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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4 1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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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集 骚乱之边境
当第一道曙光划破黑夜时,便象征着莎杰丝的降临。东方的天空宛如以白与黑为底色的渐层水彩画,破晓的太阳刚从地平线抬起头来,世界尚未全部脱离普路托的掌握。
就在这样晨昏交替的时刻里,修一行人开始准备出发。在用过简单的早餐之后。他们便继续乘着马车前进。阳光很快就驱退了黑暗,在清冷的早晨里,队伍朝兰迦丁的国境线奔驰而去。
身为俘虏的雷迪双手双脚都被绳子绑住,卡嘉尔坐在他的旁边,修则是坐在他对面,雷迪的脸色阴沉,并不时以奇异的目光打量着修。
“虽然我并没有虐待战俘的习惯,不过今天很想破例哦!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啊?”雷迪哼了一声,然后便撇过头去观看窗外的风景。
“哎呀呀,真是没有骨气的家伙,身为剑师却老是做一些偷偷摸摸的行为,真是愧对你身上的剑啊。你的日常生活模式大概也很简单吧,白天像蝙蝠一样躲在山洞里,晚上像地鼠一样鬼祟地行动,为什么这种人会成为剑师啊?该不会是冒牌的吧?”
修翻动舌头吐出一连串讽刺性十足的话语。雷迪将头转回来,眼中迸出愤怒的火焰。
“……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是谁?”
雷迪从紧咬的牙齿之间挤出冷淡的声音。他像是隐忍很久一般,继续说道:
“从来没有人能够闪过我的潜行攻击,但是你却能够发现我的接近,而且武艺相当不错,还有那个奇怪的武器……你不是普通的女人……”
雷迪的话还没有说完,一记凌厉的右直拳便重重击在他的脸上!修甩了甩手,以冷淡的声音开口:
“我叫修·坎特·葛罗西亚,是个男的。”
“咦!”
发出惊叹的人并非挨揍的雷迪,而是坐在雷迪旁边的卡嘉尔。只见红发少年的表情充满不可思议。
“那、那个,你是男生吗?”
“没错!”
“可、可是萨迪斯会长说、说你是女生……”
卡嘉尔看起来一脸慌乱,修则是露出了冰冷的微笑。马车外虽然阳光普照,马车内却笼罩着阴冷的氛围。
(我要揍扁那个死老头……)
猎宝者在心中暗自立下了杀意的誓言,至于雷迪则是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修的拳头除了腕力之外,连腰力也同时运用上去,如果全力直击的话甚至可以将人一拳给打昏,曾经就有某个不知死活的吟游诗人亲身体验过,下场则是整个人飞了出去。
卡蜜儿在一旁噗哧笑了出来,伊萨玛一脸疑惑地思考着修为什么要打雷迪。卡蜜儿轻咳一声之后,试图装出平静的表情,开口说道。
“啊,嗯,这个,对不起,我知道了。不过修很厉害呢,那个武器是什么东西啊?我是第一次看到。”
“这是祖传的宝物。”
“原来如此……祖传的啊……”
“那个就先别管了。我刚刚才想到,你们要怎么通过国境管卡?”
修将问题拉回到现实层面上,卡嘉尔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说道:
“嗯,我们上次是以冒险者的身份通过的,只是经过简单的检查,然后缴交通关费就可以了。”
巴比特伦是一个不论魔兽的数量与出现频率,都远远超过其他地方的神秘国家。许多魔兽的牙齿或爪子都可以卖到好价钱,也有贵族以收集魔兽的头盖骨作为兴趣,因此时常有冒险家进入巴比特伦以猎杀魔兽的方式赚取外快,或是跑进危机四伏的西域里进行探险。对巴比特伦政府来说,有人可以帮忙扫除魔兽正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事,因此对于冒险者的出入境也较其他国家更为宽容。
“可是这次多了一个麻烦的人哦……”
修指了指坐在他对面的雷迪,卡嘉尔立刻恍然大悟。他们要怎么跟兰迦丁的国境守卫解释雷迪的存在呢?再怎么奇特的冒险队伍,也不会有被全身捆绑的成员,而且雷迪的脸孔与身上有多处伤痕,搞不好他们反而会被误认为绑架犯也不一定。
“真糟糕……那么要先想好一套说词来骗他们了……”
卡嘉尔陷入了沉思。伊萨玛拉了拉卡蜜儿的衣角,不解地问道:
“直接说他是坏人就行了啊?为什么要骗人呢?”
卡蜜儿的神色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对方的问题,这时修伸手摸了摸伊萨玛的头。
“问得好,这就叫现实的挫折与无奈。每个人都有着追求真实的欲望,然而追寻真实的道路并非一蹴可几。时间的流逝是无法挽回的。那是这个世界上最为残酷的激流,而真实之路便是架构在这条宽广的激流之上。为了彼此间的和谐、安全与方便,真实有时会被虚幻的外衣所掩盖,但是那并非邪恶且不可宽恕的,只要记得自己仍然走在正道之上,那么灵魂依旧会散发高洁的光芒。”
“嗯……好难哦……”
“没关系,等你长大就会懂了。”
修又再一次使用了艰深的词汇与词句,雕琢出哲学性的抽象语句以逃避问题。紫发少女先是一脸茫然,然后再度点了点头露出了【真是深奥啊】的表情,当她发现卡蜜儿一直在掩嘴轻笑时,疑惑地问道:
“卡蜜儿姐姐为什么一直在笑?”
“不……嘻嘻……啊,那个,我是想到了解决的办法……嘻嘻嘻……不、不用说谎就可以逃过国境的盘查……”
卡蜜儿边说边喘气,因为笑得太过厉害,还差点流出眼泪,卡嘉尔一脸讶异。
“有那种办法吗?”
“嗯,修的袋子可以派上用场。”
卡蜜儿将视线转向了修。修的旅行袋装得下任何东西,即使六、七个人也是绰绰有余,只要把雷迪装进去,事情就能够得到圆满的解决了吧。但是修却摇了摇头,一脸嫌恶地摇手说道:
“我才不想把那种东西装进去咧。不是人畜无害或价值高昂的,休想进我的袋子,这是原则。”
“以前好像没听过你有这种原则……”
“原则是可以增加与减少的。谁知道他会不会在我的袋子里乱搞?”
既然持有者都这么坚持了,那么也就只有另外想办法了。卡蜜儿想了一下,然后说道:“那么,只要不把他绑住就行了吧。”
卡嘉尔皱眉说道:
“可是不绑住的话,他可能会趁机逃跑。虽然他现在看起来像是昏过去了,但也很有可能是装出来的,目的是要松懈我们的戒心。”
“嗯,不过,只要让他真的睡着就行了。”
“咦?”
就在卡嘉尔尚未意会过来之时,卡蜜儿便握紧手中的法杖,闭目吟唱起咒文。
“编织梦境吧!漂游于世间的您啊,请聆听我的请求。在黑夜中穿梭,引领更醒与沉眠,联系昼夜的纺人,请赐予我沉睡的丝线。在白银之月的图腾下合眼吧。睡眠术!”
卡蜜儿的法杖发出了柔和的淡淡白光,当法杖触碰了雷迪之后,雷迪的身上也发出了白色的光芒,接着法杖与雷迪身上的白光便一同消失。很快的,雷迪便在众人的视线下发出鼾声。
“这样一来,他大概要睡到半夜才会醒来了。”
被施了魔法而沉睡的雷迪,其威胁性几乎等于零。如此一来也用不着将他绑住了,修故意洒了一点酒在雷迪的头上。中途休息时艾维斯知道了这件事,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可见他也忘了要应付国境守卫队的盘查。
当接近中午时分,马车已经驶到兰迦丁的国境了。国境的守卫士兵在进行盘查时,看见脸上有伤又呼呼大睡的雷迪,便好奇地询问是怎么一回事。
“哦!不用理他。昨晚在酒馆里喝醉闹事,结果被好几个人围起来打,这就叫报应,到现在还因为宿醉醒不过来。”
修带着犹如百合花盛开般的清纯微笑,流利地说出了与事实全然不符的谎言。由于被修的笑容所迷惑,加上雷迪身上的确带有酒味,因此士兵并没有多加怀疑。
“你们是冒险者吧?竟然搭马车,真是少见。”
“因为我们是体恤与尊重女士的绅士嘛。”
士兵是否也将修算在女性里面呢?在一旁聆听的卡嘉尔不禁想到这个问题,不过还没愚蠢到将这个问题提出来。士兵与修依然趁着空挡在闲聊着。
“等一下你们最好要小心一点哦,前面最近不太平静。”
“不平静?”
“这几天前面山区突然出现了不少魔兽,而且据说是相当厉害的魔兽,有很多人已经被袭击了。当然啦,因为是在两国国境的交接处冒出来的,所以要是旅人被攻击的话,我们或是对方都很难插手帮忙。”
“原来如此……”
“总之你们自己多保重了。如果有危险的话,就赶快折回来吧.”
士兵吐出了让人不安的情报之后,便结束了盘查。至此,马车终于驶离了兰迦丁,即将进入巴比特伦。
“有相当厉害的魔兽?”
艾维斯一边啃着面包,一边微带讶异地聆听修从士兵口中得来的消息。
众人正坐在树荫下享用着迟来来的午餐,熏肉与乳酪的味道无可挑剔,即使是听到了如此让人感到心情沉重的消息,依然没有减损食物的美味。
“真是奇怪……上次我们经过的时候并没有听到这个消息。”
“听说是这几天才突然出现的呢。”
“唔,会是饿牙猿吗?要不然就是大猎蛛?我想应该还不至于出现刺猬兽之类的怪物……”
艾维斯口中所提到的,全是在巴比特伦北部常出现的魔兽之名。以上的怪物艾维斯都有自信可以应付,不过如果对方是成群结队攻来的话,也是一件相当棘手的事情。
修像是突然想了什么事,转头询问卡蜜儿:
“对了,公会的人有给你驱魔香吗?”
“啊……好像没有耶……”
“啧,那群老家伙净给一些夸张的玩意,真正有用的东西却忘记放进去。”
修一边不满地将手中的面包大口吞下。这时卡蜜儿表示他想将雷迪身上的魔法解除掉,让他也能够进食。艾维斯摇了摇头,说道:
“让他恢复体力是不明智的,而且被绑起来的人要怎么吃东西?”
“我喂他就可以了啊。”
“可是……”
“他身上有伤,如果再不让他吃东西的话,会有危险的。”
卡蜜儿的语气相当强硬,最后艾维斯屈服于对方的气势之下,只好点头同意了。修将雷迪的手脚重新绑了起来,当卡蜜儿解除魔法之后,这位沉睡的俘虏先是一脸茫然地环顾四周,然后随即转回原先的锐利。
“……这是哪里?”
“不久前才通过了管卡,现在正在兰迦丁与巴比特伦的国境之间。”
“哼……我竟然会被一个不男不女的小子揍到昏过去,而且还昏了这么久……”
L雷迪轻声嘟哝着,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卡蜜儿的魔法而睡着的。卡蜜儿将面包撕下一片,然后举到雷迪面前。
“因为不能解开你的绳子,所以请忍耐一下。”
“滚开。”
雷迪冷哼一声并将头给撇了开来。从雷迪的表情来看,他是属于那种【死也不会屈服】的刚硬派性格。卡蜜儿先是凝视了他的脸好一阵子,然后说道:
“如果你坚持不吃的话,就没有力气逃跑了哦。”
雷迪因为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而回头,疑惑地说道:
“你说什么?”
“你想逃跑吧?虽然不知道有没有那个机会,可是如果真的被你遇到了那个时刻,没有力气是跑不远的哦,很快就会被逮到了。为了自己所肩负的任务,就算变成了俘虏,也应该随时做好完全的准备吧?”
雷迪阴沉地盯着卡蜜儿的脸,目光像是出鞘的牙剑般锐利,卡蜜儿则是毫不畏惧地迎向对方的眼神。过了一段让人感觉分外漫长的时间之后,雷迪张口吃下来卡蜜儿手中的面包片。于是卡蜜儿便带着微笑继续喂食雷迪,伊萨玛似乎觉得这样子非常有趣,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之中。
就这样,这名被俘虏的剑师在两名美女的帮助下进食,要是被法师公会的高阶干部们见到这一幕,八成会立刻动手将雷迪给活埋。
就在卡蜜儿撕下第四片面包时,雷迪突然转头看向旁边的桦树林。同一时间,艾维斯与修也将视线投往相同的地方。
“卡蜜儿,伊萨玛,快回到马车上!”
修一边大汉。一边掏出了七曜之牙。艾维斯起身拔出了牙剑。身边的卡嘉尔见状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一道黑影从树林里冲了出来!
雷迪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卡蜜儿与伊萨玛撞倒在地,黑影越过了他们的头顶,在落地的同时便立刻回身再度攻向卡蜜儿。
“醒来吧,灾鳞!”
银刃之鞭宛如利箭般刺中了黑影!这时艾维斯等人也得以看清敌人的真面目,那是一只有着赤色眼睛的灰毛大狼。被灾鳞集中的红眼灰狼倒卧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打到魔兽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许多红眼灰狼纷纷从桦树林里冒了出来,敌人一下子就由单数变成了复数。马匹受到了惊吓,发出恐惧的嘶鸣。卡蜜儿与伊萨玛急忙拖着雷迪逃回马车旁边。
“是红眼灰狼……竟然会在这里碰到这种家伙……”
艾维斯的话中带着苦恼的情绪。红眼灰狼与一般习惯独自行动的魔兽不同,他们经常是集体出现攻击猎物,而且在满月之后力量会大幅提升。集体行动的红颜灰狼在旅人眼中,是相当棘手的魔兽。
狼群的红眼充满了渴血的光芒,他们已经包围了马车。双方的数目是一比三,这算是相当不利的比率。狼群缓缓地缩小了包围圈,这是即将发动攻击的前兆。
突然间,四周的氛围改变了。
风停止了,空气的流动似乎变得迟缓起来。
强烈的压迫感犹如水波般,一层又一层地扩散开来。红眼灰狼发出了不安的低嚎。伏低身子摆出警戒的姿态,他们的视线并没有投注于马匹或是人类身上,而是集中与马车车顶。
每个人都感受到了,那种足以将任何事物给吞噬的压迫感。艾维斯的背部流下了冷汗,雷迪的身子在颤抖,能够操纵杀气的他们,最能体会这股压迫感所能带来的意义。
罪龙坐在马车顶上,冷淡地环顾四周的狼群。
狼群退却了,野性的本能驱使他们撤退。在他们的眼中,坐在马车顶上的生物是与自己截然不同级数的角色,要上前去赴死?还是要忍耐饥饿等待下一个猎物?这个选择题不用想都知道答案。
一头看起来像是首领的红眼灰狼高声嚎叫,然后退入了树林里,其余的狼也跟着离开。
“趁现在快走。”
修提醒艾维斯,这位年轻的剑师因为刚才的经历而浑身僵硬,直到被修重重拍了一下肩膀之后才猛然惊醒。其他人连忙收拾东西,唯有罪龙还是一样坐在马车顶上,什么也不做。
艾维斯靠近修的身边,低声说道:
“那个人……究竟是谁?”
艾维斯的声音里含着些微的颤抖。从罪龙身上所传达出来的并非杀气,而是更为纯粹的东西。身为剑师的他,第一次对非剑师以外的人物感到恐惧。
“总之目前不是敌人,不过也不会是同伴。没人会傻到在养鳄鱼的池子里游泳,也没有人会蠢到在毒蛇面前跳舞,总之,尽量别惹他就对了。”
有了刚才的经验,修的警告此时听起来格外有真实感。艾维斯瞄了一眼马车顶上,感触良多地说道:
“……的确不是寻常人。”
一旁的修对他露出了【我早就告诉你了】的眼神。
有三个人影正站在高处,俯望着奔驰的枣红色马车。
“……沃克、赛伊,讲出你们的感想。”
其中一名男子边提出命令句,便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他的名字是亚方斯·泰休,黑榜排名第二名的极恶份子,其个性恶劣度与剑术高明度呈等比,在菲瑞克斯大陆上纵横多年来从未被逮过的重大通缉犯。
凭气势就能吓到红颜灰狼,果然是名不虚传。
站在亚方斯左后方的黑发男子率先开口。他的名字是沃克·萨巴,身材高达的他是天狼盗贼团里首屈一指的豪剑,线条刚硬的下巴长满了胡渣,被皮甲所包裹的壮硕身体蕴藏着惊人的刚力。
“看起来是相当恶劣的家伙嘛。”
这次说话的是站在亚方斯右后方的金发男子。他叫做赛伊·多兰姆,细长的眼睛里散发着如针般尖锐的光芒。总是用红色布巾围住下半部脸的他,不论是性格或是剑术都相当冷酷。
沃克与赛伊都是亚方斯的手下,同时也是天狼盗贼团里的佼佼者。
“大老远来这里捕魔兽,没想到竟然会看到他。”
“这不是老大希望的吗?”
“等捉到了魔兽就立刻用来对付他,省了不少麻烦。”
三个人在简短的对话中,透露了他们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自从上次与罪龙见面之后,亚方斯便开始找寻强大的魔兽供他驱使。利用魔兽为先锋袭击罪龙,最后再让自己的剑刃汲取对方的鲜血,这便是亚方斯所描绘的计划。乍听之下虽然简单,但是亚方斯有他自己的理由,面对黑榜排行第一的银发男子,亚方斯想要直接以力取胜。
为了这个目的,亚方斯带着手下来到了魔兽横行的国度——巴比特伦。
“不过,还有必要特地捉魔兽吗?”
沃克打了一个呵欠,然后说道:
“把他的同伴捉起来当人质就行了。除了那个剑师比较难搞之外,其他人要应付起来简单得很。”
赛伊看着逐渐远去的马车,吐出充满毒素的言语。
“嫌麻烦的话,那个剑师就交给我吧,女人跟小鬼只要砍掉手脚,塞住嘴巴,很快就会安静了。”
“天真的笨蛋。”
亚方斯以近乎轻蔑的语气回应两人。
“人质、威胁、恐吓 、谈判,这些对罪龙都是没用的,那家伙比你们想象中还要可怕的多。”
“老大试过吗?”
“以前我把一个村子里的小孩全部捉起来,要村民去杀掉罪龙,结果全部被砍了。”
亚方斯以憎恶的口吻讲述过去的经验。
当时他率领众多手下袭击村子,利用捉住小孩的手段威胁村民攻击罪龙,自己则是待在一旁观赏好戏。一般人要是碰上这种情况,势必很难出手吧?然而没想到事情完全出乎亚方斯的意料之外,罪龙下手毫不犹豫,直接把所有攻击他的人通通撕碎。凶风横扫一切,和平的村庄顿时充满了血与哀嚎。
当时罪龙完全没有听从亚方斯的威胁,也不理会小孩子的安危,更是无视村民的苦衷与无奈。银发的屠灭者摧毁了任何挑战他的事物,亚方斯的手下与村民死伤过半。
这只是其中一次的经验而已,亚方斯后来也设下许多险恶的计谋,从埋伏到美人计一应俱全,但是这些陷阱也全部被踏碎。
“罪龙是不会被动摇的。”
经过了多次的教训之后,亚方斯终于发现了这件事实。
爱、憎恨、欲望,这些事物影响着人类的行为,但是对罪龙而言就像是拂过耳畔的微风般毫无意义,在人类的外表之下蕴藏着非人的内在。面对恶意,他会赐予倍数的惩罚;面对杀意,他会赐予绝对的死亡,罪龙不断地前进,并且不断地击溃阻扰他的东西。
“越是看着他,就越能感受到他的恐怖,他简直是邪恶的完美象徵。不过就是因为这样,才有尽全力杀掉他的价值。”
亚方斯的眼中燃烧着狂热的光芒,那是融合了杀意、屈辱、愤怒与喜悦的火焰。
“我觉得老大的行为才真的有够卑劣。”
“他实在是很适合作为恶人的典范。”
沃克与赛伊彼此低语。亚方斯似乎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转头大声喊道:
“你们在讲什么东西啊?我要继续召唤魔兽了。把祭品拿过来!”
“是是是,我知道了。”
赛伊耸了耸肩,转身走向后方的树林。
在树林里,有二十多人躺在地上,男女老幼均有。这些人全都是经过此地却不幸遭到亚方斯绑架的商旅,他们的手筋与脚筋都已经被挑断,嘴里也被塞了布条,因此仅用几条绳子就能够限制住所有人的行动。这些人一见到赛伊的出现,便惊恐地蠕动身躯。
赛伊走到其中一个女子的面前,女子立刻脸色苍白地猛烈摇头,并且从喉间发出了哀凄的叫声,连眼泪都流了出来。赛伊拔出腰间的弯刀,迅速刺入了女子的心脏,银色的刀刃随即被鲜血所染红。赛伊解开了绳子,然后抓住女子的头发,将她拖到旁边的空地。
空地上有一个巨大的魔法圆,那是用鲜血所绘制而成的红色圆形。沃克见到赛伊的行为之后,不禁皱起眉头。
“你在搞什么啊?不会拖过来再宰掉她吗?搞得到处都是血。”
“因为他们会挣扎啊,有够麻烦的。”
赛伊冷淡地回答,然后将女子的尸体丢入魔法圆里面。
亚方斯站在魔法圆之外,低头吟诵着咒语。魔法圆随即流动着暗红色的不详光辉,女子的尸体开始卷曲蠕动,像是廉价的娃娃般摆出了活人不可能做到的姿势,最后尸体的血肉开始消失,只剩下衣物与骨骸。
“耐心等着吧……等到引来强悍的魔兽之后,我就会去找你了……”
亚方斯一边看着自己绘制的血之魔法圆,一边勾勒着充满恶意的未来远景。
“人类得到了魔法,世界得到了不幸。”
银耀时代初期,知名学者梅迪士·加斯曾在其著作【时光之轮轴】里机载了上述的话语,在这短短的句子里,包含了历经长久时间所沉淀而成的感叹与无奈。
在梦幻的时代的摸索之后,人类终于得以窥视魔法的奥秘,也因此拉开了黑暗时代的序幕。这场长达七百年以上,将菲瑞克大陆所有种族一同卷入的超大型战争,便是由人类一手缔造出来的。
在这七百年之间,战火在大陆各地不断延烧着,生命宛如路边的石头般毫无价值,掌权者威胁魔法师踏上战场,而人类的魔法也就不断地朝着毁灭性的方向进行研究,这时的魔法其实是以【死亡】为发展的指标。大陆战争造成了文明的崩坏,生物数量也大幅锐减。人类得到了魔法,世界得到了不幸。
为什么会造成这样子悲惨的情况呢?人类终于也开始进行了反省。于是,有一派学者提出了【弱者的傲慢】。
“由于天生的就会使用魔法的种族不断地欺凌人类,因此当人类终于学会了魔法之后,其行为便朝着两个目标在进行——复仇与证明。人类对过去欺压自己的种族复仇,并且对其余的种族证明自己的能力。然而,傲慢使人类的行为失序,太过沉溺于力量的结果,继之而来的便是无止境的黑暗。人类是弱者,弱者得到了力量,却不明白力量的本质,于是造就了傲慢。”
这样的论点乍看之下似乎颇为合理,但是其实在前半段却有相当大的破绽存在。基本上,天生就会使用魔法的种族只有少数几种,而真正对人类造成威胁的,也唯有妖魔这个种族而已。魔法师最先投入的战场,是人类与人类之间的战争,而最早被人类卷入战火的种族,却是向来与世无争的妖精们。
另外有一派学者提出了【王者的愚蠢】之论点:
“王权是至高无上的,纵使那是一名愚蠢的王者。权力者视魔法为道具,在他们眼中,法师被归类为某一特殊兵种,于是魔法便附属于战争之下。They’d想要借着魔法的力量,争取更高的权力与财富,因此掀起了战争。”
这番论点将所有的责任全部推向了上位者,他们认为愚蠢的王者造就了永无休止的战争。虽然这一派的论点被许多人接受了,然而情况真的是这样吗?
在黑暗时代中期,某个人类国家曾与矮人缔结休战协约,但是这纸合约却因为矿山的开采问题而遭到撕毁,当地人民坚持自己具有开采权,于是怂恿并胁迫当地的法师攻击矮人,两个种族也因此重启战场。就以上的例子来看,【王者的愚蠢】似乎也并非正确答案。
虽然一件事情的发生可能牵涉到诸多因素,但是事后总能摸索出较为重大的核心原因,不过【人类为什么会利用魔法引发大陆战争】这项疑问,却无法找出让所有人衷心信服的理由。于是乎,这项议题便永无休止地被讨论着。没有人可以提出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最为一般人所接受的便是【人类的劣根性】的笼统答案。
“……那是因为,人类是一个以他人的改变造就自身改变的种族。”
沙耶一边浅饮着瓷杯内的红茶,一边以具备了透明感的声音作出属于他个人的结论。
沙耶有着在下午茶时间讨论深奥问题的习惯,今天的主题刚好就是大陆战争的发起原因。马休、古雷、辛纳金三人站在一旁,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沙耶的答案似乎将问题导入了哲学性的领域。
“沙耶少爷,这似乎有点抽象呢。”
马休有礼地回应。辛纳金与古雷乖顺地站在一旁,虽然他们心中有着相同的想法,不过却缺少了马休的勇气。
“神是不变的。他们身处于几近无限的永恒之中。被诸神所创造出来的种族或多或少接受了这样的特质,唯有人类是截然相反的。被十神共同创造的人类,具备最强烈的可变性,然而人类并非改变自身,而是改变外界。借由外在的改变来维持自我的改变,这就是人类。”
“这似乎牵扯到神学的范畴,我等太过愚昧,实在是无法立刻理解。”
“是吗?”
“您是否可以举个例子,或是用较为浅显的句子……”
“咦?”
马休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古雷与辛纳金也面面相觑。
沙耶将茶杯放回桌上,眺望远方的景致。
“如果是妖精的话,他们会试着将对方的话语转换成自己能理解的观念,然后在提出疑问吧。矮人则是认为自己没必要去瞭解这种无意的事情,而直接放手不管。侏儒会不断复诵着相同的句子,直到自己能够解开为止。人马会直接将它烙印于记忆里,直到有必要时才会去思考。龙会凭借着渊博的智慧,将观点变化成无可驳斥的真理。唯有人类,会要求对方做出改变以配合自己。”
“这不是一种学习起来较有效率的方便做法吗?”
“是的,【只对自身有益的方便】。”
沙耶露出了奇妙的微笑,看起来既美丽又虚幻。
“所以,人类会焚烧原野以拓展田地,人类会砍伐草木以开创道路,人类会杀害敌人以保障安全……人类不会先从改变自身来寻求解决之道,而是会企图改变外界。人类以自己的价值基准来判断一切事物,并且也将一切事物改变成符合人类自己的价值基准。”
在一旁的辛纳金终于忍不住了,开发加入了他们的讨论。
“沙耶少爷,您说的很对,不过似乎过为偏激了一点?也是有人类会采取像是矮人、妖精、甚至是龙的做法。”
加入将讨论的范围太过局限于某一点的话,那么绝对会得出不正确的结果。在辛纳金听来,沙耶似乎有将人类的某种行为加以夸大的意图。沙耶是肩负着重大责任的人,要是为此而做出错误的判断就糟糕了,因此虽然觉得自己太过逾越,辛纳金还是提出了反论。
沙耶并没有斥责对方,他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轻声说道:
“是的,人类也会这么做……因为人类是十神共同创造的,所以也会采取其他种族的做法,但是,唯有【改变他人】这件事,是只有人类才会做的。”
“沙耶少爷,请恕小的提出一些浅见。”
一直沉默的古雷终于开口,沙耶将目光移到他的脸上。
“神祗拥有【永恒】,但是我们只是活在这个世界的生物而已。【改变】就象徵着进步,而【不变】即是停滞。无法流动的湖水终会腐臭,而一个停滞的文明也将面临崩坏的命运。人类之所以繁盛,就是因为懂得改变,不是吗?”
古雷提出了常识性的论调。
不需要扩张到整个种族,单是就一个国家而言,文化停滞就代表这个国家的整体运作在某个环节上出现了问题,所谓的创造性,有大部分的原因是为了对应现实生活所衍生的产物。失去前进动力的种族,就跟在半空中停止拍打翅膀的飞鸟一样,唯一的下场只有坠地而亡。
“说得没错……古雷的见识很不错。”
“不。您过奖了……”
“所以这个世界上,才不会只有一个智性种族而已。”
沙耶的话再度让三人的眼神浮现了疑问。
“停滞的东西将会崩坏,这是正确的。其他的种族都继承了某一程度的不变性,因此他们本身就存在着停滞的要因,但是诸神早就想到了一点,所有的种族全部来自同一个生命泉源,所以他们终将彼此见面,然后产生了交流,最后互相改变,达成进步的条件。人类改变外界,借此改变自己;其他种族则是以自身的不变,学习到如何改变。”
沙耶饮了一口红茶,然后继续说道:
“所以……矮人不会永远不知道变通,龙族会懂得何时应该谦虚,兽人将了解某些场合不适合诉诸暴力……但是唯有人类是例外。人类唯一的不变,即是不断地改变,改变外界,也改变自己。其他的种族互相依存而寻求进步,而人类却是屏弃他人,独自求取进步。人类似乎忘记了,许多东西是不能改变的,或是一改变就会消失的。”
马休开始点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古雷双手抱在胸前,努力消化这番理论;辛纳金的眼神失去了焦距。开始偏头沉思。在午后的阳光下,沙耶让年纪加起来比自己大了十倍的三人陷入了自我思考的世界。
人类可以独立于其他种族之外,独自生存与进步,这听起来似乎是件值得骄傲的事,但是马休等人却隐隐察觉出某种奇妙的不协和感。过了许久,古雷似乎想到了什么,以疑惑的语气开口询问:
“沙耶少爷,人类改变外界以达成进步……那么,当人类再也找不到可以改变的东西时,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呢?”
马休与辛纳金也猛然抬头,他们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并且发现了问题背后所隐藏的真义。如果沙耶的说法是正确的,那么最后将会得到令人震惊的解答。
“……这就是【左手】与【右手】的任务。”
沙耶没有直接回答古雷的问题,只是以一贯漠然语气,给了极为抽象的答案。
明明是晚夏的午后,马休等人却感受到莫名的凉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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