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原文配图活动（补了结局）

不眠之眼

此刻正是飘着小雪的圣诞夜，是千家万户在暖炉旁，在圣诞树下尽情欢笑的时间。而此刻的我，正坐在散兵坑中，嚼着冰冷的军用饼干。
和我挤在一起的还有另外两名士兵。有着浓密络腮胡和削瘦脸型的安东下士，是参加过上次大战的老兵，而有着又白又圆的脸和红红的鼻头的，是从各方面来讲都新到不能再新的新兵托德。这里是他们两个负责的位于防线最前端的观察哨。而我这个嘴上没毛的少尉因为不愿意凑指挥所里的热闹，所以才借着巡视之名，挤进了他们窄小的散兵坑当中。


“不管怎么样，今天总不会打起来的，即使上次大战最激烈的时候，圣诞夜里我们也没有互相开火呢，而且，虽然我一点也不喜欢那个软弱的首相，不过说不定他此刻又靠卖掉了哪个小国达成一项什么协议，再把战争爆发的时间拖上几个月呢，那样的话我们就还有几个月不用担心。”老兵正如此宽慰着不安的新兵。
“但是，人的贪欲是没有止境的不是吗？帝国只会因为我们的退让而不断呑疆并土，变得更加强大，更加危险而已，战争爆发得越晚，对我们就越不利。”我忍不住插嘴道。
回答我的并非是老兵的话语，而是远方隐隐传来的轰动的雷声，圣诞节雪夜的冬雷吗？上天还真是能恩赐些好礼物呢。我不无讽刺地想着，然后，我迷惑地注意到奇异的景观，地平线那边亮起了星光，许许多多的星光正缓缓向我游来，闪耀的光辉仿佛梦幻一般令人入迷……
“趴下！”老兵大喊着将我扑倒，然后，流星的光芒一瞬间照亮了大地。
无数炽烈的流星划破我们头顶的夜色，厉声呼啸着飞过，老兵死死地压着我倒在散兵坑里，而我则只能看着蹲在我眼前的托德两手捂着自己的耳朵，紧闭着眼睛，大张着嘴，当尖利的呼啸声从我们的头顶消逝之后，我才意识到托德一直在声嘶力竭地大叫。
然后，雷声在我们身后爆发，我不由得顺着声音向后望去，数百米开外那刚才还只有几点星火之光的我方阵地，从前沿防线到后方指挥部都已经陷入一片火海当中。看来敌人无论是布防侦查还是炮火准备都做得很充分啊，反而是我们这种远离主要防线的观察哨没有被火焰女神所青睐。
“喂，托德，闭上嘴！”安东拍了下托德的头盔，止住了他的喊叫。“在凡尔登绞肉机的时候这种程度的炮火我见得多了，士兵们照样会活下来，继续战斗，打退敌人。所以你也给我顶住！”

然后，我们全都听到了声音，是许多钢轮与履带之间摩擦发出的吱吱声，是许多树木被碾碎的噼啪声，是宣告无数钢铁怪兽正在靠近的轰鸣声。我听到了某人牙齿打战的声音，然后闻到了氨水的气味，我想老兵也闻到了，但我们不打算对此发表意见。

“坦克，这可是麻烦的东西啊，听声音还不少，怎么样少尉，要撤吗？靠我们这三支步枪连一台战车都解决不了的。”老兵紧盯着我的脸。
“没有撤退的意义。”一丝微笑挂上了我的嘴角。“从这里往回跑，半路上就会陷入双方第一轮的交火当中，被敌人从背后打死窝囊，被自己人从正面打死更窝囊。在这里开火的话，至少还能给后面防线上的弟兄们稍微指示一下敌人的方向。”
而且，反正我在后方的家也已经不复存在了，不能让更多的人失去可以回归的家。这句话我没有说出来。我的怀里还揣着，后方医院寄来的宣告妻子难产而死的信件，当别人收到后方的礼物的时候，这就是我得到的独一无二的圣诞节大礼。
老兵盯着我的眼睛笑了，“不错啊，少尉，就这么干吧，我这里正好有几颗照明弹。”然后他转过身去，猛地拍了拍托德的脸，“小子，赶紧往咱们的前沿阵地跑吧，告诉他们准备好反坦克武器，让还能响的大炮往我们点亮的方向打，你的腿脚快，应该能跑到的，起来，放下枪，跑！”在他的大喝下，还在发抖的托德猛地窜出战壕，向后方跑去。而我只是在一边静静地看着。目送托德的身影融入我方阵地的火光后，老兵俯下身，从弹药袋里拿出了照明弹。
“呐，少尉。”老兵背对着我说道。
“什么。”我端稳了步枪，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颤抖的树林上。
“要是打完这仗我们还都活着的话，我请你一杯。”
“啊，那我就期待着了。”

当第一台战车从树林中冲出来的时候，老兵投出了照明弹，而我则瞄准炮塔上露出的观察员的脑袋，扣动了扳机。

我的圣诞夜战争，开始了。


（由于受到keithfrost大人的严厉责骂，极其羞耻地补上后续，大家看看补的咋样。）



太天真了啊，自己终究是。以步枪对抗坦克什么的，本来就是妄想，所谓的英雄壮举此刻看起来不过是愚行而已。自己步枪的火光一闪之后，得到的回应就是敌人车载机枪吐出的火焰之链，洞穿了奋力投掷照明弹的老兵的胸口。当他那滚烫的鲜血溅到我脸上的时候，当他的身体倒进我怀中的时候，我才开始意识到自己有多愚蠢，想死的话，想逞英雄的话，自己一个人去就好了，为什么要把别人拖进来。

我如此痛悔着，一瞬间感到天旋地转，连端着步枪的手也无力垂了下来，但老兵喘息着的声音，却重新唤醒了我。
“喂，少尉。”老兵一边说着，一边咳出一大口鲜血，“酒，记得替我喝一杯。”
还没有等到我张嘴回答，他的眼睛就闭上了，身子也变得猛然一沉，我知道，这就是死亡。
我也许是疯了吧，我能感觉到自己嘴角那忍不住的上翘，手臂一松，老兵的躯体哐啷一声就倒进了散兵坑里，我重新抬起手臂，平端着步枪，开始一枪一枪地朝着轰鸣而来的黑色阴影射击。
为什么呢，此刻我的耳朵里，只能听到手臂每一次拉动枪栓的声音，每一发子弹呼啸着出膛的声音，甚至连它撞击在对面的钢板上的叮当声都听得真切清晰，但却完全听不到黑色战车群的声音了，明明它们从树林中逐一显现出了那不祥的黑色轮廓，明明它们的钢铁之躯正向着我碾来，但我却只能听到沉默，它们甚至没有再度吐出耀眼的火舌，是啊，我这样的射击又能对坦克的钢板造成什么损伤呢？我这样的废物连浪费子弹的价值都没有，只要化作履带下的泥浆就可以了。啊，黑色战车的驾驶员，也一定是这样想的吧，否则的话，他为什么要开着自己的庞然大物，直冲着我而来呢？而我亦非常配合地，没有躲闪，没有后退，只是这样站在原地，一枪又一枪地射击。
近了，钢铁的阴影越来越近了，来吧，将我吞噬，不管接下来的旅程是在瓦尔哈拉还是冥府黄泉，我都愿意欣然而往。我就这样，微笑着打出枪中的最后一发子弹。
轰然巨响。
钢铁的巨兽就这样在我眼前，瞬间绽放出绚丽的巨大红莲，当那冲击波将我扑倒的时候，我瞪大了自己的双眼，惊异地注视着眼前从中间被一豁两半，熊熊燃烧着的战车，我甚至不能相信，眼前这堆破铜烂铁破烂就是刚才我庄严肃穆的钢铁送葬人。

然后，我的耳朵才听到，后方阵地上传来的，90毫米榴弹炮的怒吼声。
复仇的怒焰、伴随着雷霆和气浪，开始在我的眼前此起彼伏，而我呆坐在散兵坑的边缘，就这样木然注视着无数的霹雳，覆盖了近在咫尺的土地，大地一次又一次地激起巨浪，将无数的泥土泼洒在我身上，而火焰的愤怒一旦沾到刚才还势不可挡的钢铁巨兽们，就立刻让其在在雷霆巨响中化作光彩四射的耀眼烟花，此刻的我似乎已经不在自己的身体当中，而是在其他的某个地方，注视着眼前这个渺小的士兵，在战争的狂暴中茫然无措。

天终于发白的时候，有人叫了我的名字，我抬起头，看到了托德那张圆圆的脸。他对我说了些什么，我没太听懂，我只是木然地跟着他，一起埋葬了老兵，木然地跟着他，参加了前线的临时表彰会，木然地看着，勋章被别上我们俩的胸口，木然地伸出手去，由着肩膀上挂着将星的那个人握住。在这些无聊的事情都结束后，，木然地被托德带上卡车，行驶了一程，然后被他带进一间不大的木屋。
托德向站在柜台后的那个人说了些什么，然后递给我一杯什么东西。
我只是木然地抬起手来，将杯子里的东西灌进口中。
当苦艾酒那刺激的气味弥漫了我的整个鼻腔和整个咽喉的时候，我忽然伏在柜台上，哭了出来。

酒吧里很安静，只有我一个人的哭声，我感觉到托德将他的手放在我的背上，轻轻地拍着。
过了一会儿，我抬起脸来，用背包中的毛巾好好地擦抹了一把，然后，喝尽了杯中剩下的苦艾酒，放下一张钱，大步走出了酒吧的门。
我跳上卡车，把走在我后面的托德拉了上来。车子启动了。
我们开始，返回前线。

END

keithfrost

楼主，你的字数不足诶……

雪落无音

半桶水的纳粹……

话说没记错的话，凡尔登绞肉机是机枪大战吧，当然，铁丝网在当时也发挥了不少的作用

至于这个……青年人兴致满满的参加战争？还是兴致满满的去当炮灰？
总觉得作为少尉只是这个档次也……太不成熟了些，背后一定有什么政治阴谋吧？还是说少尉是霍夫曼跑到地上来了，击坠400的空之霸王要来控制地面？
天降猛男？

好吧，我已近近乎于喷子了

不眠之眼

拜托，二战当中首相软弱，出卖小国，然后因为战略思想仍然停留在阵地战结果被大批战车突袭的是法国人好吧……而且少尉本来就是个平凡人，只不过是刚好遭遇不幸，心灰意冷没有珍惜自己生命的打算了而已。至于年轻人兴致勃勃地去参加战争然后兴致勃勃地当炮灰，这就是历史真实的不幸啊，101空降师E连的那些小伙子们也是在手脚被打断，好友死在自己面前之后才慢慢了解到战争真实的残酷的，而德国末期抵抗最顽强的也是那些希特勒青年团的未成年人，毫无意义地在杀戮中毁坏自己和他人的生命。

凡尔登战役的时候某人曾经大喊，我们需要炮弹，每日十万发的炮弹否则就会输掉这场战争。当然实际上机枪杀人比炮弹狠，所以老兵才会说仍然可以坚持住的啊，这里也是为了配合画面效果才谈论炮弹，炮火准备是常识，反过来敌人都把机枪运过来了还没察觉不是太假了嘛~

至于字数，我靠，能20字描写完整的东西我绝不写到21个字，只是为了原文配图的话根本没有扯那么长的必要，短小精悍清晰整洁的文字是我目前锻炼的目标。3000字啊，字不够，感情凑？

当然啦这个故事我完全可以续下去，比如很快一发坦克炮就击中了这个散兵坑，老兵在少尉面前被炸成碎片，少尉短暂昏迷，醒过来的时候坦克已经开过去了而敌人的步兵正冲过他向阵地上冲锋，于是他再次跳起来开枪，打倒几个人之后后脑勺被人抡了一枪托放倒了，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战俘营里了。

或者是照明弹成功地引导了己方炮火，敌方坦克连续被击中，己方的前线最高指挥官来巡视不巧被炸死，于是指挥权落到大胆的年轻少校手中，“我们的战线已经不足以防守，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进攻”，然后以巧妙的迂回将敌人的攻势瓦解，少尉和老兵奇迹般地在火线最尖端幸存了下来，然后在短暂的喘息时间中，从供应物资里找出酒来对饮一杯。（这个发展可能会有很多人喜欢。）

再或者直接被第一辆战车上的机枪火链洞穿胸口，弥留中巨大的钢铁阴影向自己碾来，或者被自己人的炮火炸死，都是可能的发展，也可以将这些内容穿插组合，命运的道路堪称无限的（好吧，少尉爆种然后以单兵步枪击溃敌方战车的场面在下就免了）

但是扯那么长既没啥意思，艺术价值反而会降低，以两支步枪对抗战车群，究竟会有怎样的结果，这个悬念在我看来才是最高的结局，而少尉和老兵的命运的危机同时也暗示着整个国家的前途堪忧，写满了，反而削减了它的价值。所以我在此处停下笔，而将两人命运的未来托付给读者自己的想象力。

嘛，这就是各人审美角度的问题啦。

keithfrost

我想看到楼主那句“嘛，这就是各人审美角度的问题啦”，版主会很愉快而无心理负担地砍去此文。

顺便，根本就是一个不完整的烂尾文，还在自夸留有了悬念……

不眠之眼

我想看到楼主那句“嘛，这就是各人审美角度的问题啦”，版主会很愉快而无心理负担地砍去此文。

顺便，根本就是一个不完整的烂尾文，还在自夸留有了悬念……
keithfrost 发表于 2009-12-28 12:55

瀑布汗，原来伯爵大人是这样看的啊，在下受教了——虽然我觉得一般而言2个步枪兵站在一个坦克师的进攻路线上到底会有什么结局其实不是啥悬念很大的事情就是了……这也算烂尾啊……看来少尉除了打赢或者战死之外没啥选择呢……555，我体会到战败者拉手榴弹自杀时的心情了。

WSXSL2008UU

单兵VS坦克？我认为楼主的处理是最合乎逻辑的!至于说少尉档次不成熟，战争年代的低级军官损耗很大，很多没经验的直接推上岗位了，更何况他刚刚受丧妻之痛！

nervpp

……帖子是战火，回帖也是战火呢……
这个世界真可怕
“人类的本性就是争斗”蔷薇十字骑士团，你赢了
好，吐槽结束

就结果而言，这个的主题还是希望偏重于感情的刻画吧。但是战斗的流程和情节应该是划不上等号的
期待着打仗的士兵在经历了一仗后觉得自己会期待打仗真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想法
……不知道这样总结对不对，总之，一句话带过了不是吗……

感觉心理描写还是适当的补充下的好……不然后面的感情完全可以理解成“年轻人被吓到了”（啥？就是这样的吗？）

然后，同情下会画此文的画师……看完红字的感想：绝对的苦力活啊……

不眠之眼

这个是有点棘手的要求，超越恐惧的无力感应该如何描写呢？在下就和那个少尉一样茫然啊。不过我的描写确实也有不到位的地方，但是能想到改进的也只是在场景细节上，而不是心情感受上，因为我毕竟没有真正亲自去体验过那种感情啊，只能是从前人的作品当中寻找到些许的蛛丝马迹些许的感触而已。所以我能让少尉表现出的感情，也只有那杯苦酒、泪水、以及平静之后的重返火线而已。

另外这个红字就算苦力啦，我差一点就把圣光尖塔永不熄灭的光明大教堂；被炎魔之力所吞噬的，恢弘的矮人地下城市；血战余生，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冒着蓝色灵焰的亡灵军团大海所包围的人类队长；等诸多更史诗更辉煌的场面给甩出来了，后来想想内容实在太山口山了有点内涵不足，而且要求轻国的画家把那些全画出来太惨无人道了，于是只留了部分写好的素材备用，就把那个策划砍掉了……

イヴァン

表示步兵武器对付二号战车还是有希望的。
另外，纯疑问：90毫米榴弹炮……法国有这型号么？

不眠之眼

哈哈，不要太认真，哈哈哈（擦汗）

其实真要按历史来写的话法国人根本就没成功搞出啥像样的抵抗来……所以这个是利用的二战的一些设定但其实并不能说就是二战。

ivanjong

表示楼主着力于战争一角的描写还是正确的，毕竟宏大的场面并不是可以轻易描绘出来的。
士兵们的心境虽然着笔，不过，一是渲染的不够重，二是其变化的描写却仍不够明显呢。
是对于敌人的仇恨？还是对于政府的怨恨？抑或是仅仅发自内心的迷茫？
简约并不是要简略。文字的力量，就源自其最深处能够展示给人们的事物。
而剩下的，就只有场景戏了呢……
不免有些遗憾。

不眠之眼

嗯，确实，没有用明确的文字说明士兵内心的变化，只是满足于场景戏了这是个缺憾，我等于也是有点儿自我满足了觉得写到这个地步就足够了，果然还是无法让读者轻易明白少尉心境的变化么？那样的话就有再度调整一下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