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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6-18 2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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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klear 于 2009-6-18 22:46 编辑
第一章
原稿: luxin3751, 二校: kiki
我从史前文化的塑造力中了解到,它并非随意地发生作用;而是在背后有一个宏大的程序控制。我感到,有某种必然原因,带我们来到这里,让我们留在这里。
然而,让SDF-3滞留在泰洛,也许长达五年之久,这目的会是什么?在这段时间里,机器人统治者会不会一直将地球不停搜寻?
人的性情总是急躁的,更无需提塑造力的作用了。我担心,在亲自面对那些思乡心切、被恐惧和挫折感侵扰的远征军战士们的时候,我已经年纪太老,力不从心。
埃米尔·朗博士,《SDF-3任务的私人手录》
在一场激烈战斗之后,在战利品泰洛卫星之上,人类和天顶星盟友组成的太空堡垒远征军抚平了伤痛,决定现在应当欢庆胜利。而此刻,他们发现,已经恰好是新年前夜。
但是远在泰洛星系边缘之处,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一艘庞大的战舰,正穿越太空,接近这颗饱受战火,大如行星,拨转命运的卫星。
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庆功会,年轻的苏珊·格雷姆欢快地想道。多美妙的宴会!她芳龄还未满十六,在她看来,这是人类历史上最为浪漫的夜晚。
她一边费力地将一盒笨重的卡带装进她的摄像机,一边快速移动脚步,寻找更好的角度来对准瑞克·卡特和丽莎·海斯·卡特两位将军。他们穿着军礼服,刚刚站立起来,带着白手套的手互相握着,看来要跳舞的样子。传言两位太空堡垒远征军高官的婚姻不很稳定,但至少现在看起来,他们是深爱彼此的。
苏珊发出一声幻梦般的轻叹,她很羡慕丽莎·卡特。随即她的思绪回到了卡带上,她正用手掌根部不停敲击它。她只是个下级的军训生,只能从G-5①的公众信息厂,或者心理战部门,或者是士气鼓舞部门这一类的地方搞到器材。
磁带终于回到正确的位置,而她也开始继续追踪她的目标。
在泰洛碎裂的首都泰雷西亚,皇家大厅灯火辉煌。临时布置的照明设备和装饰物品,又一次将这个地方近乎无边无际的宏大空间强调出来。
盛大的舞会音乐依然是慢板节奏。是斯特劳斯②的作品,凯伦·潘想道;连杰克·贝克也能跟上的音乐。不出所料,杰克·贝克邀请她再跳一段华尔兹。
他跳的不算太糟。他有速度有敏捷,算是个不错的变形机飞行员——差不多能赶上我了,她这么想着——也让他马马虎虎算是个舞手。不过,她还是保持着高傲的态度,无懈可击地滑出舞步,这样一比,他的步伐就显得笨拙了;否则,他那种疯里疯气的自大无礼,会随时浮现出来。
他俩一般高,大约五英尺十英寸。他发色火红、面带雀斑、性情狂躁,她发色蜜金、肤色细腻、模特身材十分傲人——她早就习惯了呼吸急促的男人们投来的目光。杰克两个月前刚满十八岁;凯伦三周后则要欢庆她的成人礼。
曾经,他们变得油水不容,猫狗相争,一个是岿然不动,另一个则锲而不舍,这从他们一相识便开始了。但他们也变成了一起战斗的同志,而此刻两人正随着音乐翩翩起舞,似乎已经把友善的敌意抛在了脑后,至少现在是这样。
太空无畏舰③的外表使人迷惑不解,从头到尾都是草率组合的部件:不同的技术,不同的设计原理,甚至科学认识的不同阶段,都体现在了那些对比鲜明、各式各样的模组中。船身安放了完全不配套的数十件武器以及各种式样的传感探针。
这艘混杂战舰正朝泰洛驶来,进入了战斗警戒状态。
在舞会大厅的外侧边缘,爱德华兹将军的幽灵中队和沃尔夫上校的沃尔夫战队的成员们,互相交换着敌意的眼神,但双方仍然保持克制,没有公开的冲突。丽莎·卡特将军的预先警告以及事后必罚的承诺,无疑是非常管用的。
爱德华兹就在那里。这是个傲慢、战功显赫的人物。他面容讥讽,若不是头部右侧被半个面罩盖住,尚可算得英俊。
按照丽莎的秘密指示,文斯·格兰特和他的陆基机动部队④密切注视着敌意的双方,随时准备着去平息任何可能的骚乱。目前为止,除了个别怒目相向和吹牛自夸,一切都还算平静。
太空堡垒三号运行在饱经战火洗礼的泰洛的轨道上,发现了迅速靠近的不明战舰。
SDF-3探测不明来访者的动作有点迟钝;地球战舰的系统在先前激烈的战斗中损坏严重,空间折叠系统全部报废,而其他一些系统的功能也距峰值水平相去甚远。
但她现在已经发现了这个潜在的敌人。按照程序,SDF-3进入了战斗状态,通讯人员马上用下行通讯联络泰洛地面上的分遣队。
或许晚会上最奇特的一对应该是贾妮斯·安慕和雷,她是可爱神秘的歌手,他是泰雷西亚科学家卡贝尔的助手。
贾妮斯是朗博士的作品,一个机器人,一个人造人,尽管她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朗摇了摇头,提醒自己不可藐视史前文化的塑造力的作用。两人形影不离,让他非常开心。
他转身向卡贝尔走去,老人是唯一幸存的泰洛科学家。
这里曾经是壮观的泰雷西亚城市风景和绚丽的皇家大厅外围花园,如今只剩一片瓦砾废墟。
天空中挂着一轮绿玉般的新月,那是泰洛所围绕旋转的巨大行星凡托玛。明美知道,它散发出异样的光华,将这里本应被中央恒星瓦利瓦的日光映照出的丑恶掩藏起来。绿色的凡托玛星光一定是用全部的魔力施展了法术,否则这充满着死亡和痛苦的景象,怎么会显现这难言的美丽?
林明美微微颤抖,乔纳森·沃尔夫上校的手臂顺势揽过她。明美能感到,他靠得更近了,想要吻她;她不确定自己是否也想那么做。
他是温文尔雅、勇猛如虎、容貌英俊的沃尔夫战队头号人物沃尔夫,而且他让她死里逃生,在别人看来,这简直就像演戏一样曲折。就算这样,恋爱也还是危险的,她领教过,不止一次。
沃尔夫能看出明美在想什么。他的目光尽情地看着她,他渴望得到她。大恶狼⑤——他决不会喜欢这种措辞。
可这次,大恶狼着了魔,手足无措。她是个蓝色眼睛,黑色头发的淘气女孩,她的歌声和不加修饰的魅力是第一次宇宙大战中引领人类走向胜利的关键。这个小女人不知不觉地,出现在他白天挥之不去的幻想里,出现他在夜晚情欲燥热的梦境中,让他受尽折磨。
她没有从他的手臂中挣脱;她只是看着他,睁大眼睛,像一头受惊的小鹿。沃尔夫俯身靠近她,张开了双唇。
我那么爱她,瑞克想着,和丽莎一起步入舞池。他戴白手套的手扶住她的腰,能感到她柔软顺从;她的眼波在快活地流转。他发觉自己不禁露出了倦怠的笑容,而她的微笑则散发着喜悦的光芒。
没有她我活不下去,瑞克知道这一点。我们之间的所有问题——我们一定会找到方法来解决的,因为如果不是这样,生活就毫无意义。
音乐刚开始不久就生硬地中断了,朗博士站在麦克风前,示意人们安静下来。舰队的管弦乐团指挥站在一边,面色虽愠怒但很知趣。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曾经历过战争。他们的内心在期盼着那些话语。“不明飞船……驶向泰洛……骷髅中队和幽灵中队……海斯将军和卡特将军……”
战争又来到我们身边了。
瑞克冲了出去,但三步之后便停了下来,他发觉自己的妻子不在自己身旁。幸运的是,在一片混乱中,除了一个人,谁也没发现这一点。
他转过身看见丽莎等在那里,高昂着头望着他。他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十足是个战斗机飞行员,一头冲向战机,紧急起飞。
这就是他们最这段时间,这几周来一直争论的问题。在白天,这争论快速、简明、直接;在晚上,这争论令人厌倦、让他们对彼此的耐心消磨殆尽。瑞克过去是一名飞行员,他认为自己不能也不应该成为别的角色。丽莎则坚持他的工作应该是指挥,监管机群的军事行动。他之所以要做这工作,是因为他被选中,是因为没有其他人可以做到。
瑞克看到,妻子眼中满是信心,她的下巴扬起,骄傲地站在那里。
苏·格雷姆用她的录像机记录了整个过程,其实只是稍纵即逝的瞬间,有交流,有信任——有爱。现在,她把磁带倒回一点,好抹掉瑞克·卡特从妻子身边冲出去的片断,然后继续录像。
当人们转向卡特夫妇两位将军的时候,瑞克和丽莎已经站到了一起。这个时候,谈话声和噪声都消失了,即使是皇家大厅,见证过千秋万代的历史和难以磨灭的事件,也似乎在默默倾听思索。瑞克的高筒靴噼啪踏着光亮如镜的黑色地板。
他朝她伸出一支手臂,动作正式,一丝不苟,头向她的方向侧去:“长官?”
她身着礼服套裙,稍稍欠身,行了个柔和的屈膝军礼,然后把手搭在他伸来的前臂上。整个大厅里的人都在注视倾听他们。瑞克和丽莎让每一个人意识到远征军是什么,以及它所担负的期望。
“将军,请下命令!” 作为第二号指挥官,瑞克响亮的问他的妻子。通过这句话,他正式宣告了舞会的结束,并提醒所有人员该上岗了。
丽莎,坚如磐石,凝望着大家。她无需高喊,人们就可以听清她的讲话。“女士们,先生们,我们都知道该怎么做。我们将进入红色警戒状态。SDF-3做好战斗准备,GMU部队和其他地面部队向作战驻地报道;所有职务人员返回太空堡垒。”
人们已经行动起来,迈着大步或者匆忙地走向战斗岗位。但是没有人奔跑,丽莎是他们行动的中心。
“火力控制和执行作战指挥官们,要确保挑衅或敌意举动不得发生。”她严厉地说道,“我要提醒你们,我们依然是在执行一次外交任务。”
“继续执行!”
男人和女人们有目的的行动着,大厅将疲累的气氛一扫而空。丽莎转向一名副官——一位通讯官:“向全权大使委员会致意,可否烦请他们做好准备,我在返回堡垒后立刻召开会议,非常感谢。”
副官离去了,丽莎朝瑞克说道:“您请。”
瑞克,挽着他的妻子,走向穿梭机停机坪。远征军人员为他们让出一条路,瑞克跟着丽莎行走的节奏:快步稳健,毫不慌乱。
当穿梭机穿过泰洛大气层去与SDF-3会合的时,俩人正在研究刚送过来的初步报告,与此同时工作人员正快速分析,大量的信息不停涌来。瑞克稍停片刻,看着自己的妻子,她面对最新情况,正在认真思索。
他把手放在她的手上,紧握着。“我们欠彼此一个华尔兹,丽莎。”
她朝他快速地微笑,笑容可爱,紧紧回握住他的手。随后,她转身继续向部下发布命令。
在雷看来,人类和他们的远征军任务从一开始就令人不解,而现在则更迷惑了。
随着不明飞船的消息传来,他和卡贝尔——就像是他的父亲,事实上,胜过父亲——急忙赶到穿梭机停机坪,等待着去SDF-3的班次。他们的愿望没有招来任何疑问;他们如今是非常重要的,甚至是起决定作用的军事情报源,尽管此刻他们和其他人一样疑惑。
雷引导卡贝尔一路走过。有一些谈话和情景的片段,令他们感到困惑。
有两个年轻的士官生,叫凯伦·潘和杰克·贝克。为他们安排的职责是管制人群,加速撤离。杰克总是想要引起凯伦的注意,讲些笑话;而她则对他报以难堪的目光后,继续工作。
雷无法指责她。在这种情况下,有什么可笑的呢?难道杰克心智上有问题?
还有那个歌星,明美,贾妮斯·安慕的搭档,她的声音动听,超凡脱俗,她还有让人心神不安的容貌。那个叫沃尔夫上校的人似乎总是跟随着她,看来想要独占她,但是她好像没有那个意思。事实上,她看起来差点就流泪了,这是一种令人惊异的警告性人类生理异常现象。
此刻幽灵中队、骷髅中队和GMU部队配合得跟思想相连的三位一体一样默契,虽然雷不久前还看到他们随时都会互相殴斗。
他四下环顾想找贾妮斯·安慕——明美的搭档、和声、几分知己、自我映像,但他找不到她。刚才她还跟朗在一起,可现在朗也不见了。朗和贾妮斯之间有很多流言蜚语,雷努力不去想这些恼人的事情。朗表面上是她的舅舅,虽然有些人认为“关系比这复杂”。
那又怎样?雷根本没有“舅舅”的概念,也不明白“关系比这复杂”意味着什么。可他的面颊还是有些发红,而且他有些莫明的怒气,一想到贾和朗之间有些朦胧的关系,这种关系使得这位年长的人类科学家对她的重要性要胜过……
雷和卡贝尔一下子被拥进穿梭机,迅速滑落的舱门把夜幕里鬼气森森的泰雷西亚废墟隔在外面。
①:即后文提到的社区事务署,SDF-3上的单位。
②:奥地利音乐家族,以圆舞曲而闻名。
③:二十世纪初期一类战列舰的统称。这里指SDF-3发现的不明星船。
④:即GMU部队。
⑤:沃尔夫和狼的英文词同音。
第二章
原稿: kiki, 二校: 阳光の创可贴
我从来没有厌倦过对卡特夫妇这两位将军的持续报道。在我看来,他们是完美的结合,是地球方面派上战场的最佳人选。
但换个角度看,敌人也已经派出了最致命的对手。
——苏·格兰姆,纪录片《史前文化的私掠舰队:SDF-3, 法拉戈号,哨兵同盟与远征军》的旁白
太空堡垒三号的舰桥上,丽莎·海斯正在审视战斗的准备事项。想到远征军的外交任务或许会落空,并朝战争的噩运走去,她感到了阵阵绝望。
从观察到那艘身份不明的无畏舰算起,已过了大约二十分钟。尽管现在它非常接近堡垒,却依然没有对视觉信号或者电磁信号作出任何应答。和平对她来说,非常重要,但是她船员的生命以及保全她的指挥系统也同样重要。她就像个刚入伍的机枪兵一般坐立不安,却又不象他们那样幸运,只管盼望自己能够首先开火就好。
还有,SDF-3仅剩下了部分战斗力,允许敌人进入近距离范围,可能意味着灭顶之灾。即使是这样,远征军的任务,也必须要表明跨越星系的意义,并不是为了战斗而战斗,投入无休无止的战争。
她没放过每个细节,想确定没有再多的准备工作可以做了。丽莎环顾舰桥四周,舰桥上的小型瞭望组与她导师格罗佛舰长的设置如出一辙,只不过那三个新技术兵都是男性,瞭望主管兼丽莎的执行人,福尔赛提指挥官也一样。
战术情报中心的样子像是个巨大的洞穴,是堡垒上的指挥、通讯、控制场所,瑞克和那里的军官们正追踪着源源而来的情报,但没有一条能派上用场。全权大使委员会是个平民政体,总管太空堡垒远征军;他们短短地开过会后,便赋予了丽莎控制这个局面的权利。他们很满意她并不好战这一点,而她也非常清楚这左右为难的战术窘境。
变形战机集合出发,阻挡新来者,如果需要的话,可以拦截交火。阿尔法机,贝塔机,摇石机也安排到了指定位置。丽莎的目光在战术显示屏上的骷髅中队标志停留了一会儿,想到了瑞克被困在成行成列的控制器、技术官座席、监视器和仪表盘中间,不得脱身。她知道他的渴望,渴望身穿心爱的飞行服,飞到他们那里。
她能想象此时此刻到他的心已经和他们在一起了,而她则被放在了后面。即使真的是这样,她能理解,也能谅解,只要他继续承担现在的重任。
她努力把那些想法推出脑海;变形战机已经进入了不明无畏舰的射程范围。尽管这艘船堪比地球上最大的战列巡洋舰,但和SDF-3这个庞然巨舰相比,要小得多。它依然保持着令人焦虑的静默。
根据指导规则,下一步应当由变形机执行近距离飞越,这是向闯入者发出的警告。如果还是没有应答,便要向战舰的船首上方发射炮火。
她刚打算调幽灵中队而不是骷髅中队来执行飞越,但又改了主意。尽管瑞克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刻会很想穿上旧日的飞行服,可他毕竟还是会尽守自己司令官的职责。爱德华兹太过轻率,他甚至会挑衅对方,把事态引入交火。统领骷髅中队的麦克斯·斯特林,要更加可靠,而且他是远征军的头号飞行员。
她正开口向骷髅中队发令时,那三位男性技术新兵中的一个说到:“那艘前进的船正在减速,舰长。他们正改变航向,可能插入泰洛轨道。他们正在关闭武器系统。”
就在技师传送情报之时,出现了从战术情报中心传来的女声。中心的通讯仪器截获了新来者的无线电波。
信号传到舰桥,丽莎听到了一阵陌生的、听起来像是被处理过的、怪调的语音。但是慢慢地一点一点辨认,她听出了音节。
“天顶星语。”丽莎的舰桥主管布雷克先生轻声说道。不过丽莎早已转身接通了朗博士的科研分部。
“请回答,”无线电通信传来一阵可能是电脑合成的语音,依然是那种古怪声调。“外星人的船,请回答。”
外星人?丽莎正思索着,朗博士已经在屏幕上显示了。他的两边是布里泰和爱克西多。他们曾是人类最强大的敌人,如今已经是最坚实的盟友。
“你能推测出这话的意思么,博士?”丽莎问道。“布里泰司令,爱克西多勋爵,你们有什么看法?”
爱克西多回答了她,尽管他已经微缩后的身材和人类相仿,但是语调中仍带有一丝天顶星语怪异的颤音。
他是这一族中最伟大的智者,通晓天顶星人积累传承下来的各种学识和历史,尽管其中有一些是刻意编造的内容。“是泰雷西亚语,”他确认,“还有一些外来词来自我们的战斗密语,以及机器人统治者的某些用词。但是讲话的人,既不是天顶星人,也不是泰洛人。”
“至于那艘船,我资料库的信息不足以辨别它的身份,尽管它的某些部位与多种星际文化下的船体特征具有相似性。”
“但这不是天顶星人的船,”布里泰大声说道。“这点我可以肯定。我们一族征服了数以千计的星际世界,与上万个种族有过接触。泰洛语是星系中这一大片地区的通用语。这艘战舰可能来自这个地区的任何地方,甚至更为遥远。”
所有人都听到了那艘战舰接着传来的通信。“我们为和平而来,”那怪诞的语音说道,“我们为友谊而来,请不要开火!我们急切需要你们的帮助!”
“请表明身份,”一个通信官用清晰的女低音应答。“前进的星船,你是谁?”
“我们是哨兵同盟,”可怖的声音回答道:“我们是哨兵同盟。”
舰桥下面的战术情报中心里,瑞克·卡特的眼里突然浮现出黑石方碑与音乐《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①响起时的可怕景象。
丽莎注视着舰桥的主屏幕。
突然间,爱德华兹的面容出现在屏幕的一角。“是个诡计!将军,你不能让他们——”
“将军,够—了—吧!”丽莎怒喝一声,关闭了他的通信屏幕。之后她便同全权大使委员会讨论起来。
“女士们先生们,我建议我们允许,嗯,外星人的飞船在我们的变形战机近距离护航并且关闭武器系统的情况下,着陆泰洛。我们可以一直将SDF-3的主炮对准它,当它着陆时,GMU的火力也能覆盖它。如果他们想要作战的话,那么他们也将在战术条件劣势下作战。”
这引发了委员会一阵激烈尖锐的争论。SDF-3到达这里时与因维人产生了毫无理智的仇恨,此后,一部分委员会成员接受了爱德华兹的态度立场。
朗用简单平静的恳求,消除了这份敌意。或许这是他在多年前接受史前文化大提升②之后,所说的最具有人性的语言。
“亲爱的朋友们,我们穿越了大半个银河系,只是为了表达我们的希望,能够听到‘友谊’的声音;而他们,就刚刚说过这个词。”
着陆的批准令获得一致通过。
人类的生物材料外科手术和美容手段使爱克西多变了样子,不再是那个鼓泡青蛙眼,身材畸形的侏儒了。不过这对他来说,除了让他周围的人感觉不那么紧张之外,也并没什么大不了。
他伸手将桀骜不驯的一头棕红色乱发向后背去,斜睨着屏幕上的输出数据。他的资料库已经与SDF-3的数据平台接驳;随着新来的战列舰逐渐下降,追踪它的探测器将信号不断送入。和以往一样,他能感到大布里泰的身影隐约就在边上。
爱克西多,布里泰以及远征军中的诸多著名人物此时都在战术情报中心。众多技术兵,情报员,和操作员们在这个大房间内到处疾步前行。这个大房间边长有二百英尺,高度差不多有边长一半,布满了显示屏幕和仪表仪器。室内最显眼的是一个五十英尺见方的主显示屏。
爱克西多正将新来者的船外形中不同部分的特征,与他天顶星资料库中的纪录相匹配。“看到没有?这朝向船尾的部分,右舷一侧,是普拉西斯的!还—还有那部分,船体中部右舷前方:侧影很像是佩里顿的风格,你说是不是?”
没有人反驳他的看法,不过也没有人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其实爱克西多也不清楚。“看起来这些哨兵们七拼八凑,把各种各样的星船组合到一个结构去了——你看——形成了,噢,我不知怎么说才好,一种聚合体。当然,这个设计并不适合大气进入。”
爱克西多是对的。这艘组装而来的船,既不对称,在重力场和大气层中又缺少平衡。在艰难下降到泰洛星地表的途中,它已经摇摇欲坠。
不过这艘破船仍奇迹般地保持着完整。瑞克·卡特发觉自己虽然还不知道这些哨兵们是什么来历,却也在为他们打气加油。他感到了一种多年未曾体会过的情绪,那是一种在他父亲的特技飞行团表演时的得意兴奋,已被埋藏多年。
“针对他们的能源系统的分析没有合理的结果,”一个女技术官向舰桥报告道,“部分信息显示它与史前文化能量是一致的,另外一些则完全不相容。我们甚至还收到了一些信号,看起来这些设备,嗯,像是蒸汽时代的产物,舰长。”
“谢谢,上校。”丽莎回答后,女军官的影像便从舰桥主屏幕上消失了。
她转到爱克西多和布里泰的频道:“先生们,朋友们,我们遇见的是什么,能告诉我吗?”
布里泰深吸一口气,原本宽大的上半身更加魁梧了,随后树干一般的双臂交叉于前。“这让我们很难堪,丽莎,所以我们迟迟到今才讨论起这点,可天顶星人的很多记忆是伪造的,是机器人统治者构建的,由他们移植,当他们——”
她从未见过布里泰如同公牛一般不屈不挠的硕大头颅,象此刻这般沮丧低垂。丽莎能体会到他深深的悲伤和失落感。“他们欺骗了我们;我们的忠诚,我们的英勇,我们的牺牲,只是个笑柄……”
爱克西多赶紧跟上,以免后面接来的是沉默。“和那些更遥远的星团相比,我们对这个本星系团了解的更少,天顶星人那时被派去拓展统治者的疆域,都是一些扩展外围的征战,正如你们的古罗马帝国那样。但你得知道,卡特夫人,呃,舰长!我们在面对这样的事情时,不能相信自己的记忆。”
布里泰的下巴再次扬起。“我们还是会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你。这些混合在一起的技术来自普拉西斯,佩里顿,卡巴拉,还有其他一些行星,这些世界都是统治者帝国的重要部分。它们都是本星系团的星球,由于很方便到达,所以在臣服于机器人统治者的野心的前提下,被允许保持相当大程度的自治。他们以自己的方式,在风暴中央,生存了下来。”
“这么说,因维大军到最后才攻陷了他们的世界。”丽莎缓缓说道。
爱克西多颔首道。“除了泰洛的最后一批。因维的女王和摄政王渴望着将怒火发泄在它们身上,即时考虑到双方在战争中人员已损耗很多,因维人也会尽自己所能这么做的。”
因维人在与统治者的漫长战争中,确实获得了胜利,但它们赢得的地方很多已经变成了一片焦土。行星,甚至是恒星,一颗颗地凋零。星系中这一片区域,如今变得毫无夺取的价值。
瑞克的面容显示在主显示屏上。“着陆特遣队待命出发,舰长。”说完后,他对妻子敬礼。他的展示的只有永远保持精准的动作和表情,整个SDF-3上这种态度四处可见。他身后是两艘重火力登陆艇,与远征军特使一起飞下地面迎接哨兵同盟。麦克斯的骷髅中队负责编队护航。GMU部队已经开到那个地点,基地上的巨炮正瞄准这艘落地的太空战舰。
丽莎回礼。他们的手快速从眉际掠过,动作轻快漂亮,就像手册上要求的那样。她心想,他又能再次前去冒险了,若是有旁人看到他们互相敬礼,能否分辨出他的喜悦之情呢。她又想,可他自己是否知道这一点呢。
哨兵之船挑了一片凸起的平地作为降落台。变形机和陆基部队正朝这里集结,覆盖火力点;骇人的装甲车队一路驶来,履带当当作响。登陆艇也在下降,扬起一片沙尘云雾,不过很快又平静下来。
关于礼节,已有过一些争论,不过委员会无人愿意上前敲响哨兵的大门。于是决定丽莎和瑞克,由布里泰、爱克西多和朗博士在两侧护送,不携兵器接近那艘船。在凡托玛的照耀下,另加一百个泰洛巡行者双足探照灯的光芒里,这一群人步行朝哨兵之船的主舱门走去。
那艘船的主舱门卷动打开,丽莎下意识地振作了精神,可里面并没有惊心动魄的场面。一段斜坡伸展出来,就好像哨兵之船的侧面冒冒失失地吐出一根舌头。坡顶上站着一个身穿长袍的身影。
实际上,那个身影是漂浮的。长袍的底边在坡道地面上方一两英寸的地方轻拂波动。
朗是推选的远征军谈判代表。在飞扬的尘土里,他轻轻咳嗽了一声,一脚踏上了坡道和沙地的连接之处。“如果你们为友谊而来,那我现在伸出手,代表我们所有人,也为友谊而来。”
那个生物俯视着他,它的面容光滑,就像带了一个空白的面具。“我不能伸手,”它的声音和通讯器中传来的声音是一样的。
在它后面,更高大的身影,若隐若现。在它边上,还有别的更矮小的,鬼鬼祟祟的身影。这时,哨兵之船向外喷出气体,泰洛的空气突然间升起了一阵迷雾,想要看清它们就更难了。
瑞克听到了丽莎的尖叫,立刻大喊她的名字。片刻后,他便与那个恶魔扭作一团。
①:瑞克看到的景象是美国电影《2001:太空漫游》的画面,表明了人类的进化与智慧的获得。《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是作曲家理查·斯特劳斯取材自哲学家尼采的交响诗,是该电影的主题音乐。作者可能是想表达瑞克将要面对一个完全未知,看起来近乎神一般的外星种族的畏惧心理。
②:此处指朗博士首次接触史前文化时获得的脑力提升。
第三章
原稿: 阳光の创可贴, 二校: kiki
我猜想:我们不应该感到惊讶。在宇宙大战时期,我们就已经发现,无论何处,只要组成生命的基本化学物质相互共存,它们就会优先组合成同样的亚单位,这些亚单位又决定了地球上生物的基本结构。换句话说,DNA的有序编码不是大自然的随性之作。
氨基酸和核苷的形成与组合几乎不可避免。信使RNA上密码子与反密码子的结合似乎是一种分子自身内在的译码运作。虽然,我们已经知道宇宙中的生命是极为相似的,而且是由某些力量驱使所致。
但即便知道了这些,哨兵的出现还是使我们大吃一惊。
——丽莎•海斯,《丽莎•海斯的回忆录》
和《旧约》的恐怖故事相比,挡着瑞克的这个并不能算是真正的魔鬼。至少,他看似缺乏火与硫磺的力量,他现在正用带着口音的泰雷西亚语试着说明些什么,而不是将瑞克投入到地底深渊,去承受无尽的痛苦①。
“放开我!把手拿开!”
瑞克能看到的是一张长着角且略带魔鬼气息的脸,正对他咧嘴笑着。瑞克感到自己被谁用力拉开,他想应该是魁梧的文斯甚至是布里泰才会有这么大的力量。
让瑞克感到惊讶,拉他的人是朗。朗的举动小心翼翼,但有效地阻止了一次外交上的危机。
是史前文化借他之手起的作用吗?年轻的将军心生疑惑。
空气逐渐清晰,骚乱开始平息下来。当哨兵们出现在眼前时,人类目瞪口呆。
“我是海顿四号的维特,”披着长袍的他拒绝了丽莎伸出的手。“我想说的是,我不能与你握手,按你们的观念与理解,我没有手,也没有手臂。但我还是非常欢迎你们的友谊之辞,并且再次申明我们的友谊。”维特从斜上坡飘然而下,庄重地朝他们低头行礼。
丽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只能回礼致敬。
按委员会的决议,一张圆形大桌被露天放置,哨兵特使和堡垒远征军的众人们转移至此各自就坐,他们上空,碧绿且呈月牙状的凡托玛正挂在泰雷西亚的漫漫长夜之中。一条条的照明栅格和造型古怪有两腿支撑的泰雷西亚探照灯照亮了这块区域。
人类服务生用托盘端来了食物和饮料。哨兵中的一些人毫不犹豫地吃了起来,但另一些人拒绝了,因为他们有不同的营养需求。
大布里泰坐在吱吱作响的巨大座椅上,注意到那艘七拼八凑的战舰里,观景窗边和瞭望穹顶下挤满了人。按他的建议,一系列各种各样的物资放置到了气密舱;哨兵特使们大声地表示谢意,并提到一个几乎不值得讨论的事情:他们的食物配给快要耗尽,正面对饿死的威胁。
那些看起来就像雄性或雌性的熊,双脚宽大笨重,身着束带,上面有口袋、容器和手持武器,走来走去的生物,便是卡巴拉人。
维特和他的伴侣莎娜来自海顿四号,他们的出现让卡贝尔和雷会意地交换了眼神,朗和其他人则没有时间问他们这眼神意味着什么。突然间,从局外人的角度来看,杰克•贝克觉得天顶星人更像是人类的近亲。
这一对看似有生命的水晶人来自史菲利斯的世界。,那两位体格强壮健美,气质高傲,身着野蛮大胆的格斗套装的女性,是妮雅和贝拉,普拉西斯星人。
在通讯车顶,凯伦•潘正入迷地看着一对嘎鲁达人,他们长得酷似狐狸。嘎鲁达人的脚板分成三瓣,让凯伦联想到帽架的底座。他们的口鼻被复杂的呼吸器官所隐藏。走路时,嘎鲁达人喜欢摇摆那条又长又肥的尾巴,提供给他们的座椅也因此当场进行了调整。
卡贝尔和爱克西多已经帮助朗以及从G-2情报署和G-5社区事务署临时抽调的任务小组一起编写好了计算机译员的翻译程序,。但总体来说,特使们都能说不太流利的泰雷西亚语。而堡垒远征军的大部分人用的是一种天顶星改进版的泰雷西亚语,所以,当哨兵们说话的时候, SDF-3上几乎所有人都多少懂一点,正如布里泰所说的那样,这是通用语。
首先清楚的是哨兵同盟不是军队,也不是政府组织——他们是逃亡者。
“因维暴政下的逃亡者,”维特的发声经过处理并带有沙沙的响音。丽莎在他身上找不到声音的来源。虽然维特和莎娜没有嘴巴,但他们的话语能被听到,也能被录音。
“海顿四号,卡巴拉,佩里顿,嘎鲁达,普拉西斯,史菲利斯——我们的家乡不同程度的受到因维的统治。我们现在所用的这艘船,原本是囚禁我们的监狱,算是——动物园?不,该怎么说?——战利品橱窗!对,船里数以百计的我们,就是里面的展品,都是取悦瑞金特的玩物。
“发生了什么事情?”贾丝廷•赫胥黎问道,她以前是地球联合政府最高法院的大法官,现在是委员会的成员之一。她的语气不带有任何感情,这也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什么改变了你们的境况?”
朗注意到来自佩里顿星的巴拉克,长着魔鬼角的他是哨兵中唯一一个没有配偶或同伴的人。从见面会开始到现在,巴拉克一直表现得烦躁不安。他的手长有两个拇指,第二个拇指长在对侧,相当于人类手的边缘位置。这只长着六个指头的手猛地拍向桌面,同时巴拉克发出了狂暴的长啸。
“细节有什么重要的?我们打败了捕获我们的人,夺取了这艘船!我们在这里每拖延一分钟,每等待一分钟,就会有活生生的人们在瑞金特的暴政下受苦死去!船上的设备让我们看到了你们的战斗;你们现在应该意识到瑞金特绝不会给你们和平,即使是休战也不会有!”
“你和你那艘几乎瘫痪的太空堡垒在这里,你不敢再等待瑞金特发动下一次战争,你能否定这一点吗?非常好!帮助我们对他发动战争!加入我们,为了我们也为了你们自己的生存。”
巴拉克邪恶的长角尖端,不停颤抖。他那浓厚的眉骨下,没有瞳孔和虹膜的眼睛正怒视着他们。“帮助我们,为了那些深陷奴役和痛苦,甚至在此刻垂死的人们!”
一些东西深深地刺痛了巴拉克,瑞克担心这个佩里顿人会穿过桌子走向某个人。但两个类熊的卡巴拉人中的雄性——勒荣,将他的手重重地搭在巴拉克的肩膀上,巴拉克平静了下来。
他的身高和布里泰差不多,但要重很多。勒荣朝四周笑了笑,也许他认为这是一个和蔼可亲的微笑。但事实上,有点可怕,至少瑞克在这个距离上这么认为,他的牙齿很凶恶,又长、又白、又锋利。
勒荣摘掉了他的厚护目镜,随意地将它挂在了脖子上。他用粗哑类似哀嚎的声音说道,“刚才巴拉克所说的,我们都庄重的发过誓,要将它实施。不管代价有多大,我们都将战斗到取得胜利或最后一个人牺牲。你们太空堡垒远征军的人也许不会明白,但我相信,如果你们被关在笼子里展览几个星期或几个月,仅仅为了取悦因维人,那你们就会明白。”
勒荣的配偶克里斯塔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像是排干地下湖泊时所发出的声音。和她的丈夫/配偶一样,她的角让人联想起在额头前萌发的小蘑菇。
克里斯塔补充道,“我们在宇宙中埋葬的同伴多于幸存下来的;这就是因维人给予我们的照料。你也许会问,为什么我们这些幸存者制定了契约,称自己为哨兵——一个天顶星词语,我们希望你们能领会它的含义。”
“哨兵,守护人。他会说这样的话:‘这块地方,由我来保护!用我的生命来保护!如果谁要在这里多管闲事,那他就是发动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克里斯塔大声吼叫着。人们闻道她身上散发的皮毛味和麝香的气息。丽莎脸色苍白,感到迷惑,想知道宇宙是否可能创造出比一只愤怒的母熊更加可畏的生物。
克里斯塔开始使用她的母语,计算机提供了翻译。“瑞金特和他的因维大军已经是为所欲为!现在等待他们的是一场战争,只有一方能生存下来!”
克里斯塔尖锐的爪子插进了圆桌,接着故意将手拉了回来,带有螺旋纹且经过刨削的木头在她指间卷曲了起来,木屑一面是有漆的,另一面则是原木的样子。
当刺耳的刮擦声消失后,巴丹,这个有生命的宝石,来自史菲利斯的哨兵,打破了会场的寂静,“你们会帮助我们吗?我们需要补给,武器和盟友。”
“你们有什么计划?”贾斯汀•赫胥黎问道。她依然保持那种不带感情的语调,但瑞克从她脸上看到了同情。
“首先,解放卡巴拉星。在那儿,我们可以恢复武器工厂,把我们完全武装起来。下一步,解放普拉西斯的战俘集中营,那里有成千上万的勇士,她们唯一想做的就是以牙还牙,向因维人复仇。”
“然后解放佩里顿!”巴拉克说道,形状古怪的拳头重重击下。
巴丹没有理睬他,瑞克意识到哨兵们并不都是想法一致的。“最后,在嘎鲁达,史菲利斯重获自由后,我们会得到解放海顿四号所需要的某种知识,那时我们将准备解放佩里顿的战役。在这场战争中,我们将与因维人战斗,当然——甚至也许我们能彻底击败他们。”
“但如果没有,我们的行星联盟将追击瑞金特,逼他投降或将其杀死。”
当全权大使委员会退席,开始讨论哨兵同盟的请求时,丽莎,瑞克和其他一些人受邀参观这艘奇特的太空船。
可怜的朗好像裂成两半,他留在委员会对其施加影响力的决心与自己急切盼望能检查这艘船的愿望正在激烈斗争。尽管有一些事情远远比它紧迫,更需要担心。
“确认敌方战舰正向我们靠近,在已确定的攻击航线上,我再重复一遍,在已确定的攻击航线上。”扩音器广播道。防空警报呼啸着,人类和天顶星人可疑地看着哨兵。
“那肯定是因维追击者。”巴拉克咬牙切齿道。
“但我们已经摧毁了追击者!”巴丹喊着,“仪器也确认了!”
“它们出错了,”巴拉克回击道,“也许,我们摧毁的只是个诱饵。”
“那意味着什么?”瑞克询问,“什么是追击者?”丽莎正在临时通信线上忙碌,确认SDF-3已经处于战斗状态。
爱克西多解释道,“追击者是因维帝国鼎盛时使用过的一种武器;我很惊讶还有残存的。”
“也许它是最后一个。”勒荣咕哝着。“当我们起事占领这艘船时,我们摧毁了它的护卫舰,但没能阻止它释放追击者。我们用了两天的时间躲避追击者并与其战斗,以为已经将其消灭了,但没想到它再次找到了我们。”
这时,爱德华兹出现了,他的金属面罩在凡托玛和探照灯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很好,派我的幽灵骑士们对付它,它就不会再困扰任何人了。”
“不!”爱克西多吼道。他转向了丽莎。“将军,变形机的火力不足以对抗追击者。它是连天顶星人都害怕的武器!你的GMU大炮,甚至是SDF-3的主炮都没有足够的力量穿透它的护盾!它残酷无情,一旦它发现目标……”
他抬眼注视着哨兵的船。“它爆炸的能量,足够撕裂泰洛的地表。”
“是的,” 巴丹,这个闪闪发光的史菲利斯人悲伤的说,“因为它的搜索机制锁定了我们的船,那只有一种答案:我们应该再一次将它引入太空深处,试着在那里解决它。”
“有没有方法让同盟之间相互联系?”贾斯汀•赫胥黎皱着眉头,委员会的会议结束了,她正从那儿走来。看到他们脸上的惊讶,她笑了。“现在,哨兵和堡垒远征军正式成为同盟。投票是五比四。”
“夫人,”当得知在这场差距不大的投票中,她投了赞成票,爱克西多难以表达自己的感情。激动之情,让他亲吻了贾斯汀的手,正如以前他看到人类做过的。当他识到正在做的事情时,爱克西多差一点就晕倒了。
“如果SDF-3和GMU的主炮,还有变形机的火力都不足以击败追击者。”瑞克说道,“那所有武器同时开火会怎么样?可以引它进入到我们和哨兵战舰的交叉火力网中。”
已经没时间去制定一个更好的计划,追击者离这里只有几分钟的路程。丽莎意识到自己要掌控全局,便立刻接入了SDF-3的线路,命令它离开轨道并转低高度,为埋伏做好准备。
已没有时间去处理弹道轨道路径和电脑数据;她带着一点猜测和祈祷,计算了一下变量和未知量,确定了陷阱被触发的时间,应该离的不远了。
“有人必须与我们的新朋友在一起。”爱德华兹奸邪的露齿一笑。从表面来看,爱德华兹的意思是那个人应该是他,他想早一点与这些生物并肩作战。但实质上,他把它当作实现自己目的的一种可能的手段。
但瑞克卡特说,“算了吧,将军。你去照看好战术情报中心和幽灵中队。”他转向丽莎,“长官,我是最合乎逻辑的人选。”
她在这点上不得不同意他。瑞克知道SDF-3的指挥中心是如何运作的,知道攻击时是如何布置与展开的,适当的指挥程序将有助于从哨兵一端协调行动。
能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他看起来是多么的开心。丽莎想,这个时候自己几乎在恨他,但作为舰上将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批准执行。”丽莎说的时候下颌发颤。瑞克向她敬礼,转身,与哨兵们一起冲上了斜坡。
①:火与硫磺,指地狱中有罪者接受火与硫磺的惩罚。这是借基督教的宣教用语,地底深渊指地狱底层,罪人所在的层数越低,则罪越深。无尽的痛苦是指罪人在地狱中接受的永刑的折磨。
第四章
原稿: 顺时针, 二校: kiki
佐尔死后,泰雷西亚轰轰烈烈的生命之花星际播种计划也随之告吹。其实,在多数情况下,事实恰恰相反——生命之花在条件不适宜的地方并不能繁殖,而且无法强迫。被战争困扰、渐渐衰落的泰雷西亚帝国迫于生计,只得重新分配资源。
因维人与机器人统治者的冲突,本应波及整个星系,却急速瓦解了。于是银河彼岸的战斗缩减到了海顿残留下来的几颗星球上,而就在那里尚有几处生命之花能够繁殖的地点。
其实[生命之花的繁殖]是有规律的,只不过执着于战斗的人们视而不见罢了。
——简·莫瑞斯,《太阳的种子,银河系的守护者》
远征军选拔人员的重要标准之一就是要在严重危机和巨大压力之下也能游刃有余。在紧急准备伏击因维追击者的过程里,远征军展现了非凡的勇气。
不仅要确保SDF-3与陆基机动部队能在精确的时刻到达精确的地点,通往哨兵同盟的临时通讯与数据线路也必须建立起来。此外,大量人类与天顶星的兵力要重新调动,史前文化武器系统火力任务需要架设,还有变形机也需要紧急集合并且正确调度。
已经没有时间回到她自己的战舰了,丽莎正在前往陆基机动部队参加会议。她的事务繁忙,以至于都无法仔细思考她与瑞克之间的关系可能再也无法一如往日。
走进哨兵同盟的船,瑞克觉得各式迥异的景象扑面而来,甚至气味都不同寻常。
他紧跟着勒荣和巴拉克等人身后,脚步沉重,并没有时间四处仔细观察。不过从他观察到的来看,这艘船的构筑绝对谈不上先进。空气有着某种溶剂浓重的味道。焊点、能源线路还有系统界面,即使将它是外星产品的事实考虑进去,仍然显得十分简陋。
勒荣朝远处的坡道大叫着发号施令,接着引擎启动,整艘船震颤起来。瑞克努力赶走脑中的疑惑,虽然这里可能没有阿尔法机的机舱里来得舒服,不过怎么说都比傻乎乎的待在SDF-3的战略信息中心要舒服的多!
尽管如此,这艘外星平底船还可算是个很奇怪的机器:安全阀在往外冒蒸汽,大捆的线路在头顶上盘旋通往各个方向,迷宫般的管道俯首皆是,甚至——
勒荣等人在一个通道连接处向右急转,瑞克则收住了脚步。他发现自己仿佛身处一个卡巴拉版的地狱之中。
至少很接近。瑞克看到数十个卡巴拉人正在把好像燃料的东西大堆大堆的铲到炉子里去,那炉子里火焰的颜色是他从未见过的。那些不知为何物的燃料在附近的燃料仓里堆的老高;要是在十九世纪的铁甲舰里,卡巴拉人一定就是司炉,他们戴着厚厚的护目镜,又长又亮的一排牙齿露在外面。
瑞克看呆了,呼吸着皮毛烧焦的恶臭味道。
突然,勒荣那巨大的爪子抓住了他的胳膊,然后他就被拽向了舰桥。一路上仍然是这些不成体统的机器设备。他想起勒荣曾经说起过哨兵同盟的船原先是被作为雷金特的战利品拼凑出来的,不过即便如此这还是过分了些。
接着他被塞进了一个十分拥挤的电梯,里面还弥漫着机器润滑油跟金属刨屑的味道。无论最大载重是多少人,这群人肯定是超重的。而瑞克发现他被挤到了贝拉身上。他估计她大约有六英尺八英寸高,——她是普拉克西斯两位女战士里比较高大的那个。
她的身体简直就是标准的健美运动员,身上还散发着某种油露的怡人芬芳。尽管她大体上看起来与人类无异,她却拥有一对雄鹰般的双眼。
他非常清楚她那短小紧身的战斗服能够遮盖的皮肤面积有限,而且她的肌肤,同金属浮雕、皮革首饰一道,紧紧的压在他的军装上。于是,在首要任务——商议对付追击者的策略之余,又多了一项附加任务——千万不能让丽莎知道这趟电梯之旅。
贝拉朝他微笑了一下,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和一对深深的酒涡。“欢迎来到——”这里她用了一个词,瑞克的翻译机只给了这样的译文,“法拉戈”。
“还要感谢您亲自同我们会面,将军”贝拉接着说,“您同我见过的女人一样勇敢。”
“呃,谢谢……”瑞克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而这时电梯的门旋转着打开了,所有的人走上了舰桥。舰桥用透明材料建成,看起来像一个大水泡,长轴大约有几百英尺,宽大约五十英尺,位于法拉戈奇怪的巨型结构的最上方和最前方。
就在他四处张望的几秒钟内,瑞克注意到同样的设计却和船内其他地方大相径庭。接着他看到了法拉戈的指挥台。
“为什么我就一点也没有惊讶呢?”瑞克自言自语道,慢慢走向指挥台,心里还有些不情愿。
“非常棒吧,是不是?”勒荣低沉的声音热切的说道,“这当然是卡巴拉人的杰作!”
当然了。除了这些巨熊们还有谁能转动一艘木船上直径十英尺的轮子?轮子使用抛光的紫木所制,由白铜零件组装而成。它看起来就像一只巨大的蜘蛛木雕,只是多了不少条腿,而且这些腿上都打了榫眼又被一个巨大的轮圈锁住了脚踝。
“哨兵旗舰,收到请回答。”丽莎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正在操作通讯系统的普拉克西斯人、卡巴拉人与嘎鲁达人等为满脸茫然的瑞克让出一条路,去回话。
话筒看起来很像老式留声机的喇叭。一个美丽而发光的史菲利思女子告诉瑞克如何使用那个像酒桶龙头样的开关来启动通信。“这里是法拉戈,清楚听到传输,将军。节目什么时候开始?”
瑞克的话让妮雅轻笑了一声,这个姑娘是贝拉年轻的随从,她看起来就像一个体型巨大的十六岁孩子。勒荣也呼噜噜的笑了一声。丽莎则回答道:“随时可以开始,只等你们啦。上升,在十万左右高度赶上追击者,沿磁场方向,从东到西把它带回这里,高度三千英尺,清楚了吗?我们已经查询过天顶星人的战斗记录;注意始终要与它保持至少一万英尺!收到了吗,法拉戈?”
瑞克逐字逐句的重复了一遍指示,接着好像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哨兵的船发出轰鸣,震动起来,接着离开地面升空了。然而瑞克还是不知对他的妻子说什么好:“我们还欠彼此一支舞,丽莎。”他终于脱口而出。
然后线路两端都是迟疑,接着她的笑声打破了沉静:“你这家伙,悠着点。”
这是最后一艘因维追击者。
现在用在大气层内的战斗,它看起来像一把被风吹翻的雨伞,连伞布都所剩无几。当它扑向猎物的时候却发现猎物正在上升向它开来。
对于追击者来说这一仗也不容易。它本来是利用敌人的史前文化系统来锁定并且消灭目标的,但对这艘奇怪的船,虽然它跟踪了很久却始终不能确定将其归类。有时候法拉戈是目标,有时候则不是。
这场无声的决斗已经跨越了数光年的距离,追击者一次次进攻,都被这艘目标船上的生物所化解。但现在决战即将来临,不久之后追击者就要尝到爆炸-高潮-死亡的滋味了,而这些正是它的导航电脑所梦寐以求的。
但是现在猎物正在向它驶来,这感觉不对。但哨兵的船颤抖着向上绕了个圈,又一头扎回如死亡之幕覆盖着泰洛的大气层里面。追击者激动地也跟着扎了进去。
“他们追踪的是史前文化,看到了吧,”勒荣咆哮的声音盖过了进入大气层的巨响,一只手抓紧了瑞克,另一只手在转动着那个巨大的轮子,克里斯塔也帮了他点小忙。“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可以牵制追击者这么长时间,我们不用史前文化开船!”
大气层让法拉戈剧烈的震动着,个头不及卡巴拉人的船员们被推来攘去站立不稳,瑞克也不例外。舰桥也是一片混乱。“那……那么你们用什么燃料?”瑞克好不容易问了出来。
勒荣用他低沉的喉音咆哮着说出来的词并不在瑞克听过的天顶星语之列,他只得询问制服翻领上别着的超薄芯片型翻译机。
“泥炭!”它答道。瑞克拍了那机器好几下,确定它还在正常工作。他还想再问一遍这词的翻译的时候,舰桥的屏幕上突然出现了追击者扑向他们的恐怖画面。法拉戈翻转过身,又朝泰洛的地面俯冲下去。
瑞克将航道信息馈送往战术情报中心,努力不去想自己的安危。哨兵的船之前已经高高升起,沐浴在瓦利瓦与凡托玛的阳光之中,但现在正迅速向下坠落。瑞克注意到一点比较好的地方,那就是哨兵船与SDF-3一样,有人工重力,这样的话在追击者蒸发他们之前他不至于会晕船。
突然追击者又出现了,看起来就像一只乌贼即将吞下一只小鱼。瑞克赶紧从白日梦当中清醒过来,使劲的捶了捶勒荣的胳膊想引起他的注意:“为什么现在它就能发现我们了?”
勒荣呼呼的笑了一声:“在船的中央我们也建设了史前文化导航设备,明白?”
瑞克看见了,那个设备像个灯塔一样立在电脑控制的示意图一边。“听着,勒荣,我想到一些问题,如果——”
他的话被泰雷西亚大气层中的一个强大气流打断了,而他几乎扑倒在地上,幸亏勒荣抓住了他。亚马逊女战士和透明水晶人还有狐狸长相的嘎鲁达人都被挤成一堆,正在努力往外爬。
“如果你们这个追击者有你们前面说到过的那种弹头的话,SDF-3与陆基部队一旦开火,我们都会跟它一道被烤成焦炭。”
勒荣在使劲的控制着方向轮,皮毛下浑身的肌肉都暴立起来,他用另一只手抓着瑞克以防他摔倒。“你觉得我们在干蠢事?”他说。
“没有没有,”瑞克心虚的回答,而勒荣转动了那硕大无朋的轮子让船进入既定航线。
追击者终于锁定了它的目标——就是那明亮、闪烁的史前文化标志,正位于法拉戈的中央。它冲了下去。它从电脑分析与实战经验中得知了对手的性能状况,也知道了这艘笨重的哨兵舰船毫无可能从它的俯冲中逃脱,也绝无可能躲过追击者起爆后的最终毁灭。
导航智能电脑的最后时刻就快到了,它切入了辅助设备,迫不及待的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瑞克靠在木头轮子上,目光向后穿过舰桥的透明泡,看到追击者已经是视野中可见的一个黑点。
勒荣把瑞克“递给”克里斯塔。“你说的没错!”站在巨轮前,这个类熊生物将钛圈向前压去,俯冲的更深了。“差不多是时候了!好吧,快告诉你的配偶还有你们的人,那家伙大约一分钟之内就到他们的火力范围了!”
狂风推竦颠簸着船体,瑞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被听到:“你在说什么?它跟着我们哪!”
勒荣发出类似锯木头的声音(瑞克认为他是大笑了一声):“没时间解释了,抓好了!”
根本用不着瑞克自己动手,克里斯塔已经兜住了他。她的皮毛发出的气味其实还挺好闻的,让人很放松。
瑞克看着法拉戈的部分碎片向四处飞散,努力压下心中隐隐的伤心——他和远征军到头来还是没能帮上多大的忙对抗因维人。自认倒霉吧,他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可是他看见舰桥升起来了。
丽莎也看见了,从她所在的陆基部队。法拉戈曾是战利品的大杂烩,此刻各个部件又各奔东西。
一块流线型、有点艺术装饰味道的一只蚱蜢形状的模块从一个方向拱了出来,那东西又有那么一点像一只闪闪发亮的蝙蝠展开翅膀堆在另一只上面。形形色色的部件朝罗盘能指出的每一个方向飞奔出来。
突然,在哨兵船原来的位置上只剩下闪烁的接收器接在一个由远程控制正在急速上升的扫雷器上。它自动调整了航向,朝SDF-3主炮以及陆基部队大炮的火力交叉准心上准确下滑,而战斗机的火力也正在靠近。
尽管早已习惯了在泰洛在凡托玛背面中的漫长的夜晚里熟睡,这些生物还是被亮光惊动了。如同太阳一样火热而明亮高挂在天空,他们的休眠被打断了。
但紧接着亮光消失了,黑暗又重新笼罩大地。生活在泰洛的山水之间的生命们又沉沉睡去,虽然长久而低沉的声波仍然摇晃着他们。
勉强能够航行的前法拉戈号,仅剩下它曾有的最大的单个部件——一艘卡巴拉巨轮的一部分。在它的框架之内,贝拉擦去瑞克·卡特鼻子旁边的血迹,那是瑞克失去平衡时碰伤的。
她用一块雪白的头巾轻轻的擦拭着,头巾是她戴在金属战斗盔之内的。瑞克透过球状舰桥看去,下方是泰洛和已经变成一团球型气体的因维追击者,还有曾是哨兵战舰一部分的碎片在远远飞散。
“当我们从拦截到的通信中看到你们人类还有你们的天顶星朋友是如何出色的打击了泰洛的因维人”,她告诉他,“我们就想,你们一定可以成为很好的同盟。但是现在我们可以肯定了,能够认识你真的很好,朋友。”
她把他的右手紧紧握住,或者说是夹住,可是稍后又松开了,仔细的查看着;而瑞克则努力想让这个舰桥不再旋转。
“老茧不太多,”贝拉看到,“你是怎么做到不让佩剑摩擦皮肤的?”
瑞克摇了摇头,眼前仍是金星一片,他努力思考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
而勒荣此时却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叫,他正在指挥把哨兵船分崩离析的残片重新拼接起来。从瑞克能够理解的角度来看,肯定是和那些不堪入目的泥炭炉下面的某个重要接口有关。
“战斗结束了,所以克里斯塔跟勒荣得丧失斗志一阵子了。”贝拉说道,松开了抓着瑞克的手,“大部分时间他们都是比较严肃的,所有的卡巴拉人都是这样——有那么一点鬼迷心窍,总是想着宿命之类的东西……”
她又抓起了他的手,仔细的看着他的掌心:“我想你大概没过过几天太平日子,题外话了,将军。”
“不足为奇。”他嘀咕着,抽回了手皱着眉头看。接着他又看了看贝拉:“听着,这船,你们哨兵的船——的确非常出色!你们是怎么联合起一个战斗联盟的?又是怎么组装起这么一艘船的?”
他们又可以站起来了,而其他人也在周围聚集起来,当然除了正在把舵的勒荣。“不是我们,”巴拉克回答道,“是因维人,他们把我们都关在了一起。”
“那你们究竟是如何反败为胜的呢?”当瑞克提问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把目光转向了维特。而维特短短的思考一阵。
“我想你还是跟我们一起来吧,”维特说,“某些事情……与其是告诉你……不如给你看看更明白。”
几分钟以后,瑞克就站在了一个笼子的栏杆外,那个笼子曾经装过展览品——也就是卡巴拉人,如果他的嗅觉还好使的话。不过现在在里面传出的呻吟声和摔打镣铐声却与卡巴拉人相去甚远,更不是其他的哨兵种族。
说话要通过一个哨兵们专门为他制作的通信器话筒,但它很简陋,仅仅能用而已。麦克风看起来像个漆黑的奖杯,而那奇形怪状的耳机大到可以垂到肩膀上。尽管如此,他还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那个东西——哨兵的俘虏。
“丽莎,别让我形容了——我实在没法形容他们弄来这里的东西。只要派一两个警卫排赶紧来就好。还有翻译,录音设备,再加几码锚链跟一些便携式感应器——哈,宝贝儿,搬个玩具店来就是了。”
他可以听出她的声音中有一丝冰冷的嘲讽:“明白,实时向我汇报,如果你乐意的话,将军。”
他内心的某个部分在强烈的自责,他伤害了丽莎的感情;但是瑞克·卡特绝大部分的理智仅仅是在看着,瞠目结舌的看着那个缩在笼子里的东西。
第五章
原稿: moontree, 二校: 顺时针
我将无形的终极潜能召唤到现实。在我从因维人那里秘密的获取了这种强大的力量之后,我无时无刻不在祈祷自己能够运用这种力量。哨兵的出现似乎正是为了回应我的招唤。
在这个宇宙的时间宏流中,只有有限的几个人获得了这纯粹念力的赠与,而可以依据自己的愿望去塑造事件的进程。我就是这几个人中的一个。甚至可以说,我就是他们的全部。
——T·R·爱德华兹,《个人日志》
“我可不是一个普通的科学家”,因维人愤怒的叫了起来,试图更正对方对自己不敬的称呼。“我是泰斯拉,雷金特殿下的首席科学家。现在,我命令你们放开我,你们这些可怜的下等种族."伴随着他的挣扎,泰斯拉身上的锁链开始咔咔作响。附近的警卫们下意识的握紧了枪柄。
“放开我,听到了没有。因维大军不会放过你们的。”泰斯拉一直在试图挣脱哨兵们给他戴上的合金镣铐。他长满颗粒的绿色皮肤在镣铐表面蹭来蹭去,伸出双手,每只手都是三根粗手指展开,拇指弯曲的样子。
泰斯拉身高大约十英尺,身躯和四肢粗壮发达,并且与人类相似。但是他的头却是像身躯从躯体纤细的延伸出去,就好象蜗牛的鼻子。两个黑色的大水泡眼长在头的两边,吻喙尖端生着两根类似蛞蝓一样的触角,说话的时候会闪闪发光。
在朗博士和其他人忙着记录测量数据的时候,瑞克不由自主地朝那双眼睛看去,又很想不去看它们。那双眼睛里面看不出丝毫感情,也看不出任何思想,就像鲨鱼的眼睛一样,它们只是长在头的前方。而按照达尔文的经典进化理论,长在头部前方的眼睛更加便于捕食,也就是说,因维人是捕食者。
而人类也一样。
瑞克把地方让给了惊魂未定的的科技人员。这些人在他的命令下刚刚从SDF-3上赶过来,准备对泰斯拉进行检查,同时也要对这次行动的离奇转折尽可能的多些理解。
瑞克的肩上搭着一条毛巾,他不时的用毛巾擦擦自己的前额。突然间,他意识到维特就在这附近徘徊。
他不是刚刚还在船舱的另一边么?“哈,维特大人——”
“叫我维特就够了”,那个声音回应道。
“好吧,‘维特’,我想我们还是开门见山比较好。你们哨兵和因维人之间的麻烦恐怕不仅仅是一次暴动这么简单,我说的没错吧?”
维特有些犹豫。瑞克把毛巾扔到了地上,毛巾上的鲜血已经干透,只留下一片锈色的血迹。“细节我们可以留到以后再讨论。你只需要告诉我,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你说的对”,维特回答道,一边与瑞克还有其他的哨兵成员看着科技人员互相推推搡搡的围向泰斯拉。“从前,因维人和天顶星人的战争吞噬了这整片星系。随着战火的消逝(此处collapse是第四章的开头含义),同边远星球的联系也几乎完全中断了。”
“现在,战争只能浓缩在附近星区有限的几个适合生命生存的星球之上:泰洛、奥普特拉、海顿四号、嘎鲁达等等。对于边远星球的居民来说,他们已经没有愿望,也没有能力去卷入这场因维天顶星大战的可怕余波。
“但是,就象我刚才说的那样,你说的对。这些星球很不幸的待在附近——也就是说在无需史前文化超光速引擎就能到达的范围内,它们也一样沦陷在因维人的铁蹄之下。当然,时间、历史还有史前文化塑造力,都有它们自己的规律,将军。也许在你们地球人的日程表上,我们所遭受的奴役,这些加诸在我们身上的暴行,算不得什么亟待处理的事务。但是,我们哨兵同盟的成员歃血为盟,要解放这些邻星。
说到这里,维特的身躯在轻轻的颤动,仿佛尚未停息的音叉。瑞克曾经以为这是个冷血的“机器”人,但是现在瑞克从他的脸上看到了激情。“我们被关在笼子里。你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日子么,年轻的将军?象野兽一样被关在笼子里?”
“你永远不会明白的!哨兵同盟可以把你,把那些愿意拿起武器同因维人作战的人当成盟友。但是,我要告诉你,卡特将军,尽管哨兵们愿意把你们当成战友,但是我们永远不会对那些没有和我们共同经历过囚笼日子的人产生真正的信任,那种我们一同战斗,直到胜利或者死亡(不胜利毋宁死)的信任。”
瑞克想了想地球的历史,想到了那怪兽一样的闷罐车和巨大的毒气室。他从地上拾起了毛巾,仔细把它折了起来。“可以理解。”他盯着维特说到,“但是我们还是会帮助你们。如果你想知道原因的话,你可以去看看我们船上的那些历史资料。”
维特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我们已经决定给这艘船重新配备船员,如果可能的话,我们打算马上动身去卡巴拉,立刻出发。”
“什么!等一下!” 还有一些会议要开、委员会要发出决议、人员要配备、资源要分配、各分队的联络要建立、还有参谋部的会议、婚姻咨询、维护确认……这些都非做不可。
“你的‘立刻’是多久?”
“按照你们的时间来计算,我们打算在二十四个小时之内就出发。”维特以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你想等上十天,还是十个月?死在因维暴政之下的生命每分钟都在增加。”
“好吧,你说的也有道理,”瑞克用一种类似勒荣的声音咕哝着,“我想我们应该能做到。”他正盯着那些技术人员,他们正准备爬进泰斯拉的笼子里给他拍几张特写。
那么,那就是敌人了。至少是敌人的一副摸样。“他是你们的,你们的看管员是么?”
“我想你可以用这个词来形容,”维特没有计较。“我想泰斯拉当时对我们肯定还有更令人不悦的计划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们是怎么打败他的?"瑞克追问到,”你们是怎么抢到这艘船的?”
“啊,莎娜和我的脖子被锁着,我们没有手臂嘛。因维人在甲板上划了条线,他们,就在线的那头给我们喂吃的。但是没过多久我们就想了个办法把他们那条线擦除了,自己画了一条,离我们更近的一条。接下来的事情就比这个愚弄因维人的把戏更简单了。
尽管维特一族没有四肢,但这也不意味着他们不能把因维人打废,尽管他们的方法可能和散打或者跆拳道完全不同。瑞克把这点记了下来,准备着手处理接下来的事务。这时,他突然听见一声巨大的吼叫。
很显然,因维首席科学家,泰斯拉非常不喜欢哨兵的礼节。普拉西斯的亚马逊女战士用电枪刺他,卡巴拉的披甲人猿粗鲁的推他,准备拷问他。尽管没有一个哨兵成员表现出了过分的凶残,但是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显露出了哪怕一丝怜悯。
就在这个时候,虽然他还没有向全权大使委员会汇报,也还没有同他的妻子讨论,但瑞克已经明白了,哨兵们一定会象他们誓言的那样,胜利或者死亡(不胜利毋宁死)。
除此之外,瑞克还知道,他会和哨兵们一起出发去战斗,哪怕这可能会给他和丽莎的婚姻画上句号。但是,他从哨兵身上感受到了和丽莎一样的勇气,他欣赏哨兵的勇气,就像他喜欢丽莎的勇气一样。
尽管委员会强调他们需要更多的时间去考虑,哨兵同盟依然坚持他们原先的计划。这个时候米莉娅·斯特林想出了一个妥协的方案。她从一个战士的角度考虑了这个问题,并偷偷的把想法告诉了她的丈夫麦克斯·斯特林,骷髅队长。麦克斯随后又把这个方案转告给了丽莎。
丽莎此时还没有能够完全消化哨兵的出现所带来的变数。除了他们给SDF-3带来的危机之外,瑞克身上也发生了许多变化。当丽莎发现她甚至希望委员会能够拒绝给这些革命者提供帮助时,她提醒自己还有许多同样的生命正在因维人的枪口下挣扎,消逝。
因此,她采纳了米莉娅的建议。她带领哨兵同盟的领袖们登上了一辆气垫车,给他们展示了堡垒上的一些武器装备。气垫车从摇石变形机和气垫坦克面前缓缓驶过,旁边还有新一代的歼击机器人,地面装甲车辆和自行火炮系统。哨兵同盟的人对这些装备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尤其是卡巴拉人,他们毫不掩饰自己对那些现役机甲的喜爱,不停的发出巨大的赞叹声,气垫车的扶手也快被他们给拍散架了。
普拉西斯的女战士们也毫不吝啬她们对这些精巧的战争机器的欣赏。对于她们那种身形高大、嗜血的美丽,丽莎也禁不住有些着迷,甚至感到了少许危险。她不时的留心着丈夫的举动,而后者似乎迷失在思考之中。不过,她能够猜到,甚至能够看到他大脑里的想法,那些想法让她感到非常迷茫。
“这真是太奇妙了,” 朗博士一边翻看着科技人员从哨兵旗舰上面发来的报告,一边不停的喃喃自语。
贾斯汀•赫胥黎有些愤怒了。她正坐在朗博士的旁边,终于忍不住侧过身子在朗博士的耳边小声抱怨到,“埃米尔,别这样!这很重要!”
朗博士很想反驳她,比起哨兵的出现所带来的政治上的讨价还价,还有委员会里无尽的争吵,这些数据要有趣的多。但是他还是得承认,贾斯汀有她的道理,尽管委员会已经觉察到事态的紧急,并且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行动,他们仍然没有任何时间可以挥霍。
哨兵同盟给远征军带来了海量的信息。拿那艘神奇的卡巴拉飞船的驱动器做例子,卡特没有在做梦,驱动器依靠燃烧一种类似泥炭和褐煤的物质来产生动力。乌尔弗洛——实际上它更象是生命之花的某种祖先!除此之外,在那半是神话,半是宗教传说的背后还隐藏有名为海顿的古老种族的消息。
朗博士突然意识到有人正在和他说话。“哈。您刚才在说什么,主席先生?”
朗千博议员努力控制住了自己的怒气。他重复到:"我想知道,在您看来,SDF-3同哨兵联合行动,为他们提供炮火支援,这个计划是否可行?”
朗博士放下了手中的文件。“这个想法完全不切实际,尊敬的主席先生。我们遭到的损害还远远没有修复。最少还需要两年,这还是在最好的情况下,我们才有可能修复堡垒的主力驱动器。”
“更为重要的是,SDF-3必须留在这里,确保磁单极矿石的开采不受任何干扰。没有凡托玛上的矿石,我们就回不了地球。所以您看,哨兵同盟的建议是我们目前最明智的选择,而且在我看来,也是我们唯一的选择。我们必须明确我们可以拿出多少力量去支援他们的行动,以转移因维人的注意力。”
“我同意。”爱克西多说道,贾斯汀•赫胥黎在一旁点头表示赞同。
“去跟他们说吧,”T·R·爱德华兹在另一边假笑,他刚刚做完了他的证词。
爱德华兹突然表现出来的对哨兵同盟的支持,以及他近乎迫不及待的对军援计划的辩护,让爱克西多和其他一些人非常担心与困惑。他可不象是个对非地球种族充满爱心的人物。实际上,他对天顶星人的仇恨众所周知,而他对雷和卡贝尔的敌视也早就公开化了。
但是,爱德华兹把哨兵的出现给他带来的机遇视作一项神迹。他在对泰洛的第一次攻击中获得的那神奇的秘密已经让他的野心超越了整个星系。
只要用上一点小手段,他就可以把大部分甚至是全部的那些挡在他权力之路上的人给除掉。只要哨兵的战争依然在继续,这些人就无法出现在他的面前。而且,考虑到战局的变幻莫测,他们也许永远也回不来了。
“经过估算,为了配合哨兵同盟的行动,我们可以派出一支数千人的混成部队,包括机甲和其他装备。与此同时,我们还可以保留足够的力量来防卫SDF-3本身,泰洛以及在凡托码上的采矿行动。” G-3署的一位作战参谋正在向委员会报告。“哨兵同盟需要有经验的高级指挥官协助他们制定战略,并且为武装、训练和组织那些他们计划征召的部队提供帮助。”
这个参谋坐下之后,贾斯汀•赫胥黎说到:“女士和先生们,现在是下决心的时候了,我们能不能坐视这些人孤独的为他们的自由而战斗?我们应不应该无所事事的呆在这里,守着不能动SDF-3,等着因维人打到我们面前?”
贾斯汀的发言之后再没有什么争论。委员会以七票赞成,三票反对,还有两票弃权通过了对哨兵同盟的援助案。G-1署的一位人事官员向委员会报告,计算机正在检查记录,为将被派往哨兵同盟的分遣队选拔最合适的人员。
“除了作战表现等等最直接的条件之外,”这个官员继续说到,“适应能力、精神/情绪特点,尤其是同非地球生命合作的能力,也需要被纳入考虑之中。”
爱德华兹心中暗笑。他对外星生命的厌恶众所周知,挑中他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会议很快就结束了,基本上每个人都急于去处理那一大堆压在他们头上的事务,而留给他们的时间却少之又少。只有爱德华兹是个例外,在本森少校的陪伴下,他似乎一点也不着急。但是在他走出皇家大厅的时候,他瞅了瞅沃尔夫上校。
沃尔夫正想和明美搭话,她正在努力听着新闻报道里会议上发生的事情。
爱德华兹皱着眉头瞅着他的对手。他自言自语:“对,上校。我想‘哨兵同盟需要你!’”
亚当斯少校听见了他的上司的低语。他小声回应到:“长官,要是沃尔夫不志愿加入分遣队怎么办?”
爱德华兹转过去面向他的下属。一条眉毛挑了起来,另外一条藏在那半张闪亮的面具背后,“少校,这条船上的每个人都已经是志愿者了。”
第六章
原稿: kiki, 二校:moontree
有个卡巴拉的科学家名叫欧毕特,我向他提了些问题,询问那艘他们开来的奇妙的乌尔弗洛动力星船①的事情。我问他,为何一定要经过类熊生命体的操纵,这个过程才能生效。
即便是在翻译芯片的帮助下,他的回答也是[含混不清]:“塞基顿*喜欢我们的*,欣然交出谈话,才能允许*发生,能量高兴赋予。”
好在科学家不会因为能力所限无法弄清所有的头绪而止步不前,他们乐于尝试一切。
——爱克西多,《太空堡垒三号与我》
二十四小时并不够用,可哨兵同盟若要推迟出发时间的话,也只能以小时为单位。
人们马不停蹄地为哨兵同盟的战役做着准备。仅在委员会的会议结束后两个小时,首份分配给哨兵同盟的人选名单便已出台。
名单上的所有人,都有权利申请延期赴命;但只有不到百分之二十的人这么做了。
朗知道自己不会被列入这个名单。尽管他对那些解放者们将要面对的事情好奇之极,但他明白自己不能同他们一起去。
在朗的要求下,贾妮斯·安慕中断了自己手头那份计算机操作员兼委员会顾问团办事员的工作,来到他的办公室。此时他正独自一人,端茶轻啜。她没有接受他招待的桔子,只是坐了下来。
有一种感觉在贾妮斯体内流动,它不是恐惧,而是她无法遏止的面对朗时产生的反应。她知道他很久以来就是她的朋友,她对他有着固有的绝对信任。然而,在他这样注视她的时候,她总能感到在自己的意识边缘,有些东西挤成一团,难以名状。寒暄几句后,朗放下杯碟,弯腰凑近她。贾妮斯想移开保持距离,又想让朗博士离远些,但竟发觉自己说不出话来,她对这种不公平不由得产生一丝恨意……
“贾妮斯,”他平静地说。“扫描视网膜。”
她的眼睛内部闪过一道光,亮光持续片刻,缓缓熄灭了。贾妮斯·安慕有意识的那部分自我在这个过程中渐渐退去。
当意识全部消失时,她的眼睛和面庞失去了生气,她的皮肤也变得黯淡无光,失去了弹性。“身份已确认,朗博士。请提出您的要求。”
她做身份扫描时所发的眩光,让朗博士眨了眨眼。“贾妮斯,我已经为你安排,你会被选中,随哨兵同盟一起完成任务。你要接受这个任命。”
“是,博士。”
“把所有的相关数据带回来,特别要关注史前文化、生命之花、佐尔、因维女王瑞吉斯与摄政王瑞金特,以及机器人统治者的本性和活动。”
“当然,先生。”
朗博士揉了揉眼睛。还有什么?“哦,对了。我还对另外的事情感兴趣,是关于那个,说它生命形式也好,某种存在也好,那个叫‘海顿’的神秘人物。搜集所有相关数据。”
“遵命,朗博士。”
“好的。别动,保持一会儿……”
朗伸手到她脖子后面,拔掉藏在她浓密的浅薰衣草紫色长发后面的真皮塞子。他把插头插入数据口,开始高速传速数据。
贾妮斯是迄今最复杂的人造人,是几十年技术的积累到达的最高成就。当初为她设计了丰富的技能和才干,如今她将要走的更远,参与军事远征。朗博士竭尽所能给她更多的战斗程序,并为自己不得不拆散贾妮斯与明美的无敌组合而心存遗憾,她们的和弦有巨大的效应,是可怕的武器。
但这武器派不上用场;明美是不会被允许参加解放战役的,而朗又非得安插个能绝对信任的间谍不可。
房门传来了敲门声,他拔下插头,塞回真皮塞子。一声指令后,他把人造人变回了那个女子。当门打开时,他正在整理她的头发。
普拉西斯人显然没有等待允许后才能进入私人房间的习俗。贝拉站在那里,肌腱分明的右手握着一部人类的大书。她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朗和贾妮斯,贾妮斯眨了眨眼,接上了之前的思路。贝拉身佩一支双手短剑,握柄已经磨旧;还有一把笼手匕首,刀刃足有一英尺长。
“这是在搞什么性祭礼吧?”她问道,鹰眼锐利,目光从一个人转向另一个,毫无窘迫之意。“需要我离开吗?”
“不,不是,呃,”朗匆忙把一包早准备好的文件递给贾妮斯。“安慕小姐就是来这儿给委员会顾问团取回复文件的。”
贾妮斯看来有点晕头转向,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遵命。我会把文件亲手交给他们,再把回执给您带回来,博士。”
“那就好,亲爱的。”
贝拉皱了皱上挑的双眉,贾妮斯离去后,她用一种疏远的目光将朗博士专注地上下打量。
朗也在看着她:这真是个绝妙的尤物,蜂腰丰臀,胸部高耸,一身金属皮衣,如果那也能称作衣服的话,与其说它是为了遮掩,还不如说是为了暴露。
直到现在,瑞克·卡特还是将普拉西斯人与SDF-3上面的轻浮少年们隔离开的。不过朗认为,某些颇为有趣、稳健的社交关系发展,会让哨兵任务在某些情况下变得更轻松些。当然了,朗博士认为自己完全超脱于这种俗事之外。可就算这样,他也禁不住对贝拉双腿修长、腹部优美的曲线爱慕不已。
他轻轻摇了摇头,眨了眨眼睛,,让自己回过神来,就像贾妮斯·安慕几分钟前那样。“我如何才能为您效劳呢,贝拉?”
她将手中的书放到他的实验台上,动作虔诚。“我在你的一个‘学识房’里找到了它。你知道这种生物吗?”
她打开了这本神话教科书,翻到了一系列关于珀加索斯②的相片和石刻的地方,很像是长翅膀的马。贝拉的指甲刮刀一般,沾有污垢,敲击着一张底板照片问道:“你认得这个吗?”
朗点点头。“我认得。不过,这种……生物,并没有真的存在过。那只是神话故事。”
贝拉不耐烦地点着头。“是的,是的,有人已经给我解释过了!可我们普拉西斯人在我们的传说里,也有这种生物。或者至少说是,非常相似。它们标志着极强大的力量,它们现身的时刻,也就是每个普拉西斯人必须全力以赴,必须作出抉择,必须奉献到底的时刻。”
贝拉小心地合上书本,然后看着朗。她不清楚该如何对待这个充满神秘色彩的地球人。他的眼睛被瞳孔占满,身上不停散发着史前文化塑造力的气息。即使这样,现在她的心思也都被这只双翼飞马的形象占据了。
“你和你的队伍,有力量塑造新的机甲。我看过你们的SDF-3造的机器,就像是奇迹。他们能不能给我造个机甲,那样带翼的机甲?在普拉西斯星上,这种生物足以抵得上千次豪言,百万壯语!”
朗博士假装要考虑一下这个提议,可他的内心深处已经被说服了。东京中心的团队曾经深入的在细节上研究过,如何在四足形态的模型上应用机器人技术,而且SDF-3的记忆仓库里,必定也存有马的数据。不过飞上去对付因维人的恐怖武器和强击机群,带翼的马匹并不是最优的机甲形式,更不用说还要驮着一个手里挥动着刀枪的野蛮女人。
然而,如果一个机器人技术的珀加索斯能具有贝拉声称的鼓舞士气的作用,那也就值得去为之努力。此外,这个想法吸引了他,他也很确定记忆仓库里还是存有马类行为的记忆片段的。
“很好,你,四十八小时后,再过来吧。我会为你准备好的。”
她双目圆睁,不过贝拉听说过,朗博士从来不会承诺无法实现的事情。她将振翅猫头鹰状的翼盔摘下,放在书上,右手用力拍在左臀的剑上,左手握住朗的右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永恒女主与海顿荣光在上,汝之敌亦为吾之敌,汝之债亦为吾之债,汝之赞曲吾必吟唱,吾之生命今交予汝。”
朗早已听惯了委员会与船上意气风发的政客们所说的假话连篇,此刻乍一听见这真诚的铃音却感到有些陌生。如同一首半遗忘了的歌曲,从记忆中慢慢浮现。
他想控制自己站稳,又想看起来不经意地把自己的手从那个美妙的地方拿开。他咕哝着说非得要拿她的头盔用一两天,安装控制接收器。
多年前暴露在未加工的史前文化面前,让他得到了脑力提升,却没有改变他男人的本质,他感到那种欲望的禁锢开始松脱了。
随后贝拉放开了他。朗铁甲般的自我控制又重新回到了身上。这一刻他不知道这到底该是快乐还是悲伤。
在SDF-3最大的一间舱室里,一个巨石状的物体散发微光,隆隆作响的声音非常低沉,频率接近次声波。它是天顶星技术的产物, 几经修复后粉饰一新。
爱克西多焦虑地看着它。这也许是最后一个尚能运转的史前文化身形调整室,当然也是远征军拥有的唯一一个。它是为天顶星舰队建造的,在那个年代,佐尔创造的奇迹处处可见。同史前文化母体一样,它也是为数不多的集人类与天顶星人之力也无法复现的几样技术之一。
爱克西多屏息凝气。监视器上显示的指标已经进入危险区,但中止变形已经太晚了。
将微缩化的天顶星人还原成全尺寸的巨人,好让他们能挖掘凡托玛行星上的单极矿石,是件棘手的事情。调整室早已超出了使用极限。参与SDF-3远征任务的天顶星人无一例外,都自愿(实际上是被要求)参加了采矿行动。在那颗巨行星的地面上,非常需要天顶星人的力气,所有人的都需要,除了一个人以外。
其余的人都已经完成了变形,毫无意外。布里泰留在最后,冒最大的风险,这是司令官自己的意志,也是他的荣耀。此时,唯一必须保持微缩形态的天顶星人爱克西多在焦急地等待,那个巨人中的巨人正在接受身形调整室里的试炼。
所有的读数都已经达到最大量程,有些甚至已经超出。尽管这样,调整室还没散架。随后,半柱面形舱门打开,急速喷出一团混杂着冰晶的冷气,硫磺一般的史前文化能量上下翻腾。
大布里泰踏步向前。
他全身赤裸,转身接过一个副官递来的衣服和面罩。爱克西多克制着自己,不去注视布里泰大人右脸被毁的部分。
布里泰身高六十英尺,他挺了挺方正庞大的肩膀,深深吸了口气,仿佛整个舱室的气压也骤然降低。他一边调整面罩,一边环视四周。“瞧,爱克西多!这成功了!”他舒展身躯,泰坦的肌肉如同磨坊轮子转动一般嘎嘎作响;关节发出爆裂声,仿佛炮弹出膛;后背的肌肉升起又铺开,活像是猛禽展开了翅膀。
布里泰转回头,大笑一声,连舱壁都在颤抖。“现在我们回到了一切开始的地方,是吗?回到凡托玛!回到扎寇波利斯!”
爱克西多从容不迫地点头。“是这样的,大人。”
布里泰点点头,突然间郑重起来。“不过别害怕,我的朋友:当SDF-3不再需要你的时候,你会恢复真正的身材,加入我们的行列!”
爱克西多的第一反应是要摇摇头,然后告诉他的朋友与主人整个事实。用人类的语言来说,身形调整室已经油尽灯枯了。油尽灯枯!事情就这么结束了!为什么人类士兵非要挑这么句鬼话来说?爱克西多没有仔细调查过。还能怎么说?“最后的辉煌!”
辉煌?
可布里泰兴致高昂。不管爱克西多多么痛苦,他从仪器上看到的结果也还是无法改变。身形调整室再也不可能工作了。
天顶星采矿工人们,布里泰,还有爱克西多,将永远保持他们的身形,不再改变。
爱克西多把目光从他的主人身上移开,转向高悬天空的巨大凡托玛星的全影,来掩饰自己的绝望。他再也不能与他的主人比肩而行,他将永远留在缩小的身体中,天顶星人看他只是个小甲虫而已。
爱克西多抱臂而立,对他的主人微笑着,勇武之情不输任何一个武士。“再忙一两件事情,大人。”他咧嘴笑着说:“之后,我就变回真正的身材。”
瑞克刚从情报更新会上退席,离开舰桥。这时有人从另一个方向走了过来,将一个小包压在瑞克前臂托着的材料上,只说了句:“部队纹章,长官。”
几分钟后,他才注意到他拿着的这样东西。他从红色快递包装袋里,取出了十二个徽章,他象打桥牌那样把徽章一手捻开。
它们都是一个样式:底部是面对面的两只老鹰呈跃立扑击的样子,有“SENTINELS”③的字样,顶部是一个中世纪的枪骑士头盔④。中央部分是一个骷髅,边上是一把刃尖朝上的宝剑,剑身缠绕着一条毒蛇。
这看来不象是军事纹徽研究所设计出来的东西,更像是个旧时摇滚乐队的标志。“嗨,到底是哪个家伙批准的……”
可他发现,这话只能说给自己听了,因为升降口扶梯上一个人也没有。每个人都在忙自己的差事,那个神秘的送纹章的快递员,也早就不见了。
瑞克又仔细看看纹章,特别注意了骷髅的那部分。还有毒蛇。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身后的一扇舱门打开,一名士兵喊道:“将军——敬礼!”接着,安全气密舱门打开又合上;瑞克·卡特和丽莎·海斯,在扶梯灯管发出的令人生厌的光线里站立着,互相望着对方。丽莎看起来疲惫不堪,面容苍老。瑞克突然想起来,他在率领骷髅中队打过一场持久大战之后,也是这样的脸色。
“能看看吗?”她沉默了片刻后问道。他先是一愣,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后来才明白过来自己手上紧紧捏着哨兵的徽章。“我想这些还不是正式的,”他说得不怎么果断,仿佛是在转移责任,然后又递给她一张。
这些事情是怎么定下来的?他想知道。显然是一些低级别的人,士官们或者几个准尉做的决定。要是有人能活着回到地球把这传扬出去,这一定会成为军事纹徽研究所的笑柄。
为了躲开丽莎的目光,瑞克更加仔细地看着纹章,欣赏绣花针脚。自动化的军服生产设备的程序已经改良过了,细节上做工更加精致。那骷髅目光斜横,颜色苍白,大致描绘出骨嵴的线条;那宝剑用银白色的丝线绣制,熠熠闪光;毒蛇形态逼真,老鹰高贵激昂,引人注目。
还算不错。做这个的人至少还是有点背景的。这个人军衔不高,或许和勒荣、维特等人关系不错。
这就是我们的标志了,要么接受,要么扔掉。他放下手上一捆捆材料,举起纹章,贴在束带制服的胸前心脏的位置,那儿原本贴着他的职务胸章。
“不错,”丽莎说出了他的心里话。瑞克想起她还在这儿。她望着他的眼睛,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互相微笑着,她看起来也不那么疲惫了。瑞克突然间记起了他们相爱的原因。
然后,她举起哨兵的徽记,贴在自己的SDF-3职务胸章上。她观察着他的反应如何。“这看起来怎么样?”
他快速吸了口气,然后朝她边上转身片刻,让自己注意力集中,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话。他的心脏重重地跳着;他曾以为自己差点就失去了她。可她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了他,她也会一道登上法拉戈号。
有什么更好的话语吗?没有……
他们携手走向舰长的房间。用不了几个小时,哨兵的旗舰就要启航。
他们要收拾行李,不过不妨等一等再说。
①:乌尔是熊的词根,弗洛是花的英文单词,这艘船是指法拉戈号。
②:珀加索斯是希腊神话中有双翼的飞马, 被其足蹄踩过的地方有泉水涌出, 诗人饮之可获灵感。
③:哨兵同盟的英文。
④:可护住面部、咽喉与部分后背的金属硬质头盔,在马上长枪比武大赛中使用。
第七章
原稿: moontree, 二校: kiki
遵照全权大使委员会的命令,并依据相关军事条令,派遣以下人员加入外星武装——哨兵同盟,名单如下:
贝克,杰克•R,海军少尉
格兰特,文森特•S,海军少校
格兰特,吉英•W,海军少校(医护单位)
卡特,丽莎•海斯,海军上将
卡特,理查德•B,海军少将
潘,凯伦•L,海军少尉
斯特林,麦克西米连•A 海军中校
斯特林,米莉娅•P,海军少校
沃尔夫,乔纳森•B,陆军上校
(节选自作战命令汇编,”哨兵任务”,地球联合政府所属星际战舰,SDF-3号)
“你能应付的过来,”丽莎向福尔塞提,堡垒的新任舰长保证。她专心地把最后的几件个人物品塞进一个小袋子里。她的船舱,她和瑞克两个人的,已经搬空了家具和装饰品,现在显得冰冷又空旷,正准备迎接自己的下一个住户,罗尔•福尔塞提舰长。
福尔塞提伸手捋了捋额前的头发。几十年的军旅生涯让他的头发被军帽上的吸汗带压的非常平顺。“这我知道,丽莎。只是这次你连穿鞋的时间都没给我留下,我实在不能保证我能顺利的把担子挑起来。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几个活着的人曾经指挥过一艘太空堡垒?只有一个,那就是你。”
“那么,现在是第二个人出现的时候了。”丽莎停了下来,她的目光扫过瑞克的桌子,有什么东西被压在记事簿下面了。那是自己的一张照片,十几岁的她看上去非常可爱,一只顽皮的猫咪小心翼翼的蹲在她的头顶。在她认为他们两个已经结束了的时候,她把这张照片给了他;丽莎的心中突然迸发出了对瑞克的无限爱意,原来他一直把自己的照片留在了身边。
丽莎•海斯海军上将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忍住了抽泣。“唔,舰长阁下,你还记不记的你在军校教我的东西?就在我入学的第一天,我记得应该是那一天。”
福尔塞提呵呵一笑。“是那些‘不要将知识和技能过于集中在高级军官身上,以免在其死亡、伤残、或失踪时,造成战术劣势’的教导吗?这可做不了把我推上这个烫手位子的理由,将军。丽莎。”
丽莎的食指在帆布包的开口上缓缓划过。微场密封条仿佛在魔棒的指挥下随着手指上下滑动。她费力的提起了背包,嘴里轻轻的哼了一声。福尔塞提很想从她的手里把包抢下来,然而考虑到对女王陛下尊严的冒犯,他还是忍住了这种男子汉的冲动。
丽莎把背包和瑞克的东西放在了一起:两个人严格意义上的个人物品只有这么极少的两捆。她回过头去看福尔塞提,“舰长,你在军中服役的时间比我的年龄还要长。这点我们彼此都十分清楚。你一定能做的好。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尽管去问舰桥的那帮家伙。士官们才是真正让那个地方运转的力量。只不过布雷克和我的存在让局外人以为不是那样。”话虽如此,可布雷克也要陪她一起上法拉戈号。
福尔塞提忍不住大笑了一声,丽莎也跟着笑了。他的脑海里又一次浮现出了那个做事认真,有点认死理的士官生的模样。她是另一个海斯将军的女儿,刚到军校报到时,是个腼腆、苍白、板着面孔而又怯生生的学员。
丽莎按住了福尔塞提的肩头。“现在应该有两个人够格当太空堡垒的舰长了。”他们互敬军礼,而后庄重的握手。
丽莎侧过身去,吻了吻他的脸颊。福尔塞提闭上了眼睛,嗅着她身上迷人的气息,脑子里的思绪不再受军规的束缚。她马上就要走了,福尔塞提为自己的想法辩护着。没有诱惑,没有威胁,只是为了留下一个回忆。
丽莎又抽泣了起来,她从分装盒里抽出一条新式的可完全回收的的纸巾,擦了擦鼻子,然后把它扔进回收器里。福尔塞提在一边忙着把行李包摆在居住舱的入口处。这时舱门向一边滑开,瑞克.卡特站在了门口。
“将军。”福尔塞提举手碰了碰编花帽檐。他从瑞克身边穿过,登上了升降机,向舰桥方向走去。现在是他接管指挥位置的时候了。
真是个幸运的家伙!福尔塞提一边走,一边这么想着瑞克•卡特。
瑞克向丽莎走过去,他伸手环住了丽莎的腰,丽莎却用手挡住他保持距离。”为了你,我放弃了这条船。现在的我,就像这条死鱼一般漂流在太空里的船一样,没有丝毫用处。比起你放弃骷髅队,我失去的远比你更多。你明不明白,我的骷髅队长?”
对丽莎的抗拒,瑞克起初有些惊讶。他点了点头。”我明白,丽莎。但是哨兵联盟比起堡垒三号更需要我,他们也同样更加需要你。这一点你很清楚。”
丽莎仿佛带着些不情愿的偏过了头。“对你而言,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再没有什么讨厌的情势室,也不再有那些烦人的兼职。我们就要进入朗一直在唠叨的那个乌尔弗洛熔炉,那就是你一直想要的世界,也是麦克斯,米莉娅还有其他人的天地。”
只是,这样就够了么?到了最后他是不是会发现这个世界上只有驾着变形机战斗才能让他满足?丽莎装着在那里摆弄帆布包的背带。突然间,她的脑海中响起了明美那稚气的歌声,“我的男友是飞行员”。丽莎摇了摇头,努力把歌声从头脑中赶出去。她合上了最后一个侧袋的开口,用力把背包拉上肩头。”可以走了么?”
瑞克想过帮她分担些重量,但是对妻子的了解让他清楚的知道她不会接受任何的帮助。他把自己的包扛在肩上,心里想着,他和他的妻子看上去究竟是怎么样的一对:她,是个高挑窈窕,年纪轻轻就立下赫赫战功的传奇人物,法拉戈号的新任船长;而他,则是她身边一个黯淡无光的小个子男人,这个男人在一夜之间发现自己要为协调所有哨兵部队的作战行动负责。
“我爱你,”他突然说道。这不是道歉,也不是为了给自己找理由,而是自己生命的真谛。
丽莎背上了背包,用自己的屁股轻轻蹭了蹭瑞克的。她得稍微低下点身子才能完成这个动作。”我也爱你。你知道的。但是这还不够,我们还需要更多的相互理解。”
丽莎把包从背上卸下,双手按住瑞克的肩头。瑞克也让自己的背包从肩上滑下。”我知道你在这里过得不开心。但是你为我想过没有,如果战争这样继续下去,当你在枪林弹雨中冲锋陷阵的时候,我只能无助的在通讯频道里听着你的声音,除了帮你祈祷之外我什么事也做不了。”
丽莎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声音中的哀怨。”你和我已经是夫妻,我们注定是一生的伴侣。”她伸手的抱住瑞克,感到他的双臂紧紧的环绕着自己,双手带着决意,牢牢的锁在自己的背后。
所有的怨恨都在这一瞬间消失了。它们是不是还会出现,她一点也不想知道。她把他浓密的黑发拨回耳后,”丈夫和妻子”,丽莎喃喃自语。她看到一滴眼泪从瑞克的脸颊上滑过,滴落在她的胸口。而她自己也泪如泉涌。
“这是一支来复枪!” 凯伦•潘大声的喊道,一副早已经受够了的样子。
“这是一支该死的射弹武器,但它不是来复枪!”杰克•贝克冲着她吼了回去,脖子上青筋暴起。他的手里抓着一支卡巴拉人的步枪。他很想挥动枪身向凯伦示威,前提是他能拿的动的话。
凯伦很开心的看到她又一次激怒了杰克。实事求是的说,呆在哨兵战舰的底舱,检查外星武器,给G-2人员准备评估报告,这本该是一件很带劲的事情。然而不幸的是,她正和世上最令人讨厌的一个少尉,杰克•贝克呆在一起。
杰克用力扶起这件卡巴拉人的火器,它那用珠宝装饰的华丽枪托还靠在地上。无论是那些手工打磨的木质构件,还是抛光的金属部件,从任何角度来说,这件武器都更像是一件原生态的艺术品。宽大的皮革枪带上绣满了美丽的图案,枪口上还装饰着七彩鹦鹉的靓丽羽毛。
杰克指了指扳机护框前面那个巨大的球状紧固件,”潘,首先我们都同意这里面一定储存了很多空气,对吧。其次,这里面是高压气体,因为卡巴拉人用前托上的机关把气体压了进去,对不对?最后,子弹是被高压气体弹射出来的,出膛速度和一支原始的来复枪差不多,你同不同意?”
在他吐出最后几个字眼的时候,凯伦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几步。“因此!”他总结道:“这……就……是……支……枪!”
凯伦握紧了拳头,恨不得一拳砸在杰克的脸上。她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按照G-2的定义,它还不是。枪的子弹必须使用火药或者能量推进。现在告诉我,你是想交一份错误的报告上去,还是好好的给这些老式的气枪做一个归类?”
办公室里肯定有几个虐待狂,她想,这就是她为什么会被发配来和杰克做伴的缘故。这样所有的事情都很容易得到解释。然而,显而易见的解释往往是靠不住的……
杰克在嗓子里咕哝了几声,凯伦就当他同意了。两人于是继续剩下的活计。他们先是登记了普拉西斯人样子古怪的薙刀,它形似长戟,上端是弯刃刀,底端有个矛头;然后是一种单手短弩,手柄上包裹着煮过的皮革,接下来还有一些其他的武器,长剑,盾牌,还有史菲利思人用特种水晶制造的一种如同凝固的闪电一样的东西,两个小少尉怎么可能弄得清楚这是什么,更不要说格鲁达人的那种没有任何使用说明的钩爪。
杰克一边在声像记录器上做着一些简单的记录,一边在心里嘀咕,一个在舞会上如此甜蜜的舞伴怎么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就这样让人头大. 他忍不住夸奖自己心胸宽广,这可不是往自个脸上贴金,事实就是这样的,他一贯是正确的,错误总是在她的那边。然而凯伦少尉性格中某些变态的倾向让她难于接受这个事实。
凯伦在想些什么呢,她满脑子都是普拉西斯人那没有男性的社会。真他妈的棒啊!哪里可以去登记移民?
杰克在检查一把普拉西斯人在战车上使用的双手大剑,还有一条刀片般锋利的钢鞭。突然,他放下了手里的武器,转头对凯伦说道:”听着,潘。我不是想故意找你麻烦,不是那意思。我只是想严肃的对待工作。”
凯伦正在掂量一把大口径手枪的分量,”彼此彼此,贝克。”
杰克突然间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她那蜜金色的头发闻起来是如此的芬芳,盯在他身上的黑眼睛此刻看起来非常漂亮,迷人,和那些外星女人的眼睛一样充满神秘感。他还发现,她的上唇比下唇更长,也更厚,这让凯伦看起来,怎么说呢,更性感,真的……
真是个好姑娘,只是她怎么就那么争强好胜呢?她为什么就不能老老实实的呆在一边,崇拜他,他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就像从前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孩子一样?“好了,”他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说什么:“就这样吧。”
杰克把声像记录器朝凯伦递过去,”我们这样分工好不好。我说,你来记。”
凯伦把手缩在屁股后面,”为什么不是我说你记?”
“不为什么,就凭我是学院历史上成绩最好的学生,我对外星武器的评估要比你多上那么一丝洞察力。”他说这话的时候牙都龇出来了。
“哦,原谅我在这里浪费珍贵的氧气。我碰巧靠着一篇比较军事历史的论文获过新罗德奖学金①,少尉先生!”凯伦说完,杰克大吼了一声,猛的向前跨了半步。接着凯伦比划出了一个标准的出拳手势,对准了他,说道: “而且我还是空手道上地流的一段。想试试看么?”
杰克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然而他失败了。”你在一个错误的时间,对一个错误的对手,发出了错误的挑战。来吧,笨蛋!”他扯开身上的束带,”我会把你的狗牌给你老爹寄回去的!”
“少废话,动手吧!”她尖声回应,一边用脚扫开了一片打架的地方。”你想把你这块烂肉寄回什么地方去,你这个白痴?”
他想不出用什么言语反击,只好甩掉外衣,象勒荣那样大吼几声。凯伦在一旁掌风劈的呼呼作响,高抬腿踢的比头还高。
就在这个时候,从货舱那大得有些过分的舱门那里,传来了一声故意的,意味深长的咳嗽。
“卡特将军。”杰克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首先整理服装,还是马上给自己找个借口。就在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办的时候,凯伦已经摆好了立正姿势,结结巴巴的喊出了:“立……立正!”
“稍息。”瑞克走了进来,好奇的看着排好的武器,给两个年轻的少尉一点整理自己的时间。他有点后悔打断了之前的表演,再多看几轮可能会更有教育意义。
这两个人让我想起了谁?瑞克•卡特这样问着自己。一个年轻莽撞的变形机王牌,和一个面色苍白,眼里除了工作啥也没有的SDF-1首席指挥官?也许吧。他突然感到自己老了。不过想到年轻人将要面对的艰难险阻,这种感觉还不算很糟。”原谅我打扰你们了,少尉们。G-1刚刚发出了命令,正好我也要到这条船上来,我想你们会有兴趣知道我给你们带来的消息。”
杰克和凯伦还没有从刚才争吵的兴奋中回复过来。对于瑞克的突然出现,两个人都有点不知所措。过了好一阵子,他们才意识到瑞克一只手里拿着的是晋衔令,另一只手里握着他们的中尉肩章。
对两个人吃惊的反应,瑞克在心里直乐。”我们不能把只有少尉军衔的人派到哨兵这里来。这会把指挥关系弄乱的。恭喜你,中尉;也恭喜你,中尉。”杰克和凯伦小心翼翼的握住瑞克的手,似乎是担心那只手随时会缩回去。两个人随后盯着瑞克放在他们手心里的军衔徽章开始发愣。
“很好,没别的事了,两位请继续。” 看到两个人发呆的样子,瑞克促狭的来了一句。他干脆的回敬了军礼,转身走了出去。虽然他很想躲在门口看看下面会发生些什么好戏,但是最终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还等什么呢?动手吧,” 杰克对凯伦说道。凯伦点点头。依照传统,军官晋衔需要举行一个仪式。他俩默默的取下对方的少尉肩章,换上中尉的标识。随后两个人立正,互致敬礼,庄重的握手,安静的完成了全部的仪式。
“恭喜你,中尉,”凯伦用瑞克的语气说道。
“也恭喜你,中尉,”杰克也高声回应。
①:罗德奖学金是美国历史最长并且也是声誉最高的大学奖学金,获得者将在牛津大学学习。新罗德奖学金是作者据此虚构的高等级奖学金。
第八章
原稿: 允祥, 二校: moontree
我感到我的位置该是在哨兵们的旁边--观察,记录这一人类历史上绝无仅有的事件。但同时也感到有些手足无措,因为我能觉察到在远征军和泰洛那一边有些事情正在酝酿,而这些也应该让家乡的父老乡亲们知道。英雄应被颂扬,恶棍必须揪出。但当他们塞给你一台摄像机时,你得知道的头一批事情里的就有一条---你不能同时出现在每个地方。
哪怕仅仅是两个地方。
苏 格雷姆,记录片《史前文化私掠船队,SDF-3先锋号,法拉戈号,大天使号,哨兵同盟与远征军》摘录。
当她正要把准备转运到哨兵飞船上的诊疗机器人固定好时,吉英·格兰特停了下来,就象早上多次停下来那样,她透过观察窗,凝望着泰洛和若隐若显的凡托玛。
“这儿当然不是家。”她又一次自言自语,“但至少我们知道危险在哪儿。”
吉英感到丈夫有力的臂膀搂着她的肩,他的嘴唇蹭着他的面颊,她又一次琢磨着这个貌似违背常理的举动----一个大块头,强壮的难以置信的男人怎么会这么温柔。
“但这里不需要我们,”文斯说道。“朗博士得花很多年来修复SDF-3,与此同时,在别的地方还有许多人正在忍受痛苦与死亡。”
地面作战单元正在被加载到法拉戈号上去 ,不夸张的打个比方,作为上面的一个新舱段,被牢牢的安在了这条船的下方。骷髅队---在补充了贝塔和摇石战斗机之后又恢复了接近一个中队的编制,成了这支特遣航空队的骨干。
吉英紧抓着文斯的手。随着GMU突然被指派加入哨兵使团,文斯至少能和她离的近点,这多少给了她点慰籍,她不知道她还能不能象以前那样忍受与文斯的分离。
吉英决然的吸了口气,止住眼泪,想着哭是没有用的。文斯轻拍着她的肩膀,“我知道,亲爱的,我知道,我也想鲍威尔,但我很庆幸他安全的呆在地球,和戴娜一起,拉尔夫会照顾好他俩的。”
她叹了口气,把头靠在文斯宽阔的胸膛上,想着此时在银河的另一端,他们的儿子正在做什么。
真是最奇怪的事情,但记忆仿佛又回到了他的脑海中来。第一批货运飞船集中着陆在一个露天矿区,而且布里泰似乎认出了周遭的景致。有什么东西把他拉上了一个20度的斜坡--他是这么估计的。山路陡峭,一路攀行而上,直到他来到山顶。
这里有张长凳,一张由石板凑成的架子而已 ,但他是怎么知道他恰好就在这里能找到这个?他旧日的言谈话语---或者也许是幻觉,在他脑子里漂进荡出。布里泰倏地腾起一股无奈的怒火----对他被剥夺的过去的怒火,对他无法信任自己记忆的怒火。
此时,一副他与爱克西多在一起的画面映入脑海,两个人并肩坐在石凳上,爱克西多说着什么,布里泰则费力的听着。
“我想起来了!”爱克西多的言语犹如雷鸣在他胸膛里隆隆划过。
"不,我们当然不会再记得现在的生活,我的朋友,”爱克西多说到“但机器人统治者给我们安排了至关重要的东西,我们将成为一支自然的力量,我们将在荣耀与凯旋中席卷银河---乃至整个宇宙!”
布里泰看见他自己停了下来,陷入沉思;他只是个矿工--尽管他是除了多扎之外,被创造出的个头最大与最强壮的天顶星人,也是最耐劳苦,最令人敬畏的一个,他还是难以理解爱克西多用言语所描绘的星际圣战。
现在他回忆起了当他听到爱克西多布道时,他内心独有的波澜。对战斗生活的憧憬,对胜利与凯旋的向往让那时的他情绪高昂。而现在,就象爱克西多所预言的那样,这样的生活,他已经过的太久太久了。
但这些记忆来自何方?当然,机器人统治者已经抹去了一切真实记忆。布里泰迷惑而烦躁的在他巨大的头盔里摇着头。
“布里泰大人?”他惊讶的回过神来,既是因为这里还有一个人,还因为他意识到这是个女天顶星人。“工程部队即将开始永备设施的建设工作。”她说道,“但他们希望您能对建筑选址做出最终决定。”
布里泰能看的出她穿着的是经过改进,适合劳作与采矿任务的昆德诺动力装甲。毫无疑问,这是米利娅手下那批烈性子中的一个。布里泰听说过,昆德诺部队的人对她们旧长官的行为,-进行了微缩,嫁给了麦克斯斯特林,还给他生了孩子---从未表示过宽恕。许多人脱离军队,转而追随凯龙和他的,他的情人阿佐妮亚,但有些人依然效忠于布里泰.这些人中只有少数几个活过了与多扎的决战,经历了天顶星不满者的暴动,并在与无机兽的战斗中幸存了下来。
布里泰有些窘迫的的看着她。天顶星人一直被刻板的按照性别分开,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认为待人友善会让他们烦躁不堪,他们甚至会因此引发生理上的疾病。但凡托玛这里原始的,非同寻常的环境开始使得保持这个老习惯变的不可能。
布里泰强迫自己打量着她。套在厚重的动力装甲里,除了她超过50英尺,对女性来说有些高的身材,很难分辨出太多东西。透过她头盔的有色面罩,布里泰能看见她长着突出的颧骨,微斜的眼睛,看上去挺象朗博士或是瑞克所说的斯拉夫人,紫色的头发被剪成男子气的短发。但她脸上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他震惊的意识到,她用了化妆品。这个念头划过布里泰的脑海。老天!她从哪儿弄到这些的?要知道我们种族的一个女性一次化妆就得消耗地球女性一个月的用量!
唇红突出了她丰满的嘴唇,闪亮的睫毛翘起飞扬,眉线被修饰的弯曲修长。当她向布里泰敬礼,准备转身离开时,布里泰张目结舌的望着她。
“等等!”他突然冲动的说。“你叫什么名字?”
她转过身。“我是卡赞娜 赫施,前昆德诺成员,大人。”卡赞娜嫣然一笑,带着手套的右手握拳撞在了护甲的胸口。“现在似乎又是个昆德诺了。我们的很多战斗服一直被保存着,现在是重新用到它们的时候了。”
"确实如此。“布里泰审看着她,不确定为什么要这么做。和丽莎海斯那些地球女性互动是一回事,他知道没有可能和。。。她们产生什么关系,至少他布里泰做不到。但是和天顶星人就是另一回事了,这让他很心绪纷乱----当一个面带微笑,妩媚皎洁的昆德诺成员大胆的,火热的盯着他的时候。
”并且,如果我可以这么说的话,长官 .不管凡托玛孕育着怎么样的危险,能再次在我们的布里泰大人麾下服役真是太好了。“
她再次敬了个礼,敬的精准恰当,但依然面带一丝古怪的微笑。布里泰回礼,卡赞娜小心翼翼的在高重力环境下走下这座小丘。布里泰目送她离开,研究着她的步伐,琢磨着是不是她的装甲有什么不对劲---也许是出了个故障,弄的她的步伐摇摆不定。
“我不关心你的排长告诉你了什么,”爱德华兹冲着一个负责善后任务的军士咆哮着。“我在告诉你,把撂在那个坟洞里的玩意保管好,以备我的评估组以后研究用,老天保佑你,别给弄坏了!”
军士决定不和爱德华兹顶嘴,好汉不吃眼前亏么。他向爱德华兹敬礼,接着向他的手下耸了耸肩,重新组织他们的工作(reorganize能译成军语里的解散么?似乎应该是dismiss吧)。他们本来已经用装卸设备把那些死气沉沉的因维德无机作战机甲从地下大厅里运了出来,以便拆卸人员妥善加以处置。
当控制他们的因维主脑一旦被弄的失能后,这些双足因维德无机奴仆和被叫成地狱猫的猫状因维德自控机甲就再难挪动一步。但这依然让远征军对遍布特雷西亚的成千台因维机甲不能泰然自若,好象这些家伙随时会醒来。上面已经传达下了命令,要把这些家伙弄到一个合适的地方,然后把他们轰成碎片。
爱德华兹把他的副官本森少校拉到一边,“调些幽灵中队的人来,盯仔细了,确保这些家伙完整无缺,明白了?
“是,长官。”本森想起了了最初攻下大厅时的那些奇异之事:爱德华兹是如何安排筹划,第一批攻进王家大厅下方因维德指挥中心的。
本森只能猜测他长官的计划是什么,但他这个副官尽了一切努力不去表露出惊讶或者好奇。把你和爱德华兹的将星拴在一起能带来不小的回报,但星星会骤然爆发并毁掉它们周围的一切。谨言慎行才能在幽灵中队里生存下去。
在凡托玛,第一批运输舰开始投下天顶星人将在这个高重力星球开采磁单极矿时,所要用到的那些采矿设备。
布里泰穿着抗荷服踏上了凡托玛的土地,他舒展臂膀,感受着肌肉的运作。在他周围,那些动力强劲的重装采矿车正被卸下。这些家伙看上去就象是些高技术恐龙,章鱼,蜈蚣。
他环顾着这里荒芜一片的风景,举目尽是水流和风沙侵蚀后留下的灰色,褐色和黑色的痕迹,还有高重力行星的典型特征,-缺少突出的地貌-,在凡托玛这样的行星上,重力很快就会把山峦和丘陵摧毁。
这里看上去就象个鬼魂出没的所在。而且事实上,记忆的鬼魂确实在这里游荡:天顶星人做矿工时世代累积下的记忆,被机器人统治者抹去,取而代之的是那些虚假的记忆-作为荣耀的武士种族的记忆,机器人统治者需要以此来驱使天顶星人为他们征服宇宙的圣战甘为前驱。
战斗囊也从运输舰里降下,走上哨位,为行动提供安全保障。布里泰让手下处理琐务,自己四下逡巡。
朗博士和其他地球科学家对天顶星人作为在凡托玛开矿行动的巨大劳工而被创造出来一事表示惊讶。“如果有区别的话,那么在我看来,个头小的生物应该更合适才对。”有个人冒失的说。
但这是因为他们依然不了解身形调整室的真正机理,也不了解它是如何改变天顶星人的生理机能以应对三倍地球重力环境的挑战。
布里泰又伸了一次懒腰,在凡托玛地心引力作用下,他感到精力充沛,满心欢喜---而不是疲惫。
“聪明人,我听说你想见我。”贝拉走进朗博士的实验室时说到。她似乎因为自己的心愿即将得到满足而欢欣不已。但当她看见卡贝尔和雷站在朗博士身边时,她停了下来,对那两个人怒目而视。
妮雅紧跟着她的指挥官走进了实验室,现在一下撞到了贝拉的背上。这个个头矮一些,年轻一些的女战士和贝拉一样优雅灵活。但她更喜欢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周遭的事情,而缺少为贝拉在远征军里赢得名声的那种一触即发的脾气。
妮雅的绿色双眸中洒着点点金色,一头笔直的淡金色/漂白色长发,头盔上有个形若长颈角蜥的冠饰。她的战斗服的设计式样不同于贝拉,但同样充满着挑逗的意味。和贝拉一样,她同样是长剑匕首齐佩。不同是,贝拉肩荷十字弓,而妮雅则一手握朴刀,一手持着一面长钉盾牌/中间有尖钉的盾牌。
“他们在这里干什么?”贝拉怒气冲冲的用下巴点着雷和卡贝尔,指拈弓弦,好象已经准备要拉弓开箭。妮雅则似乎就要摆开架势挥舞长戢,在她柔软的眉毛下,怒目圆睁。
“他们一直在帮我从事研究工作。”朗博士惊讶的回答到。“他们现在和你一样是远征军的盟友。”
“哨兵不信任机器人统治者的杂种,”贝拉咒骂着“不信任任何机器人统治者,比我们不信任像因维德人一样给我们带来痛苦的天顶星人还要强烈!”
妮雅睥睨着雷,补充着“至于你,看上去挺象佐尔,我们有理由也恨他,因为他的多事而给我们带来的灾难而恨他。”
“但他不是佐尔。”卡贝尔一边告诉着基娜,一边用他那留着东方贵族式的精修长指甲的手捋着自己的白胡子。“我也不是个机器人统治者,请想一想,把我们当成两个愿意为恢复被因维德人侵占的所有星球的自由而出把力的泰洛人。”
贝拉愤怒而轻蔑的嘘着卡贝尔,朗博士插了进来。“没有他们的帮助,我就不能及时为你完成这件东西。”
他做了个手势,一扇可折叠的隔板卷了起来。一看见正在等在那里东西,贝拉吸了口气,妮雅则喊了出来。
没人会把那东西误认成一匹真马,尽管这匹马昂着头,打着响鼻,模仿着一头真正的动物那样用蹄子刨着地。铰接的双翼从它的背上伸出,变换着外型和位置,但这东西看上去更象是飞机或者扑翼机上的什么部件,而并非和鸟有什么干系。
马腿的结构被加宽,一直延伸到小腿,朗博士的梦幻马因此好象穿着条喇叭裤,闪亮的马蹄从裤管中伸了出来。它通体银白,带着漆黑的镶边。在它踏地而待的时候,贵气的马鬃与额毛,还有梳理的井井有条的马尾在那里摇曳生光,。
“太华丽了,”贝拉喘着气,把她的愤怒抛到脑后。“棒极了。”她向马走去,伸出一只手,马儿开始嗅着她。“不可思议。”
她准备跨上马背,但雷却喊了一声,“等一下!”当贝拉转向雷时,雷拿出了她的头盔,指给她看-----内部填充物已经变了。
“控制感应器。”雷解释道。“这毕竟还是台机器人技术机甲,为了控制它,你需要在脑海里视现化你想做的事情。”贝拉劈手夺回了头盔,在头上戴好。
她再次向马伸出了手。“我称你为哈丽达尔,以我们伟大天空女神的女儿为你命名。”
“我是哈丽达尔。”机器马用听上去酷肖贝拉的合成声音做答。两个女人深吸一口气。
“关于哈丽达尔还有些事情你会知道,”卡贝尔说道,“随着时间的流逝,事情,,,,”
他按下一个按纽,哈丽达尔的双翼随之伸直,翼面积也缩小了一些。利用翅膀的收缩和自身的动力场,一个柱状侦察模块从马背上升起。卡贝尔按下另一个按纽,模块收了回去。
“就象保证过的,哈丽达尔也能飞。”朗博士插了句话。“但更主要是靠她的反重力装置和推进器,要让一匹马真的飞起来,从空气动力学上讲当然是不可能的。”
“能和其他远征军机甲兼容,比如旋风车。。。”雷补充道,但贝拉用手势打断了他,翻身跃上了马背,
“哈丽达尔,和一台机器拼在一起?荒唐!”她哼了一下。“妮雅,来!”妮雅顺从的握住她的手,跳上马背,做到贝拉的身后,一只胳膊搂着贝拉的腰。
“谢谢您这件礼物,朗博士,向您致敬,忠诚于您。”
她的言语变的严厉起来。“但至于你,佐尔的克隆体,还有你,机器人统治者的奴仆,别试探我的耐心。离普拉西斯人远点!”
为了强调她的警告,贝拉回过身,让胳膊和一张实验台的木腿处在一条直线上。她捏紧拳头,突然向下一屈,而胳膊其他部分稳而不动。一个纤细闪亮的东西从装在她前臂护甲里一个略嫌有点大的装置里射了出来。
三个人转过头,看见什么东西在木头里抖动:一把纤细的无柄飞刀---是从装在她护甲里的什么弹簧装置里射出来的,朗博士这么猜。
贝拉再次看着雷和卡贝尔。“小心点,”她说道。
第九章
原稿: kiki, 二校: 顺时针
看到她无法前去,我的心都碎了!当然,哨兵同盟即将进行的冒险任务,和仅仅开采凡托玛矿重建SDF-3相比,必定更能带来启蒙的意义。
同样确定的是,与可鄙的、流血的战争一道,也会有一条道路通往知识和意识的宽广崭新的地平线。这或许是一串钥匙,能打开自从宇宙诞生大爆炸的第一缕光以来终极真理的奥秘。
够了;明美会留在后方,那些也只是期望而已。尽管她与贾妮斯·安慕(她是什么来历?太多谜团了!)美妙的谐音即将分裂,但看起来林明美意识到了:她的位置,她的歌声的位置,以及她在塑造力(朗和赞德会这么说)中所扮的角色的位置,就在这里,和远征军在一起。
而且这也是我的位置,我很满足。她会在这里,离卡特远远的,离沃尔夫远远的,在这里,离我很近。这让我心绪不宁,我无法用语言说清楚。在这件事情上,我会嘲笑自己的,而且我会强迫自己这样做,如果这篇文字送到明美那里……
太空堡垒远征军服役编号:666-60-937
从SDF-3的一间士兵休息厅望去,哨兵的旗舰与从太空堡垒驶出的小型护航舰队一览无余,它们正整装待发。
在瓦利瓦的阴影里,引擎的火光闪烁点亮夜空。法拉戈号的推进器喷出橙红色的能量,好似六盏巨大的探照灯从狭缝中射出光芒。远征军从未见过这样的引擎,这艘无畏舰让它周围的船只相形见绌。乌尔弗洛“泥炭”炉向太空散发出了难以置信的能量。
明美已经下班了,她坐在休息厅的钢琴旁,身边观景窗视线宽广,她甚至没意识到自己正随意地敲击着琴键。宣传部和心理战/士气部的人想让她和贾妮斯开一场告别演唱会。来点让每个人都能进入一种解放者的热情的东西,让他们为面前的任何艰难做好准备,不论是让SDF-3恢复正常运转的极度艰辛的劳动,还是将恐怖的因维军团从奴役的星球赶走的以性命相搏的战役。为了准备哨兵任务,远征军已经连轴工作疲惫不堪。
但是明美不再愿意和贾妮斯合唱了。她拒绝同那个女人合唱,在她心中,那个女人背叛了她。因为这个,她不愿意为战争而歌唱。她已经不在意那套超级歌星+拯救者+人性之音的表演了,他们不明白这点么?她只不过是个普通新兵,她只想这样。
“赢得宇宙大战的歌声,”他们这么称呼她。可这到底给她带来了什么?一片闪光灯熄灭后,留下的只是痛苦、辛酸和孤独?她的凯旋刚一结束,她便认识到自己从前是被迫忍受这一切,而再来一次这样的胜利,就是将她彻底摧毁。
小型护航舰队已经下降,围绕在哨兵的旗舰周围,护卫将一直持续到旗舰进入超光速阶段。之后,法拉戈号与船上那些奇形怪状的外星人、地球人们便只能依靠自己了。
明美发觉自己正缓慢地逐一敲击琴键,曲调熟悉。节奏则有些不同,更加哀恸,像是一支老歌,某位旧日著名蓝调乐手的哀伤情歌。
她轻柔地将自己的苦痛唱了出来,品味着歌词,却又将嘲弄赋予其中。
生存只是我们选择的方向
去把握生命
去自由歌唱
明美从容地唱着慢板,这歌曲听起来仿佛是侍者们要把座椅翻上桌子,酒吧准备打烊一般。她感到自己的肩上已被重重压住,而她却再也无法承受。
每句歌词中都有哀恸。那著名的歌声,时而婉转,时而粗砺,之后又变得轻柔起来。
终能找到那共同梦想的辉煌
当爱来临之际
我们胜利在望
但这忧伤中有一种力量,是这首蓝调歌曲本身固有的,比所有的快板进行曲加在一起都要强的力量。
生存的力量——经历了最险恶的境况,走到了另一边,心中悲哀压抑,但依然活着,而且要继续活下去,即便生活对你所做的一切一言难尽,因为没有别的生活可以选择……
她的头垂向钢琴键盘,长长的乌黑卷发遮住了面庞。或许有几个人,在边上,能听到,可她不在意。她又抬起头,望向点亮夜空的哨兵的引擎火光处,远征军的护航舰队即将启程,它们的传统式引擎更加发亮了。
明美望着它们,她的手指继续不紧不慢地敲击着那些如同命运早已注定的音符。
战斗的艰险仍在前方
挺起胸膛,不要彷徨
没人发现调音师正在操纵着休息厅的音响系统控制台:降低音量;细调室内音响方向,输入这艘船的通讯密码,只有为数不多的通信人员才知道密码。调整这里,放大那里——这一切做的非常熟练,非常专业。
明美的歌声轻柔,亲密,在休息厅里萦绕,仿佛如果大声一点就会碎掉一般,扩音器如此小心,明美甚至没能发觉音响设备已经打开。
歌声导入了舰船的通信系统,朗中断了实验室的研究,抬起头来;爱克西多双目眺望远方;福尔赛提指挥官与舰桥人员们停下手上的工作,侧耳聆听;歌声袭来,SDF-3 上许多人都在抑制着自己的如潮水涌来般的情绪。布里泰,面对着阴冷萧瑟的凡托玛星,刚刚通过通讯器祝瑞克和丽莎夫妇好运,此刻歌声从这个通信器里传了出来。
雷和卡贝尔怀疑机器人统治者的三位一体缪斯女神①们是否能超越这首歌曲中令人心痛的美丽,他们觉得恐怕不会。爱克西多边听边想,她拥有的力量——令人震惊。不,她的力量令人觉得渺小卑微。
成千上万的人们静止了,倾听着明美,虽然对她和她的歌声耳熟能详,但他们从未听到过这样的声音。
爱的战争里,必定胜利在望
乐句转强,余音不绝;在同自我的战斗中迷失,是这首蓝调歌曲的主题。明美的歌声一时间变得纯情、高昂、散发着痛苦的光芒,随后又充满着呼吸声、回应生命内在的呼唤。此时她的音乐同曾经的淘气女孩超级明星的形象相比,更加感人。
前方胜利在望
必定胜利在望……
明美最后那几个音符扭曲成了一头痛苦野兽的悲号,然后又轻声转入和弦,述说着一切还好,生活如常。经受住这所有磨难,死亡不是最后的答案。
她在钢琴坐凳上,身体微微摇晃,对自己刚才释放的被低估的能量感到晕眩——这是她以前从未有过的能量。她没发觉已有如此众多的人听到了,也没发觉休息厅此刻已是鸦雀无声。
哨兵们的引擎光芒闪耀;这艘星船踏上了征程。就像明美想的那样,护航舰队送它一程,只是送过了花园小径,之后它便独自驶向了漫漫长夜。
“没什么可以汇报的了?没东西可汇报?你们就是来说这些的吗?”
在奥普特拉的因维母巢大蜂房里,因维摄政王昂首阔步地在巨大的大厅里踱来踱去。他的近侍们了解他的脾气,只敢小心尽责地尾随着他。他会毫无预兆的变得狂暴无比,——将某个倒霉的旁观者喂给他的宝石镶领大地狱猫;或者扔他们到一个起源坑内,任他们退化;或者就是简单地猛揍一拳。
几乎没人能从瑞金特的愤怒一拳下活下来。因维族类的平均身高是六到八英尺,他身高二十英尺,是最高的。他的顾问们,比如泰斯拉,身高则是平均身高的两倍。
和身后的随从不同,瑞金特的脖颈后面长着斗篷式的肉甲,披盖后背,形似蝠鲼。结节般的感应器官酷似眼球,贯穿整个肉甲。他在发怒的时候,经常将这部分伸展开,就像是眼镜蛇的颈部一样膨胀并且不停摇动,此时此刻,就是这样。
“我派去夺回泰洛的增援部队没有消息?泰斯拉的下落没有消息?瑞吉斯的回复没有消息?看来我的仆人们需要激励。”
他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们。
“您的部队应该刚刚到达卡巴拉星,从驻地集结兵力准备袭击泰洛;他们还不够时间到达泰洛星。”侍从中有一位努力推测道,声音颤抖。
“或,或许泰斯拉暂停了计划,以便搜集更多种类的生命之花果实。”另一位鼓起勇气说:“他报着很大的希望,那些生命之花提取物能为您带来极大的优势,殿下!”
“还有可能只是您的通讯还没有传到瑞吉斯那边,”第三个人推测:“她过去一直都对殿下的消息做回复的。”
不错。而且通常要夹着蔑视和嘲讽。她厌恶他的反向进化实验,一如他对她坚持保留泰雷西亚人外形而火冒三丈——那是令人憎恶的佐尔一族女性的样子。瑞吉斯已经抛弃了他,一半的种族随她而去,就像是蜂群不可思议地被一分为二。
因维和机器人统治者的大战刚刚结束,他的军队、舰只、花的精华等资源储备有限,他无法负担得起同自己妻子以及半个种族的内战。至少,眼下还不行。
瑞金特并没有心情听手下们所讲的推理,也没有心情想起后勤物资的不足,或是泰斯拉神秘兮兮的生命之花果实理论。此刻他站在母巢蜂房的中央处。母巢蜂房是一片穹顶和导管组成的巨型网络,仿佛是发出炙热的光芒蜘蛛网,在奥普特拉地表上占地广阔,一直伸向远方。可如今,能量已经衰减,人口也消耗甚多,好像也在嘲笑他虽然一度辉煌,如今也日薄西山。
他吻喙处的感受器愤怒地发光,他说道:“好,来点激励。”
他抓住离他最近的顾问,并没在意到底是谁,将他扔到了房间的另一边。那个下人趴在地上,全身颤抖。“杀了他,”瑞金特对另外两个说。
他们片刻也没有犹豫,从一对武装骑兵机卫兵手上夺过武器,枪口指向前同事并开了火。一串串湮灭光弹飞出,击中目标时发出明亮的火舌,倒下的因维人被烈火包围着,烧焦的尸体发出臭气,飘散在蜂房里。
瑞金特考虑是否应该命令剩下的两位朝对方开火,或者更有趣一点,朝自己开火。不过这样的话要从头开始训练新的侍臣,又会浪费不少时间。
他嗜血的欲望稍稍得到了抚慰,心满意足地告诉他们:“走吧,按我的命令行事。别再给我带来失败的消息。”
西奈普,这位负责将新鲜兵力送往泰洛的因维指挥官,也得知了瑞金特的愤怒。圆满完成任务太痛苦了,但他可以做的很快。
从泰洛来的报告有些简略——说是天顶星人和某个明显未知的泰雷西亚人形种族协同袭击了那个星球。西奈普匆忙组建的特遣部队,由从卡巴拉的大兵营抽调的兵力组成,尽管已经向太空出发,可仍未准备完毕已经延迟了的泰洛之行任务。
从卡巴拉星调拨资源的计划批准之后,西奈普松了口气。从许多星球点点滴滴地集结部队,或者从缩水因维帝国的戍边军团抽调人力,会耗费宝贵的时间。
但西奈普有两个有力的论据来支持自己的观点。一个是即使卡巴拉的因维军力大量缩减,但数量仍足以完成这项任务。第二个更重要,卡巴拉人极不可能变得难以驾驭,或者表现出任何反抗行动。
不会,卡巴拉人一定会对他们的主子惟命是从。正当这位因维指挥官仍在调整编队队形时,一个技师前来向他汇报,他一边说,吻喙处的感受器一边激动地发着光。
“指挥官!外星人的星船从太空向我们驶来!它刚进入亚光速状态,看来目标是卡巴拉!”
目标是卡巴拉,还有西奈普的特遣部队。“确认身份。”
“无法确认,长官。它和我们资料仓库的记录都不匹配。”
西奈普面对着哨兵之船远距离的传感图样思索了片刻。“我不是要提问题。进入战斗状态。全体人员,准备攻击。”
①:缪斯女神是希腊神话中掌管诗词、歌曲、舞蹈、历史等女神的称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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