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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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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短篇] [幻想系]菱歌(已平,其实我真的不是爱吐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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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3-9 18:4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nobackwards 于 2009-4-11 21:24 编辑

菱歌

越女新妆出镜心,
自知明艳更沉吟。
齐纨未足时人贵,
一曲菱歌敌万金。
——张籍《酬朱余庆》

PART 0 灵犀

“灵犀。”

“何事?”

“为什么我还是总有种被你骗了的感觉。”

“某确有事相瞒,但不曾相欺。”

“这不是一样的吗?”

“人无信不立。某失于诚,未失于信。”

确实,这家伙跟我保证的事情每件都实现了,只是在方式上完全出乎我的预想而已。虽然出乎意料的有时候会是意外之喜,但像我现在身无分文并且无家可归,和弃猫一样窝在桥洞里躲雨的状况,无论如何也“喜”不起来吧?

现在被它一说,好象所有的事情都是我的错似的。而当我跟它抱怨的时候,它居然对我说:“时也,命也。”这根本就是在说我命不好嘛!实在是让人气不打一处来!这家伙在拽什么啊?不过就是我花五十块钱在旧货市场上掏来的破玉佩而已。

后来我问它“你真的只值五十块?”的时候,这家伙居然很神气的告诉我说“某当十倍抵之”。哎,虽然这件事是可喜可贺,但也不过才值五百块而已,这个家伙究竟在神气个什么?果然成精的心理就会变态。

没错,灵犀这家伙虽然会说话,但是并不是人类。虽然一副玉佩的外表,但是它原先是一柄古剑。因此要说到灵犀的构成,应该是由两个二百五构成的价值五百的玉佩躯体,再加上其内在由剑成精简称“贱精”的古剑精魂。在我成为它主人的七年里,每天早上被它逼着做长跑,扎马步,举水桶等等各种体罚,晚上看四书五经,道家典藏,佛家经典等等各种胡说八道与现实社会脱节的书籍,并且被要求遵守各种例如戒烟酒,戒妄语,戒骄狂,戒女色,戒杀生以至于尊师,敬老,爱幼,甚至于交通规则诸如此类的规条。

难道我是一个任人摆布的人吗?当然不是。于是当我以宁死不从的姿态抵抗它的时候,就彻底见识到了它“凡我御剑门弟子,违戒不遵者,斩”的威严以及一瞬间就把路边消防栓劈作两半的实力。结果我不从来不从去,最后还是从了。

于是我就在灵犀这种以单方面意志作为基础的共识下变成了御剑门弟子,开始接受除了普通生活外的修炼。七年暗淡无光的修炼生涯彻底淹没了原本应该多姿多彩,五光十色的高中及大学生涯。在别人拖着姑娘的小手逛街的时候我却因为要戒女色而站在远处流口水;在别人找借口说忘记带作业的时候我却因为妄言戒要直接告诉老师我没做;在别人很响亮地拍蚊子的时候我只能看着蚊子吸我的血,我甚至要照看好它免得它因为吸太多而撑死,因为御剑门弟子首戒杀生……虽然灵犀也有安慰我说人家律宗有二百五十戒你这几条根本不算什么,但是我真正要说的是:其实有多少条戒律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一个随时随地跟在你身边的监督者,而灵犀似乎选择性的无视了这一点。

但是事情还没有结束。这个家伙在某天我终于发飙说要去跳江之后终于作出了妥协,只要我把它教的黄粱诀练成大周天,它就可以给我把诸戒简为一戒。虽然当时它没有告诉我那一戒是戒什么,不过我好歹是看到了希望。接下来的几年了我努力发奋,终于在上个月达成了这个目标。这时候灵犀揭开了它的谜底:戒黄白。

什么是戒黄白?用灵犀的话说:“凡所携财物不得贵于某此身之所值。违者斩。”身上带的东西不能超过五百块。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的手机已经成了碎片。

“喂!搞什么啊?!我要吃饭啊!这年头500块连最低生活费都不止。你叫我怎么活!怎么活!!”我把这个混蛋丢在水泥地上狠狠践踏,以表达我内心的愤怒的时候,灵犀又再开口:“好罢,某保你此生决不受丝毫饥寒便是。”

这当然不是代表着我从此过上了不愁吃喝的幸福生活。因为我后来终于发现,当黄粱诀练成大周天之后,我就寒暑不侵,并且也不用吃饭了。

没错,灵犀这个变态如愿以偿地把我变成了另一个变态,这就是我现在的状况。

“某知道,汝定在怨某。”

“知道就好。”

“井蛙之见。”

“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反正要练功守戒的又不是你。”

“某数度易主,不乏九死而未悔者。”

“他们吃太撑了吧?你以前的主人都是谁?”

“忘了。”

“无凭无据你就可以随便说了吧?谁知道你以前的主人都是怎么过的。也许你是信口开河,就算不是,也应该是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吧?”

“某不曾相欺。汝若不信,某当携如至某地一观。御剑门弟子非是只汝一人。”

“我认识你这么久,从来没听你说过我还有师门。”

“剑灵所在即是师门。某知道剑灵承影现在何处,汝可前往一观。届时汝若仍旧怨某,某另择主便是。”

“真的?”

“某向来守信。”

“好。就信你一次好了。”

似乎灵犀的承诺就注定了是这种出人意料的结局。我再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悔不当初。虽然灵犀真的指点我来到这个名叫初雪市的小城市,但它也不知道承影剑究竟在谁的手上。这导致我要在四十几万人中找到我的目标,而对于身无分文的我来说,这样的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也就因为这样,我这种身无分文还一无所获的情况也就不奇怪了。

“灵犀。”

“何事?”

“我忽然觉得,我好像笨蛋。”

“非也。汝不如笨蛋。”

“灵犀,如果我以后找不到老婆,你变个美女来嫁我吧。”

“某是男的。”

“……”

这回我连拔剑自尽的力气都没有了。


PART1 PC9527

“灵犀啊……你说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城管呢?”

“那是汝之族类,某怎知道?”

“那他们为啥还不让我睡天桥底呢?”

“汝未听见?罢,某告于汝知,那人说汝有碍市容。”

“还不都是你害的!你那个什么戒黄白啊!”

“于某何干?汝容貌不端而已。”

这个混蛋!气死我了。还有这个树枝,为什么山上那么多树枝啊?真是没天理!说到底,因为实在太穷,连澡都洗不了,我最近已经被城管当成乞丐驱赶了。如果仅是这样也就算了,可为什么连那些真正的乞丐也用一副鄙视的眼神看我啊?

“某听闻,他们说汝太不专业。”

“我没有叫你解释!”

总而言之,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身无分文的我只好来到市郊的居云山露宿,然后又不由自主地想要产生登顶的念头。因此我沿着山间的小路,朝居云山的山顶一路爬了上去。初雪市的交通十分发达,换句话来说每天会排放大量的二氧化碳,而居云山这里应该就是整个城市的市肺,可能就是这个原因,这里植被保护的还算可以。不过也有人说这座山经常闹鬼。其实鬼很可怕吗?虽然我没见过,但我身边可是有一只千年老妖,说不定鬼怪见到的话会叫它前辈呢。

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往上爬。月亮这时候已经上了中天,漫天月华撒在山上,地面尽是斑驳的树影。远处隐隐约约有歌声传来。似乎是个轻灵的女声,在山的某处唱着一支轻柔的歌。因为有些渺茫,很难听出她在唱些什么。歌声响了一会儿之后停住了。

这时候身后轻轻地,“啪”地响了一下。我飞快转身。

“什么人!”

“站住!举起手来!”

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我……

“打劫啊!”我不由大声喊叫,也顾不上是不是有人听见了。

“笨蛋!给我住口!”

那个穿警服的女劫匪大声呵斥我。因此我只好停住不喊。不过为什么会有穿警服的劫匪呢?我看了看她的胸口,发现那里大概只有A……不对,我发现那上面有一排闪亮的银色号码“PCXXXX9527”。她举起的左臂上还有一个“公安”的臂章。

“警察姐姐,有人持枪打劫啊。哎哟!”

那个持枪打劫的警察大姐直接走过来用枪柄敲了我的头。接着月光可以看见这个大姐长了一幅很是清纯的脸,不过脸上的表情却是凶巴巴的。她把配枪晃来晃去的样子看的我有点胆战心惊。虽然我会点功夫,但在这个流行板砖破武术的年代不是说会点武术就可以耍流氓的……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龌龊。”

“闭嘴!”对于灵犀的评价我给予了凶狠的回答。

“说什么呢?站好!”

警察姐姐给了我更为凶狠的回答。我忘记她听不见灵犀说话了,看来她以为我那句话是对她说的。这导致她现在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可我明明是无辜的啊。

“你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三更半夜拿着荧光棒在这里?!”

荧光棒?我顺着她的视线一直看到了灵犀身上。因为我没有手电,所以刚一直是灵犀在给我照路。荧光棒啊……噗哈哈哈哈哈哈!

“无聊。”

虽然灵犀这么说了,但我还是在心里狠狠嘲笑了这个千年剑魄。

“笑什么笑!?给我严肃点!身份证拿出来!”

哎哟,警察姐姐有些发彪了。她又一次敲了我的脑袋。我只好做出一副可怜的表情把身份证掏出来给她看。

“林夕,男,汉族……珠城市……你跑来初雪市干什么?”

“……找人。”

“找谁?”

“不知道。”

“说谎。”

“我没有啊!”

我真的没有说谎啊。可是警察姐姐一脸“你再给我胡扯吧”的表情扬起手来。

“喂不要再打头了会变笨的!……哇啊啊你还是打头吧打那儿不是要命嘛!”

“叫什么,我还没打下去呢。老实交待,你知道政策的!”

“是啊是啊,坦白从宽,牢底……抗拒从严!别打!我真的是来找人……好吧我是来看鬼的!!”啊啊灵犀我说谎了你不要杀我啊我也是为形势所迫!

“放心吧,汝如今只守一戒便行。”

灵犀这么一说,我发现我习惯成自然了。

“我真是个贱人。”

“你说什么?”警察姐姐忽然不打我了,她感兴趣地凑过来。

“我说我是个贱人……你干嘛?对贱人有兴趣?”

“谁让你说这个了?再上一句!”

“我是来看鬼的……”

“你说这里有鬼?你听谁说的?” 警察姐姐的表情骤然严肃起来。

难道……难道难道说她怕鬼!?

“你没听说过居云山猛鬼传说吗?我听人说,这里半夜老是有人唱歌,明明山上没有人却能够听见有人唱歌的声音。是个女声唱的,然后听完之后会让人忍不住地想……想小便,但是这时候千万不能那么做,因为一旦你真的做了,那么女鬼就会忽然钻出来咬掉你的……哎哟!痛啊!”

“你知不知道你说话一点可信成分都没有?”

“我冤枉啊。这是丐帮帮主谢大嘴告诉我的!”

这混蛋就是那个嘲笑我不专业的家伙,现在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当不了他理想中的作家只能当丐帮帮主了!

“那整整三日不敢起夜的又是何人?”

“闭嘴呀混蛋!”

“你说什么!?”

“救命啊,我没说什么啊。我什么都没……那是什么?”

“嗯?什么?”

有歌声。

清亮的歌声再次响了起来,在月夜幽静的山谷中回荡着。开始是渺茫的,然后渐渐清晰,可就是听不清楚她到底唱得是什么。而且不知怎么的,总感觉歌声有点幽怨的情绪在里面。难道丐帮帮主说的话是真的?还是我一语成箴?

“你给我乖乖待在这里,等我下来的时候再带你回去。”

警察姐姐忽然掏出手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我铐在路边的栏杆上,跟着跑了上去。

“喂!喂!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有鬼啊!喂!”


PART 2 女鬼

“那个9527姐姐去了有半个小时了……她是不是迷路了?”

“或许。”

“你觉不觉得我们应该走了?”

“也行。”

“说真的,我有点内急……”

“汝不是上山之前便已经在急?”

“……”

真了解我。不管怎么说,我一定要找个地方解决下了。前提是我能弄开这该死的手铐。

“灵犀!剑开!”

“谨遵汝令!”

对灵犀我也就这时候可以威风一下了。不及半尺的剑佩化成三尺三的古剑灵犀,千年岁月丝毫没有朽坏的银色古剑就在我手中散发着闪闪寒光,可我却怎么也砍不下去。

“我怕我把握不好连手也一起砍下来……怎么办?”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敢情那手不是你的你才这么说吧。”

“某不与汝争吵,某授予汝之剑法,汝细细想来。”

“你什么时候教过我剑法……”

“某每日晚膳前叫汝练的汝难道忘了?”

“每日晚膳前……你是说黄瓜啊?”

说起来,灵犀以前每天晚饭前都会叫我那它切黄瓜,不过那叫剑法吗?从不同角度用不同方式来切黄瓜,这算哪门子剑法?千丝万缕黄瓜剑?

“休要饶舌,快快凝神。”

好吧。我开始把自己的手臂和外面的手铐想成两根奇怪的黄瓜,静心调息,持剑凝神,然后……

出剑!

嚓嚓。两剑刺出,手铐应声而断。

啊啊啊流血了啊!

“汝剑法不纯呐。”

只因为剑法不纯就险些让人断送一只手,这种事情它干起来好像一点都不愧疚。真是个没良心的东西。不管怎么说,还好只是擦破了点皮,没有伤筋动骨。

“灵犀,还佩!”

把灵犀收起来之后,我找了个小树林准备释放内存。歌声这时候已经停了,女鬼大概不在了吧。不管怎么说,人有三急,她可能会体谅的。何况我等她不在了才来,应该没事……的吧?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解开裤子,后面的灌木丛中传出沙沙声。

只是风而已吧。我继续。

嗯,果然没事。解决了库存积压问题就是让人神清气爽啊……

“你在干什么!”

“我错了我不是有意随地大小便的啊!女鬼姐姐饶命啊!”

“说什么呢?转过身来!”

不是女鬼啊。那就好那就好。

“我没系裤子……”

“转过来!”

“哦……”

“转回去!你干嘛不系裤子!?”

你内急解决的时候是穿着裤子的吗?我忿忿不平地拉好裤子,转过身去对着PC9527。说起来,她怎么知道我会中途逃跑的啊?真搞不懂。

“你怎么不在原地等我。”

“我不想在大路上小便。”

她一把拽住我手臂,把我拉出了树林。她居然没有问我手铐的问题,这让我觉得很奇怪。难道另有阴谋?又不像。我一个穷鬼,无财无色,看她应该不至于饥不择食到这种地步。

“9527姐姐,我说,人吓人吓死人啊。”

“你刚叫我什么?”

“9527啊。”

“你才9527,我叫雷小小。你叫我雷警官吧。”

“果然很小……”

“说什么呢?看哪呢你?”

“没啊没啊,我看看你号码牌而已。我的意思是你真的很年轻啊,这么年轻就当警察真是了不起!”

明明就是9527,明明就很小嘛。

“再看我毙了你!”

“我错了……”

面对那把柯尔特1911,谁的态度敢不好啊?话又说回来,她这时候回来找我干什么?难道她真的怕鬼?

“你不是真的怕鬼吧?”

哎哟,我的脑袋。这个雷小小怎么那么暴力啊?

“活该,”灵犀冷冷地评价,“此问出口,不论是与不是,汝终是要挨这下的。”

“我冤枉……我什么都没干啊。”

“说什么乱七八糟的?”雷小小转过头瞪我。

“没什么。不过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从刚才起她就一直拽着我往山上走,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半山腰了。居云山这几天好像封山,又是半夜,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只有蟋蟀唧唧地叫着。雷小小把手电塞在我手上让我照路,她自己则拿着那把柯尔特1911,另一只手就用来拽我。

“水库工地。”

“不是吧?听说那里死过人,你拉我过去干什么?”

“是死过人。谁告诉你的?”

“谢大嘴。”

“这个大嘴巴。”

嗯,多亏了这个丐帮帮主,我现在更加胆战心惊了。那个水库据说去年开始修,之后就一直事故不断,还死过人。具体的事情我记不大清楚,不过这事好像已经被当成八卦传遍整个初雪市了。这个雷小小看起来一副知道什么的样子……难道真的有鬼?我这么一想,那歌声又响了起来。我感觉雷小小抓着我手腕的手紧了一下,但她没作声。

这里没有灯光,也没有人。溪流的水声和歌声混在一起,随着我们的靠近变得越来越清晰。我们在树林里走了一段,然后水库工地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没有建成的水库还只是山溪流过的一个小小的池塘,四周的树木被砍掉了,周围都是散落的建筑材料。这里的感觉好像是从周围的山色中忽然挖出来那么一块似的,借着明亮的月光,可以看见还有一些胶鞋手套之类的丢在地上。

跟着我就看见了那个人影。那个白影立在池塘中间的一块石头上,正抬头对着月亮唱歌。我们悄悄地靠近,雷小小的手突然抖了一下。我疑问地转过头。

“没有影子。”

雷小小悄声说。我这才发现,她在月光下立着的身影下,并没有如同周围树木般的淡影。就在我惊诧地看着这些的时候,那个白影好像是听到了雷小小的话,她停了歌声,转过身来。

仙女,她是仙女吗?我的脑袋中充满了这样的念头。她转身的姿势是在太过优美,身上的白色的宫装随之飘起,搅动着身周那层银色的水雾。这个仙女用无比美丽的姿势转过身,低头对着我们。月光下那一张漂亮的有些飘渺的面孔散发这某种夺人心魄的美丽光辉,似乎周围的一切都随之黯然失色。

好……好漂亮,人间绝色,闭月羞花……一时间我脑中满是这样的词汇,直到胳膊上突然一阵痛。雷小小的用力掐了我一下,把我掐醒过来了。我这才发现自己的嘴巴张得有些太大了。我在搞什么啊?我又不是谢大嘴。

“失态之至。”灵犀这么评价。这混蛋。

“你去躲起来。”

“啊?”

雷小小跟我这么说,让我有点反映不过来。

“等会如果打起来,我照顾不了你。”

她这么解释。但如果是这样你又何必带我上来呢?这时候雷小小放开我的手腕,把我挡到后面去,然后用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对那个女鬼说:

“我是警察,来调查这里的案子,如果你知道什么情况,希望你能够合作一下。”

真不愧是人民警察!我对她投以赞赏的目光。

没有回答。

雷小小正气凛然地注视女鬼,而女鬼则不为所动地和她对视。那个女鬼张着嘴巴不停地发出婉转起伏歌声,不过歌词只有一个“啊”字,那张绝美的面庞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如同一张精美的面具一样。

完全没有办法沟通。

雷小小开始一步一步地靠近她。可能因为地上都是石头,她走得有点摇摇晃晃的。她一直走到池塘边,然后鞋也不脱地下了水。我在她后面看着她一直往前走,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她直接走到水里,哗哗地在水里走着,水没过她的小腿,大腿,小腹,胸口……

“灵犀,她怎么了?”

“被迷住了。汝可听过西西弗斯与海妖之事?”

……灵犀真是好有文化。不对,这关头我在磨蹭什么!?可是到底要怎么办啊?叫她名字?

“雷小小!”

雷小小猛地一顿。

“雷小小!快回来!”

这办法真的有用。雷小小这次完全清醒过来了。她飞快地退后了两步,然后……

“等下!”

“砰!”

“啊!!”

枪响了!雷小小朝那个女鬼开了一枪!她为什么要开枪啊?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枪居然打中了鬼魂。石头上的女鬼额头上出现了一个透明的小孔。她脸上的表情顿时扭曲起来。女鬼不再唱歌,她发出锐利的尖叫,刺得人耳朵嗡嗡作响。周围的东西开始不停地震动,工地上一些小小的,闪闪发亮的东西飘上了半空。

那些东西……貌似是铁钉和碎玻璃……情况不妙!

“灵犀!剑开!”

我凝出古剑冲了上去。几乎是同时,女鬼朝雷小小猛地伸手。

“趴下!”我朝她大叫。

“哗!”

雷小小反应很快地缩进了水里。随后是一阵密集的“唰唰”声,一大片铁钉掠过她原来的位置射进了水中。听这声音如果打到人的话不知道会伤成怎么样子。一定会惨不忍睹吧。雷小小开始往岸边跑,但是女鬼不打算放过她的样子。

“汝使画屏秋色。”

“那是什么……”

“汝需调息凝神!”

那些铁钉和碎玻璃随着女鬼的招手浮出水面。雷小小已经跑近了岸边,一边跑一边朝我大声叫“给我滚回去”之类的话。但我却运气跃了过去。

“不要命啦你!”她冲我大叫,身后是嗤嗤风响。

来了!

“凝神运剑!”

灵犀的呼喊只是一瞬之间。我的手随之自然而然地动了起来。面前骤然展开一片剑光,当当当一阵急响,然后脸上一痛,好像有片东西从耳边掠了过去。

“剑法不纯!汝需放下心中挂碍,凝神再来!”

雷小小这时跑出了池塘,我紧紧地跟在她身后。周围没有可以躲避攻击的地方,我们只好朝树林退去。女鬼再次挥手。

“画屏秋色!”

一股奇妙的感觉从剑中传来。身体应合着行动,绽开的剑光中又是一片急响。

这回全挡住了!

“砰!砰!”

她干嘛又开枪啊?女鬼的动作明显顿了两下,她原本白色的身体变得若有若无,一副将散未散的样子。我倒纵进了小树林,幸运地安全着陆。雷小小正举枪想要再次射击。我一下拉住她。

“你干什么?”

“不要再开枪了!”

“轰轰轰轰……”

就在她瞪我的当口池塘的方向传来隐隐的轰鸣声。雷小小一副想再补一枪的表情,但我死死地拉住了她。结果她又打了我的头,然后举起枪。可她没有开枪,反而呆了一下。这让我转头看去。

乖乖不得了。池塘里的水陡然升起了一丈高度,一片凭空升起的巨浪朝我们扑来。我拽起雷小小开始往后跑,但背后的大浪飞快地盖过了我们的脑袋,朝我们当头罩下。

“哗!”

我们掉到了水里。或者说水掉到了我们头上,然后把我们淹没了。湍急的水流在我们周围肆虐,卷起的枯枝和碎石从身边掠过。我好容易游上水面,一边大口呼吸空气一边吐着水,却发现自己拽着雷小小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松了。还好她马上就在我旁边冒了上来。

那个女鬼难道是水怪出身吗?我们的周围完全被淹没了,水面一直漫到了张开的树冠,四周的枝杈不断地划着我们的脸,混乱的湍流把人往下拉扯。这时我已经完全顾不上那个女鬼的事情了,只是一个劲地想往外游。但四周突然就漫成了一片汪洋,目光所及除了一片浑水就是枝杈,原本的山路和树林仿佛只是一场脆弱的幻象,在呼号的水声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一片混乱中突然有人抓住了我的手臂。我来不及转头,蓦然一阵天旋地转,脑中一阵晕眩之后,好像整个人都掉进了虚空之中,之后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TBC……]
发表于 2009-3-9 23:57 | 显示全部楼层
"板砖破武术的年代" 什么意思?

Part.2 下面2行 "绝不觉得" 字打错了

...剑的古言看得我很别扭,不知道为什么, 后面没细看, 以为是英雄救美, over了

看不出什么亮点
 楼主| 发表于 2009-3-10 21:48 | 显示全部楼层
= =错别字啊……永远的痛。
板砖破武术的年代:这个真不知道怎么解释。简单来说“板砖破武术”是一句俗话,全句是这样的“板砖破武术,乱拳打死老师傅”。现在也许不流行了吧(明明去年还有人用来当签名的说)?
另外其实不算是英雄救美……
 楼主| 发表于 2009-3-10 21:5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大嘴巴狼 于 2009-3-10 21:53 编辑

PART3 邀月观
“阿嚏!阿嚏!阿嚏!”

是谁打了那么凄美动人的喷嚏,搞得我泪流满面?我一边哭,一边用力睁开眼睛。它们有些肿,里面还有很多眼泪,搞得我看了好一会才看清楚是雷小小在打喷嚏……

不对,她打喷嚏我哭个什么劲啊?我拍拍脑袋,想让自己清醒过来,但是眼泪还是一个劲不停地往下掉。雷小小一边打喷嚏,一边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喂我不是变态啊。我很想跟她解释,可又觉得一解释反而更像是有问题了。就在我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时候,雷小小说话了:

“你刚晕过去了。做噩梦了?”

“是啊,我梦见有人不理我了然后就很伤心。”

咦!?为什么我的嘴巴里蹦出来这么一句话?再看看雷小小,她开始瞪我了。

“谁不理你啊?”

“是个……”

男人?

啊呸呸呸呸呸!我硬生生把后面俩字咽了下去。救命啊怎么会突然冒出这种事情。难道难道我果真是个变态?唔厄厄厄厄……为什么我做梦会梦见男人啊,他不理我我居然还泪流满面?我要去死我要去死啊!

“你脸红什么?”

完蛋完蛋了,雷小小用“你到底在想什么”的眼光看我,难道她看穿了我的想法?是了是了,她脸这么红一定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了。哇啊啊我要去死啊谁也别拦我!

“无人拦汝,快去死罢变态。”灵犀一副高兴的口气。这混蛋啊!我告诉你我的座右铭就是别人越是说我变态我就越是要变态地活下去给他看!哼哼。

我不理灵犀,再次偷眼看了雷小小。她也正好在瞥我,视线一对上,她就把头别过去了。

“看什么看?”她还是凶巴巴的,不过脸好像红过头了。

“你刚救了我?”我决定换个话题。

雷小小点点头:“你以为还有谁会救你啊?”

“你脸那么红,没生病吧?”

“你才有病呢!”

哎哟!她果然还很健康,我的脑袋已经完全感受到这种充满健康的力量了。好痛啊。我摸着脑袋,觉得还是暂时不要惹她的好。被雷小小敲了这一下,感觉眼睛清楚了很多。我看看周围,发现自己是在室内,外面的天亮着,雷小小穿了一身道袍。然后我看了看自己。嗯,为什么我什么坐在床上还都没穿?莫非我已经被……

“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就算你这么问,我也只能告诉你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吧。我如实回答了,但雷小小却一副不满意的样子。

“普通人会大半夜拿着管制刀具上山?我说你啊,年纪轻轻不好好找工作,拿着管制刀具到处流窜,你以为你是独孤求败啊?”

“独孤求败什么的,明明是你说的吧。”

“难道是哪里的流窜犯?”

“你看我这么善良的样子像罪犯吗?”真是岂有此理。

“哼,难说,你那么可疑。”

“你才可疑呢!哪有警察大半夜跑上山打鬼的。你该不会是冒充的吧?”

“你才冒充。”雷小小从怀里掏出一个皮夹啪地扔到我脸上。

呜,我的鼻子……我一边揉鼻子一边打开那个貌似是证件的皮夹,上面有雷小小的照片,名字,性别,以及所属机关。

“初雪市公安局特别民事管理二科。这是什么东西……”

“哼,你知道我是专门管你们这些牛鬼蛇神的就够了。”

说得也是。看雷小小拿着柯尔特1911的样子就知道这不是慈善机构。我的脑子里浮现出她向那个女鬼开枪的样子了。那个时候真的非要开枪不可吗?虽然雷小小才是受过训练并且负有职责的专业人士,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本来这事不应该由我这个外行置喙,可我总觉得她当时的行动不大对头。

“下回汝直说了罢。”

灵犀这么建议。但是我明明没有立场那么做啊。

“小友可是醒了?”

门口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一个挽着道髻的大叔站在那里。他穿了一件灰色袍子,清清瘦瘦的,慈眉善目,还留着三缕长髯,手抱云扫,腰悬木剑,颇有几分道骨仙风。再看看周围,瓷枕、竹榻、木凳、葵扇,居然还有油灯……难道说我穿了?

“敢问道长,此时乃是哪朝哪代,当今圣上又是何人?”

雷小小惊诧地看着我。道士哈哈一笑,说:“小友想是睡糊涂了,竟是不知自己身在何世?也罢,当今乃是大唐太宗天子治下,算起来,今年乃是贞观五年。”

唐太宗?贞观五年?那我不是穿越到唐朝来了!?

“雷小小,你记不记得唐诗三百首?”

“想当大诗人啊?少臭美了你。你敢剽窃我就一枪崩了你。”

“那你还记得什么啊?玻璃烧制?火药配比?本草纲目?高炉炼铁?”

“笨蛋,火药汉朝就有了。”

“那就搞活字印刷!我记得唐朝的时候全是雕版印刷。”

“对噢,毕升是宋朝人……”

雷小小不反对了。哇哈哈哈这会我可要留名千古啦!就在我高兴的时候,一阵音乐响了起来。

“姑娘,你手机在响。”刚才起就被晾在一旁的道士提醒到。原来是手机响了。雷小小跑到外面去接电话。屋里面只有那位道长在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脸上有花吗?

不过为什么唐朝会有手机啊?!就在我疑惑的时候道长迸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你真的信了啊。”

外面也传出来响亮地笑声,雷小小一边走进屋一边用写着“你这笨蛋”之类字眼的表情看我。就连桌上的灵犀也冒出来笑我。

“笨蛋。”

他们是故意的啊!哪里有地洞!我要钻!我掀起被子蒙在自己脑袋上,听了外面传来愈加响亮的笑声,充满了想要去死的感觉。

过了很久,等他们终于笑累了,我才从这两个坏人口中搞清楚现在的状况。

昨天晚上是雷小小把我带来这座邀月观,顺便让观主帮我脱了湿衣服免得感冒。不过雷小小和这位邀月道长据说也是第一次见面,他们为什么那么有默契地合伙来捉弄我啊?真是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这么一想我有点愤愤不平了。邀月道长一副道骨仙风的样子,却喜欢捉弄人。然而道家的戒条里面好像也没有禁止捉弄人的,我又不知道他是哪一宗,所以我也拿不准他这样算不算正常。不过因为他的收留,我们得以在这里过了一夜,并且晾干了衣服,总的来说应该算是个好人吧?

就在我想着要不要给他一张好人卡的时候,雷小小的肚子叫了起来。

“我饿了,我们下去吃早餐吧。我去换衣服,”她走出门口,又回头过来,“敢偷看的话就杀了你。”

于是房间里就只有邀月道长和我两个人了,而邀月道长正用某种奇怪的眼神看我。

“道长?你没事吧?”

“没事没有,倒是小友带着灵犀剑佩,很不一般呐。”

他知道灵犀的事情?我疑惑地看着他。邀月道长对我笑笑,然后解下了腰间的木剑。

“剑开!”

啊咧?那木剑化成的在他手中若有若无闪烁着的淡淡剪影难道就是……

“是灵剑承影。”

灵犀你个马后炮。这么说来这个邀月道长算是我的师兄咯?不过为什么他看起来那么有钱的样子,客房里摆的东西都是古董,还当着邀月观的观主?

“承影剑主不必受黄白之戒。”

喂,灵犀,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整个御剑门里面要恪守贫穷戒律的只有我一个吧?

“戒严实因责重。承影之主虽不戒黄白,却要戒杀生。”

嗯?这么说他和我守的戒不一样?不过听灵犀这么说,我稍微平衡点了。虽然戒杀生比戒黄白轻松很多,但有时候,特别是不能打蚊子的时候,还是很郁闷的。

“师弟?”

“啊?”

“师弟方才一直沉默不语,不知所念何事?”

这个师兄说话文绉绉的,听起来很古雅,似乎刚才不是因为要捉弄我才专门用这种语气的。他究竟多大年纪了啊?想到这里我不禁问出了口来。

“为兄今年一百四十九岁。”

老妖怪。他居然是清朝人。

“师弟看似心中疑惑颇多,现下那位雷姑娘却是要来了,师门中事在她面前提起却是不大方便,你我二人就当是初会便可。你与她应有要事去办,不可久留。不如今夜再来此地,届时为兄可一解你心中之惑。”

他话音刚落,雷小小就风风火火地跑进来了。她已经穿好了警服,那把柯尔特1911被她收进了枪盒里。她抓住我就往外拖。

“走吧,我们去吃早餐。”

喂,我还没穿衣服啊!


PART4 特别民事管理二科

“这张表格实在太可疑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

“正因如此才更加可疑。”

站在一边的雷小小一边看我填表一边数落我,可惜我不能给她看良民证。我填的这张表格有一个很奇怪的名字,叫特别公民档案登记表,除了名字,年龄,性别,籍贯等等普通问题之外,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居然还有一栏叫“特别要求”。我就在初雪市公安局大楼顶楼的一个叫“特别民事管理二科”的办公室里填这个表格。

我是被雷小小以请我吃早饭的借口硬拉来的。尽管我现在不吃饭也不会饿死,但不知为何我还有食欲这种东西存在,而且我也好几天没吃过一餐像样的饭了。因此怀着哪怕她请我吃牢饭我也心甘情愿的心情,我跟着雷小小进了市公安局食堂。现在回想一下,我都觉得我自己很好骗。

话又说回来,这里的菜做得真是棒极了,堪称我这一生中吃过的最美味的菜肴,就算拿来接待外宾,他们也一定会拍手称赞“BRAVO”的。能做出这么好吃的饭菜的厨子,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这一点让我感到非常好奇。但就在我打算吃完饭去见识一下的时候,雷小小不由分说地把我拉到了顶楼的办公室里,塞给我一张奇怪的表格,就是这张“特别公民档案登记表”。

还真是巨细靡遗!除了有“种族”,“习性”,“生活环境”甚至“繁殖季节”……这确定是给人填的表格吗?我怀着腹诽填下了“人类”,“无特殊习性”,“陆生”和“全年”,然后又是新的一页:“学历”“月收入”,“职业”,“福利程度”,“曾获奖项”,诸如此类的项目,除了学历我大部分都填了无。

最后面还有一份独立的“履历及自我鉴定”,是一片大大的空白。难道要写个小文章上去?

“这个你过几天拿过来也是一样的。”一个好听的女高音从后面响起来。我回过头,看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女警察站在我后面。真漂亮啊,这位小姐。和仅仅有着清秀外表,内部却十分彪悍凶猛的雷小小不一样,这位女士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充满知性的柔和气质,仅仅站在那里就足以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孟姐,你回来了啊?”雷小小一看见她,表情顿时变得不那么凶猛了。

“是呀,你今天有没有好好工作啊?”

真了不起。这个孟姐,就好像主人一样抚摸了恶犬雷小小的脑袋,然后走到我前面的办公桌坐了下来。

“你好,我叫孟想。”

“你好,我的名字林夕。”

“如果对这份表格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你可以问我。”

呜,为什么她只是笑着跟我说话,我就有一种被驯服的感觉呢?为了克服这种奇怪的感觉我只好努力地甩脑袋。孟想也没有奇怪,就在我前面笑眯眯地看我像吃了摇头丸一样不停地甩,直到雷小小又敲了我的头。
我已经懒得去抗议了。

“小小,俗话说男儿头女儿腰,只能看不能敲噢。”

“啊?哦。”

雷小小被她一说,马上低下脑袋。这个孟姐果然是驯兽高手!

“我的确想问一下,这份表格为什么那么奇怪?是用来干什么的啊?”

孟姐笑了一下,然后从抽屉里掏出一份相似的表格递给我。我怀着疑惑打开,然后发现里面的名字一栏里赫然写着“谢大嘴”三个字。

然后种族写了“饕餮”,习性是不停吃东西,生活环境是任意,繁殖季节写了“看中你之后再告诉你”,学历是“大专”,月收入有六千,职业除了丐帮帮主还有便衣警察,享有高福利,曾获奖项有一大堆类似“朝天椒争霸赛冠军”,“永恒的大胃王”的奇怪名字。

那个看起来像笨蛋的丐帮帮主,居然是饕餮那么厉害的妖怪?

“简而言之,就像你看到的一样,这份表格是一些情况比较特殊的我国公民的登记表。”

“我明白了。但……随便把别人的资料拿出来,这好像有点不好吧?”

我提出了异议。不过孟姐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对我露出某种赞赏地眼光。

“这是经过他本人同意的。谢科长是我们这里的副科长。”

“原来如此。”

我点点头,然后把手上的表格交给她。孟姐接过去之后马上翻看,一边看一边输入电脑。不过脸上的表情却很是困惑。

“怎么了?我的表格。”

“没什么。你没有工作?”

“对啊,因为我不能接受薪水高于五百块以上的工作。”

哎,我大概是唯一一个因为薪水太高而不去找工作的人了。

“这个应该写在特别要求栏里面的呀。既然如此那你要不要来我们这里打工呢?”

“哎?”不会吧?

“不愿意吗?”

这里是警察局吧?可以随便招募像我一样来历不明的人做兼职吗?

“你们……不觉得应该先对我多做些了解再决定吗?”

“了解已经够了哦。”

孟姐扬扬我那份资料,“实际能力方面,我听小小说了昨晚的事情。”

“你什么时候听说的……难道说早上那个电话是你打的?”

“唉呀,真是机灵的孩子。”

“实在非常感谢!”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也不需要你那么夸张的道谢。”

“不,你当时的电话帮了我很大的忙!简直称得上是雪中送炭,”不然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要丢脸到什么时候,“所以如果有什么我能够帮忙的地方请尽管直说。我会全力以赴的。”

“其志可嘉,那么……”

“我反对。”

厄?我朝声音的来处转过头,是雷小小。

“我反对这个家伙加入。”

雷小小摆出的严肃表情说明她是认真的。被顶撞到的孟姐也不生气。

“理由呢?”

“这个家伙昨天晚上虽然救了我的命,但是也妨碍到我了。如果最后那一枪没有他拉住我,这件事情已经解决了。”

“小小是这么想的吗?那小林,你当时为什么要拉住小小?”

问到我了。我看看孟姐,再看看瞪着我的雷小小,突然觉得自己并没有发言的立场。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们的事情由我来评价真的好吗?

“小林?你有想法的话就说吧。”

要说吗?那就说吧。

“因为我觉得不应该那样做。”

“你这么说是质疑我的判断咯?”雷小小气势汹汹地瞪着我,“你知不知道这个案子有几个受害者?有三个,那家伙是个杀人犯你知道吗?”

“可她根本就不是人类,哪里谈得上什么杀人犯?”

“你的意思是那些受害者都是活该倒霉咯?”

“我没有这么说!”

“那你说什么办?”

“我……”

“说不出话了吧?既然自己没本事就不要对别人指手画脚!”

“可我觉得你那种方式并不是解决问题,而是在逃避问题!因为解决不了问题就把它抹杀,你怎么做难道自己问心无愧吗?”

“幼稚。”

“残暴。”

“你这小破孩。”

“你这刽子手!”
……

雷小小不说话了。周围飘散着沉重的气氛。我说的太过了吗?

“对不起……我觉得,我能理解她的心情,所以总会有办法的。”

“是啊,你是好人,我是刽子手行了吧?”

雷小小别过头,受不了似的转身走出办公室。她的表情让我不禁有些心虚。我果真说错了什么吗?

“唉呀呀,小小生气了。”

“孟姐,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可能开枪这种事情真的事被逼无奈,但是我还是觉得会有解决的好办法的。”

“嗯,君之言甚佳,小小之言亦复佳。”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小小个性有些冲动,小林你要多让着女孩子一点。”

“哦。”

“那么,你被录用了。”

“啊?可是雷小小她……”

“我觉得你说的挺有道理,又还算有能力,所以就这么决定了。”孟姐点点头,“不过别高兴得太早,你现在只是作为编外人员,真想当警察的话,那可是要通过考核的。”

“我能够三餐吃到像样的饭菜就感激不尽了。”这是我的心里话。我果然是个胸无大志的家伙啊。我怀着无限感恩的心情,飞快地配合孟姐办了相关的手续。这个特别民事二科权力好像还挺大,招人的事情只要孟想这个副科长点头就算数了。

“你的档案下周就会调过来了,呆会儿你去领制服吧。佩枪暂时就没有咯。”

没关系,你就已经是我的再生父母了啊。就在我感动的眼泪都要留出来的时候,电话响了。孟姐拿起听筒。

“喂,特别民事管理二科。好的,我知道了,已经有人过去了,应该马上就到了吧。请你稍安勿躁。嗯,嗯……请你相信我们。那就这样,再见。”

“什么事?”

“哟,这么快就进入角色了,真是好孩子。”

“……谢谢。”

“是昨天晚上的案子。怎么,你想继续跟?”

“想是想,不过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合规矩?”

“你还知道得挺多嘛。不过,小小和你都是新人,把你们两个放到一起相互帮助,也不算是不合规矩吧……嗯,同事之间总有个磨合过程的嘛。”

她还真能说。不知道雷小小到时候会不会发飚。尽管如此,但我对这件事情还是很在意。总觉得能够理解那个女鬼的心情似的。我这么一想,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名字来。我觉得自己并不认识他,可又莫名其妙地觉得很熟悉。也许和这件案子有关?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可我就是这么觉得了。

男人的直觉有时候也是要信任的!

“孟姐,你能不能帮我找个人?我觉得可能和这件案子有关系的。”

“可以啊。你要找谁?”

“他叫刘海涛。是个作曲家。”

(TBC……)
发表于 2009-3-10 22:39 | 显示全部楼层
恶搞系?
半文半白的读起来怪不舒服的
如果作者认为这样可以增加“笑果”的话我也不好说什么了
发表于 2009-3-11 04:24 | 显示全部楼层
超级喜欢恶搞

评分

参与人数 1轻币 -5 收起 理由
hun19860812 -5 缺字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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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1 19:53 | 显示全部楼层
PART5 乾九三
呤,呤,呤,咔啦啦。
孟姐摇着硬币,然后把它们丢在桌子上。三个五毛钱的硬币散在桌子上,然后孟姐说了个数字。可是三五难道不是十五,为什么要说八啊?她看起来那么专注,所以我也不好去打搅她。我果然还是搞不懂占卜之类的东西。
之所以要占卜,主要是因为那个刘海涛。虽然我感觉上他和案子有点联系,可是这事毕竟还是说不准。然后孟姐就说没关系。
“没关系?”
“对啊,我卜上一课就知道了。”
“这个,不大好吧?用占卜来定案子,似乎有点儿戏。”
“没关系,我们每接一个案子都会起课的,不然我们也不知道那件事是不是我们该管的事情啊。”
原来是这样啊。虽然听起来有点不知所谓,但不知为何由孟想说出来就很具说服力。就在我困惑的时候,孟姐已经开始摇硬币了。
呤,呤,呤,咔啦啦。
呤,呤,呤,咔啦啦。
……
她一共摇了六次,一边摇,一边在嘴里嘀嘀咕咕着一些数字。最后她点点头。
“怎么样?”
“乾,九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
这是灵犀。它故意在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我抬头看看孟想,她好像放心似地坐到了电脑边上开始噼里啪啦地打字,一边打字一边跟我说:
“说你如果白天老老实实做事,晚上多多反省自身,就可以安然渡过险境。”
“那他和这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呢?”
“我是帮你卜的卦啊。一般来说只要不是坎六三之类的卦就要去做。”
“坎六三?”
“就是事情进行到最后会没结果。你这个不是,所以去调查吧。刘海涛的资料已经帮你打印出来了,在打印机那边。还有居云山的资料也在那边。”
我在打印机那里拿到了刘海涛的资料和居云山的资料。
刘海涛只有三十多岁,可就已经成了世界知名的作曲家,获了一大堆的国际奖项,很快我就从资料上找到了他的电话号码和家庭地址,还有死亡日期。没错,这个刘海涛于七天前在初雪市第一人民医院逝世了,死因是肺病。
至于居云山,开始是因为一系列怪事,莫名其妙的山体坍塌,大晴天出现的泥石流,还有多不胜数的意外事故,直到六天以前,工地上守夜的人被发现溺死在水塘中。之后的几个晚上也接二连三地发生类似事件。尸体的身上没有反抗的痕迹,现场没有发现可疑脚印。而且无论是几个人守夜,第二天就一定会被发现淹死在池塘里。唯一的线索就是附近的人在半夜听见了歌声。
要说二者之间的联系……刘海涛死前整整三个月一直呆在医院里,和居云山工地相隔了整整四十多公里,要说他和案件有关,实在有点牵强。难道是……因为那个的关系?
一想到这里,我就坐不住了。
“要出去?”
“我去刘海涛家看看。”
“对了,忘记告诉你了,刚才那个电话是居云山水库的投资商打过来的,说他们家昨天晚上也闹鬼,不过小小已经过去看了。你知道这件事就行了。”
“哦。好。”

应过孟姐,我跑出办公室,下楼出了公安局。出门没跑两三步,就觉得不对劲。刘海涛家离这里应该有三十分钟的车程,我难道走着过去?还是要上去问孟姐要交通费呢……
“师弟?”有人在路边叫。
我转过头,发现果然是那个当道士的便宜师兄。这个师兄现在正开着一辆桑塔纳两千,他把车停在路边,按下窗户冒出头来,服装和早上丝毫没有变。
“是邀月师兄啊……”真是好有钱,每次看到这个师兄我就有点不平衡。
“师弟意欲何往?不如为兄送你一程?”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有人送我我当然乐意啦。我上了邀月师兄的车。车里面没有太多的装饰,只有后镜上挂着一个八卦镜。然后邀月师兄把车子开上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邀月师兄明明很娴熟地开着车,可我却觉得他和这辆车子格格不入。有种八字不合之类的感觉。
“师弟尚未告诉为兄去哪呢。”邀月师兄问我。
我跟他说了刘海涛的家庭地址。
“师弟可是入了公门?”
“公门……算是吧。怎么了?”
“无事。为兄今早画了道护身符与师弟,可惜师弟走得急切,未及给你。”
师兄说完递给我一个黄色的东西。是个符纸折成的小三角。他真不愧是当道士的,看起来有板有眼的样子。不过道士和桑塔纳,我怎么觉得这个搭配越看越诡异呢?
之后我跟他聊了些有的没的,听他说御剑门我没见过的三个师兄啦,跟他抱怨灵犀如何多管闲事啦,半个小时之后,我们来到刘海涛住的小区。
这里应该是传说中的高尚住宅区了,房子都是一栋栋独立的小别墅,门前还有院子。街道修得很宽,道旁栽着法国梧桐。这帮有钱人,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不过要说到住宅,还是邀月师兄更加厉害,整个居云山都是他的后院。“既如此,为兄先回去了。”把我送到之后,师兄似乎不想多做停留似的飞快走了。是我的错觉?
“汝无需疑惑,邀月乃山海宗传人,实不愿沾染太多人气耳。”
“山海宗?我只听说过正一,太乙,全真,山海宗是哪个流派啊?”
“以后汝自会知道。”
“切,不说就算了。”
“林夕。”灵犀突然用很正式的语气叫我。
“干啥?”
“汝今日跟雷小小说的那番话可是真心?”
“我想什么你都知道,你自己最清楚不过吧?”
“事过境迁,人心易变。不过汝既然说得出那番话,也不枉某与汝相交一场了。”
他这算是在表扬我?嗯,应该是我的错觉吧。

我觉得很温暖。也许是光线的关系?现在正是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我所在的这条两边有爬山虎栅栏的小路上充满了橘红的光辉,阳光像赤金般落了遍地,在不远处的小楼里传来渺渺的箫声,如同水烟般弥漫在温暖的空气中。
真好啊,有钱的话。我一边感叹一边掏出地址,刘海涛家应该就在附近了。“啪”地一声轻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我低头四下看了看,地上出了一滩水之外什么也没有发现。可是为什么我脚后面会有一滩水呢……更奇怪的是我居然没踩湿脚。难道说我轻功已经到这地步了?
“灵犀?我刚是不是掉东西了?”
“些许小事都要问某,汝七年苦修去了何处?”
这个臭屁的家伙。算了。我又对了一次地址,确定刘海涛家就在面前了。就是这栋放着音乐的小别墅。音乐家就是音乐家啊。而且这里的保安还穿警服,好像还是个美女的样子。等一下……居然是雷小小?
就在我看她的时候,雷小小也发现了我。她朝我走了过来。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孟姐让你来的?”
“不是啊,我来看看刘海涛的家里。”
我这话一说,她眉头立即竖起来了。
“你怎么知道刘海涛的?”
“我让孟姐占卜过……说这个人和案件有关。”
这也不算是说谎吧。雷小小听我这么说,眉头稍微展开了些。
“我警告你,你再敢碍手碍脚的我就毙了你。”
板着脸的雷小小,我实在是不想和她争吵,该不该开枪我说了不算,但是如果真的有不得已的时候,我还是会阻止她的吧?别看我这样,其实我也是个死不悔改的人。
当然这件事还是不要告诉她的好,现在最好还是转移话题吧。
“那你是怎么查到这里的?”
“我刚才去看了居云山水库的投资商。”雷小小瞥了我一眼,指指对面的别墅,“就在那。据这个人说,是刘海涛先看中那个地方的。”
“你是说他认识刘海涛?”
“不认识。他是听他老婆说的。”
“你的意思是刘海涛和他太太有……”
“他老婆是听刘海涛老婆说的。你想什么呢?”
“龌龊。”
哎哟!每次都是这样,先是雷小小伤害我的肉体,灵犀跟着就来伤害我的灵魂。在这一点上他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啊。我开始怀疑孟姐说的“厉,无咎”里面那个“厉”难不成时说的雷小小?
“那说闹鬼又是怎么回事?”
“他们家昨天半夜听见有人唱歌,可是找来找去都找不到唱歌的人。而且唱的歌还和居云山上的一模一样。”
“那刘海涛家呢?”
“我问了那个投资商的老婆,据说一点事都没有。”
太可疑了。总觉得居云山上的事情一下子集中到眼前的别墅里似的。这栋房子和另外一栋,因为是在边角,因此离小区的主要建筑群稍远,而相互之间却凑得比较近。大一点的声音相互之间应该都能够听到的。如果是闹鬼,附近的地方一般来说都会受到影响,可这里却说没事发生。这种情况应该怎么说呢?欲盖弥张?
就在我推敲的时候,雷小小已经上去按响了门铃。
“叮咚,叮咚。”
“你好。请问找哪位?”门口的对话器里面传来一个女声,大概就是那位刘海涛的老婆吧,叫做张泉。好了,现在就是问题的关键。雷小小打算怎么问?对面闹鬼,我们来你这里看一看吗?
“你好,我们是公安局户籍管理处的,来做人口普查,这是我的证件。”
难道说女人善变就是指的这种时候?瞬间转变成业务熟练形态的雷小小对着门口的摄像头露出天使般的温柔笑容,主动出示了证件,铁门跟着就咔哒一声打开了。雷小小一边走进小院,一边示意我跟上。
“就这么进来没关系?万一是个陷阱……”
“有我会知道。”
“你懂望气看风水啊?”
“不会。”
她这两句话说得自相矛盾又斩钉截铁。我还想再说什么,可是别墅的大门已经打开了。一个穿黑色连衣裙的女人站在门口,大概是刘海涛的遗孀?总之她站在门口很平静地看着我们,所以我也不好意思再东张西望。
雷小小做了自我及我的介绍,然后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表格,用十分亲切的语气跟这位女士解释“因为我们这次抽查是随机的,所以没有事先了解您的状况,这份基本表格能够请你填一下吗?”
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上当受骗的这位张泉女士温和地把我们招待进屋,把我们领进宽到可以开舞会的客厅,让我们坐在貌似十分高级的沙发上,并且问我们要茶还是咖啡。……类似的社交场景让我整个头都大了起来,根本不知道如何应对,反而是雷小小很熟练地应和着要了茶。说起来为什么她会懂这些啊?而且似乎还不是一般的知道。
无论如何张泉女士总算离开了客厅,我因此开始仔细打量这个地方。家具和装饰都透露着一种清爽的简洁,墙壁上挂着馆阁体的《酬朱余庆》,下面是现代感十足的电视和音响,音响上的数字灯正闪烁着,从里面流淌而出的是悦耳的钢琴曲版《梁祝》。尽管是中西结合,但这里的布置却让人有一种行云流水般的舒畅,实在是奇妙的感觉。
眼前出现了热气腾腾的红茶。
“请用。”
“你实在太客气了。”
雷小小用非常娴雅的姿势端起杯子,凑近闻了一下,闭上眼睛啜了一口,然后露出享受的表情。好像很好喝?我端起杯子也嗅了一下。哇,这个红茶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特别的香味,既像麦子的香味,又有点花香混在里面。这是什么茶啊?
“是阿萨姆吧。”雷小小很厉害地说出了茶的名字,然后开始熟练地称赞茶的味道。趁她和张泉女士开始聊天的当口,我喝了一大口,真不错。因为内功的关系所以我不怕被烫到。不过这么好喝的茶为什么要叫“萨达姆”这么煞风景的名字?难道它产自中东?那也许我有天会喝到另外一种叫“本•拉登”的茶也说不定啊……
张泉女士和雷小小一边填表,一边聊得很投机。她们从红茶一路说到伦敦风景,然后开始环游欧洲……张泉女士除了一身黑色的衣服比较肃穆之外,谈笑风生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是刚刚丧偶。她不伤心吗?我胡乱地揣测着她的心情。到底是她习惯把悲伤像酸菜一样压在心底呢,还是说她根本就不觉得有什么好伤心的呢?
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过去了。客厅里的光线已经变得很暗的时候我们才回过神来。
“唉呀,都这么晚了?”
张泉女士这么说,然后雷小小也不说话了。我们转头看着外面。夕阳留下的返照只还有最后一抹暗红落在院中。我们就这样沉默着,直到它慢慢褪尽,都没有人开口。
“我去开灯。今天的晚饭你们要不要在这里吃呢?”
“啊,不用了。你真是太客气了。”
“哪里的话。”
“啪。”灯开了。
来了。一种奇怪的感觉突然直冲我的脑门,让我整个人一下站了起来。“等一下!”我一边喊一边朝大门跑去,匆忙间看见雷小小和张泉女士都很错愕地看着我。可现在是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大门一拉开,就看见了那道白色的身影。女鬼白色的身影悬浮在院门前的街道上,正用一双悲伤地眼睛盯着我。她张开嘴,说了些什么,可我听到的只是一些“嘶嘶沙沙”的絮语,完全没办法知道其中内容。然后她就朝我径直飘了过来。
身后传来金属扣子弹开的声音。我转过头。果然,雷小小掏出了枪正准备射击。
“别开枪啊!”我一下抓住她手。
“放开我。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不放!”
“笨蛋……她来了!”
“是吗?”我一把把雷小小拽进屋里,然后砰地关上门。
女鬼没有跟进来。因为住宅的门对于鬼物来说是一种坚固的结界。
“你干什么!?”雷小小甩开我的手,看着我双眼直冒火。
“你想让全世界知道你在这里开枪啊?”
雷小小扭过头去哼了一声。看来迂回战术凑效了?可就在我得意洋洋的时候她掏出一个消音器安上枪管,然后朝我露出一个更加得意的笑容。外面传来熟悉的歌声,那个女鬼还在外面。
“开门。”雷小小命令到。
“不可能,张泉女士还在屋里,如果让她进来……呃?”
话说张泉女士人呢?
“刚我好像看见她上了二楼。”
糟了。一时间我脑海里闪烁的全是这两个字。提起内气飞快地蹿上楼梯。二楼是一条走廊,但具体的样子我完全不熟悉。张泉女士到底在哪里啊?就在我苦恼的时候,某个房间里传来喀啦一声轻响。就是这间了!我飞快地拉开门,正好看见张泉女士已经打开了窗锁,准备把窗户往外推的样子,我赶紧跳过去抓住把手,然后锁上了窗户。
呼,真是好险。
“张女士?”
嗯,她现在双眼无神的样子和昨天晚上迷魂状态的雷小小一模一样。我只好叫她名字。叫了几声之后她好像恢复了意识,不再去推窗户了。“太像了。”她一边喃喃着,一边走到墙边打开灯。
“什么太像?像什么?”雷小小这时候也上来了,可她跟着就盯着窗户不说话了。
难道那个女鬼在外面?怀着这样的心情我转头看向窗户。嗯,那个女鬼似乎真的很想进来,因此把整个脸都印在窗户上了。这种情况,说是可笑呢,还是应该说可怕呢?不过窗外的歌声还真是好听,很好听……就是太模糊了……也许可以把窗户打开一下?就这么办吧……
“林夕!”
就在我冒出危险念头并且准备付诸行动的时候灵犀一声大喝把我彻底拽入了现实。来不及等我后怕,我发现雷小小和张泉女士好像也同样被迷惑住了。她们正摇摇晃晃地朝窗户走去。真是的!我把她们两个拽出了房间,关上房门,然后才把她们俩叫醒。
清醒过来的雷小小靠着墙壁大口地喘着气,可是张泉还是一脸失神的样子,难道她没有真正醒过来?可她刚明明应了我的。
“刚才那个……那个是什么?”
就在我疑惑的当口,她开始说话了。这回没问题了。似乎只要那个歌声小到一定程度就不会对意识造成影响。至于她的问题……
“简单来说,是鬼。”
“哦。”张泉听了我以上的解释之后沉默了一会,不过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估计她就是这样的人吧?尽管如此,我还是发现她的手在抖,并且呼吸也挺急的。一直不说话,也许是在说服自己相信事实?
“我知道了。”过了好一会她才那么说。
“你刚才说太像了是什么意思?”
雷小小看来缓过气来了,她这时候插了进来。
“她很像我的一个学生……”
“你是说你认识她?”
“嗯……可是我不大肯定,因为那个学生不能发声。”
“不能发声?”
“好像是声带有点毛病。”
唔,声带有问题的人死了变成鬼之后能不能发声,这个问题还真是颇有点难度。可是那个女鬼显然知道这个地方,因此一定是相关的人吧。我们在走廊里面说话的时候,房间的窗户不停地被敲打着,一直发出“砰,砰”的声音,让人实在担心还能够支撑多久。
“那个学生是怎么样的?你现在告诉我们说不定会有用。”
“说实话,我对凌歌的事情了解并不太多。我第一次看见她是练完琴,看见她一个人站在院子外面一直看着这边,上去问她她又不说话,后来我才知道她说不了。之后她告诉我自己想学弹琴的时候还是用笔写的。她的书法很好。唔,然后我就答应教她……那时候我们还没有搬到这里来。之后每天傍晚她就回来我们家学琴,也不说自己家在哪里,不过我也没太区在意这个事情,总之就是一直教她。她很有天分,学得很不错的。很有灵气的一个人。海涛还托我问她有没有兴趣学作曲来着。她身体好像一直不大好,常常弹着弹着就咳起来……之后她因为身体问题,渐渐地就不来了。我和海涛本来想去看看她家里的,不过一直没拿到她的联系方式。唉……”
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我莫名其妙地有种熟悉的感觉,这个故事我好像在哪听过来着?
“她有什么东西留下来吗?” 雷小小问,“可以给我们看看吗?”
“可以是可以,她留了一幅字下来。”张女士指指刚刚我们出来的房间,“就在书房里面。”
“……嗯,结果还是进不去啊。”
“谁说进不去?你去!” 雷小小指着我的鼻子命令到。
“为什么是我啊?”
“因为我们三个人里面只有你不会被影响。所以你进去把字画拿出来。泉姐,告诉他东西放在哪里没问题吧?”
结果张女士真的把放东西的地方告诉了我,然后由雷小小拉开门把我塞了进去。凌歌,唔,暂且当那个女鬼是凌歌吧,已经不在窗口了,但是歌声并没有消失。估计她还在附近吧。我拉开放字画的抽屉,跟着很容易找到了那幅字画。东西用长长的木匣装了起来,里面还有一层白色的缎套。应该就是这个了。我把盒子整个捧出走廊。张泉女士从里面拿出卷轴,抽开缎带,然后把它拉开。
上面是一首用娟秀字体写就的七言诗:“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摆舅姑。妆罢低眉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落款是“江下凌歌”。
是《近试上张水部》啊。那么客厅里面那首《酬朱余庆》是?
“凌歌写了这个之后,海涛当时没说什么,不过后来就写了《酬朱余庆》,裱起来挂到了客厅上。后来搬家之后,这幅字也没撤下来。”
原来如此。说来这两首诗原本就是古人写来互相应答的。考生朱余庆把《近试上张水部》呈给主考官张籍来表达自己考前不安的心情,而张籍作为座师则用《酬朱余庆》来安抚他。那么刘海涛把这首诗写出来,显然也是对这个学生相当欣赏的吧。
“感觉只是一晃眼的时候,想不到现在两个人都不在了。”
身边传来稍显落寂的声音,我抬起头,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张泉女士的眼角有些晶莹的东西在闪烁。看见她这样我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所谓人生既然有“乐莫乐兮新知己”,也一定会有“悲莫悲兮生别离”吧。
“咚,咚咚。”
走廊尽头的窗户又响了起来。厚厚的窗帘盖在上面,我看不清外面的情形。不过敲窗户的毫无疑问就是凌歌吧?想到这里,一个念头忽然从我的脑袋里面冒了出来。虽然有点荒谬,可是真的很想试一试。因此我决定说了。
“我说,我们把窗户打开吧。”
“你疯了?”
头上传来的敲打表明了雷小小强烈的反对意见。可我不打算退缩。
“她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吧?这里住着她认识的人,她应该不会乱来的。而且我觉得她并不像有敌意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山上那些死者怎么解释?”
“也许她唱歌只是下意识行为啊!”
“下意识都这么危险了,有意识岂不是更糟糕?”
“雷警官,你就听我一次行吗?!”
“不行,林先生!我必须得为市民的安全负责!”
搞得好像全世界都想害人一样她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啊?我对着毫不退让的雷小小露出苦恼的表情,而对方则举起手来做出一副要敲我脑袋的威胁状。啊啊啊,这个女人怎么丝毫不讲道理呢?
“不管你怎么说,总而言之……”
“唰拉!”
!?
窗帘拉开的声音打断了雷小小警官的总结性发言。被下达命令的我和命令下达者雷小小不约而同地朝声音低来处看去。张泉女士站在窗口看着外面,窗帘大开。而窗外则是“似乎真的很想进来而把整个脸都贴上了窗户” 的女鬼凌歌。
“泉姐,等一下!”
雷小小激动地大叫。然而张泉女士却没听见似地,用温柔的声音对外面的女鬼开了口。
“小凌,进来吧。”
一阵涟漪从窗户上荡漾开来,好像有什么紧闭着的东西打开了一样。然后,女鬼半透明的身体就这样穿过了窗户,慢慢地飘到了走廊上来。
 楼主| 发表于 2009-4-2 19:37 | 显示全部楼层
PART6 邀月观之二
车里的灯亮着。
雷小小的头发盘了起来,因此从我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她漂亮的后颈。当然如果排除目前这个奇怪的姿势的话,我会更加有心情去欣赏她雪白的后颈的。
雷小小现在一边在车子里面的倒后镜前面照来照去,一边吐出威胁的话:
“如果我二十五岁之前没嫁出去的话,你就死定了。”
“借问一声,您贵庚?”
“二十四。”
“女侠,你杀了我吧。”
“砰!”
这是观众看了之后会抛出硬币的精彩一击,如果目标不是我的脑袋那么就堪称完美了。
“杀了你?你想得美,本姑娘定要叫你生不如死。”
雷小小这个可怕的女人现在已经完全进入了平时的女魔头模式,在倒后镜里面带阴笑盯着我看,样子十分可怕。而且眼睛下面那块纱布极大地增强了这种效果。她现在一定觉得全是我的错吧?当然事实也确实是我的错,可是凡事总会出乎意料的不是么?好吧,现在连我自己也觉得这个借口很劣拙。

我实在没有想到凌歌会失控到那种地步。
开始的时候她只是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而已。好像是在找着什么吧。尽管没有办法和她沟通,可是看见她脸上焦急地表情就能大概明了她的心情了。
女鬼在二楼转了一圈之后下了楼梯,然后又转了客厅,厨房,偏厅,还有外面的院子,最后又回到了客厅里来。在这整个过程中,我们三个,雷小小、张泉女士还有我,一直跟在她后面,而她却对我们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好像急切地在找些什么,一边转,一边发出模糊的声音,但没有人能听懂她在说什么。只是,看见她脸上焦急和失落的表情,不知为何连我也感到心焦起来。
“呜呜呜呜呜呜……”
是哭声吗?我们对着这不知所云的场景开始面面相觑。张泉女士叫了她好几声都没有回答。凌歌就停在那幅书法前,紧紧缩着身体,不断地发出这样的声音。
“呜呜,呜呜呜呜……”
一时间整个大厅里都是呜呜声,好像所有的东西都跟着她一起响了起来。
“呜呜呜呜……”
“咔啦咔啦咔啦……”
持续的声音渐渐让我觉得寒毛倒竖,我反射性地拿出灵犀,然后发现雷小小也掏出了枪。
“喂,你……”
“砰!”
还来不及叫她不要开枪,一声巨响就打断了所有的事情。大厅里的灯光骤然消失,跟着好像有什么东西扑面而来。
“灵犀!?”
“使画屏秋色!”
心念电转之下剑幕随之抖开。漆黑的空气中展开一片银色的剑光,然后是无数叮叮叮叮得碰撞声。因为要罩住三个人,所以这一次的招式被灵犀拉得前所未有的大,搞得我差点没有把手给扭断掉。即便如此,我还是感觉有无数碎片从脸旁嘶嘶地飞过……

“所以我当时在想不会有人因此毁容吧……”
我这么一说,整理好姿容的雷小小两手互捏发出“咔啦咔啦”的声音:“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哪壶不开提哪壶?”
“呜,姐姐,我错了。”
“现在知错太晚了,给我下车。”
“……”
“还不下来?”
我确实也很想听话乖乖下车,可是,这种左手铐右脚右手铐左脚的姿势,到底要用哪一种身法才能走得更加顺畅呢?
“不如你背我?”
哎哟。邀月师兄你要小心这个可怕的女人啊,不知道她等下会不会也这么敲你。再被她这么搞下去,御剑门也许会变成金顶门的呀。这个凶狠的女人携带枪支并且心怀怨恨地踏上居云山,天知道她会作出什么事情出来。
而且邀月师兄,说真的,连我也觉得你十分可疑。

大厅里的灯光完全熄灭了。这是灯泡炸掉的缘故。
不仅仅是灯泡,包括电视机屏幕,茶几上的玻璃杯子,还有诸如此类的东西,应该都随着刚才那一声炸响爆裂开来。现在整个客厅里面全是碎玻璃,它们散落在地上,有些则扎进沙发和墙壁,深深地嵌了进去。雷小小的脸上被划出了长长一道血痕,张女士的手也扎伤了。而凌歌则依旧飘在那幅书法面前呜呜地哭着。
尽管它已经变得千疮百孔。
“你兜里放了什么?”
“嗯?”
“在发光。”
我低头一看,发现裤袋里确实发出散散的蓝色光芒。也许是因为之前开着灯所以一直都没有留意到,现在一黑下来,就显得特别明显。可是除了灵犀之外我不记得我有带可以发光的东西啊?我赶紧把里面的东西掏了出来,那是一个三角形的小纸包,它现在正散发着淡淡的蓝光,照亮了我们三个人的脸。
“是邀月道长给我的护身符。”
我很自觉地把它递过去给雷小小,可是她却一脸不想要的模样。“你拿回去吧。”她一边说,一边推开我的手,结果却碰到了那道符咒。就在那一瞬间,符咒上的蓝光好像一下子被她的手吸收了似的迅速褪尽,跟着客厅里的凌歌也发出细碎的声音,她的身形在空中慢慢扭曲,跟着也消失在黑暗中了。
“这……这是?”
“噬灵体。”
这是灵犀在解释了。根据它的说法,拥有这种体质的人会吸取物品上存在的灵力,把它们还原成普通的东西,如果控制得当,连法术都可以吸取。这么说来,雷小小这个女人确实是可怕的很。
我如此想着,耳边也就随之传来雷小小可怕的声音:
“林夕,请你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哎?”
“为什么你会带着这道符?”
“因为邀月道长说这是一道护身符啊。”
“那么为什么这道符一破,凌歌就不见了?”
“你问我我问谁?”
“少跟我来这套。”雷小小哼了一声,然后掏出手铐咔咔两下把我铐上,“从现在开始你是涉案人员了,国家的政策你是知道的。”
我看了看一脸不怀好意的雷小小和旁边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张女士,摆出了最无辜的表情,“你看我的口袋里一分钱也没有吧?”
“那又怎么样?”
“所以,我是in-no-cent,innocent的啊!”
“无辜?我看你是死有余辜,居然敢让本姑娘破相……哼,你现在老老实实给我出去呆着,如果我呆会出来的时候发现你不在,那你就死定了!”
我还能说什么呢?只好乖乖地像狗一样守在门边咯。雷小小在里面跟张女士交待了一番之后就跑出来,把我揪上车,又把我弄成左手铐右脚右手铐左脚的姿势,跟着就说要去居云山找邀月师兄了。

“如果邀月道长真的是坏人,逃跑了怎么办啊?”最终雷小小还是让我恢复了正常的姿势,好让我自己走路上山。因此我也就有空闲担心起邀月师兄来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邀月观里那么多古董,他要是敢不来,我可不保证那里不会失个火什么的……哼。”
你到底是警察还是黑社会啊?虽然我很想这么问,可为了我的脑袋着想还是算了吧。我一边怀着腹诽一边走上山间的小路。
现在已经是中夜,没有云,皎洁的月光照下斑驳的树影重叠在路上,落叶上,还有我们身上。居云山的月色和市区是完全不一样的,在这里你可以把月亮看得很清楚,铺在山峦中的月华是如霜一般的,可如果在市区灰蒙蒙的天空里,月亮总会显得有些虚弱。邀月观坐落的山谷比较偏僻,而且没有一条像样的路通过去,因而也就没什么香火。而现在整个林子里除了蛙声虫鸣,就只有我们沙沙的脚步声。
“邀月观这么偏僻的地方你当时是怎么找到的啊?”
“因为孟姐以前跟我提过。”
原来如此。可孟姐又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呢?嗯,算了,能够降服雷小小的人神通广大一点也没什么稀奇的。
尽管路并不好走,我们还是找到了邀月观。道观的几间房舍半掩在树林中,也覆盖着一层如霜的月华,好像和周围溶成了一片似的。
“砰!砰!砰!”
雷小小开始散发出惊人的气势并且用力敲门。
“邀月,你给我出来!”
“砰!砰!砰!”
她又是敲又是叫的,连林子里的栖鸟都惊飞起来了。闹了一会之后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邀月师兄一脸平和,依旧带着那种道骨仙风的气质站在门口:“雷姑娘,林师弟,深夜来访定是有要事相问。只是此间不是说话处,不如二位进屋坐下再谈?”
可能是听见邀月师兄对我的称呼了,雷小小转头瞪了我一眼,然后在我表现出无辜的眼神之前迅速转了回去:“谅你也不敢耍什么花样。”
她这么说着,大踏步进了门。邀月师兄看着她,又看看我,捻须笑了笑。
“可是为难师弟了。”
“哎,确实比较为难。”
“师弟且去厅中坐坐,为兄去备些待客的果酒,待会师弟可要尝上一尝。”
“我喝茶就可以了。”
“呵呵,师弟说笑了,此情此景,哪有喝茶的道理?”
邀月师兄说完就笑着走开了。可是喝酒和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关系吗?嗯,虽然是有“道酒禅茶”一说,可我实在是难以体会。
“汝毫无道心,自然难以领会。”
“那道心是什么啊?”
“道可道,非常道。”
灵犀这家伙又在耍我了。真是恶劣的性格。
走进前厅,雷小小大大咧咧地坐在上面。看见我进去了,她好像有点不满意。
“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逃跑啊……居然就这么进来了。”
“你要跑早跑了。”
她甩给我一个卫生球眼,撇撇嘴。
“那你铐着我干什么?”我举举手上的手铐,提示她这是多此一举。
“因为我不爽。”
我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这个女人现在给我的感觉了。是巧夺天工,还是造化神奇呢?我摇着头走到她旁边老老实实地坐下。过了一会邀月师兄真的拿来了两个酒壶,并且给我们每个人都倒上酒。
“好了,开门见山,你和那个女鬼有关系的对吧?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面对雷小小单刀直入式的询问,邀月师兄一点都没有要生气地样子,反而捻须一笑。
“雷姑娘稍安勿躁……”
“请叫我雷警官。”
“雷警官莫急,且听老道从头说起。且须放心,老道最后会给你一个交代便是。”
“说吧。”
“雷警官可知万物有灵?自古有温峤燃犀角于寒渊之下,而见水族之胜景,继而得一梦,梦中人语之曰‘与君幽冥相隔,何意相照耶?’温峤之所见,即与人世相隔之灵物之世也,或可称‘灵世’。虽说幽冥相隔,然灵世与人世,又好比同源之水,同干之枝,内中干系实在千丝万缕。”
“那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老道早年得此承影剑,由剑而承道法,因而可以映现幽冥。既有法,便有责。老道既然得授道统,便要身负沟通人灵二世之重任。因此那山中女鬼之事,老道便也须得担待一些。”
“结果担待出了三条人命?”
“雷警官这可冤枉老道了。老道早早便告诫过那工头勿要在当地施工,无奈那工头不听劝戒,反把老道当做捣乱搅局之人,横加驱逐,这才终遭惨祸。”
“那你的意思是应该发个好市民奖给你?”
“这倒不必。只是老道心想天无绝人之路,既然此处不通行,老道便须去女鬼那里试上一试。要知但凡徘徊阳世之鬼物,要么死前怨气太重,要么便是有心愿未了。依老道看,这山中女鬼应是属于后者,因此便助了她一臂之力。此鬼本命属水,因而需得依水而存。因此老道便给了师弟一道符咒,又把此鬼放在其中,好让她能得偿心愿。只是……说来惭愧,老道虽说虚长了这些岁数,也只能从中获取一些信息,并不知道那女鬼心愿到底为何。”
“你在推卸责任。”
“雷警官何出此言?”
“既然你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那你怎么知道怎样帮她?”
面对雷小小的质问,邀月师兄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不只雷警官懂得几门外语?”
“只懂英语。”
“如果雷警官有天要逮捕一个阿拉伯人,此人不通汉语,又不通英语,雷警官打算如何做呢?”
“当然是拿枪顶在他脑袋上咯。”
雷小小回答得理所当然。
“如此便对了,即便是语言不通,有时依靠动作,乃至表情也可表意,老道也不过就是知道了这个大意。至于帮与不帮,便如摸着石头过河,不试一试便无法成功。”
“你究竟干了什么?”
“老道当晚便去了那刘海涛家中,雷警官无需如此看我,他家的地址是老道托孟姑娘查得的,你若不信,一问便知,老道那晚将那女鬼带了过去,无奈她无论如何不肯进门。老道无奈之下,只好将那道葵水符交予师弟,由他带去,说不定事情会因此有所进展。”
这么说我是被设计了吗?厄厄,为什么御剑门里面的人都那么险恶,灵犀也是,邀月师兄也是……这个门派实在是太可怕了。
“你是怎么知道刘海涛的?”
“这可是托了林师弟的福了。”
嗯?好像说到我了?雷小小和邀月师兄一起朝我看过来,而我则报以无辜的目光。
“我不记得我有跟你说过刘海涛的事情啊?”
“此事师弟不知亦是正常。不过师弟意不必着急,且把这杯酒喝下去,到时候一切便见分晓了。”
要我喝酒啊……真是的,这个邀月师兄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雷小小倒是有一瞬间露出担心的表情,不过我觉得也许是错觉?我看着酒杯里散发出酒气的黄色液体,犹豫了一下。
“大丈夫死则死耳,十八年后便又是一条好汉。”
灵犀啊这是你这时候应该要说的话吗?你起码应该变成银针帮主人试下毒才对吧?对于这个性格恶劣的剑魂我已经不抱期望,或者说我都感觉到将来人生无望。
“因此死便死罢。”
混蛋,这时候还说风凉话!我愤愤不平地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带着果香的冰冷的酒浆从嘴巴里一直滑进肚子,然后好像一团火焰一样在那里燃起。温暖的感觉渐渐弥漫开来了。
“好酒。”
话是这么说啦,果然是因为酒,我眼前模糊起来了。一阵一阵的倦意不断地袭来,恍惚间,似乎看到了捻须微笑的邀月师兄,还有一跃而起的雷小小……

是水吧?这种清凉的,浸润并且流动的感觉。感觉整个人浸在水中,睁眼时候看到的是荡漾的光线,从头顶落下的柔和的光。
以及一张很大的嘴。该说是马嘴呢,还是其他的动物呢?总而言之这张铺天盖地的大嘴有着整齐的切齿和发达的臼齿,以及粉红色的牙床和吊在喉咙当中的悬雍垂。它现在正在上方的某处并且很豪爽地对着我所处的这个世界咬了一口。
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碎的感觉。虽然听不见声音,可是脑子里忽然感觉到这个世界莫名其妙地被吞掉了一块,那张悬在半空的大嘴咀嚼了一番之后,开始再度张开……咔啪咔啪地开始啃食世界,连光线和水都一起从它们原来的位置咬下,嚼烂,吞咽,然后……渐渐朝我逼近……
逃吧。尽管对自己这么说,但是逃到哪里去呢?感觉无论什么地方都迟早会被吃掉,心里充斥着这样的感觉,根本无法动弹,就好像铁盒子里面的老鼠突然看见盖子打开了,而逐渐逼近的并不是自由而是一只猫一样,走投无路。
要被吃掉了吗?
“咕!咕咕!”吞食天地的大嘴忽然发出了类似小动物的叫声,然后好像被一下扯开了……跟着世界被吞食的部分,开始慢慢愈合。
然后,浮出水面。看见了某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他做出倾听的表情。不由自主地开始唱歌……没有词语的歌……甚至并非人类能够听懂的歌谣,它不属于语言的世界,或者说它是和所有语言全然不同的另一种语言,另一种表现形式。歌的源头没有我,旋律之中没有我的存在,只有风在流动,水在流动,而声音是媒介,我也是媒介。它们,无数个它们,构成了世界的它们,在借着我的声喉,正在歌唱……世界渐渐展开,直到终于绽放。
然后,有了和声。那个人开始低吟,可以看见他正在低吟着,并且开始走向它们,开始走进它们的世界……他和它们齐唱,和我的它们,和我在齐唱,继而又分开,时而又到了一起,如同飞燕一般,如同浪花一般,旋转,碰撞,萦绕,继而拓展。音的世界因为他而拓展,而他此刻已经成为了世界的和声,从天上,从地下,从无处不在的风中以及最深处最深处的地方,吟唱……成为了分裂的声音,拔高的声音,成为生命生长的声音,淡淡地,极低沉地,轰鸣着,轰鸣着,震动着,从大地中脱离,升起,在阳光下渐渐地,升高,弥漫,渐渐到了极远的地方,缥缈,并且消失……以至于再不留一点痕迹了。
可是可是怎么会消失了呢?消失的话,会到哪里去呢?是我所能够到达的地方吗?不管怎么样,无论如何,忽然产生了想要到达那里的心情。想要再一次地听见,不,不仅仅是听见。想要再一次地感受到那个更改广阔的美好世界。非常清晰地,产生了这样的愿望。
我可以,应该可以,到达的吧?
所以……

“所以啊,我很困啊,真的。”
“这里刚刚睡醒的人只有你一个。快跟我说后面的事情啊,到底后来梦见什么了?”
“她向天空凝视-——朝霞渐渐地 变得更亮了。她看了尖刀一眼,接着又把眼睛转向王子--他正在梦中喃喃地念着他的新嫁娘的名字。他思想中只有她存在,刀子在小人鱼的手里发抖。 但是正在这时候,她把刀子远远地向浪花里扔去。刀子沉下的地方,浪花就发出一道红光,好像有许多血滴溅出水面。她又再一次把她迷糊的视线朝王子望了一眼,然后就从船上跳到海里,她觉得她的身躯在融化成泡沫……你干什么?”
雷小小她居然……居然眼睛里有些闪亮亮的东西……不过这个可怕的女人我绝对不会认为她居然会哭的!
“喂你快点说下去好不好?后来怎么样了啊?”
她好像急着要听这个故事一样。嗯,顺带一提,这是我梦见自己在读的故事,至于为何要读这个故事我真是一点都不知道,总而言之睡醒之后眼睛已经完全肿掉而且不停掉眼泪,所以我要再次强调我现在真的很困。可是无论雷小小,还是邀月师兄,都强烈要求我把梦见的东西说给他们听。因此我从半个小时之前就把这个故事背到现在了。
“我说,你干嘛要我说啊,海的女儿你以前难道没看过?”
“没有啊。”
“那你小时候看的什么书啊?”
“嗯……”这个问题雷小小想了一下,“黄玉郎和马基雅维里。”
这个女人……怎么说呢?用造化神奇已经不足以形容了。总之,我被这个缺乏童年的可怕女人逼着把《海的女儿》从头背到最后,她才总算放过了我。在这期间,邀月师兄也带着专注的神情在旁边听我背书。莫非他也没有听过?不过这也正常啦,清朝人嘛。
“师弟除了梦见读这个故事,还有没有梦见别的?”
“之前好像梦见我在和别人唱歌来着,记得有点模糊,而且感觉很难说清楚。”
“怪不得你之前一直发出唔唔啊啊的声音……我还以为你在做什么奇怪的梦呢。”
雷小小在有点脸红的在旁边小声说着。不过,唉,算了。
“好了,现在轮到我提问了。你们干嘛这么积极问我做梦的事情?”
“老道听闻灵犀剑所传之武功,名为《黄粱诀》,莫非师弟竟不知其真正效用为何?”
不好意思啊,我真的不知道。
“喂,灵犀,你这家伙,又有事情瞒着我了吧?”
“某之前不说,不过是因为时机未到。事到如今,某说与汝知便是。汝所修之功决,名为黄粱,取得乃是‘黄粱一梦’之意。除去强身健体,温养内气之外,更加能在梦中亲历他人之故事,此即所谓‘心有灵犀一点通’。”
……那我不是成了通灵师?也就是说我的梦可以给这个案子提供很多线索咯?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开头梦到的那张大嘴是怎么回事啊?我怀着担忧的心情将这个事情把这个事情说了出来,可是邀月师兄却只是笑着摇摇头。
“这件事倒是为兄的不是了。”
“哎?”
就在我不知所以的时候,邀月师兄把油灯放到我后面的窗台上,他把灯点燃,然后祭出承影剑。
“梦中灵,速现形,百解去,如律令!”
“咕,咕咕~。”
随着邀月师兄的咒语我脚下由油灯照出影子传出了似曾相识的声音,然后那黑色的影子拱起,并且逐渐地在地上成型。短短的四肢,小小的尾巴,猪一般圆滚滚的身体以及一个可以伸缩的鼻子,这个小动物从我的影子里面分了出来,凝结成一个半透明的形体,睁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我。
“咕?”
我觉得我们应该不认识吧?
“咕咕~~!”
它开始走过来了,它抓住我的脚了,它在蹭我的裤子了!
“看来师弟与它颇有缘份。”
“可是这到底是什么啊?”
它开始沿着我的裤子往我大腿上面爬……嗯它应该不会咬人吧?
“此乃专食噩梦之异兽,名叫食梦貘。前些时候寄居在为兄这观中,只是昨日不知为何附在了师弟身上,并且食了师弟昨夜之梦。”
厄?这么说来莫非我那些莫名其妙的印象是……
“梦的残渣。”
喂,灵犀,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何不直接说明啊?
“为了考验汝。”
反正你无论如何也能找到理由了……我已经放弃计较此类问题了。
“故此,为兄知道刘海涛这个名字,也是因为师弟的缘故。”
“可是我没有告诉你啊?等下,难道是这家伙说的?喂,你干什么?”
可能是听见我说到它了,这个小动物一边刨着我的手,一边看着我点着自己的脑袋。
“它应该不会说话吧?”
难道是用姿势表示的?可是“刘海涛”要怎么用姿势表示啊?
应该是察觉到了我的想法吧。那个小动物用力刨了我的手一下,然后跳下地板。它在地板上坐了下来,然后用前肢上下左右地挥动着。反复挥动几次之后,它又站起来,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它什么意思啊?”
“坐即留,挥臂乃是模仿海水之势,稍加揣测的话,既是刘海涛。”
这仅仅是稍加揣测的事情吗?师兄果然已经人老成精了。这就是我此刻的想法。
 楼主| 发表于 2009-4-2 19:39 | 显示全部楼层
PART7 独坐幽谷
“你觉得你那个师兄怎么样?”
“很厉害啊。”
“哼。”
听到我的回答,雷小小露出一副不满意的样子。我们现在走在下山的路上,时间是午夜。虽然邀月师兄说可以在他那里住下,可雷小小却怎么也不愿意留下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是你打算怎么办吧?”
听到这个问题的雷小小停下来,歪着头反问我。我被她问得有点发愣。
“什么?”
“你师兄不是说了吗?只有你能够明白那个女鬼的具体想法。”
确实,在我们出来之前,邀月师兄这么对我说过。尽管第一个梦境被吃掉之后,第二个梦境会变得模糊一些,但我依然是那个最能够体会到她心情的人。可是即使了解她的心情又能怎么样呢?我根本不知道她要找的那个人,那个刘海涛,会在什么地方。
可能是见我发呆,雷小小又哼了一声,继续朝前面走。
“你去哪啊?”
“局里。我去准备器材,明天晚上把她解决掉。”
“可是……”
“可是什么?磨磨蹭蹭的烦死了。你也是,要做什么赶紧去做,要阻止我就来试试。婆婆妈妈的男人是最糟糕的。”
雷小小好像真的生气了,一副像把我甩开得样子。不好意思啊,我好像就是这种糟糕的男人,既没有决心彻底阻止你,又没有办法解决问题。该怎么办啊?真是。我也完全没有跟上去的心思了。
“灵犀,我想回家了。”
“回便是。”
“你不阻止我一下?”
“为什么要阻止?某是剑器,汝方是主人。”
“你这时候倒想起这件事来了啊?”
“汝在怪某瞒你太多?”
“那只貘第一次出现的时候,你也在场吧?你为什么不阻止它?难道说让我无知起来就那么有趣吗?”
“因此汝觉得很生气?”
“我不喜欢被戏弄。而且,你单纯是戏弄我也就算了。在刘海涛家的时候,你应该把事情告诉我的。”因为这件事牵扯到别人。
“即便告之于汝,结果便会不同吗?”
“……你说得对,就算你告诉我了,我还是会提议让她进屋的。所以这里的错不在你。都是我的错行了吧?”
“知错就改。”
“我不想改。我真的很不理解这件事,为什么所有人明明都怀着善意,可还是会有人受伤有人会死掉。一定是有哪里不对。”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你老是引经据典,你自己到底怎么想的啊?”
“在某答你之前,汝知道雷小小所思为何?”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其实我知道的,她是警察,她要保护市民,那是职责所在,所以我刚才没有真的阻止她。”
“那汝可知道凌歌所思为何?”
“不可能不知道了吧?她只是想找到刘海涛而已。嗯,不仅仅只是要找到他……但是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某欲告于汝知,汝纵知晓他人所思为何,也未必能找到出路。关键在于汝所思为何。某可从此不再逼汝,去留随你便是。”
“可是我不知道。”
“汝可深思熟虑。不过时日无多,刘海涛头七将过,今日是最后一日。若到时凌歌依旧找他不到,后果如何,汝或可猜知。”
“呜啊啊啊,烦死了,不如睡觉先!”

我是被忽然出现在梦里的一张吞噬天地的大嘴弄醒的。至于罪魁祸首,不必说,正是趴到我脑袋上去了的这个黑色小动物。
“我说你啊……”
“咕?”
说你什么好呢?就在我烦恼这个问题的时候,小东西用爪子递出一张卡片。“字付师弟:此貘与师弟有缘,劳烦代为照顾。兄,邀月。”这个讲究缘分的道士还真干得出来啊?为什么我非得照顾这个家伙不可?更别说它会把我重要的梦境给吃掉了。
“咕咕,咕咕。”
现在这只小黑鬼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正无辜地盯着我看。好吧我得承认你很是可爱,所以我们现在先来给你起个名字吧。
“叫你萌萌怎么样?喂,你没事吧?”
话是如此,不过喷出一点三米血柱之后倒地口吐白沫的小动物怎么看也不像没事。算了算了,免得别人说我虐待动物,还是换一个吧。看你一副肥美可口的样子,“不如叫大菜?”居然点头同意了。喂喂喂很痒啊不要蹭来蹭去。真是的名字叫大菜值得那么高兴吗?
哎哟,我还真是,噗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哈,哈哈,我觉得我真是死不悔改的见异思迁,估计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故几近于道。”
“我说灵犀,你故意的吧?”
“何事?”
“寒暑不侵,辟谷什么的。我现在的状态啊,完全不用担心温饱问题,才有时间去考虑这些乱七八糟的闲事。这都是因为你的关系,所以我想,你该不是故意的吧?”
“看来汝也不算太笨。”
这混蛋……不过,也许是因为我本身就是这幅狗拿耗子的性格,才会被灵犀选中的?
“那么汝现在作何打算?”
“我们今天去找到刘海涛,把这件事结了吧。”

话虽如此,可是刘海涛真的会在这种地方吗?
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位于居云山山脚的某处,是个乱石崎岖,杂草丛生的山谷。山风不时地呼啸着,周围回荡着鬼哭似的“呜呜”声。这个刘海涛难道是个恐怖片爱好者?不会吧?可根据地图上标出来的位置,应该就是这个地方。
之所以得知这个地点,是因为白天对于张泉女士的再次拜访。我实在是怀着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如果要给她赔钱便要做牛做马的觉悟去的。但张泉女士的反应出乎意料。
“海涛的事情原本应该由我负责才是,倒是劳烦你们这么奔波,我真是过意不去。请你跟雷警官说赔偿损失的事情就算了吧,毕竟最后邀请凌歌进来的人是我。而且我这个房子是有上保险的。”总而言之,态度非常和蔼的张泉女士十分配合地回答了“如果刘海涛不在家那么会去哪里”这个问题,然后我就按图索骥的找遍了市内的数个地点。而这个地方已经是最后一个了。
“如果是鬼的话,我应该能感觉到的吧?灵犀?”
“汝复此问不下十遍矣。”
这我也感觉到了。不过找来找去都找不到,自我怀疑不是也很正常吗。太阳已经下山了,今天应该是刘海涛的魂魄留在阳间的最后一天,如果不在十二点之前找到他的话,凌歌就永远没办法见到他,然后雷小小就会把她消灭了。刚才上山的时候我碰到过她一次,这个家伙正从车里搬出一个手提箱,上面写着“RPG”。
“进展得怎么样?”她扫了我一眼然后这么问。
“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
“是吗?那努力吧。”
她简单的应付了一下,就提着箱子上山去了。“RPG”的话,会是什么意思呢?Role Playing Game?显然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她现在的表情和昨天晚上过来找邀月师兄兴师问罪的表情一模一样。不快点的话不行呐。我怀着这样的心情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山谷里足足转了一个半小时,才看见那个立在石上对月沉吟的身影。赫然是邀月师兄啊。
“如此良夜,确实适合赏玩山色,师弟却是个雅人。”
“谢谢……倒是师兄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为兄是在想,此地是因顺其自然呢,还是应该往复旧观。”
“咦?这里以前不是这样的吗?”
“师弟应知山腰之工事。因半山动土,水流下渗,导致此处河床干涸,方才成了这副模样。所幸水脉虽断,却不知为何未泻了灵气。若是放任不为,未尝不是一种办法,只是如此一来,恐生后患。可若要修补水脉,却又要大费一番工夫。为兄便是为此踌躇,却叫师弟见笑了。倒是师弟,面有失物之相,可是遗了什么在此?”
你明明看见了,就不要说什么赏玩山色好吧?真是的,一个二个性格都那么糟糕。我一边腹诽这个爱捉弄人的师兄,一边跟他说了刘海涛的事情。
“师弟是说,此处有鬼?”
“对啊。”
“此事为兄倒是不知……”
“不会吧?难道说他根本不在这里?”
“师弟莫急,为兄不知,并不代表不在。只因此地地脉缺失,为兄不好行法为师弟查知。不过……照师弟说来,倒是有种可能……”
“嗯?”
“如此便不得不为此地补上水脉了。师弟且往高处去去,看为兄行法如何。”
他那副若有所思地样子让我觉得事情或许有些转机,于是我乖乖地照着他说的跳到了树上。然后就看见邀月师兄在那块大石上步斗挥剑,踏月而歌。
“步罡步罡,而星斗之孰足下。掐诀掐诀,则何事之至指间。”
随着他的步伐,山谷间的云气好像被风吹着似的落到他身上,淡泊的云雾从林间石底涌出,随着他的剑舞回转在方寸之地,然后又向外排开,像池间漾起的波纹似的,一环接着一环,朝整个山谷之外攀升而去。
“有为身行无为法,可臻上善焉?昆仑北溟,境地高广,仰之则益,如欲为之,一己何存焉?此道非道,言外而言。顺岂空坐?静岂长眠?垂聆希声,呼吸气象,此事何顾,先天后天?观它得己,而我推人,何去算它,北辙南辕,黄庭自在,一兴之间。起兴视夜,幽谷山间,有灿有灿,失之涣涣。而歌而舞,赠友达之,襄助襄助,一臂便足。且复,且复,且复。”
邀月师兄念完就停步收剑,然后盘膝而坐。一时间连风声也停了,整个山谷都静了下来。这就完了?虽然我很想这么问,但邀月师兄坐在那里运功,好像耗了很大力气似的,因此我只有暂时作罢。又过了好一会儿,隐约听见一些细细的声音。
“啦啦啦啦啦啦……”
流水击石的悦耳之音自谷顶倾下,朝着这边过来了。又过了一会,水声顺着乱石的间隙一路流了过来,徘徊在石堆之间,渐渐成了一个小潭。
“师兄?”
“师弟稍安勿躁,待会便见分晓。”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还能说什么?我只好坐在树上等啊等啊,直到石下的水潭快要过了师兄的脚,他才再次睁眼。他还真惊醒。
“师兄?”我再次叫了他。
这回邀月师兄却不说话,而是把指头放在唇上让我噤声。
“垂聆希声。”
这是灵犀在说话。这两个什么时候串通好的啊?而且我也没听见有什么特别的声音啊。可邀月师兄倒像是知道了什么似的,抬手一抛。一点蓝光应手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线,然后轻轻落在水面上。
歌声随之而起了。是凌歌。凌歌的声音从远远的山间传来了。她又出现了吗?在山腰那个水潭里?忽然有点担心,因为雷小小之前已经上了山,她总该不会什么都不准备吧?说起来,如果是用狙击枪之类的东西远远瞄着等她出现的话,凌歌不就危险了?想到这里我就有些坐不住了。雷小小你可千万不要干傻事啊!
可仿佛是在安慰我一样,凌歌的声音也渐渐变近。好像是她顺着流水一路从山腰落到山脚,来到这个山谷中了。整个山谷都回响着她的声音。凌歌的身影随之出现在水面上。半透明的身影顺流而至,然后停在了邀月师兄盘坐的大石前面。
女鬼面露质问之色,看着石上的邀月师兄,眼睛里闪着有些危险的光芒。
可是邀月师兄只是轻轻抬手,做了一个好像是“遍请”的姿势,凌歌的脸色就平了下来。并且渐渐地浮现出了喜悦。
“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飞机啊?”
这个不知所云的过程我只好去问灵犀了。可是这家伙只是跟我掉了一句书袋:
“今者吾丧我,汝知之乎?女闻人赖而未闻地赖,女闻地籁而未闻天籁夫!”
到底什么意思啊?就在我开始冥思苦想的时候,凌歌的歌声忽然停了。
难道是出事了?
仔细看去,邀月师兄还是坐在石头上,而凌歌也还是保持着唱歌的姿势。她保持着唱歌的姿势,却完全没有发出声音。然后……
我的听觉完全被风声吸引去了。谷间的风吹过枝叶发出的声音把我们所有人都包围了起来,然后,风声落到了水面上,水声就接着响下去了。哗哗哗哗,哗哗哗哗,不断鸣响的水声和吹过水面的风声好像能够把人的精神引出体外似的,让整个人感觉都融在了这片清幽的山谷中了。然后,因此,就听见了更细的声音,听见了浸润的声音,听见了萌动的声音,这些碎语带着喜悦在整个天地间安详地弥漫着,让整个心都安宁下来了,胸中也起伏着祥和的幸福。
我开始明白为什么刘海涛会喜欢这个地方了。这里的声音,原本就存在的声音,并不是由人刻意奏出来的声音,怀着高远的意境回荡在此地,如同一场不需要的合奏,能够把你整个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地浸透,让你回到最初的最初,有一种与万物同在的共喜,继而忘我,继而忘情天地。
喀喇喇……
在天地的合奏间传来这样的绽放声。那是凌歌,她举着双手,如同已经绽开的荷花一般在水面上弥散着芬芳的喜气,然后从体内冒出一点一点的光斑,飞舞着升起了。她的身体渐渐淡了下去,然后整个也都化成了那些细碎的光点,旋转着飞到天空中,渐渐消失了。
嗯?这是怎么回事?
“此鬼遂愿矣。”
唉?她不是想见刘海涛来着?
“其魂魄便在此处。”
唔?灵犀这话一出口,水面上漂散着的雾气陡然旋转起来,翻滚的雾气描绘出了一个模糊的轮廓,是一个男人的影子。迷蒙间可以看到他朝这边行了一礼,和邀月师兄说了两句话,然后便就此散开了。
那就是刘海涛?
“师兄,他跟你说了什么啊?”
“我写了无数曲子,现在我才知道其实我什么也没写。”
……他什么意思啊?搞不懂。

PART 8 尾声
早上的阳光十分灿烂,山路上人来人往。
“灵犀。”
“何事?”
“我觉得呢,忘我这件事情很神奇的。”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邀月师兄说,我们找来找去找不到刘海涛,是因为他悠然忘我的关系。这么说如果我能够悠然忘我的话,不是可以隐形了?
“笨蛋。”
我把这个构思说给灵犀听之后,就得到了这样的评价。
“是啊是啊,我本来就是笨蛋,反正整件事我都没帮上什么忙,最后也是因为邀月师兄作法才搞定的。”
“若汝不在,前晚不是雷小小死,便是凌歌魂飞魄散。”
……我一定是又听错了,灵犀居然又表扬我了。这一定是错觉。
“砰!”“喂,看什么呢?”
我的脑袋被重重敲了一下,跟着发现雷小小正提着箱子站在我后面。我看着她,突然觉得很高兴,然后就笑起来了。
“你干什么?”
“没什么啊就是觉得很高兴。”
“高兴你个头啊,再笑小心我敲死你……哎?那不是谢科长吗?”
雷小小指着不远处。我转过头,看见谢大嘴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衣服站在林子里面跟一个貌似游客的人说话。
“喂,你听过居云山猛鬼传说没有?这里半夜老是有人唱歌,明明山上没有人却能够听见有人唱歌的声音。是个女声唱的,然后听完之后会让人忍不住地想……想小便,但是这时候千万不能那么做,因为一旦你真的做了,那么女鬼就会忽然钻出来咬掉你的……哎哟!”
真痛啊。我真的理解你的惨叫声。因为雷小小把写着“RPG”的箱子扔过去然后正正砸到他后脑勺上了。跟他说话的那个游客看见一个凶巴巴的警察姐姐,忙不矢地走了。而雷小小则气势汹汹地走过去。
“你知不知道我们科里面有保密纪律的?”
“我只是在教育他不要在这里随地大小便而已……”
噗,哈哈哈哈,我忽然发现,谢大嘴这家伙,不去当作家,当警察或者乞丐也不错嘛。
“灵犀。”
“何事?”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你的事情,我忽然不后悔了。”
哇,我居然说出这种话了,灵犀你很感动,很感动对吧,快来泪流满面!
“早该如此。”
……这个臭屁家伙。我还真是,完全,完全,没有话说了。
算了,就这样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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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与人数 1轻币 +20 +10 收起 理由
nobackwards + 20 + 10 短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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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4-7 02:26 | 显示全部楼层
短了一点啊,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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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与人数 1轻币 -10 收起 理由
nobackwards -10 字數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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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8 23:28 | 显示全部楼层
就这么短我加起来写了一个多月啊……- -中间还卡了半年……
发表于 2009-4-11 13:34 | 显示全部楼层
呃……灵犀……这姑娘不姓月或者太史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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