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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玖
回、
却说阿罗那顺踌躇满志的象军霎时问溃败如水银泄地,阿罗那
顺好不容易单骑突出重围,正欲逃离战场。
一面疾驰,一面向马后张望。若是不张望还好,一张望愈加心
慌。只见蒋师仁满脸狰狞杀气冲天赶了上来,仿佛是判恶人发落下
地狱的阎罗王一般,叫人不由得不失魂落魄。
二人愈驰愈近,阿罗那顺情急之下欲拔下腰刀,好向蒋师仁砍
去,马的速度便少许落了下来。这正是阿罗那顺追悔莫及的一个动
作。说时迟那时快,只这一瞬间,蒋师仁已经拍马赶到,大喝一
声,施出秃鹰擒土狼这一招,从马上伸出两条猿臂,朝阿罗那顺后
脊猛抓一把,将阿罗那顺扯翻在地,自己也顺势滚落马下。
二人在地上翻滚了几下,二辗三转都翻身立起来,阿罗771~Jibi!,v10
欲去拾掉落的腰刀,蒋师仁早已经跃至眼前。只见蒋师仁伸手扯住
阿罗那顺那盘成卷的螺髻,朝下一用力,阿罗那顺一个趔趄匍地而
倒。螺髻顿时四散开来,长发如黑鸦之翼披头盖面,遮住了双眼视
线。蒋师仁手起拳落,右拳径直朝他面门上重重袭去。
阿罗那顺门面吃了几记猛拳,霎时间眼花鼻酸,口鼻流血,满脸
皮开肉绽。摇摇晃晃刚欲立起来,又是一记、两记重拳砸了过来。
“逆贼!记得自己做的什么恶事∥
阿罗那顺左右闪挪,还想抽手还击,可是出手已经只有招架的
份儿,毫无还击之力。蒋师仁将阿罗那顺出手拨开,照准颧下、眉
间及颊面骨处又是上下几记,恰似雨点一般,不容闪避。
“再吃我几记老拳吧,莫以为只这几下便结了。”蒋师仁打得
兴起,索性骑到阿罗那顺身上,左手扯住他襟领,右手抡开架势,
巴掌如扇扇子般掴上去。
“无端被你杀死的兵士的遗恨你几时晓得?狱中饱受煎熬的众
弟兄的苦痛你几时体念?自称王者,却恶逆无道,无法无天,今日
便是你这个逆贼报应到来之时了!”
蒋师仁将左手松开,也捏起拳头,左右开弓捶下去。
“将军饶命!”
阿罗那顺在下面哀求道。满面因血与泪、涕与尘土混杂在一
起,已经污浊不堪,难辨黑红。但见面孔歪斜,皮肉翻裂,叫人不
忍正视。
“将军且饶命,饶命!阿罗那顺知罪了,在这里向将军赔不
是……”
“说什么胡话呢?事到如今倒来求饶命?在王宫里时却是何等
威风哩。你莫要向我讨饶,要讨饶也须向九泉之下的戒日王讨饶
去!”
蒋师仁说罢,又是一顿猛拳打去。
“拳下留人!蒋副使,这个逆贼打死不得!”随着一声喝,信
马由缰款款而到的是王玄策,身上甲胄侵染着点点腥血。
蒋师仁骂骂咧咧收起拳头,兀自恨恨不已,少顷命阿罗那顺立
起来。
王玄策凝视着眼前这个头发蓬乱、鼻血流淌、门齿崩缺、面容
不整的篡权逆贼,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打量了片刻,朝蒋师仁说
道: “这个逆贼眼下还不好杀死他,且留他一条活命。将他押往
曲女城楼下,让城内阿罗那顺的喽哕瞧上一眼,好命他们打开城
门。”
此刻,王玄策对阿罗那顺已经由切齿拊心的痛恨霎时间变成另
一种心情。即令面容不整、鼻歪齿缺,若能以昂然正气迎视胜利
者,倒也不失为有骨气的失败者。不过似阿罗那顺痛哭流涕乞求活
命的这般样子,全无半点王者霸气,却只叫人鄙薄小视,连叱咤怒
骂的心情也没了。
初日瞳咙,东方拨白,一场空前恶战也告煞尾。茶镩和罗这一
战,天竺军死伤共计二万五千余,归降被俘者逾一万二千余,王玄
策军则死伤甚微,折损仅三百余名,同前战一样又是完胜。
“正使,瞧那边是什么?”
正在将阿罗那顺双手反剪紧缚的蒋师仁,以手指着平野远处一
角,声音紧张地说道。只见朝曦之中,刀枪甲胄闪闪发亮,一彪人
马奔眼前而来。
“人数约莫有二万以上呢。”
“莫非是阿罗那顺的援军?”
“若是,则你我命运只此到了尽头矣。”
阿罗那顺两眼射出欣喜的光来,却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少
顷,便见这彪各执家伙的天竺人马已经策马来到眼前,为首一员小
将勒马停住,大声问道: “大唐国正使王玄策阁下安在?末将欲见
王正使。”
“王玄策在此。敢问有何见教?”
王玄策应道,天竺来将立即拨马过来,至王玄策眼前滚鞍下
马,单膝跪地道: “末将主君东天竺国①国主尸鸠摩响应王正使檄
文,欲随同一起诛讨阿罗那顺,特发兵来此。步骑共二万,人马皆
待命于此,一并归王正使统领。”
据史书载,东天竺国“东际大海,与扶南、林邑邻接”,一如
其国名所示,乃天竺诸国中位置最东之国。戒日王在世时,臣从戒
日王。戒日王逝去后,见阿罗那顺僭冒后继者,篡权弄国,心下很
④奇薏竽国:《旧唐书》记载天竺国分为东、南、西、北、中五天竺,东天
竺“东际大海,与扶南、林邑邻接”。印度历史上著名的阿育王(公元前
3世纪时在位)即出身于东天竺。
是悻悻不乐,只因势单力薄,不敢起兵与阿罗那顺相较。正在静观
事态变化之际,见王玄策纠集异国之兵,以少胜多,击破阿罗那顺
大军,且周布檄文,共讨阿罗那顺,乃速发兵前来,共襄大义。
王玄策与统领东天竺军的将军相见,二人下马互施礼节。将军
向王玄策细说了一番ltl国内外的事情。
“鄙国之邻邦望伽①国主设赏迦②乃湿婆神的痴狂信者,视佛教
为外道,一向恶之。此前已经将领内佛教寺院尽数荡平,且坑僧,
伐菩提树,后趁戒日王逝去,又将摩揭陀国内数处佛教寺院毁坏。
如今接王正使檄文,非但不响应共讨阿罗那顺,却欲起兵驰援阿罗
那顺,将佛教从天竺境内一扫而灭之。王正使须千万千万提防才
是。”
眼前的事情立时变得纷繁盘错起来。万一不慎,王玄策及其联
军便会被卷入蔓延天竺全土的宗教纷争中。王玄策情不自禁心下紧
张起来。大唐对天竺既不曾怀一分领土之野心,也无意插手天竺诸
国的内政事务,此番来战,亦实在因阿罗那顺无法无礼在先,滥杀
唐使随从,劫掠礼敬之物而起。若其Itl负为戒日王后继,谨遵礼
节,对唐使一行人亲切款待,也不会有后面的事情了。
“大唐使者从中华远道而来,向本王敬呈国书,尽享欢待,方
才归去。本王乃戒日王之正统后继,大中华帝国皇帝也已承纳。”
阿罗那顺向天竺诸国做如此宣明,区区一王玄策又能奈之若何?未
④望伽:疑为羯罗孥苏伐刺那之误。望迦(Bengal)又译万加,为印反次大
陆东北部的一个历史地区,现分属印度西孟加拉邦、比哈尔邦和孟加拉
国,数千年前即有当地部落人在该地区组成望伽王国,约/)7~54世纪纳八
印度笈多王朝的版图。羯罗孥苏伐刺那(又称金g-国)为古代印反一国
名,约公元7世纪建立于今印度西孟加拉地区,主要领土为恒河三角洲,
其国主设赏迦曾挟武力西侵,所到之处坏佛法、毁寺、坑僧。
⑦设赏迦(Shashanka,?一约/~G637年):意为月王,公元7世纪时的羯罗
孥苏伐刺那国(金耳国)国主,原为笈多王朝(公元320年一公元540年)
的封臣,曾设计诱杀戒日王之兄、羯若鞠阁国王曷逻闭‘伐弹那。
料阿罗那顺非但不如此做,却恶逆无道,滥杀无辜,致使兵戎相
向,流血无数,自己也落得个被生擒成俘囚的下场。由此可见,阿
罗那顺其实是个毫无见识的小人。
王玄策踌躇了些许工夫,瞬间便做了决断。先是郑重谢了尸鸠
摩王的厚意,随即向将军说道: “邻国有萨桑卡般危险人物,想必
大王也日夜不安。故还请将军即刻率兵驰返东天竺,戒防萨桑卡的
鲁莽胡为。如此,则我等也可少了背后之虞,此去放心地直捣阿罗
那顺逆贼老巢曲女城也。”
其实在王玄策的算计里,此时一气多了许多人马也不好统率,
加之若将东天竺国拉入胜利者阵营,战后处理时多一人便多出一张
嘴来,到那时却如何是好。故此只得郑重地辞谢,好让他自己引兵
回去。所幸尸鸠摩也不是野心勃勃的国主,听得信使报告此地情
形,即依王玄策所言,二话不说,当下命将军督军返回。
王玄策命兵士打扫战场至正午,随后便预备拔营起寨直往曲女
城。孰料正欲出发,又有一骑使者飞奔而至,告称: “在下乃迦没
路国④国主童子王②的使者。童子王此前接主正使阁下檄文,欲遣派
人马与阁下兵马合为一军,特遣在下先来相告。,,
却说这童子王一向尊崇玄奘三藏法师,曾与戒ltl王发生过争
执,原来却是为了邀约玄奘三藏法师往彼国讲经论佛之事。童子王
对阿罗那顺所作所为也颇不满,不过一直没有举兵讨伐,如今却好
不容易有此契机,故此欲发兵共讨涝贼。
这又须得王玄策妥帖应对。王玄策心想:自己俘了这许多阿罗
那顺的降兵,尾大不掉,行动不便,如何去得曲女城?再说兵马的
①考没路国:又译迦摩缕波国,古印度属国之一,在今印度东北部阿萨姆
剥j。
②兰著王:。童热摩罗(Kumara,或译鸠摩罗),迦没路国国主。热心中华
誊教;。芦娄堕玄奘前往弘扬佛教正法及将中国道学经典《老子≯痞友亮
又,传入印度,玄奘曾撰写《三身论》三百颂赠给童子王。 。
粮草也只会愈加不足。于是,欲将一万二千名天竺俘虏交童子王处
置,人质只须留阿罗那顺一人便足够了。与迦没路国来使商酌片
刻,童子王随即表示乐意接手处置这些俘虏。
“如今只待兵不血刃打开曲女城门了。今日总算到了这一步,
再有一气便万事皆有终了。”
不过王玄策毕竟身无神通之力,怎料得到曲女城内还有一个将
阿罗那顺捏在手心里的顽敌尚在负隅顽抗呢?
+贰·
王玄策率领众将士直扑曲女城。
兵数虽已不足八千,全军的士气却如冲天般奋发昂扬。击溃九
倍于己的强敌,赢得了历代名将也必刮目相看的大胜利,兵士们果然
是气势昂昂,自然王玄策也许以诸多好处。东天竺国主尸鸠摩为表诚
意,犒赏了众将士乳牛、马、羊共三万头及刀、弓等,王玄策将这些
东西尽皆分配给吐蕃兵士与泥婆罗兵士,横直也不带回长安去。
王玄策又对罗吐那与论仲赞二将说道:“此番入了曲女城,百
姓民众一律不得杀伤,亦一律不得抢掠。不过,阿罗那顺的财宝库
却可以打开,半数留给戒日王的遗族,半数由你二人自由行赏。”
“如此甚好,众将士必欢喜不已。”
罗吐那与论仲赞欣然谢了王玄策的细心与好意。
泥婆罗国主与吐蕃国主之所以肯发兵,无偿匡助唐使者一行,
自然有其深思熟虑的道理。不过上得战场来,兵士们皆远走异国,
拼了性命出阵,期求犒赏也是情理之内的事情。虽说两度交战王玄
策这厢的联军大获全胜,终究折损了四百来员人马。
从王玄策这边来讲,毕竟只是将从败将阿罗那顺掠占来的财宝
吐出来而已,不是从自己的私囊所出。本来,戒日王遗下的财宝王
玄策是不得随意处置的,不过现在变成追回被阿罗那顺强夺了去的
礼物的状况,得便分给兵士们些,也是应有的答谢罢了,于情于理
皆不为过。
现在,阿罗那顺已不是踞坐在玉座上的全天竺霸主了,以其败
将之身只能被囚于槛车,一路声势招摇往曲女城而去。头披木枷,
手戴铁锁,满面青淤红肿、血迹斑斑——灰头土脸的样子,真可谓
是颜面尽失了。枷锁并槛车都是命天竺俘虏制作,作为放归其乡里
的条件。阿罗那顺的境遇虽不堪说道,然则也是他自作自受的结
果,怨别人不得。
槛车由四头水牛牵着,左右及后面都有泥婆罗骑兵严加监视,
十数支枪的矛头对准了车内,阿罗那顺只要稍有暴乱,身上即刻会
被扎成马蜂窝一般。阿罗那顺心下是百感交集、思绪万千,哪里还
欲反抗,只是至此犹想不明白,自己终究是如何落到这般田地的。
泥婆罗兵士有的朝阿罗那顺的槛车啐唾骂道: “我等弟兄死了
好几百,原来是因为这个奸宄佞人,简直是禽兽不如!”罗吐那连
忙在旁怪责。说着话,已经来到了曲女城外。
曲女城所在的山丘虽称不上是天然要塞,不过周围恰是恒河左
右两岸一望无际的平野,故此站立在城头上,便可一无屏障地看到
地平之极。加之城墙既高且厚,城门坚竣,城头塔楼居高临下威压
四方,看上去十分的牢固,易守难攻。戒日王踞此城作为施展王威
一统天竺的据点,自然也是有其道理:此处退可固守,进则可集结
大军出击而平定天下,实乃天竺第一的军事要冲。
. 摩揭陀国先前的都城原在华氏城①,数百年来曾堪称繁华一
漱
鼢杉弛
鬻燃
一一一一
0度世城
曲古撕,
蛐一一撇
时,后因西方蛮族噘哒人①侵入而化为废墟,戒日王称霸天竺后便
定都于曲女城了。
不足八千的军队占据了通往曲女城的街道,做好随时进攻的准
备态势。城头上见得到许多人影往来,却不见一支箭射过来。
副使蒋师仁拨马前行,来到阵前,深吸一大口气,然后声若响
雷般喝道: ‘‘城上人听好了!你等主君阿罗那顺现在此,已做了本
将的槛中囚。如若不信,只管睁大了眼睛瞧仔细!”
蒋师仁于马上挥一挥手,兵士们立即将囚禁阿罗那顺的槛车推
上前。城头上的人影晃动着,随即一阵喧沸汹汹地传来。蒋师仁力
压嚣嚣的人声又厉声喝道: “城上人可看清楚了?命你等速速打开
城门,束手就降,不得有违。倘若使什么花枪,叫你等的主君即刻
身首异处,死于阵前!”
正在此时,城头上传来一声尖叫,字句倒是分明清楚: “叫我
等开城,你想也休想了!”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王玄策与蒋师仁吃了一惊,不由得四目对视。停了片刻,蒋师
仁又第三次喝道: “本将一而再、再而三命你等速速打开城门!
如若不允,可莫怪我手下不留情分,阿罗那顺的性命只怕到此休
矣。”
“休要来唬我!要杀便杀好了,随你是煮是烧,我偏是不开
城!”
“说什么昏话呢?想你便是阿罗那顺的妻不是?你这个毫无良
① 颤哒(Ephtalite):又作嗽哒、挹怛、挹阆,西域古国名、族名,亦名滑
国。原系游牧民族,一般认为是与大月氏混血的匈奴人,故又称为“白匈
奴”。初居阿尔泰山南,约公元4世纪末西迁阿姆河流域,公元5世纪时多
次西攻波斯,南占吐火罗并入侵印度西北部,东向塔里木盆地扩张。建都
拔底延城(在今阿富汗西北部)。公元516年一公元558年间与中国梁、北
魏、西魏、北周有交往。公元6世纪中叶为突厥和波斯所灭。
心的悍妇,难不成眼看着自己的夫君被杀吗?”
“这般全无骨气的废物,妾身羞以为夫君!”
这女人回答得好生干脆,态度决然,没有丝毫的踌躇。事情实
在太出乎意料,蒋师仁竞一时闷闷地说不出话来。
此时,那女人却朝阿罗那顺高声喊道: “大王!你可听得见妾
身说话了吗?若是听见了,就做一回男子汉大丈夫又何妨?也强似
做缩头乌龟这般叫人耻笑。天竺拥兵无数,更有所向无敌的象军,
却吃他败仗,自己又做了槛中之囚,身为武人,天下还有比这更加
耻辱的事情吗?今又被他牵来城下,逼我开城,直叫为妻为儿的无
颜以对!还不快快引颈就死!杀夫杀父之仇,妾儿自会以血还血,
终得相报,你就不必多念了!”
阿罗那顺之妻的声音落下,曲女城内外似野外荒郊的坟墓般霎
时间静息下来。少顷,蒋师仁如梦方醒,面有难色问王玄策道:
“这却如何是好,王正使?”
“看来这不是阻吓,倒是真心话呢。横是天竺也有这般临大节
而一心不慌的奇女子!”
“眼下却不是叹服的时候。倘若那女子是说真心话,无论如何
不肯开城,则须全力强攻了。”
古今中外,大凡攻城须三倍于守城的兵力才可奏效,此乃兵家
常识。王玄策所率人马原不过八千余,此前两战已经折损了些,如
今欲以七千余兵士攻陷坚峻无比的曲女城,实在是件至难的事情。
虽已经二度取得了超乎兵家常识的大捷,今番却叫王玄策也不晓得
怎的做才好了。野战中神勇无敌的泥婆罗兵士与吐蕃兵士,眼下要
说攻坚,究竟如何倒不好说了。
“逆贼!听得见你妻在城头上说的话了吗?身为夫王,怎么就
忍得呢?横是没的话说吗?”蒋师仁朝阿罗那顺喝斥道,阿罗那顺
却只管在槛车里蔫了般默默无言。
此时又听得阿罗那顺之妻朗声说道: “无礼的中华人,还不想
退兵吗?倘若不退,你等在狱中的同僚尚有三十余名,即刻便一个
不留通通处死!”
女人言罢,仰天冷冷长笑。俄顷又道: “谅眼下忌虑的不应是
我,倒是你等吧。你等虽欲驰救狱中一众人,只恐是徒劳一场。不
舍几千里远行来我天竺,莫非只是来看同僚受死耶?好不优哉!”
这一通抢白,顿时令蒋师仁满面赤红,狼狈不堪。
“呜呀呀!可恶的女人,气煞我也!王正使,究竟再使何计可
破之?”
“嗯……”
“若要攻陷此城,仅此八千一万的兵力谈何容易。早知如此,
莫如没有急急遣返东天竺国的人马,而是合为一路大军,将曲女城
包围起来而后攻之,岂不是更好?”
蒋师仁所说自然不差,不过王玄策计算的却不是蛮攻亦或是陷
于持久,最善之策莫过于使敌人驰心失神,才好于疏虞间诱其速来
决战,这便是王玄策的基本思路。故此正在马上筹谋着如何才能令
城内守敌打开城门突出城来,倘使一切如意,今夜便当依计而行。
孰料事情偏偏又出意外。正在城头上傲然挺胸、慷慨陈词的阿
罗那顺之妻的耳旁,蓦的响起一阵汹汹喧哗声,原来是数百人一起
发出声音,似歌咏般齐齐责骂阿罗那顺之妻。声音不是发自守城兵
士,众将士面面相觑,少顷转向城垣内侧。那女人心想,定是城内
无知百姓聚集喧闹。
“愚民因何事喧哗?”
那女人紧蹙双眉,不悦地问道。只听得下面一名兵士上前来禀
报:城内一群贫苦百姓在一少女煽动下,正聚集城垣下,齐声叫
道:“阿罗那顺,快打开城门!”
“实在是可恶的愚民!国主的王恩一丝也不记得了,竟敢背叛
国主。似这等忘恩负义之徒,留他活命也无益处,快去将他们通通
处死!”
阿罗那顺之妻攥紧拳头,恨恨地吩咐道。一旁的王子开口劝说
道: “母后,城内百姓虽说杀得,不过黎民的怨尤却杀不掉。即令
黎民怨尤不再,滥杀无辜终归不是王者所为,故请母后息怒,万万
不可草率行事。”
“我儿真不愧有仁义之心也,对如此忘恩负义的愚民也不忘记
宽怀以待。此事我儿则不须忧烦,不管他城内也好城外也好,但凡
敢于无视我家王威、忤逆我家者,一律杀之无赦!有母后在此,何
人敢伤我儿?”
“万万不可!母后,还请设法救出父王。倘若据此城坚而固守
之,也不会有援兵肯来相救,只会枉自多流血,招致更多怨恨而
已。”
任王子苦口婆心铮铮劝说,那女人却毫不转意。只见她一面将
王子揽入怀里,一面扬手吩咐身边兵士道: “牢狱中中华人尚未饿
死的还有吧?带五六人来,一个个斩去手足,从城头上掷下去!做
什么还迟迟不去?速速去带了来!”
一干兵士受命,荷枪而去。王子抵死相谏,那女人却终不为所
动。 ,
兵士们才要趋步走下石阶,却又停住了脚步,原来是一名衣着
污秽不堪、头上缠一油黑布卷、浑身发散臭气的汉子挡在了眼前。
汉子所发气味乃葱蒜之辛臭,使众兵士情不自禁地以手掩鼻,连连
喝斥道: “这等贱民为何现身此处?还不快快让开!”
原来佛教与道教皆有“五荤”之说——五荤即五辛,也即是
葱、蒜、韭菜、洋葱及兴渠五种食物,因其气味凶险,昏神伐性,
故被列为忌食之物。天竺则另有说法。凡执行刑罚、处置人畜死
尸、清扫污物的“达利特人”却非吃不可,只因其是不可接近的贱
民,吃了这类辛臭之物,浑身恶臭熏天,才好叫人避之不与接触。
听起来煞是苛酷,不过似这般身份歧视长久以来在天竺却是天经地
义。
兵士中一人举枪欲朝那“贱民”刺将过去。恰在此时,那汉子
却奋身跃起,灵动似脱兔,手起处只见一道寒光闪过,兵士还未及
回过神来,握枪的手已经连手带臂切去了一截。 “哇呀”一声惨
叫,枪并手臂一同滚落于地上。汉子从石阶上操起枪来,猫腰朝上
蹭蹭蹿出几步,三步两脚就已经来到城头,将枪照准王子脚下一
扫,王子双手着地,匍地倒下。汉子顺势将王子擒在手里,将一柄
短刀抵住其喉咙口。好一条身手利落的汉子。
“你……你要做什么?”阿罗那顺之妻恍惚了片刻,方才问
道。
“你也亲眼见了,我这刀尖正抵在你小儿的喉咙口呢。”好汉
露出无可畏惧的笑靥。原来他正是此前不见了踪影的王玄策族弟王
玄廓!此时他身上头上虽污秽不堪,且癯瘦了许多,双目却仍炯炯
有神,锐意十足。短刀上寒光凛凛,透着杀气。王子已经是面色如
灰,闭上眼睛,只待挨他一刀。
“休要妄动,动一动我便杀了他!”
“英雄住手!英雄住手!有什么话好说,只求英雄千万勿要伤
害我儿。”这女人的气焰顿时灰飞烟灭,做出百般可怜的样子,欲
朝王子身边靠过来。王子却被王玄廓紧挟着动弹不得。
王玄廓冷笑一声道: “呵呵!好一个诃梨帝般人物④,他人之
子杀起来眼皮也不眨,轮到自己之子如何却舍不得了?”
王玄廓手中短刀死死抵住王子的喉咙口不移,朝阿罗那顺之妻
①诃梨帝(Harm):别名鬼子母神,佛教故事中登场的女神,生育及母性
的象征。原为食人夜叉,后佛祖将其最小的儿子藏起,令其幡然悔悟,佛
祖归还其子,后来成为生育及儿童的守护神。
叱喝道: “打开城门!若还不打开,定叫父债子偿,立时杀了此子
以血报我死去弟兄之仇!”
“左右兵士!听见了吗?还不快快动手,打开城门!”
城头外王玄策正与众将商议最善的攻城之策,只听得城头上一
阵喧哗声,似是城内发生什么混乱,王玄策因不明何事甚为着急。
少顷,猛然响起几声叫唤,随之又四下无声,一片安静,恰如万物
死寂一般,静得倒叫人心慌。再一次喧哗声起时,却只见巨形城门
豁然打开。
“看!城门打开了!”
“这倒是望外之喜呢。快快突入城去吧!”
“且慢!事情来得蹊跷,莫非摆下什么机关来诓我等人城?还
是稍待片刻,静观其变的好。”
“如此岂不是错过了突入的大好时机?”
众将领七嘴八舌群议不决之时,盯视着城垣的王玄策蓦地看到
城头上一个熟悉的身影:“二弟!”
王玄策情不自禁高声叫道: “二弟打开城门了。众将士速速突
入城去,与我将阿罗那顺的妻子捉拿了来!”
主帅一声令下,兵马顿时跃动起来。罗吐那挥动双手,招呼着
泥婆罗骑兵,随即两腿朝马肚一蹴,那马儿便笃笃向前疾突而去,
兵士们也紧随其后,似奔流狂泻一般。马蹄踏击之下,远近平野雷
动,更不消说响震曲女城垣了。
罗吐那一骑当先突入城门,却不见一支飞矢射来。城垣上下天
竺兵士手执刀枪,茫然立定,都面露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还不弃了家伙?!想要本将动手吗?”
罗吐那大喝一声,天竺兵士虽话不通晓,意思却分明晓得,立
即将手中刀枪丢弃于地。王玄策将这些天竺兵士交泥婆罗与吐蕃兵
士处置,自己策马直奔城头上去。
“二弟,别来无恙否?让你受了这许多苦!”
“大哥言重了,跟那豫让比较起来,弟倒没受什么苦呢。”
豫让乃春秋战国时期天下闻名的刺客,为报恩人之仇,以漆涂
面及全身,使肌肤溃烂得看似患了不治之症,且吞炭烫烧咽喉,使
声音变之,整个似换了一个人,以此接近仇人赵襄子,殊料这赵襄
子也算得一代枭杰,竟一眼识破豫让,将其拿下,豫让复仇不成倒
先自丢了性命。
与豫让所受之苦相较,王玄廓只不过食了些葱蒜之类,从而避
过了阿罗那顺手下的搜索,端的是不足道了。不过终究目的达成,
令难攻不陷的曲女城兵不血刃,不费一枪一箭便开城而降,倒是葱
蒜的功绩远胜于漆及炭呢。
见眼前泥婆罗兵士与吐蕃兵士进了城,就振臂高呼得胜,声遏
白云的景象,王玄廓终于面露舒心笑容,道: “葱蒜之类看来要避
它一阵了,眼下见了便要呕吐。倒是寡淡无味之物如豆腐羹汤之
类,即刻想吃他一大碗呢。”
“不过,二弟倒是如何从狱中脱出来的?”
王玄策扶持着王玄廓,一面走一面问道。不想身旁老婆罗门那
逻迩娑婆寐蓦地闪出来,似从天而降般,还以手指着自己的鼻子
道: “全仗老夫妙计也。凭我三寸不烂之舌,先将阿罗那顺说动,
随即将他藏于王宫的牛舍里,阿罗那顺那个痴汉想也不曾想到搜王
宫内的。”
老婆罗门得意洋洋正说话间,蒋师仁来到眼前,一手还扯着形
容枯槁、浑身血污的阿罗那顺。
见父王如此模样,阿罗那顺的王子心生怜惜,顿时泪流满面,
放声痛哭起来。一旁阿罗那顺之妻护着爱子,却与蒋师仁理论什么
起来。
混乱之中,一年轻女子的声音响起: “公主驾到!敢烦各位避
一避,让开一条路来与拉迦室利公主殿下通过。”
只见侍女耶须密那搀扶着拉迦室利公主右手,款步走近前来。
识得公主之面的天竺兵士你我耳语几句后,便争先朝下跪去。虽说
被阿罗那顺下令幽禁在自宅,不过拉迦室利公主的人望似是依旧还
在,便是阿罗那顺之子也诚惶诚恐地弯下膝来。于是,其母与阿罗
那顺竞也情不自禁仿效着朝下跪去。
王玄策见状不由得失笑,开心地迎向拉迦室利公主。
“卑职正想着前往公主殿下处所,向公主殿下专程致礼。为何
公主殿下倒急急来此处?莫非是有什么要事?”
“老身是前来替阿罗那顺乞求,求王大人留其一条活命。,,
“……”王玄策一时不晓得说什么话好。
“老身也知道不值得替他求情,只是老身已不想再见到任何血
淋淋的场面了……”
王玄策看着阿罗那顺,答道: “既是公主殿下吩咐,卑职不敢
违命。只是阿罗那顺这个贼人,实在是恶逆无道,竞做出弑杀君王
的勾当……”
阿罗那顺却拼命摇头叫道: “错怪了,正使大人错怪了!本王
并无弑杀戒Et王,戒日王实是容态突变急逝而亡的。本王可向诸神
起誓,戒日王绝不是本王所杀。”
一旁阿罗那顺之妻也开口道: “正使大人看见了吗?似他这般
人又岂有弑杀戒日王的胆识?不过是趁国中混乱篡立为王而已。,'
“求正使大人开恩,不要杀父王。我虽小儿尚不识事,但愿为
父王分担罪责。”阿罗那顺的小王子也在地上跪求起来。
王玄策皱起眉头,沉吟道: “既有公主殿下求情,卑职不杀阿
罗那顺便是了。只不过留他在曲女城,日后必为祸害……,,
“将他羁押在牢狱中直至老死如何?”蒋师仁满面憎恨,恶恶
地插语猎.
王玄策思量了半晌,开KI道: “无论如何,阿罗那顺留在天竺
总是混乱之根,倒不如将其羁押回长安,由圣上裁夺吧。”
王玄策的意思是将阿罗那顺押回长安,由太宗皇帝裁定其生
死。一来,身为区区一介使者,自然也不便擅作主张;二则,奉敕
出使天竺终究生出些什么事情来,若是说道起来,有阿罗那顺在也
好做个证人。毕竟大唐与天竺天远地隔,一行人在天竺的遭际说出
来到底缺少些信凭,反惹人猜疑也未可知。
“以阿罗那顺来看,一死容或更好些。此地去长安远隔万里,
路途遥遥,与那个夜叉一般的悍妇同囚于槛车之内,倒不如求死好
呢。若依我,倒是忧心阿罗那顺自戕呢。”蒋师仁两手一拍,喝采
道。
“这倒是。既如此,则有劳将军了。也叫他晓得妄行不义,无
端诛杀我大唐使者随从的下场!且叫他痛之入骨、白啮噬脐也徒唤
奈何。只不过这一路上,将军还须严加监管,切勿叫他自戕以逃过
圣上裁夺。”王玄策笑着道。随即一本正经说道, “将阿罗那顺锁
人槛车即可,眼下要紧的是速速将牢狱中的众弟兄解救出来!有谁
人可为我等向导?”
“愿为向导!”耶须密那自告奋勇道。她因要小心顾到拉迦室
利公主自然行动不得,手下“喽哕”却是欢喜雀跃,欣然愿往。耶
须密那朝两三小童做了吩咐,小童便领蒋师仁等离去,这边王玄策
则拥着拉迦室利公主往王宫而去。
蒋师仁虽说有过脱狱一段故事,却是夜晚天黑,加之心下急
切,哪里还记得路径。当下率领二百名泥婆罗骑兵往牢狱急急而
去。到得狱前,见狱卒轰的四下逃散也不去管他了,只顾从吓得瘫
软在地的狱卒身上拿过钥键,破狱而人。
“众位弟兄都还在呢?太好了!太好了!”
蒋师仁是个爽快性子,却不会矫情做作。只见他与浑身早已污
秽不堪的众兵士一一拥住,任泪流满面也顾不得许多了。狱中众兵
士倒是一滴泪不见落下,原来一个个饥渴万分,身体赢弱得连泪也
落不下了。
“拙僧就罢了,若是被将军拥一下,只怕骨头都要折碎了。拙
僧可不与智岸一般,长得纤细着呢。”
到了性命危浅的当口,兀自口无遮拦说些不招人听的诨话的,
自然除了彼岸再无别人了。此刻蒋师仁也不以为忤,只一笑置之,
将狱中二十九人全部扶至外面,命人以水牛牵的车载着,往施疗院
去了。使各人好好洗浴后,又备了吃的东西,好好款待。
说到中华与天竺,自是诸多方面有所不同,即是食物也各各有
别。都说中华人无所不吃,却不晓得什么道理并无饮用牛乳之习
俗。
在王玄策之后约五百年便有过这样的事情:金国大军自北方侵
入中原,掳走了宋朝的太上皇徽宗及钦宗皇帝,二帝被羁留北方数
年,后不幸死于荒蛮之地。未能救出徽钦二帝的忠臣曾相对垂泪.
说道: “二帝向金人乞茶解渴也不能如愿,金人只给其牛乳,真乃
悲惨之至矣!”
依后人看起来,此事恐实在难以理解。不管如何,滞留异邦,
破了一向的饮食习惯,究竟是如何苦痛之事,却也可以从中得窥一
斑。
不过,天竺人也有令人费解之处,即是无论在何时何地牛肉是
万万食不得的,不过倒是向来喜饮牛乳,且取牛脂制成牛油、牛酪
之类。只因佛陀自身也喜好喝牛乳,故此佛门弟子全无禁忌。因为
佛门弟子是不杀生的,牛乳之类则为从牲畜身上取得的产出物,与
牲畜有所不同,扯不上杀生不杀生的。此外,吃蜂蜜也是一样的道
理。
再说唐使一行人好吃好喝,着实将养了一些时日,即是智岸、
彼岸二人也不须顾忌,每日吃着牛乳、蜂蜜,身体便日渐有起色。
只过了十日,虽看着还是清癯瘦弱了些,不过剃去长发及髭须之
后,又回复了容止俊伟的沙门模样。二人康复后首要职分便是替阿
罗那顺所杀的四名兵士超度,依仪而葬之。Y-N拉迦室利公主赠佛
足石,二人还须作答礼谢书。
进入十二月,吐蕃论仲赞与泥婆罗罗吐那将军先后率兵返国。
此时王玄策也没有悠闲,拿下阿罗那顺后,摩揭陀王座总也不能长
此以往虚置下去。
倘使戒日王留下一子半嗣的,事情倒是容易,偏他并无子嗣,
致使自己的功业一代而终,这也算是天命注定罢。不管如何,摩揭
陀国不可一日无国主。王玄策请拉迦室利公主荐举有国主之德才的
人物,公主所荐举的是一个唤作地婆西那④的,虽缘分甚远,倒还
是戒日王一族。
王玄策当下命人四处搜寻,自然皆是以拉迦室利公主之名,使
天竺人去寻。若非如此,则会在天竺坊问四处传说,新王是由攻入
曲女城的中华人拥立起来的,日后王位的正统性势必会生出枝节
来。
五日后,地婆西那被发现并带至曲女城。因其是戒日王的亲
族,故被阿罗那顺幽禁于曲女城外一古寺里,地婆西那虽曾二度尝
试脱出围守,却因走出去也识不得路,又被监视的兵士捉了回去。
直至曲女城陷落,围守兵士皆自顾自逃亡,才又出得寺院,恰遇搜
寻的人,于是被带回来。
地婆西那年纪约莫二十六七,面容温厚。来至王宫,与拉迦室
利公主相见过,尊了声“叔母”,却被恳望承继戒日王的王位,顿
①地婆西那:古代印度中天竺国主,生卒年月不详。据《旧唐书》载,天
授二年(2,\~691年)曾至长安;又《新唐书》载,乾封三年(即总章元
年,/z~668年),地婆西那-9其他天竺诸国主一同来朝。
时大惊失色,再三推辞不肯。
可是经不起拉迦室利公主不住恳求,地婆西那只得应下来:
“我既无戒日王之德才又无戒日王之人望,绝决无望称霸天竺全
土,横直只能守护住曲女城及领国之土,使黎民百姓不再无端遭受
更多苦难,仅此而已矣。”
“看起来倒是一个贤明之人呢。,,
王玄策暗自对地婆西那颇有了几分好感。毕竟眼前已有了阿罗
那顺的前车之鉴,虚心的美德似更显得要紧。尽管看上去似有点强
势不足,好在地婆西那还是无失无过,保疆护民,也不失为一个称
又十年后,地婆西那与第三次奉敕入竺的王玄策再会于曲女
城,二十年后并与其他天竺诸国一同遣送使者团至长安,与唐修
好。地婆西那虽不似戒日王般是盖世英雄,也无戒日王般的大德大
才,却是安守本分,竭尽一己之力为其统治的领国带来安定与和
平。
另有一段颇值得一考的故事记在这里:此时的地婆西那妻子已
亡,正值“孤家寡人”一个,至遣使者团入长安时已经再娶。据史
籍记载,其时王妃名为“耶须密那”,惜其余不详,不晓得是不是
拉迦室利公主侍女的耶须密那?
再说地婆西那即了王位,即位仪式之类倒往后面稽延,先是一
心致力于政事,大约是将阿罗那顺的军队解散,遣送使者往周边诸
国说明事由之类。
王玄策对此则一言不发,因身为外国使者既无此资格,也无此
意思。除为泥婆罗兵士与吐蕃兵士请求恩赏,王玄策并不因为胜战
而提半点要求。
原先默默无名的王玄策统领泥婆罗与吐蕃两国兵士共/k:P--~
余名,与天竺激战两个回合,一在赫罗赫达击溃阿罗那顺三万强
兵,一在茶铸和罗又击溃敌象军在内共七万人马,且直捣穷寇营
巢,一举打开曲女城。
《旧唐书.西戎传》记载:“于是天竺震惧”,自此王玄策之
名亦在天竺传播甚广。
建立举世罕有奇勋的王玄策究竟能否平安无事返回长安?欲知
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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