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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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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短篇] 【科学幻想系】灿烂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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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5-13 09:1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moongoat 于 2009-5-24 12:46 编辑

告诉你多少遍了,不要去天井,又有人失踪了你知道吗?你就是不听!不听!不听!”
    妈妈正用一块破布擦拭着照明墙,不时用手指费力地抠出那些寄生在墙上的黑霉菌。这堵墙早已经老化了,但爸爸死后我们再没有换过它,不是因为没钱,而是由于妈妈和我都是精神病,缺乏和其他人交流的勇气和能力。

“我会回来的,我保证!”
我讷讷地回应,心理却盘算着捡矿人集合的事情。今天是我通过捡矿人考试之后的第一次任务,要求我们在通往地上世界的天井入口处集合。想到自己能够离梦想的阳光再进一步,我心中充溢着难以言语的情感。作为一个重度幽闭恐惧症患者,漆黑一片的地底世界就是活生生的地狱,而我已经在这个地狱中生活了16年,医生预言我在这种状态下活不过20岁,我深信不疑。
因为再在地底世界呆下去,我也只有自杀一条路了,根本不用生不如死地拖到20岁。
妈妈还在扣着墙壁,仿佛不知疲倦为何物。她已经这样连续扣了十天,血迹斑斑的指甲上粘着黑霉菌黏糊糊的尸体。照明墙占据了整个洞穴的天花板,妈妈就这样在梯子上高抬着头,艰难地挥动手臂,好像在和我告别。地下堆满了过期的报纸和黑霉菌的残骸,妈妈不能出门,这些报纸是我订给她看的,却不知道她看过没有?一滴血从照明墙天花板上滴了下来,砸到了我的鼻梁上,我抬头一看,妈妈仍恍然不觉地劳动着,但墙上一道道伤口般的血痕却好像鞭子一样抽在我的心上。
可耻的骗子!你明明不会回来了,永远不会!
阳光会杀死我,就像融化奶油一样简单。虽然地上世界早已经被核战的辐射扫荡了一遍,但阳光才是真正的杀手,自从太阳黑子的异常活动开始,阳光的强度就不断增强,无差别地屠戮一切生物。人类灰溜溜地躲进了地底世界,把地上曾经繁荣的一切留给了这些炙热的触手,直到一场地震让几块变异矿石从天井落入了地下世界。人类被矿石奇妙的能力牢牢吸引了,从此便有了以矿石为目标的矿石猎人,和以矿石猎人为目标的捡矿人。但无论是身穿500公斤防护服的矿石猎人,还是搜刮矿石猎人尸体的捡矿人都承认一点:人类无法在地上世界活过25分钟。这是经过无数矿石猎人生命验证的标准,无视它的结果就是被阳光和辐射活活烧成灰烬。
作为矿石猎人,爸爸一直希望我继承他的事业,在小时候就把这些知识教给了我,不过那时我还没有得病,妈妈也很健康。直到爸爸被捡矿人团伙“狼”打成筛子,尸体被扔到魔王出没的洞穴为止。魔王是人类在地底世界遇到的最可怕,攻击力也最强的生物,它们成群结队地聚集在天井出口附近的洞穴里,依靠自然形成的高温喷泉蒸汽阻挡人类。作为恐龙的后裔,它们毫无保留地继承了祖先锋利的牙齿和嗜血的野性,身体上覆盖着厚厚的角质层,可以在400摄氏度的水蒸气中自由自在的移动,用大号蝶蛹一般的身体向人类的治安队发起冲锋,人类则使用坦克和导弹等重武器还击。直到现在,两方还是以天井为界保持着战略上的均势。政府为了保护通过天井到地上世界采矿的矿石猎人,特地在天井入口处部署了规模庞大的治安队。

可惜爸爸没有赶上这样的好时代,就在政府准备派驻军队的前几天,他被一群代号为“狼”的捡矿人团伙袭击了,整整挨了一百多枪,被打得支离破碎,治安队在魔王出没的地方找到了他的尸体。他是一个纯粹的矿石猎人,除了找矿石以外什么都不关心,和我唯一的交流也是教给我辨认矿石的方法。从小我就被他套上一件
200公斤的训练服日夜操练,以适应未来更沉重的装备。他是我的老师,但我根本不会感谢他,他只把我当成一件等他爬不起来时,还可以继续为他收集矿石的机器。所以当我知道他的下场时,只是出于生理缘故悲哀了一下,但妈妈却倒下了,最后被医院确诊为强迫症。

后来,“狼”在政府的围剿行动中被困在了天井附近,血战不敌全团覆没,但首领“狼王”祖迪斯却在治安队的重重包围中神秘失踪了,民间对此有各种说法:有人说是被魔王吃掉了,有人宣称在天井附近见过他,甚至还有一个脑子不正常的家伙发誓说看到祖迪斯和魔王在一起的画面,治安队颁发了最高等级的魔王通缉令通缉他,但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得知爸爸死讯的那天晚上,我一个人静静地呆坐在洞穴里,妈妈早被送进了医院,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突然意识到这句话的潜在含义:只剩下我一个人!没有妈妈做家务时嘟嘟囔囔的抱怨,没有爸爸调试选矿仪时吱吱嘎嘎的响动,只有沉默的黑暗在一点点蔓延……我猛地抬头,照明墙那原本微弱的光亮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黑霉菌不断膨胀的阴影……十岁的我眼看着它们一点点吞噬着所有的光明,感觉自己的灵魂也被恐惧吞噬了,我大声哭泣,叫着爸爸妈妈的名字,但没有人回应我,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我感觉自己已经死了,甚至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呼吸在一点点衰弱,心跳在一点点消失,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我仿佛陷入了名为永恒的漩涡,被抛弃在了无人知晓的地方……

当我被匆匆赶来的妈妈抱起时,已经整整过了三天。我就好像没有体温的洋娃娃,只是用空洞的眼睛盯着照明墙。医生把我诊断为重度幽闭恐惧症,这是地底世界最常见,也最致命的精神疾病,它没有任何有效的治疗手段,原因很简单:这里就是地底,一旦被幽闭就永无出头之日。除非能上到地表,否则所有患者将被这种疾病带来的恐惧折磨一生,这就是最大的讽刺了:上去,你会被太阳晒死,下去,你会被恐惧吓死。

但是人可以放弃答案,却不能放弃选择。

当你注定要交白卷时,也可以在试卷上描绘一幅老师在阳光下痛苦挣扎的画面,以填补那刺眼的空白。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考试的经历,后来老师拿着试卷,声嘶力竭地向校长强调我是精神病,并勒令妈妈把我带回了家。再后来我偷偷把一块辐射强度极高的矿石埋在了她家的洞穴附近,最后她们一家全部被诊断为白血病,如今正在医院里莫名其妙地等待死亡。对我来说,这只是人生的小插曲,虽然老师并没有做错什么,但她鄙夷地把我和妈妈推出办公室时却忘记了一点:
精神病,也有精神病的尊严和追求。
我的尊严,就是我妈妈的尊严;而我的追求,就是阳光。
    无论是否被退学,我都不会在地底呆下去了。我迫切地想要出去,哪怕被晒死,哪怕被烫死,哪怕被咬死!我不想在这个充满了死气沉沉的地方过一辈子,我想要阳光!阳光!阳光!我不想缩在医院的病床上,像一个衰老的耗子一样颤巍巍地离开人世,我要睁大眼睛,在天空的见证下走完我的人生!

    这就是那天晚上,黑霉菌,黑暗,恐惧及孤独教会我的,它们在我的耳边叫嚷着:“去吧,去寻找阳光吧!”于是,我义无反顾地参加了捡矿人的资格考试,并凭借爸爸教导的知识顺利获得了资格。今天就是我的第一个工作日,妈妈尽管在抱怨,但她知道她阻拦不了我,幽闭恐惧症使我无法从事任何封闭空间的工作,哪怕在家多呆一会也不行。十天前,我在她清洁照明墙时给她看了捡矿人资格证书,表示我到地上世界的决心。自打那时起,她的手就没有停下来过,只是机械地在照明墙上擦来擦去,从早到晚,无止无休……是的,她失去了丈夫,又马上要失去我这个儿子,精神已经被逼到了极限。我望着她忙碌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愧疚,但为了阳光,我必须离开,就在现在。

集合时间所剩无几了,我默默地拉住妈妈的手,用早就准备好的纱布包住了她手指山的伤口,但她心中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却永远也无法治愈了……

我早就告诉你了,不要去天井那边!又有人失踪了你知道吗?你就是不听!不听!不听!”

    远远地,我还能听到妈妈的呼喊声,仿佛是在控诉我的滔天大罪,那种沉重的负罪感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加快脚步,向天井的入口跑去,那就是我们这些“菜鸟捡矿人”集合的地点,今天的任务也将在集合后公布。

    天井虽然是由间歇喷泉的力量推动的,但本质上就是一个升降梯,不过速度快得吓人。从地质学上讲,天井的出口应该是一个古代的海底火山口,但由于地壳变动的缘故挪到了陆地上,所以天井距地面的距离是最近的,如果我能从那里上到地面世界的话,我不会去捡什么矿石,而会用全部的时间来欣赏我生命最后的景色。是的,我已经决定了,既然在地下永远不能正常地生活,我只能选择这样的归宿了,一个我认为最华丽的死法:被灿烂的阳光杀死。

    此时,我正站在一群捡矿人中间,沉浸在自己对未来的遐思中。突然,一个粗鲁的声音唤醒了我:“你!就是你!在哪里傻站着干嘛?快过来排队!听见没有你这个废物,你的耳朵难道长在屁股上吗?”紧接着,我感觉自己的臀部被一股大力撞了一下,身子不由自主地腾空而起,又狠狠地坠落到地上。好痛,真的好痛。我扭了扭身子,感觉骨头都快散架了,身后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对很多人来说,看到别人倒霉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

    一双硕大的黑皮靴突然占据了我的视野,因为此时我正以极为难看的姿势趴在地上。我抬起头,看到一张充满了怒气的脸,黑豆一样的小眼睛来回滚动,上下打量着我,还有那比黑霉菌还浓密的胡须,几乎淹没了他鼻子以下的全部空间,哦,这是一个讨厌的人,这是我对我们教官的第一印象。

    “起来你,这个废物!”见到他的脚又开始跃跃欲试的动弹,我连忙吃力地爬了起来。回头一看,大家都一脸嘲弄地看着我,好像我刚才犯了一个多愚蠢的错误似的。后来我才从拉米那里知道,这个教官是以蹂躏新人而出名的,大家来之前都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尽量让他挑不出一点毛病,只有我这样的傻瓜才会愣愣地往枪口上撞。

    “你,站在这里!”黑毛教练等我站起来之后,野蛮地用手指着我比划了一下,我定睛一看,真是了不起,那一比划简直像摩西的分海神杖,把人群生生割除了一个空位,而且……就在他自己的眼前。管不得大家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尤其是我旁边的那个人,用一种感激涕零的眼光看着我,不过笑容就有些淫贱了。

    我老老实实地站过来,不敢再有一丝犹豫。黑毛教练似乎很满意我的顺从,他大手一挥,下令全体蹲下,接着开始向我们讲解一些基本的捡矿人常识。由于我们都是经过考试筛选出来的合格者,在基本知识方面没什么问题,但在实际操作上就一窍不通了,所以他主要讲解一些捡矿时的技巧。

    “……这就是选矿仪,像个放大镜,不过它可比放大镜贵多了,你们谁要是弄坏了它就等着还一辈子的赔款吧!当然我现在拿的是矿石猎人的型号,发给你们的型号要比这个差很多,不过足够用了,优秀的矿石猎人还会自己调整改造选矿仪,更新里面的资料库,所以一个选矿仪可以说是矿物猎人最宝贵的财产,你可以不要矿石,但决不能丢掉这东西……”

    黑毛教练滔滔不绝地讲解着,却没有发现我正在仔细观察他手中的仪器。他站在我的眼前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所以我轻易发现了那个熟悉的轮廓,心跳一下子加速了。

    这不是……原来如此,怪不得……

    “好,今天的任务就是……解散!”

黑毛教练的话对我来说就像是耳旁风,此时我的脑子里被那个选矿仪占的满满的,接下来该怎么办?我有些茫然了,哪怕知道他的身份了,接下来又该怎么办?
突然,我感到后面的衣领被谁拉住了,接着身体不由自主地倒退,那股力量不依不饶,直到我的身体被拉成一个45度角才罢休,我向斜上方看去,发现一张闪烁着坏笑的脸,上面恨不得写上“我很淫贱”四个大字,这不正是刚才站在我旁边的那个人吗?嘲笑我的是他,感激我的是他,现在对我做出这种莫名其妙动作的人也是他,好吧,这就是拉米给我的第一印象,一个奇怪的人。
“我……可有精神病哦……”
“是吗?我也经常被人这么说。”
这就是我和我一生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朋友的初次对话。
“你不要抓着我不放,我现在有事去找那个黑毛教练。”我挣扎了一下。说实话,我并不是没有力气挣脱,但是这个姿势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慵懒感,让我觉得很舒服。于是我就这样抬着头,用这个古怪的姿势继续和他谈话。
“嘘!你找死啊,偷懒就要有偷懒的样子!隐蔽一点,别让他看见!”拉米不屑地撩了下垂在肩头的发梢,我以前一直以为只有女人才这么长的头发,但现在我看到一个反证了,而且是那种耀眼的金发,但明明是如此华丽长发,怎么还会给人一种轻佻的感觉呢?看来还是拉米那习惯性的坏笑在起作用。而且,我在心里嘟囔,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偷懒了?
“你找我有事吗?”我用平板的语气回应,这是我自我保护的方法,用平板的语气会减弱你的存在感,没有精神病人喜欢被人关注。
“你被派到死地去了,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什么死地?”我茫然地问,当时我正筹划接下来的计划,没有注意黑毛教练的任务布置。
拉米无奈地耸了耸肩,这个动作是很困难的,有些人天生就能做的很优雅,有些人却显得非常俗气,拉米毫无疑问是前者。
“我说……你仰着头说话不累吗?我知道附近有一家不错的猎人酒馆,咱们过去聊吧……我请客!”
“现在不是执行任务的时间吗?”我值起身子,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真的很傻。
“狗屁任务,现在是偷懒的时间!”拉又撩了一下发梢,一片灿烂的金光闪过,拉米抓住这夺目的瞬间做了自我介绍:“对了,我叫安德里奇,费尔南多格雷特海默十五世。”
我盯着他胸前挂着的胸卡,上面写着:杰克拉米几个字。我只是轻轻噢了一声。
拉米顺着我的视线低头看了看,又扑哧一声笑了。他把胸卡揪下来,指着上面的名字说:“这是我在人间第十一个化名,你知道,我是安德里奇家族最后的幸存者了,作为人类历史上最后的太阳神族后裔,这个古老的家族一直遭受到来自各方的嫉妒和非难,最终沦落到现在这个样子,我的父母为了保护家族的传家宝,被一个叫‘狼’的捡矿人团伙杀死了,年幼的我在混乱中顺着山路跑了出来,被一个变态家庭收养,可他们最终的目的竟是包养小白脸。我实在忍受不了那种非人的折磨了,终于在亲手杀死了他们……直到现在,治安队那边还有我的通缉令呢,是魔王级的哦!”
地下世界的通缉令是以地下生物的食物链顺序排位的,最低等级是霉菌级,就是那些随地大小便的流氓混混,但最高级的魔王级却是那些家喻户晓的罪犯,他们无一不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每个人都至少背下了三位数的人命,犯罪档案占据了治安队资料室一半以上的书架,要知道他们才有几个人,一只手就可以数的出来,狼王祖迪斯就是其中之一。
“哦,然后呢?”我呆呆地问。
“我当然知道你不信——你说什么?”拉米好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看着我:“你再说你一遍?”
“然后呢?你说你把那家人杀了之后呢?”
“你,你,你相信我刚才说的话?你相信?”拉米看我的眼神一变再变,连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为什么不信啊?你说的都是实话。”我眨巴了一下眼睛,在这个大家都习惯说谎的地方,真话总是那么明显,一听就出来了。
“……你果然是精神病啊……”听到我的答案后,拉米愣了几秒,终于吐出了这句:“和我不一样啊,你是真的……”
我点了点头:“还有医生证明呢,如果你想看的话,不过别告诉黑毛教练。”
拉米又耸了耸肩:“这跟我没关系,你放心吧!刚才说到哪了?对对,后来我为了混口饭吃,就跑到这里来当捡矿人了。”
我沉默地看着他,他也沉默地看着我,气氛在一瞬间降到冰点。
“为什么说谎?”我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因为你实在太可怕,我不能告诉你更多了。”拉米嘘了一口气,不耐烦地玩着他的发梢,就是把头发一圈又一圈地绕在手指上。
“好的,那咱们去喝酒吧,我请客!”我虽然后点诧异他的变化,但还是想了解一下他,还有这里的情况。
“我刚刚说要请……”
“别再说谎了,我听得出来。”我扭过头,“怎么走?”
拉米又愣了一下,接着苦笑着摇了摇头,用右手捂住了额头:“我这次彻底失败了,从来没有一次败得这么惨……你怎么不怀疑呢?你为什么不问我既然杀了人怎么还敢到这里当捡矿人呢?你为什么不问我太阳神是什么东西呢?你为什么不问我拉住你的理由呢?如果你问了,我会告诉你我在说谎,在开玩笑,我有一个慈祥的奶奶,我生在一个平凡的农户之家,我从没杀过人,连鸡都没杀过,我还会告诉你我想和你交朋友,然后又在喝酒的时候偷偷溜走,看你的笑话!”
“你激动什么?你哪里失败了?”
“就因为你是个精神病,所以你不懂,最真实谎言就是实话,最完美的伪装就是暴露!”拉米有点神经质,他抬头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为什么你要相信呢?从来没有一个人相信我!从来没有!”
“我想……”我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他:“我想我肚子饿了……”
……

在酒馆里,拉米向我展现了另一个世界,女人的世界。他有很多姐姐,很多妹妹,甚至很多女儿,我想谁说人类不能生的?这个世界上的确有像拉米和他父母那样生殖力强大的人类,而且不分年龄不分地域的生。
“怎么样,很高兴吧?我知道你是雏儿,所以特意叫他们上了点给小孩子喝的低度鸡尾酒,喏,尝尝!”他把一杯闪烁着奇异红光的饮料推给我,这东西怎么看都不是给小孩子喝的,再说法律规定小孩子也不能来这里消费。
所以说,小孩子,雏儿等都是一种称呼,是你被这个圈子接纳为新成员的标志,这是拉米后来告诉我的。
“我只想吃点东西……还有,你怎么有这么多姐姐妹妹?你结婚了吗?怎么连女儿都那么大了?”我警惕地瞟了瞟那杯成分不明的液体,直觉告诉我这东西的度数绝对不低。
“哈哈哈,你们知道他刚才说了什么吗?”拉米阴阳怪气地笑起来,把我的问题向周围的女人们复述了一遍,接着我便被各式各样的笑声包围了,一个身段妖娆的女人甚至把我拥到了怀里,用她硕大的胸部攻击我的呼吸器官。拉米在一旁惬意地笑着,左右搂着两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到底有什么可笑的?我觉得莫名其妙,不过大家既然都在笑,那一定是有什么原因,也许精神病真的不能融入这些正常人的生活吧。
好了好了——呃,我有些想吐了,刚才好像喝多了……你快陪我去厕所!”
拉米笑了一阵后突然弯下了腰,捂着肚子好像很痛苦的样子。他不由分说地抓住我的胳膊,推开我身边那个一脸遗憾的女人,飞速向酒馆的角落跑去,我就像一个木偶一样任由他拉着,中途还被桌子绊了一下脚。
拉米拉着我拐来拐去,最后来到一个不起眼的小门前。他先轻轻敲了敲门,里面的人也友善地敲了敲以示回应。
拉米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他一脚踹开小门,把里面那个正悠闲地吸着厕所烟的男人拽了出来,我虽然象征性地捂住了眼睛,但他淋漓的下半身还是从指缝间挤入了我的视野,我的喉咙顿时一阵痒痒,半消化的晚饭毫无阻塞地喷了出来,溅了那个男人一脸一身。拉米看到我喷饭的样子莞尔了一下,又连忙放开了抓着男人的手,灵巧地跳到了一边。看着男人那茫然而又凄惨的表情,我突然想到了蜗牛被乌龟撞飞后做出的经典的证词:
“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拉米捂着鼻子,一脸不耐烦地表情:“你不知道现在是我的专用时间吗?”
男人仍沉浸在蜗牛式的迷茫中,叼着的烟头竟还没有熄灭。拉米小心翼翼地摘下烟头,又把它狠狠地按在男人的额头上。男人尖叫了一下,重新回到了现实世界。拉米冲我无奈地摇摇头:“总有些不懂规矩的人。”我含糊地应了一声。
“进来吧。”拉米不再理睬那个男人,直径走近了厕所,又冲我招了招手,我犹豫了一下便跟了进去。
“这里。”拉米的声音有些奇怪,原来他憋住了呼吸。我也学着他那样尽量无视那些异常明显的存在。拉米拉开厕所储物室的门,示意我进去,怎么这么多门啊?我用眼神问他。
他顽皮地眨了眨眼:你说呢?
进门之后我猜发现,这里的空间明显不是用作储物室的,起码储物室不会有大桌子。只听咔的一声,拉米进来后便把身后的门死死地锁住了,接着便摆出一脸重获自由的表情,一屁股坐到桌子旁边。
“呼,终于可以呼吸了……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我……我不知道该问什么……”其实我心中现在非常紧张,幽闭恐惧症使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身子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
“嗯……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敲敲门吧?”拉米摆出一个思索的姿势,金发像瀑布的水花一样散漫开来。
“试探吗?你真是一个谨慎的人……”我有些头晕了,身子开始摇摇晃晃。
“……只是想装的更逼真一点,先装作进厕所,然后突然拉开密室的暗门,吓你一跳!你不觉得很帅吗?就是很帅吧!厕所就是要有密室的!”拉米的眼睛发射着星星一样的闪光,但又突然暗淡下来,“如果不是那个男人……你怎么了?”
“我……有点……头晕……”
啊对对,这个密室我只包了一个小时,咱们还是抓紧时间吧!”拉米露出恍然大悟地表情,连连点头:“呆会魔王保护协会的人还要在这里开会,讨论示威游行的事情。”说完他站起身来,一脚踹开了储藏室的大门,难闻的气浪一下子涌进了房门。我条件反射的无助鼻子,但拉米的脸色却丝毫没有变化。
“没事了,幽闭恐惧症而已,我见多了。”拉米随手把因用力而略显凌乱的头发拨回脑后,冲我淡淡一笑。我突然觉得心脏猛地跳了一下,那笑容好像一张温暖地羊毛毯子,紧紧包住了我那颗伤痕累累的心:幽闭恐惧症而已,而已,而已!老师那扭曲的面容,邻居那不屑的嘲笑,医生那冷漠的嘴脸……仅仅是而已吗?你为什么能那么轻松地接纳我,接纳这一切?我见多了,见多了,见多了……如此心酸,如此痛苦,如此无奈,你为什么还能露出那种笑容?你为什么还能对着我,露出那种阳光般温暖的笑容?
此时此刻,我有些羞涩,又有些迷茫,这是怎样的一副画面啊:在一个肮脏的厕所储藏室里,一个满头金发的男孩满不在乎地身处在恶臭之中,满不在乎地拨弄头发,满不在乎地告诉你没事了……
那金发划出的光芒,好像他的微笑一样,已经深深铭刻在我的心上……
这里,这里……是你租下来的?还有时间限制?”我有些惭愧地放下捂着鼻子的手,拼命找了一个话题出来。
“当然,租金很贵的——不过我打八五折,熟人嘛!这里是我执行谋杀计划的总部。”拉米把手肘悠闲地架在门框上,歪着脑袋任由头发散落在肩膀上, “你知道吗?今天我一直在观察你,特别是你看黑毛教练的眼神,让我非常熟悉。那就是我平时在镜子里经常看到的,仇恨,冷血和阴谋。我很奇怪,你到底是怎么知道他的身份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本能地想撒一个谎,不过一种古怪的情绪支配了我,告诉我这个人可以信任。好吧,也许这就是信任?友情?抑或是,一种我从未曾体会过的情感……
“因为我能够帮到你!”拉米的嘴角弯出一个奇异的弧度,如果自信是一种表情,那一定就像现在拉米脸上展示的那样
于是我把原因,还有其他很多事情都告诉了他,一直以来,我已经习惯了在胸口上把硕大的锁,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如此放心地把这些事挖出来,又展示给另一个人看。我的闹钟忽然浮现出一句古老的谚语:世界上所有的锁,都是为了开启它的钥匙而存在的。
听完之后,拉米沉默了一会儿,我则在一旁安静地坐着,不知怎的,哪怕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哪怕身体再不舒服,我还是希望能够让时间走慢一点,不过拉米随即抬起头,对着略微有点失望的我说:“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那个人实在是太狡猾了,我找了好多年才发现他的踪迹,本来我是想慢慢接近他再下手的,不过今天你给我带来了一个更好的选择……你放心,我也会帮你实现愿望,把你送到地上世界——”
“你,你觉得我这个愿望……是不是很傻?”我突然情不自禁地打断了他,这一点也不像以前的我,但我迫切地想要听一听他对我那个愿望的看法,是嘲笑,是不屑,或者……伤心?
拉米突然板起脸来,用前所未有的认真姿态看着我,我有些接受不了如此强烈的视线,把头稍稍低了一下,但拉米却毫不犹豫地捧住我的脸……用他修长的手指,捧住我的脸……
“你千万不能放弃!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到达地上世界,让你看到阳光!这是我,安德里奇费尔南多格雷特海默十五世向太阳神发的庄重誓言!我们家族规定,向太阳神发的誓言是绝对的,否则就会剥夺太阳神的眷顾!虽然我是我们家族最后的幸存者,但我对太阳神的信仰是毋庸置疑的,这个誓言,我会用生命去守护!”
“这个……这个……我不用你那样……”我现在的样子一定非常丢人吧?只是手忙脚乱地解释着,“我只是希望你能帮我一下就好……”
“你不用说了,你一点都不了解我们家族。你知道吗?太阳神族不是什么宗教,而是由一群科学家组成的。在很早以前,我们家族就在研究使用太阳能的方法,并在很多技术上获得了革命性的突破……但由于我们的祖先太过孤僻,研究室又建在高山上,周围还设有很多接受太阳能的古怪仪器,所以周围那些不明就里的农人们便把祖先们称为信奉太阳神的怪人。渐渐的,大家都开始疏远他们,谣言越传越离谱,连政府和科学界也对他们投以不信任的目光,祖先们都是心高气傲的科学家,无法忍受这样的侮辱,索性彻底断绝了和外界的联系。由于当时祖先们已经掌握了高效利用太阳能的方法,足以自给自足的生活,于是大家开始像一个家族那样彼此交往,通婚,最后便成就了太阳神的信仰。我们信仰太阳,因为它给地球,给这个世界提供能量,它是最无私的,而人类则是所有生物中最自私的,所以我们抛弃了人类的身份,以太阳神族自居,我们所作所为,都是建立在太阳神那种博大无私的精神上的!不过后来有叛徒出卖了我们,政府觊觎我们的技术,便把我们家族列为邪教,肆意追杀……直到现在,继承传家宝的只剩我一个人了……你知道吗?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亲人,家族,都没有了,我之前忍受那么多,只是为了报仇,向那个杀死我父母的混蛋报仇!一旦成功杀掉那个混蛋,我就没有其他的生存的理由了,而帮助你就是我对太阳神精神的最后实践!再说你还有恩与我,作为太阳神族的后裔,我无论如何也要帮助你!听着,我有一个计划,咱们可以……”
也许你会觉得好笑,但此时我真的没有听他的话,尽管拉米的嘴一张一合的,但我的眼中却只剩下那双熊熊燃烧的眼睛,好像两个愤怒的太阳,毫不留情地霸占了我所有的视野,它们在咆哮着,而我却像是阳光投入眼光的一点水滴,在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渐渐融化,消散,化为漫天挥洒的晶莹,落入无尽的迷思……
喂喂!你怎么走神了?听到了吗?”拉米用手拍了拍我的脸,有在我眼前比划了一下,“我说我有个计划!”
“哦计划,什么计划?”我从那种朦胧地情绪中清醒过来,傻傻地问。
“你今天被黑毛教练派到死地去了!那里经常有人莫名其妙地失踪,我怀疑是被黑毛教练干掉了……他派你过去很可能不安好心,不过那里地形非常复杂,很适合让一个人消失,所以我们可以这样……”拉米很自然地把脸凑到了我的耳边。

说句老实话,他那暖暖的呼吸,比他后面的话更吸引我。

   
第二天,计划正式开始。
在天井入口处,黑毛教练照常宣布了一下昨天任务的完成进度,随后不怀好意地瞟了我一眼,嘴里说有人没有按时完成任务,要做好接受处罚的准备,并表示今天要屈尊亲自监督“某些人”(又瞪了我一眼)的任务进度。
结果很自然地,我就和黑毛教练一同前往死地,那是靠近魔王巢穴地的山丘地带,山壁上随处可见被硫磺蒸汽腐蚀出来的小洞,仔细听的话还能从高温喷泉嗞嗞的喷发声中,分辨出魔王沉闷的脚步和吼叫。
教练,能和你聊聊吗?”黑毛教练沉默的背影就在我眼前。这里的确是偏僻危险的所在,黑毛教练一定能编出一套惊险的故事解释我为何会突然消失,而他又是如何艰难的逃出生天。
“……你到底有什么事?”黑毛教练转过身,一股逼人的杀气向我迎面袭来,真是堪比野兽的直觉啊,怪不得当年能够领导那么一帮亡命之徒。
    “教练,你现在是不是正在想:这是虽然靠近天井,但地形偏僻,你可以轻松地在杀掉我后处理好尸体,甚至不用处理,直接丢给魔王。哪怕最后被发现了,你也可以轻松地逃出生天,毕竟你以前曾经成功过嘛……“狼王”祖迪斯先生。”我强忍住内心的动摇,故作镇定地开口,我知道这个信息肯定能为我赢得气势上的优势。

    “……哦……你在胡说什么呢……祖迪斯?我的名字可不叫祖迪斯,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捡矿人教练罢了。再说,我为什么要杀你?你不过是一个缺乏经验的菜鸟捡矿人而已,在这里出什么意外是很正常的……”如我所料,听到这个名字,黑毛教练,不,祖迪斯的气势一下子衰退了几分,不过在最后一句的时候,那双黑豆眼里却透出了几分残忍的凶光。

    这个家伙,不会现在就对我出手吧……

    “我先声明一句,这个秘密我还没有告诉任何人,你现在完全可以出手杀死我,但你不想知道我是如何看破你的吗?”我用了一个反问句,人类的好奇心是致命的,这可以为我争取不少时间。

    “有意思,你说说看,虽然我不是什么狼王,但是我还是想知道你是如何看错的!”祖迪斯好整以暇地抱起双臂,在情感心理学上,这是一个人拥有强大自信的标志,当然,也是一个人在隐瞒什么的标志。

    “好的,祖迪斯先生。”我弯了弯腰,像一个演讲者那样清了清嗓子,“其实你的伪装很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治安队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你躲在这里。作为一个地下世界的头号通缉要犯,易容当然也是必要的,蓄胡子虽然简单,但的确是一个实用的技巧。”

    “……废话少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祖迪斯有些动摇了,他的确是一个胆大妄为的罪犯,竟敢在治安队的眼皮子地下玩这种花样,如果不是碰到我和拉米,他也许还能再这么逍遥下去。

    “我正要说呢,你记不记得在你们在被治安队包围前,曾袭击过一个矿物猎人?我就是他的儿子。”我缓缓地吐出了最后一个字,这里一定要好好沉住气。

    祖迪斯楞了一下,突然眯起了眼睛,他晃了晃头,好像在摆脱什么讨厌的回忆似的:“你就是哪个废物的儿子?他可真不禁打啊,你是来报仇的吗?来啊,我就在这里,你现在拔出枪来一枪就可以蹦了我,来啊!”他拍了拍他厚实的前胸,让我想起了古电影中一个经典的形象:金刚。

    “嗯,请稍等一下。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而且我也不想成为你的对手。我只是想借你的选矿仪看看,所有的答案都在这上面。”

祖迪斯犹豫了一下,可能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双方的实力差距,最后认为无论怎样我都不会是他的对手,于是把选矿仪递给了我:“小心点,不要给我玩什么花样!”
    我缩了缩身子,表现出适当的恐惧。在强者面前,要学会隐蔽自己才不会引起他们的警惕,这点我爸爸曾经教给过我,不过那时的强者是指非人类的生物。

    真是熟悉的手感啊,我接过选矿仪,轻巧地按了几个按键,果然是爸爸的那台改装版,估计这家伙有一个识货的手下,把这东西从爸爸那里抢了过来献给了头领。这东西经过爸爸无数次改造,我是从小就看着它如何从一台二流的便宜货成长为今天的顶尖装备,祖迪斯有一点说的不错,选矿仪的确是一个矿物猎人的生命,甚至比生命还宝贵许多。

    “你不知道吧,这是我爸爸的仪器,和普通的选矿仪相比有很多隐藏功能。”接着我按了几个键,说了一句“开启!”接着把选矿仪递了回去。

    祖迪斯看了看选矿仪的显示屏,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样子非常滑稽。不过我能理解他的惊讶,这东西隐藏的数据库是原先容量的两倍,很多稀有矿石的资料都被收录其中,这些信息都是用很多矿石猎人的生命换来的,其中的价值祖迪斯和我都非常清楚。

    “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功能,很小的一部分。”我适时地加了一把柴火,祖迪斯沸腾的欲望正在那里熊熊燃烧着。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突然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我,乱成一团的胡须也随着这个动作来而微微颤抖,好像在散发什么强烈的情绪。

    “我只是想到天井去。”

    “天井……你想到地上世界去?你去那里干什么?收集矿石吗?”祖迪斯的眼睛又眯起来,我发觉他一旦开始怀疑什么时都会眯起眼睛。

    “我只是,想去看看阳光。”我露出一脸灿烂的微笑。

    “……你脑子有问题吗?”祖迪斯的眼睛简直眯成了一条直线。

    “如果我告诉你我得了幽闭恐惧症,想自杀呢?祖迪斯先生,当我看到你使用这个选矿仪的时候就已经认出你了,随后问题就是:一个通缉犯,如何从治安队的包围下逃走?答案很容易推测出来,就是后路。你肯定有一条后路,能够从魔王巢穴通向别的地方,甚至……通向天井?所以,如果你能把我带到那条路上……”小路的情报是拉米经过很长时间的调查才掌握的,但他也不知道确切的方位,所以现在只能用来钓祖迪斯上钩,让他自己吐露出来了。


祖迪斯顿了顿,仿佛在咀嚼我话中的意味,他应该看过我的档案,上面清楚地写着我病得有多重,重到自杀也一点都不奇怪的程度。他随即抛了抛手中的选矿仪,用他锥子般尖利的视线盯着我:“这东西,你……还能解开什么新功能吗?”

    “当然,在事成之后。”

   
祖迪斯一把抓住被抛到空中的选矿仪,麻利地揣近胸口的内兜,冲我点点头——
    “……跟我来。”

我在内心深处吁了口气,隐藏在耳朵中的微型耳机中也传来拉米略带兴奋的声音:“干得好!”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但他正在附近某个地方看着我们,随时帮我掌控周围的情况。
第一阶段结束,第二阶段开始。


在每一个世界,都存在一些游离于主流社会之外的疯子,或者说,天才。

    我觉得祖迪斯就是这么一个另类的天才,特别是当他和我说了他的经历之后。

    作为捡矿人教练,他本身具有矿石猎人的资格,可以进入天井。不过那只是他一个人,不可能把我也带进去,那里的制度简单死板,认证不认人,除非硬闯,否则别想从正门进去。

    对,关键就是这句,从正门。天井周围是魔王的巢穴,还有不计其数的高温喷泉形成的高温蒸汽。这些事比什么都好用的防护网,任何生物别想绕过正门从其他方向进入天井,除非他能够破解这两重天然的屏障,但没有人能够凭借个人的力量解决它们。当年治安队就是基于这份自信才把“狼”围困在这里的,在他们看来,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包围圈了。事实上,“狼”几乎全军覆没的战果也证明了这一点。

    对,这里又是关键的一句,几乎。祖迪斯是怎么逃出来的?或者说,祖迪斯到底逃出来没有?这个传奇人物的生死一直是地下世界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大家做了无数种奇异的假设,但惟独没有考虑那些看似荒谬,但却是事实的证词。

    祖迪斯的确是借助魔王的力量逃脱的,这里就体现出祖迪斯作为一个首领的远见:他知道自己注定有一天会被治安队包围,甚至预料到了被围的地点,所以从很早以前,他就开始着手制作跳出升天的后路。

    喂养魔王。

    在众多生物学家和死囚前仆后继的努力下,人类已经证实了一个观点:魔王不可驯养。除非从DNA层面上进行生物改造,否则它们是绝不会听命于比自己弱小太多的人类。而生物改造意味着失去了魔王最具价值的攻击力,所以这个鸡肋的实验做到一半就宣布停止,人类从此开始一心一意地消灭魔王,再不做其它想法。

    但还有一个不走寻常路的人,从古代一个著名实验的灵感中,找到了间接控制魔王的方法。


在学习生理学家伊凡
·巴甫洛夫的那个著名实验时,我从来没想到竟然还能在魔王身上产生同样的效果。但科学的一条真理就是实验的可重复性,巴甫洛夫能够在狗身上做到的,祖迪斯也可以在魔王身上做到。

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祖迪斯发现了一个通往天井的小路,不过那条小路隐藏在诸多魔王的洞穴间,除非你能够避悄悄避开魔王,否则根本别想利用它。祖迪斯的方法非常简单:每天固定的时间,他都会把杀死的人的尸体丢到魔王的洞穴前,并用随身携带的笛子发出一种特殊的声音。当魔王被声音吸引到洞穴前面时,就会发现祖迪斯丢下的尸体,于是便开始享用这顿免费的点心。随着时间的推移,条件反射已经渐渐深植于魔王们的大脑中,一旦听到笛子的声音,它们就会争先恐后地冲出洞穴,奔向好心人留给他们的食物。这个时间足够让身手敏捷地祖迪斯逃入洞穴深处的小路中。当年被包围的时候,祖迪斯也是故技重施,用笛子的声音引来了大批魔王,当治安队因魔王的突然出现而陷入混乱时,祖迪斯就轻车熟路地逃入了那条隐蔽的小路,接着通过小路绕到天井附近的一间小屋里,翻出事先伪造好的证件和假胡子,以黑毛教练的身份重新投入社会。

    这个计划说起来非常简单,但笛声响起的那一刻,我的内心却窜出了一阵阵寒意:现在他竟然还在喂养这些怪物,这意味着……接着我便感受到大地发出沉闷地低吼,远方出现了一个个黑色的影子,那厚实的角质外壳像一个超大号的蝶蛹,将魔王的扁平的头和短小的四肢牢牢包裹起来,形成了最令人人类头痛的盔甲。除非使用坦克或导弹,否则根本不可能伤到它们一根毫毛(当然它们也没有),而这坚硬的角质壳又是攻防一体的超级武器,光是简单的冲撞就可以轻易击溃一对武装到牙齿的治安队。就是这样恐怖的存在,现在却像听话的狗狗一样整齐地聚集在前方的空地上,用那细小的,几乎退化到只剩鼻孔的鼻子期待的四处嗅着。作为老牌的地底生物,视力退化和嗅觉进化似乎是必然的进化趋势。我们则事先喷上了专用的除味剂,正紧贴着洞穴的岩壁悄悄向小路那边移动着。

    “这么说,你每天都在喂养他们?还是用人的尸体吗?”我压抑着内心的波动,装作不经意地问。

当然不是,现在不同以往,看守地这么严,我怎么可能老是顶风作案!”祖迪斯的左肩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的回应:“我一般都是用生牛肉或其他什么肉的,只要保持这样的刺激频率,它们的条件反射就不会消失。”
    我简单地哦了一声。很多人认为自己说谎的时候是天衣无缝的,但事实是你总会在肢体上诚实地表达出你的意图。当年爸爸说要陪我玩的时候,当年妈妈说我身体一切正常的时候,当我向妈妈说我一定会和她永远在一起的时候……那微微耸动的肩膀已经暴露了一切。

    再说,吃惯了人肉的魔王,已经不会在食用其他肉类了,这是另一个生物学常识。古代人类会追杀每一头吃过人的狮子,并不是因为它们吃了人,而是因为狮子一旦尝到人肉美味,便再不会以人类之外其他的生物为食。魔王作为典型的食肉动物,理应忠实地再现这条不成文的自然规律。

    我想起妈妈的话,“又有人失踪了你知道吗?”。原来那不是病态的重复,真的每天都有人失踪,每天。我能想像他们的归宿,作为维持实验的原料,作为保留小路的祭品,作为一个罪犯生存至今的代价。此时我才明白妈妈的苦心,哪怕精神处于混乱状态,她还是用她的方式在提醒我,保护我,只是我这个儿子不争气了。我真诚地向上帝祈祷,希望他安排我下辈子给妈妈做牛做马。另一方面,我也猜到了祖迪斯当初派我到死地来的目的,如果不是爸爸的选矿仪,恐怕现在我早已被祖迪斯干掉,变成魔王牙齿间咀嚼的肉块了,不知他用这个方法杀了多少人,竟然还能安然无恙的继续当捡矿人教练,不愧是罪犯中的极品,配得上我和拉米为他安排的悲惨下场。

    “好了,这就是入口。”祖迪斯的身体突然停住了。他指着一个狭小的洞口对我说:“你钻进去一直往前走就行了,出口在天井附近的一道岩壁上,我已经在那里准备了绳索,你直接爬下去就可以到你的目的地。”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侧过身子,隐藏在耳朵里的微型耳机中传来了拉米那富有磁性的声音:“我刚刚用选矿仪远程扫描了一下那个洞口的温度,发现了高于平均值红色的波动,另外空气探测系统也发现里面的空气中含有尸体腐烂后的挥发成分……”

“小鬼!你听到没有,鬼鬼祟祟地干什么呢!”耳边突然响起祖迪斯的暴喝,我连忙转过身子:“有些不舒服,咳咳……”拉米也通过我身上的微型麦克听到了祖迪斯的声音,立刻闭口不语了,不过,我和他都已经明白了这些信息的含义。
那个洞口根本不是通往天井的小路入口,而是一个通向魔王洞穴的地狱入口,里面只有一种生物,而进去的话只会有一种结果,祖迪斯知道,但他不知道现在我也知道了。
看到我装出来的虚弱神色,祖迪斯不屑地撇撇嘴:“带路已经耗了我很长时间了,我要赶紧回去报道,所以不能陪你了……现在,该你履行承诺了,小鬼!”说到最后一句时,他的语调已经有些不正常的亢奋了,应该是在想象我被魔王撕成碎片,而他拿着改装过的选矿仪去挣大钱时的场面吧,由于他的表情太过恶心,我决定开始计划的第二阶段。
    “把仪器给我吧,现在你可以享受全功能版的服务了。”祖迪斯为配合我的俏皮话而微微地笑了笑,好像他是一个诚实守信的良民,正在接受政府的好市民奖章和奖金一样。我也想发奖的政府官员那样故意放慢了动作,从容地按了几个键,同时又偷偷把拉米熬夜制作出来的微型塑胶炸药贴到了选矿仪底座上,在他迫不及待地目光下把仪器交还给他。

    “你打开试试吧,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哦?”我一边拉长声音,一边把身子悄悄靠在那个小洞口上,眼看着祖迪斯把选矿仪戴在头上,我满意地笑了笑:“真是听话的好孩子,给你一点奖励吧——拉米!就是现在!”随着那句呼喊,我把身子猛地缩到了洞穴里。

    “收到,爆!”听到我的声音,耳机那一边的拉米按下了炸弹的遥控器。

“啊——!”
    一声沉闷的爆炸,我想起小时候经常玩的一个游戏:把纸袋吹起来,然后猛地一拍,爆炸就是那个声音的发大版。由于体积的限制,炸药的分量不足以致命,但足够让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罪犯失去攻击能力,像死狗一样血流满面地缩在地上,扭动着身子痛苦地叫嚷着。这种效果正是我和拉米想要的。

    我从洞口钻出来,随意地拍了拍衣袖,爆炸扬起的灰尘还没有完全消散。炸弹是拉米设计的,作为一个一心报仇的人,他曾经非常认真地学习了所有和杀人有关的技术,包括枪法,刀术,爆破……在计划之初,拉米还有点犹豫,因为炸弹会毁掉爸爸的选矿仪,不过我毫不犹豫地同意了这个计划。选矿仪?和拉米比起来,和阳光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不过这真是因果循环啊,害死爸爸的凶手,最后还是被爸爸的仪器击倒了……我一边在心里感慨着,一边用脚踢了踢祖迪斯扭动的身体,让他把插在腰部的笛子露出来。

“那个笛子是执行下一步计划的关键!”拉米刚才在耳机里对我说,我现在已经开始迷信起他的话了,毫不犹豫地抽走了这个召唤魔王的恐怖乐器。
“干得好!没想到真的会这么顺利,我还以为这个家伙会抵抗一下呢,还什么狼王,真是没有的废物!”耳边传来拉米熟悉的声音,我回头一看,那道金灿灿的闪光,还有透着几分邪气的微笑,拉米正一脸轻松的站在岩壁顶上向我挥手。
他随即利落地跳了下来,走到祖迪斯的身前,和我一起欣赏着他抽搐的动作:“真让人恶心,简直就是一只在粪便中打滚的蛆虫。”拉米评论道,一脚踩住了他的肚子,祖迪斯喷了一口血,无力地叫唤了两声,他的脸已经支离破碎了,肌肉和眼球吊在一个个血窟窿外,那是我和拉米胜利的勋章。
小路的入口在哪里?”
    祖迪斯只是微微颤动着没有说话,拉米点点头,又使劲踩了一下他的肚子,祖迪斯口中爆出了美丽的血花。

“你先走开!”拉米指了指岩壁上的洞穴,“一切交给我,你放心吧!”我刚想出声拒绝,却看见拉米那副不容置疑的脸色,只好乖乖地钻进了那个小洞。拉米随即拖着祖迪斯的身体转到了岩壁后面,我立刻把微型耳机的音量调到了最大。
不想受苦就话就老实说吧,小路的入口在哪里?”
“你,你是拉米?你为什么,为什么要……”
    沉默,然后是清脆的骨裂声。

    “不要说废话,你知道我做得到更狠的。”

“……我……已经说了……”
咔!咔!咔!
“哦,很硬气嘛!难道你真的一只手都不想留了吗?”
“……我……都说了……“
咔!咔!咔!
“哦,我真是越来越欣赏你了,不愧是杀了我父母的狼王啊!”
“你不是……你,你是……”
“……你还记得太阳神族吗?”拉米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
“太,太阳神族……你,你是那个时候的小,小孩?你的头,头……”
咔!
“很好,看来你还记得,那我可以放心地把你折磨致死了,你知道我们家族一向以执着闻名于世,所以不用担心,我一定会让你好好体会一下太阳神的意志!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哦……你看到过这个东西吧?”
那是拉米的声音吗?那个饱含炙热和愤怒的声音,为什么让我有一种心痛的感觉?那个东西?拉米好像向祖迪斯展示了什么,祖迪斯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了。
“你,你是那个被通缉的……怪不得你能……”
祖迪斯含糊的吐字让我分外心焦,恨不得把他的舌头揪出来,通缉?拉米被通缉了吗?他自己好像也说过被魔王通缉令通缉……难道是真的?
长长的沉默后。
“……我,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咳咳……我说,求求你别再折磨我了……”祖迪斯好像被阳光晒化了一样,迅速软成了一滩烂泥,老老实实地供出了小路的入口。
“很好,很好,那么我该怎么处置你呢?”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杀我,我我……咳咳……是政府雇佣我做的,求求你不要……”
“你说什么?”拉米的声音变得急促起来,我好像能够听到他有些粗重的喘息声。
“那个……当时,政府和我联系,说我熟悉天井的环境,只要能在这里把你们一家,一家杀掉,就放我一条生路……我真的是,咳咳,无辜的,是政府干的,全是他们干的啊!求求你放了我吧……”
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
“……呵呵,今天听到不少好消息啊,本来我想立即干掉你的,不过改变主意了……果然一切都是政府干的啊,看来我没有选错自己的道路……”
没有理会祖迪斯接下来的求饶,拉米返回洞穴把我叫了出来。我有点尴尬的看着他,不知道他发觉我的偷听行为没有,不过拉米只是简单向我了复述了祖迪斯说的情报,顺着祖迪斯地指点,我们轻易发现了那个隐藏在乱石间的狭窄缝隙,任谁也不会想到这竟然是通向天井的秘密通道,祖迪斯当年是怎么发现它的呢?
我想再过一会,这将成为一个永远的秘密了。
    在踏入新的旅程前,拉米把祖迪斯拖到了那个洞穴里,在他面前吹响笛子,亮丽的声音正召唤着祖迪斯曾经精心培养的死神,大地开始颤抖,我却感觉这次里面好像掺杂了很多混乱的情绪,比如被欺骗后的愤怒,比如找不到食物的疯狂。祖迪斯的一生很辉煌,但我怀疑他能不能留下什么作为遗物的东西,魔王从来不挑食,愤怒和饥饿的时候更是如此。

我和拉米友好地向祖迪斯道了声再见,祖迪斯挣扎地想要回应我,不过一切都是枉然,在我们眼里,他已经是尸体了。

再见,黑毛教练!再见,祖迪斯!再见,狼王!也许我们很快就会在另一个地方相会,希望那时咱们还能够认识彼此。其实我一点都不怪你,哪怕你杀了我爸爸,矿石猎人就是这样残酷的职业,我和他早有这样的觉悟,你甚至可以笑我,打我,骗我,我都可以忍,但你需要记住一点——

    谁挡我的阳光,我就让谁灭亡!


    祖迪斯是个细心的人,尤其体现在他选择一种名为蔓藤的植物做逃生后门的绳索,以防被四处巡逻的治安队发现。我们顺着蔓藤滑到岩壁底下,四下看了看,这里离天井很近,几乎就在它的旁边,不过被一圈天然形成的石灰岩挡住了。如果顺着岩壁的阴影悄悄接近,也只能走到天井边缘的位置,最后还是要面对守卫天井的治安队,不过,祖迪斯已经为我们找到了解决方法,我再次为他的英灵祈祷,记得看过一部古代电影,里面的变态杀手会在教堂里为受害者祈福,每次都流下圣洁的泪水,我想我现在就像那个杀手一样。

    最后,那个杀手华丽地从楼顶上摔了下来,华丽地粉身碎骨了。这是报应吗?这就是报应吧!反正最后我也会华丽地被太阳晒死,这叫殊途同归。

    我吞了一口吐沫,身体紧紧贴在岩壁上,从缝隙中扫了扫天井的入口,至少有二百多个荷枪实弹的治安队员在来回巡视,不过,人数在魔王面前没有任何意义。

    拉米向我点点头,又一次掏出笛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同时做好吹奏和逃跑的准备。灵动的声音绕过岩石,直奔魔王和治安队员的耳膜,听觉神经开始震动,大脑开始反应,他们抬起腿,向同一个地方奔来。

    “谁在那里?站住,否则我就开枪了!”这是人类,如此啰嗦,而且说谎,一边喊一边开枪。

    “吼吼!吼吼吼!”这是魔王。简单但不易懂,我猜意思无非是大家快来,又有食物了之类的。

    当治安队和魔王发现彼此时,前者很紧张,心想怎么会这样,魔王什么时候会吹奏乐器了?后者却很惊喜,心想果然有食物,竟然还是活的。于是两边开始亲密接触,我就可以趁乱混到天井那边。

    计划本来是如此的,不过我们忽略了一点,这里是天井。也就是说,这里是国家最重要的矿石挖掘地,没有之一,也是魔王最后的巢穴,没有之一。对于治安队来说,没有后退的余地,对于魔王同样如此,双方没有撕破脸皮,就是因为大家都知道维持这个均势的重要性,古代核威慑的原理也是如此,但这个均势又是如此脆弱,就这样被一个金发少年的笛子声打破了,就好像古代那毁灭地上世界的核战,也是因为一个小国家不自量力的挑衅而爆发的。

    这是一场惨烈的混战,双方不断召唤同伴的增援,人类那边坦克部队的轰鸣声,混合着军官叫嚷导弹支援的怒吼声,还有如潮水一般不断自天井那边涌出的部队那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一切都仿佛是世界大战的前奏。魔王那边被突然出现的人类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不过随后出现一只体积异常庞大的魔王,如果放在游戏中头顶上一定会有一行闪亮的标语:boss。它怒吼了几声,魔王们立刻噤若寒蝉,随后按照一种古怪的韵律开始吼叫,接着出现的画面足够让任何有理智的人疯狂,天井后面好像涌出了一道黑色的潮水,以无坚不摧的气势不断向前推进着,沿途拔出了治安队的兵营,库房,指挥中心……是的,还有什么比魔王组成的冲锋队更恐怖呢?在这个特殊的地形下魔王占有天然的优势,它们一旦下定决心毁灭什么东西,就没有谁能阻挡!


你能想象一个引发一场战争,并深处战争中心的少年们此刻是什么心情吗?我看着眼前血腥淋漓的场面,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是我们干的?是我们干的?是我们干的?一个治安队员惨叫了一声,从石灰岩的上面高高地掉了下来,砰地一声落在拉米和我身旁十米远的地方。由于厚厚的防护服起了缓冲垫的作用,他没有立刻粉身碎骨,而是边吐血边挣扎,像一只被人翻过身子的螃蟹。他随后看到了我们,瞳孔惊讶地放大了一圈,不过也可能是失血过多的缘故。他指着我们,口中喃喃自语,我顺着他的视线低头,原来他指着拉米手中握着的笛子,看来这家伙已经猜到了什么。他的嘴一张一合的,却只有血水不断地涌出,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是想谴责我们?是想逮捕我们?是想两枪打死我们?不过,这些对我们没有意义!

我的心情突然放松下来,对一个要死的人来说,这些有什么可怕的?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不过道路不同而已。我笑了,愉快地笑了,觉得命运真有意思,冥冥中上天借助我们的手,演绎了如此之多的因果轮回,命运更迭。今天过后,魔王或是人类将无可避免地再次交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结果如何却不是我们能预料的了。命运利用我们做了这么多,作为回报,我们也应该利用一下它了。
拉米,还有拉米。他为我做了那么多,我是不是显得很没用?从计划的一开始就是拉米在领着我跑,杀掉祖迪斯,制造混乱,潜入天井……拉米为我安排了一切,我呢?我在他面前就像一个木偶,只是一心一意地执行命令,他为我杀了人,为我制造了战争,我还能奢求他做些什么?而我自己,又能做些什么?
    于是我微笑着靠近治安队员,蹲下身在他身上摸索了一会,终于找到了气塞。这种防护服可以有效的保护治安队员在恶劣的地上环境和天井附近巡视,自带的气囊可以提供足够的清洁空气给他们。要知道无论是地上世界还是天井附近,空气中随时都会有各种致命的成分,我们能够毫发无伤地来到天井,也是借了祖迪斯的光,他经过多年的摸索找到了这条危险性最低的逃跑路线。要是我们自己去找,被硫磺蒸汽熏死的可能性甚至大过被魔王袭击的可能性。无论如何,这个气囊是防护服最大的优点之一,当然也是最大的缺点之一。我毫不犹豫地拧紧了气塞,看着治安队员的脸色由红转白,接着变成青色,身体扭来扭曲,鲜血涂满了大地。

拉米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我却蹲在那里,为他祈祷了一下。就像那个杀手一样,我越来越渴望最后时刻的到来了,我想在拉米面前华丽地死去,让那飘逸的金色成为我眼中最后的留影。
“你……以后这种事情还是让我做吧……”拉米的声音怪怪地,我却冲他笑了笑:不,请不要再说这种话了,你已经做得够多了!谢谢你,谢谢你,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所以……请不要再为我做什么了……
这一波一波激荡的心情狠狠地压在我的心上,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无论如何,这个人是一定要干掉的,你以后就跟在我后面吧,我一定会把你见到阳光!”
你怎么就是不懂呢……请不要再说出,这种让我留恋的话了……
拉米把治安队员的防护服脱下来,简单比划了一下:“还是有点大,不过没时间挑三拣四了!”在我的帮助下,他迅速穿上这个防护服,掏出在防护服内自带的手枪,向天井的方向冲去,我紧紧跟在他的后面,像是追逐太阳余光的云彩……拉米的枪法神准,几乎弹无虚发,还没等天井入口的治安队员反应过来就把他们送上了西天。但他每一枪好像也射在了我的心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为我做到这种程度?我们刚刚认识不到几天,你是高贵的太阳神族,我是一个得了重度幽闭恐惧症的精神病,你为什么要帮我?
拉米带着我像旋风一样卷进了天井,我们四处寻找着矿石猎人的装备仓库,终于在一个小平房里发现了一排厚重的防护服。它们就像被充足气体的人形娃娃,躺在棺材一样的能源插槽中补充着能量。拉米迅速找到一个已经充满能源,显示绿灯的防护服,一脚踹开能源插槽的盖子:“快快!就是这件,你赶紧穿上它,我再去找运输车!”
穿上500公斤的衣服后连经过锻炼的矿石猎人也很难移动,所以在地底一般使用运输车把穿好防护服的猎人们运到天井。我听话地点点头,平躺在防护服上。拉米则帮我把防护服的拉链扣死。我看到他眼中闪烁着焦虑,手上却丝毫没有停顿,一条条繁琐的拉链在被他演绎出艺术的美感,我感觉自己好像是一个正在接受洗礼的婴儿。
扣到头盔时,拉米却停了下来,他犹豫了一下,又转身跑了出去。我纳闷地望着他的背影,随后便听到了他的喊声:“有人过来了!我已经找到运输车了,咱们要抓紧时间!”
仿佛在回应这句话,一阵低沉的轰鸣声随即响起,接着是“轰”的一声巨响,拉米开着运输车,将仓库的门硬生生地撞开了:“快上来!”
我费力地爬上车,没想到这么沉,虽然我已经穿惯了200公斤的训练服,却还是觉得寸步难行,爸爸一直穿着这件衣服捡矿石吗?我……也会穿着这件衣服去迎接阳光吗?
“拿着你的头盔!”拉米把没有扣上的头盔塞到了我手里,又跳到了驾驶席上。运输车发出闷雷一般的轰鸣声,那是功率调到最大档的征兆,接着是一阵巨大的后坐力,我们飞一般地冲出了仓库。我躺在车上,听到了不远处吵杂的脚步声和呼喊声,甚至还有零零落落的枪声:“他们跑到防护服仓库去了!”“快!快派人堵截!”刺耳的警报一遍遍撕扯着人的耳膜,我的心却越来越平静,看着眼前那迎风招展的金发,我的心中充溢着难以言语的情感。在这一片涌动的混乱中,我轻轻地开口:“拉米,你知道吗?我……”
后半句,被运输车雷鸣般的怒吼,被警报刺耳的尖叫,被治安队混乱的枪声,被……我最后的羞涩隐去了……

我们冲向天井,冲向地上,冲向阳光。


    “天井被启动了!”上校紧张地回报,“就在刚才!”

    “混账!不是说要暂停使用吗?这边魔王没完没了冲锋,谁还有心思去捡矿石?是那帮猎人吗?这是想钱想疯了!”将军狠狠地拍了下桌子。

“不是,是两个——”
那帮猎人脑子本来就不正常,我们现在没时间管这种杂事!”将军一挥手便斩断了上校的发言,“魔王的数量太庞大了,参谋部正在紧急制定战略武器打击的方案,这次是一个彻底消灭它们的绝好机会!你现在给我接第二炮兵团,请求战略武器增援!告诉二炮的那帮人,现在就开始准备,命令一到,立刻执行打击作战!”
    “是!请问行动代号是?”

    “那帮野蛮的蠢东西,早该让他们尝尝战略武器的味道了,经此一役,人类世界将彻底消灭所有阴影,文明的光芒将普照每一个角落!我们将此次作战定名为‘阳光灿烂’!”

    “是!”


“听着,大家都知道防护服只能坚持25分钟,所以只要挺过了这段时间,你就真的自由了,我会拼命支持到那个时候……所以,你一定要听好我的话,出去之后向着东方,太阳升起的方向走,一直走,千万不要犹豫,也千万不要改变方向,记住这个口号……不过,那里已经是一片废墟了吧……不过无论如何,如果幸运的话,你就能得救!”拉米把我捆在天井升降台的舱位上,一边滔滔不绝的说着,“你知道吗?大家都误解了,误解了!我们曾经想要和政府谈判,也曾经想把人类重新带回地上世界,但他们只是把我们像畜生一样杀戮和追赶!我们做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如果他们知道他们损失了什么,一定会后悔到滴血的,不过一切都已经晚了,晚了!如今,我只能拯救一个人,一个我真正信任的人,一个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其他人,就让他们和我一起在黑暗中永眠吧!”
“拉米?拉米?你在说什么?我不懂!我什么都听不懂!”我在舱位上焦急地扭动着身子,不过舱位一旦被固定,在升降台到达地表之前就不会松开。我只能看着拉米泛着一脸不正常的潮红,在我身边手舞足蹈地说着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你不懂,是的,你也不懂!不过没关系,你只要得救就行了,你帮我杀了祖迪斯,帮我报了家族的大仇,我身为太阳神族的后裔理应拯救你……是的,就是这样,没有别的原因!”拉米的脸突然转了过去,我却听到他的声音在微微颤抖,“我……我只是因为这个才帮你的,你,你一定要得救,你一定要,要替我找到那个地方……替我,迎接这片阳光……”接着,一滴滴晶莹的泪珠从他的侧脸滑落,你为什么要哭,你为什么要哭?你舍不得我吗?你难道……不想让我走吗?
拉米突然转过身,长长的金发带起一阵微风:“你觉得,我的头发怎么样?”
“很……很好看……”我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弄晕了,头发?头发怎么了?
“你知道吗?所有太阳神族的后裔天生就是秃头。我们在频繁的近亲通婚中埋下了这个基因缺陷,所以这头金发……不是我天生的。但它远比头发宝贵多了,这就是祖迪斯一直想抢夺的,我们家族的传家宝:高能辐射屏蔽材料!哈哈哈,当初祖迪斯那个傻瓜根本不知道,这种材料是以微纳米管的形式存在的,我们家族的人都把它做成了头发的样子戴在头上……这种材料能有效的防护高强度的太阳光辐射,是我们家族科技的最高结晶,不过你记住,这种材料也是有耐受度的,当你看到它们变成白色的时候,就意味着防护已经失效了,千万要记住,当它们变成白色的时候……”说着,拉米忽然摸了摸后脑勺,接着便把一头金发轻巧地摘了下来,就像是从塑料模特头上摘下一顶假发。他不由分说地把这顶金发按在我的脑袋上,又变魔术似的掏出我的头盔,三下两下便扣死了防护服的最后一件装备。
“拉米!拉米!你再说什么啊拉米!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你如果有这样的东西,为什么不自己用?你为什么要给我?拉米!”
我在头盔里拼命地叫嚷着,泪水不受控制地四散飞扬,在头盔的护目镜上洒下斑斑点点……
“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的心情?你,你就是我的阳光啊!如果没有你,再明亮的地方也是一片漆黑啊!拉米!你知不知道啊!”
他没有回答,没有回答,只是冲我淡淡地笑着。奇怪的是,去掉头发的他,笑容一点也不淫贱了,纯洁的像一个婴儿,那遥远的嘴唇,好像一碰就会碎掉……
再见了,我的朋友。拉米的口型,诉说着让我心碎的话语。
不不不!这不是我想听到的!不是!你知道吗?你难道没有看出来吗,我——接下来的话,却被一阵巨大的轰鸣声淹没了,那时天井启动的前奏,喷泉正聚集着力量,等待着猛烈的爆发。
拉米微笑着冲我挥挥手,用另一只手按下了升降台启动的扳手。一阵轻微的晃动后,升降台开始上升。我拼命扭动着身子,想再接近他一点!想在和他说一句话!想就这样跳下来,回到他身边!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懂?为什么你要留我一个人,去迎接那苍白的阳光!拉米——!
看着他越来越小的身影,我拼命地嚎叫着,痛苦着,为什么?这就是迎接阳光的代价吗?如果阳光是这种感觉,我宁愿一辈子活在黑暗里啊!
我知道,我的阳光已经在这一刻死掉了,等待我的未来只有黑暗。
只有,黑暗。

“……再见!”拉米低着头,咀嚼着这句分别的言语,还有没有说出来啊,因为不敢吗?
“我终于,又变成一个人了……”
“那个小子,那个小子启动了天井!”平台下面的治安队员在大吵大嚷着,像觅食的苍蝇一样越聚越多。拉米猛地抬起头,习惯性的撩了一下头发,却发现那熟悉的触感已经不在了。他苦笑了一下,从怀里掏出那个面具,上面画着一张狰狞的鬼脸。如果让熟悉古代史的人类分辨,就会发现那其实是玛雅文明中太阳神的画像。
也是那个在魔王通缉令中,被称为死亡太阳的杀手独有的标志。
哈哈,你没有想到吧,我竟是一个血债累累的杀手,自打我杀了那一家人后便发现,我是天才,是杀人的天才!这么多年,我游走于黑暗的地底,日复一日的以杀人为生,终于寻找到我的仇人,那个祖迪斯的踪迹。是的,今天我报仇了,但最后竟然发现,真正的仇人是一个我根本无法撼动的庞然大物,政府!政府!你们毁灭了我的家族,我却断绝了你们回归地上世界的最后希望,哈哈,哈哈哈!
拉米带上了面具,开始仰天狂笑,那笑声嘶哑丑陋,包裹着浓浓的黑暗,仿佛在坟墓上空盘旋的乌鸦。他接着掏出了从运输车上拿下来的武器,两把治安队标准配置的手枪。双手持枪是一门高超的技术,但在拉米看来就如同呼吸一般容易。疯狂的子弹连珠射出,治安队员第一次领教到如此神乎其神的枪法,失去生机的躯体像被风吹倒的麦子一样重重落地。
“那是,那是死亡太阳!他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在这里!”
“就是那个魔王通缉令上面,和祖迪斯一样危险的杀手?那个杀掉养父养母的变态吗?”
“完了完了,他可是传说中最冷血的杀手啊,我们彻底完蛋了!”
“你们两个统统闭嘴,快联系总部呼叫增援!快!”
死亡太阳的名号像一个巨大的阴影,迅速吞噬着治安队员的自信心,拉米却没有注意这些,他在工作的时候一向很专注。
25分钟吗?真是一个有趣的挑战,我能不能完成呢?
我们能不能,再见呢?
从面具边缘逝出的晶莹,就这样被硝烟吞噬了,如同那没有说出口的言语……
再见……

   
这……就是地上世界吗?这就是天空吗?这就是云彩吗?这就是……阳光吗?好刺眼啊,如果能更温柔一点就好了,就像拉米的手……
我走着,走着,但什么都感觉不到,就是一具会移动的尸体而已。向东,向东,至于为什么,至于什么时候死,我都不在乎,早就不在乎了……
    地下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晃动,我一下子趴在了地上,那是,那是核武器的威力!他们终于还是使用了……他们终于还是杀了他!杀了他!

那一刻,我深深地恨着人类,也恨着我自己,这样的罪行,连死都不足以偿还啊!所以我不能死!我要完成……拉米最后的愿望……
不知走了多久,只知道我已经传过了丘陵,荒野,沙漠……向东,向东……
终于,我摔倒了。这一次,我再也爬不起来了,散落在头盔里的头发,像雪白的绢丝,朦胧了我的视野……
我躺在地上,静静地闭上眼,在地下,人类和魔王,正在为争夺丑陋的黑暗而相互残杀着。
    我突然想到了黑霉菌。人类和黑霉菌有什么区别呢?有什么区别呢?无穷无尽地繁殖,厚颜无耻地侵占,还有血腥无情地屠杀……黑霉菌占领了照明墙,却也毁掉了照明墙,人类则占领了地球,却也毁掉了地球。古代电影中那流淌着温情的阳光,现在却像火舌一样舔舐着地表,这是我想要的阳光吗?这是我想要的阳光吗?不是,不是!我的阳光,已经死掉了,在那一刻就死掉了!

    我的脑海中闪过了妈妈的背影,祖迪斯的黑毛,治安队员的脸,但出现最多的,还是拉米,他的笑容,他的呼吸,他的碰触,他的……告别……一切,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又是那么的虚幻。我走了,我来了,我终于到达地表了,但后面呢,后面呢?

    杀手,华丽地摔了下来,镜头拉近,是纯净的微笑,镜头拉远,是深深的黑暗,一个微笑在深深地黑暗中破碎,血花定格在最后一秒。

    防护服拖脱起来很麻烦,阳光像针一样扎着我的裸露的皮肤,刺痛!刺痛!红斑迅速扩大,蔓延到整条胳膊,整个身体,我感觉好像躺在炙热的平底锅上。阳光是油,阳光是火,它们肆无忌惮的淹没了我,心跳加快,耳鸣,头晕,皮肤寸寸开裂,一粒粒血珠从每一个毛孔溢出,扩散,沸腾……在最后一刻,我仿佛听到了人的声音……


“可怜的孩子,他是怎么走到这里的?”
“长老,按着太阳神族的规定,除非他知道口号,我们不能就这样收留他……”
“他头上带着的,不是我们族的传家宝吗?不过已经失效了……他是从地底来到这里的吗?孩子,孩子?你醒一醒,你知道我们的口号吗?我们太阳神族的口号?”
拉米,拉米你知道吗?阳光,原来是这样灿烂……
“阳光……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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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5-20 23:46 | 显示全部楼层
这可视为月羊兄进军儿童科幻阅读领域的某种尝试么……

不错,因为主角恰恰是个精神分裂症患者,所以通篇都有点那啥。
思想稍复杂的青少年,乃至大叔大姐,都会情不自禁地油然产生一种实在难以看下去的冲动。

此类作者可能会声嘶力竭地呻吟“可是真的很有意思的呀,请务必读到最后一字呀”
这文力想塞入太多东西,然而从头到尾的单调视角和语气是个大毛病。
说简单点,这文实在不够华丽。
缺乏合理的视角切换。
主角应该显得更薄弱,以便成为一个容易代入的容器,而且科幻的框架本就难以令读者产生代入感和认同感。
像这种听陌生的小毛孩在那喃喃呓语的叙述手法无疑是失败的。

没看多久俺就想起了天X破红X眼,一帮人窝在地下洞里,一个纯洁的少年有着突破天际的欲望,一个强势无敌的老兄带着他去大冒险……
像这种的后启示录式世界观,加点黑色幽默(貌似文中有一些,但无奈叙述语气太白)和黄段子(例如某狙击枪乳摇女。就奇怪这文里女人贼少?基光很灿烂么)会是很好的润滑剂。
不能说这设定不好,问题还是出在视角和语气太单调。如果是俺,上来会先让读者误以为主角是孩子他爸,描写他生前最后的活动过程,别忘了突出渲染物理环境,顺便弄点心理活动片段忽悠着,然后就莫名其妙突然死了,留下一批概念和悬念,然后才是通过儿子和孩子他妈解谜。
其他的举一反三就成了,不过码都码完了再改也没啥用了,除非想改成连载。

话说某些名词就不能再玄点么?魔王可以超级变异生物·月羊星人,可以是山海经里那些生僻汉字看着像乱码的名,可以是织田信长(……),还可以是什么刻尔博格斯MK-82·改之类的……

好吧,俺看出你的努力了,但是这篇东西的完成度明显不算很高,不过若是专门写给小孩子看的,还真是挺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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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5-21 12:18 | 显示全部楼层
看完了 不错的 写得蛮有感情 辛苦lz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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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5-21 12:37 | 显示全部楼层
“阳光灿烂”么?最后的结局还真是颇为让人寻味,不知最后是否真的得救了
虽然感觉拉米和文章中的“我”的感情发展有点让人感觉进展太快……
以及拉米的“死亡”!?这块看着有点晕……
但是整体文章的感觉颇为不错~~~~
P.S.我很喜欢主角是“幽闭恐惧症”的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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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5-21 16:3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HanaAnna 于 2009-5-22 10:35 编辑

开头很好,种种设定的描写很引人入胜,那种带着微妙情感的叙述语气很好发挥~
厕所密室那段,为什么突然变成奇怪的两人世界了呢?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很奇怪,两个人情感上的接近太迅速了吧?
越往后面看越觉得这两人根本就是一见钟情 ,如果主角是女生可能会自然一些~

还有,文中开头不是说在地下生活不再使用“电”这种照明能源了吗?为什么主角会提到“电影”和“游戏”这样的词汇呢?
 楼主| 发表于 2009-5-21 17:42 | 显示全部楼层
2# 唯唯几句
哦老兄果然厉害,在下深感佩服,这篇文字其实很幼稚,不够华丽是文风所限吧,本来没期望有人能够读完的。不过你说的那些建议非常好,的确在开头没有能形成很好的带入感,作为科幻文章必须具备一定的功力才可以,看来还是太天真了……
总之,谢谢指点!
 楼主| 发表于 2009-5-21 17:43 | 显示全部楼层
3# dadazyc
也辛苦你了……真的谢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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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21 17:50 | 显示全部楼层
4# 白袍屠夫
这个感情发展是有点突兀,但是实在不想多写了,所以……其实可以把感情基调降为兄弟,但这样就不那个了,所以……
谢谢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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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21 17:52 | 显示全部楼层
5# HanaAnna
哦,有些人喜欢这种语气有些人却认为很失败,这就是口味不同吧……感情发展一直是我的弱项,原谅一个没怎么谈过恋爱的同学吧
谢谢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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