獲得金額……就算輸了一兩次,結果上也從未有過虧損或者是敗北。
  可是這次不同,無論是勝率、獲得金額、比賽內容還是運氣……咱全部都輸了。
  完完全全、毫無藉口、毫無退路地徹底輸掉了。
  咱從未受過此等屈辱。
  況且這次還賭上了咱的身體。沒想到居然會有這一天到來的時候。
  咱居然有不是因為工作,而是在真正意義上獻出身體的一天……
  「隊長也是有所覺悟的……你要是不接受的話,可就不是男人了喔?」
  「無論怎麼不像男人都無所謂,請放我走吧。」
  而且朱里居然對賭的內容出爾反爾,難道是看咱可憐嗎?
  這是何等屈辱,實在太讓人懊悔了……!他的那份溫柔,現在正深深地傷害了咱的自尊……!
  「勝負就是勝負……從現在這個時候開始,咱就是朱里的僕人了!你愛怎麼命令都行!還是說要咱在這裡全裸也可以!」
  咱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講什麼了。
  「就我個人而言,賭博的結果怎樣都……」
  「這可由不得你說不!這可是咱的覺悟!」
  走到這一步就早已無法回頭了,咱已經有所覺悟。
  咱下定決心,將身穿的和服扯開來。袒露胸口,喝斥自己那因為不甘心而抖個不停的身體,開口說道:
  「來吧,這就是咱的覺悟……!你想做什麼都隨便你……!」
  已經無法回頭了,接著就隨他喜歡吧!
  現在不管他想對咱做什麼,要殺要刮悉聽尊便。
  咱已經做好覺悟,無論自己將在眾人環顧下受到怎樣的待遇,咱的身體已經是朱里的東西,我不會抱怨,不會讓人說三道四,也不能說三道四。
  這就是賭上身體後所招來的結果。
  咱會用自己的身體去工作,終究是基於咱的意志,咱做好了覺悟去使用的。不是為了任何其他人,而是只為了咱自己,咱一直都把自己當成可以利用的手段,一路走了過來。
  但是這次不同,不僅輸得體無完膚,接下來無論不管怎麼樣都跟咱的意志無關。要在真正意義上地讓他人隨意玩弄自己的身體,沒有比這個更可怕的事了。
  雖然咱因為害怕而不斷顫抖,但無論過了多久,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我再度看向朱里,他的視線輾轉於咱的胸部和臉上,看來就連他本人都不曉得自己該做什麼。
  他身為一個男性,有慾求是理所當然的。
  但是理性卻對此感到抗拒。
  臉上掛著猶豫是否該跨過那條線的表情。
  「那、那個,淺儀……小姐。」
  朱里拚命地擠出了幾句話。
  他身體不斷後退,甚至碰到帳篷邊緣。
  「我呢,對於這種事情,稍微,有點……」
  朱里延續著話語。
  「像這種事情就放過我吧……我覺得因為賭贏了,就對一直以來關照自己的人上下其手是不對的……」
  雖然嘴巴結結巴巴,話也講不清楚,但朱里仍舊繼續說道:
  「況且……那個……淺儀小姐……對我來說……實在太刺激了……」
  從那副德性看來,只知道朱里是個從來沒碰過女性的純情少年。是個雖然悶騷,但從未對女性出手過的遜咖……不對,從現在的狀況來看應該稱之為溫柔吧。
  他羞得滿臉通紅,拚命地想從咱身上移開視線。
  況且他講出的話居然是「太刺激了」。
  還真是,哎呀呀還真是。
  「……噗,啊哈哈哈。」
  總覺得實在蠢斃了。
  「的確,對朱里這種純情少年來說,咱的身體是有點太刺激了。」
  咱將敞開的衣領恢復原狀,大聲地笑了出來。
  真是好笑啊,咱居然懷抱著悲壯的覺悟,想要許身給那種純情少年嗎?
  而且他拚命擠出的話語居然是「太刺激了」。
  無論怎麼想他都是個純情少年,竟然講出那種沒碰過女人的男人才會說的台詞。簡單來說,朱里比起他的年齡還要更像個孩子。他與外觀年紀不相襯,依舊不擅長應付女人。
  咱坐回床上,滿臉笑容地說:
  「抱歉哪大夥兒!請把剛剛的事情當成咱在開玩笑,忘記吧!」
  聽見咱這麼說,部下們紛紛露出安心的表情。
  看到自己的隊長在眾人環視下被人玩弄身體,心情肯定不會太好吧,實在很對不起他們。
  「哎呀,真是抱歉啊朱里。咱的腦袋也有點混亂了。」
  「與其說混亂……不如說是混沌……」
  「嗯,今晚要不要咱鑽進你的被窩呢?」
  「拜託饒了我吧~~」
  嘖,到這種地步,朱里還是連看都不看咱一眼嗎?
  「沒關係,只要用咱的魅力,區區朱里隨時都能迷倒。嗯。」
  咱明明都做到這種地步,還是被拒絕了,這樣無論是賭博還是身為女人好像都輸了。
  但雖然輸掉了,但像朱里這種純情少男,只要咱認真起來隨時都能攻陷他。
  嗯,肯定能攻陷他!
  「不過……咱的心情也稍微輕鬆了點。」
  沒錯,鬧完這一齣之後,咱的心情也稍微好過了些。
  「淺儀小姐?」
  「咱啊,關於這次的戰鬥想了很多。」
  咱一臉認真,把沒有對任何人吐露過的內心話說了出來。
  「受到紐比斯特雇用參加的這場戰鬥……如果事情順利的話,剛古雷夫也能夠飛黃騰達。」
  「飛黃騰達……嗎?」
  「舉例來說,像是被錄用為正式軍隊之類的。」
  「剛古雷夫先生或許也能成為貴族的一分子,搞不好還會得到領地……!?」
  「有這個可能性,只要在這場戰鬥中立下大功的話,這將不再只是夢想。」
  如果是紐比斯特等級的大國,僱用一整個傭兵團成為正規軍隊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有這般經濟能力的話,在獎賞中取得土地也並非天方夜譚。
  甚至有獲選成為貴族的可能性。
  「所以,正因如此,咱們才會對現在這種陷入膠著狀態的狀況感到焦慮。」
  「焦慮……」
  「沒錯。當咱們還在停滯不前的時候,敵人或許正在加強防禦,其他的傭兵團或許正準備執行作戰計畫也說不定。又或者紐比斯特軍在重整態勢後,就會迅速地攻下那座要塞也說不定。
  咱們是跟著剛古雷夫的夢想一路奮戰至今的,正因如此,才想要跟著他前往夢想的彼端。明明現在是個大好時機,咱們卻什麼都做不到,實在令人扼腕。」
  說起來,咱們能像現在這樣玩樂,最主要的理由就是因為作戰還沒決定。咱們經由潛入敵方陣營得到了情報、也做好了要塞內部地圖等資料、士兵們的準備也十分順利。
  但是仍缺乏具決定性的要素。
  對手是堅不可摧的要塞,受到天險保護,要攻下那裡需要龐大的勞力與時間。
  而且對方因為知道援軍和救援物資即將到來,軍隊的士氣也相當高昂。
  但咱們沒有攻陷那座要塞的決定性手段。
  沒有能夠在三天內打下那座要塞的策略、兵力還有武器。
  所以咱才會對自己的無能為力感到痛苦,收集完情報後就無事可做實在讓人非常懊惱。
  就算是咱,一定也還有能做到的事,一定還有地方能夠做出貢獻。
  這個想法讓咱的心情焦慮了起來。
  這股焦慮的心情越演越烈,曾幾何時已化為不安的漣漪。
  咱變得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了。
  「淺儀小姐、淺儀小姐。要不要來點宵夜呢?」
  即使聽見咱吐露出內心話,朱里也依舊是那個朱里。
  「人是一種一旦肚子餓,思考就會變得負面的生物,所以首先要填飽肚子才行。這個給妳,請慢用。」
  他從大盤子中拿了一份料理遞給咱。
  說得也是,朱里是伙房兵。因此他無法正確理解戰場上的煩惱與辛勞。
  但是他能像這樣製作料理。
  咱很清楚朱里打算透過料理告訴咱什麼事情。
  朱里已經準備好了外行人能夠給出的答案。
  「嗯……算了,畢竟機會難得,咱就不客氣了。」
  咱馬上咬了一口手上的食物。
  「……嗯,味道真棒。」
  伴隨從嘴裡擴散出來的美味,咱得到了滿足感。
  「濃郁的醬汁附著在麵衣、麵包與高麗菜上,而一咬下去,豬排的肉汁就會滲透到高麗菜絲與麵包裡……雖然原本講到炸物就該擁有酥脆的外皮,但這樣也別有一番風味。畢竟既然麵衣被醬汁與肉汁包覆,碎屑不會掉到手上。就可以一邊吃,一邊做其他事情了。」
  原本吃麵包要是沒有水就難以吞嚥,因為嘴巴咀嚼時,口中的水分會被麵包吸收,變得口乾舌燥。
  但這道料理卻不同。每次咀嚼那甘甜辛辣的醬汁都會適度的提供濕潤感,沒有平常吃麵包會感到的乾燥感。
  原來製作時加入醬汁不僅是為了調味,同時還有著讓麵包易於入口的想法啊。
  這道料理擁有與庫佳想吃的魚類炸物不同層面的魅力。
  「說得沒錯。這份豬排三明治能夠單手拿著吃,是為了忙碌的人製作的餐點。舉例來說,像是能夠一邊吃一邊賭博之類的?」
  咱一個不小心就笑了出來。一邊吃方便食用的食物一邊遊玩啊。
  「淺儀小姐,就算焦急也不會發生什麼好事喔,比起在這邊乾著急,不如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冷靜下來怎麼樣?大吃大喝,玩得痛快點,放鬆心情應該會比較好吧。」
  「冷靜?咱啊──」
  「非常焦急喔,妳看,眉頭都皺成一團了。」
  什麼?咱忍不住伸手進行確認。
  「騙妳的,並沒有皺起來。」
  發現是朱里的謊話之後,咱不禁鬆了口氣。
  「朱里……」
  咱憤憤不平地看著朱里,他面帶苦笑地說:
  「既然會進行確認,代表妳也有自覺吧?」
  「嗚。」
  確實,咱的確是著急了。咱內心早已發現,也有這個自覺。
  「這樣一點都不像平時的淺儀小姐。平時的妳應該更喜歡開心有趣的事情。竟然會說什麼名譽、榮譽、戰勳還是榮耀之類的,一點都不像淺儀小姐。」
  不像……我。
  「就連這份豬排三明治,也是希望妳能夠一邊享樂一邊吃美味的食物才做出來的,無論是滲入醬汁風味的麵包、豬排還是高麗菜都做得很美味。妳不覺得只要能吃到美味的食物,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的話,人就能很幸福嗎?
  所以啊,請淺儀小姐跟往常一樣,與大家一同歡笑。用歡笑來將幸福傳遞給大家。只要散播的幸福越多,妳一定也能得到幸福的。」
  咱在散播幸福……真的嗎?
  咱不禁轉頭環顧帳篷,部下們都開開心心在賭博著。
  這些部下都是咱撿回來,覺得有天賦的人們。所有人都各自懷抱著不同的過去。咱把沒辦法像普通傭兵掙錢的人們撿回來加以訓練,現在他們都成了能夠信賴的夥伴。
  原來如此,咱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帶給他人幸福了啊。
  至今為止,咱從未發現這件事情。只是覺得不能放著和咱一樣遭遇的人不管罷了。
  咱不過是將類似遭遇的人們聚到一塊而已。
  但是,他們臉上都洋溢著笑容。明明身處不知何時會丟掉性命的戰場,卻依然笑容滿面。
  但是,大家看起來相當幸福。明明有時為了工作,甚至必須出賣肉體給男人。
  大家都是保持覺悟與信賴,才選擇這份工作當成寄託的。
  創造出這個環境的正是咱。
  教給咱這件事情的人正是朱里。
  而讓咱注意到這件事情的則是豬排三明治。
  能夠稀鬆平常地邊玩邊享用,宛如從容與放鬆象徵的豬排三明治,把這件事情告訴了咱。
  原來如此。的確,如果是這個男人的話,不管是剛古雷夫、莉兒、庫佳、艾莉烏絲還是提克,大家都能夠信賴他吧。
  用好吃的料理,以及從不同角度誠摯鼓勵咱們的姿態。
  這就是朱里真正的模樣啊。
  這時咱吃完了手上的豬排三明治。嗯,果然好吃。
  「謝謝你,朱里。朱里果然還是要像這樣溫柔才好。別像咱們這樣,希望朱里你能夠繼續保有那份身為人類理所當然的溫柔喔。」
  「淺儀小姐。」
  「是啊,煩惱什麼的根本不像咱!這個也很好吃……不過,滲入……嗎。」
  滲入、滲入、滲入……這個詞句不知為何在咱的腦海揮之不去。
  為什麼這個詞句會這個時候在這裡……等一下。
  說起來,法尼普要塞有個巨大的缺點。
  對了,為什麼咱到目前為止都沒發現呢,那座要塞不是有個致命的缺點在嗎!?只把目光放在強大的防禦能力上,完全沒去想那方面的事。
  況且,要攻擊那個弱點,是咱們特殊工作部隊最為合適。
  「淺儀小姐?」
  是覺得咱的舉動有些詭異嗎?朱里一臉擔心地問。
  「沒事。朱里也趕快去睡吧。時間也差不多有點晚了喔。」
  這是不該讓朱里知道的事情,於是咱打馬虎眼蒙混過去。
  朱里或許是因為咱說的話想起什麼一樣,視線往外面看去,慌張地想要走出帳篷。
  「抱歉,淺儀小姐!我得趕快回去,所以就先離開了!」
  「好,快回去工作吧。咱下次可不會輸的。」
  「好,那我先走了!」
  「啊,稍等一下。」
  對了,咱有一件必須告訴朱里的事。
  「至少咱在想到作戰回來後也能吃到朱里的料理,就能鼓起精神活下去。朱里現在已經是這個傭兵團不可或缺的存在了,要好好休息啊。
  謝謝你。」
  「好的!」
  朱里笑著回應咱說的話,隨後離開了帳篷。
  當他一離開後,咱立刻就擺出了嚴肅的表情。
  「大家,玩鬧就到此為止了。」
  部下們紛紛停下賭博,一起轉頭看著咱。
  「找個人去聯絡莉兒,叫她盡快準備一項東西。」
  「了解。」
  「咱去剛古雷夫那裡,其他人做好隨時能出發的準備。」
  「隊長,有什麼好點子嗎?」
  部下這麼問咱,咱笑著回答。
  笑容十分不懷好意。
  「要是事情順利的話,就能讓對手毫無招架之力。」
  咱離開帳篷,加緊腳步前往剛古雷夫所在的帳篷。
  途中順便確認了「某項東西」的存在。
  「……嗯,看來今天是絕佳的時機。」
  咱確認完「某項東西」之後,隨即走進剛古雷夫的帳篷內。
  時間已至半夜,天上也沒有月亮,要行動就是現在。
  當咱進到剛古雷夫的帳篷之後,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動……
  「剛古雷夫?」
  「哈嗯,嚼嚼,嗯……啊!」
  剛古雷夫把地圖丟在四周,原先還以為他在測定戰略,結果居然是在享受盤子裡的食物……
  嘴巴撐得鼓鼓的,他那副貪吃的模樣,甚至讓人忘了現在正在戰爭,狀況還相當不妙。
  話說回來,你不是應該正在制定戰略嗎?
  「剛古雷夫,你在做什麼?」
  「不,那個,只是朱里帶來的食物實在太好吃了。甚至讓人忘記現在的狀況很不妙。等到心情穩定下來之後,發現三明治實在好吃到不行,所以……」
  「夠了,不用繼續說了。」
  繼續聽下去也沒有用。簡單來說就是吃到好吃的東西之後鬆懈下來,便不由自主地拚命吃了起來吧。
  吃到好吃的東西倒是還好,但他的模樣實在讓人難以恭維……要是艾莉烏絲看到說不定會昏過去。
  啊,不對,如果是那個陷入盲目愛情的艾莉烏絲的話,說不定講出由她來治癒現在的剛古雷夫這種話。她肯定會這麼說……
  咱一邊注意不踏到地圖,一邊走過到處都是雜物的帳篷中,來到剛古雷夫身邊。
  「所以呢,有想到什麼作戰嗎?」
  咱有些傻眼地問。
  「既然這麼放鬆,代表應該想到了好點子吧?」
  畢竟都露出那種醜態了。
  「不,老實說……想不到什麼正面突破的好方法。」
  剛古雷夫變回嚴肅的表情,將盤子放回桌上說。
  「如果要正面突破的話……」
  「剛古雷夫你想講什麼,咱清楚的很。」
  剛古雷夫臉上的笑容有些不懷好意。
  我明白他的想法。
  「今晚是新月。」
  「很適合進行夜襲。」
  「但是,對方可是堅不可摧的要塞喔,妳有辦法嗎?」
  「光潛入是沒有問題的。」
  透過潛入敵陣時製作的地圖,咱早已找好了入侵路線。況且如果只是潛入的話,方法要多少有多少。
  像是再次假裝妓女潛入,或是趁著黑夜展開行動。
  而咱想到的是沿著岩山從外圍牆壁進入,偷偷潛入的路線。
  那座要塞左右都是岩山,因此才會如此難以攻破,不過,如果是咱們這種經過訓練的部隊,應該能夠潛入的。
  問題在於潛入後,要怎麼做才能打開大門,誘導友軍部隊進入。
  「打開大門誘導友軍部隊進入的工作……」
  「做得到嗎?雖然能夠潛入,但要是打開大門,敵人會一口氣朝你們殺過去喔。」
  「關於這件事,朱里給了咱靈感。」
  什麼靈感?聽見剛古雷夫這麼問,咱看向要塞的方向回答。
  「我說剛古雷夫,你覺得那邊會起風嗎?」
  「啥?風?」
  「考慮到風向,那座被岩山遮蔽的要塞是不通風的,所以那裡在煮飯的時候,煙不會被風吹散,只會筆直地往上竄,讓敵人發現他們正在用餐。」
  「那又怎麼樣,即使知道對方正在用餐,咱們也沒有足以攻陷那座要塞的兵力,即使知道時間也沒用。」
  「問題並不在時機點上。」
  咱不懷好意地笑了笑。
  「而是不通風這點。」
  將想到的事情說了出來。
  「要是在那裡面使用催淚瓦斯的話,不覺得要塞會一口氣陷入混亂嗎?由於不通風,所以煙也不會散開,會一直飄盪在空氣中,那樣一來可就如同地獄囉。」
  說到這裡或許剛古雷夫也發現了,用手摀住了臉。
  肩膀也微微顫抖了起來,那是因為……
  「是嗎,原來如此。只要潛入後放出煙霧,就能夠爭取時間,如果是用催淚瓦斯的話,對方就無法行動了。」
  想到了至今從未發現的方法,開心地笑了出來的緣故。
  「咱從朱里的料理中得到靈感,才想到了這個方法。」
  滲入,簡單來說就是咱注意到了煙會滲進眼睛這件事。
  其實像這種時候,或許只要在食物或井水裡下毒就行了,但那麼做至少也要等到明後天才會出現效果,但現在時間已經太晚,除了守夜以外的人都已經入睡,喝水的人很少,進食也是明天之後的事,要等到效果顯現實在太慢了。
  即使用即效性的劇毒,也不一定能殺光所有士兵。情報肯定會從第一個中招的士兵那裡傳出,鐵定會有士兵存活下來。
  不僅如此,咱們也沒有確認有多少士兵活下來的方法,畢竟要是下毒之後不趕緊逃離的話,馬上就會被包圍遭到殺害。
  畢竟周圍都是岩山,就算能利用岩山藉此入侵要塞,但時間可沒有多到能夠爬山撤離。
  要是在確認效果之後才爬山離開的話,也會立刻被發現而慘遭毒手。
  假設不確認效果立即逃出,往後的警備將會更加森嚴,使得難以潛入。
  而且要是沒有確認毒的效果貿然發起進攻,而對方的人數並沒有減少太多,咱們會直接被據點內的士兵迎擊,進而遭受嚴重的打擊。
  特殊工作……既然無法進行「潛入之後在食物中下毒」這種對敵人最具效果的作戰方式,就只能想其他的作戰方法。
  雖然也考慮過殺掉隊長讓指揮系統產生混亂這種方法,但是那裡副隊長以下的各種幹部人數眾多,光是殺掉隊長效果不太明顯,即使把幹部也全都殺掉,效果也不怎麼有效。
  要說為什麼,那是因為對方知道只要再撐三天,援軍就會到來。而且這座要塞就建在對手進攻馬上就會得知的位置上。
  因此就算殺掉幹部,由於還存在能夠得救並且取勝的希望,無法有效打擊他們的士氣。
  所以也不能隨便進行暗殺。
  那麼就只能使用別的方法了。找出既不用暗殺,也不是下毒的其他方法。
  也就是用特殊手段打開大門,讓友軍進入的方法。既然對手正在打防守戰,那麼只要打開大門把戰鬥帶進城裡就行了。
  這麼一來,就可以無視要塞堅固的防禦能力,用壓倒性的數量暴力取勝。
  而問題是手段。進行潛入,打開大門之後平安歸來的方法。想辦法讓所有士兵失去戰鬥能力,打開大門,並且從大門逃離。
  這就是咱從朱里的料理中得到的靈感,也就是滲入。在那個完全不通風的要塞內部施放煙霧,讓煙滲進士兵眼睛的作戰方式。
  想到之後會發現非常單純,是連小孩子都能想通的作戰。
  但是,咱們一行人卻依然打算正面挑戰那座堅固的要塞。
  明明手上沒有攻城武器,兵力也不足。
  這是因為咱們需要戰果,急著想立下大功。
  想拿出最明顯的功績,向紐比斯特賣人情。
  而最顯而易見的功績,就是正面攻下法尼普要塞。
  這是個只要捨棄大前提就理應能夠想到的作戰。咱們被眼前的利益蒙蔽了雙眼,忘了最重要的事情。
  在戰場上,能活下來的人最偉大。
  「但是,如果這麼做的話,又要麻煩妳了,明明妳無論身心應該都遍體鱗傷了。」
  剛古雷夫低下頭說:
  「但我還是只能拜託妳。」
  ……真是的,這個大笨蛋。
  「你可不能低頭啊。坐在上位的人,應該沒有空往下看才對。這件事交給咱們,剛古雷夫你只要專心地往上看就行了。」
  「……是嗎。」
  剛古雷夫抬起頭,雙眼筆直地看著我。
  他的眼神有如獅子那般堅定,貫穿了咱的視線。
  「那我就此下令,作戰開始。淺儀,妳做得到吧?」
  呵呵呵,這樣就好。
  「那當然。」
  剛古雷夫就得這樣才行,對吧。
  
  就結果而言,作戰成功了。
  咱們爬上岩山,從能夠俯瞰敵人陣地的位置丟進能夠釋放催淚瓦斯的炸彈,趁敵人混亂之際打開大門,接著放火燒掉糧倉與武器庫。
  接著,法尼普要塞遭到剛古雷夫傭兵團,以及跟隨其後的我方士兵蹂躪,並且陷落了。
  
  「真是的,咱也真是個怪人呢。」
  要塞攻略戰結束後,剛古雷夫傭兵團決定將一部分的兵力留在法尼普要塞,由剩下的人去進行首都攻略戰。
  由於打下這裡之後要攻打首都的話,補給線就會被拉長,因此剛古雷夫藉口把這裡當作中繼點,留下部分兵力負責警備。
  那部分兵力就是各個軍隊中從未在前線進行戰鬥的部隊……也就是像咱們一樣的特殊工作部隊或是輝夜那樣的諜報部隊。
  因為接下來要攻打的首都位處在平地,又沒有城牆,因此無須進行任何特殊作戰。只要正面進攻就行了。所以不適合正面戰鬥的咱們就被留在這裡做後方支援。
  紐比斯特軍也同樣留下部分兵力做後方支援。其他傭兵團認為這是立功的大好機會,所以全數都前往攻擊首都,沒有任何人留在這裡。
  所以留在這裡的只有剛古雷夫傭兵團的特殊工作部隊與諜報部隊,還有紐比斯特軍的補給部隊,以及……
  「怎麼了,淺儀小姐?」
  朱里也留了下來。
  當發現傭兵團的兵糧管理與料理工作都是由他一手掌管時,紐比斯特軍的補給部隊隊長便邀請他留下來幫忙。
  雙手抱著大量帳本的朱里經過咱身邊時,似乎聽到了咱的自言自語。
  當大家都忙著進行作戰後處理,一邊確認要塞的裝備與運送物資時,咱坐在木箱上點著菸管抽菸,也就是說正在偷懶。
  
  
  
  「沒什麼,只不過咱覺得自己也真是個怪人呢。竟然肯為別人的夢想賭上自己的一切,甚至是性命。」
  在這個時代,想要以一己之力完成自己的夢想是理所當然的。想成為富豪,想成為將軍,想要出人頭地。正因為是靠自己的力量達成的,所以才有價值。
  但是咱卻在剛古雷夫的夢想中看見了自己的未來。沒有人會挨餓,沒有人會陷入貧困,充滿幸福的國家。
  咱竟然把自己的一切賭在這種白日夢上,這不說是怪人還能說是什麼呢?
  這次戰爭中也為了剛古雷夫親赴險地,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他人。
  咱真的是個大怪人呢。
  「妳說怪人嗎。」
  「嗯,怪人。」
  「既然如此,這個世界的所有人都會是怪人了喔。」
  「這樣說也沒有錯!畢竟能用自己的力量達成夢想的人只占少數嘛。」
  「不,我說的不是這個,淺儀小姐。」
  嗯?
  「我們生活所需要的食糧大部分都是其他人做出來的。無論是服裝、武器還是防具都是。料理工具、紙、帶篷馬車、蠟燭、鞋子……數都數不完,這些作為文明人生活所必要的物品,幾乎都是由別人製作的。
  想要不仰賴這些東西達成夢想是不可能的吧?吃某人種植的蔬菜,躺在某人製作的床上入眠,穿著某人製作的衣服。就結果而言,所有人都必須仰賴他人的力量。」
  「這規模也太龐大了吧。」
  「沒錯,所謂的生存,本來就是在各式各樣人們的幫助下才能實現,規模龐大的事情。如果又想要完成自己夢想的話,就需要更多人的幫忙。能製作這類道具或武器的人,一定也會對使用這些道具的人們寄託這種想法。『請用我做出來的物品大幹一票吧。』這也算是把夢想託付給他人,不是嗎?」
  哦,說得還真有趣。
  「而且淺儀小姐。不妨乾脆這麼想,自己並非是跟隨他人夢想。」
  朱里面露微笑地說。
  「而是因為有咱的幫助,你的夢想才能夠實現喔,像這種之類的。」
  ……噗,呵呵呵呵,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並非是單純幫忙,而是咱大發慈悲幫忙,這樣嗎?」
  「要是沒有這種程度的傲慢,是沒辦法在這個時代活下去的對吧?我過去居住的國家,以前也發生過部下殺害上司出人頭地,名為下剋上的事情。」
  真、真是不得了耶。
  雖然咱感到驚訝,但朱里卻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這傢伙以前究竟是生活在多麼殘酷的國家啊?
  「正因為是淺儀小姐才有辦法判斷吧?判斷剛古雷夫先生是不是足以實現夢想的人。」
  「如果發現他不是那塊料呢?」
  「那就請幫助他成器吧,畢竟我實在說不出殺掉他這種話。」
  講完這些話之後,朱里再度回到工作崗位。
  但是,剛剛那段話還真是有趣。
  評定對方的本事,如果不夠就幫助他成材?這實在是強人所難。
  不過,這麼做的確比較有趣。並非和他並肩而行,而是站在後方見證一切。
  好吧,這份工作就交給咱吧。咱就來確認剛古雷夫是否具備此等本事。
  「不過,等到他實現夢想之後,咱就該去做咱想做的事情了。」
  能讓大家一同玩樂的幸福場所。
  要不要試著嘗試創造那種地方呢。
  咱拿起請朱里製作的豬排三明治咬了一口。
  創造如同這塊豬排三明治般,既簡單又輕鬆,能夠快樂生活的地方。
  為了這個目的,首先必須幫剛古雷夫一把才行。
  畢竟那傢伙實在讓人操心。
  
  
  既然有光的存在就會有影子,有太陽就會有月亮,世上萬物都是正反兩面的。
  這點即使是那個統一王國也是相同的,除了光輝繁榮的王國街道之外,那裡也存在由一名女英雄所統領的歡樂街。
  歡樂街「楓鳳凰街」的主人,監督歡樂街相關一切買賣及事件的女英雄,同時也是創造歡樂街,吸引地下組織進入的壞女人。
  那就是「楓鳳凰街」的主人──淺儀•楓。
  據說她在統一戰爭時期,個性就喜好享樂。就算在戰場上也依舊嗜賭,積極地投入在開心的事情上。
  此外,傳聞她是個擁有特異體質的絕世美女,說起她的美貌,據說甚至與統一王國的國王剛古雷夫•典授•阿普拉達的王妃艾莉烏絲•典授•阿普拉達不分上下。
  是個擁有散發七彩光芒的頭髮和雙眼,具備能夠誘惑他人的長相與魅力的美女。
  雖然她不是魔法師,但在統一戰爭時代,她總是負責見不得光的暗部工作。有時利用魅力誘惑他人,有時會進行暗殺,被稱為戰場上的死神。
  關於她的出身,從過去留下的紀錄來看,她原本是某個商會的獨生女,之後遭到盜賊襲擊,在差點被當成奴隸售出之際受剛古雷夫王所救,之後他們便一直共同行動。
  雖然聽起來就像是常見的戀愛故事一般,但她無法從剛古雷夫身上感受到任何身為異性的魅力,也沒辦法對他發揮女性的魅力。
  當我們詢問其中理由時,她這麼說。
  ──畢竟那傢伙早就有相親相愛的對象啦。
  就像這樣。
  她在統一戰爭結束後與某個人物結了婚,據說她一生中只愛過那個人物,明明身為歡樂街的支配者卻意外純情,這也是當時紀錄的一個疑點。
  此外,有關淺儀•楓成立歡樂街的源由,據說在統一王國建立之初,諜報機關的主任這個位置正是留給她的。
  那當然是個非常重要的職位,從以往的經驗來看她非常適任,即使從功績考量,該次升遷也可說是實至名歸。
  但是她卻拒絕了這個官位,動用了所有個人財產和關係,把風俗機關、賭場還有其他娛樂設施全部聚集起來,建立了足以占據王都其中一角的大型街道。
  大臣與官僚都對她在王都中建立了麻煩的玩意兒而感到氣憤,並且要求她立即撤除,但她強硬地不肯就範,自顧自地當上了楓鳳凰街的支配者,君臨於此。
  剛古雷夫王對此只是一笑置之,並且認可了歡樂街的存在。僅要求其遵守最低限度的法規,並且準時繳稅。
  原以為這下犯罪組織將會在王都暗中活躍,但她卻掌握了所有組織並加以統治。
  並且駁回了所有反對意見,當時居民雖然有所不滿,但是依舊默認了楓鳳凰街的存在,而根據後世剛古雷夫王留下的紀錄,才終於得知了箇中原由。
  淺儀•楓是為了完成剛古雷夫王指派的任務,也就是掌握所有地下組織,才會成立楓鳳凰街。
  要是擔任公開官職的諜報機關主任,將會受到立場與責任束縛,以至於難以行動。因此她才刻意離開了組織。
  剛古雷夫王所下達的任務是「去收集將來所有能拿到的情報。無論是敵人、友軍、還是商販……任何情報都是不可或缺的,去收集他們」。
  確實,只要利用王國諜報機關,就能收集到各式各樣的情報。畢竟能夠使用國家的權威、財力,以及精挑細選的諜報人員。
  但是淺儀•楓很清楚,若是接下官職將會受到立場和責任束縛導致難以行動。若是無法自由行動,將無法收集見不得光的情報。也可能會收到經過改竄的情報。
  所以當淺儀•楓拒絕了王國的官位,使用私財和關係建立楓鳳凰街時,便將自己足以信賴的部下分發到楓鳳凰街的每一個角落,無論在任何商店、組織裡都能看見他們的蹤影。
  她在檯面下收集情報,同時管理歡樂街,不斷地將必要的情報傳達給剛古雷夫。在找到紀錄之前,無人知曉這份功績,她對王國的忠誠與思念一直以來都被隱藏了起來。
  而說到為此建立的歡樂街,雖然裡面存在危險場所,但實際上卻是相當有序地受到管理。
  風俗營業採用許可制,不能強迫不願意的女性從事這份行業。要是被發現的話,仲介人和店家都將付出慘痛代價。傳聞將會被她的部下拿來殺雞儆猴。
  開設賭場也一樣有嚴苛的規則與審查條件,若是發現地下賭場就會馬上受到檢舉,被迫關閉。
  其他娛樂設施同樣制定了許多規定,嚴格到像是為了不讓一般人在裡頭受到危害一樣。
  雖然歡樂街是為了收集情報而成立的,但要是歡樂街裡發生犯罪就適得其反了。因此就算引入了地下組織,也絕不會讓他們為所欲為。
  這裡就能看出她,也就是淺儀•楓內心的想法。實際上,雖然即使是現在,歡樂街依然是個有危險的地方,但已經成了大多觀光客都能盡情享受的場所。
  不過,由於她嗜賭乃是人盡皆知,因此她總會偷偷摸摸地跑進賭場遊玩,這也是歡樂街的一大趣聞。
  此外,還有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的確,她經常輾轉於各個賭場遊玩。
  但是這都和一位青年有關。
  聽說那位青年會借用店裡的廚房,為淺儀•楓製作料理。
  如果只是這樣的話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是卻每一次都會發生。
  況且由於總是製作相同料理,所以也有後世學者認為這是兩人在進行幽會。
  聽說那道料理是有些豪華的零食,淺儀•楓總是一邊品嘗那道料理,一邊開心地享受賭局。

评分

参与人数 3轻币 +42 收起 理由
xwin5733 + 16 工作辛苦
wedie + 16 原來男主最後跟她再一起喔
atsuki + 10 工作辛苦

查看全部评分

 楼主| 发表于 2020-5-23 08:49 | 显示全部楼层
  閒談 戰爭結束
  
  「戰爭似乎結束了呢。」
  在紐比斯特軍中,有一位眺望著尤優畢首都陷落的少女。
  她纖細的身上穿著紐比斯特獨特的民族服裝,以及雖然樣式樸素,但只有王族允許穿戴的豪華防具。
  她將閃耀金色光芒的頭髮綁成一束,在陽光照耀之下,她那及膝的長髮看起來就宛如一束漂亮的金線。
  容貌雖然還有些稚嫩,但同時也兼具了嬌憐及美麗。
  她那源自紐比斯特王家血脈的獨特藍色眼眸,正直視著尤優畢的首都。
  因為年幼,體型仍欠缺起伏,但在同儕之間可說是身材曼妙。
  少女的名字叫做緹比絲•紐比斯特。
  身負紐比斯特王家直系血統,具備王位第一繼承權的天才。
  除了她以外的紐比斯特王族,只有身為其父親的紐比斯特王一個人。
  她沒有其他兄弟,深愛緹比絲的母親也在她出生之際,向她訴諸完滿懷愛意的話語之後逝去。
  紐比斯特王十分寵愛她,也為她的才能感到高興。
  紐比斯特王認為比起下嫁其他男人成為王妃,她更應該成為女王統治國家。
  這樣的她,現在正看著尤優畢的方向鬆了口氣。
  「這下戰爭也結束了,不但獲得了尤優畢的領土,紐比斯特也得以存續。對妾身而言可說是最好的結果,此外……」
  緹比絲舔了舔嘴唇,回憶起前幾天的料理。
  幾天前,士兵們在進攻首都之前獻上的那誘人的料理。
  她的舌尖再度憶起了那道至今未曾品嘗過的絕世美味。
  「或許能見到製作那個的大人物也說不定。」
  她是緹比絲•紐比斯特。
  乃是紐比斯特王國的公主,具有足以稱作天才的頭腦及政治手腕。
  此外,她還有另一個稱號。
  在擁有各式美食的紐比斯特,吃遍山珍海味。擁有比任何人更加挑剔舌頭之少女。
  
  通稱,美食公主。

评分

参与人数 1轻币 +16 收起 理由
xwin5733 + 16 工作辛苦

查看全部评分

 楼主| 发表于 2020-5-23 08:5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話 慶功宴與麻婆豆腐~朱里~
  
  我是朱里,這場戰爭我們贏了。
  藉由淺儀小姐的出色表現而攻陷了法尼普要塞的我軍,就直接撲向尤優畢的首都,並且成功將其鎮壓。
  敵國的主要人物及王族無一不是遭到流放或是處刑……不行,光是想起來就覺得自己快要吐了。
  別想了別想了。
  既然身在這個世界,就必須習慣這種事情才行。
  畢竟我已經決定,要在這個充滿殺戮氣息的世界活下去了。
  
  於是在戰鬥勝利後,我們決定將戰後事務全權交給紐比斯特人收拾善後。
  會這麼做也是理所當然的。
  畢竟我們只是傭兵。
  因此既然戰爭已經結束,在收完契約金以及獎金之後,就必須為了找尋下一份工作而踏上旅途。
  「這次託淺儀小姐的福,很快就結束了呢。」
  我坐在回紐比斯特的帶篷馬車上,對剛古雷夫先生這麼說。
  現在包含傭兵團在內的所有士兵都正朝著紐比斯特首都進發,畢竟還有工作酬勞的事要處理。
  踏上歸途的士兵們表情都很開朗,臉上也掛著笑容。
  畢竟在賭上國家存亡的戰爭中取得了勝利,會這樣子也是在所難免。不久之前,大家都還是一臉做好覺悟的表情。
  「說得也是,託她的福才能攻陷法尼普要塞。要是沒有她在,戰況將會僵持更久,這麼一來勝負也將是未知數,因此我打算付給她的部隊多一點的獎金。」
  「我想也是,如果要開慶功宴的話,就讓我做幾道拿手好菜吧。」
  「呵,真是不錯呢,請你務必這麼做。」
  剛古雷夫先生面帶微笑地說,看來他的確對這場勝仗感到非常高興也說不定。
  「話說回來,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嗎?」
  「我會前往城裡,收取這次委託的報酬。你們就留在旅館待機。等我回來之後,我打算包下旅館盡情開個慶功會,當然,也要請朱里你好好地展現一下手藝囉。」
  「了解!……但是,酒館塞得下嗎?」
  「只要在外面也擺上桌子跟椅子就行了,這點小事,就請他們通融一下了。」
  「看來會很不得了呢……」
  由於剛古雷夫傭兵團的規模越來越大,我想酒館大概是塞不下所有團員,就算在外面放桌子或許也有點困難……
  不過,現在我不會說那種殺風景的話。
  因為如果淺儀小姐說的話成真,剛古雷夫先生就要出人頭地了,所以這點程度的胡來我也打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當然得是在有所節制的情況下。
  況且剛古雷夫先生也因為太過高興而顯得坐立難安,這時候潑他冷水也太不識時務了。
  從帶篷馬車裡看向窗外的其他隊伍,大家也笑容滿面地肩並著肩。
  這時或許是累積的疲勞爆發了,坐在帶篷馬車裡的我有點昏昏欲睡。
  真是快累慘了……畢竟這次的戰爭規模也相當龐大,並且還和其他隊伍協同作戰,有時甚至會一起用餐。
  人數增加讓我忙得手忙腳亂。
  必須更加提升料理速度,免得下次又發生相同的狀況……得多加練習才行。
  當我一邊悠閒地想著這種事情,一邊因為睡意而發呆時,突然有人搖晃起我的肩膀。
  似乎是乘坐同一輛馬車的士兵叫醒了我。
  「朱里,差不多快到了,快醒醒。」
  「啥?是這樣嗎……我睡了多久?」
  「大約四個小時吧,看來你很累呢。」
  「啊啊,我睡了這麼久啊,真是抱歉。」
  我擦了擦嘴角調整坐姿。看來疲勞累積的比我預想的還要多,這麼看來,最好在慶功宴開始前先小睡片刻。
  「話說回來,朱里也開始會上街了呢,之前明明總是會找藉口推辭的。」
  「嗯,也得到剛古雷夫先生的允許了。」
  「畢竟那個人也很愛操心嘛,老是說什麼要是讓你獨自上街,被壞人給纏上的話就不好了之類的話。」
  「因為我無法反駁,所以也沒辦法。」
  雖然我身為男人的自信心快要碎成一地,不過因為是事實也只能接受。
  ……要不要下次也參加庫佳先生的訓練來鍛煉身體呢……不,還是算了。做不習慣的事情反而更累人,絕不是對自己的體力沒有自信喔。
  雖然關於被壞人纏上不好是事實,但講實在話,我能夠獨自上街,是因為剛古雷夫先生總算相信即使我一個人去街上也不會做出奇怪的舉動,接著只要不引人注目就可以了。
  我可是花了相當長的時間才取得他的信任,看來剛古雷夫先生把我當成百年難得一見的怪人了,實在難以理解。
  無論結果如何,既然我現在已經可以自由在街上漫步了,就別想那麼多了。
  「喂朱里,快看外面,是紐比斯特的城鎮,看一下不會有損失喔。」
  我按照士兵所說往外一看,不禁為眼前的景致感到震撼。
  不久之前應該都在平原道路上前進,但在我沉睡的四小時之間,窗外景色也產生了巨大改變。
  紐比斯特有座裡面充滿了各式各樣的野生動物與植物,有如寶庫般的森林,其名為神聖森林。
  雖然曾經聽過這樣的傳聞,但我原本以為大概就跟孩提時代見過的山差不多。
  可是我錯了,這跟想像中完全不一樣!
  在我眼前展開的,是即使號稱有幾千年樹齡我都可能相信的巨樹群聚,幾乎遮蔽天空,其根部長著普通的樹木,場內充滿了清澈的河水與空氣,是我從未想過的光景。
  明明陽光已完全被枝葉掩蓋,森林裡卻相當光亮。原本還很好奇光源來自何方,但在見到那棵大樹之後便一目瞭然。
  那棵大樹從樹幹到枝葉都散發著柔和的光芒,拜此所賜,整座森林都十分明亮。
  此外,它所發出的光芒也有如太陽光那般溫暖。此地舒適的溫度應該也是託它的福吧。
  該怎麼說,真是令人嘖嘖稱奇!
  來到這裡之後,奇幻色彩一口氣變得更加濃厚了!
  「真厲害……」
  「是呀,多虧這棵聖木,這個國家才能如此繁榮。」
  「這棵大樹……聖木足以覆蓋整個國家嗎?」
  「不,它的涵蓋範圍只比首都略大一點。但就算撇開這個地方,這個國家的環境也相當得天獨厚。所以農業才會如此發達,使國家變得繁榮。」
  原來如此……真厲害。
  我一面看著聖木,不禁發出讚嘆。
  「你看,也能看見市區了。」
  我朝士兵所指的方向看,那裡有座圍著城牆的都市。
  穿越城牆之後,又是一副令人讚嘆的景色。
  「這裡就是……異世界的城鎮……紐比斯特的首都和城下街……!」
  民宅與商店都是木造建築。雖然外觀酷似日本民宅,但韻味果然有所不同。
  雖然城牆是用石頭建造的,但裡頭大多都是木造建築。
  同時我明白了一件事。
  原來如此,要是這裡遭到敵人的火箭攻擊確實會很危險。所以才必須前往前線作戰。
  況且這裡的木造建築就像積木一樣層層交疊。
  雖然感覺就像是日本的大廈一般,但該說是是異世界風格嗎?就我看來仍有些許不同。
  裡頭各式各樣的商店林立,到處都充滿了活力,這或許也是打勝仗所帶來的影響吧?
  話說回來,明明一樓是打鐵鋪,二樓卻開了服飾店,這樣沒問題嗎?不會連二樓一起燒起來嗎?
  「這裡的木材很特殊,相當不容易引燃。所以加工也變得困難許多,質地非常堅硬。還有,那間鐵匠鋪似乎是在加裝煙囪的石造地下室裡進行作業喔。」
  「裡面大概就熱得要命吧。」
  「是啊,所以無法長時間進行作業。」
  「為什麼會蓋出那種店面啊?」
  「因為紐比斯特的食糧非常豐富,同時也擁有適合人們居住的土地和農地。這麼一來,人口也會得到爆發性的成長,這下就變成城牆內的首都土地供不應求。結果導致被稱為積木住宅的建築物增加,鐵匠鋪也蓋在那種奇怪的地方。」
  真是繁榮國家獨有的煩惱呢。
  「既然如此,在城牆外面開店不就行了?」
  「在城牆內開店這件事本身就能帶來優越感。當然把店開在城牆外面也不錯,但這就是想炫耀啦。」
  哦,原來如此。
  而且不光是店面和建築物,裡面的居民給人的感覺也不一樣。
  他們的服裝看起來就像是加上裝飾,並且改成長袖長褲的作務衣一樣。形容成上衣是和服下面是洋裝會比較好懂嗎?
  雖然男女有著細微的差別,但兩者衣服上都繡有獨特的圖樣。聽士兵說這是紐比斯特獨有的花紋。
  啊,真是有趣。
  沒想到光是參觀異世界的城鎮會那麼愉快。
  特別是這個國家,是我至今見過最具奇幻風格的地方。發光的樹木、像積木一樣的建築,以及獨特的民族服裝。
  當我正在享受奇幻之旅時,帶篷馬車停了下來。
  看來是抵達旅館門口了,有的人走下馬匹,也有的人按摩起自己走累了的雙腳。
  我也走下馬車看向旅館,這間旅館相當氣派,況且也是木造建築。
  接著我往剛古雷夫先生那邊一看,發現他正在和其他隊長交談。
  「那麼,接下來就拜託大家了。」
  「知道了。剛古雷夫你接下來要進城?」
  「嗯,必須把最後的事情做完才行。如果可以,也希望能繼續往下談。」
  「期待你的好消息囉。」
  「交給我吧。」
  這時剛古雷夫先生發現了我,朝我走近這麼說:
  「那麼,我要進城去後續事宜了。」
  「要是能平安達成目的就好了呢。」
  「……嗯,你就準備好美味的料理和美酒等我回來吧。」
  「了解!」
  我笑著回答,剛古雷夫先生見狀也笑了出來。
  正當剛古雷夫先生準備跨上馬背時,一位男子走了過來。
  「失禮了,請問您是剛古雷夫傭兵團的團長,剛古雷夫大人嗎?」
  「嗯?的確是這樣沒錯……」
  「抱歉這麼晚才自報家門,在下是緹比絲公主的侍從,名叫羅諾。請以後多多指教。」
  聽見這句話,在場所有人都很是吃驚。
  沒想到這個國家的王族居然會派遣侍從前來。他是個穿著像是紐比斯特的民族服裝,加上管家服特徵黑衣的白髮壯年男性。
  ……不過原來不叫賽巴斯欽嗎,雖然這是我的偏見。
  「今日特地前來傳達緹比絲公主的留言。」
  竟然還帶著王族的口信。
  周圍的人已經不只是驚訝,表情紛紛開始緊張起來了。為了不讓自己多嘴,大家都沉默地靜觀其變。
  這就是那個吧?要發生不得了的事情了吧?
  雖然我並不清楚詳細情形,但光從現場氣氛也能推知一二。當然我對此也是保持沉默。
  畢竟城內的公主派遣隨從前來,怎樣都不會是件小事。
  ……嗯,從羅諾先生說的話來看,這個國家的公主好像叫做緹比絲,得好好記住才行。
  「您多禮了,我是團長剛古雷夫。這麼晚才自我介紹實在很抱歉。」
  剛古雷夫將為了上馬而抬起的腳給放了下來,連忙低下頭說。
  這是理所當然的反應。既然帶來了這個國家王族的口信,代表對方的地位也相當高。可不能對這種人擺出失禮的態度。
  「不不不,連我們這些在城裡工作的人,都對各位的英勇事蹟有所耳聞。聽說只花了一天就攻陷了堅不可摧的法尼普要塞對吧。公主大人對剛古雷夫傭兵團可是相當有興趣。」
  「那真是誠惶誠恐,光榮之至。」
  「同時,我國也相當感謝其他傭兵團的各位。於是公主大人打算招待所有參加作戰的傭兵團代表一同參加宴會。因此我們也希望剛古雷夫先生也能夠前來參加本次盛宴。」
  啥!?公主竟然直接邀請傭兵團和國軍代表參加慶功宴!?不僅如此,甚至還邀請了剛古雷夫先生!?
  雖然原本就希望紐比斯特能有所動作,可是沒想到居然來得那麼快!
  就連剛古雷夫先生也對此感到十分訝異。
  會這樣這也是沒辦法的,畢竟他肯定想不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升遷機會,居然會在自己還沒做好任何心裡準備的時候突然出現。
  這個時候,羅諾先生說了:
  「但我們有個不情之請。」
  聽到這句話,所有人緊張了起來。難道要出席慶功宴還需要什麼條件嗎?
  要是無法達成條件,參加不了王族舉辦的慶功宴的話,一切的辛苦都有可能全部泡湯!
  場面頓時充滿了緊張感。
  羅諾先生仍對此絲毫不在意地繼續開口:
  「緹比絲公主吩咐我如此告訴各位。
  由於傭兵團的是來自世界各地遠道而來。所以為了交流,公主希望無論是國軍、還是傭兵團的各位都能各自準備一道料理,作為交流的媒介。
  當然,緹比絲公主可是王族,因此請務必端出能讓王族滿意的料理。
  慶功宴早已準備完成。這是一場由緹比絲公主親自召開,為了慶祝這次戰爭勝利的宴會。請各位務必參與。
  宴會將於三小時之後開始,地點為紐比斯特城的大廳。當各位抵達城裡時,會有專人負責帶路,各位只要跟著帶路者就可以了。
  那麼,我就先告辭了。」
  說完之後,羅諾先生便轉身離開。
  留下來的我們興奮到簡直快要跳起來。
  畢竟沒想到會這麼快就受到王族青睞,所以會這樣也是理所當然的。
  當周遭的人正在興高采烈的時候,剛古雷夫先生筆直地朝我走了過來。
  接著用力抓住了我的肩膀。
  「拜託了,朱里,我只能拜託你了,跟我一起來吧!」
  「咦!?我才不要!!我會做好能夠讓你攜帶的料理,請你帶著料理過去吧!」
  一般都會不願意吧!竟然想叫身為小市民的我去參加王族主辦的慶功宴,是打算讓我當場心臟病發喔!
  雖然我用話語及全身使盡全力抵抗,但剛古雷夫先生絲毫不打算讓步,明明放棄就好了說。
  「因為那個使者說『請準備料理』啊。也就是說!在城裡的廚房做菜端出去應該也可以才對!」
  「他完全沒提到這方面的內容吧!」
  「不!也能這樣解釋!跟我走吧!」
  「我才不要──!我連一套正式服裝都沒有,那裡是很講求禮數的地方耶!如果有時間管我的話,還不如去準備那樣的衣服。我會在這段時間內,準備好能帶過去的料理啦!」
  「啊,剛古雷夫的衣服已經準備好囉。」
  「你說什麼!?」
  淺儀小姐似乎早有準備。
  
  
  
  為什麼啊!?
  「為了預防萬一,因此艾莉烏絲早就做好準備了。」
  「什、什什──」
  「這是理所當然的吧,因為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疏於準備可是不好的。」
  雖然艾莉烏絲小姐講得理所當然,但這絕對是以未婚妻立場說的話對吧?
  請別擺出那種得意自誇,像是在說「我有好好盡到身為人妻的職責喔。」般的表情啦。
  「好啦朱里,你已經無處可逃了,放棄吧。」
  見我不知如何是好,庫佳先生拍了拍我的肩膀。
  看起來像是在憐憫,同情……不、不對,他那是「還好被牽扯進去的不是我」的表情!
  我連忙看向提克先生,只見他立即撇開了頭,我哭給你看喔。
  「那我就去換禮服了……別讓朱里逃走囉。」
  剛古雷夫先生說完,便迅速地跑進旅館。
  啊,好想逃走。不過我的衣角被莉兒小姐牢牢抓住,後面還站著庫佳先生,想逃也逃不掉。
  「還是乖乖放棄比較好喔,請你做好覺悟吧。」
  「不可以逃走。」
  可惡,沒辦法了……
  於是我就這樣半強迫地被帶進了城裡。
  正式服裝?我才沒那種東西,只能穿著平時的衣服上陣。
  實在是害羞到好想死。
  
  我與剛古雷夫先生一同前往紐比斯特城。
  這座城採用的是如同神殿般的木造建築風格,感覺就像是日本的大型神社。
  經過城門之後,一名身穿女僕裝的年輕女性注意到了我們,朝我們鞠了一躬。
  「歡迎光臨,剛古雷夫大人,久候多時了。我是負責帶路的人,名叫露茵,請跟我來。」
  我們在那位女僕……露茵小姐的帶路下走進城裡。
  城裡的天花板採挑高建築,就連上面組裝的木材都有股藝術的美感,因為已經許久沒有見到這種木造建築了,我感到有些安心,就好像前往日本神社參拜的那般放心。
  「喂,別東張西望的。」
  剛古雷夫先生斜眼提醒我。
  「可是剛古雷夫先生從剛剛開始,不也到處確認警衛身上的裝備嗎?」
  「你、你怎麼會知道?」
  「要是聽見『那裝備真不錯耶』這種話,即使是我也能知道吧……?」
  這個人或許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單純?
  「話說回來,你背上的背包裡裝了什麼?」
  剛古雷夫有些困擾地指著我背上的背包這麼問。
  「還問這是什麼,不是要製作料理嗎?那麼就得帶上食材跟工具才行。」
  「那種東西只要借用就行了吧!丟臉死了!還不快給我拿回去!」
  「我才不要!享用我料理的人搞不好是王族耶,所以要是不使用習慣的工具,我沒辦法放心!」
  「真頑固耶你!」
  「沒錯,我就是頑固!比起使用不習慣的工具導致失敗,我寧可用習慣的工具盡力而為!畢竟要是難吃的話搞不好會被砍頭耶!?」
  「才不會發生那種事啦!」
  「兩位大人。」
  這個時候,在前方引路的露茵小姐頭也不回地說:
  「兩位感情融洽,著實是件好事。但這裡是王城,希望兩位能夠謹言慎行,行為舉止切勿失了禮儀。」
  「「對不起。」」
  明明語氣相當和藹,但在我聽起來就像「鄉巴佬別吵吵鬧鬧的,不想要項上人頭了嗎?」一樣!
  雖然我跟剛古雷夫先生迅速地低頭致歉,隨即互相瞪起對方。
  「都是你的錯。」
  「請你理解專業人士的堅持。」
  「還有。」
  露茵小姐再度朝互相抱怨的我們開口:
  「那位大人說得沒錯,我國的公主殿下是位對料理有所堅持的人。在這種或許會將料理獻給公主殿下的狀況,如果廚師是個對自己的料理工具沒有講究的下賤人物……」
  接著用拇指在脖子的位置劃了一下。
  「或許會不見也說不定。」
  講得真明白。
  幸虧我是個有所堅持的人……我發自內心地這麼想。
  「真抱歉,朱里。」
  「不會,我也講得太過火了。」
  剛古雷夫先生的態度也變得收斂許多,接下來究竟會怎麼樣呢……
  
  抵達派對會場後迎接我們的,是眾多充滿好奇的視線,以及混雜些許藐視的目光。
  露茵小姐帶領我們來到的房間,是個同樣挑高天花板的寬敞大廳,大廳放著許多桌子,上面擺放著許許多多的料理。
  我跟在剛古雷夫先生身邊,發現即使用我的眼光來看,這裡的料理看上去也都十分美味,或者說全都是高水準的料理。
  無論是香味、外觀還是選用的食材,甚至是餐具,就算以我來看也找不到絲毫妥協。
  明明已經放著這麼多料理,卻依舊要求接受招待的傭兵團做一道菜……總覺得很奇怪。
  我從料理上移開視線環顧四周,這裡也有許多令人感興趣的東西。
  來賓不僅容貌與髮色五花八門,會來這種地方的人,服裝都比街上看到的還要更豪華又漂亮,就算是對此一竅不通的我都能看得出來。
  軍官穿的服裝設計以機能性優先,文官穿的服裝則是重視外表,兩者之間的差異相當有趣。
  附近也有穿著不同服裝的人,他們穿著外頭常見的無袖上衣和長褲,另外又穿上了一件外套。
  那些應該就是來自其他傭兵團的人吧。
  他們果然也穿著正式服裝。只要撇開那凶狠的面孔以及滿身傷痕不看的話……
  而說到不斷東張西望的我呢,在這種場合中可說是特別顯眼。
  畢竟我穿得不是其他人那種正式服裝,而是白襯衫跟牛仔褲的組合。別說不像這個國家,甚至不像這個世界的人會穿的服裝。
  「……那個鄉巴佬是誰啊?」
  「是剛古雷夫傭兵團啊,你看前面那個男的,就是在前線率領騎馬部隊的人。」
  「喔喔,他就是那個優秀的……」
  「不過,那另一個男的是誰?」
  「誰知道……」
  糟糕,我好像很顯眼。
  「那個,剛古雷夫先──」
  雖然我試著向剛古雷夫先生求助,但他已經跟其他人聊了起來。
  「這不是戈德少將嗎,之前受您關照了。」
  「嗨,剛古雷夫。受到關照的是我們啊。你那指揮騎馬部隊的能力,以及整合傭兵團的才幹,實在非常優秀。」
  「非常感謝您的稱讚。」
  「期待你接下來的表現喔。」
  好、好像在跟什麼大人物交談耶──!
  氣氛實在難以插話……我該怎麼辦……因為實在走投無路,我只好縮起身子裝成不存在了。
  正當我縮在剛古雷夫先生身邊時,四周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
  「剛古雷夫先生,好像突然安靜了不少耶?」
  「嗯,看來是某位大人物終於到場了。」
  咦?大人物?我順著剛古雷夫的視線看去,發現在大廳的最深處的講台上,站著兩個人。
  其中一個是金髮碧眼的壯年男子,雖然他皺紋深深刻下的容貌感覺頗具威嚴,但眼神卻十分溫柔。
  而另一個更讓人印象深刻。
  從年齡上看來,大約十二、三歲左右,跟身邊的人一樣是金髮藍眼。
  她把自己的金髮……那叫做側馬尾吧?她以這種髮型將頭髮綁得很漂亮。
  有著像貓一般的碧藍色眼眸,以及足以稱為美少女的漂亮外表。
  我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少女,那孩子究竟是?
  「……啊,原來如此,雖然聽過傳言,但直接見面這還是第一次。」
  剛古雷夫先生獨自露出看似理解什麼的表情。
  「剛古雷夫先生,那兩位難不成是……」
  「沒錯,就是這個紐比斯特唯二的王族。那位個頭高的男性是紐比斯特王,政治手腕雖然平庸,但治國方針相當穩健。」
  剛古雷夫先生接著說:
  「另外,在他身旁的則是有名的才女,是這座大陸上屈指可數的政治家,同時也是君臨於整座大陸頂點的美食家,緹比絲•紐比斯特公主。」
  ……啥,你說什麼?稍等一下,由於收到的情報過於龐大,使我一時難以理解。
  那麼小的孩子,是這座薩布拉尤大陸上有名的政治家。
  同時還是君臨薩布拉尤大陸的美食家?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
  「剛古雷夫先生,不管怎麼說這也太誇張了吧……那樣的一名少女,竟然有這種程度的──」
  「就是到了這種程度啊。」
  咦?那個剛古雷夫先生在流冷汗……!?
  「我也只是聽說過而已……實際上,她的功績難以計算,雖然這個國家的糧食自給自足率原本就很高,但賦予了出口糧食品牌價值的人是她,拜此所賜,這個國家能夠生產安全且高品質的食材變得廣為他國所知,提升了出口量。
  其次是創辦了優秀廚師的培育機構。況且不光是培育廚師,甚至還進行加工食品的研究開發。這個國家的飲食文化與技術,遙遙領先其他國家超過三十年。
  與他國之間的貿易協定、國內食材流通量的管理、確立王家御用商人的地位……由她經手的政策,全部都成功了,明明還是個這麼小的孩子呢。」
  「真是厲害呢……」
  光從這些事情來看,就能清楚知道她做的事有多麼驚人。
  品牌價值、培育機構與流通量的管理……無論哪項都是日本正在施行的政策。
  但是,這裡是個文化比現今日本落後數百年、存在著魔法的幻想世界。
  竟然有人在這個世界推行現代化的政策,讓我非常驚訝。
  況且做這些事的人,居然是個那麼小的少女。
  「而且她吃遍了這個國家走在時代尖端的料理,就連這座大陸的所有料理也都悉數品嘗過,甚至還記住了所有的味道。她的舌頭簡直可說是寄宿著神明。
  你明白嗎朱里?這麼重要的人物,竟然會在咱們這種傭兵團成員的面前現身,事情肯定不尋常。」
  我、我總算搞懂情況了。
  不過,那麼小的孩子居然可以……原來世上真的有所謂的天才啊。
  明明是個看起來冷到不斷蹭著腳的小女孩……
  「感謝各位今天特地來訪。」
  紐比斯特王開口,高聲開始演講。
  「這是一場不幸的戰爭,鄰國尤優畢突然發出宣戰布告,我們不由自主地被捲入戰亂之中。付出了巨大的犧牲,也失去了許多事物。」
  周遭的人紛紛點頭附和,其中甚至有人流下淚來。
  他們都是紐比斯特的人。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畢竟是自己居住的國家被捲進戰火之中。而且其中恐怕也有些人失去了重要的人也說不定。
  所以國王的話語才會如此觸動他們的心吧。雖然我不會流淚,但多少能夠理解。
  「但是,我們擊退了蠻橫的暴力,贏得了生存!今天這一天,就是值得慶祝的日子!各位應該都為了死去的人們獻上祈禱了吧。這次該我們表現了,正因為有他們,我們才能贏得彼此歡笑的未來,何不讓他們見識我們無須擔心的模樣!
  今天準備了最好的酒與最棒的餐點!請各位盡情享受!」
  國王的演講結束後,四周隨即開始拍起手來。
  緊接著,位於房間角落的樂隊也開始演奏。
  是一首曲風和緩的好曲子。好像是古典樂呢。我一派輕鬆地這麼想。
  「剛古雷夫大人,緹比絲公主在傳喚您,請隨我來。」
  這時候,又有個與剛剛不同的人向剛古雷夫先生搭話,看來這個人也是侍從吧?
  從他那莊重的舉止與恭敬的用字遣詞來看……肯定不會錯的。
  「我想帶朱里一起去,可以嗎?」
  「沒關係。緹比絲公主似乎想與參加這次戰爭的所有傭兵團成員逐一談話。」
  咦,我也要去?
  有點不想去耶,但畢竟不能在這裡發這種牢騷,我默默地跟了過去。
  在隨從的帶領下,我與剛古雷夫先生總算要和緹比絲公主見面。我們踏上講台,來到緹比絲公主面前。順帶一提,此時紐比斯特王已經下了講台,似乎正與部下交談。
  果然近看也是個美少女耶……還留有稚氣的時候就有這種程度,五六年之後肯定會變成一個大美女……我不禁這麼想。
  我們被引領到的地方也有其他傭兵團的人在。沒錯,就是那些表情凶狠且滿是傷痕的人。
  環顧我們的緹比絲公主面帶微笑地說:
  「汝等就是響應本次戰爭的傭兵團對吧。」
  「「是,誠如殿下所說。」」
  咦?其他人一起做出了回應,只有我反應不及。我可沒聽說要做這種事情啊!
  或許是因為眾人都低著頭,所以見到唯獨沒有低頭的我感到不可思議了吧。
  緹比絲公主的視線緩緩地移到我身上。
  我不禁打了個冷顫。
  那是一雙非常漂亮的眼睛,細長的瞳孔裡滿是慈愛。就像對一個無法配合他人、不懂世故的人溫柔表示,沒有必要慌張。
  但是我卻在她的眼神深處看見了其他事物。
  ……不對,沒有那麼簡單。這個人打算探索我的內心。
  就像是看穿我的一切,打算對我品頭論足似地……不對,不是那麼半吊子的事。
  她正打算解析我的一切,我對此感到恐懼。
  但那也發生在一瞬間。
  她的眼神在轉瞬之間又恢復了溫柔。
  難道是我多心了嗎?還是說……
  「那邊的先生。」
  「咦?啊,是!」
  緹比絲公主朝我開了金口。
  我不自覺地低下頭回應。
  糟糕,這裡千萬不能犯錯。
  對方可是王族的一員,要是應對失當的話,甚至有可能招來死劫。
  「名字是?」
  她的嗓音如同鈴聲一般清脆,我連忙做出了回應。
  「我叫做朱里。」
  「嗯,朱里。那麼,汝在傭兵團中是擔任何等職位?」
  嗯,職位?
  「妾身在這場戰爭中途,曾看過所有傭兵團提出的成員名單。無論是兵種還是數量,當然也包括名字。而其中並不存在汝的名字,沒有名為朱里的士兵。那麼汝到底是什麼人?既然不是士兵的話,難道是打雜的嗎?」
  ……原來如此,這就是被那個剛古雷夫先生稱作天才的實力。
  這個人大概擁有和剛古雷夫先生相等,或者遠勝於他的頭腦。所以才會全都能記下來。
  天才還真是厲害呢。
  「是,我在剛古雷夫傭兵團擔任伙房兵。」
  聽見這句話的瞬間,緹比絲公主的表情有了改變。
  就像是發現寶物一樣的表情。
  「是嗎,就是汝嗎?」
  嗯?
  「不,沒什麼。話說回來,朱里啊,汝說自己是伙房兵吧?」
  「是的。我的工作就是從早到晚,為肚子餓的夥伴們製作最棒的料理。」
  這裡必須要誇大一點,幫傭兵團爭點面子才行。
  「真有趣,那麼,就讓汝試試身手吧。」
  ……咦?
  我慌張地看向身旁的剛古雷夫先生,只見他臉上的表情透露出一項訊息。
  你這傢伙搞砸了啦。
  這種像在可憐我的心情。
  「或許汝早已得知,妾身吃遍了各種山珍海味以及各地美食,雖然由自己說出口有點厚臉皮,但妾身是個老練的美食家,汝可是在妾身的面前,誇口說自己能夠做出最棒的料理,那麼就得讓汝展現一番功夫了。沒錯吧,剛古雷夫。」
  「啊,是的。」
  剛古雷夫先生竟然看似放棄一般回應了她!
  其他人也為了不讓自己成為下一個靶子而拚命地別開視線!
  這下不行了,我無處可逃,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話說回來,您好像提過要其他傭兵團的人也做一道料理前來吧?」
  不過我要把這些傢伙也拖下水,鬼才要一個人獨自上路呢!
  雖然我是這麼打算的,但其他傭兵團的人看起來都一頭霧水,就好像完全不知道有這回事一樣。
  這是怎麼回事?照羅諾先生所說,不是每個傭兵團都應該準備一道料理來參加宴會嗎……
  「關於那件事啊,朱里,那是妾身撒的謊。」
  「咦!?」
  「妾身有個興趣,那就是享用至今從未品嘗過的料理。妾身擁有已經吃遍這座大陸所有美食的自負,畢竟打從懂事的時候起,不僅是糧食富裕的我國料理,就連其他國家的料理也盡數品嘗過,於是來到現在這個年紀,已經沒有妾身沒吃過的料理了。
  但如果是汝,或許能做得出來也說不定。如果是汝的話說不定辦得到。由穿著妾身從未見過的服裝、從未見過的外表之人所做的料理。這不是讓人挺感興趣的嗎?」
  什麼嘛,這個人從一開始就是這個打算嗎?一開始就想把我引來這裡,讓我製作料理。
  但她怎麼會認識我?又為什麼要讓我做這種事呢?
  不行,實在搞不懂,但我很清楚自己該做的事。
  既然她做了如此充足的準備來挑釁我,那我也只能上了。
  要為她端出最棒的料理。
  此時我再度觀察起緹比絲公主。
  於是我發現了一件事。
  這麼說來,她從剛剛開始就不停在摩擦雙腳。
  難不成她……那麼,就做那個吧。
  「那麼,我就試著滿足您的好奇心吧,請問廚房可以借我用嗎?」
  見我下定決心,緹比絲公主開心地笑了出來。
  「嗯,可。妾身很期待汝所說的最棒的料理喔。」
  聽完她這麼說,我隨即走下去前往廚房。
  在來這裡的途中,我發現有個許多侍從與廚師出入的地方,大概就是那裡吧。
  我離開大廳,快步趕往目的地,途中雖然不少人狐疑地看著我,但我對此毫不在意,現在沒有時間管那些。
  我猛然打開廚房大門走了進去。
  廚房裡非常乾淨,以這個世界而言最新型的調理工具在我眼前一字排開,同時有數十位廚師正在努力工作。
  他們都穿著以白色為基底的烹飪服,所有人都轉頭朝我看了過來。
  雖然差點屈於視線壓力下,但我還是忍了下來,畢竟還有件不得不做的事。
  正當我打算朝裡面走去時,幾名廚師擋住了我的去路。
  「這位客人,您是不是走錯房間了?這裡是廚房,除了內部人員以外是禁止進入的。我們稍後會繼續送上料理,請您回到大廳等候。」
  雖然他們打算用恭敬的舉止跟話語趕我走,但我沒有心思去管這些。
  「我叫做朱里,奉緹比絲公主的命令前來製作料理,請准許我使用廚具以及食材。」
  聽見這句話,廚師開始騷動起來。
  「您說的……是真的嗎?公主殿下是美食家,要是端出不入流的料理,我們可是會被砍頭的。」
  「這是事實,各位可以去跟緹比絲公主確認,如果是我說謊的話,即使要砍頭也無所謂。」
  聽見我這麼說,雖然在場廚師都有些為難,但不久後其中一個人離開了廚房。或許是去進行確認吧,要是這樣就幫大忙了。
  我趁這段時間走到流理台前,確認起調理工具。
  果然不管是火爐、菜刀還是砧板,都與我剛到這個世界時看到的差不多。
  不愧是美食大國,無論哪項廚具的品質都非常高。
  但是,要我用來料理還是稍嫌太過老舊了。
  因此我將食材與調理工具從背包裡拿了出來。
  魔工式火爐、莉兒小姐親手製作的菜刀與砧板,接著是裝在瓶子裡的某種材料。
  「都是些從沒見過的工具……那個裝在瓶子裡的調味料又是……?」
  他們真不愧是被任命為宮廷廚師的人。
  雖然因為我突然造訪感到困惑,但在看到我拿出的工具之後,便難掩自己的好奇心與研究心。
  究竟是怎樣的工具?該如何使用它?這樣工具又能帶來怎樣的方便性?散發著何種味道與香氣,又是用什麼材料做的?
  能確切地感覺到背後傳來他們仔細觀察的視線。
  我先是確認火爐與菜刀,刀沒有崩刃,火爐也沒有故障,這樣應該沒問題。
  不久之後,剛才離開的廚師也回到廚房,他走近看似他們之中地位最高的人身邊,交頭接耳地說著什麼,看來是已經確認完畢了。
  於是那個地位最高的……可以稱作廚師長嗎?朝我走了過來。
  「這位客人,已經跟公主殿下確認完畢,懷疑了您十分抱歉,公主殿下吩咐,這裡的調理工具與食材都任客人您使用,還有,殿下說很期待您的料理。」
  「是這樣嗎,我明白了。」
  太好了,這下就能隨意選用食材,如果有之前做給艾莉烏絲小姐的那個就好了,那樣食材現在似乎已經流傳至大街小巷,找找看說不定會有。
  我走進食材倉庫確認,那是個比大廳還更加寬敞的房間,房間整體昏暗且寒冷,但或許是平時有好好打掃,裡面非常乾淨。
  不過這個國家的廚師還真是厲害,我又重新認識到這件事。整理得井井有條的工具,保持整潔的食材倉庫與廚房,每位廚師都受過專業的訓練。
  如果這也是出自緹比絲公主之手的話,那麼確實正如剛古雷夫先生所說,緹比絲公主絕非等閒之輩。
  那麼,該是時候回過神來,動手尋找材料了,不久之後,我便找到了目標的食材。
  就是豆腐。
  自從先前幫艾莉烏絲小姐製作湯豆腐之後,我偶爾會製作豆腐。
  但因為每次都要從頭開始製作實在很麻煩,所以我把製作方式與製作需要的器材賣給商人,藉此賺取金錢,同時順便讓豆腐流傳出去。原本就猜想紐比斯特搞不好會有,結果果然如我所料。
  咦,問我錢到哪去了?買完牛肉之後就花光啦。
  首先就來確認材料吧。
  材料一共需要豆腐、豬絞肉、大蔥、大蒜、生薑、油、豆瓣醬、甜麵醬、蠔油、醬油、太白粉跟水。
  豆瓣醬、甜麵醬與蠔油是我之前熱衷於研究開發時做出來的東西。是運用以前在中華料理店進修時學到的方法,運用現在手邊現有的材料製作出來的。
  那麼就開始料理吧。
  首先將豆腐切成能一口吞下的大小放進鍋中,接著加入剛好能蓋過豆腐高度的水,用大火燒開。
  在煮豆腐的同時將大蔥、生薑與大蒜切成碎末,接著加水攪拌太白粉。
  水滾了之後將豆腐取出瀝乾水分,先用平底鍋熱油,用中火炒製豬絞肉,然後再加入先前切好的大蔥、生薑與大蒜一起拌炒。
  豆瓣醬、甜麵醬、醬油與蠔油加水熬煮。然後加入事先瀝乾水分的豆腐混和,再加入溶進水裡的太白粉。
  最後將大蔥上面的青色部分切成末,撒在麻婆豆腐上就完成了。
  嗯,雖然很久沒有作這道菜了,但料理得挺順利。
  所謂的麻婆豆腐,是一道能夠同時享受酸、甜、苦、辣四種滋味的料理。
  那麼就把這個端過去吧。
  「雖然很抱歉,工具我之後回來再整理,可以暫時借放一陣子嗎?」
  「喔、喔喔,當然沒關係啊,請您盡早將料理獻給公主殿下吧。」
  「好的,非常感謝各位。」
  我連忙端起麻婆豆腐朝大廳走去,畢竟這段時間內可能會發生什麼讓剛古雷夫先生困擾的事情,沒有時間讓我浪費。
  我抵達大廳宴會場後,直接擠進人群,筆直地朝著緹比絲公主的方向走去。
  雖然有些人對我投以驚訝的視線,但我沒有時間分心,一秒鐘也不能浪費,快點啊我。
  我走上講台時,剛古雷夫先生似乎正在與緹比絲公主玩著某種桌上遊戲。
  他們隔著桌子坐在豪華的椅子上,棋盤上放著我從沒看過的棋子。這是什麼遊戲啊?雖然外觀像是西洋棋,但是由棋子數量來看又像將棋。
  但有件事,就算是不懂這款遊戲的我也很清楚。
  那就是剛古雷夫先生正落於下風。
  從他那已不見平時從容的表情來看,就知道他在這款桌遊上正處於下風。雖然我並不清楚規則。
  「哦,這味道還真香。遊戲也差不多進行到尾聲了,就讓我們休息一下吧。」
  聽到緹比絲公主說的這段話,剛古雷夫先生像是感到安心似地用力吐了口氣。那個剛古雷夫先生居然被逼到這種程度了嗎!?
  原來如此,剛古雷夫先生會警戒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啊。
  緹比絲公主擁有與剛古雷夫先生同等,或者更加聰明的頭腦。
  同時她還具備能把思考的結果加以運用、發展的能力。她在這方面的確有可能赢過剛古雷夫先生。
  若非如此,剛古雷夫先生是不可能在這種沒有任何運氣成分的頭腦遊戲落於下風的。
  我不認為一個實際率領著傭兵團制定戰術的男人,在面對幾乎沒上過戰場的少女時會屈居劣勢。
  這時候緹比絲公主看向我,不,看著我帶過來的料理露出笑容。
  「哦……這是妾身從未聞過的味道,外觀也獨樹一格。這是最近開始傳遍大街小巷的豆腐吧?」
  「是的,正因為緹比絲公主吃遍山珍海味各種美食,所以我才認為應該端出使用豆腐製作的料理,也就是這道麻婆豆腐。」
  「呵呵呵,真是會說大話啊,小鬼!」
  至少我應該比妳年長。
  「那就趕緊讓妾身嚐嚐看,端上來吧。」
  「請用。」
  當我正準備把料理交給緹比絲公主時,一位女性像是要阻擋我伸出了手。
  因為對方是個身穿有這個國家民族風格的女僕裝的女性,所以應該是緹比絲公主直屬的女僕吧,只不過她那面無表情的螫人視線是怎麼回事。
  不過,還真是個大美女呢。
  留著黑色的鮑伯短髮,凜然的外表。身高略低於我,身材十分苗條。
  ……啊,原來如此,是這麼回事啊。
  「真是抱歉,女僕小姐。說得也是,像我這種身分的人,是不能直接將料理交給王族的,也沒有試過毒。請接過去吧,看妳要怎麼確認都沒問題。」
  這就是這位女僕小姐想要表達的事。
  別端那種來路不明的料理給我的主人。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立場調換的話我也會這麼做。
  如果有人端出剛古雷夫先生沒見過,或是來路不明的料理,我也會採取行動。
  這個人只是基於對緹比絲公主的忠誠之心,才會對我有所警戒罷了。
  我將料理端給女僕小姐,她隨即表示會意,用剛才阻止我的手接過了料理。
  這是我認知不足,思慮不周導致的,必須好好反省。
  「沒關係的,烏婷。」
  緹比絲公主這麼說:
  「是妾身要求朱里直接獻上料理的,雖然通常來說,以烏婷的立場來看,進行確認是必須的,不過既然提要求的人是妾身,要是懷疑的話會相當失禮。沒關係,就直接交給妾身吧。」
  那位被稱作烏婷的女性稍微猶豫了一陣,但最後還是老實地把料理交給了緹比絲公主。
  雖然表情有些勉強,但既然獻上忠誠的主人都這麼說,縱然有些擔心還是只能默默接受。
  啊,當然我沒放什麼怪東西進去喔!
  「哦,再一次端詳依然是很驚人的料理哪。整片紅色,一片鮮紅哪。」
  「是的,因為使用了那樣的調味料。」
  「嗯,不過,給妾身的報告書上沒看到那樣子的調味料呢……」
  是在說他們研究中的全新調味料的事嗎?
  原來這個人也會仔細瀏覽廚師的研究報告書啊,我再度體會到她有多厲害。
  「不過算了,那麼,就讓妾身嚐嚐看吧。」
  緹比絲公主從烏婷小姐手上接過銀色的湯匙,舀起一匙麻婆豆腐,仔細地觀察了起來。
  就說了,我沒有放奇怪的東西進去嘛。
  不過即使我在心裡抱怨也沒有用,只要吃了應該就會知道。
  這時觀察似乎結束了,緹比絲公主便將麻婆豆腐放進嘴裡。
  咀嚼了幾下之後,臉上突然開始冒出汗水,表情也變得僵硬。
  「……嗚。」
  緹比絲公主好像正用手勢向烏婷小姐下達什麼指示。
  烏婷小姐見狀,惡狠狠地瞪著我。咦,這麼誇張?我頓時這麼想。
  雖然麻婆豆腐的確很辣,不過有辣到那種程度嗎?
  確實豆瓣醬是種辛辣的醬料,但我應該沒在試做階段放進這麼辣的材料才對……
  烏婷小姐連忙對其他侍女下達指示,叫她們拿水過來,接著緹比絲公主很快地將杯中的水一飲而盡。
  或許是藉此冷靜下來了,緹比絲公主眼眶泛淚地瞪著我說:
  「這是什麼東西,辣死人了!汝是想要弄壞妾身的舌頭嗎!」
  伴隨著緹比絲公主的怒吼,周圍的衛兵將我團團包圍,紛紛用槍尖對準了我。
  剛古雷夫先生見狀不禁嚇得臉色發青,而其他傭兵團的人別說是發青了,根本面無血色。
  緹比絲公主滿臉通紅地生著氣,烏婷小姐瞪著我的視線中甚至充滿了殺氣。
  在這些人當中,只有一個人的表情依舊從容。
  沒錯,就是我。只有我仍然一派輕鬆。
  原來如此,是先感到辣味了啊,我甚至從容地思考著這種事情。
  「緹比絲公主,請您再嘗一口,這次請您仔細品嘗,如此一來您就會了解這道料理的真正用意。」
  「什麼?汝還要妾身再吃一口這料理嗎」
  「是的。因為公主殿下您似乎只吃出辣味而已。」
  當我講出這句話的瞬間,烏婷小姐從袖子裡取出小刀威嚇著我。
  周圍的衛兵們也向我投以充滿殺意的目光。
  但我並不打算妥協,因為想讓她知道麻婆豆腐並非是一道只有辛辣的料理。
  「……既然你都說到這分上,妾身也不能退縮。那就再試一口吧。」
  於是緹比絲公主又再吃了一口麻婆豆腐。
  咀嚼幾下之後,臉上果然還是冒出了汗水,緊接著……
  「……果然還是很辣……不過……這個是……?」
  她一臉驚訝地說:
  「這是……!不僅只有辣味……而是以辛辣為主軸的料理!加入這料理的調味料裡,包含除了辛辣以外的其他東西!
  只要和豆腐一同吃下,就能感受到黃豆隱藏在辛辣背後的甜味!如果跟蔥一起入口就能嘗到清爽的苦味!此外,這勾芡的湯汁中,也蘊含除了辛辣之外的些微酸味!」
  看見她發現到這些事情,我終於放心了。
  沒錯,麻婆豆腐並非只有辛辣,而是一種以辛辣為主體,能夠同時品嘗四種包含在調味料與食材之中味道的料理。
  只見緹比絲公主無視不斷湧出的汗水,一口接一口地吃了起來。
  「不錯!這料理真美味!這個叫做豆腐的東西,雖然是一種剛開始研究調理方法的新食材,但沒想到居然有這種使用方式!
  由於豆腐很容易蘊含熱度,只要用在這種料理上,就能從內部溫暖身體。
  真是美味!值得讚許!這道料理的確是妾身從未品嘗過的美食!」
  緹比絲公主興奮地吃完料理,滿足了吐了口氣。
  接著再喝了一口加進杯子裡的水,看來是冷靜下來了。
  「嗯,原來如此,汝確實端出了最棒的料理。妾身就承認吧,汝是妾身至今所見過的所有廚師之中,最具有意外性,也最優秀的人。」
  稍微有點難為情耶……受到如此稱讚,令我害羞地搔了搔頭。
  但是,四周的人似乎不這麼覺得,所有人都一臉震驚地看著我。表情彷彿看著至今從未見過的事物那般驚訝。
  「這道一邊流汗一邊享用的料理,您覺得怎麼樣?」
  「嗯,現在流出的汗正好被微風吹拂,感到涼爽又舒適。」
  「那實在太好了,因為緹比絲公主殿下您不久之前,看起來好像很冷。」
  「汝說什麼?」
  緹比絲公主的表情有些不解。
  「公主從剛才就一直摩擦腳尖,在四下無人之處也搓著手呢,雖然滿臉笑容,但看起來還是很難受,所以我才想如果是能夠讓人流汗、熱騰騰又辛辣的美味料理的話,應該也能緩和您手腳冰冷的症狀才對。」
  沒錯,無論是在台上講話,還是端出料理的時候,緹比絲公主都做出貌似十分寒冷的舉動。
  雖然我不太了解女性的事,但如果手腳寒冷的話,應該很難受吧。
  所以才覺得應該製作能讓身體內部深處感到暖和的料理才行。
  「汝是……食醫之類的人嗎?」
  「不是啊,不過關心用餐人的身體健康,也是身為傭兵團伙房兵的工作嘛。」
  聽見我這麼說,緹比絲公主先是愣在原地。
  接著突然笑了出來。
  表情十分愉快,彷彿發現了新玩具一樣。
  「所有人收起武器。這是王族的命令。快點,烏婷妳也一樣。」
  由於緹比絲公主的命令,衛兵與烏婷小姐紛紛將武器收了起來。
  剛古雷夫先生似乎也放下心來,安心地吐了口氣。抱歉讓你擔心了。
  「朱里啊,汝是少數得到妾身認可的廚師。」
  緹比絲公主這麼說,面帶笑容地用雙手握住我的右手。
  並非是剛剛那種客套用笑容,也不是王族必須會有的從容笑容,而是如同鮮花綻放般,與她年紀相符的笑容。
  「有興趣成為妾身的專屬廚師嗎?如果是汝的話,一定能夠滿足妾身的。」
  「啊,請容我拒絕。」
  畢竟我只是剛古雷夫傭兵團的伙房兵而已。
  
  結果雖然被再三邀請,但緹比絲公主在得知我不打算改變心意後,一臉遺憾地接受了這個結果。
  
  我與剛古雷夫先生並肩朝大夥下塌的旅館踏上歸途。
  「但是,幾乎沒有能活著回去的感覺呢……還以為要被殺掉了。」
  「抱歉讓你擔心了。不過我覺得只有那道料理才能滿足公主,況且要是只吃了一口就丟掉,我也會很困擾的。」
  「算了,畢竟除了獎金之外……」
  剛古雷夫先生面帶苦笑看著後方。
  「還額外收到了各式各樣的東西嘛。」
  沒錯,我們後方跟著不少王宮內的侍從。
  他們抱著大量的行李。
  緹比絲公主說這是「最棒料理的回禮。」也就是說她相當滿意吧,真是太好了。
  「可是,不管怎麼說這也太多了吧?」
  雖然是件好事,但物品的數量十分驚人。
  畢竟超過五十名隨從雙手都抱著滿滿的行李,怎麼看數量都相當驚人。
  老實說,收下這麼多東西也讓人很困擾,而且究竟收到什麼,也只有看過剛古雷夫先生手上的清單才能知道,用我的角度來看,只覺得是大量的行李。
  「那麼,回去之後就換咱們的宴會了,後面那堆東西應該也有食材吧,就用他們來享受一下吧。」
  「那樣挺不錯的呢,畢竟幾乎沒有享用到那個宴會上的料理嘛。」
  「連那位緹比絲公主也說你的料理比較好吃,那麼當然品嘗你的料理才是正確決定啊。」
  「是這樣嗎,那我可要大展身手了。」
  我卯足了幹勁這麼說。大夥這時候應該空著肚子在等我們吧……
  
  之後我們確認起收到的禮物,發現全都是食材,這下得考慮保存期限好好用完才行,真是要費一番功夫了呢。

评分

参与人数 2轻币 +29 收起 理由
xwin5733 + 16 工作辛苦
人在梧桐下 + 13 工作辛苦

查看全部评分

 楼主| 发表于 2020-5-23 08:5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話 慶功宴與麻婆豆腐~緹比絲~
  
  人生必要的東西,是適當的刺激、親朋好友、好喝的酒與食物。只要擁有這些,人就可以算是幸福。
  這是妾身的祖父留下來的話語,也是啟發妾身的一段話。
  所以,妾身打從小時候開始,就為了將這份幸福帶給人民而四處奔走。
  
  妾身名叫緹比絲•紐比斯特。
  是繼承紐比斯特王室血統之人,自稱是薩布拉尤大陸第一的美食家。今年剛滿十二歲。
  妾身第一次展現出統治才能時年僅兩歲。不僅讓老師感到驚訝,連父王都為妾身展現的些許才能寄予厚望。
  妾身擁有兩項特殊能力,第一項是完全記憶能力。另一項稱作超高速思考能力。妾身能夠牢牢記住只看過一次的事物,也能在一瞬之間做出縝密的思考。透過使用這兩項能力,妾身小時候就參與了許多政治事務。
  進一步擴大酪農與農耕地區、設立廚師培養教育機構、糧食流通管道等……此類例子根本不勝枚舉,這一切都是為了建立能夠讓國民幸福的國家。
  妾身居住的紐比斯特國,位於坐擁神聖森林地帶的肥沃土地上,吾等將這座富含野生動物與食用植物、藥草等豐富資源的森林視為神賜予的禮物,當成神所居住的森林來崇拜,並且獻上感謝。
  藉由這座豐沃的森林與擴大農耕地帶的緣故,紐比斯特得到了在薩布拉尤大陸數一數二的糧食生產力。
  吾等利用這股力量,把糧食銷售給其他國家,使國家經濟變得富足。
  由於擁有穩定的經濟、肥沃的土地與豐富的食材。紐比斯特可說是國泰民安。身為國王的父王也認同妾身的才能,並且將這方面的事務全權交給妾身來處理,雖然一般不會有人將國家政策託付給一個十二歲左右的少女,但妾身做到了。妾身有著唯有自己,才能引領大家走上幸福道路的自信。
  但是,鄰國尤優畢突然提出了該國王子和妾身的聯姻請求。
  我國領地雖然擁有豐富的森林資源,礦產卻十分缺乏,因此透過與尤優畢貿易來獲取礦物資源,交易過程一直以來都十分順利,往後理應也會一帆風順。
  但對方卻突然前來提親。當初吾等對此感到不明所以。
  況且妾身原本就對尤優畢的王子沒有好感。雖然曾在晚宴上見過好幾次,但妾身實在看不慣他那傲慢又自大的態度。
  但是,身為王族有時候必須放下私情下嫁他國。對此,妾身已經做好覺悟。只能至少盡好妻子的職責,但當妾身這麼告知父王時,父王卻淚眼盈眶地對妾身說「不要說這種話。」
  於是父王決定暫時保留對尤優畢的回答,議會也連日爭論著這個話題,究竟是否該接受對方的聯姻請求。
  畢竟要是接受求婚的話,我國很明顯會受到壓榨。
  尤優畢的士兵以勇猛出名,即使認真一戰也無法保證能取得勝利。因此以交易做出讓步,請求對方原諒或許是最好的選擇。
  最後,吾等決定拒絕這次求婚。
  於是緊接著,尤優畢突然發出了宣戰布告。
  原因是主動提親,卻遭到拒絕而顏面無光。
  老實說,簡直莫名其妙。真的不可理喻。
  明明上門提親的是對方,遭到拒絕後卻立刻翻臉宣戰。講得直接一點,這就跟野蠻人沒有兩樣。對此陛下等人連忙派遣使者,意圖與對方進行交涉。
  但明明冰雪聰明的妾身,卻不知為何犯了糊塗,事到如今才注意到一件奇怪的事,尤優畢簡直就像是要強硬地宣戰?
  於是妾身讓自己的親信混進了父王派出的使節團中,想藉此收集情報。
  最糟糕的事態是在使者回來之後才開始──不對,正確來說應該是使者被送回來之後才發生。
  使者只有頭顱回到了國內。
  沒錯,尤優畢全面性地拒絕交涉,僅是堅持說要雪恥,強硬地試圖發起戰爭。
  這種行徑一點都不尋常,只能用瘋狂來形容。斬殺來使拒絕外交這種行為,很明顯會導致往後國家的經營方針出現問題。那麼原因究竟是什麼呢?正當妾身思考時,親信那裡帶回了真相。
  簡單來說,是因為尤優畢的礦山資源正逐漸枯竭。
  尤優畢是運用礦山資源以及將其加工的鍛造工匠而成立的國家。因此若是無法採集礦山資源,也就銅或鐵礦的話,也就表示著尤優畢的滅亡。
  因此引發戰爭正是尤優畢的目的。
  不管是聯姻還是戰爭,兩者都是為了得到神聖森林的策略,因此當對方前來提親的時候,吾國就已經無路可退了。
  但是紐比斯特仍然有一線希望,一定有的。要說為什麼,是因為我國總會在附近各國遭遇飢荒或災害時提供糧食,因此關係相當良好,也擁有許多同盟國。
  但是,大部分的同盟國都宣布將會對這場戰爭維持中立,妾身也震驚到眼球快從眼眶飛出來了,隨後透過妾身的部下掌握到的情報,才得知他們這麼做的理由。
  簡單來說,就是暫時觀察情況。為了等到紐比斯特陷落,能從尤優畢那裡分到領地。
  即使紐比斯特遭到攻陷,只要能夠分到那得天獨厚農耕地帶的糧食生產地區就行了。因此考慮得失之後,才決定在這場戰爭保持中立。
  議會再次對這場戰爭該採取的態度議論紛紛。
  是決定徹底抗戰,還是投降呢?有人認為該趁傷害還小的時候盡早結束戰爭,也有人覺得不能對敵人手下留情。
  結果父王得到的結論是徹底抗戰。
  說是要迎擊想要染指森林、國民以及國家的礦山猴子。
  為此,僅限今年對民眾進行臨時徵兵與增加賦稅,雖然幸好沒有引發暴動,但獲勝機率頂多只有三成。
  於是父王要求妾身帶著仕女與隨從逃走。
  「不要,女兒絕不逃走!」
  「這場戰爭勝負難料!趁我領軍的時候逃進森林裡去吧,這麼一來,至少妳能夠活下去!」
  「女兒無法捨棄國民、臣子與士兵!更沒辦法丟下父王不管!」
  「妳這個笨蛋……」
  妾身至今都受到父王、部下與國民的支持。
  那麼怎麼可能拋棄大家獨自逃走呢。
  「一直以來,父王跟大臣們都忍受著女兒的任性妄為,那麼這次就是女兒做出回報的時候!無論是死是活都要跟大家在一起!烏婷!」
  「我在這裡,公主殿下。」
  烏婷是妾身的部下,負責和妾身管轄諜報部隊之間聯繫。身為孤兒的她從小就伴隨著妾身一同長大,是妾身最信賴的部下,也是妾身唯一能說出真心話的朋友。
  烏婷將劍遞給了妾身。
  接過劍的妾身隨即拔劍出鞘,高舉指著天花板。
  「我們的國家就由我們來守護!誰會輸給那種山猴子啊!」
  妾身這句話成了最後的結論,我國決定徹底抗戰。
  同時吾等開始募集同伴,也就是雇用傭兵團。畢竟無論士氣有多高昂,對手可是那個尤優畢。雖然士兵人數並不亞於對方,但素質並非兩三天就能解決的問題,只能從外部招募高水準的傭兵助陣而已。
  結果接受委託的傭兵團只有三個。
  對此妾身不禁嘆了口氣。明明已經不惜成本提高獎金募集,卻還是只來了三團而已。況且其中兩個的規模並不算大,只能說是中規中矩。即使如此,也還是比沒有好,妾身試著這麼安慰自己。
  但在見到最後一個傭兵團的名字與成員名冊之後,妾身大吃一驚。
  剛古雷夫傭兵團。
  是個最近成長十分顯著,連戰皆捷的傭兵團。他們在各式各樣的戰爭中都拿出了精彩的表现,妾身對此也有所耳聞。
  他們不只一次,而是十幾次顛覆了人數不利、地形不利、戰力不足的狀況……
  簡直可說是將士兵戰力提升到極限的戰鬥集團。
  最值得注目的是傭兵團的隊長級人物。或許是才能突然開花結果,甚至存在能夠在戰場上萬夫莫敵的人物。
  最有名的就屬百人斬庫佳與太陽的艾莉烏絲,聽說那兩個人曾在戰場上達成了令人難以置信的豐功偉業。
  像是庫佳獨自衝入敵陣,斬殺數百名敵軍使其潰敗。
  或者艾莉烏絲在雪山呼喚了太陽,引來夏天等等。
  雖然無論哪件事聽起來都像是在說謊,但這些都是實際戰爭的紀錄,況且因為他們很有名,所以很輕易就能搜集情報。
  吾等萌生了希望,認為只要雇用陣中有此等人物在的剛古雷夫傭兵團的話,總會有辦法的。
  而那份希望,不久後成了現實。
  吾等原先打算在有利的本國領土內進行作戰。
  打著至少要取得地利的算盤,那時候強求父王把妾身帶上戰場。
  當時剛古雷夫傭兵團的團長剛古雷夫也參加了那場軍事會議的,那個男人對此是這麼說的:
  「在本國領土挑起戰爭是自殺行為,應該把對手逼回自家國境內,就在尤優畢國境內一決勝負吧。」
  雖然他給妾身的第一印象是個擁有宛如獅子一般霸氣的年輕人,但其思考已經有如老狐狸那般狡詐。接著剛古雷夫無視竊竊私語的其他人繼續開口:
  「要是繼續任由尤優畢進攻的話,恐怕會讓他們進入神聖森林打游擊戰。請在那之前將其擊退,將戰線推回尤優畢領地內吧。」
  「哦,請問這是什麼緣故呢?剛古雷夫大人。難不成想取得地利之便,是奇怪的事情嗎?」
  「……如果我是尤優畢的將領,就會派出其他小隊潛入神聖森林。如果主要部隊擊敗了紐比斯特倒還好,但萬一輸了的話……」
  「輸了的話?」
  「部隊的目的就會轉變為騷擾。」
  什麼,騷擾?
  「換作是我,在發現自己無法取勝的瞬間,就會立刻轉換目的。雖然一國之君或許會打算用敵國的麥子來填飽自家人民,可是一旦明白無法達成目的,從那時候開始,戰爭就會淪為單純的騷擾戰術。」
  剛古雷夫用會讓人背脊一涼的冷淡語氣說:
  「那可是很殘酷的情況喔,人民會被殺害、綁票、當成奴隸販賣。利用燒毀、搶奪城市的方式打擊對方,歸途中將所有擋路的事物破壞殆盡。藉此消耗對手國力,爭取進行下場戰事的時間。
  尤其是紐比斯特境內有神聖森林對吧?如果是我,就會命令事先潛伏在那裡的分隊燒毀森林,所以必須在事情走到那一步之前阻止所有敵軍入侵,並且把他們趕回自己的國家。」
  聽見這段話,吾等不禁感到畏懼,沒錯,理應要最先注意到這件事的妾身,卻因為身在戰爭這種極限狀態下看漏了。
  神聖森林不管怎麼說都是座森林,況且裡面還有首都,要是被放火的話,吾等的國家將會灰飛煙滅,因此必須在事態惡化之前阻止尤優畢。
  接下來的行動非常迅速。
  吾等很快地在敵軍附近擺好陣勢展開戰鬥。
  我國國軍姑且不提,其他傭兵團也取得了不錯的戰果。因為獲勝後可以得到高額的獎賞,會這樣也是理所當然的。
  但是,剛古雷夫傭兵團不一樣。甚至可以稱作異類。
  無論士兵水準還是士氣都遠高於其他部隊,妾身從未見過能夠如此整齊劃一蹂躪戰場的騎馬部隊。
  就算面對法尼普要塞,也能使用侵入要塞打開大門這種偏門戰術。
  其結果導致堅不可摧的法尼普要塞陷落,使我軍成功鎮壓了對方的首都。
  成功地結束了這場戰爭,就結果而言,吾等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利。
  至此,紐比斯特國可說是終於撐過了這場危機。
  吾等對此感到十分開心。當對尤優畢王族的處刑與流放事宜告一段落後,就只剩下戰後處理了。
  藉由接收尤優畢的領土,我國得到了礦山與優秀的鍛造工匠。雖然其中的礦物資源即將告罄,但經過與礦工的討論,吾等決定試著發掘新的礦山。畢竟吾等有的是金錢和時間。要是久尋不著的話,贈與領地進行農業也行,畢竟工匠都很有力氣,因此委託勞力活似乎也不錯。
  另外也必須考慮對紐比斯特見死不救的周圍各國,施行貿易限制與經濟制裁才行。若是在此採取溫吞的態度,那些傢伙肯定會得寸進尺。妾身並非無法理解在這個戰亂之世,想待在強者或聰明人身邊的心情,但這並不構成原諒他們的理由。
  無論如何,在收到正式道歉以及和解金之前,妾身打算不斷進行施壓。
  於是,吾等的戰爭就此告一段落。
  不過,也發生了幾件令妾身難以忘懷的事。
  那就是精銳的剛古雷夫傭兵團士兵身姿,以及──
  在戰場上嘗到,那道不可思議的料理。
  
  「開個慶功宴吧。」
  回到城裡之後,妾身在戰後處理的會議上這麼提議。
  「這是個好點子,把文武百官全部集合起來,辦個盛大的宴會吧。」
  「嗯,真是個好主意。」
  高官與陛下紛紛笑著表示贊同。
  現在妾身與陛下正坐在會議室講台的椅子上,與十數名圍繞著圓桌就坐的大臣討論起這件事。
  自從戰爭勝利後,我國也逐漸取回原本的開朗氣息,就連開戰當初表情一臉悲壯的大家,現在也恢復到能夠展露笑容了。
  會這樣也是理所當然,畢竟在戰爭初期,只覺得國家被捲進了一場毫無勝算的戰爭,正面臨滅亡的關頭。現在不但成功地化解了那場危機,甚至還得到了廣大的礦山區域以及優秀的鍛造工匠。
  任誰都很清楚,這份戰果將為紐比斯特帶來更進一步的發展。
  正因如此,才必須分享贏得這場戰爭的喜悅,將其化為今後的動力。
  這件事所有人也都很清楚,因此才沒有人反對開慶功宴,但是,妾身的想法卻稍微有些不同。
  「機會難得,宴會期間城裡所有酒店與餐飲店的消費都由國庫支出,就讓所有國民跟我們一起分享喜悅吧。」
  「城裡所有的店……是嗎?」
  「沒錯。只有吾等享受的話沒有意義。畢竟出錢的是各位國民,也存在志願從軍的人,所以多少也該回報他們一點。」
  「雖然我也贊成這件事……但這麼一來預算將會不足。無法支出所有酒館與餐館的費用。」
  「說得也是,那改成這樣如何?從店鋪大小與規模來制定標準,只支付費用給符合標準的店家。與其四處尋訪店家,這種方式也比較容易編列預算。
  此外,國庫負擔的只有第一杯酒與指定的料理,其他費用必須自行承擔,如此也算相當慷慨了。」
  「……那樣的話,應該就行得通。」
  「那麼,請盡快展開行動吧。」
  聽見妾身這麼說,負責財務的大臣立即對身後的隨從發出指示,於是那位隨從馬上離開了會議室。大概很快就能製作好店鋪清單並且展開交涉了吧。如果可以,希望事情能在今天之內談妥。
  雖然吾等先一步從戰場歸來,但不久之後將軍旗下的部隊也會跟著抵達,最後傭兵團的人們也會回來吧。
  因為妾身與陛下是王族,才要盡早回國傳達勝利,之後開會進行討論。
  可以的話,希望能在將軍等人回國之際完成大部分的準備,等到傭兵團的各位回來之後,立刻舉辦宴會。
  對了,還有要給傭兵團的報酬問題。
  「話說回來,要支付給傭兵團的報酬怎麼樣了?」
  「沒有任何問題,追加報酬部分也已經準備好了。雖然因為這次慶功宴的費用與支付給傭兵團的獎金,將導致國庫大幅縮水。」
  「沒關係。這是一場必須付出代價才能取勝的戰爭,如果付錢就能了事,這麼做就是最好的。這次也有士兵賠上了性命,為了讓他們放心,才更該在慶功宴上讓他們見識我們開朗的笑容,不是嗎?
  慶功宴結束後,就要設立慰靈碑舉行鎮魂儀式,記得也做好那方面的準備。」
  聽見陛下這麼說,大臣們紛紛低頭領受命令。
  說得沒錯,雖然得到的東西很多,但也失去了許多事物。
  「也招待傭兵團的代表參加慶功宴吧。」
  「公主殿下,這麼做的話……」
  「別說了。要是沒有他們,吾等現在不知道會變成怎樣。畢竟光憑我國軍力無法應付也是事實。」
  「說得也是。」
  
  慶功宴的準備非常順利,將軍等人也回來了。看來傭兵團的人們也很快就會回來吧。
  於是,妾身決定著手進行籌備良久的計畫。
  「烏婷,拜託妳調查的事,辦妥了嗎?」
  「是的,公主殿下。」
  烏婷把一張紙遞給了在書房工作的妾身。
  烏婷是妾身與旗下諜報部隊的中間人,負責向他們提出委託,跟妾身報告調查結果,以及擔任妾身的貼身護衛。
  妾身拿起報告書一看……
  「士兵所提到的奇妙男性,是伙房兵嗎?」
  「正是如此,公主殿下。」
  妾身從很久以前,一直想見某個人物一面。
  妾身很想知道,到底是誰製作了妾身在戰場上品嘗到的那道料理。
  那是在那場戰爭中,由兩名士兵獻上的料理。
  不僅是妾身,就連陛下與其他將軍也都驚呆了,畢竟沒想到會有人突然獻上料理。
  當時陛下與將軍都憤怒地責罵士兵「現在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打算把士兵趕出門,但妾身卻被挑起興趣,享用了那道料理,雖然周遭的人試圖規勸,但妾身決定無視。
  要說為什麼,因為那是一道妾身生平從未見過的料理。
  
  三明治……我國也有這道料理,是一種用麵包夾住內餡食用,製作簡單而且容易加入各種變化的料理。
  但一般通常會使用雞蛋、葉菜類蔬菜、番茄、肉類等五花八門的食材來進行搭配。
  本應如此,但那份三明治卻是褐色的。上面塗滿了不知名的醬汁。
  雖然外觀看來像是平民會吃的食物,但士兵不可能特地獻上如此平凡無奇的料理,妾身帶著興趣嘗了一口。
  才發現那竟是如此美味!
  那個茶色的物體,是經過某種未知技術調理的肉。
  醬汁也是妾身從未品嘗過的味道。
  夾在中間的高麗菜牢牢鎖住了肉與醬汁的美味,是一道能完全享受箇中滋味的料理。
  妾身立即問起製作這道料理的人是誰。
  但是,士兵卻給出了令人摸不著頭腦的答案。
  好像是個身穿奇裝異服的人,在運送做好的下酒菜前往某處時分給他們的。
  奇怪的服裝?做這個來當下酒菜?在戰場的軍營裡?
  究竟是哪來的古怪天才啊?
  就妾身吃過的感想,發現這道料理使用了好幾項未知的技術,無論是包住肉的麵衣、肉的處理方式還是用火的技術,每一項都不存在於妾身的記憶之中。
  而這種充滿未知技術與誘人滋味的料理,居然在那種地方被製作來當作消夜,簡直莫名其妙。
  要是他來到紐比斯特,肯定會被人高薪聘用。
  當妾身問起他的名字時,士兵們說由於他沒有報上姓名所以不清楚。
  實在很遺憾,要是知道名字的話,就能立刻著手進行接觸了。
  不過,也發現了一條線索。
  拿到那道料理的位置,似乎是在剛古雷夫傭兵團與吾等紐比斯特營地的中間。
  也就是說,對方很有可能是剛古雷夫傭兵團的人。
  而且也得知他身穿奇裝異服,妾身認為之後再調查也是輕而易舉。
  妾身很快地就將謝禮交給獻上這道料理的士兵,接著為了結束戰爭繼續開著軍事會議。
  過沒多久,剛古雷夫傭兵團就攻下了法尼普要塞。
  之後的事情就如各位所知。
  法尼普要塞陷落後,我軍在敵人援軍到來前占領要塞,並迅速打通了前往首都的道路,最後攻陷了尤優畢。
  但是,有件事情很不可思議。
  我軍前往首都中途,妾身命令烏婷調查剛古雷夫傭兵團,目的當然是為了收集那位廚師的情報。
  但是,無論如何調查都找不到那位廚師。在剛古雷夫傭兵團進攻首都的部隊裡,沒有發現那位頗具特色的男性。
  難不成是在其他傭兵團裡嗎?我腦中也浮現了這種想法。
  於是在戰爭結束後,妾身立刻命令諜報部隊調查這次雇用的所有傭兵團。
  而從調查結果發現,那位廚師果然是屬於剛古雷夫傭兵團的人。
  至少報告書上是這麼寫的。
  「嗯,終於找到了。戰爭真令人討厭。連想調查的事情也查得不清不楚的。不過,這下總算真相大白了。」
  妾身將報告書扔到桌上,雙手扠在胸前。
  「製作那份三明治的人就是那位廚師,那好像叫做豬排三明治吧。」
  「公主殿下。」
  「嗯,烏婷,下一件工作是調查剛古雷夫傭兵團,不過在那之前……」
  妾身露出像是想到惡作劇的孩童般的表情接著說:
  「也找那位廚師來參加慶功宴吧,妾身非常想見他一面。」
  「要用什麼名目呢?」
  「這個嘛……就說我國打算舉辦慶功宴,請務必參加。屆時請攜帶一道料理參加。只對剛古雷夫傭兵團這麼說。」
  如果那位廚師具備身為廚師的自尊,就一定會親自到場。畢竟不可能把放到冷掉的料理獻給王族。
  「我明白了。」
  「那麼就照這樣處理吧,記得要對父王保密喔。」
  
  於是,在傭兵團的各位回到紐比斯特的那天,慶功宴如期舉行。
  為了不造成誤解,妾身事先聲明,會選在傭兵團回來的同時舉辦慶功宴。並非是要找麻煩,傭兵團之中應該也有想趕緊領完報酬走人的傢伙吧。那樣一來,即使舉辦慶功宴,他們也不會參加,妾身也見不到那位廚師。但如果在他們歸國之後立刻舉行慶功宴的話,大部分的團長都會因為報酬事宜而願意參加。
  簡單來說,這是為了防止他們拿完報酬之後拍拍屁股走人的策略。
  確實,對傭兵團而言,收取報酬後就會想出發前往下個工作地點,也就是前往戰場,對此妾身也很清楚。
  但這麼一來妾身可無法接受。因此雖然稍微有些強硬,還是想讓他們品嘗紐比斯特的料理,好好慰勞他們這次的辛勞。
  於是正如妾身所預料的,雇用的所有傭兵團團長都決定參加宴會。
  希望他們能好好享受,妾身是這麼想的。
  
  於是,慶功宴開始了。
  宴會開頭是由陛下發表賀詞,進行得很順利。
  隨後妾身向站在一旁待機的隨從這麼說:
  「陛下已經去找文武官慶賀了,妾身想要跟傭兵團的諸位聊聊,帶他們過來吧。」
  「是!」
  那位隨從立刻前去召見傭兵團團長。
  參與這次戰爭的傭兵團有三個,所有團長似乎都參加了這場宴會。
  反正,在場不會有人不回應妾身的號召。
  妾身個人也想跟他們道謝。不過,這些人心中的想法顯而易見。
  想藉機逢迎拍馬,藉此得到紐比斯特的地位吧,這件事妾身很清楚,況且換作是妾身也會這麼做。
  老實說,妾身為了補充減少的國力,覺得直接徵招這些傭兵團或許也不錯。雖然最後取得了勝利,但結果而言,我國軍力還是不如鄰近各國,那麼接收外部戰力或許也是一種方法。
  但是,妾身怎麼樣都無法喜歡上這些傢伙的臉,因為妾身能夠清楚地看見他們的眼裡閃爍的野心與欲望。
  野心如果如此強烈,肯定會與既有的軍隊起衝突。
  那麼,既然無法將他們納入麾下,至少讓他們享用山珍海味吧。這是妾身所能做到最大程度的謝禮,當然,也會支付報酬。
  「汝等就是響應本次戰爭的傭兵團對吧。」
  「「是,誠如殿下所說。」」
  被呼召而來的人們低頭回答,其中有一位金髮的年輕人。
  妾身很快就發現那個人是參加軍事會議的剛古雷夫。
  他身邊站著一個沒有低頭的男性。
  (……該不會……)
  就是他嗎?妾身很快地注意到。
  他的確如同我所耳聞的一樣,有著黑色的眼眸、穿著未曾見過的服裝。
  以及難以讓人留下印象的年輕容貌。
  妾身看著那位男性的眼睛,像是打算窺探、看穿他的內心似地凝視著他。
  ……這真是,難以理解。
  至今妾身已閱歷過無數人的眼睛,從中見到各式各樣的顏色、想法與信念……人的眼睛是不會說謊的。只要觀察眼神,就能了解對方是怎樣的人。
  但是這個男人無法讓人理解,什麼都感覺不到,什麼都看不穿,什麼也看不出來。
  就如同他漆黑的瞳孔一樣,只看見了無限延伸的昏暗空間,不禁感到一股空虛。
  不過,既然光是與妾身眼神交會就感到畏縮,看來的確只是個普通人。
  「那邊的先生。」
  「咦?啊,是!」
  男性慌張地低下頭,看來剛剛沒低頭只是純粹跟不上現場氣氛而已。
  「名字是?」
  「我叫做朱里。」
  聽妾身這麼問,他很快地回答道。
  嗯,朱里,他叫做朱里啊,妾身記住了。
  「嗯,朱里。那麼,汝在傭兵團中是擔任何等職位?
  妾身在這場戰爭中途,曾看過所有傭兵團提出的成員名單。無論是兵種還是數量,當然也包括名字。而其中並不存在汝的名字,沒有名為朱里的士兵。那麼汝到底是什麼人?既然不是士兵的話,難道是打雜的嗎?」
  雖然答案妾身早已知曉,但姑且還是問一下。
  「是,我在剛古雷夫傭兵團擔任伙房兵。」
  是嗎,製作那道料理的人果然就是汝。
  「是嗎,就是汝啊。」
  汝就是妾身迫不及待想見面的天才廚師啊。
  他的容貌該說是不起眼嗎?看起來相當年輕,看不出他的年齡。
  最讓人訝異的,是就連妾身也從未見過的相貌與眼睛顏色,頭髮一片漆黑,跟烏婷很像。
  這個男人就是製作那道料理的人嗎?看起來不像。妾身還以為會是年紀更大,邁入壯年的人物。畢竟如果能夠不為人所知地使用那麼多種技術,八成是花費了相當長的歲月獨自進行開發。
  結果出現在妾身眼前的卻是一位年輕男性。
  如果真的是他做的,那麼他肯定是個不得了的天才。
  當妾身正觀察他的時候,只見朱里忽然偏過了頭。不妙,觀察太久了嗎?
  「不,沒什麼。話說回來,朱里啊,汝說自己是伙房兵吧?」
  「是的。我的工作就是從早到晚,為肚子餓的夥伴們製作最棒的料理。」
  最棒的料理,嗯,原來如此,最棒的料理嗎。
  「真有趣,那麼,就讓汝試試身手吧。或許汝早已得知,妾身吃遍了各種山珍海味以及各地美食,雖然由自己說出口有點厚臉皮,但妾身乃是個老練的美食家,汝可是在妾身的面前,誇口說自己能夠做出最棒的料理,那麼就得讓汝展現一番功夫了。沒錯吧,剛古雷夫。」
  「啊,是的。」
  妾身接連不斷地投出話語,同時在最後取得了剛古雷夫的承諾。
  因為妾身對那傢伙的料理很有興趣,想知道他能製作出那道料理究竟是偶然,還是經過精密計算的結果。
  妾身想確認這件事情。
  朱里一臉不解,剛古雷夫則是露出了困擾的表情。雖然周圍其他傭兵團的傢伙們還搞不清楚狀況,但或許也知道到現在的情況究竟有多糟,一個個都面無血色。
  畢竟妾身對料理灌注的熱情,可是到了會被鄰近各國稱作美食公主的程度。那麼既然對方是個或許能夠滿足已經吃遍山珍海味的妾身好奇心之人。
  那麼,就只能請他大顯身手了。
  「話說回來,您好像提過要其他傭兵團的人也做一道料理前來吧?」
  ……嗯,妾身好像是用這個名義把朱里找來這裡的。
  「關於那件事啊,朱里,那是妾身撒的謊。」
  「咦!?」
  妾身對吃驚的朱里這麼說:
  「妾身有個興趣,那就是享用至今從未品嘗過的料理。妾身擁有已經吃遍這座大陸所有美食的自負,畢竟打從懂事的時候起,不僅是糧食富裕的我國料理,就連其他國家的料理也盡數品嘗過,於是當妾身來到現在這個年紀,已經沒有妾身沒吃過的料理了。
  但如果是汝,或許能做得出來也說不定。如果是汝的話說不定辦得到。由穿著妾身從未見過的服裝、從未見過的外表之人所做的料理。這不是讓人挺感興趣的嗎?」
  聽完妾身說的話,朱里短暫地閉上眼睛。
  接著像是作好了覺悟。
  表情變得與先前截然不同,充滿男子氣概。
  「那麼,我就試著滿足您的好奇心吧,請問廚房可以借我用嗎?」
  真不得了的覺悟,居然能在妾身面前如此誇口。
  最近妾身可是無聊透了,不管是怎樣的廚師,只要來到妾身面前就會退縮,只敢做出平凡無奇的料理。
  雖然那樣也不壞,但這樣可滿足不了妾身。
  必須像這個男人一樣,做出賭上自己自尊的料理才對。
  「嗯,可。妾身很期待汝所說的最棒的料理喔。」
  聽到妾身的回答後,朱里立刻走下台階,大概是要前往廚房吧。雖然原本為了預防萬一,有準備好負責為他帶路的人。他知道路怎麼走嗎?
  接著妾身環顧留在這裡的其他人,看來其他人都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不過這也沒辦法,畢竟到剛剛為止都是按照妾身計畫的步調在走的。
  「那麼,剛古雷夫先生。在等待的時候來玩一場遊戲吧。把那個拿上來。」
  妾身拍了拍手,旁邊的侍從馬上就開始行動。
  兩張椅子,一張桌子。還有軍陣將棋。
  「那麼,請就坐吧。」
  妾身坐到椅子上,並且催促著剛古雷夫。
  剛古雷夫見狀似乎察覺了妾身的意圖,在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如何?在等待朱里製作料理的這段時間,要不要與妾身來場軍陣將棋?」
  「我明白了,請務必跟在下來一局。」
  剛古雷夫低下頭說。
  「既然是玩遊戲,那就必須要準備點獎品才行呢。汝想要什麼?妾身可是很喜歡軍陣將棋的,研究了好一段時間。」
  「在下以前也摸索過。」
  「那還真不錯,看來能進行一場精采的對決。」
  「既然如此,緹比絲公主,在下有個不情之請。」
  「說說看。」
  剛古雷夫深吸了口氣,筆直地看著妾身說:
  「要是我贏的話,希望您能夠保證朱里的安全。」
  哼,看來他很清楚嘛。
  這場賭局只是表面功夫罷了。
  「那麼要是妾身贏了的話,那個男人就是妾身的所有物了。」
  於是我們開始下起軍陣將棋。
  
  妾身想要朱里。他不僅能夠製作那道料理,在面對料理事物時,同時也具備了敢於挺身面對妾身的膽識。
  他背上背著工具,明明只要使用這裡現成的工具就行了,他卻特地帶了自己的工具過來。
  那個男人似乎兼具了廚師必要的自尊與驕傲,以及身為廚師所必須掌握的技術。
  那麼,妾身無論如何都要品嘗他的料理。
  而如果足夠美味的話,妾身就要聘請他。
  雖然在料理實際上桌前無法得知滋味,但他既然那麼有自信,應該能夠抱持期待。
  在由王族親自挑起,贏了就能實現願望的對決中,對手要是輸了也不可能全身而退,自然要收取相應的報酬。
  也就是說,這是一場運用王族立場進行的豪賭。同時剛古雷夫瞬間就理解了妾身的目的。
  亦即妾身的目標是朱里這件事。
  普通傭兵團是不會如此在意伙房兵的。更別提如果有剛古雷夫傭兵團這樣的規模和名氣的話,只要發出募集,想來應徵的人大有人在。
  但即使如此,剛古雷夫還是接受了挑戰,而且還賭上了朱里的安全。
  這就表示朱里對於剛古雷夫,不對,對於剛古雷夫傭兵團而言是多麼不可或缺的存在。
  既然如此,就更讓人想要了。
  因此,妾身不打算手下留情。
  
  所謂的軍陣將棋,是一種過去曾出現的神座之里居民所留下的桌上遊戲。
  在10×10的方格裡,運用共四十個,各有特徵行進方法的七種棋子進行的遊戲。
  雖然聽說比起最初流傳的版本,現行版本的規模變大了不少,遊戲方法也有改變,但那不關妾身的事,況且那一點也不重要。
  這名為軍陣將棋的遊戲,運氣介入的可能性近乎於零,是一種憑藉自身腦力與知識進行的遊戲。
  妾身非常熱愛這款遊戲,打從小時候起就經常遊玩,甚至到了會找名人拜師學藝的程度。
  時間回到現在。
  剛古雷夫居然有辦法擋下妾身的攻勢。
  「好,妾身在這裡放騎馬兵。」
  「……那在下就把槍兵放到這裡。」
  「既然如此,妾身就用魔工師。」
  雖然剛古雷夫表情滿是苦澀,但還是勉強擋下了妾身的猛攻,真是個有趣的男人。
  但是,那也到此為止了。
  「那麼,妾身就在這裡放弓兵。」
  「嗚……!」
  面對妾身這一手,就算是那個剛古雷夫也束手無策。
  對手艱澀的表情,顯示出他正屈居下風。只要再加把勁應該就結束了。
  但是,妾身的鼻子聞到了能讓遊戲中斷的味道。
  「哦,這味道還真香。遊戲也差不多進行到尾聲了,就讓我們休息一下吧。」
  聽妾身這麼說,剛古雷夫明顯地鬆了口氣。他果然如妾身所料,被逼得一籌莫展。
  妾身沿著氣味傳來的方向看去,朱里正端著料理前來。
  氣味中帶著辛辣味,也能說是一種複雜的香味。
  仔細端詳內容物,發現那項外型極具特色的食材也在其中。
  「哦……這是妾身從未聞過的味道,外觀也獨樹一格。這是最近開始傳遍大街小巷的豆腐吧?」
  所謂的豆腐,是一種最近傳進我國的新食材。
  究竟是怎麼製作的呢,雖然曾聽說是使用某種豆類以及海水……
  妾身曾經品嘗過使用這種新食材烹調的試作料理,但是每一種都還是試作的水準。
  而且,妾身也沒吃過像這樣子的料理。
  聽說傳聞有一種用海帶湯煮豆腐的料理……但那畢竟只是傳聞,因為沒有任何人見過那種料理,最後只被當成無稽之談。
  竟然在這裡使用這樣食材,這就是他的目的嗎?
  「是的,正因為緹比絲公主吃遍山珍海味各種美食,所以我才認為應該端出使用豆腐製作的料理,也就是這道麻婆豆腐。」
  不會錯的,這一切都在這個男人的計算之中。
  他打算使用才剛發明、幾乎沒人用的新食材,製作出沒人吃過的美味料理。
  偏偏還拿到妾身的面前!一般而言,沒有人敢在妾身這種王族面前冒這種險,萬一搞砸了,是有可能會被砍頭的!
  而這個男人卻沒有絲毫猶豫!只要認為好吃,他無論什麼食材都會拿來用!
  「呵呵呵,真是會說大話啊,小鬼!」
  這讓妾身對他更有興趣了,就讓妾身仔細品嘗這道叫麻婆豆腐的料理吧。
  「請用。」
  正當妾身打算接過的瞬間,烏婷伸手擋在了妾身與朱里之間。
  她先是擔心地看了妾身一眼,接著轉頭看向朱里。
  呵呵,看來妾身有點太興奮了。
  的確,面對外部人員製作給王族的料理,保持警戒是必要的。忘掉這點毫無疑問是妾身的過失。
  與我查覺到相同事情的朱里面帶苦笑地說:
  「真是抱歉,女僕小姐。說得也是,像我這種身分的人,是不能直接將料理交給王族的,也沒有試過毒。請接過去吧,看妳要怎麼確認都沒問題。」
  聽見朱里這麼說,烏婷伸手接過料理。
  ……再這樣下去說不定烏婷會開始試毒,那可不行,妾身想第一個品嘗那道未知的料理。
  「沒關係的,烏婷。」
  因此妾身這麼對她說。
  「是妾身要求朱里直接獻上料理的,雖然通常來說,以烏婷的立場來看,進行確認是必須的,不過既然提要求的人是妾身,要是懷疑的話會相當失禮。沒關係,就直接交給妾身吧。」
  言外之意是這是妾身要求的東西,別管那麼多快拿過來。
  雖然烏婷看來有些困擾,最後還是將料理交給了妾身。真是的,雖然她的忠心著實令妾身感到高興,但明明不用如此警戒也行的。
  話雖如此,之後必須好好誇獎烏婷的警戒心才行。畢竟她在主人或許有危險的狀況下,能夠毫不猶豫地採取行動嘛。
  妾身心裡一邊這麼想,一邊觀察起朱里的料理。
  鮮紅色,嗯,真是一片鮮紅哪。
  勾芡的紅色湯汁,白色的豆腐與綠色的蔥。多麼色彩繽紛的一道料理啊。
  香味也很出色,辛辣的氣味刺激著鼻腔。舒適到令人難以形容,精心製作的辣味料理,就連氣味也讓人享受。
  「哦,再一次端詳依然是很驚人的料理哪。整片紅色,一片鮮紅哪。」
  「是的,因為使用了那樣的調味料。」
  「嗯,不過,給妾身的報告書上沒看到那樣子的調味料呢……」
  我國的廚師培育機構,每天都不斷地研究著全新的調味料、料理與調理工具。
  就算是掌握那一切的妾身,也從未見過散發這種香味的調味料,報告書上也沒有。
  也就是說,這是朱里使用自製的新式調味料做出的料理。
  如果足夠美味的話,將會成為一大發現,妾身認為所謂的調味料就是具備此等程度的價值。
  只要開發調味料,使用的食材需求也會增加,也會誕生使用這種調味料的料理,也就是說,能夠製作全新的招牌商品。
  妾身從烏婷手上接過銀色的湯匙,舀起一匙麻婆豆腐。
  嗯,果然很紅,不管從哪看起來都是紅色的。
  看來沒加進什麼奇怪的東西,不過要是不試吃看看,便什麼也不知道,想到這裡,妾身隨即將麻婆豆腐放進嘴裡。
  嗯,這個是……這個是……
  這是……!?
  下個瞬間,妾身的口中傳來宛如火山噴發般的強烈衝擊。
  劇烈的疼痛隨之而來,妾身起初還不了解口中橫衝直撞的那股感覺究竟是什麼。
  接著發現自己的身體變得像發燒般熾熱,汗水不停流下。直到現在妾身才終於明白自己吃下的是辛辣的料理。
  但即使如此,也沒想到辣到這種地步。像是被剌刀劃過的尖銳痛覺在嘴裡擴散開來。
  「……」
  雖然妾身淚眼盈眶,還是打出手勢向烏婷下達指示,要她快點拿水過來。
  現在就連一秒都嫌漫長,等待的這段時間宛如地獄。
  好不容易才盼來了一杯水,妾身將其一口氣喝完之後,口中的感覺才終於舒服了許多。
  沒想到會端出這麼辣的東西……!
  「這是什麼東西,辣死人了!汝是想要弄壞妾身的舌頭嗎!」
  伴隨妾身的叫喊,周圍的衛兵紛紛舉起長槍指著朱里。
  真是的,妾身究竟是看上了什麼德性的廚師,才花了這麼多力氣啊!?
  從期待到失望的落差極大,在妾身的心中,朱里的評價已經跌落谷底。妾身沒辦法再繼續忍下去,整個身體都感到不對勁。
  汗水從全身狂湧不止,衣服以下已經濕透,甚至有種想要立即脫掉衣服擦拭身體的衝動。
  見到妾身大發雷霆,剛古雷夫與其他傭兵團長臉色鐵青,這是當然的,這可是觸怒王族,脖子可得洗乾淨點。姑且不論其他團長,剛古雷夫你要怎麼補償妾身,居然帶來這種離譜的廚師!
  但是,即使朱里曝露於濃厚的殺氣下,他的表情依舊沒有任何變化,就連逐漸逼近的死神腳步聲也毫不在意。
  他只是看著妾身與料理。甚至可以說態度一派輕鬆。
  「緹比絲公主,請您再嘗一口,這次請您仔細品嘗,如此一來您就會了解這道料理的真正用意。」
  他講出了這麼一句話。
  「什麼?汝還要妾身再吃一口這料理嗎!?」
  妾身不禁叫了出來,老實說真的放過妾身吧。為什麼非得再吃一口不可,實在無法理解。或者說,明明都已經惹王族生氣了,還要人多吃一點,究竟是何居心!
  「是的。因為公主殿下您似乎只吃出辣味而已。」
  這句話深深地傷害了妾身的自尊,他的發言簡直就像把妾身鍛鍊至今的知識與舌頭當成半吊子。
  居然說妾身只吃得出辣味?你是說這個嘗遍大陸料理,具備各種料理知識與經驗的妾身,是個只能分辨辣味的小孩子嗎!?
  「……既然你都說到這分上,妾身也不能退縮。那就再試一口吧。」
  竟然有人如此堂堂正正找碴,沒有不接招的道理。
  就讓妾身把包含在這道只有辣味的料理中,所有的味道與用意給曝露出來吧!
  如果還是除了辣味以外甚麼也沒有,就給妾身走著瞧。
  妾身再度吃了一口麻婆豆腐。
  辣味再度席捲而來,但是,這次沒有先前那麼難受。
  妾身忍不住閉上眼睛做好覺悟,可是這次卻讓人感到不可思議。剛才的辣味只有這種程度嗎?
  想到這裡,才終於發現這道料理的辣度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剛才只是因為毫無預備知識,才會對突如其來的辣味嚇得反應過度而已嗎?
  由於這次做好了覺悟,並且在放入口中之前抱持著冷靜,才會覺得沒什麼大不了。
  看來妾身也必須承認自己的不成熟了。
  不可能有人會端出亂來的料理給身為王族的妾身。正因為有這種驕矜,才會露出方才的醜態,不僅如此,其實這道料理一點都不亂來。
  「……果然還是很辣……不過……這個是……?」
  嘴裡突然傳來某樣柔軟食材碎裂的觸感。
  這究竟是從何而來?正當妾身感到不可思議的時候,進一步有各式各樣的味道逐漸竄過舌頭。
  「這是……!不僅只有辣味……而是以辛辣為主軸的料理!加入這料理的調味料裡,包含除了辛辣以外的其他東西!
  只要和豆腐一同吃下,就能感受到黃豆隱藏在辛辣背後的甜味!如果跟蔥一起入口就能嘗到清爽的苦味!此外,這勾芡的湯汁中,也蘊含除了辛辣之外的些微酸味!」
  能夠同時感受辣味為主體的四種味道……也就是酸味、甜味、苦味及辣味,剛才對辣味感到驚訝的餘韻,已經完全消失。
  只留下妾身至今從未品嘗過的,未知且嶄新的味道。
  原來如此……!這是一道能夠與辣味一起享受各種味道的料理!
  勾芡的湯汁溫柔地撫過舌尖,能夠長時間享受一般湯品感受不到的餘韻。
  由於芡汁牢牢地包住了麻婆豆腐的每一種餡料,所以無論用湯匙舀起任何部分放進嘴裡,都能充分感受美味。
  而作為香料加入的蔥調和了整體風味,雖然這喜好因人而異,但妾身認為有這個更好。刻意在完成後撒上的青蔥口感,與勾芡的湯汁相輔相成。
  最讓人吃驚的,是這項名為豆腐的食材。
  雖然這項食材的調理方式還在研究中,但眼前料理便是其中一種解答。
  同時具備酸、苦、辣的料理,在這道擁有強烈刺激性的料理之中,豆腐正是其中的主角。
  曾聽說豆腐的原料是黃豆,正因為黃豆本身的味道,所以才能做出麻婆豆腐這道料理。
  如果只有酸、苦、辣三種味道的湯汁會讓人感到厭倦吧,但因為加上了豆腐的甘甜,明明是以辣為主軸,但四者間的調和卻渾然天成。
  一旦豆腐在嘴裡碎開,外側湯汁的味道,以及內側黃豆的味道便相互混合。
  「不錯!這料理真美味!這個叫做豆腐的東西,雖然是一種剛開始研究調理方法的新食材,但沒想到居然有這種使用方式!
  由於豆腐很容易蘊含熱度,只要用在這種料理上,就能從內部溫暖身體。」
  這種名為豆腐的食材,除了軟嫩和味道之外,還有一項特徵就是很燙。
  這種食材,很容易將熱量鎖在內部。
  事實上,妾身現在依然滿頭大汗地在享用著。
  但是並非只是因為料理,而是因為溫熱的豆腐進入胃裡,溫暖了身體內側的緣故。
  最後能舉出的特徵,就是香氣。
  麻婆豆腐不光只有味道,香氣也獨樹一格。
  整體都散發著能同時激起食欲的絕妙香氣。
  這種香氣進入胃之後,能再從喉嚨深處滿溢上來,十分濃厚。
  「真是美味!值得讚許!這道料理的確是妾身從未品嘗過的美食!」
  妾身不禁稱讚地說,一口接一口,接二連三地享用。
  
  
  
  沉迷於其中,面對這從未嘗過的美食,妾身難掩興奮,同時內心湧起了罪惡感與敗北感。
  看來妾身的確只是個半吊子,不僅沒能看穿這道料理隱藏的四種風味,甚至還大吼大叫,什麼美食家嘛,丟人現眼也該有個限度。
  但是,朱里漂亮地提醒了妾身,他製作了最棒的料理,完美地達成了「做出讓妾身滿意的料理」這項課題。
  吃完之後妾身擦了擦嘴角,滿足地吐了口氣。
  喝了一口事先倒的水,將口中清乾淨,然後妾身開口:
  「嗯,原來如此,汝確實端出了最棒的料理。」
  同時,也不得不加以承認。
  「妾身就承認吧,汝是妾身至今所見過的所有廚師之中,最具有意外性,也最優秀的人。」
  聽見妾身的這句話,周圍的人騷動了起來。
  至今妾身見過許多優秀的廚師,個個都難分軒輊。他們端出的料理都展現了十足的技術、經驗與知識。
  但是若是拿來跟這個叫作朱里的男人相比,甚至連那些人也只能相形見拙。
  所以妾身不得不承認,這男人就是妾身的認知當中,大陸最優秀的廚師。
  「這道一邊流汗一邊享用的料理,您覺得怎麼樣?」
  「嗯,現在流出的汗正好被微風吹拂,感到涼爽又舒適。」
  雖然到剛剛為止都想趕緊更衣,但現在覺得維持這樣比較舒服。
  麻婆豆腐不僅是辣,同時還內含熱量。那股熱量停留在妾身的腸胃中,提供身體溫暖。
  流下的汗水也為了讓溫熱的身體降溫,迎風吹拂下十分涼爽。
  「那實在太好了,因為緹比絲公主殿下您不久之前,看起來好像很冷。」
  「汝說什麼?」
  很冷?
  「公主從剛才就一直摩擦腳尖,在四下無人之處也搓著手呢,雖然滿臉笑容,但看起來還是很難受,所以我才想如果是能夠讓人流汗、熱騰騰又辛辣的美味料理的話,應該也能緩和您手腳冰冷的症狀才對。」
  ……什麼?他的言下之意是見到妾身的舉動後,才決定製作這道料理嗎?
  確實,妾身的身體已經不冷了,體內暖和到甚至覺得周遭的溫度很涼爽。
  腳尖也變得十分暖和,不再需要摩擦。
  不過他居然光是見到妾身的動作,就能端出合適的料理嗎?
  「汝是……食醫之類的人嗎?」
  「不是啊,不過關心用餐人的身體健康,也是身為傭兵團伙房兵的工作嘛。」
  聽見他這句話,妾身才總算理解其話語的箇中含意。
  誘人的料理、未知的味道以及健康考量,這一切都是為了妾身準備的。
  這是一道只為了妾身個人所做的料理。
  看起來很冷、想要吃奇特的東西,那就做那個吧。事情就只是這麼單純,光是注意到這一點事情,就給妾身帶來了十二萬分的滿足感。
  所以才會擔任伙房兵。這種能夠關心士兵們的健康,端出最棒料理的工作。
  這簡直可說是他的天職。不但擁有關懷擔憂食客的心情,還伴隨了知識與技術,連人品也清正廉潔。
  妾身不禁笑了出來,妾身很滿足,實在非常滿足。
  雖然朱里的表情呆滯,但現在的妾身看來甚至有點可愛。
  看來這傢伙還不明白自己究竟完成了何等的豐功偉業。
  「所有人收起武器。這是王族的命令。快點,烏婷妳也一樣。」
  被妾身的笑聲震懾的人們,在妾身的命令下終於收起槍與匕首。
  剛古雷夫也終於安心地鬆了口氣,其他人也是一樣。
  「朱里啊,汝是少數得到妾身認可的廚師。」
  妾身笑容滿面地說:
  「有興趣成為妾身的專屬廚師嗎?如果是汝的話,一定能夠滿足妾身的。」
  「啊,請容我拒絕。」
  但是,這個男人卻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邀請!
  「為什麼!?如果擔任妾身的廚師,可以領到比伙房兵高出數倍的報酬喔!」
  「我對金錢沒有興趣。」
  「那地位呢?如果成為妾身的專屬廚師,那地位可說堅若磐石,能夠得到永垂不朽的名氣喔!」
  「我就算得到權力也只覺得礙事而已。」
  「那環境怎麼樣!只要成為這座城市的廚師,就能在最棒的環境中,使用最棒的道具、最棒的食材料理。身為廚師,不會有比這個更幸福的事吧!」
  「我很滿足現在的環境。」
  無論妾身怎麼誘惑,朱里都只是苦笑地回應我,無論妾身提出什麼條件,他也只是淡定地笑著回絕。
  妾身拚命地開出條件。像是薪資、地位、權力與環境……提出各式各樣的好處。
  但不管提出什麼條件,朱里都只是搖頭拒絕,就算知道會有多少好處,卻立場堅定地不肯答應。
  不知道究竟談了多久,剛才享受宴會的賓客們不知不覺都望著這邊,連陛下也在妾身身旁露出困惑神色。
  「朱里……汝難道沒有想要的東西嗎?如果跟著妾身,大部分的願望都能實現喔?」
  「即使說能得到金錢、名聲與權力,但我對那種東西沒有興趣。既不會覺得想要,也沒打算強求,那對我來說負擔太重了。」
  「那麼,該怎麼做,汝才肯過來妾身身邊呢?要怎麼做,汝才願意當妾身的廚師呢?」
  「誰知道呢……?我已經發誓,要在剛古雷夫傭兵團度過一生,我從未想過除此之外的生活方式。」
  聽朱里乾脆了當地這麼說,妾身不禁嘆了口氣。
  不管對這傢伙講什麼都沒有用,他的信念很堅定,換個說法就是頑固,也實在是有義氣過頭了。
  有時候會有這種人。對環境的歸屬感極高,一旦下定決心跟著某個集團,認定他們是夥伴的話,就絕對不會離開的人。
  尤其是朱里對金錢、地位與權力都毫無興趣。這下真的無計可施,無論用什麼手段或是制定任何策略都是徒勞無功。
  朱里他絕對不會扭曲自己的信念。
  實在很可惜,不僅可惜,而且想要。
  為什麼妾身不是最早發現且雇用他的人呢,要是這樣的話,現在朱里應該已經蛻變為能夠幫助妾身處理政務的廚師了。
  沒辦法,這次就老實放棄吧。
  「妾身明白了。但是朱里啊,汝滿足了妾身也是事實,必須向你致謝。」
  「啊,不必了。光是能聽見您說出好吃就已經足夠了。要是被緹比絲公主您這樣高高在上的人答謝,會因為太過惶恐而腦袋破裂的。」
  「朱里!!公主殿下,實在很抱歉……」
  或許是注意到朱里談話開始變得有失禮貌,剛古雷夫連忙伸手摀住了朱里的嘴巴。
  呵呵呵,看來剛古雷夫也恢復到能夠冷靜觀察環境出聲制止了,實在令人高興。
  「剛古雷夫,妾身並不在意,如果是妾身所認同的人物,只要不失禮節就無所謂。」
  「這、這還真是萬分感謝……實在惶恐。」
  「惶恐的話?」
  「腦袋會破裂。」
  「哈哈哈!」
  聽到朱里突如其來的回應,妾身笑了出來。
  這並非是在政治場合上的那種禮貌陪笑,而是難得因為真正有趣,所以才發自內心笑出來。
  
  在那之後,朱里依然是沒有想要任何東西,所以決定送給他菜刀和食材。由於菜刀必須打造完畢後才能交給他們,因此讓他們在這個國家再待一陣子。
  宴會結束已經過了幾天。雖然為了戰後處理相當繁忙,但這可是好不容易來臨的短暫和平,妾身工作結束後,單獨與父王兩人圍桌而坐。
  桌上放著對王族來說稍嫌樸素的餐點和酒,對妾身來說這樣就已經夠了。
  「慶功宴平安結束真是太好了呢,陛下。」
  「是啊,大家從明天開始也會竭盡所能復興國家。這次戰爭實在有太多人受傷,失去太多人了。
  必須要所有國民同心協力,盡快取回自己失去的所有東西。緹比絲,妳也要好好工作喔。」
  「兒臣會全心全意投入工作的,陛下。」
  「那麼……可以別再用慎重其事的語氣了吧?」
  父王看起來像是很困擾般說道。
  那麼……
  「這樣就可以了嗎,父王?」
  「這樣就好,我的女兒。」
  兩人已經好久沒有親子對話了,陛……父王也一臉滿足地笑了出來。
  「所以呢?真想不到緹比絲會對那位廚師如此著迷。」
  「說起來實在難為情。可是,女兒無論如何都想拉攏那個男人。」
  「嗯,之後端上來的那道料理。一開始的確讓人吃驚,但之後就十分開心地享用了。」
  「畢竟終於懂了豆腐要如何使用,廚師們也說今後應該能設法重現。」
  妾身理解了豆腐這個食材適合用燉煮和煎的料理方法。
  雖然那是柔軟的食材,調理時必須下點功夫,但那也有賴廚師們發覺。真是令人期待。
  「況且妳也不會白白讓他們回去吧?」
  父王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說。
  呵呵,父王也很清楚嘛。
  「廚師們趁朱里不在的時候,稍微借用了他留在廚房的調味料與料理用具,那個魔工製造的火爐非常精巧,是一種即使不是魔法師也能使用的特殊工具。上面運用了從未見過的技術。」
  那個用紙製造的工具、形狀特殊的數把菜刀,以及深度很淺的鍋子。
  雖然起初廚師們不清楚其所以而感到困惑,但以畫成圖留存的資訊討論過後,得知是使用驚人理論打造的器具。
  以紙做成的火爐遠遠超越既有的魔工技術。
  深度很淺的鍋子也一樣,它非常適合用來炒東西。
  還有菜刀。那是分別用來處理各式各樣的食材用的,而且朱里還能完美地使用他們。
  剩下的調味料也稍微取出少許拿來進行研究。
  究竟是用什麼材料製作,又是用來做什麼呢?想要弄清楚,看來得花不少時間,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稍微借用一下朱里所擁有的奇妙又獨創的料理祕密,順帶一提,這並非是基於妾身的命令,而是壓抑不住好奇心的廚師們自作主張。不過由於妾身默認,因此也算是共犯。
  不僅如此,妾身還額外做了個預防措施。
  「女兒啊,朕偶爾會對妳的狡猾而感到吃驚。由『王家』『賜予』『菜刀』給『廚師』。這等於紐比斯特已經拉攏完畢,如同向周邊國家挑釁的行徑哪。」
  「如果不這麼掃除障礙,朱里有可能遭人搶走。妾身也吩咐在菜刀上施加『刻印』。」
  「這是為了萬一他離開剛古雷夫傭兵團的時候,方便用那把菜刀進行交涉的緣故嗎?」
  「以及對周遭國家的牽制。」
  紐比斯特有贈送菜刀給優秀廚師的習慣。
  菜刀上會施加王家的刻印,代表著最大的榮譽。
  妾身這次交給朱里的也是這種施加刻印的菜刀。
  只要帶著它,就能在附近各國之間發揮巨大的效力。即使帶到整個薩布拉尤大陸,也具備了一定的影響力。
  若是隨意或誘拐拿著紐比斯特所贈刻印菜刀的廚師,就能以打算橫刀奪愛這種理由向對方責難。妾身怎麼能讓周圍那些國家搶走朱里呢。
  此外,還能在朱里離開剛古雷夫傭兵團時,順利地將朱里納入妾身的麾下。也就是方便交涉的意思。
  「然後呢?這是那位廚師優秀到足以讓妳為他這麼做的意思嗎?」
  「是的,女兒可以保證,他一定能為紐比斯特帶來繁榮。」
  畢竟具備那樣的料理技術以及膽識。現在的妾身很清楚,剛古雷夫是因為朱里的幫助,才能將傭兵團發展到那種規模的。
  說不定庫佳與艾莉烏絲也是受到他的影響,就算是妾身,也無法想像出那種程度。
  聽見妾身如此斷言,父王很開心似地笑著說:
  「好久沒有見到緹比絲開心的表情了。」
  「是這樣嗎?」
  「妳確實把工作完成得很好,以妳的年紀來說實在很了不起,朕很感謝妳。」
  「是。」
  「但是不知從何時開始,妳就不再露出孩童的表情了,但在見到妳談及那個叫朱里的人時,露出與年齡相符的笑容之後,朕放心了。」
  嗯……
  「女兒的笑容真的有那麼假嗎?」
  「沒錯,妳的眉毛總是揚起。」
  父王這麼說,同時用手指將自己的眉毛撐了起來。
  沒想到父王竟然會做出這種事情,一想到這裡,心中忽然湧起一股笑意,妾身忍不住笑了出來。
  「父王您可是紐比斯特的國王,像這種事情──」
  「身為國王之前,朕是妳的父親。為了創造出能讓妳盡情歡笑的世界,朕不惜付出任何努力。」
  ……嗯,總覺得心情變得輕鬆許多。
  至今妾身總是為了這個國家、國民以及父王,竭盡嬌小身軀之力與腦筋努力工作。如此年輕被賦予的工作皆是重責大任,妾身覺得只有妥善達成工作,才能得到父王的愛。
  但是事實並非如此。
  父王他無論何時,都關心妾身的情況。妾身卻一無所知,也沒能認清這件事,只是一心一意處理眼前的工作。
  因此現在父王對自己確實表達的愛,悄悄地鑽進了妾身的內心。
  有一種得到回報的感覺。
  「非常謝謝您,父王。」
  「沒什麼,不用道謝。來,現在就享受親子之間的用餐時光吧。」
  在父王的催促下,吾等終於開始用膳。
  與至今用過的任何一次膳都不一樣。
  但是卻是無與倫比的滿足。
  
  朱里,謝謝你。託汝之福,妾身才不至於錯失重要的事物。
  還有,妾身一定會讓汝成為妾身的東西,做好覺悟吧。
  
  緹比絲•紐比斯特。關於她的情報,目前只知道她是稀世天才。
  擁有內政能力與人心掌握術的她,自幼便參與政務,完成許多工作。
  像是物流的控管、經濟監視、修訂各式各樣的法令,這些都是由當時年僅十二歲的少女所完成的偉業,著實令人驚訝。
  位於紐比斯特,具備傳統與地位的廚師學校也是在她的指導下設立,流傳至今。從這所學校畢業的學生,無一不是實力與品德兼備的廚師,教育理念與指導方針都讓人嘖嘖稱奇。
  她自稱為美食家,傳說中吃遍了薩布拉尤大陸的所有料理。
  那個時候,她遇見了一位名叫朱里•東的青年。
  身為烹調出珍奇美味料理的男性,她似乎一直對這位名叫朱里•東的青年相當執著。
  
  朱里•東與緹比絲•紐比斯特。
  這兩個人的相遇,使得薩布拉尤大陸的命運齒輪開始轉動了起來。

评分

参与人数 2轻币 +28 收起 理由
wizsheng + 12 赞一个!
xwin5733 + 16 工作辛苦

查看全部评分

发表于 2020-5-23 10:15 | 显示全部楼层
辛苦了,感谢大大录入
发表于 2020-5-23 11:23 | 显示全部楼层
录入辛苦了,感谢大大
发表于 2020-5-23 12:01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老大,EPUB路上最舒服
发表于 2020-5-23 12:18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
发表于 2020-5-23 13:19 | 显示全部楼层
在落后的世界里,一道麻婆豆腐让乡下土包子公主吃high

以现代观点来看,魔法和魔力是一种效率很好的又很方便的能源,为啥这些穿越小说总会认为使用魔法技术的世界文明度会落后于科技世界?
这种炫耀先进文化来震惊原始人的套路已经太多了,审美疲劳
发表于 2020-5-23 14:20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謝录入
发表于 2020-5-24 17:51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录入 男主最后和浅仪小姐在一起了??!!就一个?
发表于 2020-5-24 19:52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楼主分享,这种一口气读完顺畅感觉,真是很棒!
发表于 2020-5-24 21:46 | 显示全部楼层
《佣兵炊事兵物语》居然还除了2集。
发表于 2020-5-25 03:17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謝版主錄入
发表于 2020-5-25 14:05 | 显示全部楼层
wesley628 发表于 2020-5-23 13:19
在落后的世界里,一道麻婆豆腐让乡下土包子公主吃high

以现代观点来看,魔法和魔力是一种效率很好的又很方 ...

18.19世紀的人會覺得20世紀的兩次世界大戰根本是瘋了
他們甚至無法理解21世紀的戰爭
方便的能源技術也是要時間發展
只是大多作家沒有能力跟足夠知識去架構一個近未來的魔法文明
所以只能挑還未發展的時代來寫
所以寫近未來魔法文明的作者很少
寫的能看得又更少了

评分

参与人数 1轻币 +5 收起 理由
鬼畜神攻 + 5 认真回复

查看全部评分

本版积分规则

手机版|Archiver|轻之国度

JS of wanmeiff.com and vcpic.com Please keep this copyright information, respect of, thank you!JS of wanmeiff.com and vcpic.com Please keep this copyright information, respect of, thank you!

  

GMT+8, 2024-4-28 07:47

Powered by Discuz! X3.4 Licensed

Copyright © 2001-2020, Tencent Cloud.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