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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文优胜] 上清学院动乱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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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2-23 16:4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上清学院动乱记
      
    一 继承发扬伟大导师凉宫氏的治社经验
   
    “学姐,你认为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仙么?”
    问这句话时,我正穿着一身襕衫,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翻滚的层云,大自然的变化总是容易让人产生种种遐想。我抽动了一下鼻子,破旧的社团教室里弥漫着淡淡的灰尘气息,尽管我每日都在打扫,但是对于一个只有两个人在活动的社团,灰尘还是太过容易堆积了。“人气”这种东西的效应,有时的确是显而易见的所在。
    说实话,这个问题刚出口我就有些后悔了,对于学姐来讲,这种问题的答案应该是是不会有它的吧,我不由得有些懊恼。不过,学姐的回答还是一如既往的出乎了我意料。在“出乎意料”这方面,学姐的回答倒还一直在我的预料之中。
    “或许有,或许没有。”她这样慢慢说着,慵懒的表情毫无变化,只是微微移动了腿的位置,长长的下裳次第滑动,丝绸光泽流动色同月华,她接着说道:“如果这世上真有神仙之流,亦不过是比我们多知道些什么罢了。为庶众所奉为神的,终究多只是人而已。”
    学姐今天穿的是十幅裙幅的月华裙,一根朱色宫绦系着环佩压着裙幅。长长的黑发只是微微挽起,不施粉黛的学姐在我眼中是那么明艳不可方物。曹子建那个失意男在洛水边睹见洛嫔时的感受大概就是这样吧。
    她悠闲地喝着我8块钱一包买回来的花茶,和品数千元几两的绿茶并无二致,看来并不是所有东西,都是学姐所严格要求的。或者说,对于某些事物,学姐是无欲无求的。
    无欲无求么?我的内心突然有些失落起来。
   
    当我回过神来,却发现学姐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白皙的面庞上,长长的睫毛下一对眼眸仿佛含着秋水,这真算是对我的必杀技。我不由得感到脸上发热,难以面对这样的视线,连忙微微侧过头来,好躲开学姐的视线。啊,怎么感觉自己和初中小男生一样……
    “你,学抽烟了么?”
    “啥?”
    这是我没有想到的问题,抽烟?这是个严重的问题,虽然烟草和酒类担负着我国相当的税收收入,但是我却一直没有为这项税收做出过贡献。高中的时候曾经有同学递烟给我,但是都被我义正言辞,大义凛然地拒绝了。从小到大,二手烟倒是被动着吸了不少,可是被人说吸烟这倒还是第一回,尤其是这个人还是学姐。我一阵沮丧,不由举手提问。
     学姐抬抬眼角,说道:
    “座位号7号的小夏同学请讲。”
    还有座位号?我是高中生么?还是日本的?
    “为什么会这么想?学姐老师。”
    学姐并不直接回答,只是松开右手,三枚硬币次第落下,落在木桌上也是掷地有声。光泽闪现只在一瞬,便被学姐手法迅速地收回手中。便慢慢的说起卦辞。
    “这一卦是泽火‘革’,变爻在九四,变为兑卦,且互巽互乾,木一金三火一,这么看来,金在外,而火木其中,如此推断来看,应该是打火机无误。你若是不抽烟,那为什么装打火机在口袋里?”
    我正在想学姐为什么卜卦,原来在算我的口袋里有什么东西,也就是所谓“射覆”之术,古人对此倒是颇为所好,印象中汉代贵族经常以射覆投壶为乐,李商隐也有诗写过:“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腊灯红。”说的也是这回事。学姐对这些感兴趣,从她的爱好范围来看,到也是正常,只是用我口袋里的东西来算,让我颇有些尴尬,以后某些不和谐的东西还是不要带在身上了……
    “学姐……”我把手放进襕衫下的裤子口袋,掏出来的一个ZIPPO打火机。
    “这个是同学给我让我帮忙加火油的,并不是我的东西。”
    因为我有亲戚家在这座城市,所以其他外地的同学有时候会拜托我一些事情,而我也总是乐而为之。来这里上学之前,父母就嘱咐过我要搞好同学关系,这也受到了我自己的相当认同——我就经常与大家一起出去腐败。
    “嗯,那就好。”学姐似乎满意似的点了点头,微挽的黑发稍稍滑下丝屡,“抽烟可不是什么好的习惯,我不希望你有那等所为呐。”
    学姐在关心我!蓦然间我又觉得内心快然起来,四肢也仿佛轻快了许多,只是内心一腔欣喜,却不知怎样倾吐。外面的乌云已经变得黑压压一片,但却也仿佛不那么压抑了。心情好起来后,我抬腕看了看表,发现已经是晚餐的时间了。
    学姐也站起身来,宣布这次的社团活动结束。
    我脱下襕衫,盘领大袖的襕衫本是士人生员的服饰,穿着方便,而且由于圆领遮盖严整,里面便可以直接穿便装,外面也看不出来。但是学姐就没那么方便了,交领襦裙穿着结绳系带甚为烦琐,内衣也需要更换才看不出异样,于是我先行放好衣物走了出去。靠在走廊的墙上等着学姐更衣完毕。
    安静的走廊里偶尔传来其他社团晚归社员的声音,在空旷的社团楼里反射出空响的回音,像我们这样晚结束活动的社团,据我所知并没有几个。但是正因为此我觉得这样很好,因为每到这时,我就会有一种完完全全和学姐独处的感觉。
    或者说,踏实感。

    我是怎么认识学姐的呢?
    每当想起这个问题,我都会仔细回忆每一个细节。因为那的确是人生不可多得的记忆,就像是小时候珍藏的玻璃球,就像是中学时背着母亲偷偷藏下的小说杂志,都是属于“美好”这一记忆中的不可缺少的部分。虽然这美好之中,还夹杂着几分怪异。
    从省城来到这个城市上学,我最初的想法其实很简单,那就是:“生活在这十几年,我想到外地看看。”在这种简单目的的驱使下,我便报考了这座城市的这所学校。虽然成绩很是微妙,但是我还是惊奇地收到了录取通知书。于是到了报到日,我便收拾好东西北上来到了这座失落的古城。
    结果怎么说呢,失望,但却又不是全然的。这座城市一度是这个省的政治中心,只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才衰败了。历史的辉煌让这里留下了众多的值得一提的古迹,但是由于保护不力,很多只剩下残迹,空留后人叹息。滞流的护城河环绕下坍塌半扇的古城墙,破损脏污的明代古桥,只剩残墙的忠臣祠堂,和六,七十年代的苏式建筑加上新建的楼房,这些仿佛是中国历史缩影般的事物,构成了这个城市别有的风味。
    报名的期限是两天,所以第一天就报名的我就有了一天的空闲,用这一天熟悉大学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我抱着这样的想法,一个人沿着宿舍楼后的林荫小道缓缓漫步。夏日的静谧午后也别有一般滋味,北方的夏天干燥而炎热,即便是降水也多半是疾风骤雨,来势汹汹,却解不了酷热的根结,所以昨天刚刚大雨,今天却是无比闷热,正是所谓“桑拿天”的感觉。
    我在闷热中走到了小路的尽头,眼前是建筑风格陈旧的社团楼。作为早期建校时的教学楼,这座建筑已经有了相当的年头,至今还作为社团楼存在,也是出于学校的诸多考虑。不过仔细看来,还是经济方面的问题罢了。
    各式各样的社团纷纷在楼前按照社联的安排支开摊位,打出招牌招新。这正是大学每年开学的常见风景,以往一般是人头攒动,不过由于现在正是午后最热的时候,每个摊位前都是应者寥寥,招新的社团干事们一个个聚在楼前有限的阴凉下纳凉,也不知在谈笑些什么东西。无人理睬的我走马观花地一个个看了过去,在每个摊位前并不多做留恋,心里寻思着是不是要参加一个社团什么的。

    “你的眼睛,很有意思呢。”
    耳边突然传来的声音语速不快,好像还带着未醒的的怠倦,但是音色却是温婉悦耳,这让我不由得转过头来,只见不大不小的牌子上写着“汉服社”三个楷书,一个相容姣好的女生身着厚重的汉服,真算得上是美女。她坐在牌子后面,周身散发的古典氛围,和她那举止的悠游气息,让我感觉仿佛穿越了数百年的时光,这样的热天穿着这种层层裹覆的衣服,她的头上竟然没有一丝汗水,这不由得让我感到惊讶。不过比起这个,更为让我在意的是她的话。正打算攀谈个明白,她却没有等我回话,只是语速缓慢地继续说道:
    “似乎能看到不少了不得的东西呐。”
    “你……”我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惊感,我一下子收起所有的伪装感,仔细正视这个女生,她到底是什么人物?
    她死死盯着我,纯黑的眸子仿佛没有一丝杂色,我仿佛能感到她身上散发着压力极强的气息,让我喘不过气来,她是谁?各种想法在我脑中一一浮现,我不由得紧张起来。周围的空气也仿佛凝固起来。但是她随即放松眼神,气氛也在微妙中缓和了下来。在感觉不到她那似乎可以杀人的气息后,我长出了一口气,只听见她说道:
    “你,加入汉服社吧。”一边极其随意地说着命令般的语句,右手顺手用笔推过一叠纸来。
    我拿起最上面一张,16开的纸上写着:“入社申请”。
    “呃?让我考虑一下……”说实话,到目前为止,我对这个女生观感还是不错的,姑且不论她说了很多让我在意的话,但是这独特的气质和得天独厚的容貌,对于作为男人的我的吸引力还是莫大的,但是正是出于对于漂亮女生的矜持,以及高中时情场达人的教导,我还是违心地说出了半推辞的套话,这多少也包含着男人的尊严。
    男人,有时候的确是很辛苦的生物。
    她又细细看了我一眼,嘴角浮起一丝笑意,这笑容里七分是清丽,却还带着三分狡黠。她不紧不慢,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个东西醒过来的话,可是相当不得了呢。”顿了一顿,她脸色未沉,语气放低道:
    “到时候,我就只能考虑要不要杀掉你了。”
    仿佛是为了加强效果,她用手在脖子上比较了一下,优雅的划过一道割喉的曲线。只是这次却是全无刚才的杀意,我倒也能轻松应对。小姐,现在是法制社会,怎么能随便杀人呢?
    “东西……醒来?”关于我的眼睛,的确是有一些难以对常人解释清楚的东西,不过现在这些都只与记忆有关。小的时候,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往往能看见一些特别的东西,或是奇异的鸟兽,或是踽踽独行的影子。这些事物的屡屡出现曾给年幼的我带来相当大的困扰。我听过不少说法,最常见的说法便是阴阳眼一说,阴阳眼即是“能视鬼物,断阴阳”之目。仔细想来,倒也不差。她这种论断我倒还是第一次听到,只是我的眼睛从上初中前起就突然变得正常起来,长久未曾异常,所以我也就理所应当的未在意她的话,至于杀掉什么的,更是只当作玩笑。
    我伸手递回申请书,接过申请书的她似乎低低的说了些什么,不过我一句也未能听见。我保持着微笑着说道:
    “即便你这么说……”
    不对!这是怎么回事?手腕上突然有着难言的割痛感,我心中大惊,缓缓抬起头来。头上已经浮出了一层薄汗。失策了,失策了。
    对面的女生还是那微微的笑意,只是这里面狡黠的意味更浓了,她右手把玩着一把再普通不过的小刀,你在任何一家超市或是商店都可以买到这样的刀子,左手却捏着我刚刚递回的16开入社申请书,小刀的尖刃就顶在那张申请书上。
    “‘含沙射影’这个词,你想必是听说过吧。”女生笑眯眯的看着动也不敢动定在原地的我,眼睛里面光华流转,并不多置一词,可仅仅如此,却让我后背冷汗慢慢流下。
    “……似乎是《搜神记》中有载,有毒虫名蜮,能喷沙射人,射中即会发疮,即便是射中影子也可致人病……”
    “知道的倒是蛮多的嘛。”她带着似乎是赞许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慢慢说道:“这射影大法,其实也不过是厌胜术的一个旁支罢了,你刚才所拿的这张申请书已被我施下法术。一旦你碰到了,就会将你碰触所用之体与这张纸合二为一,也就是斩物如斩人呐。”
    她转过那张申请书,只见背面红红的写着些什么,只是突然之间没能看清,便又转了回去。她嘴唇微启,语气还是那么和缓,和刚才并无二致。
    “现在的话,这张纸在某种意味上,说是你的手腕也未尝不可呢。某些地方可不比指甲头发,不是总能长的呢。”她把小刀在纸上轻轻划来划去,我感到手腕一阵刺痒,背后却已经湿透了。这个女生,腹黑手腕已经到了一定境界。
    “是签字,还是不签呢?”
    唯二的两双手,美女学姐,男人的尊严。
    “……我签……”
    一瞬前,我感觉仿佛丢掉了一样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学姐笑了,和之前含蓄的笑容不同,这次却是分外抒怀,不过灿烂之间却又不失矜持。温婉的笑容仿佛能融化一切不快。
    “你的眼睛会变得如何,就让我从此拭目以待吧。在它变得不得了之前,我都会尽力帮你的。”
    温润人心的笑容和语言让我感到刚才即便被要挟也是值得的。一时失神,糊里糊涂便签下了名字。这是我第一次体会到学姐的手段,这以后我又见识了更多。
    接过我签好名字的申请书,学姐收起笑容,正色道:
    “欢迎加入汉服社,我就是你的社长,禇旻。是个道士哦。”
   
    每个人的大学都不太一样,不过却也都有相当程度的相似。在这座有着独特氛围的城市里,我的大学还算是有滋有味。
    度过大一相当悠闲的一年,我也同大多数学生一样平安地升入了大二。学习上马马虎虎,考试虽没有挂科,但也都是岌岌可危。人际交往上倒颇为认识了几个损友。除了和女生来往稀少,班上的同学大半都熟识了。只是每天在社办消磨的时间占去了大一的一半光阴,这倒是当初不曾想到的事情。
    说到这里,也必须得介绍介绍我自己。
    我的名字叫做夏明宣,除了眼睛曾经有点超自然的问题之外,姑且也算个正常人。爱好广泛,智力正常,学习尚可,证据就是在下初中高中都是重点,虽然高考相当一般,不过咱们这且放下不提。
    虽然半被动地加入了汉服社,但总的说来,我还是有着不明白的地方。
    这问题就是,这社团到底是干嘛的?我抱着这个疑问严肃地问询了学姐,却是得到了意味不明的回答。
    不过经过一段时间的活动,我还是大致了解了。目前的社团活动就是每天有空的时候到达社团活动室,然后换上学姐准备好的衣服,喝点茶,自习什么的则是随便,到点即可换衣吃饭。真不知这样的社团是怎么受到认可竟还有活动室的。
    不过就是这样的单调活动,我参加的还算是有滋有味,毕竟和美女一起,作为男人我也是有正常的爱好的。
    后来听说,学姐曾经想把社团名字改成道术研究社,但是最终因为遭到社联和学生会的联手反对而告放弃。
    我也从中感到学姐有时候还真是一个脱线的女生,这种违背精神文明建设的名称,我如果是社联和学生会的头头,我也绝对会第一个举手反对的!   
    不过虽然腹诽很多,但是和旻姐在一起时,我还是总会不自觉地倍感谨慎,时刻在意自己的言行,以保持翩翩君子风度,只有分开后才会放松。毕竟,学姐对于我来说是特别的存在。
    稍稍舒展了一下身躯,用手捋了一下渐长的头发,微卷的头发到了一定的长度就会变得难以打理。头发有时就仿佛少年的愁绪,总是在成长中慢慢酝酿。这么看来,“少年不知愁滋味”这种句子,在某种程度上倒是妄言了。
    我一边毫无顾忌地吐着辛弃疾的槽,一边快步走上二教那不算宽阔的楼梯,灯光昏暗,一个人影快速跑过来,险些撞到一起,我眯起眼睛一打量。这地界可真是邪乎?刚刚才想到学生会的头头,这转眼就看见了一个。
    作为主任老师和导员极为赏识的“政坛”新星,叶桵的确是出众的——学习优秀,体育强手,工作得力,擅于言辞应酬。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这种类似于非人类的家伙。当然她还具备还有很多男生理解的另一方面的“出众”——身材出众,相貌出众,性格出众。
    一般方面的咱先姑且不提,就单说广大男同志们所说的三点吧。叶桵身材真是没的说。该突的地方突,该翘的地方翘。再加上精心修剪,样式不俗的中长发,健康的小麦色皮肤,精致的五官,还真算是个尤物。不过,叶桵平日待人冷冰冰的,还得到了“冰山美人”的称号(非官方,男生自评)。一些男生还组成了所谓群众组织——冰山美人后援会。这样的性格,虽然某些属性的确是出众了点,但是我还没有像很多变态一样有被美女冷冰冰对待而感到快感的欲求。
    所以,和相当一部分人一样,我对叶桵并不熟悉,更别提说话了。
    不过,今天叶桵竟主动开口了。虽然语气是冷冰冰的。
    “你,就是汉服社的夏明宣同学吧?”
    叶桵的声音很好听,竟让我有种脑中过电的感觉,我不得不有点认同那帮变态的感觉了。但是感受归感受,禽兽归禽兽,我还是保持着我一贯的君子作风,用右手推了一下眼镜,目不斜视,面带微笑地回答道:
    “是的,请问有什么事么?”
    太完美了!我都被自己的完美表演所感动了。我真是个罪恶的家伙。
    叶桵打量着我,脸上似乎有一点不太自然的晕红,和以往面若冰霜的她大有不同。她把手伸进包里,拿出了一个个长条形物体,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封信。
    “那个……这个还想请你收下……”
    这,这是叶桵么?这是那个在办公室跺跺脚,学生会都要抖三抖的叶桵么?我不由得摘下眼镜使劲揉了揉眼睛。
    “这是……”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告白情书?上帝啊,月老啊,阿弗洛狄忒和她儿子厄洛斯啊,我这次真的红鸾星动了么?
    “等等等等,我的心理准备……”
    只见叶桵使劲站直了身子,对我说道:
    “请你把这个交给褚旻学姐。”
    “哈?”
    我仔细一看,只见信封上写着:汉服社社长,褚旻收。
    这一刻,我从来没有这么恨过自己。
    见我总不回答,叶桵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我连忙回复笑容说道:
    “好的,我一定尽快转交给她。”
    “那就拜托了。”
    叶桵和我并不多说,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空剩下这边秋风萧瑟。
    “啧啧,我说,你最近可是真幸福,连脸上都似乎写着‘幸福’二字一般呐。”一个声音直入耳际,用这般街头闲汉口气说话的人,我不用回头就能够知道是哪个家伙。不过也不等我回头,发言的主人,便步履轻快的一跃到我面前。
    “每天都和你那漂亮学姐两个人在社团活动室卿卿我我,穿衣脱衣姑且不提,连冰山美女都敢下手,你小子还真是藐视了我系光棍加强连上上下下百十条汉子啊。”   
    这个家伙长着倒是一副剑眉星目,英气十足的英俊面庞,一眼看去就知道是经常锻炼的修长身材。他的名字叫做杨继业,虽说名字和历史上某个名将的如出一辙,但是实体却是个脑残白痴。动辄就以“老夫,老夫”自称,有时简直怪异到了极点。尽管并非所愿,但他的确是我如假包换的舍友。
    他家听说颇为富足,当初因为英俊多金,家境良好,有不少女生也曾积极主动向他告白过,其中不乏校花级别的美女,引起全校众多单身不单身的男性们的广泛愤慨。虽然他日常都表现出对于女性的极大爱好,但出乎意料的是,不知道是不是惧怕众多男生的怨念,那些告白竟都被他一一拒绝。一而再,再而三,于是到了后来,就传出了他有特殊取向的传言。以讹传讹,一时间闹得风风雨雨,在学校里也成了一号知名人物。
    现在这位风云人物就站在我面前,浑身散发出一阵痞气,和他那得天独厚的外貌简直毫不相称。
    由于懒得和他说话,我随手把打火机扔给他。
    “懒得和你计较,这个弄好了。”
    “多谢啦。”他抄过打火机。“不愧是我的交心挚友,夏明宣君是也,来日若有用得到的地方,老夫……”
    “快滚啦……”我感到一阵阵恶寒,挥挥手让他快闪开,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无奈,麻烦见到的东西总会如约而至,比如苍蝇什么的,臭虫什么的。
    “你,你把老夫我比成苍蝇臭虫了吧,绝对是这样的吧?”
    “咦?我说出来了么?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但是那句话我一点也不打算收回。”
    “你……绝对是有双重性格,和你在你那漂亮学姐面前根本不是一个样!”
    “是么,知道了就好,快去死吧。看到你就知道当年除四害运动没有做好。”
    为了表明厌恶之意,我以手掩鼻,另一手作驱赶状。将恶劣的一面毫无保留的展现出来。
    “呜——,你给我等着。”嘴上虽然这么说,杨继业嘴角带笑着走掉了,不知为什么,一旦离开学姐,我的想法和语言就会变得不客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不过眼前的这位也并不在意,被如此对待还这么兴奋,有时候我真的感觉他的身体里有着受虐的因子,或是说……
    这么一想,我不禁开始重新审视有关他的传言了。
   
    第二天,我把信递给了学姐。
    “哦?终于有人来信了啊。”
    看着我拿来的信,学姐一副了解的表情。她今天穿着打眼的飞鱼袍。不但把头发打成发髻,腰上还佩着一把不知是真货还是工艺品的绣春刀,脸上还带着运筹帷幄的表情,如果再加上奸笑,就像是正准备出发查抄某位大员家宅的锦衣卫头目没什么两样了。
    “这是什么意思啊?学姐。”
    我端详着学姐那端丽的面孔,小心翼翼地问道。
    学姐今天看上去心情不错,茶水也品得似乎比平时更有滋味。不得不承认,学姐无论干什么,举手投足都有一种大家闺秀的风范。她双手微微托起茶杯,将杯里八块钱花茶喝下,便示意我续茶。我连忙将茶水倒满。顺便一提,今天我被要求穿上一身曳撒,头上还带着圆笠毡帽,站在学姐旁边如同跟班。只听学姐回答道:
    “嗯,我忘了告诉你了。”
    学姐难得一改往日有点慵懒的语调,虽然语速还是很慢,但是我很明显察觉出里面似乎带着几分兴致,她接着说道:
    “我在外面放出了‘汉服社代为解决超自然现象’的消息。今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送信来呢。”
    学姐大人,你再做这种有违主旋律的事情可是要被彻底废社的——虽然已经差不了几天了……   
    还有,不知为什么我咋听着这么耳熟,仔细想来,貌似某国某高中某社团某团长也干过类似的勾当,不过这情节已经太普通了吧?
    “为什么我一直都不知道?做为社长以外的唯一一个社员,您办啥事最好还是知会我一声。”
    我保持着沉稳机敏的态度,不卑不亢,巧妙地向学姐提出质疑和小小的抗拒。
    “这不就知道了么。知道的太多了,从古至今都是会被灭口的。”学姐脸上并不在意地说着。
    这到底是何等的机密啊,竟然需要灭口。
    只见学姐把信封打开,里面是折得整整齐齐的16开信纸。我也把头支了过去,只见学姐慢慢打开信纸,纸上倒是写了东西,却是一个人认的字也没有,枝枝杈杈倒像是鬼画符。
    “这是……”
    我正寻思着这是什么鬼玩意时,只听耳边学姐喝道:
    “快闪开!”
    学姐伸手一把把我推开。天知道她哪来的这种大力,我的身体重重地撞在折叠椅上,顿时一阵气短,背部疼痛不已。就在学姐推开我的同时,只听“碰”的一声,一个火团从信纸上大力炸开,顿时大片烟雾笼罩了不大的活动室,其景观无比壮观,今年刚刚学校为了评级而安装的自动灭火器便尽职尽力的工作起来,一时间水花四溅,活动室里一片狼藉。
    “没想到着了这种道。”学姐有些愤愤地说道。她手指尖夹着一张符,身上毫发无损,但是作为一直算计别人(比如我)的她,今天却被人算计,这种耻辱对于学姐来说是前所未有的。我很少见到如此生气的学姐,虽然她的表情变化不大,但是我明白学姐是的的确确生气了。
    “好吧,你的挑衅,我确实收到了。”   
    果然,汉服社的情节想普通也不容易。
    ----------------------------------------------------------
    “成功了么?”
    “嗯,不过现在还只是第一步。下面,学生会马上就要有动作了吧?”
    “还真是可怜呢。”
    “哦呵呵呵……”
    “喂,喂。”
    ----------------------------------------------------------

    尽管我和学姐都没受什么伤,但是火警却是引发了社团楼的骚乱,最终社联的裁决发下来——汉服社被处以两个星期不得活动的处罚,在此期间,禁止进入社办。
    活动什么的倒是无所谓,反正我们每天的活动也就是在活动室穿着汉服喝茶,不过禁止进入社办对于学姐来说的确是个打击,因为社办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不可缺少的地方。对此我也有些理解,毕竟不是是个地方就可以随随便便穿着汉服来去的。对于日本人来说,穿着和服上街活动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而对于中国人来说,自从经历剃发易服和大面积西化后,汉服更多的被视为古装而非民族服装,穿着活动会引起人们的好奇也是无可避免的事情。学姐倒不是在意别人的目光,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习惯性的喜欢隐藏自己。如果因为穿着引人注意的话,对于她来说是极不情愿的事情。   
    叶桵这几天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动向。因为是她送来信的原因,我上课时总是下意识地提防她。只不过她这两天行为一切如常,也没有再来找过我。也就是说,她没有任何明确宣战或是解释原因的行为。仿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或是她压根不知道一样。
    学姐也连续多天不见踪影,联系上拒用手机的她无疑是困难的。于是连续几天,我只好一个人在图书馆里翻看小说,要么就是去自习。
    终于,两个星期过去了。
    手上是一本不知道什么年代译出的《神曲》,我和以往一样慢慢地向社办走去。这本书是昨天从图书馆的角落里找到的,那里满是建校之初收集的旧书。这本也同样是书本古旧,纸张泛着陈旧的暗黄,十几张十九世纪法国版画的插图是吸引我的关键,而里面翻译的词汇多是旧时译名,像是佛罗伦萨被译作佛罗伦斯倒还好理解,其他的百路督,柏鲁东什么的则是完全不懂了。
    摇着头走进社办,却发现窗边站着一个人。
    从没见过这样的人。
    就一个人站在那里,仿佛一根含苞的孤枝,头带银丝荻髻,身着织绣深青大衫,看上去真是别有一番气质。只是对方的眼神中仿佛带着忧郁,但那一点点似乎颓废色调的神采,却为她平添一分别样的魅力。
    我似乎是瞬间被吸引住了,许久过后,才唯唯道:
    “你是……”
    对方也缓缓转过头来,惊鸿一瞥,真是一张过目难忘的容颜。
    房间一时静默起来,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不要看他一副魅惑众生的妖冶相貌,真个说来,可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冷然的声音无疑正是学姐的,我转过头来,学姐一身纁色大袄,发挽云鬓,双目微合地看着我,似乎带着难以揣摩的意味。
    “男人?”
    我不由大惊,再转头看去,那仿佛精雕细琢的容貌,哪有半分男人的样子,根本就是一个妙龄少女。
    再扭转回来看学姐,学姐似乎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促狭,接着说道:
    “细细说来,他连活人也算不上,说是死人倒有几分贴切。”
    死人?可他活生生地站在面前,难道是鬼魂?
    这“白日见鬼”的遭遇,让我一时动弹不得,短短时间,似乎连价值观都受到了冲击。
   
    “果然小白无论穿什么都看得顺眼啊。”一个声音啧啧赞叹着,学姐的身后走出一位少女,看她那稚嫩的模样,大概只有十几岁左右,一身对襟单衣袄裙,全身上下处处都透露出活泼色彩。
    “云鸾,要不是你给在下造这么副女人样的身子,在下也不至于这个样子啊!禇小姐你也是,为什么非要在下穿这身啊!”
    美女开口说话了,声音虽然温文,但也的的确确是男人的声音。
    我的价值观彻底崩溃了。巨变了……
                          
    “小白你要明白啊,不喜欢我弄出的这幅身躯,你可是要打算随着那副快要坏掉的破身体,一起冻到无常宫的地窖冰窟里么?你还指望云萝能救你么?”少女带着明显的不满意,说出了一系列我难以理解的话。
    “呃……”名字叫小白的玉面公子一时语塞,半晌才愤愤的吐出一句话来,仿佛丢掉了什么重要东西一般。
    “算了,不就是丢脸么,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对了。”学姐忽然像想起什么来一样,把头转了过来,道:“小夏你要不要也试一试女装呢?她把手举起来,手上是一件色式繁复的袄裙。
    “敬谢不敏……”
    真可怕,学姐的那一面又浮现了……我连忙拒绝。
    少女这时也注意到我,她一个轻步便闪到我的面前,上下打量一番。我本来已经被冲击了的思维被弄得不知道如何反应才好。
    “虽然小白那种妖冶型很好,不过这位戴眼镜的小哥的文弱感也是别有一番感觉啊。社团里收着这样的货色,丫头你也终于迎来迟到的青春期了啊!”
    “你不要太过分……”学姐的声音带着一点不自然的意味传来。
    不知道云鸾到底在说些什么,只见她把头朝向我,问道:
    “不知这位小哥尊姓台甫呐?”
    “夏,夏明宣。”
    “呀,呀,这名字不错嘛。我说——”
    “不要看她一副小孩子模样,真算起来,没准比你的祖母的年纪还要大呢。”
    又是学姐毫不客气的冰冷声音僵僵传来,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学姐今天似乎有点奇怪的样子。
    “你个死丫头,就会揭老娘我的底。”名叫云鸾的少女脸上的天真与可爱在一瞬间就全部消弭于无形,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老成事故,眼角还高高挑起。
    “老娘我怎么说也算是鬼师苗裔,和你妈妈家天师一门本来也是不相上下,只不过你们天师受了什么狗屁赐封,香火旺盛。我们鬼师向来一脉单传,我要是在死之前没有找到中意的男人,那鬼师一脉岂不断绝?正因为如此老娘我才感到责任重大。这驻颜之术,也是迫不得已的法子。
    说罢,眼神一转,高眼角又化为了桃花眼,一双手搭在我的手上,楚楚可怜的样子甚是可爱。如不是我刚才见识到她那一番恶劣发言,搞不好也会心动。我转头望向学姐,只见学姐低着头,手里握住了茶杯。
    这时候云鸾说话了:
    “我说,其实这孩子倒也不错,丫头你不如让将于我,也完就了奴家一番心愿。”
    “我……”我正欲发表意见,却突然发现难以出声,而且不但口不能言,连动也动不了一下,空出了一头汗。
    “让……”学姐不知道为什么也仿佛哽住一般,停了一停才仓促回应道:“让不让倒先姑且不谈,就你这等动将对人施以定魂咒的老徐娘,难倒会有这么多不开眼的人么?”
    果然学姐今天是有些奇怪,平常很少这么说话的。
    “切——”云鸾倒也并不生气,双手一拢,我的身体也在瞬间恢复了控制。只听她道:“呐,这次找奴家来又是做什么?”
    “是战争!”学姐斩钉截铁的回答道。她一抖双袖,坐在社办的折叠椅上,云鸾与小白也各自落座。我也连忙上前奉茶。
    “什么意思?”
    云鸾疑惑的问道,她喝了一口茶水,不由得被打折花茶的粗劣味道弄得紧皱眉头,相比之下,学姐依然是喝的津津有味。看到此情此景,我不由得苦笑。只听见学姐开口了。
    “我被人暗算了。”
    “哦?”云鸾似乎是来了兴趣,语调也慢了一拍,“你也会被暗算?”
    学姐似乎也觉得有点难以启口,大概她一直以来就是以完美形象呈现在云鸾面前的吧?顾左右之后向我直抛眼色。虽然她做得很不明显,但是在下作为专业人士还是很好的领会了精神。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起先是这样,然后又变成那样,最后就成了现在这个样……”
     我顿时口舌生津,引经据典,舌灿莲花,在对学姐缺根弦的事实加以掩饰后,如实求是,公平公正地将具体经过介绍给了云鸾与小白。最后,转头看了一眼学姐满意的脸色,我再次礼貌地询问两位被请来助拳的客人:
    “过程可否了解了?”
    “嗯……”云鸾微微皱眉,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就是旻丫头被人耍了是吧。”
    嘛~果然。
   
   
    二 伟人曾经教导我们:战争是持久的,敌人是狡猾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宣战的任务交给了我。当然,不是自愿。
    和学姐从小便相识,自称“鬼师”的小女孩云鸾,真实年龄却是不可想像的年岁,真实姓名不详。不过这倒也正常,对于术士来讲,真名实姓的确是攸关性命的东西。她能够操控魂魄,鬼物,似乎还能够捏土化人,这可是女娲娘娘才有过的造化。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连魂魄也炼得出来。
   
    而魂魄又是什么呢?对于唯物论者来说这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事物,对于不可知论者来说这是不要去考虑的东西。中国人自古崇尚持不可知论的儒家学说,敬鬼神而远之,不语怪力乱神。认为人类的渺小不足以探寻鬼神此等复杂的事物。而近代以来,崇尚无神的唯物论又大为推广盛行,相比之下更不会去研究解释这些东西。
    说到底,真正系统的说法,却是不多。
    曾有一个名叫灵异现象研究会的地下社团的成员信誓旦旦的对我说:“其实,灵魂的构成其实是量子体!”
    对我说这句话时,他的脸上遍布红晕,似乎是已经有喝了超过一斤的样子,但是我还是只把这当做是激动的结果。仿佛他已经写好了百余页的论文,瑞典的那个什么协会已经准备将诺贝尔奖颁给他一般。
    量子?对于文科生的我自然是不可知的存在。如果说魂魄就是量子体,那么是否达到传说中的∮pk dpk=nk h的量子化条件就可以制造出灵魂呢?这还真是伟大的发现——耶和华的物理实验,创世纪的正体原来就是实验笔记啊。
    原来上帝也是个物理学家……
    结束胡思乱想,我从新把注意力集中起来。
    周一,是法定的假日坟场,这样一点,想必大家都有体会。而我的专业的悲剧就在于周一第一节就有大课,专业大课,必点名的专业大课。
    忍着困意早起上第一节课,这是大学生的必修课。如果你能够抵达教室的话,你就会发现每次上这节课时都能看见后排座位一片倒伏,祖国的未来栋梁们全部折戟。从很久以前,我也是这群倒伏作物中的一根。
    但是,今天的我却是毫无困意,从上课铃打响就开始注视着一个人。想必大家都能够想到了,就是叶桵。
    说实话,一直盯着一个人也不是一件十分轻松的事情,从前从未尝试过,今天多少也算是有了体验。古代曾经有人为了练习眼力而一直盯着虱子看,结果长此以往最后把虱子看着跟车轮一样大。我看了叶桵很长时间,证据就是我感到她的脸变大了……
    盯——
    盯——
    “我说……”
    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那沧桑的语调仿佛穿越了千山万水。吸引着我不由地抬起头来。只见大课讲师老赵的脸上带着近乎无奈的表情。随后又变成就像是便秘者成功排解后的怅然表情。
    “现在的孩子们啊……我那个时候男女交往,最多传个纸条,就那样还要偷偷摸摸的。可看看你们,上着课就这么一直盯着……唉。”
    停,我怎么感觉老赵你似乎有什么地方理解错了的样子。我盯着她可不是……
    我突然感觉身后一片凌寒,仓促间转头一看,倒伏作物全部重起。
    这,这是怎样一种状况。我的头上渗出一滴冷汗。
    关键时刻,下课铃不合时宜的地响了起来。
    这曾经无数次激励我,鼓舞我,让我义无反顾超越自我奔向食堂的铃声,如今却和丧钟无异,失去了课堂约束的光棍加强连成员纷纷亮出油光闪亮的腱子肉,教室里顿时风云突变,即便是我,已经难以故作镇静下去了。
    只见一只手扯起了我的袖子,这么快就有人要动手了么?我不由不易察觉地一抖,只是这只手纤细白皙,浑然天成,是系里哪个光棍啊?
    抬头一看,眼前是叶桵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你和我出来一下,有话和你说。”
    不是吧?
    这是什么意思?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在她大力拉扯之下,尽管有几分不太情愿,但是还是踉跄的跟着她走了出去。
    “不是吧!”后面的加强连沸腾了,“光盯着就能搞上,这也太神棍了吧!”
    “我明天就去配副眼镜,娘的。眼镜男现在都这么吃香。”
   
    “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呢?”
    我小心翼翼的问道,一贯察言观色的我仔细审视着叶桵那张完美的面孔,本来呢,我是想提那封信的事情,顺便说一下所谓宣战的事情。但是看到叶桵那横眉冷对千夫指的表情,顿时又把那勇气缩将回去。
    “你们汉服社,好像长期只有两名社员吧?”叶桵用她那颇具高贵气质的眼睛看着我说道。
    我不由得点了点头,说实话原先还是有那么几名别的社员的,只不过全因为受不了学姐的懒散古怪而退社了。不过叶桵这话明显就是废社通牒么,就这么让她得逞的话,学姐大概会劈了我也说不定吧。我作为专业的狡辩人士,这里怎么能够不做回应?
    “但是我听说学校不是规定即便只有两名社员的社团,本学期也照样可以进行活动。只要在下学期招新招够新入社员就可以了吧?我记得汉服社上学期还有四五个幽灵社员,真真正正只有两个人也只是这个学期的问题不是么?叶桵同学。”
    叶桵本来趾高气昂的表情一下子变了,她低下头来打量着我,其目光的尖锐犀利让我不由得想起市场上主妇们挑选肉类的眼神,这大概也第一次正眼看我。
    “嗯……干得不错,本想给你们一个措手不及的……”她眼光游离,目似远眺,做千军万马,立马吴山的样子,“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褚旻,你还真是找到了不错的助力。这场战争,还胜负未可知啊。”
    这个女人,脱线的方面和学姐是一个样的。
    “怎么?”我顿时感到一头雾水,战争?你到底打算干出怎样的事情啊?
    只见叶桵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好像有什么问题,但马上又恢复了正常。
    “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三十六计……呵呵……褚旻,我才不会和你正面冲突,你就等着众叛亲离吧!哦呵呵呵……”
    她像一个疯子一般自顾自地又说又笑一番,转过头来对我一笑,这一笑极尽妩媚,倍感娇羞,不禁让我心旌摇动。啊,我也只是一个不满二十身心健全的青年啊……
    “今天中午,能不能和我共进午餐呢?”
    这,这又是怎么个情况?我的脑袋变得不利索了,叶桵这唱的是哪一出啊?我和她一起吃饭?这要让学姐知道了,不弄死我才怪!天知道她在我身上下了多少咒……
    “我,我能拒绝么?”我抬起脸来看着叶桵,充满了真诚。
    “你说呢?”叶桵保持着微笑说道,眼角露出一丝寒意。
   
   
    我真傻,真的。
    坐在令人瞩目的北餐厅那并不很舒适的餐桌前,我的人生又一次悲剧了。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坐在了这里,在这里说什么理由也不会有丝毫信服力,我又一次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男性本能的合格性。
    其实人类很多时候在美女面前都是难以控制自己的行为。我这样安慰着自己,并举出吴王夫差,吕布奉先等先辈作为引例。不过这只是又一次的自我慰藉罢了。
    叶桵选择了人流量颇为可观的北餐厅,而不是外面的快餐店亦或是冰激凌店等有点情调的场所,真是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其用心不能不说是险恶。我感到压力很大,原因就在于光棍加强连的若干精干战士,还有非官方群众组织——冰山美人后援会的骨干成员,都一脸不善的坐在北餐厅那为数并不多的椅子上。
    面前时北餐厅最强的黄金圣斗士菜系——金牛座杭椒牛柳,双鱼座红烧鲤鱼,天秤座宫保鸡丁。顺便说明一下:宫保鸡丁是天秤座,纯粹是因为这菜给的量公道,不差秤,不差钱,以至深受群众喜爱。说明完毕。
    “啊——张开嘴,这个牛柳是北餐厅我最喜欢的哦!”
    叶桵化身一副小女生姿态,小鸟依人的样子,手里握着她刚才还在用的一次性免洗筷,从盘子里夹起一条杭椒牛柳递到我的嘴边。她笑眯眯的眼睛盯着我,满脸的幸福表情。你这么做作的样子鬼信啊!
    “这小子,实在是太嚣张了!”
    “必对他施以六马分尸之酷刑!”
    鬼不信,人信了。周围的围观群众一边声讨之声,我似乎已经到了人皆曰可诛的地步,六马分尸你想怎么分啊!
    但是时至今日,我心里还对学姐存有一丝希望,毕竟学姐是个聪明人,她应该能够看透这一切的,漫画里的那种剧情怎么可能发生?她可是正一道的道士呐。
    “小夏,你竟然投敌?”
    这个熟悉的声音温婉可人,但是却是我最不想听到的。
    转过头来,一身便服的学姐对着我怒目相视。身边的云鸾则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身后的伪娘小白一脸无奈。这还真是不一般地悲剧啊。
    “蚀骨咒,附邪咒,雷咒……用哪个好呢?”
    只见学姐手指捏握着,慢慢地自言自语般说道。
    哪个也不好!你在讨论的不是晚餐吃什么的问题,而是我的命!
    不行了!我必须要说点什么。
    “学姐……”
    我这一刻真是无比想要辩解,我冤枉啊,即便是六月飞雪也难解我的冤屈。只不过,有人却比六月飞雪更快一步。叶桵不容分说一下子站在前面,一来便是她那近乎冷酷的笑容。和她以往冰冷的样子有着说不出地适合。
    “怎样?褚旻,你的大将被我拉拢了!刘备没有了五虎上将,我看你大耳贼还有什么可恃!”
    叶桵一向以言简意赅而著称,所以有了“冰山美人”的称号。但是不知为什么今天的话却是格外多,她现在处于一种十分兴奋的状态,两颊微微绯红,就仿佛一个小孩子一样。
    “你……不准说我耳朵大!”学姐明显是愤怒了。我仔细一看,学姐那乌黑直顺的发丝下,隐约露出的耳垂是有一点偏大,不过并没有什么不和谐的地方。虽然我觉得很好看,但是学姐明显感到不满。可是这么细微的地方……难道,叶桵和她很熟?还是说正是因为佷熟才很愤怒?
    只见学姐前踏一步,眼看就要失控,住手啊学姐,你不是一贯以冷静著称的么?在这里大打出手释放法术的话,上清宫的头头脑脑们是不会放过你的!
    这里不得不说一下,上清宫不是指一个宫观或是地方,而是一个组织。这里面有很多外人难以知道的秘密,第一条就是这个组织的所在地。在我看来这还真是老套的设定,搞不好就只是一群老头子在故作神秘罢了。上清宫虽然是秘密不公开的,但是却有着很多公开出现于世的关联机构,据我所知,连这所上清学院都与上清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个大家看名字也能看出来。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时代,越加隐秘的组织越会给人强大的感觉。这是一个具有绝对权威的组织,所以公然违反上清宫严禁公开使用法术的道旨禁敕,可是要受到重罚的。
    但是,我又一次低估了学姐的冲动了,从学姐这几天来明显有些失常的情绪来看,我早就应该觉察出来的,可是我却一直没有反应,对于一向以擅长察言观色而自诩的我来说真是失误。学姐到底是承受了怎样的耻辱啊?看着学姐那不愿因不快而皱起的眉头,我不由得感到一阵心酸。  
    没等学姐近前,一个人影横将杀出,已经飞速闪到叶桵前方,正挡住学姐的去路。来人身量修长,服光鲜,发锃亮,宽肩猿臂,长身而立,这个样子……我怎么看怎么眼熟。
    这不是……
    杨,杨继业!
    “呔!上清学院生活部部长杨继业在此,要想动我英明神武,文成武德的学生会主席叶桵大人一根毫毛,就从老夫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杨继业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头发则向后梳成了背头,还精心打上了发蜡,这种造型我实在是描述不下去了。
    看不下去了,实在是脑残到极点了。杨继业,你到底有多白痴,我已经用这双眼睛确实了解了。
    但是我也不能看着学姐对杨继业动手,杨继业是死是活事小,学姐因为施法殴打他,而被上清宫责罚就不好了。这时候,作为无双的说客,狡辩的王者,我必须要出动才行。我仔细组织一下语言,便鼓起勇气,一步走上前来,想要插到两人中间。
    不过,还没来得及让我有所表现,叶桵便很快伸手止住了杨继业。她眉头舒展,盛气凌人地说道:
   “兵家有言: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褚旻,我是不会这么傻和你公开交战的。”她高傲地说道,随即目光微斜,又注视了我片刻,最后转过头对着学姐接着说道:“你们想要学生会妥协,不过却并不大可能凭借强力实现。我虽然作为学生会的主席,但也不能徇私随便对任何一个社团进行越权处置,不如,我们就来进行文争武斗吧。”
    “文争武斗?”学姐眉毛一挑,回复了以往的神态,我不由得出了一口气。学姐终于回复正常了。面对这样的学姐我还是比较习惯的,至少不会像刚才那样担心。
    只见叶桵优雅地弹动响指,人群中很快站出一标人马,一律西装加身,身形笔挺。后排有人体贴地打出了一面旗子,黑白相间的夔纹中央,“上清学生会”五个篆字格外醒目。正是在学生会办公室所悬挂地那一面。
    “所谓文争,那就是我们以文明的方式来一决胜负,鉴于本校的方针是通古融今,那就请汉服社与我们上清学生会,以‘六艺’来一比高低。怎样?”
    叶桵话音一落,身后的西服一众整齐划一地跨列立正。
    “六艺?”学姐嘴角浮起了笑意,半月般的双眼里都流露出自信满满的样子。对于热爱古艺的学姐,当然是对六艺相当的熟悉。所谓六艺,正是孔子所提出的:礼、乐、射、御、书、数六条,即礼节,音乐,箭术,驭车,书法,算法这六种基本才能。所谓“通五经贯六艺”,说的就是这六艺。
    “我答应。”学姐一口应承下来,好像生怕叶桵反悔一般,马上就问道:“是怎么个比法?全部比试一遍?还是挑出几项来定个胜负?”
    “抽签决定,三局两胜,何如?”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两人右拳相对,紧接着伸出拇指互接,最后两人伸开手握在一起。
    “ 成交!”
   
    “好吧,那我们现在就抽签怎样?”叶桵变魔术一般,伸手从身后取出一个签筒出来。这一系列动作突如其来,根本不像是临时起意。我说,你一定是早有预谋吧,你个腹黑女。
    “当然没问题。”哎?学姐竟然毫无察觉?
    看着叶桵嘴角的冷笑,我不由得深感怀疑起来,叶桵这里面绝对有什么道道在里面。不行!这签绝对有什么猫腻!
    “学姐……我伸出手刚想要阻止学姐,但是却是为时已晚。学姐乐呵呵的把手伸了进去,紧接着已经从签筒里抽出第一个签来。
    万事休矣。
    我阻止不及。只好赶紧凑到学姐面前一探究竟,只见签上写着两个字:
    厨艺。
    如我所料,果然是上当了……   

    ----------------------------------------------------------
    “正式的大战一触即发啊……”
    “还真是希望这次能够产生良好的刺激呢。”
    “不到最后一步,是不可能见识到结果的。”
    “呵呵,就让我拭目以待吧。”
    ----------------------------------------------------------

    人类是关注命运的生物,所谓命运,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人生的真实。可是,什么又是真实呢?这东西大概和真理是一个样子吧。没有绝对的真理,那也就没有绝对的真实罢。过去的事情都算是历史,而历史,终究是无法为人所能够彻底探究的问题,即便是记录下来的文字,也包含了太多记录者和权力者的意志,包含了太多人为的理想,而真实就湮没在这些之下。
    一旦人类彻底将这世界探寻清楚,了解了所谓所有的真相,也就是人类真正走向衰亡的那一天也未可知。只有未可知,才是文明存在的前提。
    没有未可知而无法再进一步的文明,终究会灭亡。知道过多的人类,不也大多被灭了口,就像那些试图接近神而修筑巴别塔的人们,最终还是遭到上帝的惩罚。
    神仙大人们都是善妒的,就好比穆天子所见过的西王母,就像是宙斯的妻子赫拉,即便是爱与美的完美女神阿弗洛狄忒,也会因为嫉妒人类普绪喀的美貌而派自己的儿子厄洛斯陷害她。只不过自己儿子也爱上了普绪喀,真是赔了儿子又折兵。
   
    为阿弗洛狄忒的悲剧默哀三秒后,我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回眼前的街道上面。
    “你在想什么呢?”
    这样用充满关心语气对我说话的,是有着一副美少女长相的小白,他穿着泛白的牛仔裤和砂色衬衣,不长不短的头发构成了一副中性调的打扮,但是搭配起他那张小白脸来还是让人觉得眼前就是一位女生。在这个人口不算少的城市里,依然不时的有人在回头观望。
    听见他的话,我也总算反过神来。最近的妄想实在是难以控制,稍不注意就会发展到不可知的地步。
    “没什么。”我不冷不热的回答了他的问题,这个家伙,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欺骗”了我的感情。看着他的脸,我意外的发现周围似乎有不少人在议论纷纷。
    “你的人气意外的很高呢,当然,不是作为男人……”我故意用促狭的语气说道,心想看他不知如何回应的样子。
    “那还真是让在下苦恼呢。”小白用他那一副正经到让人恶心的语气说道,“事实上,北宋名将狄青也是生了一副文秀面庞,有男生女相之称。为了掩盖着一点,每次上阵他都把头发打散,戴着青铜面具上阵以震慑敌军,每每为之真是辛苦呐。狄公的苦恼,在下现在是深有感触,还不是托了这诸多‘以貌取人’者的福么。”?
    被扯开了,没想到伪娘也被他扯出了历史渊源。这个伪娘的扯功,已经是我所不能触及的领域了。
   
    “呵呵。”小白突然把脸凑了过来,那张光滑的脸突然离得我如此之近,搞得我一时有些脸红,他到底想干什么?虽然他的长相具有很大迷惑性,但是我可是知根知底,可一点没有传说中杨继业那种兴趣。
    “有什,什么事?”我突然发现自己结巴了,这还真是情何以堪?老天啊,我竟然和男人说话都结巴了,请下个雷劈死我吧!
    “没什么哦。”小白微微一笑,受不了啊,这个男人连笑一笑都这么撩人。
    使劲蹭蹭自己的老脸,我又一次对自己重申了正确的性取向的重要性。
   
     我和小白两人现在正在位于旧城中心城区的皇华馆。虽然叫馆,不过说来却是一条街,不像是欧式建筑密集颇具近代风情的西大街,而是个听名字就知道很有历史的地方,是过去贡院考官所住之所。听说年代怎么也推算到明代以上。只是周边尽是些旧城区特色一般的小店铺与破旧民居,只有一两处颇具古风的四合院,还隐约给人一些古城的风韵,只不过和那钟楼衙署一样,堙没在各式近现代建筑中,并没有多少感觉罢了。
    至于我们为什么要到这,还需要把时间向前推一下。

    “被摆了一道啊,可恶。”学姐小声怒道,愤愤地把钗插进发髻。一回社办,学姐就换上一身大衫,一脸不悦地坐在折叠椅上面,身体上每个部分都似乎写着“不爽”两个字。
    “不就是厨艺嘛,旻丫头,你去和她比不就是了么。”云鸾再一次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挂在脸上,还真是让人极为不爽。
    “谁知道她说的六艺是这种玩意啊!”学姐满脸通红。其实她也明白,即便是对方使诈在先,但是如此轻易便相信别人的话的她,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吧。
    抽签结果,比试的内容是:厨艺,花艺,还有围棋。这里面除了围棋之外压根就没有学姐擅长的。真不知道这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东西是怎么被叶桵归到一起成为什么“六艺”的,孔老夫子要是泉下有知,估计没血也要喷出两口来。
    “嘛~”云鸾安慰着学姐说道:“不如咱们先算一算,求个签怎样?”
    “签?”学姐一脸疑惑。
   
    于是就这样,我和小白就被打发来求签。仔细说来来说,这也算是关注命运的举动。
    看着云鸾给我的地址,面前是一处不大的宅院。看规模和建筑样式过去大概都是属于某家大户,只是时过境迁,现在却是成了许多家的住房,后建的围墙将宅子分割地支离破碎,风致全无,成了名副其实的大杂院。入口处还有一块水泥板,上面阴刻着:清河市文物保护单位,杨氏祠堂。
    “这就是那位被奸邪所害而死的谏臣的祠堂?”这位杨姓古人的大名我是听过的,虽然年纪不大就遭受迫害死掉了,但也算是备受哀荣。看着这明显是民居的小小建筑群,我根本无法把这一切和文物联系到一起。
    “不要看错了。”小白纤手一指,实现跟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杂七杂八的建筑中是一处破墙,上面还带着些许檐瓦,周围被院落围住。乍一看去,我还以为是哪家临时搭砌的置物棚。
    “那里才是杨氏祠堂。”小白毫无感情的说道。
    我不由感慨万千,一时间思绪如飞,万千感慨涌上心头,正想说点什么,视线却被人挡住了。
    “你们找谁?”
    首先吸引我注意的,是那显眼的绿色。
    眼前的人,一头中长发被染成了绿色,在我刚及弱冠之年所经历的短暂年月里,这种颜色被用来染发还是首次见到。如果走在大街上,这已不能说是前卫,大概只能说成是犯罪吧?
    本来称得上清丽的脸上眼影已经厚重到一定程度,看着她的脸,我不由得想起早先游历京师时,在颐和园长廊梁上看到的那年代不短,仿佛随时都会剥落的彩绘一样。她难道不知道浓妆会引发皮肤癌么?
    做工精致的上衣还有上面带着“CD”标记的裙子,看上去都不是俗货,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她身上搭配起来却显得俗不可耐。一双一看就是洋货的高跟靴子套在修长的双腿上,但是如果没有那个不知是忘了摘还是怎么回事仍挂在上面的商标,这真的就完美了。
    无语了。
    “不好意思,想请问一下,这里有没有一个叫做王梓的人么?”小白表情不变,一副请教的样子向眼前的人问道。
    说实话,在学校听云鸾说到这个名字时,我首先想到的就是“王子”,毕竟这两个词完全同音。我寻思着起这个名字的父母对于自己儿子的期望还真是巨大。不过当时,云鸾并没有提到“王子”的性别。
    “找我有什么事么?”绿发女有点不耐烦的说道。
    “是你?!”
   
    茶水摆在面前的茶几上,整个屋子不大,但是装饰中都带着典雅气息,更凸显着屋子的主人风格的特立独行,与整个房间的氛围格格不入。
    “原来是‘那个人’让你们来的啊。”名叫王梓的女性说着话的同时,我总是恐怕她脸上的妆容要剥落下来的样子。
    那个人?学姐的名字有那么难认么?
    “是这样的。”小白微笑着,将那种恶心的表情贯穿始终。
    “真是麻烦啊。老头子留下来的玩意。”绿发女用力挠了挠头,话说这么用力你真的只是因为麻烦么?
    不过说归说,她还是转身到后屋取出一个东西。
    签筒?
    样式构造都称不上精细的一个签筒,我甚至能从上面的油污看出这玩意似乎还放过筷子等餐具。最要命的是,里面只有一根签,那还有什么摇劲?用英国佬的说法,这不就是就是所谓无从选择的“霍博森的选择”么?
    “动作要快。”绿发女一边毫不客气的说着,不由得让我感慨中国以礼待客之风的沦丧。传统文化就是这样丧失的么?我国的文化危险了啊。
    “那就麻烦您了。在下就先来了。”小白微笑着摇起签筒,那里面唯一的一根签也开始随着节奏摇动起来,不一会,一根签掉在桌子上,让人奇怪的是,原先那根签,却是依然留在签筒里。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不由得问道。
    “这种签便是叫做‘左签’。”小白解释道,“《后汉书》有载,左慈尝与曹操宴,曹操欲得松江鲈鱼,慈以铜盘贮水钓得。后操欲杀之,乃逃入壁中。这种搬运之法,便是左慈所用。这签,是这签筒上附下的神通以同种手法不知道从何处运来的,相传为左慈所制,所以称为‘左签’。左签这种东西,历来灵验得很呢。”
    “那为什么却还要留一枚在签筒中呢?”
    “那是因为那根签有大神通,这等法术搬运不得的,也就是所谓‘存真’之签。”绿发女接过了问题,,她翘着腿,还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说道:“听说摇出来的人,所愿可是有求必应。只是说实话,我倒还没见过有人能把这支签摇出来过,所以也不知真假。”   
    是么?于是我拿起了那个满是油污的签筒,几下摇晃,倒也果真凭空摇出了一根签来,可见这神通倒并非如同买大力丸的一般尽是虚言。我伸出手指拈起那根签来,只见那上面用难认的篆文写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社团教室。
    “是这样啊。”听到我说出的签文,学姐不为所动,就好像她早已预料到一样,这倒是有几分在我预料之中。
    我倒是想问问里面有什么玄机,只是想到即便是问,大概学姐也不会告诉我罢。她就是这样一个秉承神秘主义的人。也亏有我这样受得了她的古怪,只听只言片语便乖乖去做的人。听说学姐原先倒是又不不少仰慕者都是被吓退的。
    想到这,我倒也有几分自得。
    “对了,这两天小夏可要小心哦。”一边的云鸾突然插了这么一句,很是让人在意。
    “怎么回事?”我不由得把头转向云鸾。
    “就是说呀,要~小~心~哦~”云鸾的脸笑成一枝花,开始反复摆弄着手指。
    我突然有了不太妙的预感。
    “为,为什么?”
    “你以为会有免费这么好的事情么?”云鸾笑眯眯地看着我,“铁路桥下面的连自己的秃顶都算不准的神棍老先生还要15块钱算一次呢。更何况左签?世界要是都这么美好,那岂不是只剩下爱与和平了么?”
    “那,她的确没有收钱啊……”我无力地辩解着,感觉这个无用功做得相当明显。
    “她收的,可是‘运’呐。”云鸾打了一个响指,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没了好运,抖来霉运,轻者破财,重者丧命。啧啧,还真是悲惨。”
    您这是快板么?
    “怎么会这样,不至于吧……”我还抱有一线希望。
    “那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自己不去让你们去啊?”云鸾嘿嘿笑着,我转过头看向学姐,她正喝着茶水,未被茶杯遮挡住的嘴角边缘,那分明是一丝笑意。
    我不由得想起当初被半强迫入社的情景……
    果然,世界上不只有爱与和平。

    三  ACG的历史一再证明:战斗的胜负往往决定于主角的爆槽

    “我们上清学院学生会地口号是什么?”
    多功能大厅里,夔纹大旗高举,叶桵充满豪气地对着身后的众人大声问道。
    一时间众人响应:“克己复礼,敢为人先。”
    这是多么前后矛盾的一句口号啊,我无力地在心中严肃地质问道,你到底是打算克己复礼,低调做人?还是敢为人先,高调亮相啊?
    “正是如此。”叶桵满意地点了点头”
    如是个头啊,你到底有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啊?学生会这样子会很矛盾的,听到这样口号的我的立场又在哪里?!
   
    偌大的会场里,我们与学生会一众人分列两侧,食堂餐厅借来的厨具,肉菜食材,液化气罐等设备铺陈于各处,大战气氛正浓。
    对面学生会出场的正是有着“四天王”之称的学生会基干力量——生活部部长杨继业,纪检部部长何蓝,办公室主任陈楠。最后的一位,当然是学生会主席叶桵。大二便能荣登学生会主席宝座,叶桵这个人还真是深不可测。而四天王中的其他人,自然也都不是等闲之辈。

    “喂喂,赶紧开始吧。”
    “把我们叫过来都等了这么许久了怎么还不开始?”
    周围的围观群众早已按耐不住看热闹的心情。纷纷发出了要求开赛的呼声。
   
    “现在我宣布,上清学院学生会与汉服社文争武斗第一场,开始。”
    前台某个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上去的,貌似是主持人角色的猥琐眼镜男,用他那和外貌毫不相符的清冽嗓音,宣告这场无厘头解构主义的脑残比试开始了。
   
    学生会黑衣众里,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出来,正是纪检部部长何蓝。何蓝的是个相貌英俊的高大男子,举止优雅,礼貌而冷漠,但是正是这特别的气质,使得他在女生之中格外有人气。
    女人,真是主动不来,不主动倒贴啊……
    今天也和以往一样,大量何蓝的拥众聚集在此,一个个带着花痴的眼神,自从杨继业传出特殊性取向的传言以后,学生会型男双星就只剩下何蓝可以攻略了,于是乎,大量女生投向何蓝。在这个男多女少的当代社会,这种资源配置不当的情形,令作为光棍一员的我情何以堪?
    只见何蓝走向灶台,把上衣脱下,仿佛古希腊石雕一般的优美胸肌在衬衣下隐约可见,下面的花痴女发出一阵阵尖叫,何蓝微皱着他那让人情何以堪的忧郁双眉眉,套上了一件围裙,白色的布料当中,一只小猫造像违和度极强地出现在围裙的胸口位置,让人难以置评。
    “哇,穿围裙的何蓝大人也还是这么英俊啊!”
    “我,我不行了——”
    马上就有人晕倒了,还真是漫画般的情节。这样真的没有问题么?
    “现在,学生会选手何蓝已经出场,我们来看看汉服社的选手是谁呢?有请!当当当当——”
    前台,解说员君还在敬业忘我地进行着脑残解说。
    无奈。我脱下了外套,走到了式样老旧的灶台前,穿上了胸前是小熊图像的围裙。
    正如大家看到的那样,人生赢家何蓝的对手正是在下。
    “哦~~来了,作为学生会第一美男子的对手的是,汉服社闷骚斯文败类男——夏明宣!”解说男口若悬河,吐沫飞溅。
    喂喂,这个称号是哪个混蛋给的?这解说的偏心也太明显了吧!社会的公平正义到底在哪里啊?!
    但是一切都是敢怒不敢言,在学生会的绝对权利面前,这些天真的念头都是浮云,这点社会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为什么是我作为厨艺胜负的选手呢?原因再简单不过。
    第一,每个人只能上场一次,所以学姐和云鸾等人要好钢用在刀刃上,等着关键比试再出马。(注:此条被学姐云鸾特别提升为第一原因。)
    第二,只有我会做饭。(注:个人认为,本条为主要原因,还请诸君自断。)

    随着解说的一声锣响,比试开始了。
    “小夏,加油啊。”
    这懒懒的声音是谁的?我抬起头来,看见学姐正对着我,难得在她脸上看到如此关心的表情,尤其是那目光,中间满是信任。我不由心头一热。
    好的!信心满满。
    我要做的可算是一道名菜,相信大家如果去过小饭店,相比都见过这菜。这正是——宫保鸡丁。
    宫保鸡丁产生已久,仔细说来可以上溯到满清,所以说起做法来,还真是又不少种。这道以官名命名的菜在中国各地都有制作,甚至流传于西洋。对于欧美人,宫保鸡丁就像意大利面对于东方人,是一个菜系的代表。虽然看似简单,但是做好也不是那么容易。
    我匆忙将早已准备好的鸡脯肉洗净,右手抽刀,左手按住肉块,厨刀起落,飞快地把鸡脯肉切成小丁。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浑然一气,让我不禁有几分自得。
    场下传来阵阵惊叹,哈哈,区区小技技果然震到你们了吧?我不由微笑着抬起头来,迎接群众们观摩强者的目光。
    啥——
    抬起头来我才发现,群众们的目光的确是在观摩强者,但是,强者却并不是我。
    只见何蓝面前的案板上,一片刀光几乎将空气割裂,光线都似乎因为不均匀的气压而扭曲了,只见一片金属的光芒闪过,近一斤多的带皮花肉已经都成为一拳长,不到一指厚的肉条,每条肉条都似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工业化制品,让人抑制不住想用尺子去丈量其每条的精准差。
    这,这是何等刀法啊!哥哥哎,你是切片机么?这简直是以德国人般的精细和效率来制作中餐啊!
    不行,我要加速了。我从震惊中醒过神来,连忙恢复操作,脑残解说的声音还在继续在大厅里回响着,但是我已经听不见了。
    盐、胡椒粉、黄酒,我飞快的在一种种调料间来回拿取,放入又一次洗过的肉丁之中,右手洗净将肉料抓匀。正打算放下上浆,突然想起还未放淀粉,于是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终于搅匀,可以暂时放下上浆了。我趁着这间歇,把花生米用油炸脆取出来放好,然后抬头看了看何蓝那边。他已经将猪肉搌干加料腌渍,只见他的手在流理台上快速移动着,精盐,酱油、姜末、黄酒、等材料被近乎声速般取放着。我甚至因为竟能看清他的动作而感到些许自得,真是汗颜……
    对叶桵奉献着无限的忠诚的纪检部部长何蓝,其厨艺已经渐入神之境界。
    等了一会,感觉鸡丁上浆入味估计是差不多了,我把目光从正在炒稻米的何蓝那边收回。拿起花生油倒入炒锅,右手端起刚才弄好的鸡丁倒了进去。左手拿着炒勺翻搅了几次,可是炒得相当不顺,油烟的味道格外刺鼻,多功能大厅里虽然有排风扇,并且全功率开启,但是还是比不上专门的抽油烟机的效果来得好,呛人的油烟熏得我不住揉着眼睛。
    不好!鸡丁已经不是微微变色,炒得有点老了!真是点背。
    可恶啊!我连忙把鸡丁铲出。才稍微不注意,就出了岔子。这样下去必输无疑。
    不过,也顾不上什么后悔了,趁着锅还热,我取出辣椒油倒进锅里,稍微加热后又放进花椒和辣椒。
    右手把火调小,这里可真是不能有闪失啊,虽然我个人认为中餐不必苛求精准,但是大势却是不可少的。老子说过:“治大国,若烹小鲜。”虽然是在用做菜来讲政治哲学的道理,不过重视火候正是李耳老头所强调的两者共性。
    看来,哲学家很多时候也经常是美食家,这帮没事干的闲人们,除了吃,就是瞎想!
    冒着大不韪诽谤着古往今来的哲人们,我往锅里扔进葱、姜片还有蒜片,再干煸一会,可以再放进去鸡丁了。
    才在灶台前一会,我就被火熏得满头大汗,我又抬头望向何蓝那边,他正在搅拌着什么,另一边,切得就像是多胞胎的藕条正在一个盆子里入味。看着他严肃的眼神,还有那微带笑意的嘴角,看得出他正在确确实实享受着做菜带来的乐趣,这真不是一个简单的男人啊。
    不好!汗水从头上流下来了,要是流进眼睛可就坏了,可是这时侯锅里还在干煸着东西,又怎么腾得开手?
    正当我手足无措的时候,一条毛巾伸来,温柔地帮我擦干了汗液。
    我转过头来,厨房特有的油盐味道被一缕淡然的香气冲散,手里拿着毛巾的正是学姐。她虽然还是那一副带着点慵懒的表情,但是我看得出她目光里的关心。
    这让我怎么能不卖力?!
    好了,到了最后关头了。
    怎么回事?火竟然变小了?我大吃一惊,伸手摇动液化气罐,竟然快要空了!可恶,我抬头望向叶桵,她冷酷的面孔上,嘴角却是透着冷笑。
    这个腹黑女人,竟然来这手。我一阵懊恼,一时间万念俱灰,这种关头没气了,这道菜就完了。
    就仿佛是突如其来,火一下子竟然又旺了起来。这,这是怎么回事?
    “小夏,继续。”用不尽不慢的语气讲话的正是学姐,只见她的手正在流理台下面快速地做着捻诀,随着她低低的咏念声,火一下子旺了起来。
    学姐,竟然费力催动阳火咒来帮我。这才刚刚开始,我便看到学姐的头上已经浮起一层薄汗。
    我不能放弃!
    我又一次把鸡丁倒进锅里,详尽的流程在我的脑海中一遍遍流转,时间也仿佛变慢了,如同浓厚的流质般凝滞着。料酒,酱油。上色完了然后是鸡汤。盐和鸡精,确认放入!糖要多放,点一点醋是必须的,小酸小甜正是宫保鸡丁的奥义。
    一点点淀粉勾芡,又倒进去炒好的花生,最后是辣椒还有香油。
    完就!
    我正喘出一口气,就在同一时间,学姐身子一软,便弱弱将倒,幸亏我手疾眼快,一把把她抱住。
    虽然在这里站了好一会,学姐的身上却并没有油盐的味道,取而代之的是方才那缕淡香。学姐软软的身子倒在我的怀里,香玉满怀,即便是一贯正人君子的我,也不免脸上泛红。
    这时,只听下面又是一阵喝彩,何蓝那边也完成了关键的步骤,笼屉中正在进行着快要结尾的加工。
    这时的何蓝,方才出了些微汗水,正在用一块白色手帕擦拭汗水。这个年头,看见还在用手帕的男人,让我感触颇深。
    突然,何蓝直直地走了过来。他要干什么?
    只见他眉头微皱,看着我的宫保鸡丁。什么嘛,我的菜有那么不入眼么?
    这时何蓝突然说话了。
    “我,能尝一下么?”
    出乎意料的要求,何蓝那媲美阿波罗般的眼睛看着我,让我感觉难以拒绝。
    “请,请随便。”有点结巴地应承着,我递过去一次性免洗筷。
    “谢谢。”
    何蓝贵族般优雅的声音回答道,一边用手接过筷子。夹起一块鸡肉放入口中。
    我看着他的嘴缓慢咀嚼着,许久不曾说什么,最后无声地走开了。
   
    “好的,现在学生会选手何蓝地作品也已经完成。现在我们有请评委!”又等了好一会,何蓝的粉蒸肉也终于出笼。解说等待不及一般赶紧宣布。
    粉蒸肉这道菜的渊源直接可以追溯到明末,相传还和那个有名的上吊皇帝崇祯有关系。不过在我看来,很多名菜和帝王将相挂上关系,无非是提高知名度的一种有效的营销手段罢了,崇祯一辈子累死累活,大概到死也不知道,自己给别人免费做了广告,还当了品牌代言人,真是悲剧。
    我抬头一看,评委席上,万年讲师老赵正襟危坐,我的天,什么时候老赵也有了美食鉴品的资格了?而且只有他一个?评委只有一个真的可以么?
    我对这次比试无力吐槽了。
    有几个学生把两道菜端上,只见老赵扶了扶他那深邃的眼镜,每道菜只尝了一口,看着他那极尽专业的表情与他那极不专业的长相形成的鲜明对比,我不由得深切质疑这次比试的专业性与公平性。
    这时,脑残解说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好的,现在请评委给出最后结果!”
    老赵用纸巾擦了擦嘴,又喝了一口茶水。娘的这个中年老头怎么事情这么多?
    “宫保鸡丁菜色色泽金黄,所制鸡肉鲜嫩,搭配的花生米也是香脆,咸辣略带酸甜。只不过,火候还是不够到家,鸡肉有点老了。”他咂咂嘴,继续说道:
    “相比之下,粉蒸肉甜中带咸;肥而不腻,真是让人回味无穷,各个配料精准恰当,整个菜红白色泽相间,肉味嫩而不糜,搭配上恰到好处的藕片清香。真算是极品。所以,最后我判定,学生会胜。”
    一瞬间,学生会一众欢声如潮,我感觉内心很是失落,虽然里面可能有着评委的偏向,可是何蓝的菜的确是完美,简直是——没有一点误差的完美,这次真是完败。
    “学姐,我输了。”我挠着头对学姐说道,偷偷看着学姐。可以看出学姐也很是失落,只不过她还是强撑着对我说道:
    “没关系,还有我最后压阵呢。”
    这时,突然学生会那边传来一个声音。
    “我有异议。”
    什么?
    只见对面,何蓝大步上前,英俊的脸上毫无表情,他正色道:
    “虽然我近乎疯狂地苛求一丝不差的精确,但是却一直无法做出像那样的菜。”他的手指着我的宫保鸡丁,表情很是复杂。“那里面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味道——是那种……感情的味道,是那种……自然的风味……虽然我很是嫉妒,但是我承认:自然的味道,不是工业化的精准所能创造的,这是现在的我无法做到……我认输。”
    哗然。
    评委和观众一时间鸦雀无声。谁也没有想到,何蓝竟然是如此认真的考虑这个事情。
    好久,叶桵的声音才打破沉默。
    “何蓝,希望你不要节外生枝……这是我的愿望……你明白么?”
    何蓝无声地点了点头,对我说道:
    “总有一日,当我不再这个位置时,请还要与我再战。”
    言罢,他慢慢地退回了学生会方阵。这就是上清学院无数少女的偶像,这就是对叶桵奉献着无限忠诚的纪检部部长何蓝,这个人,还真是喜欢做菜啊……
    解说君明显感觉到气氛有点尴尬,但是还是厚着老脸宣布道:
    “现,现在我宣布第一场,厨艺比试,胜者是上清学生会。”

    第一场就这样败了,不过还有希望,因为第二场可是花艺。云鸾可是号称在日本修习过系统的花道知识,还在美利坚合众国布林莫尔学院学习过插花艺术。正是个中强手。如此看来,看上去只有初中生年纪的云鸾,还真是有过不少经历。对于她的实际年龄,我深感关切了起来。
    不过等了这么久还不开始第二场,出了什么事情了么?
    “什么?花还没有送到?什么?堵车?你大爷的以为全中国都是北京么丫的?爷我活了这么大辈子还没见过清河哪条街堵过车呢!”
    接电话的学生会干事展示着他精妙的语言特色,愤愤地痛骂对方后,毕恭毕敬地走到叶桵身边,俯身耳语。
    叶桵表情起初不变,后来渐渐微皱起眉头,慢慢又变得舒展起来,最后竟是又露出了微笑。她对着干事说了几句,那干事便面若桃花似的跑到了解说君那里。
    这女人,绝对有阴谋。
    没让我们等待多久,阴谋揭晓了。
    “那个,因为很多不可抗拒,不可预料,不可避免性的原因,原定花艺比赛中用的花无法送到。所以,大赛组委会决定采取另一种‘花艺’比试。”
    解说君充满激情地宣布着变更消息,话说这到底是哪门子的大赛组委会啊?胡搞也要有个限度好不好?
    不过显然解说君无法知晓我内心的吐槽,他继续说道:
    “所谓‘另一种花艺’,就是由双方各选派一名女性选手,进行人体的‘花艺’——也就是形体服装展示,正所谓少女就如花朵一般呐!这里,请允许我对无偿提供各类服饰的大学生艺术团表示由衷的感谢!”
    这,这是什么意思?
    “切,这算什么?就算是比身材老娘也不可能输!”
    云鸾使劲挺了挺她那协和广场一般平板的胸部,如果不看脸的话,大概连前胸后背也分不出来吧……云鸾的语气中充满了不服和不易觉察的不自信。
    “顺便一提,大艺团所提供的的服装都是适合大学生穿着,身高1米70以下不推荐穿着。”
    脑残解说友情提示着。这,这,现在的大学女生平均身高都到了这种令我毫无颜面自尊深感危机的程度了么?
    我看了一眼云鸾那可怜的身高,头低了下来。
    怎么办?学姐还要比试围棋,云鸾要是不能参战,那岂不是输定了么?
    万事休矣?
    不对,我们还有一个人!
    我把目光转向一个人,发现学姐也在看着那个人。我和学姐对视着发出奸笑。学姐,请注意形象哦。
    “两位看在下做什么?”小白不知所以然,还在带着天真的表情问着,我说社会这么凶险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啊?现在这样老实的孩子真是不多了啊,是个小孩都会上房揭瓦了的说。
     
    “你,你们要干什么?”
    “什么都不要问乖乖听话就好了!”
    “不反抗的话,前辈会好好对你负责的。”
    “谁,谁要你负责?在下不是这种人啊啊啊啊啊~”
     十五分钟后。
    “你怎么看?学姐”我红着脸问道。
    “我,我,请让小白同学不要看我了,即便是我,也会脸红的。”
    学姐!你,你有这种禁断爱好么?那,那我的立场在哪里?
    “在下,在下没脸见人了啊!”
    “现在我宣布:上清学院学生会与汉服社文争武斗第二场,花艺比试。现在开始!”
    随着解说君的激情宣告。“花艺”比试正式开始了。
    “首先有请上清学生会代表——陈楠!”
    学生会登场的是四天王之一办公室主任陈楠,是作为交流生来上清就读,在群众中享有着烈焰美女之称的女生。其实陈楠只是她的中文名字,出生在西海岸拉丁裔集聚的加利福尼亚的她,在美国读高中时的名字是Alicia Chen Creus,有着西班牙移民血统的她身材绝妙,远远超过亚洲女性平均标准。而身高更是达到了令我无地自容的1米78,这无时无刻让我怀疑这个女人是不是吃了激素。事实上,和冰山美人后援会并存的第二大群众组织,就是“烈焰美女长腿践踏同好会”的说。我们学校学生的脑残程度,就不用我多说了。
    陈楠一出场,果然反响强烈,群众们致以了热烈的欢呼。有着混血较为深邃的面庞与傲人身材的她,选择了独具拉丁风情的西班牙民族服饰,搭配上弗拉明戈的响板,很是有一种强烈感觉的风韵。台下,一直沉默的“烈焰美女长腿践踏同好会”的众人一瞬间爆发起来,人数虽然并不占多数,可是声势确实威震半边,执念的力量真是令人感到恐怖。
    一瞬间聚集了大量人气,我看到连很多女生也不由得赞叹起来,这还真是恐怖的力量啊,老男人希特勒的忽悠力也不会有这么强吧?
    叶桵也露出明显的笑容,哼,等着吧,好戏还在后面,俗话说的好,笑道最后的才是赢家,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您嘞。
    在无数脑残变态的口哨与讨论的热潮过后,解说君清清嗓子,喊道:
    “下面,有请汉服社选手——白泽。”
    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小白的名字,听上去似乎并不是个怎么特殊名字。不过貌似是个在山海经里面出现过的妖怪名字。
    这孩子,来头不小啊,仅从名字来看。
    毫无意义地吐着槽。
    灯柱直直打到了前台,可是却没有看见一个人?怎么回事?学姐没有动手么?我不由得深深担忧起来。可不能心软啊!学姐,无毒不丈夫,虽然你已经和“丈夫”这个词彻底没有了渊源。可是,最毒妇人心这话,我想您还是能做到的吧?而且已经在我的身上实践过多次了。
    “不要啊!在下,在下会自己去。”
    随着后台传来的哀鸣,一个身影似乎是被推出来一样出现在前台,灯光师很是专业地立即捕捉到这个身影,于是乎一个汉装美人便出现在大家面前。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整个大厅安静了下来。那是只有呼吸的声音才能听得到的那种层次的安静。变成这样可是一点也不夸张。
    小白身上的衣服是一件叠云纹青色袄裙,外面则着深青近黛色泽披风。(IV注:此处披风指女装汉服外披的罩衣,和大家平时印象的披风很是不同的,和服的雨织与其近似,但也不同。)头上还是上次我在社办见过的那副银丝荻髻。汉服的裹覆很好的掩饰了他的身材,身材修长的小白有着不下于陈楠的身高,似是冰雪砌就的脸上是那一副略带不情愿的表情,只是五官微微愁动,便让人不由产生了令人怜爱的欲求,一瞬间,我听到了大厅里一片喘息的声音。
    这个男人,还真是个了不得的祸水啊……
    “这个美女是那个系的啊?”
    “真的是,好可爱好可爱啊!”
    “好想保护她啊。”
    大厅里一群猥琐的男生们正在议论纷纷,个别高等级变态者已经开始通过目测来推断三围数据了。喂,请你们再把眼睛擦一擦好不好,再怎么像女人,男人就是男人啊!
    这时,我已经完全忘记了当初自己也一眼认错性别那铁的事实。
    小白有些不安地四下望着,那勾魂的目光一下子便捕捉到我,他不由地叫道:
    “小夏学长,算我求你了,请把衣服还给我吧!”
    ……
    ……
    不详的安静。许久才传来些许私语声。
    声音一:“真是的,血溅到衬衣上很难洗干净的。”
    你,你难道要做什么会溅到血的事情么?
    声音二:“小心,盐酸会挥发的,等会往他脸上泼的时候再打开盖。”
    你这可不是在做矿石试验!这么做是违法的!犯罪啊!
    声音三:“嗯,晚上12点我要登录那个网站要脖子上有红绳的草人……”
    地狱少X么?你真的决定为了弄死我自己也下地狱么?
    怎么办?激起民愤了啊!要死人的啊!
   
    “喂,大家可要看仔细了,这可是个男人!”
    关键时刻,竟然是叶桵救了我。
    看着人气开始倒向小白,叶桵很显然是难以承受,不由跳出来喊道。不过因为救了我的命,我也就不再管她的不良动机了。真是谢谢诶。
    ……
    ……
    又是死一般的安静。
    我什么都不怕,就是怕这个。
    三分钟后,终于一个声音像是忍耐不住似的大喊道:
    “男人又怎样?!我就是爱上他了啊啊啊啊啊!!!”
    随着这个声音的发出,就像是开启了闸门,但是相比之下我更愿意用大坝溃堤来形容——各种各样的声音第次发出。
    “对啊,只要长得好看,性别的界限是完全可以逾越并且无视的。”
    “就是就是,男人长成那样,就不能再说是男人了么……”
    云云云云……
    真是洪水猛兽啊。
   
    我们学校学生的变态程度,我这次是真的了解到了。
    叶桵显然接受不了这样的结局,可是人民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在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以叶桵为首的学生会反动派还是干净利索地选择了妥协。
    另一边。
    “嘛~不要生气啊,我们这也是配合你那喜欢穿女装的兴趣嘛。”
    “在下有没有说过要你们配合了啊!”
    喂,小白,女装癖就不否定了么?
   “那个,白泽同学,我是XO系的XXX,请,请你收下这封信。”
    “我的也请务必收下……”
    “还有我的……”
    第二场,虽然我的生命受到了学院相当一部分男生的威胁,但是这灾厄,姑且当作是左签的“劫”好了。
    结果是:汉服社完胜。
   
    经过前两场比试,目前还是平手。
    终于到了最后一战,也是学姐最擅长的比试,虽然不在六艺之中,但也是很雅致的游戏。
    围棋胜负。
    规则很是简单,两番快棋,双方各执黑先行一局,两局定鼎。即便是战平,也不可有异议。
    定下这个规则的叶桵貌似是信心很足。不过我明白学姐肯定不会轻易放弃的。
    “小夏,你就在这里候着吧。”
    不带感情地说完这句话以后,学姐便坐在客首的位置。
    因为是很文雅的比试,自然就不需要解说君的帮助,看得懂的自然会看,看不懂的也不要大声喧嚣。于是乎,人立马走掉了大半。
    传统啊,就是这样陷入危机的。
   
    “贴目?还是贴子?”学姐问道。
    “按照国际上目前的主流,还是贴目如何?”叶桵笑着答道。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似乎掌握了一切。
    “那就是6目半了?”
    “正是。”
    双方言语客气,可是都是冷冰冰的,话不多说,便开始布子。
    围棋之中,黑棋先手布子,自然是站尽先机,所以黑棋就必须要让出一定目数或是子数,所谓目数,就是棋子在围棋盘上围出的空交叉点数,子数的话,自然就不用多说了。
    第一盘是叶桵执黑,不过她似乎并不急于进攻,似乎连中盘也不怎么顾忌。而学姐棋风倒很是凶狠,虽然是白棋后手,可是一时间气势似乎占尽上风。
    学姐采用了高效率快节奏的流法,中盘很快取得优势。这一下子看得我顿时感到格外安心,不愧是学姐,从小就受传统教育的世家子女就是不一样。
    不过我又看了叶桵一眼,却发现她倒是并无什么特别的反映,表情依旧是是她最标准的冰封面孔。再看棋盘上,学姐中盘已经切入叶桵的腹地,用一个劫材换来先手,很快就要将叶桵的大龙逼入苦战境地,不过叶桵棋走得很厚,很快便稳住了阵脚,她没有执着于和学姐中盘厮杀,拼占实地。而是在学姐另一块白子上狠狠挖了一下,尽量搅乱局势。
    叶桵,是个很擅长防守的家伙。
    这一点,其实从她很多作为就可以看出来,她总是引诱别人发出攻击,然后再以逸待劳,沉着应对。那封信也是,文争武斗也是。
    这局棋,也是。
    学姐的头上渐渐流出了汗,虽然表情还没什么变化,但是落每一步棋的速度都放慢了,读秒的次数也多了起来。而另一边,叶桵则是妙用手筋,在局部接触中屡屡占优。
    学姐,不要紧吧。
    我这样想着,心里为学姐捏紧一把冷汗。学姐是如此复杂,又是如此简单。她为了什么,我很是清楚。           
    身体里也仿佛有什么要呼之欲出一样。
    这种感觉,好熟悉——埋藏在记忆深处的,那难言的,无力的,不可触碰的事物。
    你是谁?
    是啊,孤是谁?世界仍在运转不息,然却已不同。
    似是西风,偷换了流年。
    当我再次关注棋盘时,胜负已经明了了。
    积重难返,大势已去。
    很快,叶桵的外势的效用就凸显出来。学姐在中盘一度强势的冲杀,最终左冲右撞未能突围。及至收官,学姐便告负。
    “呵呵,褚旻。放心,这两局只论胜负,不记每局目数。下盘如果胜了的话,还能算是平手哦。”叶桵用冷酷的语调说道:
    “当然,是如果你能胜过我的话。”
    虽然狂妄,但是她有狂妄的资本。
   
    “学姐,没事吧?”我递出一只手帕,在心里憋了很久的话,这才得以说出。
    “嗯,还好,只是有点累。”学姐接过我的手帕,擦了擦头上的汗。努力保持着慢慢的语速。“叶桵这家伙果然还是老样子啊,乌龟一样硬实,又像狐狸一样狡猾。
    “要不咱们认输吧。”我小心翼翼地问道,学姐方才在厨艺比试种便消耗了精神气力,现在有要在围棋这种高强度思考的比试中进行快棋战,不能不说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
    学姐的眉头皱了起来,我还从没见过学姐如此认真生气过。我连忙闭住嘴不再多说。
    两局间不长的休息时间就这样在沉默中度过。外面的天色已经开始发暗,夜晚也如以往一样来临了。
    “小夏,还希望你能相信我。”
    很认真的说完这句话后,学姐便起身做到棋盘前。
    第二盘,开局。
    这局是学姐先手。
    第一子星位,第二子邻角小目,第三子3.九。
    叶桵不自觉地笑了。
    这样的打法无非还是注重速度与平衡攻击。学姐大概是看到刚才的进攻并不奏效,改换以小目为主要发展方向。
    作为防守的强者,叶桵是根本不畏惧这样的布局的。学姐刚才让人感到出其不意的猛烈攻势都被防守下来,更何况是低中国流这种已经被研究的很深入的打法。
    “你觉得这样就能赢么?”
    “当然不是。”学姐仔细观察了一下棋局,放下一子。
    叶桵沉默不语。她是一个喜欢动脑并且善于动脑的女生,与其多问对手,她宁愿自己去思考。这也正是她的魅力所在。
    学姐虽然杀入了叶桵的阵脚,可是叶桵也很快渗透进学姐的腹地。
    学姐的很多破绽实在是太不小心了。
    围棋真是很费脑力的游戏,但是,思维的结晶也的确很美。
    学姐的四下近乎袭扰式的攻击已经让棋盘上的格局变成了一个让人头疼的乱码。
    头疼,真的很头疼。我的脑袋一阵阵发晕。
    进入中盘,叶桵的表情也开始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你,你这是在下棋么?”
    叶桵的言语有点激动,出现了她不多见的轻微急躁。
    “问这种问题?算不算违规呢?”学姐的嘴角突然露出冷笑,让我后背不由渗出冷汗。她慢慢地应对着叶桵道:“我只是把我想到的走法,一点点散布到这个棋盘上而已。围棋是如此美妙。每个棋子并无区别高下之分,也不能移动分毫。实地很多时候可以说是死的。唯一可以流动的,是‘势’这种东西。而我,只是将势来引导成某种东西罢了。”
    这种冷笑……这个人,的确是学姐没错。
    “可是,可是你怎么可能有那种棋力?我不信。”叶桵的表情变得难看起来。
    “所以说你才是小丫头片子啊。呵呵”
    “你——”叶桵气不打一处来,恨恨地握紧了手。不过很快的,她又变回了释然的表情。她松开手,轻松的放下一子。说道:“就算是两分,此局平手,胜者也是有一局胜利在手的我。褚旻,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呵呵,等着瞧吧。”学姐笑着说道。
   
    过了中盘,盘面已经是犬牙交错。仔细看来,学姐也并没有什么优势,可是叶桵却在毫无前兆的情况下连连失手。
    越接近最后,结局就越容易看出。
    叶桵很想搅乱局面,打破这种局面,想对杀,想征子,寻找机会运用手筋。只要是能够打破目前格局可是她无数次的主动攻击,在学姐的巧妙化解之下都化为乌有。
    擅长防守的人,也会有被迫进攻的时候。
    到了官子阶段,局势竟然还是不明朗,分明已是流局。此时大厅里只剩下我们与以四天王为首的上清学生会少数骨干。
    但是叶桵的神情脸色却是越来越差。
    很突然的,叶桵叹了口气,硬提着精神说道:
    “我认输。”
    未到收官,叶桵竟然推盘认输了。   
    虽然很是不情愿,但是她也承认了这一平手的结果。这就是叶桵这个女生,尽管并不情愿,但是还是冷静地承认了这点。这或许也是为了自尊,作为重要的学生会干部,她不愿再在手下面前显出更多丑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惊讶的问道,双方先是一攻一守,紧接着是大拼大杀,直到最后都是流局的样子,叶桵怎么会突然认输?
    “呵呵,你到她的位置看看就知道了。”云鸾笑着说道。把两根手指竖起来做了个噤声动作,大概是叫我不要声张吧。
    一共就这么几个人的说。
    我走到叶桵刚才的位子,坐了下来,才一看棋盘,一阵强烈的眩晕感便猛然逼来,棋盘上的黑白两色仿佛漩涡,眼前景物如同表现主义名作《呐喊》一样流质一般扭曲着,搅动着让我几乎难以支撑。
    真难想象叶桵竟然看着这样的图案坚持了那么久
    “这,这……”
    “你知道么?其实我家有一部以‘上清’命名的电脑呢。”学姐故作神秘地对着我说道。
    “那又怎样?”我揉着头,刚才的眩晕感还未消退。我家还有一部叫做愣挪窝(lenovo)的电脑呢。
    “这种图案,也算是符箓的一种,西方也有类似的东西,那就是催眠术。”学姐压根没在意我的表情,只是微笑着继续。
    “催眠术?”我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个老男人拿着块怀表对着妙龄少女摇动的情景。
    “也就是接近于心理暗示的东西。我曾经闲来无事用上清玩围棋,想着是否能够不战而胜。果然,不愧是最新的术式符箓株电脑,竟然推算出这么个东西。我在想,不用白不用嘛~”
   
    真相大白,其实连学姐的布子,都是参考了当初计算机的运算结果。她特别放出了破绽,但是叶桵却误以为是因为学姐急于进攻才疏于防御的,不想却被学姐用这一套引入了圈套。结果棋盘上的棋子构成了足以让人头晕脑胀的图案,关键是这个图案只在叶桵的角度看才有用,而别人的角度却丝毫没有效力。
    说到底学姐的棋力,说到底还是低了叶桵一截。只不过腹黑程度上……
   
    “漂亮……”对面叶桵走了过来,她应该明白自己中了奸计,只不过面对自己被算计的现实,叶桵竟然笑了起来。她踱了几步,又转过身来。
    “既然文争打成了平手,那么就只好武斗了。”
    她笑得很阴鹜,到了让人不寒而栗的程度。
    一瞬间我甚至以为她现在就要动手,不过她只是笑了笑,便继续说道:
    “明天起学生社团楼符箓封楼,你们只要在中午12时前,攻破位于顶楼的学生会办公室,就算你们获胜。反之,就要乖乖认输。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法术也好,咒术也罢。当天在场的只会有术士,就让我们一决胜负吧!”
   
    (IV:围棋贴目和贴子不尽相同,二者不能等同。韩国日本是贴目制,而我国是贴子制。目前的数目是这样的:中国是3又3/4子,大致相当于七目半,日韩则是六目半。本人对于围棋知之甚浅,写起来肯定是漏洞百出,如有纰漏,还望行家强者一笑了之)
   

    四  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应该是这样的吧
   
   
   
    “终于算是有了反应。”
    “可是目前来看还不太明显呢。”
    “没关系,明天才是关键,即便还是不行,我还有后着。”
    “那就让我期待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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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术士的战争是什么样子的呢?
    西方很多闲的没事写小说的家伙已经编了个遍。有写的精彩的,也有写得让人不过瘾不爽的。
    就好比魔戒里面的甘道夫大爷,好歹也是个用法术的,还经常不顾年事已高,动不动挥着一根打狗棍杀入敌阵。我有时一度觉得中华文明远播,怀疑他是不是师承自丐帮洪老前辈。其老当益壮,廉颇老矣,尚能饭桶的精神虽然可嘉,可是却着实让我感到不爽,电脑特技制作个魔法效果比请动作指导还要贵?
    诸如此类的槽,不吐也罢。
    关键是目前,我的面前就要开始一场术士间的战争。
   
    上清学院学生会,总人数达到百人以上,号称九部一室一团。九个执行部,一个办公室,再加上实际上只有叶桵在的主席团。以核心的学生会四天王为主,里面可能存在的施术者达到40人以上。
    毕竟,这所学校在很大程度上是一所上清宫关联子弟学校。
    “本次交战,务必将可以参战的人手悉数出动,集中近三分之一人数对位于社办楼顶楼的学生会办公室本部进行绝对防御,由本人亲自指挥。另一部则会分散对各楼层进行梯次防御,对汉服社诸逆的行动进行及时侦查攻击,迟缓其进攻势头。机动支队两部各五人,分别由生活部部长杨继业,纪检部部长何蓝指挥,等待各分散小队讯息,集中优势兵力机动歼敌。总预备队7人,由办公室主任陈楠指挥,以备万一之状况,非本部命令不得调动。
    本次作战,寄学生会与诸君之荣誉尊严于一役,还望列位奋勇作战,得胜而归。
    学生会主席:叶桵。”
    这就是云鸾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学生会作战部署。看完之后我立马浮现出一个想法——没希望了。
    昔日,蒙古铁木真兴兵不足十万,在野狐岭击溃金军四十余万,已经是以少胜多的典范,可是兵力比也有近1比4。而现在我们和学生会的力量对比连1比10都不到。
    真是糟糕到一定程度的事态。
    不过学姐还是信心十足,大战在即,她不慌不忙地进行着作战部署。
    “鉴于目前事态,我决定兵分两路……”
    兵分两路?学姐,你到底看到了什么事态?你的哪只眼看到了事态?自古兵家最忌分兵,你知不知道萨尔浒大战就是因为分兵被满洲人各个击破的啊。希特勒大叔也是因为分兵进攻斯大林格勒和列宁格勒,才败得那么早的。这么决定,我们小命的立场又被放在哪里?
    “学姐,大敌盘踞,我觉得分散力量有些不妥……”犹豫了一下,我还是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说了出来。
    “小夏,我很失望。”学姐用哀怨的眼神看着我,就好像是年老的母亲在看不务正业还贪图父母养老金的不肖儿子——喂喂,怎么会是这种8点档家庭剧的情节!
    “呃……”
    “要相信我哦,小夏,曹国公李武靖讳文忠有言:‘兵在谋不在众。’故少师便能大破张士诚20万大军。所以你只要好好听我的话,跟在我身边就是。自然,我会保护你的。”
    学姐的语气无比真诚,让我难以再加反驳。
    “学姐……”
    “会保护你的”这种话,似乎并不该由学姐对我说出,可是这让我听起来还是心头一热,全身都觉得暖暖的。长久以来,学姐对于我的态度都是不明不白,暧昧不搭的样子。这几日来学姐一再温柔的对待让我感到格外欣慰。就像是一直以来的努力得到了肯定一般。
    “愿为效死命!”
   
    翌日。
    “黑云压城城欲摧……”
    其实我本来想吟诗的,可是老天爷很不给面子,是晴空万里。
    一开始便不顺。
    汉服社再怎么动员,也就只有4个人,而且其中的两个还是临时社员。我们就要以这样的兵力去进攻学生会重兵把守的社办楼,我不由地想起率军向德川军本阵发起决死冲击的真田幸村。
   
    最后的决战就要开始了。   
    今天的社团楼格外阴暗,怎么说呢?一直在这里上上下下,我都没有感觉到的阴暗。
    我和学姐从消防门突入以后,我就一直有这种压力感
    叶桵不会连夜献祭了点什么东西吧……
    像,越看越像。
    “学姐,没问题吧?”我有点担心地问道。
    学姐今天一身深青色道袍,头发也挽了高髻。虽然她自称为道士,但我还是头一遭见到她这身打扮,还是蛮新鲜的。
    “放心,小夏只要跟在我身后就好。”
    学姐用她那标志性的慵懒语气回答道。
    事实证明,学姐的看法高瞻远瞩,学姐的决策英明神武,的确有着大无畏的革命英雄主义和革命乐观主义。突破着实很是顺利,我们一口气便冲到了三楼,还没谈笑,强虏便灰飞烟灭了——灭个毛,连人都没见一个。
    实在是,太顺利了。
    这里问一下诸君,要是进攻时一直很顺利,你说会是为什么呢?
    美国大兵同学是这样回答的:
    If your attack is going really well,it's an ambush。
    如果你的攻击进行得很顺利,那一定是你中了圈套。
    即便是擅长论战的曹刿同学,在追击前,也要“视其辙乱,望其旗靡”才敢放手出击。
    但是今天学姐却带着我毫无顾忌的猛冲上楼,丝毫不顾及我们是否进展太过顺利。
    我忧心重重,要是敌人设下伏兵怎么办?要是他们抄我们后路怎么办?要是补给线被切断怎么办?要是围魏救赵怎么办?要是明修栈道……
    越来越没边。
    这种疑虑,一直包围着我,摧残着我的身心,啊,这样憔悴下去,以后长大连办个病险都要多交钱的。去个医院又要被忽悠卖很多保健品,最后因为服下伪劣产品,导致英年早逝,痛……
    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四散的思绪。
    “来将止步!”
    能说出这样的脑残台词,也没有几个。
    “看来老夫单骑过来探看一下是正确的啊。”
    看到了对方前来阻截的人马,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刚才的想法瞬间释然。
    杨继业,他还没有达到用计的智商。
    毫无疑问,今天的杨继业也发扬了他一贯的脑残传统,这一刻蜡笔小新,野原新之助灵魂附体!他不是一个人!
    首先是,白布缠头——上面是浓墨重彩的“必胜”二字。喂喂,你以为你是神风特攻队么你!
    然后,上身黑西服,下身运动裤。你最好不要出门,不然我们大学的就业率会直线下降,费心费力教育你指导你的校长老师们的立场又被你放在哪里?
    最后脚上是——拖鞋……
    杨继业……你的脑子终于得了现代医学无法治疗的疾病了……
    我,我已经无法吐槽了啊……
    他还未出手,我已然被打败了。
   
    “明宣吾友,你我情谊甚密,不想今日亦不得不刀兵相见,细细思量,真是让老夫痛彻心扉……”
     痛彻心扉的是我好不好,因为不自愿听到你的脑残发言而感到心绞痛心梗塞而痛彻心扉!
    “少说废话!”学姐言简意赅喝道,右手将我一把护在身后,作出保护的动作,这个举动让我内心欣慰不已。
    “小夏是我们这一边的,就凭你休想抢走!”
    学姐,现在已经不是在讨论这个问题了好不好?输掉了的话不只是我,整个汉服社都得给任凭叶桵鱼肉的。
    “呵呵,老夫倒要看一看,正一道的道士,汉服社社长到底是怎样的神明人物。明宣吾友,放心,你我一定会团聚的。”
    停,停!我怎么感到对话已经进展到一个我以现代常识无法理解的程度?
    “来吧!”杨继业大喝一声,上身肌肉突然暴涨,难,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爆衫?
    很快,杨继业就已然不是我所熟悉的那个杨继业了。
    他的面孔充满阴鹜,双手箕张如斗,指甲如同兽爪般斗张,甚是恐怖。他身形有如鬼魅,虽有人的身体容貌,却已经不复“人”的形态了。他已经是一个非人的,扭曲的存在了。
    而他的行为也脱离的人的行为范畴,几乎是野兽一般的猛然向学姐这边扑击过来。
    “这算什么啊?!说打就马上扑过来,你还真是禽兽啊!”
    “没错啊,说他本来就是禽兽,说他是人才是错的。”
    学姐从容地对我说道,同时倏地从身后抽出一把不到一米长的木剑,在我印象中木剑似乎只是道士施法的道具罢了,不想还能做武器用,木剑只一瞬就挡住了杨继业的去路。杨继业的双爪在光线下竟有如钢铁般光泽,四向挥击,势大力沉的样子,而学姐就持一把木剑,竟也能连连格挡,一时也不分上下。
    我四顾可以及时逃跑的脱路,可是通行的通道却被激战的两人堵住。这下子只能寄希望于学姐的胜利了。
    可是学姐似乎在杨继业的步步逼迫渐渐中不占上风,接连后退,渐渐便快没了退路。我不由担心起来,真的没问题么?杨继业这家伙打起架来压根就不是人啊。
    学姐突然左手一挥,一张黄裱纸符绷得直直的飞了过去,只听学姐喝了一声:“急急如上帝火令摄!”
    一个火团从符纸上炸开,只见杨继业连退了数步,学姐趁机又退数步。烟雾散去,却没见有多大损伤,可见这火球只是空有声势。受创之下,杨继业只是摇了摇头,便又一次扑了上去,真是强悍的家伙。果然白痴都很耐打。这次学姐却没再掷符,也没有后退,而是将左手曲握成奇怪的样子,忽的念道:“障来!”
    只一瞬,杨继业就如同装上一堵无形的墙一般,一下子就被摊开了。
    “中了我的鬼打墙,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学姐笑道。
    我不由地想起当初云鸾对我所言:“你这学姐虽然也算是正一道嫡传弟子。可是正一道精髓的雷法姑且不提了,连基本的火术也不精。不过这外道却是一把好手。白日便能役鬼,这鬼障之术,我鬼师门下也没几个能用的如此娴熟的。”
    真是没错啊。学姐这个人,也不像是学习正道能够培养出的性格。
    只见学姐左手快速变换手型,快速念道:“唵吽嗔吒嗊吒敕摄!”
    只见杨继业身子忽的一震,学姐手中木剑陡然如同火烛般一亮,脚下步伐流转,极快便近到杨继业身旁,一剑如闪电般斩下。
    这样就能结束了吧?
    不对!
    我努力把视线集中到杨继业的身上,尽管眼睛开始剧痛也无所谓。
    那里的那个“存在”,怎么看也的确是杨继业无疑,但是,不知为什么,总感觉不对!似乎还缺乏些什么东西,难以形容的某样东西,硬要说的话,大概是……“真实”吧。所谓之生命的真实这种东西。没有了真实,无论如何逼真,却也难以认为是存在的。
    “那个不是……”我的话还没来得及喊完,学姐的身后猛然出现了另一个杨继业,他的身体就像从破碎的空间中挣脱出来一般,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如同刚刚砸碎镣铐的恶鬼,显得格外狰狞。
    完了?
    还没。
    杨继业的动作突然凝滞了一般慢了下来,就像是陷入流沙中的旅行者,尽管用尽气力,终究还是停了下来。
    学姐似乎早有预料似的,背在身后的左手上,一张符纸光芒正慢慢敛去,学姐也顺势脚尖点地,一个大弧转过身来。木剑和杨继业的爪子招架在一起。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
    我明白得很,作为人类,和非人的杨继业相格下去,吃亏的最终是学姐。现在终于轮到我出场的机会的。作为无双的说客,语言的强者。越是在这种僵持的时候越会发挥最大力量。当年大忽悠张仪纵横七国,以连横而破合纵,打破六国同盟。就是凭着一条舌头四处忽悠。当初他因受诬赖被人殴打,遍体鳞伤。回家第一件事就是问老婆:“俺的舌头还在不?”老婆说还在。他欣慰的说道:“还在就中,舌头就是俺的本钱,俺就会出人头地的!!!”
    最终,这个传说中的忽悠大师因功封得五邑,封号为武信君。
    我的偶像啊!
    怀着对偶像的无比敬仰,我便思索着语言走上前去,对着他发出我尽量和善温柔的笑容。
    杨继业看着我走上前来,拼出力量说道:
    “明宣吾友,你难道要给身为挚友的老夫背后下刀?”
    呕——虽然我很想但是我才不愿碰你呢。
    忍住极端的不适,我微笑着说道:
    “作为好友,我想我们的友情是深厚的!这里相斗一定是误会了什么。是吧?哈哈哈!”
    真尴尬。
    “那……”
    “就让我们都友谊更进一步如何?继业兄你看,如此下去对你对我,对国家对社会都是不好的,这样下去会对不起民族的啊!不如让你我共弃前嫌,一起来创造美好的未来怎样?!!”
    太完美了,这个逻辑天衣无缝!至情至理,还升华到了国家与民族的高度,这让他如何拒绝,我,我真是一个言论家啊。
    “和老夫……一起创造美好的未来?”
    不知为什么?杨继业竟然脸红了,这样我一阵生疑。
    “你……”我有点不安的问道。
    “明宣,你这么说我会,会不好意思的啊~……那,那我们就在郊外买一栋房子,不用太大,孩子没办法就只好收养了……其实就你我两个人……”
    慢。慢着!你,你不会真的和传闻中一样是那种禁断的特殊取向吧!
    不!!!!!
    “唵吽嗔吒嗊吒敕摄!去死吧!”学姐趁着杨继业注意力不集中之时,木剑闪着光芒一劈而下。杨继业瞬间丧失了全部抵抗力,闷哼一声,就再未出响动。   
    杨继业还算高大的身体轰然倒地,紧接着就如同雪雕遭遇光热般崩坍,现出了本来面貌。是一个吻触突出,躯体浑圆的动物。印象中,似乎在动物园里也见过这种生物。
    怪不得学姐说他不是人,原来他是兽啊。
    学姐急忙敛起下襟,蹲下查看。很快从杨继业的身上找出一个东西,正是我当初为他整的打火机,只是这玩意就仿佛被大力撅断,这个价格不菲的玩意只剩下了半截。很难想象有人能够把如此短小的东西折成两部分,就好像轻易掰下半块饼干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我有些好奇,这个打火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貘。”学姐痛快的回答了,“《史记》有载:‘轩辕乃修德振兵,治五气,艺五种,抚万民,度四方,教熊、罴、貔、貅、貘、虎,以与炎帝战于阪泉之野,三战,然后得其志。’貘这种畜生,也算是神兽,这种东西能够食梦驭神,弄人心神……”
    “食梦驭神,弄人心神……”我很快便想到了刚才他制造的幻象。
    “等我说完。”学姐看了我一眼,眼神中似乎带着些许不满,我以前从未这样打断她说话过。只听她说:“东晋有个名字唤做郭璞的文人,做官一般,阴阳卜筮倒是个好手,他曾为《尔雅》作注,在貘这一条这么说过:‘能舐铜铁及竹骨’。你难道不觉得那个打火机就好像是被咬断了一样么?大概是它某天突然饿了忍不住吃了一口,觉得里面的燃料坏了味道,于是又扔掉了罢了。
    杨继业,虽然你已经名列《濒危物种国际贸易公约》的保护与禁运动物名单,但是还是救不了你。
    为这个舍友感慨了半秒,我转过头来。
    学姐却突然有点不自然地看着我。
    “怎,怎么了?”
    “小夏,你不会真的有那种爱好吧?”
    “那种?”
    “就,就是男人……”
    “唯有这点我可以断然否认。”
    上清学生会四天王之一,左路机动支队总指挥,杨继业,告破。
   
    紧接着,四楼,突破!五楼,突破!六楼,再次突破!
    真是,真是太顺利了。
    社团楼是一栋历史悠久的楼,在早期是作为教学楼的存在。只不过在一票新式教学楼建设起来后,便悲剧性的成为了这样一栋大杂烩似的建筑。虽然名字叫做社团楼,其实只有三到六层才是社团的地盘,一层和二层是教师值班室,总务处还有小卖部的位置,而七层则是学生会还有社团联合会各种官僚机构的老窝。
    作为一个标准的苏式建筑,社团楼至今仍然能够从中看到当初设计者的国际主义精神。这里继承了苏式建筑的光荣传统——左右呈中轴对称:连厕所都是一边一个;平面规矩:作为长方体的确是不能再平了。中间高两边低,主楼高耸:当初似乎也的确是想要耸的,只不过因为资金原因,主楼这根中指最终还是没有能够竖起来。少了钱,连中指也竖不起来啊。
    这楼的最大好处就是构造简单明了,让路痴,天然呆等无法得逞。而现在看来缺点就是让我们没有丝毫可以躲藏隐蔽迂回突击的途径。事物要一分为二的看,老马哥这话真是没错。
    不过学姐似乎也压根没有考虑这种事情,如是看来脱线也是有脱线的好处的。
   
   
    七楼!
    我飞快地踏上最后一层,虽然不知道云鸾她们牵制了敌人多少人马,但是这一路还真是平静顺利啊。
    终于到了这个地方了。
    我一步上去,大有登上柏林城头的快意。
    然后,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一路这么顺利了。
    原来都堆到这里了啊!
    叶桵压根就没派人分散梯次阻击,而是临阵改变决策,只是把杨继业和何蓝派出去做前期交战。而作为总预备队的陈楠却是不知道埋伏在什么地方,就算是突然出现在身后也有可能。
    真是狡猾的女人。
    这时,学生会阵列让开一条通路,气势高昂快步从中走出的正是叶桵。她今天竟然也穿了道袍,只是绦带不是学姐的朱色,而是深青色,身后是学生会的一帮干将,个个道袍在身,看来上清宫子弟早已控制了这个地方。
    “干得不错呀。”叶桵的脸上满是赞许赏识的目光,“兵家有言:‘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仅凭口舌之利加上色相,便能够色诱击倒我的一员大将,你还真是不是一般的货色啊,看来我当初还是把你估计的过低了。”
    色相?请你有点基本的判断好不好,请不要把那个变态的脑残归结于我的身上行不行?有点判断力吧!把学生会交给你真的没有问题么?给你投票的同学们的立场又在何方?
    不过叶桵虽然也貌似是个道士,但是显然没学过读心术,她无视我心中的吐槽接着说道:
    “不过当今情态,顺势逆势,当下立判,如果你能够弃暗投明,我给你个部长什么当一当都是可能的呢。”
    顺势逆势?这种东西,当然明显,作为学生会的部长,无论是履历上还是综合评定点上都会很好看,只不过……
    “我拒绝。”
    我回答地干净利落,丝毫不曾犹豫。
    “哦?我倒是想听听理由,褚旻有什么好的?”叶桵挑起眉毛,大概是没想到我能拒绝得这么干脆。
    “虽然学姐有时候很脱线,还经常腹黑,总是折磨我,有时候错了也不愿意承认,死要面子活……”
    咦?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股杀气从后脊梁一口气窜到脖子?这……
    “小夏……你的‘虽然’太长了……”
    咳咳,学姐,你……
    “但是,这样的学姐很可爱,也很关心我,关键时刻总是保护我——”
    这,这被手肘部位击中脑部的感觉是……
    我狠狠地撞在墙上,全身剧痛。
    “为,为什么‘虽然’的时候不打,‘但是’了却要打啊学姐!”
    我不由得发出质疑地吼声。
    “谁让你说的那么肉麻,忍不住就……反正只是女孩子的轻轻一碰而已,和爱抚也没有什么区别的!”
    “……”
    我被学姐的爱抚刺激得泪流满面。
   
    “调教得不错么。”叶桵突然笑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我感到她的笑容变得很冷,“看来这就是你最近的玩具了?当众打情骂俏啊。”
    叶桵阴着脸猛一挥手,一个身影从学生会阵列中闪出。
    是陈楠,原来她就驻守在学生会本部,不愧是办公室主任,最后也没有离开岗位。
    她今天是一身黑白间色的哥特风连衣裙,依然是那副劲爆的身材,真是太具有吸引力了,我下意识地按了按鼻子。
    “哟,这不是夏明宣同学么?再见到你,我不由得感到一阵心跳加速,体温升高呢。”
    陈楠的脸颊微微渲染成粉红色,咱们可是只是有过一面之缘,大庭广众之下即便是归国子女,你这么直白还真是让我困扰啊哈哈……
    “一想到你将被烈焰所灼烧的狼狈样子,我就感到心脏砰砰直跳,全身发热呢。”
    这,这还真是让人困扰啊……
    我转身就跳,会死,会死的啊!
    果然洋人都不正常啊,不过话说回来再正常的人,进了这鬼学生会也会变得不正常了吧。
    陈楠快速把手套套上左手,上面是一条咬住自己尾巴的蛇还有鲜红的五芒星,真是诡异的图案。只听她口中快速突出一连串洋文,左手一挥,一道火焰便撩了过来,我甚至感觉到那火焰的炙热高温正在熏烤着我的后背。
    完,完了。
    就这时候,学姐一把把我扯在身后,仗剑一挺,便挡住了火焰。
    “你休想动小夏一根毫毛。”
    学姐,一瞬间我感动不已,学姐竟然说出这种话来。
    “因为能够折磨他的只有我而已!”
    学姐义正言辞地说着,而我却已欲哭无泪。
    我的感动!把我的感动还来!
    “切!”陈楠唾了一声,用高傲的眼神看着学姐。
    “你就是叶桵所说的正一道的嫡系么?我是布拉格炼金术士协会远东特派家系三级术士,今天就来见识一下你的深浅吧!”
    洋人就是洋人,干什么都直接。话音刚落,陈楠双手平举,又是一串强力的咒文,一个个青白色光点在空气中凝结,然后飞速向学姐袭去。
    一连串的爆炸声后,烟雾四散。墙壁上、地板上到处都是拳头大小的窟窿。我亲眼看着一个火球在我身边炸开,吓得我一时动弹不得。
    这女人,是来真的啊。
    “呵呵,你们布拉格一系在贝鲁特的支部,在大马士革的伊本炼金公会的哈立德王子的攻击下,炸得已经不剩什么了吧?一个支部连对方一个中阶术士都抵挡不住,看来不过如此么。区区一个远东特派家系成员,相比也没什么本事,有什么资格和上位的我比试?”
     学姐无比轻蔑地笑着,手中道符此时才化为灰烬四散,刚才那雷光电火似的一击,竟然让她在一瞬间就挡住了。
    “你……”
    受此侮辱,陈楠竟然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学姐看准机会,执剑在因爆炸散布在地上的灰尘上快速画出一道符来,脚下踩着禹步,一串咒文脱口而出,最后喝道:“雷部诸将急急如律令!”
    猛然一道闪电劈下,随着一声巨响,一股硫磺的气味散开。陈楠慢慢地连退三步,原先所站的地方前面三米处,水泥碎块纷纷崩落到六层,只留下弯曲的钢筋,这一击竟然将钢筋混凝土结构的预制板地板打穿,这是何等的威力啊!原先云鸾曾与我说学姐雷术并不精通,如今看着这话确实作伪了。
    陈楠脸色惨白,大概是也没有想到对方能有如此实力吧,仅仅一击,就将楼板击穿,要是打在身上,还不粉身碎骨么?
    学姐则是一脸轻松,快意道:
    “没伤到您吧,我可是特意打偏的,下一次,就不能保证手会不会抖了。”
    陈楠一言不发,只是又一次站直了身子,双手猛然对接。
    一瞬间,她的全身都化为了赤色的火焰,向着学姐铺天盖地猛扑过来。
    瞬间,学姐整个儿人被火焰裹了个正着,我不由地一惊,忽然只见一个身影猛地从中破炎而出,正是学姐,这次学姐不像上次那样从容,道袍被熏烤得也出现了几处破损,她死死皱着眉头,手中一张道符飞掷而出。
    道符出手,就如同钢板一样笔直地冲向陈楠,而她此时刚刚化为实体,还来不及变回火焰,只得再次挥出火焰将道符屏住,可是学姐却不给她任何机会,这次一下是数张一并掷出,学姐喝道:“唵吽唎吒唎喧轰火雷大震摄!”
    那十数张道符飞驰而去,止息间便将陈楠团团困住不得解脱,学姐这才站住,木剑一擎,笑着说道:
    “还不认输么?现在只需我催发雷阵,最轻的话,你那引以为傲的嫩白肤色就要变成撒哈拉以南的标准色系。严重的话,就是你的主,也不得不招你去见他了呢。”
    腹黑的学姐,也好有吸引力!
    陈楠微微一笑,摘下了印着红色五芒星的手套。表示自己放弃比试认输。
    “看来是我小瞧你了。”陈楠摇了摇头,她攻过来时极其狂妄,服输倒也干脆利落。
    真是个直接的女生。不过这倒也符合她的性格。
    啪啪啪……
    叶桵笑着鼓起掌来。
    “褚旻,你很强啊,只把你当成个胡闹大小姐还真是低估你了。”
    学姐昂起头,也笑着说道:
    “因为有在意的人在身后,我是不能退一步的。”
    学姐……我心中似乎在一刹那间,有什么东西破裂开来,暖暖的感觉传遍全身。
    “我真是羡慕你,褚旻。”叶桵的声音里满是阴鹜,变得极不自然,“从小时候起,身为正一道直系的你,总是能够得到最好的东西,而我,却只能捡你的残羹剩饭,上清宫迁就你,三道统巴结你,这个小子也死心塌地跟着你。就连这个上清学院学生会主席,也是你玩腻了再抛下的吧?”
    原来学姐就是上届主席?那时候应该是我刚刚入社的时候吧?可是那时候学姐为什么只字不提呢?我看向学姐,只见她脸色极差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叶桵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接着说道:
    “我不服?为什么你们直系胡闹乱玩乱发脾气就能收到别人的吹捧,而我却只能小心翼翼地刚好每一件事才能得到少些赞许?
我不服,为什么?”
    “我……”学姐竟然语塞了。
    “你什么也不明白吧!”叶桵发狂一样吼道,平时一副沉稳样子的她今天是彻底暴走了。
    “来吧!褚旻!和我一决胜负吧!我要将你的社团彻底解散,让你再也没有脸面在这个学校呆下去,只能怪怪地躲回老家!今天就让我,来摧毁你们这些直系那微不足道的荣誉与尊严吧!”
    叶桵接过身边一个道装学生奉上的木剑,摆开了架势。
    学姐已经连战两场,还有气力么?
    “小夏,你躲到我的后面就好,我会解决这一切的。”
    “学姐……”
    我刚想伸出手去,一只手便按住了我。我转头一看,正是云鸾。
    “我把小白留在那里,拖住那个叫做何蓝的难缠家伙才匆匆赶来,没想到却是看到了这样的东西。现在已经算是你们上清一系的内斗,关不到老娘什么事情了。不过这茅山派和龙虎宗的斗法,还是有点看头则个。”
    学姐点了点头。苦笑道:
    “没有外人干涉,如是正好。”
    叶桵也微微一笑,挥手让左右退下。学生会几个新晋干事开始还有些不肯,可是在叶桵的厉目注视下还是听话的走开了。
    我也在云鸾的拉扯下推到后面。
    学姐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我不由得感到一震。
    我在学姐的眼睛里看到了些许后悔,但是在目光捕捉到我以后,还是决然地转了回去。
    这是……
    “那就开始吧。”
    学姐这样说道。
   
    五  最后boss的意思就是最后才能打败的家伙
   
   
     
    果然,叶桵也如假包换是一个道士,只不过和学姐的龙虎宗不同,是茅山宗的罢了。虽然表面上看,都是同辖属于上清宫一系的并列三道统体系。只是自明代以来,龙虎宗便受皇家尊崇,奉为天师,成为三大家之一,从此势大,其他两宗自然只能不得不为其马首是瞻。我这也就明白了为什么她的绦带与学姐不同的因由了。
    道统,真是矛盾重重。
    从学姐隐瞒如此多事情上,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学姐最后看我时那夹杂着后悔与决然的目光让我无比在意,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很久以前我就是个瞎操心的主,看来现在也没有什么变化罢。按照马斯洛的理论,关心别人其实也是人用来满足自己的关怀欲一种“自私”的行为。这么看来,一直以来我就这么自私了。这倒和亚圣的所谓“人性本善”背道而驰了。不过话说回来,持实证主义和末日审判论的西方人又怎么能够理解东方人的思维和意志呢?他们最多只是感慨一下那些在太平洋岛和朝鲜与他们作战的,不同肤色皮肤士兵们超乎想象悍不畏死的“神秘的东方精神”罢了。
    又一次未加控制让思维暴走了。
     我把视线转会到前方。
    “天道毕,三五成,日月俱。出窈窈,入冥冥,气布道,气通神。气行奸邪鬼贼皆消亡。视我者盲,听我者聋。敢有图谋我者反受其殃。”
    学姐快速诵念着,声音刚落,倏地把一张符纸掷将出来,符纸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各有次序地环绕在她的身体四周,徐徐燃烧成灰烬。这正是学姐曾与我讲过的防身咒,一旦放出,鬼物,奸邪,刀兵皆不能近,是道法防身大咒。我自己私下里试了多次,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看来有没有法力还真是很重要。
    她手中还是那把木剑。这把剑是桃木所制的斩邪威神剑,二尺四寸的剑身上面细细的云篆纹似有微光闪现,如同神灵庇佑。学姐左手捏了一个诀,便持剑快速贴近叶桵。
    叶桵一时躲闪不及,连忙手指曲张,随手一招,竟如同凭空取来一张白布来。就马上有几只如烟气般的东西飞了出来,挡在身前,向学姐扑去。
    “招魂幡?”云鸾笑了起来,“真是不简单啊,这丫头。”
    “招魂幡是?”
    “招魂幡天下共有黑白两副,是能够施命魂蠹,驱役鬼物的宝器,相传为黑白无常所用。现今黑幡在我鬼师一门无常宫中所奉,而白幡却是在精善度亡的三道统之一的灵宝宗内藏,不想竟然被这个丫头搞到手。”
    招魂幡作为宝器,招来的鬼物自然不是等常之辈。而学姐不闪不避,却是直直迎上,自是依仗身上的护身法咒。她似乎感觉叶桵不擅近战缠斗,于是打算迅速近身,所以先抢先祝出防身咒。
    木剑光芒一敛,剑身平滑地从叶桵的腰腹部划过,这已经算是开膛破肚的一击,浅的话至少也会伤到她的脾脏,我已经有几分不忍去看。虽然上清宫规定,道士公证下斗法所造死伤盖为自负,可是毕竟都算是上清一系,何苦下此重手?但是面对叶桵学姐却没有丝毫手软。她快速回身,将剑身一抖,血滴便被甩溅在地上。
    “呵呵,你觉得,为什么我会这么乖乖让你砍呢?”
    叶桵的声音阴森森传来,青色道袍上裂开了一道口子。但是,本应该是伤口的地方却是完好如初,白皙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宛如一块完璧美玉。我的鼻子又感到一阵不适。
    “你不躲不避,果然……”学姐退出三步,慢慢说道。
    “ 看出来了?我的身体可是奚土泥胎呢。虽说是木克土,可是我这个可是鬼师大人亲手所制。以你目前的道行,即便是斩邪威神剑又怎么破得了我的法身?不过是在泥胎上划一刀口子,蘸点水就能愈合哟。为了能打败你,我可是下了不少苦工呢。”
    “你敢谋逆?!”
    学姐把头转向云鸾,目光变得尖锐起来。
    云鸾竟然为叶桵造了泥胎法体?
    “即便你这么看着我,我这也是生意嘛。”云鸾苦笑着看着学姐,“鬼师一门那么大摊子,不也得维持不是么?生意自然是来者不拒。再说,谁又知道你们上清一系里面有这么多些弯弯绕绕,枝杈林立呢啊。”
    “ 哼!上清一系,从来都是这样!那些脑袋有毛病的直系四处作威作福,能不又裂隙么?”
    叶桵愤愤说道。双手手型变换,收起招魂幡,随即急念道:
    “北方雷神,焜电使者,黑犬大神,九天煞炁。四极晶英,内缠玄炁,外守帅兵。左威右领,风伐火征。敕斩万怪,馘灭千精。玉清敕下,火急奉行。谨召北方蛮雷焜电大神速起!”
    音落,一道霹雳自地袭来,学姐连忙凝神护体,连出三道大符,才将将把霹雳屏开。才站住身,只是全身都是灰尘狼狈不堪。学姐却是顾不得这些,便惊道:
    “你,你怎么会正一道的嫡传雷神咒?我都不擅长的说!”
    “别忘了,我可是茅山宗到龙虎山的选晋弟子,正典看不到,可是原天心派的典籍看一看什么的还不是小事一桩。这雷神咒,本来也是传自天心一系不是么?”   
    言罢,叶桵又是双手一合。她的法力强大,手法精纯且又下手狠毒。一旦找到反击的机会,怎么会轻易放弃呢?只见她右手骈指挥向学姐,大喝道:“疾!”
    一缕蓝幽幽的火柱如箭一般便发射出去,由于距离过近,学姐躲闪不及,被结结实实打中,防身咒几乎在瞬间就被击破,我似乎听到突来的重击让她的骨头都在吱呀作响,但是最严重的还是失去了平衡。
    ”叶桵这丫头,鬼术也不简单呢。”云鸾在一边赞叹着。我说,就这么旁观真的可以么?虽说只是学生层次的比试,可照她们两个那种势头打下去真的会出人命地!
    叶桵所学甚杂,听学姐曾说过,虽然近些年上清宫对道士修习外道管制并不严,可是像她这样大量研用鬼术的道士却明显已经是异类了。这个女人为了所谓复仇还真是肯下苦功啊。
    学姐一边捂住胸口,一边快速翻身而起。
    “真扫兴啊,仅仅是幽冥鬼火就抵挡不住了么?我可是还有很多手法没有用出来呢。”
    叶桵不禁失声而笑。你要是在半夜忽的听到这声音,当即认为是见鬼也说不准。
    学姐,还顶得住么?刚才两战的疲劳,肯定在此时已经回馈过来了吧?说实话我现在心中可是担心的要命,叶桵下手招招致命,还是希望学姐没事才好。
    “失策了……没想到你竟然应经到了这种程度,早知道的话就换……”学姐勉力吐出这几个字。只是后面声音渐低,我没有挺清楚罢了。不过学姐又一次主动承认失策,倒是不常见的事情。   
    “没错!你还以为你是什么正一直系,道家正统么?在我眼中不过是草芥罢了。哦呵呵呵!”
    叶桵得意地大笑,一副女王姿态。随即手凭空挥动,白幡又是无中生有,招来的厉鬼便又直扑过来,学姐连忙拼起力气把手伸进袖子扯出纸符,如急雨落地一般快速念道:
    “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摄不祥。登山石裂,佩带印章。头戴华盖,足蹑魁罡,左扶六甲,右卫六丁。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
    那厉鬼本已杀到面前,那符纸却忽的光芒四射,瞬间将之拢住,学姐急忙提剑斩下,符箓退治之中,斩邪威神剑一击之下,厉鬼瞬间烟消云散,那符纸也同时燃尽。
    “杀鬼咒?好手段。”叶桵嘴角微提,脸色并无变化,“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手段。”
    “还没完呢!小丫头。”学姐算准机会,飞掷出另一张符纸,她刚才一次就取出两张不同的道符来,一张是杀鬼符,另一张正是现在所用的火符。
    叶桵看样子是还没反应过来,符纸已经飞到面前,只听学姐一声“急急如上帝火令摄!”,符纸瞬间爆开,一时烟雾四散,辨物不清。
    烟雾散开,学姐的木剑直抵住叶桵的檀中位置。
    “我忘了,你是知道这法体的软肋的啊。”
    叶桵的衣物在刚才的火爆中多有破损,她的白皙肌肤透过裙子的破口暴露在空气中,也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她顿了一顿,语气满是阴沉的笑意,她接着说道:
    “只是,刚才中了幽冥鬼火,现在的你还有刺下去的力量么?”
    叶桵突然一掌击向学姐胸前,随着学姐的一声闷哼,她便被简简单单地击飞出去了。云鸾连忙跑了过去,猛地扯开学姐的前襟,我不由地想要避开视线,但还是偏偏看了过去,只见学姐胸前白皙的皮肤上,胸口刚才被叶桵幽冥鬼火击中的地的肌理已经微微发黑。毫无疑问,那火柱是有毒的。
    云鸾从袖子里掏出针来,施针在学姐的穴位上。
    “下手还真是狠呢。”云鸾苦笑着说道,“这是何苦呢?”
    “学姐!你还好吧?”我大声喊道,生怕她听不见,“认输吧,汉服社什么的,解散了就是了啊。只要,只要有学姐还在……”
    “小夏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明白啊。”学姐睁开眼睛,似乎在打量我的表情。
    “我怎样都可以……”学姐把目光转向默默站在一边的叶桵。平静地说着,她的语速很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
    “只是希望我回南方后,你能不为难小夏就好,他只是和我一个社团罢了……”
   
    为什么,会做到这一步?如此好强的学姐,仅仅为了我不受刁难,就情愿认输?
    把我拦在身后的学姐,带着微笑的学姐,决然上前的学姐……
    疼痛……
    这是怎么回事?突如其来是钢针入眼的疼痛。
    痛觉沿着神经以十米每秒的速度不断传入脑中,我似乎感到大脑中无数神经元的闪灭。
    但是这次和以往的又有不同,没有那种难以言喻的快感,只是疼痛的同时,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指示着什么,就仿佛寻源型雷达一般,强烈的方向感充斥在脑间,仿佛那里就是疼痛的来源。
    我看见了,真是难以形容。就像你无法描述红外线的色彩一般,因为那是常人无法看到的色谱,也就没有应景的文字。脑袋里像是被杂乱的色彩充斥着,紧接着又好像发生了爆炸一般的剧烈震动感。最终,所有的事物凝聚到一点。
    “怎么,终于再次呼唤孤了么?”
    “嗯。”
    “汝何所欲?”
    “唯力量尔。”
   
    破坏的力量瞬间集中在手中,我自己又一次唤醒了幼时体内的魔神,并向他祈求了力量。
    只在一瞬间,叶桵的身体便被我用一只手压在了墙上。
    名为愤怒的燃料在体内熊熊燃烧着,心脏仿佛发狂一样跳动,体温急剧上升。我感到全身都在沸腾,每一个细胞都在翻滚。
    为什么?为什么?!
    我使出的力量是如此之大,叶桵的脸上露出了些微痛苦的表情,但是马上被她强忍住了。一丝血迹从她的嘴角流了出啦,滴在我的手臂上。
    直到此时,叶桵还在用平静的目光注视着我,她一度激动的眼神再一次冰封了,那里面是包含了很多东西——有不甘,有无谓,有释然,也有那么一丝丝恐惧的样子,很多很多——童年母亲离开时背影,被同门排斥的苦恨,在龙虎山寄人篱下的艰辛……这些和表面上风光无限的叶桵丝毫无法联想在一起的东西。
    这一切,我全部看得出——外在,内心还有潜意识。
    天目的神通就是如此广大。
    她的瞳孔里,无比清晰地倒映着我自己的眼睛。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冰冷,嗜血,茫然。
    “你啊……还是不要强迫自己想那么多为好。难道不觉得很累么?”
    我还是松开了手。
    说到底,我还是不适合做一个冷酷的人。是啊,只会耍嘴皮子,又优柔寡断,左右摇摆的我,怎么会适合那样的角色呢?刚才那锅掐了别播啊。
    叶桵的的眼神渐渐变了,一点也不像是原先那种冷傲的样子,而是更像一个普通女生。这倒是让我感到有些意外,难道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造成的?不过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叶桵似乎更加吸引人一些。
    首先先要问个明白。
    我下定主意,便冷冷地问道:
    “为什么你要挑起事端?难道仅仅因为看不惯旻姐么?”
    叶桵似乎有点害怕的样子,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的表情,在发现我正在注视着她时,又连忙把视线挪开。这一切都落在我的眼睛里,让我不由生疑。叶桵这是怎么个回事?难道又有什么鬼主意?还是刚才用力过大把她给弄脑残了?不好,脑残了的话,万一以后找上门来告我怎么办?
    我连忙走过去,把她扶了起来。叶桵开始还有一点想要推开我,但很快就把手搭到了我的胳膊上。她破损衣物下裸露的肌肤不时碰到我的手臂,滑腻的感觉让我一时面赤。
    “你,你没事吧?我刚才用力有点大了,那个,那个小的家境贫寒,也没什么……”
    “没,没事……”
    我正打算先诉苦一番,给点营养补偿就算了,不想叶桵却只是简单回应了无恙。这一下子让我无所适从,不知说些什么,只听叶桵小声说道:
    “人家,人家本来也没想做到这种地步的……”
    人家?叶桵竟然说出这种禁断的词汇。比起什么原因,我现在更关注你的大脑……你有没有买病险?社会保障最好也要申请一下,这年头脑残智障是很难生存于这个社会上的,比如杨继业……
    叶桵一如既往没有理会我内心的声音,而是继续说下去:
    “只是,褚旻她寄了一封信过来,结果却是张驱炎符,搞得办公室一片狼藉。想起这些新仇旧恨,人家才……”
    “咦?这个……学姐?”
    我慢慢转过头去,发现学姐和云鸾似乎正打算下楼的样子。学姐你的伤好得真快啊!
    我正想说些什么……
    “慢着!”
    突然传来的声音无疑是小白的,我转过头来,只见小白和何蓝站在一起。按照云鸾的说法,他们两个不是应该正在激战之中么?
    这是怎么回事?
    “龙虎宗上位褚旻。鬼师门云鸾,你二人因涉嫌擅自处置‘特应观察者’,我等奉上清宫道旨,前来捉拿你二人归案。最好乖乖束手就擒,不要逼我们动手为好。你们有权保持沉默,但你们的话将成为呈堂证供!”
    好有港片的风范。
    “小白你到底……”
    云鸾惊异地站起身来看着小白,而对方只是对她回以笑意。
    “我是您所救下的落魄妖怪,是对您有着无限感激的家臣。”小白正色道,“但是,我同时也是为上清宫卖力的一个番子。而让我干这份工的不是别人,正是您的妹妹云萝小姐。”
    “云萝?!”云鸾一时间愣住了。
    “云萝小姐说因为很好玩——不,是因为想让您停手……当然,云萝小姐的意思也是也是我的意见。希望您不要逼我动手……虽然万人刀还不能用,可是‘连江翎’还在我的手中。”
    小白手中持一把弧线平润的长刀,不知为何闪着不详的光泽。
    “呵呵,妹妹长大了,管不住了啊。你个死萝莉控也是……”云鸾笑了笑,把手摊开。“随你便好了,我本也只是为了帮褚旻而来。”   
    这时候何蓝走上前来,手中拿出一卷青色的绸子。
    “请你配合一下,我现在要将天目取出。”   
    “停停停停!”我大吼道,“你们这帮家伙自顾自地在这里说了半天,吐槽无数。作为当事人的我的立场又被你们放在哪里?”
    “褚旻想要的,只是你身体里的天目魔神罢了。”
    何蓝看了一眼学姐,慢慢地说道:
    “你的眼睛的异能,亦只是魔神居体的表现之一了。天目是少数具有‘真’这种神通的魔神。象你体内所寄附的那种,又是少见的极为完整的存在。‘真’作为是大道根本元力,对于她自然是助益多多。自古以来,为了能够得到这种东西可是血流成河。”
    他顿了一下,目光沉了下来。
    “所以,这一系列的变故,也都是褚旻与云鸾合谋引发的,为的就是想通过这种所谓‘良性刺激’,来激发你身体里的天目由隐形变为显性,由沉睡变为苏醒而已。”
    何蓝义正言辞地说完这些,就像是革命军揭露地主恶霸的罪行。按照正常剧情的话,下一步就该是作为觉醒了的贫下中农形象的我来忆苦思甜,批斗作为土豪劣绅的学姐和云鸾的镜头了。
    不过……
    “我……倒是无所谓,如果有用,就让学姐拿去好了。”
    我这么说倒也不是没有经过考虑,可是在那一刻还是冲动的惯性比较大。大概,我是受压迫惯了吧。
    “什么?!你是受么?”
    发出声音的一共有个人,除了围观群众小白,地主学姐,土豪云鸾还有革命军何蓝都发出了不约而同的诽谤声音。何蓝也就算了,学姐你和云鸾咋呼什么啊!
    “你们,好失礼啊!”

    要是说我完全不在意,那是假的。
    公元前44年的3月15日消费者权益保护日,未带任何武器的恺撒被人刺中23刀,死在了元老院会议厅,临死前他最后一句话是::“啊,还有你,布鲁图!”
    这个伟大的统治者,史上无双的狄克推多,死之前没有提到他伟大的帝国,没有提到他战无不胜的军队,只是喊出混迹在刺客中他最信任者的名字。当看到这个人也在刺杀者之列时,恺撒放弃了抵抗,以紫袍遮挡住面孔,听任他的仇敌乱刺乱砍。
    被人背叛就是这么让人不甘。恺撒都如此,我身为一个普通人自然也不可能那么容易释然。
    学姐和我相处,难道只是为了那个叫做天目的东西么?那些温柔,那些关心,都是为了那个东西么?
    我不能理解。
    那一天的事态最终是这样完结的。
    作为受害者的我为学姐和云鸾求了情,最终达成了妥协。学姐免于了直接性惩罚,但是仍然要在七天后去上清宫接受质询。
    质询是怎样的惩处?我并不清楚,总之我算是仁至义尽了。
    然后,到今天为止的一周,我都没有再去过社办。至于为什么,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学姐倒似乎有话想讲,但是我却没有理她。
    简直,简直就像是单纯的赌气。
    因为赌气而不愿去见谁一样。
    这些天也曾质疑自己的行为,但是还是不想动一步。
    而我似乎已经养成了定时去社办的习惯,突然不去不然的话,意外发现竟然无事可做。
    习惯,有时候的确是个很说不明白的东西。
    一般来说,对于男人,逛街在很多时候其实都是极具目的性的,绝大多数时间,男人是不会去干闲得逛街血拼这种无目的的活动。即便是陪女人逛街,他们的目的依然很明确,就是女人了。
    而我今天逛街,就是闲的。
    真是悲剧性的自述。
    充斥着并不崭新的商铺和古迹的裕华路虽然不像是北新区那样有着宽广的道路和时代气息浓厚的建筑,但作为老牌的商业街,却是整个城市其他地域无可比拟的。
    眼睛走马观花地看过去一个个橱窗,脑子里却没有任何掏钱的打算。
    总之是乱烦的。
    叹了一口气,正打算就这样回去时。
    “呦,这不是那天的小子么?”
    这不客气的语气,在说我?
   我抬起头来,前面是一个带着宽边遮阳帽的穿长裙的女性。嘴角带着嚣张的气息,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记忆中也好像有这个人的印象,但是死活想不起来是哪个人。
    “请问您是?”
    对方把巴拿马式的遮阳帽微微向上推了一下,一缕绿色的头发滑落下来。
    “啊,俗气女。”
    “你说什么?”
    “什么也没说,请你忘记吧!”
    真是的,最近把实话说出来的次数太多了。
    俗气女今天没有上一点浓妆,衣服穿在身上也显得高雅而有品位,除了那种嚣张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难怪我想不起来她是谁了,外表形象根本不同嘛。
    “你好像在烦恼些什么啊,小子。”KFC里,绿发女用吸管喝着一杯可乐,悠闲地问我。看到她这个样子我就来气。
    “为什么是我请客啊。”我抱怨道,顺便也回避了她的问题。
    “难道你想让淑女请客么?”绿发女怒目相向。“而且身为男人,就要为自己的话负责。”
    呃……被抓住了把柄就是任人宰割,但是我还是反驳了。
    “我没见过让第二次见面的人请吃快餐,且吃完鸡腿还舔手指头的淑女。”
    “切,淑女重要的不在这些。”绿发女一句话就绕开了关键,又说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对她说么?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向她说出了苦恼。
    “如果说,我是说如果。你最信任的人背着你做了很多欺骗你的事情,你会怎么想呢?”
    “那就绝交呗。”绿发女很快做出决断。她已经喝完可乐,又掀开盖子,开始上手吃里面的冰块。喂,姐姐哎,你这么做让坐在对面的我都感到不好意思。
    “哈?可是……我觉得她又不想是那种人……而且……”
    “真麻烦啊,年轻人……”绿发女使劲挠了挠头,“我作为龙活了这几百年,还是理解不了你们啊。”
    “啊?”
    她把脸凑了过来,为了回避着亲昵的动作,我不由的想要把脸闪开。这时,我突然发现,她白皙的脸上竟然细细微微隐约有鳞片浮现。
    “你是龙?”我不由得纳闷,她这样都是龙,现在的龙群素质还真是有待整体提高啊。
    “当然,我就是这清河府府河的龙神。只不过现在府河里面污水横流,龙宫住不得罢了。”
    污染?其实我更怀疑你那有些扭曲的性格是不是也是污染造成的。
    不知为什么,我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惊讶。
    看着她脸上的几乎不可见的鳞片,我突然有点理解她为什么要画那样的浓妆了,大概是为了遮住这明显的特征吧。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我还是劝你一句,人类。对你真正信赖的人,只有继续施以信赖才能了解她的想法。”
    虽然看上去很是一句废话,但却意外的合意。看来绿发女虽然行为粗鄙,态度嚣张,神经大条的样子,可是却意外的细致有想法么。
    “我怎么总感觉你脑子里在想一些很失礼的话,是我多心了么”
    不,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你说的一点没错……
    “怎,怎么会呢……”我连忙掩饰自己的表情。
    “哦……”绿发女俯起上身盯着我看了一会,最后又坐了回去,“话说回来今天我也带着左签呐,作为午饭的谢礼,特别的让你摇一次吧。说不定能够解除你的疑惑呢。”
    又是那个倒霉签?我上次还不够惨么?
    不过我还是接过了那油渍渍的签筒,摇动起来。
    “啊,那唯一一根签掉出来了。”
    “呃——不是吧?”绿发女也连忙凑了过来。
     我翻过了那根签。
   
   
    六  最后,他们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怎么可能啊!     
   
    我一口气冲到社团楼。
    大量的运动之下,呼吸很快就变得急促起来,两条腿也变得格外僵硬,凌乱的步伐根本调整不过来。就像我每一次体育课跑圈一样。我的心情不知为什么变得十分焦急,恨不得一下子就要感到社办。
    走上一层,又是一层,一个个来回的阶梯仿佛是螺旋的绞盘,绞动着时间与空间。一次次的反复,让我感觉着轮回仿佛没有尽头一般,手脚已经变为机械运动。
    但是我必须赶紧赶到,今天学姐没准已经启程去南方接受质询去了,在她走之前不说清楚的话,后悔的可是我啊。
    快点,再快一点。
    登上最后一蹬楼梯,我跑到了社办门前。一边努力调整着呼吸,一边注视着大门。
    这么些天没来了,社办的门前还是老样子,学姐用毛笔写下的“汉服社”三个楷体,也好好地贴在门前。
    这些天来,学姐有没有好好打扫呢?社办这么大,可是很容易积攒灰尘的。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门。
    迎面而来的是社办那熟悉的气息。
    温暖,闲怡,夹杂着淡淡的灰尘味。
    一个人也没有。
    我已经丧失了最后的机会,质询是怎样的惩罚?我不清楚,似乎是个弹性很大的机制,严重的话,即便是被要求退学也说不定。
    难道就要这样结束么?
    我第一次感到如此的不甘。
   
    绿发女没有骗我,那一根所谓“存真”之签,的确解除了我的疑惑。
    为什么学姐在与叶桵决战前会对我露出那样略带后悔的表情呢?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因为她真的后悔了。面对叶桵那种种的不甘,表面上强硬内心却柔软的学姐开始后悔自己利用叶桵的决定。但是她却不得不继续下去。
    这与力量,乐趣,性格无关。
    这全部是为了我。
    天目,的确是于术士们及其有用的东西,但是对于在这方面没有任何进取心的学姐,却是没有丝毫吸引力。如果说最早接触我是因为对于“天目”的好奇心的话,那么这一次就纯粹是因为要救我。
    作为天目的寄居体,我的名字是作为“特应观察者”存在于上清宫的记录中的。而“特应观察者”,就是不能擅自干扰寄居魔神的一切。居于人体中完整的天目是很少见的,但是我的情况就是这样。所以,我更是作为特别中的特别被观察着。
    后来发生了变动。
    初中前作为显性寄居者,却在初中后变为隐形。魔神陷入了沉睡,仅这一点引起了上清宫极大的兴趣——这也就是为什么分数很是微妙的我,还是收到了上清学院录取通知书的原因。
    因为诡异的现象在自己身上消失,而感到无比欣悦的我却不知道,完整的天目在进入沉睡后,是会吞噬人的心智的。这种吞噬就像是蚕食,抑或是睡眠中的吐纳,魂魄混合着气流被天目慢慢吸纳。
    意识到这一点的学姐很是担忧,她在我身上试验了很多符咒尝试把天目唤醒,但是都没有成功。而我却一直以为学姐在我身上下咒是为了捉弄我和控制我。
    最后,学姐决定孤注一掷,在联系上清宫未得到允许的情况下,找来云鸾用泥土人偶扮成叶桵送信给我,设计了这一场混乱。
   
    这就是左签告诉我的一切。
    我真是个白痴。什么都没搞明白,却乱发脾气的白痴。
    我深深自责着。
    社团教室里空落落的,我的心里也空落落的。
    “学姐,我错了。要是你能回来就好了……”
    我自言自语地说道,干涩的声音在不小的房间里回荡,更显得我的孤独。
    “回来的话,我……我什么都会听话的……”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还真是白痴啊。
    “真的么?”
    学姐的声音清清楚楚的在我面前响起,那懒洋洋,一个字一个字吐出的声音。
    这,这是幻听了么?还是我的脑袋出了问题?
    只见学姐从前面的办公桌下钻了出来,她的身上披着一件对襟单衣,酥胸微露,衣衫不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这是真的么?这个突如其来的冲击太大了,让我一时间反应不能。
    “学姐!你,你不是?”
    我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质询那种小事情,我给外公打了一个电话就取消了啊。”
    “这……”
    我忘了,即便在权利集中的上清宫,学姐也是特权阶级的一员。
    社会的公平正义啊!
    “那你在社办怎么也不说一声啊?”
    “我正换衣服呢,谁想到你猛地一下就闯进来了啊。话说回来,我好像听见小夏你说:‘只要我回来,你什么都会听话的’么?”
    “那个……不作数可以么?”
    “当然——不行了!我这里可是有好多件想要你穿上的女装呢!快点过来!就当是你这些天来逃社团活动的严惩!”
    “啊……学姐……这个……这个不行了啊!”

    每个人的大学都不太一样,不过却也都有相当程度的相似。在这座有着独特氛围的城市里,我的大学过得依然是有滋有味。
    我一个人走下二教那不算宽阔的楼梯,灯光昏暗,差一点和一个人撞在一起。我眯起眼睛一打量,竟然是叶桵。
    只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叶桵很不自然的样子,不肯直视我的面孔,难道我的长相真的已经不堪到如此程度了么?这是哪一出啊?
    “请问有什么事么?”  
    我尽量礼貌地问她,生怕她找我讨要上次殴打她的赔金。
    叶桵低着头,脸上似乎有一点不太自然的晕红,和以往面若冰霜的她大有不同。她把手伸进包里,拿出了一个个长条形物体,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封信。
    “那个……这个还想请你收下……”
    这,这又是什么阴谋?我不由得摘下眼镜使劲揉了揉眼睛,做好戒备。
    “这不会是报复用得爆炸信吧?”
    我充满了疑虑。
    “又是给学姐的?”
    只见叶桵使劲站直了身子,对我说道:
    “不,是,是给夏明宣同学你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不可闻。
    “哈?”
    我仔细一看,只见信封上写着:夏明宣同学亲启。   
    叶桵见我拿到信,并不再多说什么,鞠了一躬,便转身快步离去。
    完了,我的内心充满绝望,叶桵的行为如此异常,不会是真的伤到脑子了吧?
   
    “小夏,那是什么?”
    背后传来学姐的声音,我连忙转过头去。
    不知为什么,今天第一次见面学姐就是很生气的样子。
    “我想不是法院传票,就是索赔催款书一类吧……”
    我无力地回答道。
    学姐一把夺过我手中的信封,几下子便拆开了。
    喂喂,学姐,即便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也算是我的私人信件啊!
    学姐压根无视我的内心申诉,很快就将信件浏览完毕。
    然后——撕毁。
    我还是第二次见学姐如此生气。
    “真是可恶……竟然和我抢啊……还敢偷跑……”
    学姐?学姐?你也脑残了么?为什么你的话我完全听不懂啊?
    “这是战争啊!我要和叶桵开战!”
    学姐大声喊道。
    “可是,可是……”
    学姐似乎已经丧失了理智,但是我却不能不去阻止她。谁让我是狡辩的王者啊。
    “小夏,你忘了那天在社办对我说了什么了么?”
    “我什么都会听话的……”
    男人啊……一时失去了尊严,就一世成为了奴隶。
   
    无奈的我只好跟在学姐身后,以手抚额发出一声叹息。
    学姐的步子渐渐远去,我连忙快步跟上。
    于是乎很多群众看见,充满王霸之气大步向前走去的女生后面,一个无奈的男生如同跟班一般在她身后摇着头走远。
    上清学院的动乱,才刚刚开始啊。

   (IV: 本文纯属虚构,与真实中存在清河,杨氏祠堂,张仪先师的口音,天师,上清宫,正一道,茅山宗还有荷兰毫无关系,如有雷同纯属不幸。
    另外特别感谢B君在结构和情节上给予的大力支持,不管这篇文最后如何,没有他的协力我一个人是力有不逮的。)
发表于 2010-2-24 17:55 | 显示全部楼层
用了一個中午看,感覺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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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johnson1231 -1 字數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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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2-26 01:18 | 显示全部楼层
好可爱的文,膜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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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2-26 18:55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觉很不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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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2-26 19:41 | 显示全部楼层
真的很好看啊,期待下一卷的可能,我家就在龙虎山这边的说...
发表于 2010-2-27 00:16 | 显示全部楼层
很好看啊,非常期待下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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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与人数 1轻币 -10 收起 理由
ajohnson1231 -10 灌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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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3-2 21:13 | 显示全部楼层
很好哟!我很喜欢,期待你下一个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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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johnson1231 -1 萬能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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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3-14 12:02 | 显示全部楼层
真的是个很有意思的小说啊。
头像被屏蔽
发表于 2010-4-9 16:14 | 显示全部楼层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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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5-18 21:31 | 显示全部楼层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发表于 2010-5-19 12:08 | 显示全部楼层
+  +感觉不错呢~厉害~
发表于 2010-5-23 10:28 | 显示全部楼层
真的是个很有意思的小说啊
发表于 2010-6-8 18:59 | 显示全部楼层
很不错 顶一下 继续加油啊
发表于 2010-7-10 14:58 | 显示全部楼层
读起来颇有味道,衷心期盼之后的作品
发表于 2010-7-11 18:23 | 显示全部楼层
看见楼上一串尸体,冒死来此回复的咱压力很大啊(冷汗ing)
   言归正传,作者的文中能看出日本轻小说和中国青春文学两种作品的风格融在其中,有着不错的娱乐性和剧情感,结合了二者的优点。而且里面写到的道术虽说在玄幻修真类的书里已经被写到烂了,但放在轻小说里并且有作者的精彩描写作辅助,就显得很有新意和吸引力了。
   吗,看着腹黑学姐和倒霉学弟的故事,让人想起了<<MM一族>>和<<药师寺凉子>>的故事呢。而且男主角在最后漂亮的表现出了必要的迟钝属性啊,意见方面呢咱不是很专业,不过可以推荐作者去看下<<特殊传说>>,借鉴一下其中的优秀之处。
发表于 2010-7-14 11:27 | 显示全部楼层
真的很不错的小说呢。如果能写上六七卷60.70万字就好了。
发表于 2010-7-14 16:33 | 显示全部楼层
凉宫氏......这个故事应该归电波还是奇幻阿...神奇.
发表于 2011-1-25 16:04 | 显示全部楼层
很有意思,向楼主学习中
发表于 2011-1-26 11:51 | 显示全部楼层
为什么不接着写下去呢。很期待呢。
发表于 2011-4-10 21:28 | 显示全部楼层
这笔触....为什么让我想到了身边的F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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