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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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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川文库] 少年阴阳师26 眺望彼方之时 录入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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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3-17 14:1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怜月 于 2009-3-19 23:38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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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结城光流
插画:浅葱樱
翻译:珊瑚文库
录入:1到3章前段:粉碎之

         3章后段到12章:怜月

首发于百度少年阴阳师吧贴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LK不负担任何责任
转载请保留以上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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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
在你的心中,完全没有我的存在。
1
沙沙。沙沙。
沙沙。沙沙。
连绵不绝的声音,不断地传入耳中。黑暗中,波浪拍打着岸边。模糊的眼中看到的,是泛着白色泡沫的海浪。
他那微微抽动的手指,抓挠着湿润的砂子。波浪不断涌来,仿佛要吞没他的四肢一般,随后,又边发出响声边退去。
波浪不断拍打着。他看看波涛,想道。这里是死亡之国吗?
潮水一点一点退去。在晚风的吹拂中,湿透的衣服无比冰冷。一直浸泡在海水中的身体也如冰一般冰冷。
这里是死亡之国吗?在冰冷的海水与无尽的黑暗中,他在一次这样想道。
沙沙。沙沙。
沙沙。沙沙。
这是波浪的声音。是在那个刀上的岩石场里听到的声音。
他一动不动地听着波浪的声音,任由它拍打着身体。
他望着波浪,连眼睛都忘记眨动,大滴的泪珠从眼中滚落。

巨大的咆哮声回响着。
金龙在耸立于海中的巨大三柱鸟居中发狂,睥睨着正在修建于崖边的祭坛里祈祷的玉依姬。
巨龙盘旋着,不停的用爪子抓挠,想冲破三柱的包围。
龙的双目中闪耀着令人畏惧的憎恨之光。锁住自己的三柱,一直祈祷维持着三柱的玉依姬。这两者,被它用血红的眼睛凶狠的盯着。
红莲屏住呼吸,看着无数次想冲出三柱之围的巨龙。这条龙,就是出现在都城的地脉化身。
“为什么它会在这里……!”
轻声说出这句话的红莲听到一个低低的声音。
“因为在三柱鸟居之下有地御柱。”
红莲循声望去,看到的是神情严肃的看着巨龙的斋的侧脸。
“地御柱?”少女惊讶的看了眉根紧锁的红莲一眼,随后说道。
“那是支撑这个国家、支撑大地的巨大柱子,也是超越人们想象的神之姿。”
“神?”看到红莲想继续问下去,益荒无声的走了过来。
几乎高度相同的两人目光相接,迸射出火花。
红莲的全身窜起斗气,益荒也毫不隐藏自己的敌意。
两者的杀气与大地的巨响、波浪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周围弥漫着极其恐怖的气氛。
斋制止了一触即发的两人,
“益荒,退下。”
“斋大人,请您退后。”
“益荒。”
斋冷静的叫着益荒的名字,并拉住他的袖子。
“退下……这会让内亲王害怕的。”
益荒一瞥,发现年幼的公主面色发白。在这两名非人青年的强烈斗气下,她的身体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看到修子的神情,红莲愤恨的嘟哝着。本来,他的神气无比强烈,如果再在激烈的情绪波动下释放神气的话,修子一定会怕得不得了吧。
千万不能把她吓哭。
红莲抑制住激烈的情绪,不过,他没有变回小怪的样子。
在三柱鸟居中发狂的金龙仿佛任何时候都可能冲破包围似的。
红莲和益荒各自退后一步,保持着一定距离。可是,即使抑制着神力,两人之间的敌意依然未减退。
红莲看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昌浩一眼,随后又把目光移向金龙,说道。
“回答我。气脉为什么会实体变为金龙?你们究竟知道些什么?”
“这是因为……”
斋刚要回答,就被益荒制止了。
“斋大人没有必要回答。”
接着,他像要保护斋不被红莲和巨龙伤害一般,继续说道。
“这里存在着支撑这个国家的地御柱。它是在这鸟居之下,延伸至人无法到达的深处的巨大支柱。”
那是遥远的神世时代的造物。在高天原出现之前、世界诞生之时,为了支撑八大洲,由一柱之神变化而成的。
听到支撑这个国家的神,红莲马上想到一个名字。
“难道是,国之常立神……?”
正如其名。支撑国家的神,就是神世七代的神明之一。
在这个国家流传的神话中,伊奘诺尊、伊奘冉尊之前的神明并没有受到太大的重视。在记纪中也仅有极少数的记载,因此,并没有详细的传说流传说流传下来,说明那究竟是什么样的神。
红莲紧锁眉梢。
这座神宫,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究竟是怎么回事,这里必是供奉天御中主神的吗?那个三柱鸟居,不是象征着造化三神吗?”
他没想道会在这里看到三柱鸟居。
在神话中,有一个固定的认识,那就是在伊势神宫里供奉着的天照大御神是最高主神。在此之前的神,存在感非常稀薄。见证了千年历史的红莲明白,这只是因为人们的思想。
尽管现在不再现身,但在古代之时,供奉以身为根源神的天御中主神为首的造化三神的神社里,都建有这样的三柱鸟居。
金龙咆哮着,声音掩盖了红莲的询问。
斋平静的望着眼前的情形,但紧紧的握住拳头,手指深深的戳进掌心中。玉依姬坐在三柱鸟居旁的祭坛中用祈祷抑制金龙的狂暴。可是她马上就要撑不住了。
玉依姬的生命之火正逐渐变得微弱。
在完全消失之前,斋必须实现他的愿望。那就是,在玉依姬的力量消失之前,希望她能安详的死去。
这是斋唯一的愿望。但无论多么强烈的希望这样,斋的愿望都是不被允许的。
因此,她希望自己以背负罪孽为代价,达成这个愿望。
看着把凛然目光投向玉依姬的斋,益荒眯起了眼睛。他明白斋的心情。那是如此悲伤,自己也是多么的想阻止她。可是,那是斋的愿望。
被称为罪人的她走到这一步,甚至从来没有诉说过自己唯一的愿望。
益荒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后又睁开,把目光投向金龙。
“……国之常立神的力量流动,被人们称为气脉。和人体中流动着血一样,神的力量也在大地中流动。”
可是,现在这种流动变得紊乱。神之力已经失控了。
“黑绳绑住了地御柱。那就等于束缚了神,让流动于大地中的气脉失控。”
一旦被绑住,贯穿于国土中的神之气就会被封闭。不断释放出来的气脉逐渐迷失了流向,最终于将邪念交汇,从而改变形态。
这,就是那条金龙的形成原因。
“尽管玉依姬为了让气脉复原而舍命祈祷,但她的祈祷已经无法传到神那里了。”
“那么,只要把黑绳斩断不就可以了吗,为什么不那样做?”回答红莲的,是斋。她指着三柱鸟居说道。
“地御柱在鸟居之下的深邃海底。要去哪里,必须进入鸟居。可是,龙一定会组织我们那样做的吧。”
鸟居中充盈着气脉。那是失去了真身的神狂乱的神气。
益荒与阿云曾无数次的尝试到地御柱那里去。可是,每一次龙都会疯狂的阻止他们前行。为了抑制神之力,玉依姬的生命力不断的消逝。两人明白,继续尝试的话,将危及玉依姬的生命,但除此之外,他们也想不出别的方法。
红莲望着三柱鸟居。
天御中主神在做什么啊?玉依姬不是将其力量凭依到自己身上了吗?既然有了神力,让气脉复原应该不是难事吧。
神也有神的阶层。比如,在天照大御神诞生之后出生的神,就没有那样的力量。不过,支撑国家的神,其神的席位凌驾于多数神之上。而玉依姬是身为一切之根源的天御中主神的巫女。巫女在接受神的意志的同时,也能够和神对话。

那么向神求助不就可以了吗?
听到红莲的疑问,斋平静的摇了摇头。
“——姬并不希望那样。
为什么?

“……”
红莲闪着光辉的双眼盯着沉默中的斋。尽管益荒露出充满敌意的神情,但他毫不在意。

为什么玉依姬不那样做?
听到红莲更严厉的质问,斋咬紧了嘴唇。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她终于开口道。
“……如果向我们的主君天御中主神祈愿,愿望就会传到污染的地御住之人那里。姬担心的正是这个。姬希望拯救所有人。
即使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斋回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昌浩。
昌浩也被姬救了。如果没有姬的力量相助,他已经被黑暗吞没,坠入鬼道了。
红莲也朝昌浩看去。

尽管昌浩看起来身心俱疲,但他心中的阴影正在逐渐消失。
玉依姬确实拯救了昌浩的心。
无尽的雨,也是由于神之力失控所致。大地之气若能正确流动,天象也会恢复正常.”
天照大御神身为太阳神和天御中主神的巫女神,她的神之力被失控的气脉所阻,无法降临到地面上。这一切,都是有联系的。

在都城发生的地震也是一样。
“……
红莲不禁捂住额头。

那个封住同胞气息的的钢球,只不过是暂时抑制了流动于都内地下的气脉而已。如果不修正根本,一旦封在球中的神气用尽,地震还会生。
红莲抑制着自己的情绪,扫了修子一眼。站着的少女看到他的表情,倒吸了一口气。
“……
把修子带到这里的原因呢?
斋看了红莲一眼,说道。这和你没关系。

事到如今,就别吞吞吐吐的了,小丫头。

红莲以更加严厉的语气继续说道。

你把昌浩卷进来,为了把修子带到这里而操纵他,还说和我没关系?别惹我发笑了!
斋默默的听着他那冷酷又严厉的话语。益荒一直盯着红莲,而红莲对此不以为然。

这时,一个带有颤抖的声音传入了红莲的耳中。“……我并没有操纵他。斋低着头,双手紧握。
我没有操纵他。是昌浩接受了我的委托。
可是,把自己逼得身心俱疲的昌浩的心,需要休息。

因此,斋暂时把与感情连接的记忆从昌浩心中分离。这也是在昌浩的同意之下做出的举动。
醒来之后,一切就会复原。我们没有逼迫他做自己不情愿的事。少女的语气很坚定。
红莲皱起了眉头。他所了解的昌浩——
在受伤之后的昌浩,一定会这么做吧。他就是这样的性格。而这也是昌浩的心之伤正逐渐被抚平的证据。

尽管红莲并没有完全接受斋的说法,但她的话并非谎言。
红莲那金色的双眸中的严厉神情稍微有所缓和。
斋抬头看到他的神情,目光摇曳。咆哮声再次响起。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三柱鸟居上。
耸立在海中的三柱鸟居。在其包围之中,即将出现新的龙,其巨大的龙身散发着火炎一般的金色之光,正疯的扭动着。益荒的神情严峻的看着咆哮的巨龙。
“……
这样下去的话,鸟居的结界就维持不住了。斋大人,我暂时离开一会儿。
益荒对娇小的少女说完,严肃的看着红莲威胁道。

倘若你敢对她做出什么无礼的举动,我绝饶不了你。
听到这句话,红脸的双眸在一瞬间闪现出深红之光,随后,他笑道。……这么看来,值得一试啊。

你这家伙……被挑衅的益荒听到龙的咆哮声,克制住心中的怒气。

他看了看三柱鸟居,随后纵身跃起。穿过玉依姬的身边,跳下悬崖。
妄图冲破隐形之壁的龙被反冲力冲击的烟消云散。
波涛翻滚着,从鸟居中释放出的神圣波动极速增强。
尽管看不到益荒,但随着飞溅的泡沫卷起的神力,昭示着他的存在。
望着在这种状况下依然一动不动的玉依姬的背影,红莲小声说道。那个男人,究竟是什么人。
他把目光转向斋,以金色的双眸望着她,说道。和我们一样,他不是人类。

“——
他是从遥远的神话时代起,我们的主军为玉依姬安排的随从。

红莲有些吃惊。原来如此,是神之眷属啊,这样就明白了。

脚下,大地的鸣动如潮水般涌来。这,也许是国之常立神诉说痛苦的原因吧。
斋突然意识到这一点,转身朝修子望去。
幼小的公主面色发青,身体僵硬。金色的巨龙、可怕的地鸣、以及不知道真实身份的鬼一般的青年,她都会怕。
“……
阿云。斋轻声呼唤这个名字,一个身影无声的从黑暗中出现。
修子吓得浑身发抖。不过,阿云并不介意修子的反应,走到斋身边单膝跪下。您叫我吗,斋大人。
阿云默然行礼,随后看着站着的修子。修子不禁想往后退,不过,阿云以更快的速度抓住了她的肩膀。

修子害怕的声音都发不出来,这时,斋对她说道。
请不要害怕,没有我的命令,她是不会伤害你的。
修子看看斋,又看看阿云,随后,又向躺在地上的昌浩望去。似乎在向他求助,希望他赶快醒来,可是,昌浩依然毫无动静。

目送被阿云带着走上台阶的修子,红莲听着龙的咆哮和地鸣,再次向斋问道。
为什么要把修子带到这里?
斋眨了眨眼,望着玉依姬的背影和三柱鸟居,说道。

“……
为了让她成为下一代玉依姬。
什么……

斋平静的看着深吸了一口气的红莲,回答道。

在这个神宫,向三柱鸟居祈祷是玉依姬的职责。作为天御中主神的巫女神——天照大御神的代行者,玉依是必要的。
红莲的耳中,回想起刚才斋说的话。

——
希望玉依姬能安详的死去。
这是为什么啊,完全不明白。
她、益荒、还有阿云,不都是侍奉玉依姬的吗?如果相信度会他们说的话,那么,斋应该是代替巫女承担举实质性的祭祀活动的斋戒一职。即使被度会他们嘲笑为无用之人,他也应该不会对玉依姬抱有叛意。
大概是从红莲的表情中读出了他的心思,斋轻轻笑道。
看来你还是不明白啊。不过,你也没必要明白。我说过许多次了,这和你没有关系。
随后,她向玉依姬望去。

内亲王是天照大御神的后裔。比任何人都合适做巫女神的代行者,而且,在我看来,他正是天照大御神御灵的分身。伊势的神官和度会他们想要得到内亲王,正是因为内亲王具有成为巫女的资质。
少女稍微停一下,用与其年龄极不相符的大人般的语气说道。

在那里祈祷的玉依姬的力量,已经快用尽了。在那之前,希望公主能够代替她,那样的话,我才能让她得到永远的安宁。
望着一动不动的玉依姬,斋的脸上出现了某种难以形容的神情。

红莲意识到了某种不对劲。斋的眼神平静,可是,红莲总觉得她的心中产生了某种感情的漩涡。
金龙的咆哮声逐渐变小,不知道是因为益荒的努力,还是因为玉依姬的祈祷。
“……
你是负责斋戒一职的吧。
听到红莲的话,斋大吃一惊,朝他望去。

那个玉依姬的生命耗尽的话,不用修子,而是你去担任下一代的玉依姬不就可以了吗?
斋吃惊的睁大眼睛,随后,她自嘲般的笑道。

“……
我并没有那样的力量。
斋把目光从红莲身上移开,说道。

“……
我的生命就是罪孽。那样的事,是我无法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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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3-17 14:4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怜月 于 2009-3-17 14:51 编辑


垂水别宫中一片寂静。自从内亲王被带走后,已经过了一整天。
安倍晴明听着雨声,坐在床上不禁发出叹息。
马上就到酉时了。由于没有阳光,一切都只能依靠感觉来判断,厚重的云使光线如黄昏般昏暗,也让他的心情更加沉重。
“……我说,六合。”随着他的呼唤,十二神将六合现身了。
这位沉默的神将将黄褐色的目光投向主人。
清明头也不回的继续说道。“太阴把磯部的人平安的送到伊势了吗?”
“有太阴的风,很快就会到了吧。”
老人点了点头,轻叹一声。
“坐上不习惯的风也许会很辛苦吧……不过,总比徒步行走在山路上要快得多。只要进入伊势,就不会有生命危险,现在我总算有些放心了。”
六合依然不说话。只是表示肯定的意思吧。
磯部的神职们最慢也应该在昨天晚上到达伊势了。平安宁静的一晚,对身心都已疲惫不堪的他们而言,是再好不过的复原药。太阴也应该但回了都城,本该在都城的昌浩,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他要和本应是敌人的益荒与阿云一起行动。太阴正是为了调查此原因而返回都城
六合发现晴明的目光中充满了担心.
“……彰子小姐和守直大人怎么样了。”
为了修子的伊势之行,而接受斋宫寮派遣的磯部的神职们乘坐太阴的风提前返回伊势。本来,磯部守直也应该和他们一起回去的,但在前几天的袭击中,他受了很重的
伤。晴明认为他现在活动的话会有生命危险,因此把他留在别宫。
神将眨了眨眼,平静地回答道。
“磯部守直从昨天起就没苏醒过。也许是因为出血,状态非常危险。至于彰子小姐……”
六合欲言又止,晴明明白了他的意思。“……嗯,再让她休息一下吧。”
望着雨水不断飘落的天空,晴明眯起眼睛。
“我真是没用,现在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安慰她……”
在昌浩挣扎的是,也正是因为自己在他身边,才一句话也无法对他说出口。因为稍有不慎,会刺痛他的伤口。当对方已经站在岌岌可危的悬崖边时,当然不能做这种愚蠢之事。
现在对彰子也是一样。
“……”
突然,晴明想到了一个人。
在那个时候,自己如果是他,会怎么做。在晴明烦恼得几乎失去信心的时候,他却总是很有魄力,一面露出沉思的表情,一面轻易地打破目前的局面。
即使自己人生中积累了各种经验,具有超越常人的能力,在这一点上也远不如他。
哪怕一次也好,希望能在梦里见到他,晴明甚至这样想道。
不过,在过去了五十年的现在,这个梦还是无法实现。
这一点,是在他的漫长人生中留下的少数遗憾之一吧。
“……晴明,你还好吧。”由于担心着陷入沉默的主人,神将用缺乏变化的语调问道。
晴明毕竟在雨中步行走过一段决不轻松的山路。老人的身体应该是最吃不消的,而且,
还与虚空众战斗过。现在的晴明,身体和心灵都处于最疲倦的状态之下吧。
尽管面无表情,六合的双眸中却充满了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坚定。他那黄褐色的瞳孔中,
隐藏着担心晴明的光辉。
有如此关心自己的人在身边,实在是一件幸事,晴明这样想道。
昨天,为送磯部的神职们回去的太阴,在出发之前,一直担心着彰子。
彰子对任何人的呼唤都没有反应,甚至连稍微睡一会儿都无法做到吧。
在雨中日夜兼程之后,她把自己关在几乎完全毁坏的别宫中的一个还算完好的房间里。
这个为了内亲王修子而紧急建造的别宫,对于三名人类和一名随从的神将而言,实在过
于宽阔了。
看着被厚云覆盖的天空,晴明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
“不用担心我。我没有那么脆弱。而且,虚空众那些家伙也不可能来袭。毕竟,他们的
目标是修子殿下。”
“磯部守直不是说过吗,知道虚空众存在的人会被杀掉。”
“……至少让我从乐观的方面考虑一下啊。”
听了晴明这句带有抱怨色彩的话,六合淡然回答道。
“有了这种思考倾向,正是你比想象中还要疲劳的证明。”
晴明不禁笑了。
“六合,你说话的方式简直就像宵蓝啊。”
“既然青龙不在,在你身边的人就必须指出这一点。”
“……”
 楼主| 发表于 2009-3-17 15:0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怜月 于 2009-3-17 15:02 编辑

晴明发出很大一声的叹息。
尽管平时沉默寡言,但在必要的时候,六合却会变得很罗嗦。虽然很少提出自己的
主张,但这并不表示六合不明事理。有时候,晴明对此深有感触。
或者应该说,与青龙比起来,六合才更为难缠。尽管他的少言寡语和平静的预期让
人很头痛,但六合在表达自己的想法时,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步。
突然,六合眨了眨眼。
向四处扫视了一遍,随后,他无声地站了起来。
他刚走出几乎完全被毁坏的休息室,就看到风音那湿漉漉的身影从树林中出现。她
身穿短袖的衣服,水滴不断地从高高盘起头发上滴落。
“风音小姐。”
还没等晴明站起来,雨中的六合就把自己身穿的灵布披到了风音的身上。
“谢谢你,不过,我没事。”
风音苦笑着向六合道谢之后,走进了别宫。她以灵力将水汽吹干,如释重负般地呼了口气。
“需要为你拿件新衣服来吗?”
晴明关怀地问道,风音摇了摇头。
“不用了……谢谢您的关心,晴明大人。”
风音是道反大神与道反巫女的女儿。半人半神的她,体力与灵力都与人类不同。
风音昨天乘坐送磯部众人返回的太阴的风,去了伊势的斋宫寮。
风音披着夜色的灵布,在晴明身边坐下。由于刚才在雨中奔跑,她的身体冰冷。尽
管现在是叶月(八月),但连日的降雨使气温比往年都低。
“伊势的情况怎么样?”
听到老人的提问,风音的面色变得深沉。“神祗大副和斋宫依然病卧在床,斋宫寮的众人都面色沉重,气氛十分压抑。”
晴明点了点头。果然如此。
风音仿佛在回忆每一件事情一般,把手指放到嘴边,说道。
“我也去了伊势的神宫,那边没什么异常情况,仍然充满着庄严神圣的气氛。只是……”她的目光突然变得黯淡。
“……不仅是神宫周围,甚至可以说伊势境内……情况都变得有些麻烦。”
“此话怎讲?”面对惊讶得皱起眉头的晴明,风音说道。
“影子,或者说……在黑暗中追求光明的妖异之类。还有彷徨的鬼魂,以及正痛苦地坠入鬼道的灵魂。”
风音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
“由于太阳之光被遮住,神宫中的光辉神气,吸引了这些黑暗之物。毕竟,光明越
强烈的地方,就越容易吸引黑暗。”
说完,风音自嘲般地笑了。
“公主如果进入伊势的话,也许会遇到危险啊。益荒他们把公主带走,从结果看反
而是件好事。”
风音故意没有提到昌浩的名字,晴明在心中对她的这种关心表示感谢。
为什么昌浩会和益荒、阿云他们一起出现,对自己和神将们,以及彰子毫不理会,
把内亲王带走之后就消失了呢?
“是啊……”
老人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作为凭依,修子被伊势神宫的天照大御神召唤。她的灵魂是纯洁而光辉灿烂。黑暗
之物看到她,也许会一起冲过来吧。

修子自身并没有击退这些妖物的力量。就算有晴明和风音同行,从风音所说的情况来看,要保护好她,确实是一件困难的事吧。
风音疲倦地叹了口气。六合看在眼里,神色有些动摇。
也许是看到她的脸色不好,晴明说道。
“风音小姐,去休息一会儿吧。”可是,风音摇了摇头。
“不,晴明大人也相当劳累吧。”
“我已经充分休息过了。”
晴明眯起眼睛说道。风音苦笑着站了起来。
“彰子小姐在哪里?”
晴明和六合眨了眨眼。
风音披着夜色的灵布,回头对晴明说道。
“我去看看她,她也相当疲惫吧……”
昨天早上,彰子哭着说想见昌浩。尽管如愿以偿地见到了他,他却像看陌生人一般
对待彰子。为什么他会那样做,没人知道原因。
昨天,在风音、太阴和磯部众人一起从别宫出发的时候,彰子默默地哭泣着。她那
令人心痛的背影,在风音眼中挥之不去。
“小姐在里面的房间。”听了六合的话,风音点点头。
“谢谢你。”
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上,晴明脸上挂着复杂的神情。
也许,比起他这个老人,还是年岁相仿的同性更有能力安慰彰子吧。
晴明的心中也非常痛苦,不过,自己总有比不上风音的地方吧。
他稍微感到有些不甘心。
和自己的孙子年纪相仿的彰子,是当代数一数二的大贵族家的千金。不过,对晴明
而言,在同一个府邸中居住了一年多的她,与其说是贵客,不如说是值得疼爱的孙女一
样的存在。
 楼主| 发表于 2009-3-17 15:20 | 显示全部楼层
无论是昌浩还是彰子,心中都有很深的伤痕,要痊愈需要花上很长的时间。
老人叹息着拍了拍肩膀,感到舒畅了许多。心中的重压,一直折磨着他的身体。
“晴明,快去休息吧。”
听到六合的话,晴明耸了耸肩。
“你真的越来越像宵蓝了。”
“不管怎么说,你要是倒下的话,就进退两难了。”
“我不会倒下的。”
晴明立刻回答道,随后,他朝外面望去。
“我怎么能在这里倒下。如果要倒下,也是在一切都顺利结束,公主殿下回来之后。”
晴明为了守护侑子而与她同行,在把她夺回来之前,他的自尊是不允许自己倒下的。
“——是吗?”
六合平静地回答道。意识到他的声音有些柔和,晴明眨了眨眼睛。
神将们都知道晴明有着不服输的性格。他这样说,也许是做好了爆发的准备吧。
晴明将目光投向六合,这个沉默寡言的神将依然面无表情。要看穿他的心思是很困
难的事,即使与他相处了六十年,晴明依然难以读懂他的表情。
不过,晴明非常明白,他只是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思想。
老人轻轻地叹了口气。
神将总是关怀着他的心,这是对他极大的激励。
在铃鹿的山中,只有雨声。
晴明思考房间里面的风音正在做什么的时候,风动了。
风力逐渐增强,卷起雨滴形成旋涡。
在厚厚云层的缝隙间产生了小点,这个小点逐渐变大,最后形成了人的姿态。
晴明站了起来。
“太阴!”
六合抓住正想跑到庭院中的晴明的手。晴明回过神来,将一只手举起,仿佛在说我
没事,放开我。
六合沉默地服从了他,并走到他的身后。
这时,太阴接近了,随着疾风降落到地面。
“晴明,我回来了。”
也许是由于风挡住了雨滴,她的身上并没有淋湿。她敏捷地飞进宫中,站到晴明面前。
“对不起,比预想中花了更多的时间。”
晴明看者充满歉意的太阴,眯着眼睛说道。
“欢迎回来,太阴。辛苦了,先坐下吧。”
在邀请变为小孩子形态的神将坐下之后,晴明也坐了下来。
太阴在晴明的斜前方抱膝坐下。
六合则单膝跪在老人身后。
太阴看着同胞,问道。
“在那之后,没发生什么吧?虚空众没有来过吧?”
六合无言地点点头,太阴放心地呼了口气。
“是吗,太好了。我还一直在担心呢。”
由于听说知道虚空众存在的人会被毫无例外地杀掉,太阴一直都担心着。
在只有晴明、彰子和矶部守直的别宫里,随从只有六合一人。可是,六合无法对身
为人类的虚空众发起攻击,而守直在前几天的袭击中身负重伤。
能够应战的,只有他们的主人安倍晴明一人。
“刚才,风音小姐回来了,对我说了伊势的情况。太阴,感觉到什么了吗?”
听了晴明的话,太阴望着地面,说道。
“嗯——是啊。伊势……平静得过于诡异,总觉得气氛相当紧张。还有……”
太阴看着雨云,若有所思地停顿了一会儿,说道。
“……怎么说呢,空气有些沉重。”
“沉重?”
“是啊,空气沉重。也许是因为大气中充满了水汽。风中也带有水汽,所以相当沉重。”
身为风将的她,以神气刮起风。
“我看到的就是这些。风音是怎么说的?”
晴明将风音说的话告诉了太阴,她露出佩服的表情。
“不愧是道反大神和道反巫女的女儿。我只能看到那些,就立刻离开伊势了。”
与神职们和风音告别之后,太阴乘风回到了都城。
到达都城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通常情况下,应该更早达到才对,可是,由于空气沉重,雨阻碍了她的行程。
“被雨水阻挡,这还是第一次啊。”
太阴皱起了眉头。她露出如此严肃的神情,的确少见。
晴明突然伸出手,把手指按到她的眉间,为她抚平皱纹。
“晴,晴明?”
看到太阴捂着额头后退,晴明露出慈祥的笑容说道。
“这种标枪不适合你哦,会变成宵蓝那样的人。”
太阴仿佛吞了某种极苦的东西似的,面露嫌恶的神色。
“我可不想变成青龙那样的人。”
她耸耸肩,整理了一下思绪。要报告的事情还有很多。
“昌浩和滕蛇都不在府中。吉昌在睡觉,所以我没有打扰他。”
太阴本想返回异界,但想到出发之前同胞们的样子,她犹豫了。
“然后,我去问了天空。”
在安倍府内艮之方角处的森林中,十二神将天空站在与龙脉相连的龙穴旁。
在晴明不在府中的时候守护着安倍府的天空感受到突然从天而降的同胞的神气,露出惊讶的神情。
“太阴……跟随晴明的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严厉的质问下,太阴不禁挺起了脊背。
天空担任着统率十二神将之职,是在同胞中最具有威严的存在。
太阴整理着思路,思考该从何说起。
“那个……我有许多话要说,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有许多问题要问您。”
“什么事?”老人问道。
“天空,昌浩为什么不在府里?是像平时一样夜巡去了吗?”
后半部分,是她所希望得到的回答。为了谨慎起见,在来到天空这里之前,她去府
内确认过,可是,昌浩和小怪都不在。
天空摇了摇头。
“不,是接受皇命,在你们出发之后的次日前往伊势了。”
要理解天空的话,需要一点时间。
“……皇命?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当今天皇的命令,说晴明需要手足一样的辅助者。”
八十高龄的晴明也许的确需要能辅助自己的阴阳师。
“不过,由于担心昌浩一个人无法胜任,所以也让昌亲同行。”
看着被预想以外的事态惊得说不出话的太阴,天空问道。
“看你的表情,是还没有会合吧。内亲王一行已经到伊势的斋宫寮了吗?”
“啊……?这个,还没有。因为突然发生了严重的事。”
“发生了什么事?”
尽管预期没变,但老人的表情更显严肃。
太阴简要地说明了发生的情况。
袭击侑子的神秘集团虚空众、数次交战、以及——
在命悬一线的困境中,突然与应该是敌人的人一起出现,带走侑子的昌浩。
听完,天空的脸色也变了。
“这些……是真的……?”
“我为什么要说谎。完全没有必要啊。”
确实如此,天空面露难色地接受了她的话。太阴奇怪地向老人确认道。
“天空,昌浩、昌亲与滕蛇,真的去伊势吗?真的追赶着我们去了伊势吗?”
“没错,不信的话,可以等到早上去问吉昌。”
太阴几乎要哭出来。她紧握双拳,闭上眼睛说道。“……是吗?”
天空不会对身为同胞的她说谎。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
太阴沮丧地低下头,突然,她感到一阵疲倦。她的心中,一直希望那时出现的人不
是昌浩,而是某个容貌相似的人。
那样的话,就能够解释他对彰子的态度了。如果是别人,彰子就不必如此悲伤了。
可是,她知道,那时候发生的事,正是她不希望的。那个人的灵力、样貌、一切,
都证明了他就是昌浩。
然而,即使知道是那样,为了彰子,也为了晴明,她还是希望那不是真的。
看到太阴逐渐变得消沉,天空以温和的语气说道。
“你是拼命从伊势赶来的吧。在晴明不在的时候,这里由我来守护。可以的话,回
异界休息一阵如何?”
太阴摇头说道。
“谢谢您……不过,我没有时间休息,必须回到晴明身边。”
“是吗……不过,我不明白。”
正想纵身飞起的太阴听到他的话,停下了脚步。
“天空,您不明白什么?”
太阴偏着头一问,天空抚着胡须回答道。
“那时出现的,真是昌浩吗?”
“嗯……应该是的,晴明也有这样的疑问。”
天空的脸色更加严肃了。
“那么,为什么滕蛇没有出现。昌亲和滕蛇都没有出现,他却和应该是敌人的人一
起行动,这是为什么?”老人低声说道。
“无论是龙脉的失控,还是昌浩那难以理解的行为,不明白的事太多了。在伊势究竟发生了什么?”
领受了皇命的昌浩等人也前往伊势。
意想不到的事态发展,让晴明大为吃惊。
“陛下为什么突然做出这种决定……”
面对困惑的晴明,太阴歪着脑袋说道。
“在那之后我想了想,陛下应该是担心晴明大人吧?不过,与其在一行人出发之后
做出这种决定,一开始就让昌浩一同去往伊势不是更好吗?”
她的语气带有不满,直到现在,她还在为此生气吧。
“太阴。”
一直沉默的六合用带有责备的语气叫她的名字。
太阴铁青着脸,随后,转换了话题。
“昌亲、昌浩、还有滕蛇,都是在我们离开都城的第二天出发的。可是,在那之后
发生的事就不知道了。”
在询问完天空之后,太阴立刻离开了都城,全力进发的话,应该在午时到达别宫。
可是,在离开都城之后,她立刻想到,也许能遇到昌亲和滕蛇。
太阴集中注意力,循着他们步行的方向前进。因此,花了很长时间。
“那么,昌亲他们呢?”
她是一个人出现的,不用问,就知道没有遇到他们,不过,晴明还是问了一下。
太阴的表情变得阴沉。
“……没有看到。也许,他们是从另外的路去伊势,虽然那会绕得很远。”
去伊势的道路不止一条,太阴所走的,是侑子内亲王一行人走过的道路。她认为,
既然昌浩他们要追赶晴明,自然会选择同一条道路,可是,她也许猜错了。
“是吗……”
晴明发出一声叹息,看起来显得相当失望。
虽然知道昌浩他们追赶着自己而来,可是,他与益荒一同出现的原因,晴明却想不明白。
虽然想占卜出昌浩的行踪,但这里没有需要的工具。由于在前往伊势的途中没有料
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他们尽量减少了行李。
昌浩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昌浩有红莲跟随。那可是十二神将中最强、也最勇猛的男子啊。
即使遇到危险,只要有他在,就不会出现性命之忧,晴明深信这一点。
难道说,红莲离开昌浩身边了吗?那么,又是什么原因呢。同行的昌亲呢?他平安吗——是生,还是死。
心中泛起的各种疑问,让晴明的心底感到冰冷。
尽管想拂去这些疑问,但晴明怎么也做不到。
昨天,在带走侑子的时候,昌浩看到他们却毫无反应。那究竟是为什么?
尽管再怎么想也无法得到答案,但晴明还是忍不住这样思考着。
越想,他就越消沉。这样下去的话,他会垮掉。
晴明做了个深呼吸。不安会导致更大的不安。不安的心膨胀的话,自己的思维将被囚禁在疑心中吧。
“……都城没什么异常情况吧?”
听到主人的问话,太阴点了点头。
“对,在那之后,没有发生地震。”
尽管雨势逐渐增强,但她并不想报告这一情况。
“只是,抑制龙脉的钢球的力量正一点一点减弱。天空说,气脉以人类感受不到的速度逐渐变得失控。”
听到这,晴明想到了被冥官夺走所有神气的神将们。
“太阴,宵蓝他们怎么样了?”
“我没有回异界,所以并没有直接见到他们,不过,他们的力量似乎正在逐渐恢复。”
“是吗。”
晴明露出放心的神情,眼神稍微缓和了一些。
“听说,天后昨天苏醒了。朱雀和白虎还没有起来,青龙虽然能站起来了,但还不能活动……”
而最后一个人,天空并没有提到,太阴也不打算追问。因为,她明白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句格言。
想到太阴没有说起的那一个人,晴明朝远方望去。赐予她的第二个名字中包含的咒语,现在也许正是发动的时候。可是,身为人类的晴明,毕竟无法进入异界,而除了晴明与她本人以外,唯一知道那个名字的神将,现在不知所踪。既然如此,暂时把这件事放一放也许才是最佳做法。
可是,晴明非常在意。
晴明看了身后的六合一眼。六合意识到他的视线,眨了眨眼,说道。
“——我拒绝。”
随着这句简短有力的话,晴明的脸色变得严峻。
“我还什么都没说啊。”
“即使只是去看看情况也要花费很长时间。我不能离开你身边。”
十二神将居住的异界,是与人界重合的。不过,由于次元不同,人类是无法看到的。
在异界里,同胞们所在的地方,就是位于人界的安倍府的正上方。
即使从这里进入异界,也只能出现在于此地重合的地方。要到达同胞们的身边,需
要走过相当于从人界的铃鹿山脊到安倍府那样长的距离。
奔跑在这决不算短的距离中,到同伴们的身边,去查看那个谁也不会提到的女性神将的情况,即使是神足,也要花上半日时间吧。无论是从异界还是从人界出发,前往要去的地方所花费的时间是一样的。
就算花这么大工夫去看望了那个据说情绪无比激昂的同胞,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也许是从六合的表情中读懂了他的心思,晴明轻叹了一声,重新坐下。
巡视了周围情况的太阴向晴明问道。
“风音不是回来了吗?怎么没看到她啊?”
六合移动目光。
看到他把视线投向别宫的深处,太阴惊讶地皱起了眉头。
晴明开口说道。“她在彰子小姐那里。”
这位身材娇小的神将睁大眼睛,露出了放心的神色。
 楼主| 发表于 2009-3-17 15:36 | 显示全部楼层
3
雨声阵阵,房间终于恢复了平静。彰子望着外面。
沉闷低垂的雨云呈现一种有些发黑的灰色,这个阳光照不到世界,会让人产生一种仿佛
这个世界完全变成了黑夜的错觉。
雨下个不停。
彰子一动不动地望着外面,风音对她的背影悄声道:
“藤花大人……”她没有答应,她也许觉得风音叫的不是自己。
昨天,在与磯部的人们一起去伊势之前,是风音帮彰子清洗了满是泥污的头发。
彰子那头厚而美丽的秀发要完全干,是需要一定时间的。仔细一看彰子的头发似乎还有些
湿。也许在这种天气里,头发不那么容易干吧。必要的时候,还是让太阴用风把她的头发吹干比较好。
“你的头发似乎还没有干透呢?太阴刚才好像回来了,不如让她用风帮你吹干头发吧。”
风音来到彰子身边。
她屈膝一看,彰子的脸颊上有干掉的泪痕,但她刚才没有哭。这反而更让人心痛。
“彰子小姐……”
风音叫她的真名,但彰子一动不动。
也许她的心已经冻结。她一直哭,一直哭,直到眼泪都干涸了。而且,她的心也变得冰冷 ,也许她的心会就此冻结。
风音在彰子的旁边坐下,与她一样,凝视着外面。
雨势丝毫未减,雨点敲打地面的声音也依然强烈。自从听到这个声音开始,已经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在那厚厚的云层上,太阳应该已经出来了。但是,这场雨下的时间太长了,长到需要思考一下才能想起烈日的样子。
即使是已经习惯了的事物,一段时间不见,也需要思考一下才能想起它的样子吧。
而且一段时间不见的话,不管是多么重要的事物,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想起。所以,不见的时间越长,印象就越模糊。
实际上,由于时间太久,在风音的脑海中,智铺宗主的相貌已经很模糊了,几乎完全想不起来。而且,对他的种种情感也越来越淡薄。
人的记忆,真是一个非常不可靠的东西。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突然,在此之前一直沉默的彰子悄声道:
“……一定……”
风音默默凝视着彰子。彰子面向屋外,瞳孔微微有些颤动。
彰子用她那没有血色的煞白嘴唇,发出了一个无力的声音。
“……这是……报应……”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彰子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慢慢地握成了拳头,抓着衣服微微地颤抖着。
“……因为,我逃跑了……”虽然嘴上说是为他,但实际上是为了自己。
彰子一直在欺骗自己,在隐瞒自己心中所想,在隐瞒自己害怕的事情,在欺骗自己的心,在说谎。
彰子无法再面对他,于是离开了他,为了自己逃了出来。就在彰子一筹莫展的时刻,昌浩突然出现了。
彰子很害怕,害怕看到他的眼睛,于是她逃跑了。但即使是这样,她内心最深处还是涌出了一个期望。
彰子很想见他,真的真的很想见他。但是她很害怕,害怕他知道自己隐藏起来的真实想法。
彰子觉得自己已经被看穿了。
“所以……”
她似乎在自责,她认为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再见昌浩了。
所以,彰子无法振作。
彰子无法把想见他的期望说出来。语言内是有神灵的。神灵身上有一种力量。彰子现在很害怕它。
想见他是彰子的心声。但是如果这个心声被否定,彰子要靠什么活下去呢?彰子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再面对他。她认为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都是自己的软弱造成的。
彰子深深叹了口气,非常自责。
风音一边静静地听着彰子断断续续的坦白,一边闭上了眼睛。
彰子所恐惧的,也是风音所恐惧的。应该没有人不恐惧这件事。
“我……不再……”
彰子的脸颊上又流下了泪水。
昌浩的眼中没有彰子,对她视而不见。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啊。这太悲哀、太残酷了。
所以,这一定是对彰子逃跑行为的惩罚。
虽然彰子在内心深处大声说着别走,但她没有说出口。
昌浩带着侑子从彰子眼前走开了。他甚至没有回头看彰子一眼。
“……我们已经……不会再相见了……”
彰子害怕与昌浩见面,如果相同的情况再次发生,她的心一定会碎的。
风音对无精打采的彰子静静说道:“你为什么觉得你们不会再见面了?”
彰子慢慢摇了摇头。
“你们不会再见面了,真的吗?他为什么要那样做?为什么无视你们的过去?你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吗?”
风音的语气非常平静,她并不是在责备彰子,只是在问彰子而已。
彰子静静地看着风音。
“……这是因为什么……?”
她的声音中有一种胆怯。她那被眼泪润湿的瞳孔中映出了风音的影子。
映在她那漆黑的瞳孔中的风音神情平静地点了点头。
“你不要弄错了,如今,重要的不是昌浩怎么想的,而是你是怎么想的。你想怎么样?”
即使牺牲自己为对方着想,也总有一天会漏出破绽。
“想一想,不为任何人,只为自己想想。你想怎么样?”
不要忙于遮掩,或是伪装自己,想一想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当然,昌浩的想法也很重要。至今为止,你一直把他的想法摆在第一位是吧。所以昌浩才得救了不是吗?”
彰子的眼神摇曳。是那样吗?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我到底能帮到他多少呢?
彰子的身体僵住了,风音对彰子轻声道:
“但是,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因为现在,你想怎么样才是最重要的。”
“我……我……”
彰子自己也不知道她究竟想怎么样。
彰子的心中有很多顾虑,响起了很多声音。到底应该如何选择呢?做出怎样的选择,才能解除这种痛苦?
彰子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风音,风音结结巴巴地道:
“在来这里之前,我犯下了很多罪。那些罪孽一直没有消失。我一直背负着它们,如果有机会,我必须赎罪。”
风音总是竭尽全力,只要是力所能及的事,风音都会倾尽全力去做,风音希望这样能够赎罪,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但是,即使用这种方法,也无法完全消除自己犯下的所有罪孽。
风音的心里也有伤痕。那种痛存在于她的记忆之中,无法完全抹去。但是,风音没有选择囚禁自己停滞不前,她想做出勇往直前的选择,即使只能前进一步也是好的。
即使很痛苦,很难过,也不能蜷缩起来堵上耳朵、闭上眼睛。
“但是,那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一切都是我自己选择的,所以应该不会后悔。”
如果是自己选择的道路,不管发生什么事,也不该后悔。
“彰子小姐,你错了。现在的你太痛苦了,所以才想逃到对自己来说最舒适的地方。”
彰子瞪大了眼睛。
风音对沉默的彰子细声细语地道:
“你已经发觉自己这样会远离昌浩,为什么还要逃?你明明知道逃开也只会让你痛苦不是吗?”
说完,风音突然苦笑了一下。
“对不起,我并不是在责怪你,我说的话好像太刻薄了。”
彰子突然屏住气,惊慌地摇头。风音的话起了作用。
只是,彰子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她的心如乱麻一般。
“别忘了,重要的是你想怎么样,你的内心最期望什么。”
“……”
彰子到底想怎么样?她最期望的究竟是什么呢?她在责备自己的过程中,压抑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她无论如何也无法解除的痛苦是……
彰子一副几乎哭出来的模样,艰难地从口挤出一句话说道:
“……就算是被厌恶……”
就算是被厌恶……就算是被遗忘,被拒绝……彰子也想呆在他的身边,想见他。
即使不能再见到他,彰子也要这样做,没有任何人能阻止她的这种想法。就连她自己,也无法阻止。
唯有人的想法,是任何人都无法夺走的。
“……我想见他……就算……”
即使昌浩心里一点也不在乎我,也没关系。
我明白,我的想法是属于我的,没有人能够阻挡。
人的思想是无法阻止的。想法、期望是别人无法夺走的。
这才是人们自己的强大无比、确实可信的依靠。只要人们心中有一种不灭的信念,即使多次被打倒,也能够再次站起来。
而且,只要不忘记这一信念,人的心就不会支离破碎。
彰子双手捂脸,低声呜咽着,风音轻轻抱住了彰子的肩膀。
她那瘦弱的肩膀在颤抖,呜咽声融进了雨声中。
不管受多重的伤,不管多么消沉,她想要的东西都不会发生变化。风音闭上眼睛,看到了彰子那支离破碎的心。那伤口逐渐愈合了。
而且,在那伤口深处,有另一个东西。
风音的面色有些严肃。那也许是异邦的妖异植下的诅咒吧。
一个蚕食彰子的诅咒。彰子本来以为自己能够将其解除,但它位于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的地方。
妖异的诅咒已经进入了彰子宿体内最靠内的地方,并同化了。灵魂的波动和诅咒的脉动是完全相同的。之所以只要它们不发作,彰子就没事,是因为阴阳师在不断地封印它。
那么,如果利用新的法术,即使身边没有阴阳师,也可以将诅咒冰封吧。
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它,那是不可能的。既然已经同化了,那么冰封诅咒就关乎彰子的生命。如果不将其封印,彰子的生命会被剥削。但是如果置之不理,彰子还是会被诅咒蚕食。
如今已是无计可施。
“……”
风音轻轻叹了口气,并尽量不让彰子发觉。
她很自责,祈祷彰子现在的痛苦能够被消除。
因此,事情的关键就在于不知所踪的昌浩了。
他究竟带着侑子去了哪里呢?

——答案不久就揭晓了。

太阳从雨云的对面消失无踪了,在这个日子里,晴明他们聚集到了一起。
大家聚集在一起的话,即使敌人来袭,也利于迅速行动。在彰子和守直的房间里,施加了临时保护宫殿的另一结界,以便有异动的时候,瞬间就能传达过来。
晴明对于身负重伤的守直和虚空众的瓜葛,一直很在意。
——……虚空众……我不会再被你们杀死的……!
听风音说,守直失去意识之前,曾静这样嘟囔道。
也就是说,他曾经差点被虚空众杀死过。事实上,虚空众看到守直,说了句,你还活着?
在漂浮的伊势海上的海津岛上,有一个海津见宫。据说虚空众与那个宫殿有关系。他们与带走修子的益荒和阿云,似乎是敌对的。
益荒和阿云到底是什么人呢?如果知道了这些,就能找到与修子和昌浩的行踪有关的线索。
一到夜里,气温就会下降,因此,人们会将大门关闭起来。在大门的屋檐头,一个黑影落了下来。
最先发现它的,是正在闭着眼睛倾听雨声的六合。
"……”
六合无声地站了起来,晴明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六合,怎么了?”
六合看了主人一眼,没有说话,打开大门。太阴在六合的后面歪着头看向外面。
神将们的眼睛在夜间非常敏锐。他的视线停顿了一下,马上发现屋檐下有一个黑影。
“啊……”
太阴嘟囔了一句,瞪大眼睛。她仰头望向这位高个子的同胞,浮现出了一种非常复杂的表情。
六合来到屋檐前,单膝跪地,伸出手捧起了那个黑影。
灯的光亮勉强能照到这里。风音看看六合的手,站了起来。
“嵬……”
是风音的守护妖,刚才它一直未现身。
内亲王修子非常喜欢这只乌鸦,睡觉的时候常常抱着它。这么说来,刚才虚空众来袭的时候,修子也把它抱在怀里了。
乌鸦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哆嗦着动了动翅膀,慢慢抬起头。
“……小……小姐……太好了,您平安无事……”
接着,乌鸦意识到是谁捧起了自己,突然站起来。
“啊,十二神将的六合,为什么是你捧着我!快放开我,你还不快点放开我?”
刚才已经奄奄一息的乌鸦,突然变得精神百倍,大声叫了起来,太阴表情愕然。
“在这种情况下,它还能这么激动,这反而说明了问题……”
在出云的时候,六合受到了何种待遇,从嵬的表情便可见一斑。
“嵬,你不是一直和公主殿下在一起的嘛?”
被可爱的小姐抱着,乌鸦表现出了满心的欢喜。
“小姐……!总之,我之前一直和内亲王在一起。为了通知小姐,我只身跑了出来。”
所有人的眼神瞬间发生了变化。
晴明像弹起来一样站起身。
“那么,公主殿下现在何处?!”
嵬在风音的手中,回头看向晴明。
“哦,安倍晴明。我一直在雨中飞行,稍微有点骨折了。我甚至受到雷击,但是以道反大神的名义担保,我可没有屈服于雷神他们。”
晴明再次问向昂首挺胸的乌鸦,说道:“公主殿下和昌浩到底在哪里?”
“在那边。”它抬了一下翅膀。四双眼睛都看向它的翅膀所指的方向——东边,太阳升起的方向。
“嵬,在哪里,公主殿下他们在哪里?”
“你即使问我他们在哪里,我也……”
乌鸦表现出一种很困惑的样子,说话吞吞吐吐,它是从那个方向飞来的,所以它只能这样回答。
晴明刚张开嘴,想继续追问,背后一人用嘶哑的声音说道:"……难道是……是漂浮在伊势海的岛屿……?”
晴明回过头来。
脸色苍白的矶部守直一边按住因虚空众而负的伤,一边靠在了柱子上。他看了看衣服下面的几层绷带,发现那里渗出了血。虽然绷带下面已经贴上了晴明写的止血符,但由于伤口过深,根本止不住血。
“守直大人,你不要乱动……!”
守直精神萎靡,太阴下意识地支撑住了他的身体。
漂浮在空中的幼小少女撑住了作为成年人的自己,这个守直非常吃惊。但是,他立刻想起她不是普通人而是神将,点了点头。
守直靠在太阴的肩膀上,踉踉跄跄地迈开步伐。
“如果是益荒他们带走了公主殿下……那么他们肯定去了海津岛。”
守直的眼睛像在追忆什么一样,眯了起来。
“他们一定在玉依姬的海津见宫。”守直的脸全无血色,勉强站着,忽然脚下一软,膝盖跪在了地上。
太阴失去平衡,突然松开了手,六合上前接住守直,并直接轻轻地让他躺在了地上。
守直失血过多,感觉异常寒冷,晴明拿起手边的衣服给他盖上。
守直的呼吸急速而细微。要想让他的呼吸平稳下来,需要一定的时间。
灯塔的火焰发出吱吱的声音,雨声异常大。
守直这样休息了一会儿,抬眼看向老人。
"……晴明……大人……公主殿下一定在海津岛……快去海津岛……的海津见宫去接他们……”
听了他的话,站在风音手臂上的嵬用力点头。
“确实,那个宫在海里。它叫海津岛啊,原来如此。”
嵬不断点头,突然抬头看向风音。
“小姐,我记得那座宫的位置。去接内亲王的话,我来带路。”
乌鸦挺胸抬头。听到此话,双手紧握的太硬两眼发光。
“太好了,乌鸦!”正在这时,嵬上吊起了眼睛。
“你真没有礼貌!我是侍奉道反大神的尊贵守护妖!你怎么能叫我乌鸦!”
见嵬张牙舞爪,气势汹汹,受其影响,太阴也认真起来。
“你不就是乌鸦吗!要不然我应该怎么叫你啊?!”
嵬正想应战,风音让它闭嘴。同时,六合也跑到了太阴的跟前。
这时,晴明对呼吸困难的守直轻声说道:“守直大人,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被橙色的火光照亮的老人,脸上映出一片阴影。守直仰头一看,惊讶地皱起了眉头。
“所谓你不会再被杀死,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到守直的表情,晴明有些僵住了,继续问道:“所谓虚空众,是服务于海津岛上的隐之宫——海津见宫的战斗集团。他们与益荒,阿云是敌对的。公主殿下被益荒他们带走了。她肯定就在海津岛的海津见宫上。”
“……”
“虚空众和益荒他们都是服务于海津见宫的人是吗?”
守直没有作答。对于这种沉默,晴明理解为默认。老人语气愈加严厉起来。
“守直大人,你确实这么说过"决不能把公主殿下交给岛上的度会,如果交给了他们,沉睡于地底深处的龙就会暴虐'。我想这里所说的龙指的就是龙脉,气脉。但是……”
晴明看了风音一眼,她刚从伊势回来,据她所说,如果修子进入他的地盘,也许会有生命危险。
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有些奇怪。根据神敕,天照大御神借伊势斋王之体降临了。他认为这是真的,并让众将们确认了一下。可是,这个时候,晴明的直觉敲起了警钟。
这个神敕真的是天照大御神发出的。但是,晴明心中认为,不能让内亲王修子留在伊势。
守直沉默了一下,不一会儿像大彻大悟了一样,深深叹了口气。
“……果然如此,安倍晴明果然不会疏忽大意。”
这到底是一种乐观,还是自嘲呢?守直的嘴角露出了一种疲惫的微笑。
磯部氏的直系稍微闭了一下眼睛,表现出一种正在组织语言的样子,然后又静静地睁开了眼睛。
“我就告诉大家吧,反正这件事也不能再隐瞒下去了。”
 楼主| 发表于 2009-3-17 15:4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怜月 于 2009-3-17 16:48 编辑

4

伊势海上有一个名叫海津岛的岛屿。岛上有一个隐之宫,我们也可以称之为神宫之影。
在伊势的神宫,人们供奉作为皇祖神的太阳神——天照大御神。
在海津见宫,天照大御神被作为侍奉地位更高的神之巫女侍奉着。
天照大御神所侍奉的神的名字,叫天御中主神。他是原始之光,是整个世界的根源之神。
以前,晴明曾从守直那里听说过这件事。
在海津见宫,有一个被称为玉依姬的巫女。从伊势的度会划分出来的服务于海津见宫的度会氏,为了对她的存在保密,拥有一个暗杀集团——虚空众。
伊势神宫将内亲王修子邀请来,目的是让她做卧床不起的斋王恭子女王的继承人,成为神的凭依。
另一方面,海津见宫也固执地把修子作为目标。但是,其目的尚不明确。
如今在大内,在修子身边侍奉的女官阿云,出身于志摩国的望族。她形迹很可疑,其真身是能够与神将匹敌的具有神力的白衣女子。她应该是益荒这个非人青年的同伙。
益荒他们似乎也冲着内亲王修子而来,与虚空众激烈地对峙起来。
在激烈战斗的最后,修子落在了益荒他们手中,不知为什么,安倍晴明的孙子昌浩也与益荒他们一起出现了。
到这里为止还可以理解。问题是接下来的事情。
修子是与听命于海津见宫的虚空众对立的益荒等人劫走的,但守直为什么能够断定修子在海津见宫呢?
在晴明,风音,以及两个神将,一只乌鸦的注视下,矶部守直慢慢地说道:“……虚空众是听命于岛上的度会一族……益荒与阿云,是侍奉玉依姬的随处。”
晴明眨了眨眼睛。
“……传达神之声的原来是玉依姬啊。”
“嗯。”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像伊势的神职们侍奉于伊势的斋宫一样,岛上的度会们是侍奉玉依姬的,对吗?”
守直疲惫地点了点头。
“是的。”
风音和六合交换了一下视线。她的眼睛好像在说她恨不得马上见到修子。但是,六合的沉默着制止了她。虽然嵬知道岛的位置,但在了解海津岛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之前,去那里是很危险的。
守直想用手肘支撑着站起来。晴明和太阴伸手扶了一把,让他靠在了墙壁上。守直伸出手按住伤口,叹了一口气。
“安倍晴明的护符果然名不虚传,非常有效呢。我这个伤,就像擦伤一样。”
男人眯起眼睛,小声说道:“……那个时候,如果我自己有这个大的能力,或许……”
晴明他们很诧异地皱起了眉头。守直慢慢地摇摇头。
“……从伊势和志摩的国境出发,乘船半日,即可到达海津岛。那是外人的禁地。”
这个情况晴明已经听说了,因此这话似乎是对风音和神将们说的。
“益荒和阿云是玉依姬的随从。……也许应该说他们是神使。他们是神赏赐给玉依姬的。”
风音一言不发地听着,并用一种严厉的眼神盯着守直。
“……那么,命令益荒他们劫走公主的,是玉依姬?”
这句话的语气不是询问,而是确认。
风音的表情很严肃,双眸中燃烧着怒火。她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对于强行劫走修子的人,她十分恼怒。
“……劫走公主的,确实是益荒他们……”
守直歪着头,低声说道:“但是,我不认为玉依姬……会做这种事情,玉依姬……”
守直依然脸色苍白。
“晴明大人,你打算去救公主殿下吧?”
“当然。”
做出回答的是满眼怒火的太阴。
“那么,我有一个请求,请带我一起去。”听到这句话时,晴明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守直的伤相当严重。虽然晴明已经用护符帮他止血了,但他必须静养。即使要活动,也只是让矶部的人把他送到伊势斋宫去。
“但是,你的身体……”
“我没关系,多亏晴明大人,我的伤口已经不疼了。而且……”
守直的话没说完,身体哆嗦了一下。
“如果错失了这个机会,我就再也不能上岛了。我只有这次机会……我……”
守直握紧了拳头。
“我……必须去见玉依姬。我……”
他满脸苦涩,像要吐血一样喃喃道:“我,必须再见她一面,问问她……”
这是为什么呢?这时,大家心里都在想着一个不能问出来的问题。
即使用性命交换,守直也要去。
晴明与大家面面相觑。
风音打算立刻向海津岛进发。如果要与嵬一起去的话,太阴应该会与之同行,在天上飞吧。
晴明也非常想去海津岛,但是他不能扔下彰子不管。如果晴明留下来的话,他的随从六合应该也不会去。
六合最开始就是这样想的。因为救回公主这件事,不会交给风音以外的其他人。
乌鸦在风音的臂弯,沉默着注视着大家。嵬懂人话,守直问它道:“在海津岛,你遇到什么人了吗……?”
嵬摇摇头。
“没有。我从公主的怀里飞出,踏上了一条没有光亮的道路。从那个建造得非常漂亮的宫殿脱身,循着小姐的灵力追来。”
因此,如果硬要追问从哪里飞来,也只能得到“那边”这样模糊的回答。毕竟它并非掌握了确切的方向而赶来的。仅仅知道大概的方位也是无法追踪的。
守直也许有着某种期待吧,他悄然垂下头,咬住了嘴唇。就在这时,他立刻抬起头,恳求晴明道:“晴明大人,我求你了,求你命令神将带我去吧。”
“喂,晴明,这可不行啊!”
太阴慌忙插嘴道。不管怎么说,让这个伤员乘风去海津岛太鲁莽了。
“晴明大人!我没事,请……!”
晴明沉默着,交替看向式神和年轻人。接着,他看向道反大神的女儿。如果带一个伤员去的话,行动会受到限制,而最可能被削弱行动效率的正式她。
风音用敏锐的视线看向守直,然后又回头看看晴明,沉默着首肯了。
“……那么,守直大人,请告诉我们你的理由吧。”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告诉你们理由……就带我去……?”
守直有些激动,呼吸急促,晴明郑重回答道:“如果你的理由合情合理的话……”
守直有些犹豫,随后他无力地闭上眼睛,颓然垮下肩膀。
“……我……明白了……”
半夜,行宫的前院刮起了龙卷风。
那风卷着三个影子飞舞起来。
晴明站在宫殿的屋檐前目送他们离开,他仰望掉落雨滴的天空,静静地开口道:“……难道说……”
高个子的神将将沉默着看向主人。
“这也许是悲伤……哀叹之雨……”
彰子从另一房间的窗子凝视着这两人的背影。
风音,嵬,以及矶部守直乘着太阴的风飞了起来。
没有人告诉彰子他们要去哪里。但是,她认为他们一定是去救修子了。
去救被昌浩带走的修子。
彰子眯起了眼睛。
彰子心中回响起公主年纪虽幼,却笨拙地为自己担心的模样。一直以来苦苦忍耐,在她陷入绝境时,昌浩出现了。于是她向昌浩,向煦日般的笑容伸出手,哭着祈求依靠。
以前,不知在何时,她曾听说昌浩与公主有关的一些传闻。当时是何种情况,有过何种对话等细节,彰子不清楚。
彰子虽然知道这件事,但这件事本不需她知道,也不应该让她知道。
要想与昌浩一起生活下去,就要弄清这件事。
因此,她非常注意自己的举止,除非昌浩自己跟她说,否则她不会深究什么。
她仰望着被雨云覆盖的天空。
风音曾多次询问过彰子,问她到底想怎样。
“……我想见他……”见到他,然后——
她觉得自己看到了一线希望。
彰子双手握紧,像祈祷一样闭上了眼睛。
从屋檐落下的雨水像瀑布一样,在地上形成积水。
安倍昌亲无聊地望着这个景象,轻轻地喘了口大气,扭过头来。
内亲王修子握着他的狩衣袖子,躺在他的打衣上。
确认她已经睡熟,昌亲淡淡地笑了。
他有一个去年出生的女儿。妻子的身体十分弱,所以今后再给这个孩子生个弟弟妹妹似乎不太可能了。
昌亲认为,虽然她还是一个不会走路的婴儿,但鼻眼非常漂亮。他曾把这件事说给哥哥成亲听,结果成亲嘲笑了他半天,说他是越看自己的孩子越顺眼。
即使就是越看自己的孩子越顺眼,也无所谓。这个孩子身体健康,非常有精神。孩子长得很快,会露出可爱的笑脸。
他认为,即使寻遍全世界,也找不到像自己这么幸福的人了。他把这件事说出来后,又被哥哥嘲笑地说,幸福的不只你一个哦。
确实如此吧。但是,肯定没有人比自己更看重这个孩子了。因为这是自己的女儿,而且昌亲从现在开始已经下定决心,她将来如果要与某人结婚,对方必须是王公贵,否则他是不会同意的。
成亲曾对有这种想法的昌亲说,让他的女儿嫁给自己的某个儿子如何,现在昌亲正在考虑这件事情。
成亲虽然随的是安倍的姓,但他是与藤原一门有关系的参议的女婿。参议只有一个女儿,那就是成亲的妻子,所以没什么意外的话,成亲的孩子会继承参议的事业。
如果嫁给成亲的孩子,那么一定要做正室。只有这点,是昌亲不能妥协的,估计成亲对于这一点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但是,女儿的意愿是最重要的。他不想让女儿按照家人的安排结婚。
其实商量这种事情还为时过早,但成亲、昌亲两兄弟经常认真地讨论这个问题。
“哥哥,你身体还好吧……”
昌亲离开京都的时候并不长。但由于接连发生了很多事情,他觉得好像过了一两个月似的。
他看了看熟睡的修子,又长叹了口气。
昌亲被软禁在这个海津见宫东边的一间屋子里。昨天在接近傍晚的时候,阿云带着修子来到了这个房间。
她放下修子,直接回去了。大概是回到斋的身边吧。
留下来的修子很明显有些害怕,脸色十分苍白。最初,她对昌亲也比较警惕,不敢接近他。
小怪还没有回来,昌浩也没有出现。昌亲耐心地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就这样,修子看他的样子不像坏人,逐渐放松了警惕,不久之后,她提心吊胆地开口了。
她对昌亲说这是哪里,昌亲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告诉了她。接下来,昌亲询问了修子的出身。修子踌躇了一下,做出了回答。
她以为昌亲是下等的贵族、阴阳寮的天文生,既不是能够觐见天皇的身份,也没有直接见过皇家人。
知道眼前的孩子是当今天皇的女儿内亲王修子,昌亲大为惊讶。他很惊讶为什么天皇的女儿会在这种地方,而且他不知道他的祖父是否平安。一切都很混乱,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昌亲告诉有些害怕自己的修子说,自己是安倍晴明的孙子之后,她似乎终于放心了。修子坐下来,依靠在昌亲伸出来的手上,闭上眼睛睡着了。
本来有些发烧的修子,之后一直在睡觉。
阿云有时会来看看情况,于是昌亲让她帮忙给修子准备了打衣。虽然昌亲没有多说什么,但她却拿来水壶和退烧药,这让昌亲有些意外。
她说这一切都是斋的吩咐。
昌亲不清楚度会的神官们的情况,但他认为斋和阿云她们应该不是坏人。
昌亲很担心一去不复返的小怪。另外,他也很惦记再没露过面的斋。
他最后一次见到斋,看到的是她那无依无靠的寂寞背影。而且奇怪的是,他给她掸去头发上灰尘时,她显得很紧张。
那个时候,她无意间凝视着昌亲给她掸去头发上灰尘的手。
——在昌亲被软禁在小黑屋之前。
他想起正要来这里的时候,益荒说过这样的话。益荒和阿云根据斋的指示,把昌浩和腾蛇带到了这里。自己碰巧与他们同行,所以他只是被顺便带过来罢了。
昌浩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呢?
昌亲很信任斋。虽然原因不明确,但昌亲的直觉告诉自己,她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昌浩和腾蛇,没事吧?”他自言自语地喃喃道。
一瞬之间,躺在那里的修子翻了下身子。过了一会儿,昌亲屏住了呼吸。他全身变得僵硬,心跳加速。就在他视线转过去的同时,一个很高的人影出现了。
恢复了本相的红莲肩上扛着昌浩。昌亲看到此情景,他的表情有些不悦。也许红莲并没在意,但他扛着昌浩的姿势很粗鲁。
“腾,腾蛇……?”他小心翼翼地说道。
红莲迈步靠近昌亲,把扛在肩上的昌浩放了下来。他似乎很小心地不让昌浩的头磕到,但他的姿势实在粗鲁。
昌亲很诧异,开口说道:“腾蛇,昌浩他……”
红莲眨了眨眼睛,变成了小怪的样子,皱起眉头。
“别担心,他只是睡着了。”
红莲犹豫着是否应该把地下祭殿的所见所闻告诉昌亲。
他考虑了片刻,心里还是等昌浩醒了再说比较好。
把修子带来之后,昌浩再次入睡,那之后,他整整一天都没有醒过来。
在益荒的力量和玉依姬的祈祷下,在地下的三柱鸟居中狂暴的金龙如今已安静了下来。但是,谁也不知道地脉会在何时失去控制,再次使他们的努力失效。
是斋让他把昌浩带上来的。昌浩一旦痊愈,就会醒过来。这个时候,他们什么忙也帮不上。
斋之所以拜托昌浩把修子带来,是因为她觉得如果是昌浩的话,修子应该不会太警惕。益荒和阿云是凡世之外的人,虽然他们与虚空众是敌对的,但有时他们也会表现出让人胆寒的样子。如果修子看到他们的那一面,也许就不会乖乖跟他们来到这里了。
不过,斋并不是想威胁修子。
只是因为她要请求天照大御神的后裔,而且十分有御灵天分的修子,做第二代的玉依姬。威胁她并非斋的本意。
但是,很无奈,她还是陷入了被动状态,因为小怪生气了。
斋和玉依姬,是由益荒和阿云保护的。如果想要知道所有理由和原因的话,也许在这里与他们一战是不能避免的。
据说只要能制止住地脉的失控,地震就会停下来。而且,这场下了很长时间的雨,也是因为大地的气混乱而使天混乱了造成的。
还有传闻,只要玉依姬退位,让修子作为新一代的凭依聆听神的声音,天地就会平静下来。——这是真的吗?
咋一看。他们的想法是合情合理的。但是作为小怪的红莲总觉得有些不妥。
斋的生命是罪孽的说法,到底是怎么回事?另外,玉依姬的安宁是死之安宁,究竟是什么意思?
斋的目的是杀掉玉依姬吗?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小怪沙沙地挠挠脑袋,表情变得更加不悦了。他想不明白。
“……腾蛇,昌浩真的没事吧?"
昌亲的样子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问道。小怪用恐怖的声音回答道:“啊?”
“啊,不,那个……”
小怪眨眨眼睛,用前脚挠了挠脸颊附近,之后开始乱发脾气。
“在落入黑暗之中的时候,我们似乎得到了别人的帮助。我不知道他的伤口是如何好些的。”
所以,现在如此睡着的昌浩脸上没有痛苦的表情。
从出云回来之后,昌浩从未睡得如此安稳过。
他之前只要睡着,就会做梦。人无法对梦进行理性的控制。他的心灵会整个暴露出来,每夜都不停地责备自己,非常痛苦。
小怪觉得,只要有这样的收获,与益荒他们一起来到这里就不是徒劳的。
小怪扭过头来,确认天气。但厚厚的云彩遮住了天空,阳光根本照不到这里。虽然距离夜晚还有一段时间,但现在已经如傍晚一样阴暗。
小怪看了一眼修子,眼神像是在思考什么似的。
她是太阳神的分御灵。修子本身没有如此大的力量,斋他们想要的是神灵的替身——修子。
这时,从地底深处发出了一阵低沉的呜呜声。
小怪和昌亲有些喘不上气来,认真地注意着情况的变化。
那是一种震动大地的沉重声音,一直持续不断,有些可怕。
据说,在三柱鸟居的底部,耸立着支撑这个国家的支柱。那么,这个声音是从那里发出来的吗?
小怪沉默着,突然,它听到了一个很小的声音。
“……你在生气吗?”
小怪和昌亲回过头望去。
被打衣包裹着的修子,正呆呆地睁着眼睛。
“……你,很生气吗……很……悲伤……所以……神……”
只说了这些话,修子就再次闭上眼睛。
小怪和昌亲面面相觑。
“神……?"
她接下来要说的到底是什么啊?

5
梦与现实之间,也许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真实。
昌浩抱着膝盖,静静地凝视着柱子。
地御柱。支撑着这个国家的巨大柱子。神的化身。
而这柱子的表面现在被黑绳般的东西覆盖着,仔细一看似乎还在蠢蠢欲动。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昌浩分不清楚。
也许都不是。也许都是。如果是梦的话,也许就能见到自己想见的人,若在现实中的话,这是无望的。
现在昌浩会卷缩在这里无法动弹,也许还是因为他那无法痊愈的伤口吧。
拒绝堕入黑暗。拒绝触摸心上的伤痕,希望疼痛的记忆随着时间淡去。让心感到疼痛不堪的并不是伤口本身,而是那难以忘却的记忆。还有,对自己的自责。
无法彻底遗忘痛苦的记忆。如果遗忘的话,恐怕他会连自己为什么会受伤都忘却吧。而这样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并且——
居然连彰子都在守护自己——这是让他无法忘怀,也不可能忘怀的。凝视着自己的手心,昌浩想。
从很久以前开始,他一直都埋头拼命战斗着,却从不肯回头看看自己。
当守护自己的神将们受伤时,他也曾出于担心而大声训斥过他们。但对自身却并不是太在意,也没有考虑过漠视自己本身究竟是因为什么。
在彰子代自己受那一刀时,昌浩的心脏几乎都要冻结了。在巨大的恐惧下,一刹那觉得胸口都要裂开一般。
昌浩闭上眼睛回想着。明知那个瞬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但他任然无法忘记。张开眼睛看着柱子。地御柱上的黑绳般的东西,是从人心而生的。
若人心中染上黑暗,这心中的负面情绪就将化为黑绳,缠在地御柱上。
玉依姬说,不能切断这些绳子,否则,这些执念将会返回放产出者身上。
神说,为了保卫国之基础的地御柱,应当切断它们,这是为了国家着想。所以昌浩一直在思考。
是守护国家,还是守护那些产生负面情绪的人?
覆盖在柱子上的邪念是由堕落黑暗的人心而生出的。或许,这些邪念中也有昌浩的一份吧。
事实上昌浩也被告诫过,如果连他自己都被黑暗吞噬的话,地御柱将会碎裂。
也许,自己最终会变成这个他所守护的国家,他最重要的人居住的国家的毁灭根源吧。
他凝视着自己的手心。胸口深处隐隐刺痛。而忘却疼痛的那一天,真的会到来吗?
“……伤口…表面……愈合了……”
“虽然表面愈合了,但伤口本身并没有消失。”
耳边忽然响起的声音吓得昌浩一下子跳了起来。“哇啊啊啊!?”
回头一看,蹲在他附近的青年朝他露出一个微笑,挥了挥手。“哟~”
“……哟……什么啊……”心脏还在咚咚地跳个不停。太过震惊的昌浩一时说不出话来。而那个站在看不见的墙壁另一端、曾对年幼的自己做出奇怪举动的青年,却一脸开心地歪了歪头。
“嗯?好难看的脸色。来,像我这样笑一个看看。”看着用食指指着自己脸颊的青年,昌浩站起来,挑了挑眉。“别乱吓唬人,岦……”
闻言,青年慌忙截住了昌浩的话头。“怎么?”
“到此为止……这里可不是操纵术的地方。”
昌浩皱起了眉头。看着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的他,男人憋了一眼地御柱。
“名字就是短小的咒语。你祖父应该告诉过你吧?不过你似乎从很久以前起就有把这个当作口头禅的坏毛病呢。”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后,榎岦斋把手放了下来。
“那个黑绳……啊啊叫起来还真拗口呢……我可不想让这些东西听到我的名字。何况还是在神化身所在的清净之地,言灵的功效比平常要强好几倍呢。”所以千万不要叫别人的名字——男人说道。
昌浩觉得有些奇妙地点了点头。然后稍微留心了一下,再次开口道:“我有件事情想问你。”
“嗯?”
看着盘腿坐在他面前的榎岦斋,昌浩选择着合适的措辞。
“那个……堕落黑暗的人,是不是会变成鬼呢?”
 楼主| 发表于 2009-3-17 21:0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怜月 于 2009-3-17 21:34 编辑

“啊,你也注意到了吗?一旦堕落就永远不会再恢复了哦。”
“真的、绝对、恢复不了吗?”
青年以不带任何感情的透明双瞳凝视着昌浩。
但是昌浩还在脑海里整理着自己的思绪。
“在心灵崩溃后化为鬼的人这世上应该有很多不是吗?应该还有很多曾经化为鬼但还保持着人类姿态的人吧。”
榎岦斋静静地抱着双手。“……是啊。”
他自己也是保持人形堕落为鬼的人。面前的孩子的祖父和他的十二神将都应该很清楚这件事。
“有很多哦。心灵崩溃的人都是因为曾经有过深深的心之伤,因此很容易受迷惑。甚至还有很多人,连自己已经堕落为鬼这一点都没有察觉。”
说着,青年笑了起来。
“你不也正在堕落中吗?所以你应该很容易分辨鬼和人才是啊。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无法静下来,连感觉也逐渐变得迟钝起来了?”
静心是阴阳师不可或缺的必要修行、
“人类的心非常脆弱,柔软,满是漏洞。很容易被很小的事迷惑。你听,黑暗之声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潜入,渗透,让人堕落。”
他的声音听起来好真实。
昌浩的神情有些奇妙。
虽然他大概听过五十多年前发生了什么事,但这个男人究竟是怎样变成现在这样的呢?在面对他本人的时候,总有挥之不去的违和感。
似乎从昌浩的表情里察觉到了什么,榎岦斋展颜一笑,伸手抚摸着他的头。
“……很复杂的哦。无论从哪方面来说。现在我还无法对你解释,不过如果概括为趁隙而入的话应该比较好理解。那么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
青年轻笑笑着,站了起来。
“你也差不多该回去了吧……现在应该不痛了不是吗?”
会感觉疼痛都是因为昌浩自身的情感。而现在斋取走了他的这部分,仅存的东西不会再给他带来激烈的痛苦了。
昌浩站起身来。
“——还有一个问题。”
昌浩严肃地凝视着地御柱。
“堕落成鬼的人,真的不能再次变回人了吗?”
岦斋微微睁大了眼睛,低头看着比自己矮得多的昌浩。
而昌浩抬头仰望着这个身为祖父亲友的男人。
“覆盖在柱子上的黑绳,是堕落为鬼的人产生的邪念。如果不斩断其根源的话,无论清除多少次,它还是会再次笼罩地御柱。”
既然造成这一切的是堕落为鬼的人,那么如果不能让他们恢复为人的话,永远解决不了问题的根本。
昌浩是这么想的。
面前这个男人曾经堕落为鬼。但现在的他,内心绝不是鬼。
岦斋重新找回了人类的心。
“你说只要被黑暗吞噬就无法再回去。但是……我想起了那个人的话……”
——不要堕落哦。堕落为鬼很容易,但要再从鬼道回来就难了。
这是那个恐怖的男人说过的话。
那个在很久以前,在自己生命将要走到尽头时选择成为鬼以获得永恒时间,但还保持着人类外貌的男人。
不过,他虽然以鬼的身份继续活着,却也没有丧失人的心。
而他曾说过的这句话,就像警告堕落者的言灵。
“堕落成鬼的人,不能再次变成人了吗?岦……啊……不……”
在不能呼唤名字的前提下,究竟该怎么称呼对方才好呢,昌浩拼命思考着。
看着这样的昌浩,榎岦斋微微一笑。
“你索性称呼我为伟大的阴阳师好了。”
“……阴阳师?”
“用伟大好呢,还是其他什么形容词更合适呢,算了,随便你怎么叫都浩。总之你的确说了句很有趣的话。你刚才所说的那个人,该不会是那个性格扭曲外加嘴巴很坏,一脸桀骜不驯的样子,让人很不爽的冥府官吏吧?”
“……没错。”
昌浩在瞬间的停滞后才回答道。的确,那个男人性格和嘴都很坏。从那种口吻来看的话,让人觉得他似乎不怀好意。与其说是桀骜不驯,还不如说是傲慢。
能让十二神将对他表现出那种程度的敌意实在很罕见。就连红莲和青龙都露出同样的反应更是让人在意。
昌浩认为也许冥官对神将来说是公认的天敌吧。
“那个,你们大家都很讨厌那个人呢.究竟是为什么?”
昌浩似乎想起了什么似地问道。不管怎么说,那个男人就是活着的证据——不,他本人实际已经死了,所以这种说法也许有些不妥。但他的确是昌浩所不了解的那个时代的人。
岦斋抱着双手。
“嗯,怎么说呢,那家伙在活着的时候就已经是冥府的官吏,能在人世与冥府之间自由行走。一度堕落为鬼,但又恢复为人,在死前一直是冥官,死后继续担任冥官。也许知道世界终结时他仍然会是冥官吧。”
“欸……?”
刚才岦斋似乎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呢。
“……?”
看着瞠目结舌的昌浩,男人继续淡淡地道:“因为做着冥官这样的工作,所以总会有些和普通人不同的地方。但他一直到死前的确都是人类。正因为他见过真正的地狱,所以才会在死后还从事这种工作吧。”
 楼主| 发表于 2009-3-17 22:14 | 显示全部楼层
昌浩茫然了。
岦斋的意思是说那个男人在活着时就曾经堕落为鬼吗?
在身为人时曾经堕落,并被黑暗吞噬。但那个男人仍然恢复了人性,并这样活了下去,一直到世界毁灭之前都会像这样以具有人心的鬼的形态活下去吗?
“为什么……”
“欸?你觉得不可思议吗?也是,他和你以前所知的那些死者或神都不同,他是冥官不是吗?所以从很多方面来说,那是个很棘手的任务呢,哈哈哈哈……”
虽然嘴里说着棘手,但确实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岦斋就是这样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看着张口结舌的昌浩,岦斋露出了深思的神情。
“——你刚才不是问我,堕落成鬼的人是不是不能再次变回人了吗?”
昌浩慌忙点了点头。男人继续淡淡地道:“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实。无论其他人多么希望堕落的那个人恢复原状,但只要本人不愿意如此的话那一切都是无用的吧?”
堕落为鬼。
在知道自己已经堕落为鬼的时候。
想要恢复身为人的想法,想要拥有人心的愿望,在吞噬了自己的黑暗中,拼命寻求着光明,想要回去——哪怕他们在一开始还残留着这样的希望。
但即使哭泣,哭喊,跌倒在泥沼中,弄得浑身是伤,淹没在自己伤口涌出的鲜血中,最终心灵也会被污秽掩盖,徒留叹息。
即使有人向自己伸出援手,即使还有残留的光照进黑暗,即使还没有完全舍弃相信别人的心。
如果本人不能坚持在什么都看不到的黑暗中寻找出路,不能艰难地移动步伐寻找光明的话,是不可能变回人的。
“人类这种生物太软弱了啊。一旦堕落,就认为再也无法挽回,于是放弃挣扎。大部分都这样放弃,结束。所以我才会说变成鬼就无法恢复。但是……事实其实并非如此。”
岦斋了解人生结束后的那个宛如梦幻般的世界。
他记得,在清醒过来后发现自己犯了怎样的罪而泣血般嘶吼的腾蛇。
记得因为无法挽救自己的朋友而伤痛不已的晴明的身影。
也记得在自己的遗骸被邪恶之人利用时,拼命让自己恢复过来的风音。
一切的一切,都铭刻在岦斋的心中。
他也曾后悔,为自己曾经的错误。没有什么比让唯一的朋友陷入悲痛更让他后悔的了。
轻轻地敲着昌浩的头,岦斋眯起了眼睛。
“无论你想帮助谁,或是想守护谁,首先你必须要能保护自己。你受伤会有许多人伤心,这一点无论如何也不要忘记。”
也就是说,不要为了谁而舍弃生命,而是和对方一起活下去的意思吗?
昌浩闭上眼睛,深深地点了点头。
“……是。”
为了不再迷惑。
虽然人类是如此容易堕落为鬼的生物。
但只要能够承认自己的软弱,能够面对自己的丑陋和浅薄的话……
只要永不放弃,永不停留的话……
只要有寻求光明的心,就能摆脱黑暗。
只要没有丢失相信他人的心,就能无数次地站起来。
“你今后也许还会受很多次伤,也许会无数次陷入绝境,但这才是人生。”
反过来说,从未受过伤害,从未感受过绝望的人生毫无意义。
“但即使如此……只要活着,只要坚持下去,就能一次又一次地站起来。”
说着,男人微微苦笑起来
“因为我已经犯过这样的错误了……所以不想你也像我一样。”
这也是他的愿望吧。希望能尽可能地减少像他这样行差踏错的人。
如果,让地御柱积秽的人能够恢复的话……
“你明白堕落者的心,了解他们的痛苦。你知道别人所不懂的一切。”
光与暗的切身体会。
“也许对你而言这是个痛苦的经验,但这绝不是无益的。只要你还活着,这些都会成为你的财富。只要你还活着的话。”
这一切都将成为成长的台阶。
一直静静地听着岦斋的话的昌浩,忽然间有种流泪的冲动。
面前这个温和微笑的岦斋,他的人生,早在五十年前就已经结束了。这已经无法再改变了。
所以在听到他亲身为昌浩讲解什么是最重要的事,希望他不要重蹈自己的覆辙时,更让人心碎。
越是温柔越是令人悲伤。
似乎发觉了昌浩眼中的动摇,岦斋有些惊讶地张大了眼睛。随即苦笑着弹了弹昌浩的额头。
“好痛……”
岦斋微笑看着捂着额头皱起脸的昌浩
这一瞬间昌浩忽然想起了祖父
他们俩,果然是独一无二的朋友呢。
 楼主| 发表于 2009-3-17 22:4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怜月 于 2009-3-17 23:36 编辑

入夜
因为雨云的关系,空中不见星月。这样的黑暗究竟过了多久呢,度会的潮弥不知道。
地面传来微微的轰鸣。从傍晚开始这声音便一直未曾断绝。潮弥身在西栋的一个房间里。房间内有祭祀神明的祭坛。
每当有神事时,度会祯壬就会把宫里的神官全部聚集到这里。
祭坛两边的烛台上的火苗静静燃烧着。
火即使净化。点灯也就意味着这个房间的清净。
玉依姬祈祷的祭殿里不绝的篝火也和灯火一样起着净化的作用。
潮弥是最近才被允许进入地下祭殿的。
能直接与神官主人玉依姬接触的,只有以祯壬为首的几名高等神官。而潮弥虽然只是下位神职者,但由于身为祯壬将来的接班人,所以才被特许进入祭殿。
他能如此年轻就得到这样的地位,当然也是因为自身出色的能力
祯壬已经老了。已经过了七十岁的年纪。度会的人一般都在六十岁左右离开人世,所以祯壬已经算是相当长寿了。
趁他还健在时,需要先培养一个接班人。于是早在数年前就选出了数名候选者,最终潮弥脱颖而出。而比他年长十余岁的重则,则作为他的辅佐人,帮他处理神事。
通常,不深入见宫内部的话,就连度会的人也无法见玉依姬一面。
但是潮弥在十年前曾经见过她
那是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当时还是孩子的潮弥从床上爬了起来,在岛上散步。他来到了父母曾经告诫过他危险并禁止他前往的西岸岩石场,然后在那看到了美得让人难以想象的女性。
那宛如神一般的美丽。在月光下,她的侧面仿佛在发光,洁白而透明。
潮弥以为是女神。毕竟海津岛是神明降临之岛。所以潮弥真心以为是某个不知名的女神降临到了岛上。
一时间忘我地凝视着女神的潮弥,忽然被脚下石头滚动的声音吓得回过神来。
女神顿时露出惊慌的表情,那湿润的瞳孔中的透明感刹那也随之消失了。
非人般的女神瞬间变成了活生生的人。
意识到自己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后,潮弥慌忙转过身头也不敢回地逃离了现场。
神就是神。神不可能变成人。所以自己一定是产生可幻觉,那月夜下的一切都是幻影,女神一定是回天上去了。
在过了一段时间后,潮弥小心翼翼地将这件事告诉了祯壬。
祯壬非常吃惊,脸色苍白地反复确认他是否真的看到了。潮弥回答的确看到了。
然后又经过了数年,在潮弥几乎已经完全淡忘了这件事的时候,他开始作为神官在海津见宫供职。
他听说神宫的最深处,有一个日日夜夜在神面前祈祷的巫女,她和伊势的斋宫一样是能听到神之声,是能让神降临的凭依。
也就是自神世时代气,度会一族一直侍奉的玉依姬。
实际在那时候,潮弥还一直以为玉依姬实际是并不存在的,只是一个名号而已。
因为度会的少女在必要时也会代替玉依姬,替她行供奉之职。所以事实上住在离神宫有一定距离的另一边的度会一族里,大部分人都和潮弥抱着同样的想法。
但当潮弥真正进入宫内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
神宫中充满了惊人的神气。从地下祭殿溢出的神气几乎将整个神宫都包裹着,而其中的巫女却能承受这惊人的神气。
如果只是普通人的话,无论拥有怎样的力量,仅凭人类少女的身体是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
而且神宫的主人玉依姬是从神世时代起就一直活到现在的人。
之后,在三年前,潮弥在祯壬的带领下,第一次走进了祭殿。
一心一意祈祷的玉依姬并没有回头看潮弥等神官一眼。
在她附近有益荒和阿云等神使守护着。当时,潮弥目光炙热地看着木格结界另一端的玉依姬。
而另一个人则冷眼看着这样的潮弥
在注意到这冰冷的目光后,潮弥下意识地回头看一眼,只见篝火光所照耀的最外围站着一个年幼的少女
谁?
虽然潮弥很惊讶,但因为此地禁止说话,于是他也无法当场询问祯壬。
随后,终于结束了祈祷的玉依姬缓缓地站起来,回过头来。
在看到她面容的瞬间,潮弥几乎停止了呼吸。
她竟然是自己孩提时在岛西岸遇到过的那个女神!
那时他遇到的竟然是从神世时代起就一直活到现在的神之姬。
在遥远的从前,遵从神意,放弃身为人的一切,从人变为神之器的巫女。
玉依姬的时间在放弃人类之身时就已经停止了吧。所以容貌完全没有改变,才能得到如此卓越的力量,让神降临,聆听神之声。
度会一族是代代为神官工作的人,和肉眼不可见的神明相比,玉依姬几乎就是等同于神的存在。
祯壬从前代长老手中接下守护,侍奉玉依姬的职责,而这一责任今后又将由潮弥继承。然后,潮弥再传给下一代。
他们是如此自豪。守护这个国家的,不是住在宫中的天皇,不是伊势神宫中行使神职的斋宫,而是在这岛上祈祷的玉依姬。
哪怕一生都要在这岛上度过,侍奉玉依姬也是他们发自内心的愿望。
潮弥因为担任这一职责,所以必须了解自古以来的传闻与神事时必要的知识,还有连朝廷和其他神宫都不知道,只有海津见宫的人才了解的秘事。
这些都是祯壬一点点教给他的。
再后来的后来,潮弥听到了一些不好的传言。
从谁那里听来的现在已经忘记了。也许是从几个人嘴里听过同样的话,所以记忆也模糊了。
传言说,玉依姬的力量变弱了。
当初潮弥也是一笑置之。
玉依姬是神,力量不可能变弱
海津见宫的主祭神是身为根源之神的天御中主神。只要中主神能立于天之顶点,那么作为国之基础,支撑国土的地御柱的神格也必然不可动摇
在岛的地下深处,祭殿里伫立的三柱鸟居就是守护祭祀直伸向海底的地御柱的存在——这是潮弥曾学过的
玉依姬日夜祈祷着,祈求国泰民安。
但这件事除了住在这岛上的人,除了在这个宫中工作的人以外,谁也不知道。只有度会的人知道。是的,可以说玉依姬仅仅存在于度会一族中。
或许这是有些自傲的想法,潮弥也清楚这一点。但守护玉依姬是他的职责,正因为有这样的觉悟,才会有这种自傲的想法吧。
潮弥这样说服自己。
所以他无法接受斋的存在。
斋根本没有进行祭事的资格。
进宫时间尚短的潮弥原本就无法理解为什么会需要斋戒一职
所谓斋戒就是代替巫女进行实际祭事的人。玉依姬日夜祈祷凝听神音,根本不需要斋戒。
而且那个斋戒仅仅是个名头,实际什么也没做过。
在入神宫一年之后,潮弥才从祯壬口中听到斋戒名叫“斋”。但除此之外,潮弥和其他神官一样对她一无所知。
……无用的斋戒。
低声呢喃着,潮弥咬紧了嘴唇。
斋是在五年前担任斋戒一职的。直到现在,神职者仍然对她毫不了解。
不知道曾听谁说起过,说斋是益荒等人带来的,之后,玉依姬聆听神之音的能力就日益削弱。
究竟是谁说的呢?
那个人一定是罪孽。罪孽之命。若非如此的话,神圣的玉依姬的力量不可以减弱。
是罪恶。只要那孩子活着,就会损害玉依姬的力量,这是这样的罪恶。
为什么神会让如此罪孽降落到岛上呢。
为什么会置一心侍奉神和玉依姬的度会等人不顾,送来会危及玉依姬性命的斋戒啊?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呢,大家心中都开始浮同样的想法。
如果没有斋就好了
只要这个斋戒不在,玉依姬就能恢复神世时代时的力量。
但益荒和阿云明明是神使,却似乎想要不顾玉依姬,从度会手中保护斋
太多不解之谜。斋明明是罪恶的存在啊。根本就不应该存在的啊!
“……是啊,不会错的,只要那个女孩消失,玉依姬就能……”
潮弥阴沉着脸低喃着。
大家都是这么说的。那是罪恶之命。
就连祯壬也这么说。但他为什么会放任斋不顾呢?就算是神的旨意,但有谁能确认这旨意的真实性呢?
就连斋自己也承认自己是罪恶的存在。她说从出生起就知道自己的罪孽了。
为什么罪孽之身能成为神宫的斋戒呢?是为了赎罪吗?
但说什么赎罪,现在不是在增加新的罪孽吗?夺走玉依姬的力量,让她性命危急的罪孽。
“必须清除罪孽,必须清楚罪孽!”
听到潮弥的话,他身后的神官也点头表示同意。
“不错。斋根本没有任何用处。不仅没有负起斋戒之职,还将我们的玉依姬……”
潮弥悔恨地道
没错。不会错的。
正因为她的存在,一切都乱了。斋的存在,是神之意志的扭曲。
这不绝的地鸣,不停的大雨,一切都是因为她。让一切疯狂的源头就是斋!
所以必须将这扭曲的,疯狂的错误改正过来。这是身为度会继承者和玉御姬守护者的职责、
为了保护这个国家。为了保护这个神宫。
这才是神的真意。
“正是如此。潮弥,凝听神音,受神意才是我们的职责。”
潮弥点了点头。
瞳孔中闪耀着阴沉的光。
发表于 2009-3-18 06:49 | 显示全部楼层
已经26本了啊。。。我才看到第13本。。。。555得加快速度了。。
发表于 2009-3-18 08:00 | 显示全部楼层
还不错的作品.....
不过目前看得有点疲劳了....
发表于 2009-3-18 08:01 | 显示全部楼层
貌似本书有和结城大的平安除魔录系列有联动啊= =
 楼主| 发表于 2009-3-18 11:1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怜月 于 2009-3-19 23:27 编辑

6

雨还在下。
“……”
缓缓张开眼睛的瞬间,就发觉了这一事实。
已经听惯了的声音
略带湿气的空气有些凝重,不知道是否快到黎明了,四周还是一片黑暗。
重新闭上眼睛听着雨声,似乎比记忆中更响了一些。
“……雨,还没有停啊……”
低喃。
随即,黑暗中似乎有什么动了一下。
“昌浩?”
视线所及之处,是两点宛如晚霞般的光。
昌浩眨了眨眼睛。
无论在怎样的黑暗中,这晚霞般的眼眸都不会失去光辉。
“啊啊,小怪,早安。”
在没有使用暗视术的黑暗中,只能看到小怪的眼睛。但随即听到对方传来深吸一口气的声音,好像吃了一惊。
因为什么事而吃惊呢?昌浩想。随后头上忽然传来疼痛感。
“好痛!”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着头,似乎是小怪用前足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做什么嘛!忽然打我!”
“真的是,究竟是谁不对啊?!让我担心死了!”
听到对面毫不犹豫的反驳,昌浩扁起了嘴。
他用手支撑着自己坐了起来。黑暗中传来衣襟摩擦的声音。从那声音来看,也许是挂布或外衣落下来了吧。
昌浩伸手摸索着,想确认自己现在身在哪里。摸到略带湿气的木头,也许是在房间里吧。黑暗里什么都看不到,还真是不方便。
觉得有些郁闷的昌浩决定使用暗视术
将手指竖在眉间轻声念起咒语,很快,周围的轮廓开始清晰起来。
眨了眨眼睛,世界一点点显现,就好像月光下的夜之世界。
白色的小怪坐在昌浩面前。
昌浩叹了口气
“小怪,你好像在生气?”
白色的长尾巴轻轻摇了摇。
“我没有生气,只是在发呆。”
“怎么?”
“因为你刚说的傻话啊。说什么早安,现在可是寅时,离天亮还早着呢。”
小怪的话听起来像是刻意在转移焦点似的。
昌浩歪了歪头。“小怪,你很生气吗……”
“……如果能生气倒好了。”
“为什么?”
“如果生气能让你像现在这样张开眼睛看着我的话。”昌浩屏住了呼吸。
小怪抖了抖白耳朵。他直视着昌浩,目光一动不动。
刚才小怪说的话是如此直接而不加修饰。
他们俩已经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面对面地说话了。
昌浩皱着脸,试探性地道:“……小怪,我……”
小怪粗鲁地挥了挥前足。然后露出不耐的表情道:“啊啊~行了行了!睡觉吧,闭上嘴睡觉。”
“但是……”
“趁我现在心情不错,老实听我的话。”
“……是。”
小怪尖锐的声音让昌浩有些战战兢兢。他将外衣摊开,安静地躺了下去。
因为没有铺褥垫,在坚硬的地板上有点难以入睡。但已经比野宿要舒服得多了
但是躺着却没有丝毫睡意,昌浩悠然地看着天花板。
在他附近卷缩成一团的小怪,头也不回地问道:“……怎么了?”
眨了眨眼睛,昌浩轻声回答:“我在想很多事。”
小怪摇了摇尾巴。昌浩压低了声音。
“我,想起了很多一直没有注意到的东西,重要的东西。”
一直以来,光是自己的事就已经让他精疲力尽了,所以昌浩以前几乎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的人和他们的想法。
但相反的,无论是小怪还是祖父,所以了解之前发生的事的人都小心翼翼地顾虑着昌浩的心情,怕他崩溃。
叹了口气,昌浩闭上了眼睛。
“|……我知道,今后还会无数次受伤,无数次绝望。”
他屏住呼吸,眼里似乎又浮现出了那个人的身影。
“但即使如此,只要我还活着,只要我不放弃的话,就能一次又一次地站起来。”
他微微地笑了。梦中的那人就是这样告诉他的。
小怪一脸不可思议地回过头来看着昌浩
“谁告诉你的?玉依姬吗?”
昌浩摇了摇头。
“不。……是阴阳师。”
“啊?!”
看着满脸疑惑的小怪,昌浩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是的啦。伟大的阴阳师是那个人的自称啦……”
但也许,这个自称没有任何人能有异议吧
毕竟,他是唯一能操纵胜过祖父的术的阴阳师。
晚霞般的眼睛凝视着昌浩,眼眸深处透出惊讶。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小怪摇了摇他的耳朵。
“……是吗……梦之殿……”
闭上眼睛,他低喃着。“那家伙帮了你吗……”
昌浩点了点头,伸手抚摸着小怪的背部。小怪一动也不动。
“怎么说呢……就好像茅塞顿开的感觉。如果是那个人的话,祖父也应该另眼相看吧……”
那个男人从没有说过祖父的名字。因为名字是短小的咒语。也许是正因为知道无法再与祖父相见,所以才尽量避免自己的声音从梦中传进祖父的耳里吧
陷入了短暂思索的昌浩忽然回过神来,抬起头道:
“对不起,哥哥。我说的话哥哥听不懂吧……”
看着弟弟,昌亲露出了温和的微笑。
“不,有些话想说还是说出来比较好。”
昌浩点了点头。兄长的温柔一直包围着他,但正因为太自然了,所以以前觉得理所当然,从没有在意过。
“哥哥,小怪,斋拜托了我一件事。”
少女的神情和她的话在脑海里苏醒。
“给玉依姬安宁——死的安宁。她这么拜托我……”
两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在仰望着地御柱,梦境与现实的夹缝里,斋面不改色地如此说道。
拥有光与影的阴阳师,当然也拥有让人死亡的术。
昌浩凝视着自己的手心。
玉依姬曾经救过受伤而被黑暗吞噬的自己。益荒和阿云也是遵从她的命令才将自己带到这里。至于斋,她究竟是在传达玉依姬的真意还是另有想法呢?
可以说,玉依姬其实并没有和昌浩有现实语言上的交流。那句话究竟有什么含义呢?
如果答应斋的请求,就要终结玉依姬的生命。她有这种觉悟吗?还有神允许斋的这种请求吗?
小怪想起了昨天的事。在昌浩带修子到这里来的时候,斋也说过同样的话。
给玉依姬死的安宁?
从看起来不满十岁的少女口中竟然会吐出如此悲壮之词,死亡就等于安宁吗?那么现在的玉依姬究竟是活在怎样巨大的压力下?
在来到这里后,醒来时第一次见到的玉依姬,只和她在梦中交谈过。但看起来并不像很痛苦的样子。
斋的话的真正含义究竟是什么呢?
怎么想也想不出答案。
叹了口气,昌浩站了起来。
微弱的地鸣声一直未曾断绝。而雨也一直在下。
必须切断缠绕在地御柱上的黑绳了。为了守护国之基础。
“昌浩?”
小怪惊讶地回过头来。
“我想去见玉依姬和斋。小怪,你觉得怎么去比较好?”
“你啊……算了,这样也好。你跟我来吧。”
虽然似乎有很多话想说的样子,但小怪还是欲言又止地转过身去。
“哥哥,我离开一会儿,公主殿下就……”
“没问题,你自己小心点。”
昌浩深深地点了点头。
虽然是黎明,却仍然很昏暗。
斋和益荒一起来到了岛东侧的某个悬崖。
虽然斋本打算独自前来,但一出别宫就被益荒发现了。
益荒和阿云一直守护在她身边。
此时,益荒用衣服挡住了雨滴,斋抬头仰望着高大的随从。
男人对自己被淋湿一事毫不在意,还自然而然地帮斋挡雨,自从天地异变,大雨不止以来,他经常这样做。
在还没有下雨的很久以前,斋每天都要来这里。对,已经快五年了吧。
这里是岛之东。能看到海面上太阳升起的地方。
太阳就是天照大神。只要沐浴着日光,也许就能听到天照大神的声音吧。
但其实她心里清楚,这时不可能的。自己并没有行使斋戒的资格和能力。
自出生起就是罪恶之躯。就连这生命也是罪恶。为什么,憎恨污秽的神会接受自己呢?
斋端正的面孔上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
“斋大人……”
注意到她神情的益荒有些踌躇地喊道。少女缓缓地回过头去。
“益荒,我有件事拜托你。”
“什么?”
青年立刻回答道。少女看着远方,静静地道:“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你先回去吧。”
忽然听到预想之外的命令,益荒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
“……抱歉,恕我难以遵命。”
“我刚才说了是拜托而不是命令吧。”
“非常抱歉,有些事我不能听从,不能让斋大人单独一人。”
斋抬头看去,青年面色严峻。
“而且如果我一个人回去,阿云也一定会责备我的。斋大人,您想让我陷入这样的为难中吗?”
斋不禁微微张大了眼睛,她倒是完全没想到益荒会这样回答。
“这……是啊,的确呢。”
斋的目光柔和起来。阿云会怎样斥责益荒,实在很容易想象呢。
她一定会揪住比自己高大得多的益荒高声逼问吧。而益荒这个不善于言辞的男人多半只会默默地承受。
似乎可以亲眼看到那副场景似的,斋抖着肩膀低笑起来。
低头看着少女的样子,益荒的目光也变得温暖。
“……好久没有见到斋大人这样的表情了呢。”
斋瞬间屏住了呼吸。
平常的她总是保持着冷然的模样,行为举止无懈可击。这一切,都是为了在度会一族的敌意中保护自己。
但只要一笑就完全像这个年纪的孩子应有的样子了。毕竟,她还是个孩子。
益荒和阿云都希望斋能恢复她本来的模样。即使明知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每当看到斋这样就为她心痛不已。
“斋大人,您能听我一言吗?”
少女说,自己选择了犯罪之路。生命本身就是罪,活下去也是罪。所以,哪怕现在再多几个罪孽也无所谓,所以,她说让她来承担新的罪孽吧。
但如果真让她背负这个罪孽的话,恐怕连神也无法饶恕她吧。
所以她一开始就根本没想得到宽恕。
少女静静地看着青年。
那是一双已经觉悟的眼眸。益荒和阿云都很清楚,那眼底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对不起。”
少女安然回答。眼眸中是不容动摇的决心。无论益荒说再多,也无法动摇的决心。
益荒难以掩饰自己内心的悔恨,咬紧了下唇,无论他们再怎么为少女着想,也无法治愈她心中的伤痕。
“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你先回去吧,我不会让阿云责怪你的,我随后就回去。”
“但是……”
“益荒——拜托你。”
少女再三的乞求让益荒闭上了眼睛。
“……别被淋湿了,披上吧。”
他将无袖外衣脱下,给斋披上。斋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谢谢。”
益荒行了一礼后,退到了远处,但似乎不想离开似的,一再回过头来。
从神宫到这处悬崖,并没有太远的距离。一旦少女回来得太迟的话,应该马上就可以发现。
益荒勉强让自己安下心来。
而斋目送着益荒远去的背影,直到看到那高大的身影隐没在树丛中后,微微叹了口气。
她明白他们有多担心和在乎自己,同时也知道他们有多担心和在乎玉依姬……
她并不知道玉依姬来到这个世上已经有多久了,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从遥远的从前起,益荒他们就一直侍奉着玉依姬,直到现在。
度会他们也一样吧。虽然代代更替,容颜转换,但岛上的度会一族一直衷心地守护着玉依姬。
但她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所以他们应该非常憎恨自己吧。一直憎恨着,最后一定会杀了自己。
——本以为她最终能这样幸福地迎来死亡。
但谁也没有动手。就连那个最憎恨她的祯壬也没有出手。
明明,只要斋在身边,玉依姬就会逐渐崩溃。
少女将脸深深地埋进益荒留给她的外衣里。
好累。如果能从这里彻底消失的话就好了。这样的想法让她几乎难以抵抗。
斋用力摇了摇头。不可以,现在还不到结束的时候。
她毅然地抬起头来,眺望着大海。
玉依姬是怎么活下去的呢?斋一直在想。那无数个祈祷的日夜,都已经铭刻在这不为人知的巫女的生命里了吧
这不停的雨,是要阻止天照大御神的力量,让天地狂乱,最终毁灭这个国家。
天御中主神的力量如果真能降临到斋身上的话,一定能阻止这一切吧?因为他是所有神之根源,是天,是地,是人,也是光。
“……我的主君啊,如果您能听到我的声音……”
但自己并没有这种力量。
如果自己真有能代玉依姬行斋戒之祭事的力量的话,如果自己能听到神之音的话,至少不会让玉依姬的生命和力量像现在这样逐渐消失吧。
玉依姬在很久以前,选择了放弃人身,成为神之器。而神之器一旦失去力量就会崩坏。一旦崩坏,将不能再变为人。
不过应该还有时间。只奥现在她还活着,就有可能再次变回人,以人的身份活下去。
让玉依姬恢复人的身份,让她重入轮回,再也不要担负如此悲哀的命运。
只要能变回人,只要她的魂魄能穿过遥远的时空,再次——
“再一次……”
海浪声玉雨声交织在一起,将少女的低喃吞没。
纤细的背影看起来是如此的毫无防备。
正凝视着雨中大海另一端的斋,忽然听到树丛里传来不自然的声音。
她一下子回过神来。
“你这家伙……”
出现在她面前的,正是度会潮弥。
斋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不允许度会氏进入。”
如果不通过她所住的东侧宫殿的话是不可能到达这个悬崖的。而益荒他们也曾说过,度会人不允许踏足海津见宫东侧。
潮弥冷冷地盯着斋。
“究竟是谁决定的?”
“什么?”
男人的语气有种奇妙的违和感。斋无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潮弥的双眼闪烁着不稳的光芒。
斋经常从憎恨她存在的度会年轻人中看到类似的目光,而面前这个将要成为下代度会长老的青年对她的憎恨尤其激烈。
第一次在祭殿见面时,他就对斋投去了刀一般冰冷的视线。
男人的目光让斋背脊发冷,下意识地想逃离此地。
发现了这一点的潮弥先发制人,阴沉地走了过来。
看着男人逐渐靠近,在未知恐惧的压力下,斋揪紧了披在身上的衣服。
她开始想是不是应该叫益荒回来。但也已经太迟了。
“度会下代长老,请问有何贵干?”
她努力保持着平静。潮弥斜睨着她,开口道:
“不错,我是为玉依姬而生的度会人。所以,我不能对威胁玉依姬存在的东西置之不理。”
男人淡漠的语气让斋瞪大了眼睛。随即,自嘲般地勾起了嘴角。
原来如此。因为只要自己存在,玉依姬就会……
“……”
少女自嘲的表情明显激怒了潮弥。
他一把揪住斋。
男人的手掐着她的脖子,手指几乎要陷进肉里。虽然斋下意识地想挥开那双手,但却因为力量的差距而无能为力。
“我要让你这家伙彻底消失……”
在男人诅咒般的喊声中,斋的眼眸凝固了。随后,男人的手向空中一挥,那小小的身体就这样被抛向悬崖。
披在身上的衣服随风飞舞,少女和坠落的雨一起跌落。
没有悲鸣。
衣物落地的声音让潮弥一下子回过神来。
“……我……”
两手颤抖着,连膝盖也抖个不停的男人大笑起来。掉落的衣服正是益荒经常穿的那件。
他仔细向悬崖下看去,波浪间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哈……”
颤抖着双手的潮弥发出了疯狂的笑声。

哗啦。哗啦。
哗啦。哗啦。

雨声和海浪声。
远处雷声轰鸣,闪电在云间一闪而过。
发表于 2009-3-18 11:36 | 显示全部楼层
已经出到26了啊......都忘了自己看到哪一本了- -
头像被屏蔽
发表于 2009-3-18 12:45 | 显示全部楼层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发表于 2009-3-18 17:52 | 显示全部楼层
26卷了啊,估计这一生都不会看的数量啊
 楼主| 发表于 2009-3-18 17:5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怜月 于 2009-3-19 23:31 编辑

7

哗——哗。
哗——哗。


耳边似乎传来少女的声音,益荒不禁回头看去。
“……斋大人?”
他以为,是斋相通了回来时,发现正慢吞吞走在前面的自己,因此出声呼唤他。
但是,披着外衣的少女却迟迟没有现身。
大概只是自己放心不下,所以才产生了幻听吧。益荒做出了这个结论,尔后又叹了口气。
玉依姬和斋。她们俩同样非常重要,是无从比较的。
然而,每当斋说出,为了玉依姬甘愿犯下罪行时,他总会感到一阵心痛。玉依姬明明不希望如此,益荒他们却还是没能阻止斋。
就算费尽口舌,也无法拯救斋的心灵,自从五年前的那一天起。
突然,益荒停住了脚步。
地底深处涌出了一股地鸣,比以往激烈严重许多。
益荒脸色骤变,开始向前飞奔。

借着火把微弱的光线,度会祯壬行走在通向地底深处的石阶上。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虚空众。按理说,虚空众不会来到这祭殿大厅,但此人坚称自己无论如何有事想向神使们问个清楚,并最终说服了祯壬。
益荒与阿云总是跟在玉依姬和斋的身边,几乎只有在东侧宫殿或祭殿大厅才能见到他们。而在玉依姬与斋不离开那里的前提下,也很难让神使们出来。
终于来到了最下层。此时,伫立在篝火旁的阿云转过身来。
“度会……”
听到阿云这句不安的低语,虚空众取下了面罩,向她走进。原来此人是度会重则。
装扮成虚空众的重则,腰上佩戴着太刀。阿云开口盘问道。
“此乃主司神事之地,腰间之物不可带入!”
面对以厉声责问自己的神使,重则却毫不退缩,开始向她质问。
“我有事要问你们。关于十年前的那件事。”
阿云脸色一沉。
“磯部守直还没死。但我的的确确亲手杀了他,扔进了海中。”
重则的眼光直射向阿云。
“凭人类之力,不可能救他。除了你们神使,还有谁能做得到这种事……”
阿云闭口不答。这更激起了重则的怒火。
正当重则想伸手去拉阿云的胸口时,一阵剧烈的地鸣爆发了。
祭殿大厅摇晃得很厉害。令人无法站稳的剧烈振动,一下子弄倒了篝火。
木柴四散,火苗飞溅。结界倒塌,发出一声巨响。
由于摇晃而难以行动的阿云拼命调整姿势站起来。
“姬,玉依姬……!”
三柱鸟居也在摇晃。一股金色的波动正从内侧汹涌而出,企图冲破耸立于肆虐波浪之间的鸟居。
巨大扭曲的金色光芒,瞬间聚成无数条龙影。
“大地的气脉……”
激烈的摇晃中,阿云努力想站起身。她必须赶快到玉依姬的身边去。
“姬……!”
眼看阿云就要失去平衡而摔倒之际,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臂。
转身一看,身旁站着的是一脸阴沉的益荒。他身上并没有穿平时那件无袖外衣。
“益荒……”
阿云刚想松口气,突然注意到某件事。
“益荒,斋大人身在何处?你不是跟着她的吗?”
“斋大人在东边的悬崖、她希望一个人静一下。”
在持续的摇晃中,阿云柳眉倒竖。
“什么!斋大人现在这样,你怎能留下她一个人?!”
益荒平静地制止阿云向自己挥来的手。
“她执意如此,再三恳求我,……既然她都这样说了,我不得不答应。”
阿云紧紧咬住嘴唇,回头看了看玉依姬。
玉依姬还在坚持祈祷,但身体也已经站不稳了。狂暴的金色巨龙凝视着摇摇欲坠的玉依姬。
阿云的脑中开始响起了警钟。地御柱在颤抖。三柱鸟居之间,失控的气脉正向外喷涌。
“我去接斋大人。益荒,玉依姬就交给你了。”
“好的。”
益荒话音刚落,一波更激烈的摇晃从地底涌了上来。
“哇!”
强烈的地震让正在下石阶的昌浩差点摔倒,他急忙扶住墙壁。然后就势坐了下去,打算等摇晃平息下来再走。
“昌浩,你没事吧?”
昌浩肩上的小怪被甩了下来,它勉强着地。昌浩抓紧石壁,点了点头。
“还、还好……”
但在这摇晃之中,他也动弹不得。
昌浩回头看了看。
“哥哥和公主殿下没事吧……”
年幼的修子一定很害怕。
昌浩幼时经常受到昌亲的照顾。比起大哥,倒是这个二哥更擅长照顾孩子。而且昌亲原本就性格温和,待人和蔼,想必会好好安慰被地震吓到的修子吧。
“必须赶快把地御柱……”
那根柱子是支撑整个国家的神明,国之常立神的化身。
小怪告诉过昌浩,他进入治愈之眠之前所看到的三柱鸟居,是造化三神的象征。这座宫殿的主祭神是天御中主神,三柱鸟居的下方有地御柱。
小怪还说,这些是从斋和益荒那里听来的。他并未与玉依姬直接叫谈过,仅仅看到她不断祈祷的背影。
听到这些,昌浩心中感到一阵寒意。
“我不会再说话了。”玉依姬说这句话时的朦胧面庞从他眼前闪过。
昌浩有种不详的预感。
他将全身力量注入双腿,努力占了起来,沿着墙壁继续走下石阶。小怪跟在他身后。
正当他们缓慢而谨慎地前行时,忽然响起了一阵与刚才的地鸣完全不同的声音。是波浪的声音。
“波浪……”
其中还夹杂着雨声。
昌浩想起了记忆中的三柱鸟居,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玉依姬,还有斋的地方。
“三柱鸟居耸立在海里。虽然不知道离海底有多少距离,但我想应该相当深吧。”
似乎是猜到了昌浩的想法,小怪告诉他。
“小怪,你有仔细查过鸟居有多大吗?”
“没有,斋在悬崖那边,所以益荒他们就是不愿让我过去。不过,看上去相当大。我想应该不是人造的东西。”
在海中建造如此巨大的鸟居,想来确实不是人类所为吧。
“那么,是神造的吗?”
“也许吧。究竟是需要这个作为象征,抑或是其他原因就不清楚了。不过鸟居本身拥有一定程度的神气。估计有神力寄宿于上面吧。”
“这样啊……”
昌浩当时立刻失去了意识,因此对于鸟居没能详细观察。既然小怪这么说,应该没错吧。
地鸣越来越大。地震也随之愈加严重。昌浩停下脚步,观察了一下周围。
这地震只发生在这座岛上吗?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
昌浩脑中又出现了都成发生的那场地震,倾盆大雨之下,一次又一次的地震,每个人都被吓得瑟瑟发抖。
他想起,当时由于自己压力太大,完全没有心思关心其他事。
眼前这场地震虽不至于影响到都城,但应该会影响到那座山下吧。
他下意识将手放在胸口附近,隔着衣服紧紧按住香囊,心想这是怎么了。

即使没有修子,去往伊势的一行人也会照样赶往伊势吧,还是会停留在某处呢?
不知彰子现在如何了。
其实,他很想放下所有一切,立刻赶去她的身边。自己给她平添了多少烦恼,让她操了多少次心。一看到她的脸,昌浩就觉得很痛苦,很难受连和她对视也做不到。他越是强装出笑脸与她说话,心就仿佛被揪得越紧。
昌浩握住香囊,咬紧了嘴唇。
看着一脸后悔不已的昌浩,小怪灵活地在晃动中跳跃,窜到他的肩上,用尾巴“嘭嘭”地拍了拍昌浩的头。
“小怪?”
“你不记得了吧,绳子的结松了,香囊掉了哦。”
“啊?!”
昌浩急忙翻看身上的狩衣。系有绳子的香囊就挂在自己的脖子上。
他总算松了一口气。
“还在……你搞什么嘛,小怪,不要吓我啊!”
“是我帮你捡回来的。重新系上绳子的是昌亲。趁你熟睡时,把它戴回你脖子上的也是他。记得事后去谢谢人家。”
昌浩眨了眨眼睛。
小怪看着黑暗的前方。阳光射不进位于石阶最下方的祭殿大厅。虽然篝火的光亮勉强能照亮那里,但并不足以照亮所有角落。
然而,小怪的眼力远远胜于人类。即使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对它来说也如同白昼一般,看得一清二楚。
因此尽管昌浩看不到,小怪却能看到通道的出口。并且凭它非凡的听觉,也能捕捉到昌浩所听不到的声响。
“……似乎有人在争吵啊。”
“嗯?”
惊讶的昌浩也竖起了耳朵,但他无法听到小怪所听到的声音、
小怪白色的长耳朵微微颤动着,鲜红的眼眸闪着光亮。
“……没听过这个声音。啊,阿云在。”
看着半眯着眼睛的小怪,昌浩用开玩笑的语气感叹道。
“真厉害哦,不愧是妖怪。”
“别叫我妖怪,晴明的孙子!”
“别叫我孙子!”
听到这句反射性的反驳,鲜红的双眼瞥了一眼昌浩。
“嗯?”
昌浩不解地望着小怪。而小怪则用它雪白的尾巴拍拍昌浩的头,一遍又一遍。
“……”
昌浩感到某种非语言的东西流进了自己的心里。
他伸出手,摸了摸小怪的背。好温暖。白色的绒毛摸起来很舒服。说起来,自己一直以来都没有像这样抚摸过它。
过了一会儿,地震减弱了一些。
昌浩站起身来,迅速走下石阶。到了出口附近时,他停下来,确认大厅里有哪些人。
玉依姬面朝大海,正在祈祷。稍远一些,一堆篝火倒在地上。
散落一地的木柴忽明忽暗地燃烧着。前面站着一位老人,一个中年人以及益荒和阿云。
“那些人是?”
看面容有点陌生,究竟是谁呢?
“是度会那群家伙啊。侍奉这座宫殿的神官一族。那边的老人叫祯壬,另一个不知道。”
小怪只寥寥说明了几句,不过这就够了。
只需看着他们的表情和态度,就能感觉到关系不怎么样。
昌浩眨眨眼睛,环顾祭殿大厅、
“……斋不在。”
小怪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真少见,明明这两个家伙都在。”
小怪口中所指的两个家伙应该是益荒和阿云吧。
无法想象他们会离开斋的身边。
“昌浩,躲起来!”
“咦,为什么?”
“那边两个家伙很厌恶斋。他们在争夺修子。你出去的话,搞不好会让事情变得麻烦。”
昌浩和小怪藏身于篝火的光亮照不到的位置。
希望对方能尽快离开。
正窥探眼前情况的小怪,此时听到了脚步声,它动了一下耳朵,转头皱了一下眉。
能感觉到有人正从石阶上走下来。耳边传来他被地震摇得晃来晃去,喘着粗气的声音。
没过多久,黑暗中出现了度会潮弥。他并没有发现潜伏在暗处的昌浩和小怪,蹒跚着向前走去。
益荒和阿云看到了潮弥,表情更加严肃,一看就知道他们并不欢迎此人。
然后潮弥却掩不住满脸喜色。篝火下,他的脸上莫名地泛着红潮。
晃动渐渐减弱。但三柱鸟居产生的数条金色巨龙并未消失,它们蜿蜒着身体,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玉依姬。
而玉依姬则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继续祈祷着。
看到走近的青年,祯壬以怀疑的眼神瞥了对方一眼。
“潮弥,怎么了?”
若非有相当要紧的大事,是不允许任何人在玉依姬祈祷时踏入这座祭殿大厅的。尽管长老并不受这项规矩的制约,但没有特别的事时,祯壬也同样留意让自己尽量避免接近这里。
虽说潮弥是下一代长老的候补人,但目前为止说到底他只是一介神官而已。原本不经过祯壬的许可就来这里,是不可原谅的。
“祯壬大人,我有好消息。”
“什么?”
潮弥的两眼因为喜悦而闪闪发光。
“我铲除了灾难,为了玉依姬。”
祯壬和重则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看起来一脸困惑。
“你在说什么啊,潮弥……”
祯壬对自己年轻的侄子投以怀疑的眼神。重则也是同样的表情,只是没有说话。
而另一方面,益荒和阿云却表现得十分激烈。
“你这家伙……做了什么?!”
益荒迅速逼近潮弥,阿云则以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匆匆奔上石阶的阿云也没有发现潜伏的昌浩和小怪。
益荒抓过潮弥的胸口的衣服。
“你做了什么,对斋大人做了什么……!”
潮弥一边用力想挣脱益荒健壮的手,一边露出无畏的笑容。
“我将玉依姬失去力量的元凶,将那条罪孽的生命奉还给了神明……”
益荒愕然,一时忘记了呼吸。潮弥的叫喊深深刺痛了他的耳膜。
“这场雨、地鸣,一切都是因为她。倘若将她送回神明身边能帮她赎罪,那她也会求之不得吧!”
“混蛋!”
益荒发出一声怒吼,用充斥着愤怒的眼神死死盯着潮弥。
“一无所知的毛头小鬼,你竟敢……”
青年的全身喷发出战斗的气息。面对盛怒之下的益荒,人类毫无招架之力。
被他四周包围的神气所压倒,祯壬与重则甚至无法靠近。这时,一道白影从他们身边窜过。
 楼主| 发表于 2009-3-18 18:59 | 显示全部楼层
受到冲击,益荒的手微微放松了一些。潮弥则因为反作用力被弹至半空。
突然闯入的小怪轻盈地翻了一个筋斗落地,斜身眯起眼睛。
“杀了那家伙有什么用。神的使者怎能对人类出手?”
益荒惨然一笑。
“让那位小姐长生是神的旨意。违反神意者,一律予以裁决。仅此而已。”
鲜红的双眸闪过一抹脸色,瞬间,火焰斗气包围了小怪,接着出现的是一个修长的身影。红莲与益荒的身高近似,几乎能看到两人对视的眼神中火花四溅。
昌浩忍不住冲了出来。
“红莲!”
“别过来昌浩!我跟这家伙必须作个了断。”
到底是要了断什么啊。昌浩急得直跺脚。正当此时,激烈的地鸣再次从地底轰鸣而来。
宛如悲鸣的巨响,在祭殿大厅中激起阵阵回声。
在三柱鸟居之间扭动的金色巨龙也爆发出震天怒吼,骚动起来。
气脉被阻挡了前进的道路,从地御柱中不断涌出,欲冲破三柱鸟居。在外等待的巨龙们欢喜地不住颤抖。
益荒将注意力转向金龙。现在的确不是争强好胜的时候。
另一边,红莲也正确理解了事态的危险性,因此并未做出挑衅益荒的行为。
事情总算得到了控制,昌浩不由松了一口气。耳边传来潮弥兴奋的声音。
“得带新的斋戒来这里。赶快把天皇的女儿……”
之前一直呆然看着事情发展的重则,听到这句话突然回过神来。
“天皇的女儿……哦!原来是你这小子!”
听到这句话,昌浩转过身。
然而,他本人却毫无自觉,疑惑地皱起眉。
“咦……?我?我怎么了?”
“装什么蒜!内亲王在哪里!”
面对步步逼近,打算威胁自己的重则,昌浩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想把公主殿下怎么样?”
“代替斋,代替那个无能的的斋戒,让她辅佐玉依姬。玉依姬的力量之所以会减弱,也全都怪斋不好……!”
重则的双眼闪烁着光芒,是他那染上憎恨的瞳孔深处燃气的火焰。
昌浩眼前浮现出一张尚未满十岁的少女的面庞,为何她会遭受到如此深刻的憎恨?昌浩所认识的那位少女,虽然说话不留情面,但内心并非如此。
因为对出于痛苦中的昌浩说不要再自责了,对他伸出援助之手的正是这位少女。
潮弥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没错……将内亲王推上斋戒之位,辅助玉依姬。让我们的玉依姬取回昔日的力量。”
一切的元凶——斋,已经送回了神的身边。
“大海……连接着根之国的镇国之宝素盏鸣。她应该正在那里赎罪吧。”
“海?莫非你把斋推进大海……?”
昌浩脸色大变。连日豪雨使大海变得汹涌狂暴。
瞠目结舌的益荒顿时失去了一切表情。


赶到东岸的阿云,伸手捡起地上的外衣。
“这是益荒的……”
斋几乎每天都会来这里看日出。即使因为下雨而看不见太阳,这个习惯也从未改变。
每次益荒都陪她一起来。为了避雨,他会让斋躲在这件外衣下,直到她说要回去,才会离开这里。
对于斋来说,比起待在宫里,比起在祭殿大厅守护玉依姬时,她在这座岛上能最早看到日出的这里所度过的时间,或许是她最轻松的一瞬间。
“斋大人……你在哪里?斋大人!”
阿云脸色惨白地大声呼唤。
低沉的地鸣连这里也可以听到。必须尽快找到斋,保护她回去。
“斋大人、斋大人……!”
从很久以前开始,从十年前,斋出生时开始,益荒和阿云看着她一天天长大。按照神的指令,不让度会一族得知她的存在,平静地过着日子。
而那份小小的和平,却在五年前被度会一族无情地打破了。
阿云抓着外衣的手在颤抖。她拼命寻找着斋,同时不停低语道。
“度会潮弥……要是没有那个男人……”
至今为止,她不知多少次说过这句话。每次都是被益荒提醒,阿云才就此闭口不提。
但是,她不该沉默的。她一直在暗暗害怕这一天的到来。
度会一族对于斋的怨念日益加深,最后发展到了当面的冲突。他们煞有介事地谩骂她是“无能的斋戒”、“废物”,总是挑她的刺。
即使阿云他们极力否认,挺身保护她,斋本人却肯定这些说辞,认为自己的存在就是罪孽,本就不该留在这里。
给玉依姬死亡的安宁,让玉依姬恢为人类,为此自己不惜背负一切罪孽,斋说出这番话时,真是大雨开始下降之时。
“斋大人……!”
这场大雨,会将天照神气从这片土地上冲走吧。无论玉依姬祈祷多久,神的力量也不会降临到这里。
正因为人心被黑暗所吞噬,神威才不会降临。
斋曾经仰天长呼,召来黑暗的是自己。
“斋大人!请您回答我……!”
手上抓着外衣到处寻找的阿云,忽然感觉到了某种气息。
拨开重重叠叠的树丛,走进其中的阿云睁大了双眼。
“啊……!”
发表于 2009-3-18 22:26 | 显示全部楼层
恩?好象还没完吧?怎么一截一截的..........
话说真觉得少阴挺有哲理的.....还是我太幼稚(汗)
LZ!!!頑張れ!!!!!
发表于 2009-3-18 22:59 | 显示全部楼层
怎么这么乱,为什么不先占楼,不过LZ也用了很多楼啊
出了几天,我也在今天收到实体书了
不过还是感谢LZ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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