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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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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长篇] 【校園幻想系】《魔女大系/月之森六花的猛攻》(6/19 更新簡體版,本書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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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2-25 10:0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hondahonda 于 2010-6-19 18:59 编辑

角川第二屆的參賽落選作。

    第一篇Date-Zero是序章,時間點是故事中間。
    然後從Date-One開始倒述到故事開頭。(怕有人誤會先說明一下。)

评分

参与人数 1轻币 +700 收起 理由
ajohnson1231 + 700 長篇完結獎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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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2-25 10:08 | 显示全部楼层
      DATE ZERO



      我步上黃昏的河堤。

      河堤另一側是水位下降至幾近枯竭、裸露出褐色淤泥的乾涸河床

    。這麼說來,早上看的新聞確實有提到什麼分區限水的消息,不過限

    不限水和眼前這幕乾旱的景象並沒有關係。事實上,在上星期一個颱

    風才剛經過。當時地方新聞台播報的還是『降雨量突破多少多少,河

    堤就有可能潰堤』之類嚇死人不償命的新聞……嘛,其實這種事在地

    人早習以為常了說。

      我的視線轉而落在河堤下的運動場上。拜颱風之賜,每次水位只

    要一漲起來,河堤下的這片沖積地就會跟著遭殃。停車場還停著好幾

    台無人認領的泡水車,隔壁的籃球場是連籃框都不見了說,而運動場

    的損害自然也不在話下,不過對田徑選手而言,只要有跑道,便哪裡

    都能練習。運動場環狀跑道的淤泥已經被清理乾淨。這當然不是公家

    機關人員所為,而是運動場上那幾個初中生所做的。

      「我以前也幹過一樣的事呢……」

      縣大賽的日期快到了,所以想把握時間練習吧。雖然不知道那幾

    個初中生為何要跑來這裡,而不去學校練習,不過關於這一點我倒是

    想到幾個可能性。

      仔細想想我也曾年輕過的說。為了和學長一別苗頭,還刻意到校

    外的運動場拼命練習跑步,就只為了讓學長刮目相看。那幾個初中生

    和我以前讀的學校並不一樣,如果是,已經畢業上高中的我或許還能

    去打個招呼,想起來還真有點遺憾就是。

      不過若他們是我的學弟,我反而會苦惱是否要露面了說……已經

    放棄田徑的我若出現,場面可能反而會變得很尷尬。

      這是我上高中第一個暑假。

      打從暑假第一天開始,我的行程表就已經排到開學,有事找請先

    找我的秘書預約──哈,開個玩笑罷了。事實上和初中時加入社團的

    我相比,現在的我簡直閒到發慌。

      有時候,我會不自覺懷念起一年前的生活。雖然每天都要和汗水

    與肌肉酸痛為伍,不過那時候的我真的過得很充實。

      起初,我是想長高一點才開始練田徑的。後來,我不知何時突然

    喜歡上跑步。

      想跑得更快。比任何人都快。

      「……」

      但是現在的我已經跑不動了。

      認真競爭的話,恐怕連那些初中生也贏不了吧。

      「……唉,現在還想這些幹嘛呢……」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

      一年前,醫生就已經解釋過我為何無法繼續練田徑的原因。不想

    死心的我不也嘗試過好幾次了嗎?跑步不是不行,只不過若想要成為

    一名運動選手,我受損的左膝關節已經承受不了競賽等級的負擔。結

    果就是這樣。老爸不也說過,跑步不是人生的一切,不是嗎?從高中

    生的角度來看一年前的我,我那時候的自暴自棄還真是可笑。上高中

    後還是有很多事可做的。比方說談個戀愛吧──



      ──嗶嗶嚕嗶嗶嚕嗶嗶嚕嗶!



      手機響了。

      這道聲音聽在我耳裡簡直跟宇宙怪電波沒兩樣。我已經不知道有

    多少次想將來電鈴聲改成來電震動,但就是狠不下心……

      「是雪奈的簡訊,我看看……」

      開啟郵件後,螢幕上出現一個表情符號。

      是一個生氣的表情。

      我馬上查詢手機時間,現在是──

      「慘了,我遲到了。她已經先到了嗎?」

      因為不是約會,所以我在時間的掌握上稍微鬆懈了。

      這也沒辦法,約好的地點是老街的傳統超市,連時間都是隨口說

    的,唯一要做的事也只是要買今天晚餐要煮的菜,我怎麼可能成天到

    晚都一直將精神維持在約會前天那樣戒慎恐懼的狀態。

      現在也只能亡羊補牢。雪奈再怎樣沒脾氣,生起氣來還是很恐怖

    的。要是我把今天的遲到當成沒那回事,今晚可能就得準備胃藥,才

    有機會活著迎接明天的太陽。



      □□□



      我還是跑得動的。

      和過去的我唯一不同的是,現在的我不會嘗試挑戰極限──現在

    的我已經沒有突破自我的能耐。藏在膝蓋裡的炸彈可說是一個一步可

    及的『極限』。若沒事就衝撞這個極限,只會自討苦吃罷了。

      雪奈一直很在意我的腳傷。要是我一時逞強又把腳弄傷了,只會

    讓善良的她為此難過。與其讓她落淚,我還寧可惹她生氣。反正還可

    以順便鍛鍊胃袋,何樂而不為。

      在膝蓋的耐久度達到極限以前,我總算以目前我能辦到的最短時

    間抵達目的地。只要再繞過前面路口轉角的青蛙郵筒,就是這條老街

    招牌傳統市場的所在地──雪奈,應該還在那裡等我吧。

      當我走到路口時。

      「咦?」

      情況不太對勁。

      雪奈就站在市場入口。我看見她正提著購物袋,袋子口還露出兩

    條並排的帶葉蘿蔔。看樣子她已經完成採購工作,只是在等我一起回

    家而已。說也奇怪,我們都認識這麼久了,我對食物的喜好她應該早

    就摸得一清二楚,所以又何必要我一起去買東西呢?如果是因為買太

    多需要我幫忙拿,那我倒是挺樂意效勞就是……

      現在的問題不是這個。我看到雪奈正露出困擾的表情,模樣就跟

    一隻遭到惡犬恫嚇的馬爾濟斯犬一樣惹人憐愛……不對,是讓人想助

    她一臂之力。

      至於讓她困擾的『原因』──惡犬2頭/害蟲AB/耳環&刺青

    /兩個進化停留在尼安德塔人階段的類人猿一直對她糾纏不清。那兩

    個混蛋的企圖,用膝蓋想也知道是搭訕。

      地球上的女人是都死光了不成?老街隔壁的新都多得是迷你裙辣

    妹到處趴趴走,這兩個類人猿特地跑來老街,騷擾一名帶著購物袋和

    兩根蘿蔔的女孩子是想幹嘛?唱卡拉OK嗎?我越想越光火,也明白

    現在正是伸張正義的時候。

      「……喂,你是誰啊?」

      在我下定決心的同時,我的腳步已經先到──沒辦法,體育系就

    是這樣。身體反應永遠快過大腦。

      帶耳環的類人猿語氣相當不友善,表情也半斤八兩,不過我可不

    會被這一點點威脅給嚇跑。

      一句話嗆回去。

      「我是誰?路過的正義使者!」

      「啥?你腦袋燒壞啦?」

      耳環男一邊開口關心起我的大腦健康,另一邊卻伸手揪住我的衣

    領。從任何角度看,這都是不折不扣的挑釁行為──體育系有一個大

    毛病,就是條件成立後,動手永遠比動口快。那傢伙抓著我的衣領把

    我拉過去,結果我就順勢將頭往前撞過去。

      「嗚啊啊!靠、靠……你、你他媽的……」

      很痛的樣子。

      不過我還是有手下留情,所以耳環男才有機會保住下巴,繼續在

    那裡口出穢言。

      「我非宰了你不可!」

      耳環男拳頭緊握,一副就是要打過來的模樣。

      反擊並不難。那傢伙的行動模式很單調,基本上我連他的揮拳路

    徑都猜得出來。等他的拳頭打過來時,我只要同時以更快的速度使出

    一記迴旋踢,馬上就能撂倒那傢伙──

      「──呃?」

      右迴旋踢沒能夠踢出去。

      想不到左腳膝蓋竟在這個節骨眼出狀況。隱隱作痛的徵兆讓我中

    斷了反擊行動,結果導致我的左臉頰就這樣硬食了一記原本不應該被

    打到的右直拳。

      「哈哈哈!看到了嗎?臭小子!我在大學拳擊社練出來的右直拳

    的滋味如何?」

      因為膝蓋舊傷發作,我的姿勢有點崩了,不過看在耳環男眼裡,

    大概會以為那是因為那記右直拳奏效的關係。

      「……臭小子……不對!像你這種矮冬瓜也想逞英雄!敢壞我的

    好事,看我不把你打成豬頭才怪!」

      「────」

      這一瞬間,我的腦袋好像哪裡斷線了。

      那傢伙居然說出來了。

      ──禁忌的關鍵字。

      「讓我的閃光右拳送你下地獄!」

      「要下地獄的人是你!」

      耳環男的右拳迸發出強烈的衝擊。

      在咫尺之距,我聽到了一聲折斷的聲響。

      「我、我的手!」

      發出悲鳴的人是對方。

      拳頭應該骨折了。

      他以拳頭攻擊,而我卻以頭錘迎擊。我的頭錘殺傷力十足,要敲

    碎那傢伙的手骨本來就輕而易舉。失去右拳的耳環男可說是廢人一個

    ,然而我並不想這麼輕易就放他一馬──拿我的身高開玩笑的人,全

    都要轟到地獄最底層!

      抱著拳頭喊疼的耳環男正跪在地上,這個姿勢讓他被迫要抬頭仰

    望著已經逼近眼前的我──嘿嘿,你這個長得稍微高一點的傢伙,總

    算體會到抬頭看人是多麼辛苦的一件事吧!我的心是這麼說,然而身

    體卻在執行另一件更殘酷的舉動。

      第二發頭錘,重重地敲在這傢伙腦袋上。結果可想而知,耳環男

    當場昏死過去,還口吐白沫。

      「接下來換另一個傢伙…………咦?」

      另一個人已不見蹤影。

      耳環男應該有一個伙伴,我記得是一個肩膀有刺青的傢伙。本來

    還以為刺青男應該比較難纏,想不到跑得比誰都快。交到這樣一個沒

    義氣的朋友,我開始對昏過去的耳環男感到有點同情了。

      事情就這樣告一段落。檢討戰果,我對自己的表現打了滿分。看

    樣子我打架的實力還沒退步嘛……唉,最近老是和狼啊老虎啊蛇啊龍

    啊那些莫名其妙的鬼玩意打交道,不是被抓就是被咬,說實話真的是

    被整到想乾脆一死了之……算了,都答應人家說要幫忙,事到如今哪

    還有反悔的餘地。

      偶爾和正常人打個架,稍微重建一下自信心也是件好事……就在

    我這麼想的時候,我突然感覺到背後有一道視線。

      「……你又破壞約定了……我們不是說好了,你以後再也不濫用

    暴力了嗎?」

      「這、這……我也是迫不得已啊,雪奈……」

      「……」

      不再斥責,似乎是接受我的辯解的樣子。

      雪奈就是這樣的女孩子。

      善良到迂腐,但是卻又具備令人意外的勇氣。在我以前自甘墮落

    的那段時期,她還曾經闖進我和那些不良幫派份子火拼的現場,一心

    只想要阻止我濫用暴力,而不顧自己的安危。

      在她面前,我永遠抬不起頭來。

      「對不起,我以後會克制的」

      這句道歉應該就可以讓這件事落幕了。

      已經散場了,不過雪奈似乎還有話想說。

      「要不要幫那個人叫救護車呢?」

      這孩子真是太好心了。

      「不用那麼麻煩。那傢伙不是自稱某大學拳擊社出身嗎?既然是

    鍛鍊過的拳擊手,被打昏當然是家常便飯知識,放著不管應該就會自

    己醒過來。妳就別瞎操心了。」

      「是這樣子嗎?」

      「就當作是這樣子吧。對那傢伙來說,這也是一次很好的教訓。

    對自己過度自信,總有一天會落到比現在更加悽慘的下場的。經歷挫

    折,是成為一個健全大人必經的里程碑呢!」

      「好像有點道理的樣子……」

      雪奈似乎接受了。

      這孩子真是善良,不過我可是沒血沒淚的惡魔。

      憑我的必殺頭錘,就算是世界重量級拳王的拳頭我也有信心頂回

    去。那個膽敢搭訕我的雪奈的不長眼耳環混蛋,就讓他繼續留在這裡

    腐爛生根吧!哈哈哈哈哈哈!

      處刑完畢。



      □□□



      月之森雪奈是我的女朋友。

      我們交往時間還不到兩個月,不過認識的時間則超過三年,而且

    還是鄰居。也就是說,作為鄰居、青梅竹馬、朋友、同學的熟練度可

    是遠遠超過『男女朋友』這層新關係。像現在這樣買東西後一起回家

    ,對我來說已經是習慣到不能再習慣的平常事,然而這也是自告白以

    來我最大的煩惱。

      相處到習以為常只是好聽的表面說詞,翻譯過來就是──

      我的存在跟空氣沒兩樣。

      我聽過的建議都很雷同,不外乎就是要我建立危機意識,並努力

    經營我和雪奈的新關係。為此,我也試著去做一些情侶會作的事。基

    本的第一步──『約會』當然跑不掉。

      我們已經約會過數次。

      就結果來看,似乎是有些效果沒錯。我和雪奈相處時,偶爾會出

    現和平常不同的奇妙氣氛。這算是情侶特有的氣氛嗎?老實說我也不

    是很清楚。倒是為了那幾次的約會,意外讓我累積了不少壓力,甚至

    還一度大到讓我想一頭逃進習以為常的日常……



      「唉……」



      「你怎麼又嘆氣了?」

      雪奈出於關心的提醒,讓我回到了現實。

      看來我真的沒事就在嘆氣。這也沒辦法,這段時間我累積了多到

    快爆炸的壓力,而且也沒辦法跟雪奈解釋……話說回來,那算『腳踏

    兩條船』嗎?我還真怕雪奈會因此跟我分手……

      「我老是在嘆氣嗎?大概是因為白天都沒事做的關係。以前天天

    都早起,睜開眼就是訓練。現在還是早起,但是卻什麼事也沒得做…

    …也許我是下意識為我的懶散感到嘆息吧。」

      基本上我沒說謊。和精彩到天天死人的夜生活相比,白天真是一

    片和平呀。而且『她』也只在晚上才出現……

      我剛才那翻怨言,八九不離十大概又引來正經八百的雪奈以暑假

    作業或幫忙家事來教訓我吧,不過很令人意外的是,接下來我居然從

    雪奈口中,聽到了自交往以來第一次聽到的某句話。



      「有空的話,要不要再一起出去玩?」



      這、這、這、這、這?

      難不成是──

      「這是下一次約會的意思嗎?」

      「……嗯。」

      雪奈害羞似的點了頭。

      這還是雪奈第一次主動提出約會的要求。

      這一瞬間,我們的情侶熟練度又躍升一級了嗎?

      事不宜遲,得馬上進行確認。

      「要去哪玩,妳已經有計畫了嗎?」

      「我想去海邊。今年夏天都還沒去過。」

      「游泳嗎?確實對膝蓋關節的復健很有幫助呢。」

      「是啊,我也是這麼想。其他活動都會對腳造成負擔,不過游泳

    池和海邊就沒關係了。可以玩又能做復健,一舉兩得。」

      「那就這樣定案吧!」

      神啊,感謝您!

      我會如此感動是有理由的。

      或許我和雪奈之間的相處已經達到如家人般的自然境界,但這並

    不表示我沒有把『月之森雪奈』此一個體當成女人看待。甚至可以這

    麼說,這個地球上除了少數族群外,任何人類(♂)都只會把雪奈視

    為一個女人。這又該怎麼說呢?簡單說……



      ……童顏巨乳真是犯規呀。



      如此一來,我似乎也該有所行動。

      雪奈不僅主動提出約會邀請,而且地點還是海邊,以情侶特有的

    思考方式來看,我應該在此時提出一起去添購新泳裝的建議。反正雪

    奈去年的泳裝八成也穿不下了,當然要買新的。

      即便如此,要將我這個帶了一點不良企圖的建議說出口,還真要

    臉皮夠厚的人才辦得到。

      我依然猶豫不決,可是下一個路口就是『直接回家』和『採購新

    泳裝』的絕對分歧點,再不開口就來不及了──就在這個時候,我突

    然停下腳步。而雪奈也跟我一樣。

      我們兩人不約而同停留在一間家電賣場門前。

      「電視裡的人是繪兔阿姨耶!」

      「真的耶……媽媽又被派到那麼遠的地方去了。是紐西蘭吧?記

    者的工作實在好辛苦。」

      「這也是繪兔阿姨的工作能力深受肯定的證明呀。」

      現在人在電視裡面,針對年年吵不完的牛肉進口問題進行衛星同

    步轉播的新聞記者,正是雪奈的母親月之森繪兔。繪兔阿姨是某家國

    際新聞機構的特派員,不僅有才能,也是著名的美女記者。雪奈確確

    實實繼承了母親的美貌,不過繪兔阿姨的胸圍倒是沒女兒那麼誇張就

    是,頂多落在日本人的平均線之上。

      說到這我不禁又想嘆氣。老爸明明長得又高又壯,怎麼當兒子的

    我就是長不高呢?高一也差不多是發育期的最後期限了,真希望我的

    遺傳基因能趕快發揮原有的潛力。要不然我的身高只比雪奈高那麼一

    點點,那還真讓人自尊心受傷的說。

      這麼說來,繪兔阿姨正在紐西蘭現場播報新聞的話,那麼那名掌

    鏡的攝影師應該就是我家老爸沒錯。

      身為攝影師的老爸這些年來一直和繪兔阿姨搭擋,為了頭條新聞

    跑遍世界各地。因為他們的關係,我和雪奈才有機會認識。

      三年前,老爸說搬到隔壁的鄰居是他認識的人,說要介紹給我認

    識。當時,我還以為老爸是想介紹再婚對象給我認識。我本來還以為

    會就此多一個新媽媽和妹妹。後來我問過雪奈,當年她似乎也曾有過

    同樣的誤解──是呀,真的是誤解。兩個單親家庭的父親與母親並沒

    有因工作上的高度信賴而結合,反而在三年之後,身為子女的我和雪

    奈變成男女朋友的親密關係。

      繪兔阿姨真的很厲害。聽說她還只是大我一歲的高二生時就自己

    遞出國際交換學生的申請,連大學學業都是在國外完成的。後來就很

    少回日本了。雪奈過世的父親月之森清人據說也是一位和繪兔阿姨經

    歷相似的日裔移民,更詳細的事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繪兔阿姨厲害的地方還不只這些,更誇張的還有──我們兩人的

    交往並沒有隱瞞,不過能在當天將準備好的保險套交給我,以及避孕

    藥交給雪奈的開明母親,繪兔阿姨絕對是第一人。

      看到快一個月不見的繪兔阿姨,我體內那才剛萌生的小小慾望瞬

    間就被理性的鐵鎚敲個粉碎。

      「天快黑了,趕快回家吧。要吃什麼呢?」

      我的理性選擇了回家之路。

      「你想吃什麼?」

      雪奈這麼問,而我卻開玩笑回答說:

      「偶爾也想吃豐盛一點……嗯嗯,火鍋如何?」

      「火鍋嗎?」

      雪奈顯得有些困擾。

      火鍋確實不是夏天的料理。

      再看看購物袋裡頭的蔬菜、雞蛋、以及兩條蘿蔔,做關東煮都頗

    為勉強,要做出火鍋實在難度過高。

      然而月之森家廚房的絕對支配者──月之森雪奈,從來不曾讓我

    們在『吃』的領域失望過。

      「冰箱還有足夠材料,火鍋應該可以做,可是醬油的存量不夠,

    而且還少了幾項提味用的食材……」

      「把內容寫給我,我回頭去買吧!」

      是我刁難在先,豈能讓雪奈為我的玩笑再跑一趟遠路。

      於是我們在此先暫別。

      雪奈先回家準備,而我去補充缺少的東西。



      □□□



      入夜了。

      時間說快還真是快。明明我在超市與商店裡頭跑進跑出時,天空

    還是被夕陽燒紅的黃昏之色。等到我東西該買的都買了,正準備回家

    時,天上只剩下一片黑。

      「該死,區區一個醬油怎麼會有那麼多種類……時間花得想像中

    還多,雪奈該不會等到發火了吧?」

      雪奈發火的模樣我還沒見過,或許有一見的價值──算了,還是

    別自找麻煩。

      我和雪奈住的地方離老街很近。不用折磨膝蓋,我也能很快就回

    到我們所住的公寓。

      我們住的公寓是一間五層樓高的老建築,唯一的優點就是有一位

    愛乾淨又勤勞的管理員在打點整個環境。公寓外圍有圍牆,內部公共

    空間相當充足,也有花圃。當我趴在窗台上發呆時,時常見到雪奈在

    整理花圃的環境。她還真是個好孩子呀……

      我最近比較擔心的是公寓出入口的路燈已經故障很久。少了照明

    ,晚上出入公寓就會變得很危險。雪奈是那麼可愛,也因此難保不會

    有不知死活的色狼想對她幹什麼──該死!一旦被我發現,非宰了那

    些混蛋不可!

      幸好雪奈是好孩子,夜遊對她而言是完全無緣的世界。其實我也

    不需要擔心什麼。我的雪奈現在正乖乖地待在──



      「──哈囉!」



      是雪奈的聲音。不過,語氣有些許不同。

      「該、該不會又是?」

      明明是盛夏之夜,卻讓人不禁打起冷顫。

      聲音來自頭上。圍牆上?

      不想抬頭,但我卻無法拒絕『她』的呼喚。

      「嘻,令人臉紅心跳的夜晚又到了。勇敢的騎士、效忠魔女的異

    端騎士,你做好征服幻想的準備了嗎?」

      我還是抬頭了。

      「……就算拒絕,妳也會把我抓去吧,六花。」

      坐在圍牆上的少女是月之森六花。

      ──我第二個女朋友。

      這算劈腿嗎?老實說我也不知道。

      她的打扮和我們剛道別時並沒有任何改變,不過即使容器一樣,

    內在之物──『心』整個換掉的話,感覺還是有明顯差異的。

      是的,這名少女雖然名叫月之森六花,但也是月之森雪奈,是繪

    兔阿姨也不知道其存在的另一個女兒。

      雙重人格。

      不,她本人並非這樣解釋自己的存在。

      六花是這麼說的,她和雪奈之間的關係是──



      一分為二、共存於一個身體的兩個靈魂。



      靈魂是什麼?

      過去曾經有一個實驗。實驗內容是使用精密磅秤測量一個生物死

    前與死後的重量變化。

      實驗結果減少的重量,就是靈魂的重量嗎?

      是,也可說不是。

      直到現在,靈魂仍然是一個曖昧的概念。但是出現在我眼前,自

    稱月之森六花的少女卻給了我一個絕不曖昧、也不模糊的證據,讓我

    不得不接受她的存在。



      「──繼續昨晚的約會吧!」



      兩個世界的境界線再次融合。

      月之森六花,自稱魔法使的她,在我面前展示了『神秘』。

      看到那個,想不接受也不行。



      雙重靈魂的存在。

      魔法使、魔女的存在。

      魔道之人的終極挑戰。

      賢王的遺產。



      ──妳說什麼我都相信了,六花。


 
 楼主| 发表于 2010-2-27 09:57 | 显示全部楼层
      DATE ONE



      「……怪了,跟我想的好像有點不一樣。」

      無視校規擅闖校舍頂樓,此時人正背靠在水塔邊的我,正在思考

    一個複雜的問題。

      我的腦細胞雖然不多,但是靠著連夜惡補,半年前終究還是讓我

    考進這間原本憑我的成績絕對別想擠進去的升學高中。這件事證明了

    即使是體育系出身,本人的智商仍然落在平均值之上──而這樣的我

    ,目前正為了某件事百思不解。

      就在十分鐘前,我向一個女孩子告白了。

      以前我認為告白這種行為蠢到不行,不過風水輪流轉,現在換自

    己親自上陣時,我才發覺告白真的需要非凡的勇氣。幸好神明沒有因

    為我的無知,特地挑這時候懲罰我──

      回答是OK。

      十分鐘前的我當然是爽到快飛上天,然而若真的這麼順利,現在

    的我又怎麼會窩在頂樓煩惱不已……奇怪,聽完我的告白又點頭,可

    是她那時候的反應算很正常嗎?

      「若沒有其他要事,那麼我就先離開了。等我圖書室的整理工作

    做完之後,再一起回家吧。」

      「嗯……嗯,就這樣吧。」

      這是十分鐘前我們最後的對話。

      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呢?就好像是打了一場漂亮的勝仗,在接受

    歡呼時才發現自己身上多了幾個彈孔,而那把冒著硝煙的手鎗就握在

    最信賴的戰友手中……不對不對,我認識的雪奈才不是那種滿肚子壞

    水、以玩弄男人為樂的惡女。

      「感覺都是我一個人在那裡一頭熱……」

      不管如何,交往的事已經確定了。

      我和雪奈於十分鐘前,正式成了一對新情侶。



      月之森雪奈是怎樣的女孩子呢?



      這個問題很好,我試著以客觀角度說明,就是──鄰居、老爸朋

    友的女兒、喜歡照顧花草、文學少女、胃袋的救世主、童顏巨乳、震

    度10──諸如此類具備了族繁不及備載的特徵。交往之後,我認識

    至今的月之森雪奈,一定還會再展現出更多我不認識的『月之森雪奈

    』吧。想一想還真令人期待。

      「不過真正麻煩的問題,是從現在才正要開始浮現。」

      這點我有自知之明。

      以前就聽說過彼此之間認識越久的男女若成為情侶,最後以分手

    收場的例子多不勝數。既然不想成為把頭埋進沙裡的駱駝,我就必須

    正視這道阻擾在戀愛之路前方的最大難關。

      作為鄰居,我們兩家族已經累積三年的交情。這個情形完全符合

    『青梅竹馬的情侶注定以分手收場』的破滅第一法則。

      先天條件已經不利,如此一來就只能靠後天的努力。

      說到努力,能做什麼呢?

      早上互相叫對方起床、一起上學、一起放學、一起吃飯、一起買

    東西、放假一起去玩……想想還真糟糕,這些事根本是我們在交往前

    就已經在做的平常事,哪可能還有累積好感度的機會。

      「……嘖,男女交往真麻煩。維持現狀就遲早會分手,想做些以

    前沒做過的事,卻又不知該從哪裡著手……」

      乾脆把一些平常在做的生活互動稍微修改一下如何?比方說,早

    上雪奈叫我起床時,要她用早安吻叫我──想歸想,但是我可沒有實

    行的膽子。再怎麼說情侶的熟練度等級要靠好感度來提升。越級打怪

    可是會有降級的風險,不可不慎。

      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最後我乾脆放棄思考。

      「才起步而已,我會不會太操之過急了呢?」

      跑步不也是一樣嗎?

      不是花個一天猛練習,就能夠跑出好成績。

      我想戀愛也是同樣的道理。

      「呵呵,還是先順其自然吧。」

      一個人煩惱也不是辦法。

      另一個人不在,再怎麼想也是在紙上談兵。

      戀愛要兩個人到齊才能談,不是嗎?

      離暑假不到一個月,到時候相處的機會會更多。

      不過,在此之前──



      「先睡個覺吧。為了今天的告白,我昨天都在熬夜咧……」



      □□□



      我睡得很熟。

      證據就是──明明睡前天還很亮,可是再度張開眼睛時,周遭景

    象卻已經被黃昏的色彩所取代。再估算一下夏天入夜的時間大約是幾

    點鐘時,更證明我不僅睡得爽,根本就是爆睡到死。

      很少有機會接觸到黃昏的校園。明明知道放學後,最起碼還是會

    有警衛和校工留在學校,不過從頂樓俯瞰而下,一片寂靜的廣大校區

    仍然讓我生出一股莫名的孤獨感。就彷彿校園,甚至是整個世界就只

    剩下我一人而已……咦?

      「我在做什麼白日夢啊……差點忘了,雪奈不是已經和我約好要

    一起回家嗎?她該不會已經自己先回去吧?」

      圖書室的工作再多,也不可能讓家事十項全能的月之森雪奈需要

    弄到太陽下山才做得完。

      只要思考一下雪奈的行為模式,基本上還是可以推敲出她會採取

    何種行動。我認識的月之森雪奈不是一個會破壞約定的人。既然如此

    ,事出必有因。她應該是因為某個原因才沒來找我……

      「對了,我們並沒有約好會合地點。雪奈做完工作後,應該會先

    用手機聯絡我才對。」

      在胡思亂想前,先做出合乎常識的判斷。

      我取出手機。

      「有了!簡訊有兩封。」

      第一封如我所料,是為了和我聯絡而發的,不過我那時候因為睡

    得跟死人沒兩樣,所以根本不知道有這回事。

      第二封內容可厲害了,雪奈居然猜到我人在頂樓。嗯嗯,長達三

    年的交情果然不是假的──暫停,現在可不是自我感動的時候。第二

    封簡訊的問題可大了。

      「第二封簡訊是一小時前發的。除非我有夢遊症,否則雪奈來這

    裡一定可以找到我……」

      月之森雪奈並不具備『路癡』屬性。

      到了這時候,我也不得不做出悲觀的判斷。

      ──來這裡途中,雪奈出了什麼事嗎?

      「胡思亂想也不是辦法。總之,先聯絡雪奈……」

      我馬上打雪奈的手機號碼。

      接通了,然後過一秒鐘──



      ──嗶嗶嚕嗶嗶嚕嗶嗶嚕嗶!



      這是我已經熟到不能再熟的一道旋律。

      是雪奈的手機來電鈴聲。

      雪奈應該不知道她很中意的來電鈴聲,其實是出自於某個充滿宇

    宙怪電波的有害動畫……以後再想辦法請她換掉吧。此時先專注在眼

    前的問題上才是重點。



      ──嗶嗶嚕嗶嗶嚕嗶嗶嚕嗶!



      聲音好近。

      水塔?

      不,是從裝置水塔的樓梯間上頭傳來的。

      「在上面嗎?」

      確定聲音的來源後,再來只要上去就能真相大白。

      於是我走到梯子旁邊,正準備要爬上去的時候,抬頭朝上望的我

    突然看到──藍色條紋?啊,不對,是雪奈突然出現在樓梯間上面,

    而且還帶著微笑俯視著正準備爬梯子的我。

      「……看到了嗎?呵呵,有看清楚嗎?」

      雪奈的微笑好像與平常不同,還有那個問題……

      此時我只能先裝傻。

      「看、看到什麼?」

      「我現在穿的這件有點孩子氣的藍色條紋小褲褲啊!」

      「喂喂喂!」

      這是新的整人方式嗎?

      我認識的月之森雪奈,是那種連洗過的內衣被我看到就會羞到手

    足無措的女孩子。能讓我看到的居家私密打扮最極限也只到睡衣。這

    樣的雪奈,怎麼可能會拿自己身上穿的藍白……咳,拿最具個人隱私

    代表性的內衣來捉弄男生。

      難道說,是被那首毒電波徹底毒害了嗎?生出這個想法的我,連

    我自己都想吐嘈自己,然而──



      「──這次可要看清楚哦!」



      她突然當著我面前一躍而下。

      我差點嚇出心臟病。

      屬性為文學少女的雪奈雖然不是運動白癡,不過這段高低差可不

    是一般人說跳就能跳的。

      但是雪奈辦到了。

      著地瞬間,就彷彿羽毛般感覺不到重量的輕盈動作。

      「這次有看清楚嗎?」

      笑容宛若天使。

      然而我很確定,眼前的人並非天使,而是小惡魔。

      「開玩笑也該有限度!妳這樣跳下來,萬一受傷怎麼辦?今天的

    妳怎麼會做出一堆一點也不像是妳會做的事呢?」

      ……就彷彿變成另一個人似的。我無法將這個想法趕出腦袋,不

    過我還是盡可能在常識範圍內,去解釋雪奈的怪異行徑。

      「妳今天是怎麼了?」

      我試著問她。



      假設A:壓力過大?

      假設B:發燒到40度?

      假設C:本性畢露?

      假設D:被幽浮綁架?

      假設E:其實她不是雪奈?



      ……該死,越想下去,跑出來的東西就越莫名其妙。這已經不是

    吐不吐嘈的問題,而是天變地異的大災難──不對不對,就算天真的

    塌下來了也要冷靜。唯有正視現實,才能也解決問題。雪奈現在正需

    要幫助,我必須拿出耐心與寬容──

      「抱歉,我似乎讓你混亂了說。」

      雪奈突然雙手合十,向我道歉……道歉?

      難道說,她恢復正常了嗎?

      「我已經很久沒出現在意識表層了。只是跟人交談一下子就讓我

    好興奮,呵呵……結果一時忍不住就突然想捉弄你一番。對不起,可

    以原諒我嗎?」

      「既然妳有反省,那倒沒關係……」

      好像哪裡怪怪的。

      我雖感到有點古怪,不過道完歉後,雪奈就彷彿一隻剛從牢籠裡

    重獲自由的小鳥似的,露出一臉興奮的模樣。

      「世界好像沒什麼改變。充滿浮游粒子的大氣、人造的星光,只

    有這個世界才有的事物都讓我好懷念。」

      她是在說空氣污染和人造衛星嗎?真不愧是文學少女,用詞用語

    就是跟我這個體育系少年不同。

      不過還是有點怪怪的……不,是更怪了。

      怪到讓我忍不住懷疑,她真的是月之森雪奈嗎?

      「……」

      想不通。

      就在此時,雪奈來到我面前。

      「呵,你好像滿臉都是疑問的樣子呢。」

      「妳以為是誰害的……」

      「時間似乎差不多了,就讓我來解開你的疑問吧。嘻,被我那樣

    捉弄過,你會有所懷疑也是很正常的反應。」

      「妳到底想說什麼呀?雪奈……」

      「簡單說,我並非你所認識的月之森雪奈。」

      「哦……等、等等!啥?」

      我又被搞糊塗……簡直是越來越莫名其妙了說。

      只見雪奈又慎重其事地說:



      「再重複一次。我並非雪奈,而是月之森六花。」



      這是我有生以來所聽過最難笑的一個笑話──啥?雪奈不是雪奈

    ,而是另一個以『月之森六花』自稱的謎之少女?要是被我找到是誰

    寫的爛劇本,我會先殺作者,再燒出版社!

      這是惡夢嗎?是惡夢吧?連疑問句和肯定句都搞混的我,腦袋幾

    乎快變成一攤爛豆腐了。即使試著讓自己冷靜,再讓冷靜後的自己去

    試著理解雪奈……好像不對,是六花剛說的內容,能想得出來的答案

    都讓我想自我吐嘈到死。

      「妳是雪奈的雙胞胎姊妹?」

      「不,雪奈是獨生女。」

      我又問:

      「妳是和雪奈長得一模一樣的陌生人?」

      「不,這個身體確確實實是月之森雪奈所有。」

      我又不死心地再問:

      「難道說雪奈是雙重人格患者?」

      「這個答案只對了一半,但不完全正確。」

      ……我,問不下去了。

      我早就自暴自棄了,然而當那個最自暴自棄的答案居然還最接近

    事實時,我頓時感到眼前一片黑──事實上真的黑了。在我還困在惡

    夢裡頭的時候,現實世界已經從黃昏步入夜晚。

      「太陽已經落下,星辰的位置也已經到達定點……嗯,時機已經

    成熟了。暌違五年之久,境界之門將再度開啟。」

      「……」

      其實還有一個答案。

      我很不願意承認。

      ……雪奈私底下有在吸食迷幻藥……不,不可能!與其說雪奈是

    藥癮發作腦子才燒壞,我還寧可相信她是因為書念太多,才會不知不

    覺迷失在她一手虛構的幻想世界之中。雪奈的夢想是成為小說家。她

    的夢想我當然全力支持,但是走火入魔就是不對。

      問題是要怎麼幫助她?還是說先去找繪兔阿姨商量?總之不管怎

    麼做,我這邊都必須要先堅定自我意志才行。要是連我都放棄常識,

    向妄想電波屈服的話,試問還有誰救得了雪奈?

      能幫她的人,捨我其誰。

      「雪奈……呃,妳叫做六花吧。總之先冷靜一下。想休息也可以

    。人是血肉之軀,累了總是要休息的。做不完的家事想必讓妳累積了

    很多壓力,以後我一定會幫忙的。回家前先去一趟醫院吧。先去看醫

    生治療妳的精神疲勞,繪兔阿姨那邊就由我來聯絡──」

      「……呵呵,我就知道你會想到那邊去。很遺憾讓你操心了,我

    的腦袋並沒有出問題。」

      雪奈這麼說,而且那個笑容似乎別有意圖。

      「再說下去只會讓你更混亂。既然如此,我就讓你的腦袋瓜一口

    氣混亂到底吧!我比較喜歡直接了當的作法。」

      「妳在說什……不,妳想做什麼?」

      「我要讓你看『證據』。只要見到絕對動搖不了分毫的證據,接

    下來我就算胡說八道,想必你也會全盤接受吧,呵呵……」

      「等、等一等!雪奈!」

      「你也差不多該背下來了吧,我的名字。」

      雪奈不理會我的勸阻,逕自走向頂樓外圍的欄杆旁。

      然後又轉過身,面向我。

      「一起享受只屬於夜晚的特別約會吧,我的男朋友大人。」

      說完後,她就將突然舉手指向天空。

      那是月亮的方向。



      「《夜之食國》──」



      下一瞬間,不可思議的現象發生了。

      校舍頂樓的各個角落,隨處可見像是塗鴉般、卻又彷彿依循某種

    法則繪成的光之輝紋。

      「地上的光是怎麼回事呀?是妳拿螢光筆到處塗鴉嗎?可是剛剛

    明明什麼都沒看到……」

      「原來你看得見我設置的『刻印』呀,真讓我有點意外。」

      雪奈又講出莫名其妙的名詞。

      「那個刻印是什麼?」

      「就你能理解的範圍,你就當作是類似數學符號的東西吧……話

    說回來,我本來還擔心『法式』的完成度會不夠,現在看來是我多慮

    了。臨時拿水泥煉製的月長石替代品還是能派上用場,看來下一次連

    星辰之力也可以省略,必備要素只需要月光即可。」

      我還是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不過有件事我可沒有遲鈍到都已經到

    這個節骨眼還渾然不覺……

      「待會就要發生什麼事,是嗎?六花。」

      「…………」

      六花沒有回答我。



      我認輸,事實上也真的輸了。

      我接受了第一個『非現實』,即──



      ──『月之森六花』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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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3-2 00:4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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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3-4 10:03 | 显示全部楼层
      DATE TWO



      先深深吸口氣,讓肺部緩緩擴張。

      肌肉活動,特別是運動相關部分,在進行呼吸時是受到限制的。

    所以說利用深呼吸讓身體放鬆的方法,原本就具備學理上的根據。而

    且不可思議的是,當身體放鬆後,連意識也會跟著沈澱。現在的我很

    需要藉由這個方法來取回冷靜,來面對眼前瘋狂的現實。

      「……這裡到底是什麼鬼地方?」

      校舍頂樓?當然不是。我正在一個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的地方,觀

    察著一個確實存在於眼前、但卻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的景象。

      打從出生到現在還是頭一次遭遇這種怪事,想冷靜下來真有點困

    難的說……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於是我向前走,直到立足點消失

    為止。然後,再試著把頭往下探……

      「很好,完全看不到地面。也就是說,這個鬼地方並非地球,即

    各位所熟知的太陽系第三行星──」

      ──唉,想不自暴自棄也不行。

      我試著還原整個經過──最初在校舍頂樓時,六花在我眼前唱起

    奇怪的咒文,然後地面發光……叫做『刻印』吧。過沒多久,我整個

    人突然掉進水中──這樣說不太對,是空氣突然變成像是水一般的流

    體,不過依然可以呼吸就是。等到這個現象結束之後,溺水的異樣感

    就被突如其來的墜落過程給取代了。

      就在那一瞬間,常識支配的世界消失了。

      整個墜落過程感覺很像跳傘──雖然我沒跳傘經驗就是,不過我

    剛才確實感覺到自己被某種力量給拉過去。那道引力的方向,就連結

    著這趟魔幻之旅的終點。

      那個到底是什麼?

      關於這個疑問,我口袋裡並沒有剛好藏著一張寫好答案的小抄,

    不過若只是外觀的話倒還有辦法敘述一下。

      基本上那東西就像一個沒有底座、只有環狀支架的地球儀。至於

    固定在環狀支架中間的『地球』……嘛,只有相信世界是被烏龜背著

    走的古代人才會認為那是地球吧。要是有人依然冥頑不靈,『畢達哥

    拉斯』八成會氣得從墳墓裡跳出來,賞那傢伙一發希臘式背橋摔後,

    再惡補一堂『地圓說』的課。

      結果到頭來還是不知道那個……先用地球儀稱呼吧,那個地球儀

    模樣的玩意到底是什麼呢?唯一清楚的是那玩意大得離譜。我現在正

    站在環狀支架上,用憂鬱的眼神看著那個空中浮島般的世界。

      之所以用浮島而不是大陸來描述,只是我個人覺得中間位置的陸

    地應該還沒大到那種程度才對。話說回來,這個地球儀世界依然大到

    會讓人喪失距離感……我想也差不多了。只是確認一下現況,做到這

    種程度應該就夠了。

      我轉過身。

      「妳也該做個說明了吧?」

      補充一下,我並非孤伶伶一人被丟到這個地球儀世界。同行的還

    有另一人──無論樣貌或個性都是天使位階、我已經熟到不再熟的鄰

    家女孩月之森雪奈──不,在此訂正。此時的她,特別是內在,已經

    被另一個滿肚子壞水的魔女所取代。

      月之森六花。

      我不得不接受其存在的這個魔女,此時正露出一副不把我的問題

    放在心上的態度,自顧自的說:

      「……我稍微小小小小地吃了一驚。你接受現實的速度恐怕可以

    列入金氏世界記錄了說。」

      「就算列進去了,我也不感到高興就是。」

      「是嗎?我倒是覺得挺不錯的說……話說回來,進高中後的你改

    變了好多哦。很難讓人相信一年前只不過一條腿廢了,就墮落跑去街

    上惹是生非的那個笨蛋跟現在的你竟會是同一人耶。」

      「那種幾百年前的事就別提了。我也是有學習能力的,不可能一

    直都是毛頭小子──」

      耶?

      我突然有個疑問。

      這傢伙居然會知道我過去墮落的事情。難道說,她和雪奈是共有

    記憶嗎?可是似乎又不太對。若是記憶共享,雪奈應該也會發覺到六

    花的存在才對……難不成六花能單方面取得雪奈的記憶嗎?還是說這

    些年來她一直潛藏在雪奈意識底下觀察外界……不對!還有一個最重

    要、也最急迫的問題──

      「喂!妳還沒有交代清楚雪奈怎麼了?」

      「這件事你不用擔心。雪奈的人格正處於休眠狀態。等事情結束

    後,我就會把意識的主導權還給她。這段期間發生的每件事那孩子都

    不會記得的。如何,滿意我的說明嗎?」

      「……」

      我訝然無語。

      不是滿不滿意,反過來說倒是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這個魔女

    城府深不見底,我想什麼彷彿都被她看透了。

      接下來該怎麼辦?看這情形一時片刻應該是回不去……唉,最好

    直接打消回去的念頭算了。再說,比回去更重要的事反而是盡快把所

    有問題給問個清楚──問題來了!我該從哪裡開始問起呢?想問的問

    題堆得跟山一樣高,反而是另一個困擾。

      在我陷入煩惱的時候,突然間──

      「咦?這、這是?」

      溺水感?

      不,不對。這個彷彿置身水中的感覺確實是──沒錯,就跟我從

    傍晚的校舍頂樓,轉移到這個地球儀世界時的異變一模一樣……難道

    說,那個怪異現象又要重演了?

      「六花,這是怎麼回事?」

      這個問題找專家應該錯不了,於是我急忙問。結果那個始作俑者

    卻一副不關己事的態度回答說:

      「這很正常。對這個世界來說我們是異物般的存在。為了排除不

    法入侵者,防衛機制正準備將我們趕出去。我這個正牌的魔法使多少

    能抵擋一段時間啦,不過你這個普通人就……」

      「到、到底會怎樣?」

      「運氣好或許就能直接被送回原來的世界。運氣不好的話嘿,大

    概會永遠在兩個世界的狹縫之間漂流吧。」

      這傢伙不僅若無其事接連丟出會造成新問題的字眼,還若無其事

    把很恐怖的內容掛在嘴邊,我已經不知該如何是好。雖然理性上明白

    不能盡信六花的話,但是情緒上卻又不是這麼一回事。

      「不過你放心吧──」

      六花拍胸脯保證說:

      「我可是月之森六花!這種程度的小狀況你以為我會一點事前準

    備也沒做嗎?」

      「真的嗎?」

      真不想承認,但是這番話真的讓我安心不少。

      「等一下你什麼事也不用做,站在那就好……好像也不需要特地

    彎下腰的樣子。你的身高跟我差不多高嘛,呵呵。」

      「……拜、拜託妳了。」

      我最自卑的身體特徵竟然從雪奈嘴裡說出來,讓人聽了真有夠沮

    喪的說……可惡,要是講出這句話是哪個不知死活的混蛋,我一定會

    用頭錘將他整個人轟到地底下。

      現在不是沮喪的時候,正事要緊。雖然六花已經說明我什麼事都

    不用做,不過我還是帶著不安的心情立在原地。反倒是六花一直朝我

    這邊走過來,越走越靠近,然後──



      親了下去。



      「────!」

      好軟──不對!

      既柔軟又溫暖──更不對!

      這傢伙在想什麼?正常人哪會毫無預警就突然親過來?別跟我說

    因為妳是魔女所以這行為很一般,月之森六花!即便心情既激動又複

    雜,然而我卻只能像一尊石像般看著整個行為結束。

      等相疊的唇瓣分開時,殘留的餘溫比想像中還更早消失。空氣與

    唾液降溫的冰冷感讓我很快回到現實。此時六花才剛離去的臉龐仍近

    在眼前。那對不時閃躲我視線的黑眸、以及臉上仍未退去的紅潮,都

    頓時讓我覺得她好、好、好、好……好可愛?

      「《誓約》完成了。這樣一來就沒問題了,不過現在也只能算是

    剛踏出攻略的第一步……你怎麼啦?」

      「……」

      沒問題?問題可多了!突然間做出那種事,這個世界哪有人有辦

    法立刻正經八百談起正事呢?不過,要當場翻臉兇她一頓,我還真有

    點兇不下去就是。

      姑且先試探一下。

      「……剛才那個親、親親……親吻……是、是什麼呀?」

      「那是我剛發動的《誓約》魔法,是該儀式的一部份。這個魔法

    的特色就是能將你我的靈魂連結,暫時性將你的靈識等級提升至魔道

    之人的高度,如此一來你就能夠抵抗此地的防禦機制……」

      「嗯,確實剛才的異樣溺水感已經不見了……不對不對!我不是

     說那個,而是妳對剛才那個吻到底作何感想啦!」

      「親一下罷了,有問題嗎?」

      六花毫不在意地說。

      「接個吻就大驚小怪,所以說在室男實在是……嘿嘿,原來如此

    ,剛才那個吻是你的初吻呀,難怪你的反應會如此激烈。這樣子不是

    很好嗎?我也是第一次,所以很公平啊!」

      居然還跟我討價還價?

      「其實接吻倒也不是絕對要素。只要得到你的允許,然後再撬開

    一個空隙作為靈魂聯繫的通道,就能讓《誓約》成功發動。實行方法

    很多種,不過我們既然都已經交往了,挑一個能讓你開心的方法不是

    很好嗎?想不到你這麼難伺候呀……」

      「我可要先聲明!和我交往的是雪奈,而不是妳!」

      「同一個身體有差別嗎?」

      「差多了!」

      「既然如此,換個方式想吧。按照你的想法,你是將我和雪奈視

    為兩個獨立個體。你能這麼想我是很高興沒錯,不過要是我喜歡上別

    人,你能接受我用這個身體和別的男人卿卿我我嗎?」

      「當然不行!」

      肯定的。

      沒有第二個答案。

      「──這種荒唐事鬼才能接受!誰敢碰我的雪奈,那傢伙的腦袋

    就會變成足球,被我用頭錘一發轟進球門!」

      「既然如此,我們現在的關係不是很好嗎?」

      「……這?」

      我無話可答。

      同時,這也堪稱致命一擊。

      「好好感謝上帝吧,少年。一個身體的兩個人格居然能同時喜歡

    上同一個人,難道不是奇蹟嗎?所以你就愉快地接受現實吧。我們三

    人的關係堪稱三角關係的最佳典範,沒錯吧?除此之外,一個身體兩

    種享受,難道你不覺得賺到了嗎?噢呵呵呵呵呵呵──」

      ……只要稍有差錯,不也是修羅場的最佳寫照嗎?不行,腦漿好

    像快沸騰了──魔女居然叫我感謝上帝?要跟這個視倫理道德如糞土

    的魔女交往,壽終正寢的機會恐怕很渺茫。

      這樣下去不行。

      最起碼要先將主導權搶回來才行。要是繼續讓這個魔女牽著鼻子

    走,天知道下一刻又將會發生什麼更可怕的事。按照現在的模式,我

    對下一秒鐘的未來感到萬分悲觀──

      「──差不多該出發了。」

      來了。果不其然。

      又想玩什麼把戲?這個魔女。

      「什麼出發?妳接下來又想幹嘛?」

      「開始進行本日最重要的一項活動呀!」

      ……我剛才的語氣還不夠兇嗎?

      既然如此,再來一次──

      「妳給我聽好,六花!別以為每件事都能如妳所願。這個世界可

    不是以妳為中心在轉動!我不是任妳使來喚去的一條狗!從現在開始

    ,我要讓妳徹底知道這裡是誰當家作主──」

      「好的好的,那種小事先擱到一邊。」

      哇咧?完全不放在眼裡?一年前,那個讓街頭混混見人如見鬼的

    我上哪去了?不對!一定是我在緊要關頭又手下留情的關係。我本來

    就不可能在雪奈面前露出張牙舞爪的臉孔,不過現在另當別論。不能

    再心軟──就在我這麼想的時候。

      六花又來到我面前。

      她前傾上半身,又親了我一下。

      「────喂?」

      才短短幾分鐘,我接吻的熟練度又加一。

      然而六花接下來的甜言蜜語……應該可以這樣形容吧。明明內容

    愛心滿載,但是卻又令人發寒,彷彿置身寒冰地獄般。



      「待會你要加油,可別讓這個吻變成我們今生最後一個吻唷!」



      ……今生?最後?

      文字真是奇妙。

      兩個平凡的字彙一旦組合起來,恫嚇力竟會如此驚人──喂喂喂

    喂喂喂!這次我可不會繼續裝作沒聽到,說什麼也要叫她給我說明清

    楚。這一次我非拆下這傢伙的微笑面具不可──話是這麼說,六花卻

    像一隻小兔子般,一蹬一蹬地跳到快化身為野獸的我面前。

      「走吧!」

      帶著笑容,並拉起我的手。

      拉著我開始跑。

      然後下一瞬間──

      一道白光在我們前方突然爆開。



      □□□



      「……這裡又是什麼鬼地方呀?」

      連抱怨的氣力都快耗光了。

      一瞬間。

      又是一瞬間。

      我所認知的現實怎麼老是說變就變,比翻書還快……懶得抱怨,

    不過吐嘈的口水倒是還沒有完全乾涸。這是不是表示,現在的我還保

    有著和這個瘋狂的世界周旋下去的理性呢?

      那道白光擴散之後,緊接而來的是一幕光景急速擴大。除了視覺

    變化外,連空氣也有所不同。不只是氣味,還有溫度,即使是城市孩

    子出身的我也感覺得出,這裡是未受文明污染的大自然之地。

      「這裡是地球儀的中心,那座空中浮島上頭的某個地方嗎?」

      我不敢保證這個推測百分之百正確,不過花這麼大功夫把我帶到

    這個地球儀世界,做完詭異儀式後又將我傳送到另一個異世界,這怎

    麼想也不合常識……哈哈,常識嗎?是呀,常識並非被推翻,而是與

    非常識共存在這個奇妙的異世界。

      更讓人傷腦筋的是六花不見了。

      「那傢伙到底有何企圖?」

      雖然傷腦筋,但卻不擔心她的安危。現在我已冷靜下來,並開始

    思考六花將我一個人丟在這裡的用意為何。回想一下六花剛才說過的

    話,從現在開始我恐怕還會有生命危險咧……

      亂跑很危險,可是等再久也不可能有救援到來,既然如此,移動

    似乎算是可接受的折衷方案。這時候,我回想起愛冒險的老爸以前曾

    教過我這時候該怎麼行動。

      「一旦遇難,而且又非移動不可時,可以先找尋高處,確認這附

    近地形的走勢與特徵。高處嗎?高的地方確實是在……」

      這裡是山林地帶,而且地形似乎挺複雜的。若要確認地形,就勢

    必要爬到更高的地方才有辦法。此時唯一的隱憂,就在於我本人可是

    十足的登山門外漢這一點上。

      因為迷路所以才行動,但結果卻又讓自己更加迷失方向……這簡

    直是死亡迴圈嘛……

      「……只在這附近繞一圈,應該還不至於會出問題吧。」

      即使自我安慰也毫無信心,也只能硬著頭皮踏出第一步。

      這一路上,我的心一直懸在半空中。明明是直線走下去,周遭景

    色卻沒有明顯改變,就好像一直在原地踏步似的。雖然不安,我也只

    能以勉強還算鎮靜的理性說服自己並沒有迷失方向──那座作為導引

    標記的山鋒,不是一直聳立在前方嗎?

      剩下的就是體力與耐心的挑戰了。跑步也是一樣,連番練習卻未

    能換取好成績,這是最容易讓跑者受到打擊的低潮期,不過中途放棄

    的人,是永遠無法突破自我極限的。

      「沒錯!我一定要走出這裡!」

      繼續走下去,絕不放棄──絕不向悲觀主義低頭的我就這樣走了

    快一公里。雖然有保留體力,不過走在不熟悉的山路上,照理說我應

    該會消耗一定程度的體力才對,然而我卻感覺不出體力有過度耗損的

    情形。更奇怪的是,我的膝蓋居然還沒發出哀嚎?

      別跟我說森林的芬多精連我的舊傷都能治療啊……實在很想這樣

    吐嘈,不過現在這情形還是讓我有點高興就是。或許還可以再提高速

    度,一口氣將距離縮短──就在我這樣想的時候。

      「咦?有聲音?」

      聲音很不自然。

      怎麼說呢?那個已經不自然到沒辦法用那是風吹動樹葉的摩擦聲

    來自我欺瞞的程度。更糟糕的是,根據都普勒效應,那聲音──那道

    聲音的主人事實上正朝我這邊直線逼近中。

      那東西會動、很重、體積大、又快──才轉眼間,答案超越我的

    思考速度,以前所未見的恐怖姿態出現在我面前。

      「獅、獅子?」

      先別問我山裡為何會有獅子。而且,我所知道的獅子不會在肩膀

    上多長出一顆羊頭,尾巴也不會是一條蛇──這隻好像在哪見過、卻

    又說不出名字的怪物到底是什麼玩意啊?

      三顆頭、六隻眼睛正同時盯著我。

      扣除無害的草食動物,剩下的蛇和獅子似乎都對我充滿興趣。蛇

    怎麼想我不清楚,但獅子怎麼看都是想把我生吞活剝。

      「可惡!」

      我二話不說轉身就跑。

      不管那個生物長得再怎樣醜,獅子依舊是獅子,我哪會笨到赤手

    空拳就跑去和獅子打架。但是我才跑沒幾步,一個馬後砲般恐怖到不

    行的記憶突然浮出腦海──

      即使是頂尖運動員,人類極速大約就落在時速35公里上下。獅

    子雖然沒有地上最快的獵豹那樣快,但也依然是持有時速60公里此

    優異腳力的一流獵食者……

      被自己嚇出一身冷汗的我反射性回過頭,隨即就見到一個已經逼

    近背後的巨大身影,以及正朝我揮下的巨大爪子。

      「────!」

      我差點嚇破膽。

      但令人意外的是,恐懼不僅沒有捆住我,我的身體反而在一股如

    爆發般求生意志的驅動下,閃過了這道死亡的爪擊。

      身旁的一棵樹成了我的替死鬼。

      雄獅的平均體重隨便一隻都300公斤起跳,不過這頭具有三種

    生物特徵的怪物卻擁有連半噸重北美大灰熊都比不上的破壞力。剛才

    那道爪擊讓大樹樹幹被硬生生刨掉一半。若我沒有躲開,恐怕就不會

    是脊椎被折成兩半,而是身體斷成兩截的悽慘死狀。

      即便如此,此時我卻已驅逐恐懼,全身每個細胞都彷彿被一股沸

    騰的興奮感給喚醒了。

      一道疑問,正與無法遏止的激昂感共存。

      「我的體能怎麼會突然提升這麼多?」

      更奇怪的是,我再也感覺不出膝蓋舊傷是否還在。就彷彿脫胎換

    骨般換了一個身體似的。

      ……現在的我,說不定有辦法和那個怪物抗衡──這個愚蠢的想

    法很快就在我重新起跑之後,被遠遠地拋到腦後。不管是何原因讓我

    的膝蓋擺脫舊傷,我也不可能白癡到以為體能稍微變好一點,自己能

    夠和怪物大玩格鬥技。

      逃之夭夭是兵法上策,而且我還佔有地利──那傢伙塊頭大,森

    林地形讓他難以施展全速。體型小又跑沒牠快的我利用現成的地形障

    礙,總算得以重新拉開一段距離。只不過不知道那傢伙是餓翻了還是

    火氣上腦,連撞了好幾棵樹卻依然窮追不捨。

      一昧逃跑不是辦法。

      論體力,很明顯我處於絕對的下風。

      體力一旦開始衰退就玩完了。然而更諷刺的是,命運之神竟然在

    這要命的節骨眼又開了一個大玩笑──

      「──沒、沒路了?」

      森林盡頭並非平坦大道,而是幾近垂直的山壁。

      就在我準備詛咒神明之際,我的視線卻搶先聚焦於前方──正前

    方的山壁看似無路,但是底下卻有一個洞穴。

      神明的玩笑總是善意的。

      「太棒了!就這樣衝進去!」

      滑壘技能,發動!

      就在這一瞬間,那頭怪物也撲了過來。

      大約只差零點幾秒,我的命運順利從死轉向生,怪物終究沒能成

    功逮到我當午餐,還直接撞上山壁……不過這傢伙真有夠壯的,撞山

    也依然毫髮無傷。之後,這頭體型遠大於洞口的怪物為了將我從洞裡

    挖出來,還試著把前腳伸進洞裡。幸好這個洞雖然窄,但是裡頭卻很

    深,那傢伙只是在做白工罷了。

      「把你那長滿毛的肉球收回去!」

      我還趁機踹牠一腳,小小報復一番。等爪子收回去後,那傢伙依

    然在洞穴外面徘徊,絲毫沒有離開的跡象。

      「……傷腦筋,又要比耐力了嗎?」

      這場比賽對我依舊不利。

      獅子可以兩星期不吃飯,而我絕食兩天大概就不行了……唉,不

    是被吃就是等著餓死嗎?叢林法則的殘酷,我總算體驗到了。即使以

    萬物之靈自居,人類在自然界依然是太過無力的存在。

      「到頭來,還是只能選擇坐以待斃嗎?要不然乾脆豁出去,出去

    和那傢伙拼了算了!」

      就算死,也要死得像一名男子漢。

      不過對手畢竟是怪物,最少還是要拿個武器以提高勝算。比方說

    模仿原始人使用尖銳的石刀或石矛之類的……咦?

      「上面有風吹下來?」

      因為風的關係,我便將洞穴上方檢查一遍,才赫然發現這個洞穴

    最深處並非只到此為止,而是從這裡又垂直向上繼續延伸。出現不是

    來自洞口的風,就表示有另一個出口存在的可能性──這個意外的發

    現,讓我又再次燃起求生的希望。

      黑暗的另一端究竟是活路還是死路的問題先擺到一邊,總之先爬

    上去再說。就在我開始行動之際──



      〈……呵呵。〉



      這陣不懷好意的笑聲是……

      「六、六花?是妳嗎?六花?」

      我馬上就認出是她的聲音。

      然而奇怪的是,這個洞窟……起碼這附近我敢保證絕對不存在我

    以外的第二人,可是聲音卻聽起來很近……不,不太對勁。似乎不是

    位置的問題,而是聲音本身就有問題。

      〈真嚇了我一跳。我本來還以為會不會太遲了說,想不到你一來

    就遇上『基邁拉』,而且還活下來了。究竟該說你運氣太好,還是說

    你的求生本能實在太過驚人呢?〉

      「妳這傢伙就沒別的話好說嗎?」

      六花那傢伙到底躲在哪裡看熱鬧呀?

      ……算了。現在不是玩捉迷藏的時候。

      「基邁拉就是外面那個怪物的名字嗎?」

      〈是呀。就算是現代,基邁拉也是很有名氣的怪物。基邁拉是源

    自於希臘神話的幻獸。如你所見,那個怪物混合了數種生物的特徵與

    能力,力量非常強大。〉

      「妳也說得太誇張了吧,六花。蛇有毒我還能理解,可是在百獸

    之王背上裝上草食動物的腦袋到底有何意義?難道說是怕沒獵物可捉

    時,可以改吃素以度過斷糧危機嗎?哈哈哈哈!」

      〈咳!嗯……很抱歉要在這時候澆你一盆冷水。你最瞧不起的山

    羊,牠的危險性反而遠大於獅子哦。〉

      「那隻羊除了咩咩叫吵死人外,還會什麼把戲?」

      〈山羊頭會噴火。〉

      「……」

      〈……〉

      僅僅沈默了一秒鐘,我隨即如暴風般展開行動。

      開始爬/努力爬/死命爬/拼命爬。

      ──順便,破口大罵!

      「該死!是哪個腦袋突然燒壞的混蛋隨口瞎掰出那個怪物?地球

    上有哪種羊會噴火?既然是羊就給我乖乖吃草!他不知道羊毛很容易

    燃燒嗎?加上噴火能力簡直莫名其妙!」

      〈開口常識閉口科學,現在的小孩子越來越沒有夢想了。〉

      「給我閉嘴,魔女!」

      〈你能接受我,卻不認同那個可愛的小傢伙,這是歧視哦。〉

      「……拜託,請妳現在就別再跟我說話了行不行?」

      在這個連憤怒能量都要拿來超越顛峰的要命時刻,我哪裡還能額

    外騰出心力跟愛吐嘈的隱形魔女繼續唇槍舌戰。

      被羊噴火燒死,這種死法簡直丟盡祖宗十八代的臉。就算注定要

    被燒死,對象也要是龍還差不多,為何偏偏是羊……不對!怎麼越想

    越往悲觀方向鑽牛角尖──我要反過來想。想像那個成功從死地逃出

    生天的帥氣主角就是幾秒鐘後的自己──

      〈有熱風開始往上吹了。〉

      「那是電影特效!」

      已經可以看到光了。

      出口就近在眼前,可是腳下的地獄之火也快追上我。

      我不再胡思亂想,也不再計算距離,只是專注地爬。等到手指觸

    及地面的一瞬間,我立即往上跳,讓身體翻滾到出口旁邊的地面。就

    這樣才得以成功逃過下一秒鐘從洞口噴出的烈焰。

      火焰一下子就消失了,過程彷彿只是一場煙火秀似的。這讓我忍

    不住鬆懈了緊繃已久的情緒。從死亡威脅中解放的感覺真的很好,可

    是掃興的危機意識依然在警告我事情還沒結束。

      「要趁那傢伙注意到這裡前,趕緊逃到安全的地方。六花,妳有

    什麼好建議嗎?」

      〈……好像來不及了。〉

      這句話還言猶在耳,最糟的情形馬上就發生──那個希臘品牌的

    舶來怪物居然爬上垂直山壁,現身在斷崖邊緣。

      三顆頭、六隻眼睛再次盯上了我。

      獅子之爪、蛇的猛毒、再加上噴火山羊,面對三位一體的怪異存

    在,我頭一次明確感受到名叫『恐懼』的黑暗情緒,也再也無法將基

    邁拉視為畸形動物,而是一頭貨真價實的『怪物』。

      雖然恐懼已無法逃避,然而──

      等我注意到時,兩手拳頭也已緊握著。

      「……這是正面迎戰的意思嗎?」

      雖然滿腦子都想跑,可是身體卻做出拒絕的反應。

      「是呀。再逃下去就太不像男人了……有意思!希臘神話的怪物

    是吧?人類創作的架空怪物,都是注定要被人類打倒的!」

      〈我勸你最好不要逞強。〉

      「少囉唆!」

      〈給你最後的忠告吧。立刻趴下,或者抱住某棵樹。〉

      「妳在說什麼呀,又不是地震防災演習──」



      ──天空,頓時染黑。



      六花到底說了什麼我也想不起來了,只知道眼前突然一片黑,然

    後周圍又颳起暴風,就好像是晚上遇到颱風的情形。由於連地面都在

    搖動,所以我反射性趴下,然後就看到了『那個』。

      一隻超巨大的鳥爪從天而降抓住了基邁拉,還連地面岩石也一同

    刨起,一起抓上天去。

      日夜顛倒、以及暴風的異象很快就消失──隨著那個大到連基邁

    拉都遠遠比不上的飛天怪獸,一起消失在地平線的另一端。

      〈那是中東傳說中的『洛克鳥』,算是偏冷門的幻獸,不過可別

    小看牠。洛克鳥是眾多巨鳥傳說的原型。基邁拉只是怪物之流,然而

    那隻大鳥卻是足以被稱為『神獸』的高位存在。〉

      六花做了說明,可是……

      〈據說洛克鳥會捕食大象。那隻倒楣的基邁拉是因為塊頭相對大

    了一點,所以才優先被盯上……呵呵,矮一點也有好處嘛。〉

      ……真希望她改掉話中帶刺的壞毛病呀。

      「唉,這次真的快累翻了。」

      這個不可思議的世界遠超出我的想像。

      踏出冒險的第一步就差點斷送小命,前途真是堪慮。

      不過在煩惱之前還是得先休息一下。



      沒體力,又如何踏出第二步呢?


 
 楼主| 发表于 2010-3-10 10:12 | 显示全部楼层
      DATE THREE



      真傷腦筋。

      今天已經是第幾次有此感嘆了呢?我所謂的『疲勞』,其實是精

    神層面遠大於肉體層面的那種疲勞。本來是想趁機睡個午覺,順便轉

    換一下心情,不過一想起這裡是……唉,我和我家那個敢在南非草原

    倒頭就睡的老爸畢竟不一樣。再說,這裡可沒有獅子或鬣狗那種可愛

    的東西,而是群魔亂舞的惡夢之國。

      想睡也睡不了,我也只能起來。這麼說來,確實還有一件令人頗

    為在意的事尚未解決的說……

      「妳想繼續玩隱形人遊戲到什麼時候啊,六花?」

      〈我並沒有隱形哦。〉

      「都這個時候了妳還──唉,懶得和妳爭論下去了。既然妳說妳

    沒有隱形,那妳現在到底是躲在哪裡跟我說話?」

      〈接下來我會說明。只是不具備魔道知識的你,不知道能不能理

    解我接下來將要做的內容呢?〉

      「……」

      真是讓人有點不爽的開頭咧。

      〈我會盡量用你能理解的方式來說明。首先要說明的是,現在的

    我並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任何一個地方。〉

      「哈?」

      〈我現在正位在兩個世界的狹縫之中。更正確的說法是,我的位

    置大約是在這個世界的表層再外面一點點的地方。〉

      「等等,那麼妳是用什麼方式跟我對話?」

      〈直接跟你的靈魂對話。〉

      「這、這種事也能辦到?」

      我很驚訝,不過倒也沒有否定的念頭。最起碼從剛才到現在的一

    個疑問已經有答案了──如果是直接跟靈魂對話,那麼六花的聲音會

    缺乏距離與方向感的理由就能得到合理的解釋。

      〈你還記得不久前我們做的那場儀式嗎?〉

      「啊,妳是說那、那個……」

      一回想起當時的畫面,我就不禁結結巴巴起來。

      〈《誓約》讓我們的靈魂聯繫在一起,也因此我才能用這個方法

    和你通話。而且還不只如此,我還可以不需要直接介入這個世界,就

    能透過你掌握這個世界內部的變化。〉

      「哦,原來有這麼方便哦。」

      〈是呀,魔法可是很方便的能力哦,呵呵。〉

      「嗯,沒錯。只有這點我可以同意。哈哈哈哈……」

      原來如此,我懂了。

      賭上老爸可有可無的名譽,本人在此宣告真相大白。

      雖然不知道夏洛克.福爾摩斯揭開真相時有無特殊習慣,但我還

    是照自己的方式先深呼吸一次,然後心平氣和地──



      「──月之森六花,妳這個魔女果然滿肚子壞水!剛才那段話講

    得還真好聽,但說穿了不就是妳想讓自己躲在安全地方,再把我一個

    人丟下,然後高高在上欣賞我受苦受難的模樣取樂,不是嗎?魔女和

    魔法果然都不是好東西!」



      終於說出口了。

      發洩後總是會產生莫名的空虛感,這次當然也不例外。

      我想發洩的情緒並非只有憤怒,同時也包含恐懼。

      非理性的我只是想找一個出氣桶。

      即便這個出氣桶確實是要負起全責的罪魁禍首,但是我想傾吐的

    黑暗情緒,卻遠超越她所犯的罪所該承擔的範圍。

      理性告訴我不要太過情緒化,而失去看透真相的力量。



      學習妥協、接受現實。

      想突破困境,那麼我要做的事就只有一個。



      「……妳的目的是什麼?」



      我拋出了這個問題。

      就談判來看,這是很差的手法。講更難聽一點,手頭沒幾個籌碼

    的我其實一開始就沒有坐上談判桌的資格。即便如此,我仍然不想向

    魔女屈服。即使虛張聲勢也要站上對等的高度。

      沈默持續蔓延中。

      這段時間究竟持續了多久我不清楚,不過我的主觀時間卻彷彿過

    了好幾小時似的。我甚至還一度以為六花會不會已經放棄我,轉而去

    尋找另一個更好操縱的犧牲品。



      〈看來我們可以合作愉快呢,呵呵……〉



      潛藏在靈魂中的聲音總算再次響起。

      不過這次不太一樣。

      〈你的情緒波動好大,但是卻又能在關鍵時刻將意識的控制權緊

    緊抓在手中,我開始對你另眼相看了。光越強,影子就越深。擁有這

    種極端特性的人其潛在能力可是非常值得期待的說。〉

      話才說到一半,她的聲音就突然開始出現方向性──前方。就在

    我面前,月之森六花的輪廓漸漸從虛無中成形。

      〈這樣子應該就能好好交談了吧。〉

      「六花,妳這傢伙──」

      一看到她,我瞬間就火氣上腦,想也不想就一個箭步衝過去,出

    手想抓住她,可是……

      「咦?怎麼會?」

      明明已經碰到她了,但卻沒有抓到東西的實感。

      不對,我的手居然穿透了她的身體?

      〈你還真大膽,一見面就襲胸……〉

      這句調侃之詞,讓我趕緊將手從六花……不,是疑似六花的立體

    影像,特別是胸部的位置收回來。

      「這、這又是怎麼回事?」

      〈如你所見,你現在所看到的我只是一道幻影。〉

      「談判就要展現誠意。一個只會躲在安全地方、並強迫對方接受

    單方面無理要求的人,妳教我如何信賴?」

      〈要使出這種手段,其實我也很無奈呀。〉

      「這又怎麼說?」

      〈這個世界是對我、以及所有專研魔道之人而言,是一個非常危

    險的場所。〉

      「等一下,對我來說這裡也一樣危險啊!」

      我提出抗議,六花又回答說:

      〈你說的沒錯。然而你並不知道,這個世界對你所造成的任何傷

    害,包含死亡,都不會昇華成現實。身為魔法使的我就不一樣,只要

    在這個世界死了就是死了,連接關的機會也沒有。〉

      「妳說的也太奇怪了吧,六花。這麼說來,就好像我不會死……

    不,是可以不斷死,即使死了也可以重新再來的意思嗎?」

      〈你的腦袋轉得好快哦,呵呵。〉

      ……這傢伙又裝可愛想瞞混過去。

      暫時先別跟她打交道吧。綜合一下手上已有的情報,大體上已經

    可以歸納出幾個結論──首先,六花基於某個目的,必須要取得我的

    協助才能達成該目的,這一點看來是事實。雖然還搞不清楚她的話可

    信度有多高,不過我猜想那個達成條件一定很困難,而且連魔女的她

    也會有生命危險。為了提高勝算,所以才……唉,才需要我這個死再

    多次也沒關係的倒楣鬼嗎……

      漏洞還是有,不過整體看來已經合情合理多了。看樣子,可以繼

    續下一階段的對話了。

      「具體來說,妳想要做什麼?」

      〈我是在尋寶。〉

      「尋寶?」

      〈呵呵,我要找的寶物可不是金銀財寶那種俗物,而是被隱藏在

    這個世界的某個地方,由四道門所封印,所有追求魔道極致之人夢寐

    以求的究極秘寶──『賢王的遺產』。〉

      「……」

      起碼可以確定六花是認真的。

      六花現在的眼神,就跟拿到藏寶圖的小孩子的眼神一模一樣。

      該怎麼說明我現在的心情呢?

      總之我鬆了一口氣──只是理由我自己也不太清楚就是。



      □□□



      締結共同戰線之後,我依照六花給予的指示開始行動,毫不遲疑

    地飛奔在陌生的山林間。

      六花正緊緊跟著我,在一支掃把上──稍微說明一下,我現在所

    看到的月之森六花並非本人,也非立體影像,而是一道只存在於我大

    腦中的幻影。也就是說,六花其實不需要做什麼也能跟上我,那支掃

    把只是她為了所謂氣氛問題刻意加的小道具。

      正統魔女需不需要掃把這我沒意見,我反倒很慶幸六花沒有為了

    無聊的優越感硬要飛到我前面……該怎麼說,她若真這麼玩我反而傷

    腦筋了說──理由?水手服就是最大的理由。為了一套天天都看得到

    的制服因而分心還撞樹,這個糗我可出不起。



      「──『封印書庫』?」



      我是頭一次聽到這個名詞。

      據六花所說,封印書庫似乎就是指這個世界。既然正式名稱已經

    出爐了,先前我想的那些暫代用名稱也只好收起來……唉,其實我還

    蠻中意『地球儀世界』這個名字說。

      「若單純只是名字也就罷了,不過後面那個書庫真的是指書庫的

    意思嗎?我倒是覺得這裡比較像侏羅紀公園。」

      只不過危險到連恐龍都會嚇跑就是。

      〈不管你想說什麼,這裡確實是書庫沒錯。這個世界、以及源自

    各個文明的眾多幻獸,都只是為了守護某樣東西,而被封印書庫之主

    創造出來的虛構存在。〉

      「那個東西就是妳要找的秘寶嗎?」

      〈是呀。〉

      一提到秘寶,她的眼神立即閃閃發光。

      這時候我才發覺六花的目的其實還蠻單純的。前前後後搞出這麼

    多花樣,無非就只是想將某樣寶物據為己有罷了。只是回頭看看這個

    離譜的世界,創造出這個異界的人居然把全世界叫得出名字的幻想生

    物全抓來當守衛,可想而知那件寶物的價值確實非比尋常。

      一隻基邁拉就這麼難纏了,不知道接下來還會不會遇上更難纏的

    幻獸。一想起那隻能把基邁拉當老鼠輕鬆宰的巨大怪獸至今還徘徊在

    這片天空之上,我就不禁打起冷顫。

      不過也因為那隻叫洛克鳥的幻獸突然飛過來鬧場的關係,讓我現

    在行動起來變得安全不少。理由是──

      〈一隻基邁拉不可能餵得飽洛克鳥的胃。在洛克鳥繼續狩獵的這

    段期間,這附近的幻獸應該會變得很安分。我們反而可以利用這一點

    大膽又積極地採取行動!〉

      行動前,六花提出這項建議,而我也非常認同。能在生命有保障

    的情況下行動我當然求之不得,也沒有否決的必要。行動之後,剩下

    來的就是細節部分。

      前往目的地途中,六花繼續補充說:

      〈之前我已經說明過,這個世界就是封印書庫本身。而書庫目前

    被四道『門』封印住。若不將『門』打開,就無法獲得寶物。〉

      六花提到的『門』我也有看過……這麼說好像不太對,應該是說

    感覺到四道『門』的存在才比較正確。

      以東西南北的概念來說,只要仔細看,就可以察覺到天空四個方

    向的盡頭有點怪怪的。我無法看出其形狀,而是以顏色深淺差別才發

    現到『門』的存在。

      宛如四根天柱的『門』。

      那東西真的非常大,而且又遠。雖然毫無依據,我卻覺得『門』

    本身恐怕就遠比我腳下的這座天空浮島還要巨大許多。

      〈解開『門』的封印需要『鑰匙』。我們運氣不錯,第一把鑰匙

    就剛好在這附近,而洛克鳥又剛好把附近的幻獸都趕跑了。這簡直就

    是從天上自己掉下來的絕佳機會,不是嗎?〉

      「這也未免太巧了吧……」

      中樂透的機率會不會反而比較高啊,這種狗屎運。

      老實說,我至今仍認為六花還有事情沒交代清楚。不用『瞞』是

    因為這可能只是六花一時忘了、或是過一陣子有空後自然會說。當然

    也不能完全排除刻意隱瞞的可能性,不過考慮一下現狀,我決定暫時

    放棄追根究柢的念頭。

      話說回來,我也快沒閒工夫去煩惱那些事了。

      這怎麼說?老實說,我自己也搞不清楚。可以百分之百肯定絕對

    不具備預知能力的我,此時卻很莫名其妙地生起了『這趟冒險之旅就

    將要結束了』的預感……大概是感覺問題吧。比方說前面的空氣變得

    不太一樣、或是搭車快到家時會自動醒來之類的。

      「前面有什麼東西嗎?」

      人會對未知事物產生本能性的恐懼,但是我卻沒有這種反應,反

    而有一股亢奮的情緒正在醞釀著。

      〈……你似乎已經察覺到的樣子。看樣子和我的靈魂相連,已經

    開始讓你能夠辨識魔道之物的存在了。〉

      六花以一副興致昂然的模樣看著我說。

      照這情形,前面不遠處就是──

      「解開封印的第一把鑰匙就在那裡嗎?」

      〈八九不離十。但是,那把鑰匙會以何種形式存在,就得要等到

    我們抵達目的地之後才能確認。〉

      「鑰匙不都是鑰匙的模樣嗎?」

      〈『鑰匙』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它是一個符號、也是力量。是為

    了完成這個封印機關『門』而準備的一個零件。〉

      「聽起來感覺很複雜。」

      〈等我們到了那裡就知道了。〉

      ……這時候就別再賣關子吧,月之森六花。抱怨歸抱怨,但我還

    不至於會為了講一兩句怨言而壞了大局。

      等到異樣感越來越強烈時,我突然衝出森林──不對,依然在森

    林裡,只不過眼前那一大片原本也屬於森林一部份的土地目前連一棵

    樹也沒有,有的只是青蔥草地,以及正中央那塊大石頭。

      這處由樹木圍成的圓形空間給我的感覺很不一樣。我就彷彿一名

    誤闖禮拜堂彌撒的外人,被裡頭那股莊嚴神聖的氣氛給震攝住了。不

    僅說不出話,視線還牢牢固定在一個定點上。

      有一把劍插在岩石上。

      整把劍都是黑色,但還是可以從輪廓辨認出那是一把劍。

      〈……終於找到了。那就是第一把鑰匙。〉

      「那就是我們要找的鑰匙?等等,那不是劍嗎?」

      〈不要執著於外表……嘖,真麻煩。待會我會說明,總之你先過

    去將那把劍從岩石裡拔出來。〉

      「哦、哦……」

      這個魔女還真會使喚人。

      再回到正題。這又該怎麼說呢?今天為此吃了這麼多苦頭,我們

    所要找的鑰匙原來就是這把劍啊……我看看。外型是劍沒錯,而且劍

    刃很寬,長度則因為不清楚這把劍插多深而無法目測。此外,整把劍

    的黑色外觀似乎不是生鏽所造成,看起來也不像是金屬,但是實際觸

    摸的感覺卻又是貨真價實的金屬沒錯。

      「忙了這麼久,最後一項工作是客串亞瑟王嗎?」

      反正做完這個結束了。管他是石中劍還是X咖哩棒,拔出來後我

    說什麼都要回家好好睡一頓覺!

      「哦喔喔喔喔喔喔喔──」

      慢慢拔出來了。

      除了長度超出預期外,基本上拔這把劍靠力氣就能辦到。費了一

    番功夫之後,我就將劍完全從岩石中拔出來了。

      「哇,這傢伙還真不得了……」

      不僅沈重,長度還超過我的身高,實在讓人懷疑這把黑色大劍真

    的能拿來當武器使用嗎?以我來說,我根本不可能揮得動它,也舉不

    起來,只能將這傢伙再插回地上。

      維持不到十秒鐘的圓桌武士之夢就這樣落幕了。從英雄夢中清醒

    過來的我,帶著一臉倦容將收穫獻給我的魔女。

      「妳要怎麼利用這把劍?」

      取得鑰匙只是手段,使用鑰匙才是目的。聰明的人出嘴,笨的人

    出力,我開始體認到這個世界確實存在不公平之處。

      〈待會就能派上用場,不過話說回來,這把劍的來歷還真不簡單

    。我剛才趁你拔劍時,順便做了分析。〉

      「這把劍有這麼特別嗎?」

      〈我剛才分析了這把劍的法式結構,才查出它的架空原型是源自

    於北歐神話的魔劍『克拉姆』。克拉姆不僅是神造兵器,也是一把有

    名的屠龍劍。光是這兩點,這把劍的力量就相當值得期待。〉

      魔劍/屠龍劍──克拉姆嗎?

      又是一個好像聽過、又好像沒聽過的名詞。

      「鑰匙就是鑰匙,力量強不強應該不是重點吧。倒是妳還是沒說

    明這把鑰匙要怎麼用耶。」

      〈就請你先稍安勿躁。我現在會開始教你鑰匙的使用方式。第一

    個步驟要先將魔劍喚醒,讓鑰匙恢復原有的力量。〉

      「哦。」

      〈……〉

      「……」

      現場突然沈默。

      六花那別有企圖的眼神,讓我有不好的預感。

      「是、是由我來做嗎?」

      〈現在能直接對這個世界進行干涉的人,只有你呀。〉

      「真麻煩呀……」

      果然沒這麼簡單就能輕鬆了事。

      「好吧。具體來說我要做什麼?」

      〈先握住劍柄。〉

      「只要這樣就可以嗎?」

      我半信半疑將手放到劍柄上,並握住。

      然後什麼事也沒發生──錯!只有頭一秒鐘是這樣。原本我打算

    詢問下一步該怎麼做,結果問題還卡在喉嚨時,這把名叫克拉姆的黑

    色大劍就出現變化了。

      變化來得又急又快。

      隨即劍身碎裂──不完全正確。我看到、而且感覺到的是,這把

    魔劍是在褪去劍身的黑色表層。

      原來先前那個黑色鐵塊只是這把劍的偽裝。

      以黑鋼鍛造而成的超長劍體,以及猶如血管、猶如融岩佈滿整把

    大劍的鮮紅色輝紋,才是克拉姆取回力量後的真正姿態。

      〈辛苦了。克拉姆已經取回鑰匙的力量了。〉

      六花挺滿意的樣子。

      「這樣就算完成了嗎?」

      〈只完成一半吧。用這把鑰匙開啟第一道『門』,才是此次攻略

    封印書庫最重要的目的。〉

      「瞭解。既然如此,就一鼓作氣把事情做到底吧!說吧,妳說的

    那個『門』要用什麼方法打開它?」

      〈再來要等『門鎖』出現……咦?〉

      六花話才說到一半就突然停下。

      「怎麼了?」

      〈……已經出現了。而且還是自己找上門……呵呵,封印書庫的

    反應還真快,不過這樣一來也省了不少工。〉

      「什麼東西出現了?」

      〈當然是門鎖啊。那把鑰匙就要派上用場了。〉

      話一說完,六花便指著上空。

      「上面?上面發生什麼事了?」

      於是我抬起頭,就赫然發現原本一片晴朗的天空,已經不知何時

    被漩渦般的烏雲所遮蔽。

      「怎麼會突然這樣?」

      〈準備戰鬥吧。第一道『門』的守護者就快要來了。〉

      「妳、妳剛說什麼?」

      我才正要問她,哪知道六花就突然從我面前消失。

      〈──別在那發呆了,快移動!〉

      不對,聲音還在。

      這時我才想起,我所見到的六花原本就是一道幻影。

      「妳幹嘛突然把影像取消?」

      〈我怕你分心才那麼做的。接下來你要對付的敵人可是一名前所

    未見的強敵。基邁拉那種等級的幻獸根本比不上。〉

      「有這麼可怕?敵人就是妳剛才說的守護者嗎?」

      〈別再問了。第一道『門』的守護者已經下來了!〉

      六花向我發出警告。

      我再度抬起頭,就見到漩渦狀烏雲的中心開始向下伸展,那個動

    態跟我在電視節目所看過龍捲風的動態一模一樣。事實上我所在的地

    面也確實正颳起強風。風甚至大到快讓我站不住的地步。

      為了讓身體不被風吹跑,我抓住近在眼前的克拉姆──這把長約

    兩公尺,剛被我插在地上的黑色大劍。



      誕生於神話時代的魔劍,克拉姆。

      這把劍同時也是開啟第一道『門』的第一把鑰匙。



      「……接下來是死是活,全都要賭在這把魔劍之上嗎?」



      即使是我這種凡人也感覺得到這把劍的力量。

      光只是握住劍柄而已,就再也感受不到一絲恐懼。

      不被恐懼蒙蔽的雙眼終於看清楚真實。



      隱藏在烏雲中的魔性之物,以及──

      與風暴一起降下,伺機刺出的巨大凶刃。



      ──就是現在。



      採取迴避動作。

      論反應速度我略勝一籌,然而唯一誤算的是敵人的破壞力遠超出

    預期範圍。超大質量加上落下速度,結果就是地面如同被天外隕石直

    擊般轟出了一個大洞。雖然早一步採取行動,但是我還是被衝擊波吹

    得東倒西歪。

      原本插著克拉姆的岩石已經消失在才成形不久的隕石坑裡。從坑

    裡升起了柱狀濃煙,濃煙中還不時有電光竄出,這個景象儼然就像是

    一座才剛噴發的火山口似的。

      緊接著腳步聲響起,而且非常沈重。

      「那就是第一道『門』的守護者?」

      終於出現在眼前。

      那是一個巨人,全身包裹在中古騎士風的全身鎧之中,沒有露出

    肢體,僅有頭盔眼睛位置透射出兩道藍光。換個角度想,我反而也有

    點懷疑那會不會只是一尊會動的人型鎧甲。除了會動之外,就再也沒

    有證據支持對方是生物的可能性。

      守護者目測約五公尺高,體重則無法估算。另一個引人注意的地

    方是他手上的武器。那是一把和克拉姆同類型的兩手大劍,而且還是

    放大版。那把大劍的長度雖然超過持有者的身高,但是巨人騎士外型

    的守護者卻擁有將這把劍運用自如的力量。

      「……事到如今我就不再廢話了,六花。將那個怪物打倒,就是

    妳我送來這個世界最主要的目的是吧?」

      〈是的。那不僅是第一道『門』的守護者,同時也是門鎖。所以

    只要用以魔劍型態顯現的鑰匙打敗門鎖,就能解開第一道封印。〉

      「鑰匙……就是靠這傢伙嗎?」

      我正手握鑰匙/這把名為克拉姆的魔劍。

      自從克拉姆的力量恢復之後,原本揮不動這把大劍的我也突然變

    成能拿起來了。

      我的力量突然被強化到能舉起這把兩公尺長的大劍,看樣子這應

    該也是拜克拉姆的特殊能力所賜,只不過問題依然沒有改變──能拿

    起來是一回事,要怎麼用才是問題重點吧。

      〈守護者要攻過來了!〉

      連思考時間也沒了。

      五公尺的鐵塊被高舉過頭,然後垂直劈下。

      毫無技巧的一擊。

      不,是根本無需技巧。

      「嘖!這個怪物!」

      就算躲開也沒用,對手的攻擊就跟炸彈一樣,就算及時跳開,劍

    壓產生的衝擊波依然將我整得灰頭土臉。唯一運氣好的是守護者的動

    作有點慢,不過這只是自我安慰。就比方說戰車也不快,但是步兵再

    怎樣也不可能單靠步槍就能抗衡戰車。

      「……這個怪物有沒有弱點啊?」

      若是由人的幻想所創造出來的存在,必然不可能完美。

      〈弱點不是沒有,只是這個守護者有點不太尋常。〉

      「這怎麼說?」

      〈它的架空原型應該是希臘神話的青銅巨人,據說弱點在腳踝。

    問題是我從它身上感覺到不只一種、而是複數以上的神話概念。我想

    它和基邁拉、洛克鳥那些神話幻獸在本質上就有所不同,恐怕是這座

    封印書庫之主創造的魔道兵器──『魔操兵』。〉

      六花解說的同時,守護者的攻勢依舊未曾稍減。只見五公尺的大

    劍又緩緩被固定在守護者右側身後,然後揮出。

      一道水平斬擊。

      就算即時閃過劍尖,隨之而來的強烈劍風依然能將我吹飛,到頭

    來結果還是一樣。

      「再這樣下去只會重蹈覆轍,怎麼辦?」

      眼看著守護者再次逼近,我拼命思考對策。

      「對了!可以利用這片森林!」

      區區一棵樹不可能擋得了那把大劍的斬擊,不過我的著眼點是在

    於林立的樹木應該多少可以妨礙守護者的行動。就算無法期待能提高

    多少勝算,但是有總比沒有好。

      事不宜遲,我當機立斷衝進森林,守護者也追了上來。

      結果就如我所料,守護者那龐大的軀體光是在森林裡移動就處處

    受限,再加上那把大劍又更形惡化。效果似乎比預期還要好──正當

    我這麼想的時候,守護者突然擺出垂直斬擊的架勢。就距離來看,我

    目前正遠遠位在那把大劍的攻擊範圍外,不可能被擊中。就在我疑惑

    不已的下一瞬間,預期外的異變突然發生了。

      守護者的大劍表面突然浮現青白色的輝紋,那個樣子跟我手上的

    克拉姆相當相似。不僅如此,長達五公尺的大劍還開始放出雷光,青

    白色輝紋的亮度也跟著變得越來越刺眼。

      「這下子不妙!」

      那個現象真的非常不妙。

      我拼命跑,試圖逃出那把大劍將揮下的方向。至於雷神是何時揮

    下手上的大鎚,這點我已經記不得了。

      宛如落雷的一擊。

      大劍釋放的雷電化身為無數的光之大蛇,帶著咆哮與殺意肆意蹂

    躪所有可見到的一切事物。這場破壞的饗宴所帶來的狂風、閃光、以

    及爆音幾乎讓我失去意識。在朦朧視野之中,只剩巨人屹立、以及已

    化為焦黑殘骸的森林慘狀。

      「可惡!」

      我很不甘心。

      失去恐懼感,反而讓理性思考喪失了模糊空間。我不得不承認,

    守護者的力量確實遠超過我能對付的範疇。

      〈……你打算放棄嗎?〉

      六花的語氣並不帶責備。

      〈這次的守護者確實強得離譜。封印書庫的防禦機制會針對入侵

    者的能力,來決定反制方式。那具魔操兵能夠視情況從神話中抽出架

    空元素並加以改寫,再重組出新的迎擊法式。遇上這種敵人,有一定

    程度的魔法使也未必是對手。〉

      「……」

      〈這次就先撤退也沒關係。那具魔操兵太強了,下次開始再想辦

    法找出它的弱點吧……喂,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當然有聽,只是一句話也聽不進去。

      〈……你,該不會想繼續打下去?〉

      「那還用說!」

      老實說我現在正滿肚子火。

      我對已經接受敗北的自己感到非常不滿。

      「這次打不贏,下次再來也一樣不可能打得贏。既然如此,還不

    如趁現在還能戰鬥,乾脆一口氣打倒那傢伙!」

      〈你說的話簡直自相矛盾……〉

      「還沒打就跑,這可不是我的作風!」

      我連一劍都還沒揮出去過咧!

      現在的我需要的不是忠告,而是憤怒與勇氣。

      對自己的軟弱感到憤怒、以及挑戰不可能的勇氣。

      套入男子漢的方程式。

      『憤怒』加『勇氣』就等於──



      ──正面進攻!



      〈喂喂!不要衝動!〉

      「不要阻止我!」

      如果有機會存活下來,明天的我回想起今天的我所做的事時,一

    定會批評我是在幹傻事,不過男人就是這樣,也總是這樣。成天計較

    數字和機率,這樣子打架怎麼打得起來?

      我跑得很快,快到我都已經跑到那傢伙面前,而那傢伙才正要將

    武器舉起來的地步。

      「哈啊!」

      二話不說,先賞它一劍再說。

      克拉姆的刀鋒重擊在守護者的左腳踝上。腳部鎧甲非常堅硬,但

    是這把克拉姆的破壞力也不容小覷,硬是劃出一道傷痕。

      從鎧甲裂縫裡頓時冒出黑煙──黑煙?這麼說來,這傢伙確實伴

    隨著烏雲一起出現。難道說那一大片漩渦狀烏雲全都被收納在這傢伙

    的鎧甲裡頭嗎?還是說烏雲才是這傢伙的本體?不管怎麼說,克拉姆

    能夠對守護者造成傷害,這是已確定事實就夠了。

      敵人有可能打得倒,這件事讓我的信心頓時倍增。此外,我先前

    預想好的情況也似乎成真了。

      面對我的突襲,守護者試圖反擊,以大劍朝我刺下。使用刺擊而

    非斬擊,就證明這傢伙果然不擅長近身戰。

      因為太過貼身,能採取的動作也變小,所以守護者的刺擊完全無

    法重現像是斬擊那樣爆炸般的破壞力,也因此我得以輕鬆迴避,既不

    用擔心衝擊波,甚至還可以在這傢伙腳下鑽來鑽去。

      「從現在開始都是我的回合!」

      再怎樣堅硬的鎧甲,只要在同一個點反覆施加攻擊,就能夠造成

    重大傷害。我不斷在剛才已經砍出裂痕的左腳踝上施加攻擊,很快就

    讓裂痕擴大。從傷口裡湧出的濃煙就像人體動脈被切斷般,以噴泉般

    的方式大量噴出。

      「嘎嘎嘎嘎、嘎、嘎……」

      守護者首次發出了聲音。

      看起來剛才的連續攻擊確實已經奏效了。

      〈別得意忘形。注意,守護者準備改變攻擊方式了。〉

      「我知道。」

      守護者的大劍又開始發光。

      用膝蓋想也猜得出來這傢伙想幹嘛。不外乎就是打算讓武器放出

    閃電,以輻射放電來攻擊動作太快的目標,也就是我──哼!想也知

    道我豈會讓它得逞。

      「太遲了!」

      箭步跨出,我揮出一道筆直的斬擊。

      克拉姆拖著血紅色的弧光,將刀鋒重擊在守護者持劍的右手腕上

    ──這次我瞄準的是手腕關節。

      握劍的雙手傳回了一刀兩斷的絕妙觸感。然後,那把五公尺長的

    雷之大劍就這樣重重地倒臥在地上。

      但是我的攻勢還沒有結束。

      一個轉身,我將克拉姆刺向守護者的右膝蓋。

      「嘎嘎嘎嘎喔喔喔喔喔!」

      一邊發出痛苦般的咆哮,守護者跪倒在地。

      勝負底定了。然而我並沒有為即將到來的勝利感到興奮,反而對

    自己剛才的表現感到吃驚。

      「這也是這把劍隱藏的力量之一嗎?」

      在今天之前,我頂多有揮球棒的經驗,想不到今天卻能夠像一名

    劍術達人般舞動這把大劍。

      以前我練田徑時曾一時好奇心起玩過一次鏈球……不,應該說是

    被鏈球玩還差不多。揮動這把大劍所產生的離心力比起鏈球有過之而

    無不及,不是說能舉起來就能使用,不過很奇怪的是,我察覺到自己

    在揮劍時,身體會適時移動重心來配合這把大劍。甚至還能進行無間

    斷的連續斬擊,也不會讓大劍拖著跑。

      這會是這把大劍……不,是這把克拉姆原本的主人,那名神話英

    雄的力量與劍技也一併繼承到我身上的關係嗎?

      不管如何,先讓這場戰鬥劃下句點吧。

      「這是最後一回合了。」

      失去右手,兩腳也受創,然而守護者依然試圖反擊,以僅存的左

    手重新將大劍高舉,並朝我頭上一劍刺下。

      我沒閃躲,反而往前衝。

      一躍而上。

      以插入地面的大劍為跳板,躍上更高的位置。

      「收下這把『鑰匙』吧!第一道『門』的『門鎖』啊!」

      全長兩公尺的克拉姆,一路從頭頂刺到胸口。黑色濃煙也如同鮮

    血般,不斷從刀鋒刺入之處噴出。等我將劍拔出,回到地面時,守護

    者頭盔處那兩顆發光的眼睛也同時失去了光芒。然後守護者便頹然地

    向前倒地,只剩下黑煙依然不斷從盔甲縫隙間流出。

      「實際打起來,其實這傢伙也不算什麼嘛……也就是說只要用對

    方法,步兵也能打贏戰車哦,呵呵。」

      我得稍微調整一下對自己的信心指數了。也許就這樣一鼓作氣,

    剩下的三道『門』也能輕鬆搞定也說不定,嘿嘿……

      〈你今天還真胡來呢。〉

      六花的影像又出現了,而且不怎麼高興的模樣。

      「以結果來說不是很好嗎?守護者已經被打倒,那個第一道『門

    』的封印是不是也已經解開了呢?」

      〈是已經解開了沒錯,不過我要說的不是這個。你剛才那樣蠻幹

    實在太過無謀,可別以為接下來這種作法也能通用下去。〉

      「到時候再說了。反倒是這把劍真的很棒,不僅威力大,連運用

    這把劍的技術也一併附贈,這次還真是賺到了說。」

      〈運用劍的技術?有這種事?〉

      六花突然露出頗感意外的表情。

      「妳沒注意到我剛才耍的那幾招劍技嗎?」

      〈不,那反而很奇怪。〉

      「哪裡奇怪?」

      〈雖然這把魔劍的架空原型確實曾是某位英雄所有,但是應該不

    至於連神話中不曾記載的劍術也一併組入法式才對。再說你知道嗎?

    雖說這把劍又稱為屠龍劍,不過神話中的屠龍劍到處多得是。而且那

    些英雄屠龍的手段不是埋伏就是偷襲,哪有技術可言?就我看來,應

    該是克拉姆的法式又額外被組入了其他架空概念,而且是一名劍術好

    又力大無窮,但是個子小又衝動的無名傻瓜才對。〉

      「喂喂,妳這是拐彎抹角在損我是嗎?」

      〈我只是客觀提供分析結果,沒有絲毫偏見。〉

      「……嘖。」

      雖然不怎麼高興,不過壞心情也僅止於此。現在的我就像一個剛

    拿到新玩具的小孩子,心情雀躍到彷彿插了翅膀似的。

      「打鐵趁熱,要不要立刻再將第二把鑰匙也找出來呢?照這情形

    來看,這個叫封印書庫的地方應該一下字就能攻略完畢。」

      我提議說,然而六花卻打了回票。

      〈免了。現在很晚了,再不回家媽媽會擔心。〉

      ……居然還是這麼現實的理由。

      「妳說的也對。要是讓繪兔阿姨擔心,老爸絕對會用關節技修理

    我。我明天可不想請病假的說。」

      〈回去之後,雪奈就拜託你送回家了。〉

      「那當然……咦?」

      〈你又有什麼問題?〉

      「妳不自己回去嗎?六花。」

      〈我只是怕節外生枝。媽媽她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

      這句令人感傷的話,六花一臉不在意似的說出了口。

      不太會處理這種情況的我試著想說些什麼,不過六花卻突然搶在

    我前面先說:

      〈有件事差點忘了!你為我努力了這麼久,又做出超乎預期的好

    成績。這樣一來我得給你相對應的獎勵才行。〉

      「獎勵?妳想做什──咦?」

      突然間六花身上發出一道閃光。

      等光芒消失後,六花還在原地,一點改變也沒……不對,很明顯

    有改變。

      「妳現在是實體?」

      「當然。實體化才能給妳獎勵啊!」

      聲音也變得正常多了。

      照這情形來看,她應該是月之森六花本人沒錯。

      只不過獎勵到底是……?

      「你、你可以開始了。」

      「哈?」

      被搞糊塗的我此時還摸不著丈二金剛,緊接著六花就突然將水手

    領巾解開,然後挺起胸,抬起頭。

      「喂喂喂喂喂──六、六花,妳在做什麼?」

      「我說過要給你獎勵。從現在開始五分鐘內,我允許你可以對我

    做任何事。這段期間我完全不抵抗,也全力配合。」

      「等一下,月之森六花小姐,妳真的知道這句話的意思嗎?」

      「我、我當然知道!就是已經下了這樣的覺悟,所以我才允許你

    對我做、做……總之,要動手就快動手!還是說五分鐘不夠,要十分

    鐘?男孩子那方面的事我不是很懂……」

      「……這是哪門子白癡對話呀。」

      聽不下去的我便走向前,隨即六花就一臉緊張地說:

      「等一下,我還需要一點點心理準備。」

      「是妳說我可以動手的。」

      我無情地予以否決。

      來到她面前的我,毫不遲疑伸出手──



      ──捏起臉頰,並朝左右拉開。



      「──?」

      「哈哈哈哈哈哈!我早就想做一次了!」

      「──────!」

      「這張嘴一定要好好修理一番!」

      若是雪奈,我絕對不會這麼做的。話說回來,這張臉頰真的好軟

    好嫩也好可愛,讓人想不欺負一下也難。

      「你、你、你你──你!」

      好不容易才從我魔掌中脫身的六花,一臉不甘心說:

      「──下次我一定要給你好看!」

      這句話讓今天的冒險之旅暫告一段落了。



      □□□



      我背著雪奈走在夜深人靜的街道上──光是『夜深人靜』這個形

    容詞就可以知道現在有多晚。晚到我連確認時間都不敢。

      雪奈睡得很熟。有多熟?睡覺總是愛抱東西的她此時正緊緊用雙

    手勒住我的脖子,就可以知道她睡得非常甜。

      「今天真是破天荒的一天呀……一整天都是。這孩子一睡著,反

    而分不出她是雪奈還是六花了說。」

      真的很破天荒,就各種意義上。



      今天是我告白之日。

      今天也是向常識道別之日。

      今天也是認識六花之日。



      累到不行,但是又非常充實。

      同時,對明天充滿期待。



      ──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吧。


 
 楼主| 发表于 2010-3-17 10:00 | 显示全部楼层
      DATE FOUR



      過沒幾天夏天就到了。

      雖然正確來說春夏早已在上個月交替,不過對絕大多數的學生而

    言,名為『夏天』的這個季節永遠都是從暑假才算開始。

      大概在前幾天,也就是放假前兩天,我家老爸和繪兔阿姨又跟去

    年一樣為新聞工作出國去了。我也已經不是老爸不在身邊就無法自理

    生活的小毛頭,這情形早已司空見慣。

      可別小看我,三餐我還是能自己打理的,不過今年我還是照往年

    慣例完全交給雪奈負責。吃飯事有著落之後,剩下的就是做家事、偶

    爾幫忙雪奈照顧花圃、看大聯盟棒球賽、出外散步等,其餘時間則幾

    近廢人化──但是晚上例外。

      今年的夏天和往年差不多又熱又無聊,行程表少了夏季田徑集訓

    項目之後,我更是閒到發慌。

      「……沒其他事可做了嗎?」

      趴在窗台上的我就彷彿融化了似的。

      雪奈則是在照顧樓下的花圃,一如往常。

      我們正在交往中。

      「交往之後,我們的日常生活好像也沒什麼改變。」

      這是讓人苦笑不已的事實。

      相較於外頭豔陽高照的藍天,我們的戀愛溫度感覺好像一直固定

    在室溫上,離『熱戀』的沸點明顯有一段不小的距離。雖然說現在的

    平淡生活也並非不好,但是我也不是毫無危機意識的傻瓜。

      某個計畫已悄悄在進行中。

      告白後的第一個夏天,絕不能毫無作為就結束。



      □□□



      「約會?」

      「我想我們也該來一次正式的約會了。前天報社不是送了兩張電

    影票嗎?明天週末我們就一起去看電影吧!」

      暑假第一個禮拜五,在中午的餐桌上,我在雪奈剛端出她最拿手

    的涼拌水母時,提出了約會的邀請。

      認識她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了,所以我捨棄變化球,改採直球,就

    當著她面前提起約會的事。果不其然,雪奈依然沒什麼反應……不,

    多少還是有一點點不同。

      「約會嗎……我很高興你想找我約會,但是看電影能夠算約會嗎

    ?我們以前不就常常拿快過期的票去看電影,沒錯吧?」

      雪奈質疑的是這一點,不過這反應也在我掌握之中。嘿嘿,告白

    後到這段期間我可是有好好做功課的。

      「看電影當然是約會!重點是不管做什麼,以什麼樣的心態去做

    那件事才是最重要的。所以說關於明天的約會,我們兩人都必須以約

    會的態度去面對,如此一來約會自然就能成功。」

      「嗯,這樣說好像也有道理。」

      雪奈看來已經接受了,不過也不全然沒有一絲隱憂──雪奈現在

    是在思考明天要如何約會才不再作聲,還是說是在確認涼拌水母有沒

    有到味,她此刻的表情讓我做出截然不同的兩種解釋。

      無論如何,第一次約會已經敲定了,再來就是要想辦法應付那個

    晚上才會出現的魔女,避免精力又被搾乾。

      就這樣到了晚上,但很意外的是六花今晚並沒有現身。



      □□□



      新都站前廣場。

      到處都可以用川流不息來形容,總之人潮就是多到不行。今天畢

    竟是週末,除了學生外,非學生的族群也在此時傾巢而出。隨處可見

    成雙成對的情侶出入在每條道路上,讓人不禁要懷疑少子化現象會不

    會只是公家機關的危言聳聽。

      在這群肆無忌憚發射戀愛光線的情侶大軍裡頭,有一個高中生正

    一個人站在廣場中央的雕像下。他形單影隻的模樣就如同一群白天鵝

    裡頭混進一隻黑天鵝般引人側目──此人就是在下我。

      「……怎麼還沒來?」

      一次又一次,反覆確認手錶。

      聽說在約會前不斷看手錶的人,高達八成是被放鴿子。我雖然對

    這類沒根據的坊間傳聞向來嗤之以鼻,不過一旦同樣情形發生在自己

    身上時,還真讓我想笑也笑不出來。

      好不容易才說服雪奈先各自出門再會合。為求保險起見我甚至還

    提早出門,只是萬萬想不到反而是向來守時的雪奈遲到了。喂喂,待

    會該不會突然下起大雷雨吧?

      「難道說是路上發生了意外?」

      我忍不住又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難不成我真的被放鴿子?

      也不能完全否定這個可能性。喜歡用太陽曬衣服更勝烘乾機的雪

    奈,很可能因一則大雨特報的臨時新聞插播,為了搶救棉被就這樣將

    我們的第一次約會拋諸腦後。若是這樣我就能接受。再怎麼說這也是

    雪奈討人喜歡的地方之一。

      換個角度想,遲到理由若是負面因素所造成的呢?這麼說來,舉

    目可見在這附近徘徊的單身男子確實都很可疑,一副就是準備要找落

    單女性搭訕的可恨模樣。我的雪奈長得那麼可愛,這群飢不擇食的野

    狼豈會放過如此上好獵物──

      「──可惡,最多只能再等五分鐘!」

      超過這個時間,我就將化身為沒血沒淚的惡魔,讓所有接近雪奈

    的害蟲就此從地球上消失。

      又過了兩分鐘,血腥慘劇的導火線自動熄滅了。

      雪奈終於到了。

      她遲到了半小時之久。

      「真是的,拖這麼久才來。」

      已經等到脾氣都衝上來了。這段時間我做過的『功課』都不約而

    同告訴我要懂得包容女方的遲到,以彰顯男方的氣度,不過這種只為

    討好女人而存在的小聰明伎倆我才不屑聽從。明知不對還裝作沒這回

    事,這種姑息態度對雪奈和我都不是一件好事。

      我已經裝好彈藥,隨時都能開砲了,但是雪奈卻搶先一步,搶在

    我開口前就先雙手合十,以誠懇的態度先道歉了。

      「對不起,我讓你等好久了……」

      聽到她這麼說,我的態度也立即軟化。

      「知道錯就好,只要下次別再犯就行了……話說回來,很少見到

    妳不守時耶。是突然被別的事耽擱到了嗎?」

      「嗯,不過歸根究柢也是因為我突然一時起意……」

      「是什麼事這麼重要?」

      「你一點也沒發覺到我和平時有何不同嗎?」

      不知道是哪裡觸怒到她的逆鱗,雪奈的臉頰頓時鼓了起來,不過

    那個模樣也很可愛就是。於是我一邊摸著下巴,一般觀察……上半身

    是輕飄飄程度比平時多30%的女裝、以及再怎樣隱藏也依舊非常顯

    眼的致命凶器。再往下是迷你裙……迷你裙?

      我當場嚇一跳。

      我還是頭一次看到雪奈穿這種膝上20公分、瀕臨危險邊緣的迷

    你裙,裸露在外的大腿則包裹在過膝襪──喂喂喂過膝襪?

      迷你裙加過膝襪,再套入名為『男人的浪漫』的方程式,不就是

    我作夢都會夢到的『絕對領域』嗎?

      「這樣打扮適合我嗎?」

      不知何時雪奈已怒氣全消,取而代之的是期待的表情。

      「嗯?嗯、嗯嗯……還不錯啦……」

      我雖故作鎮靜,但是生硬的回答大概已經將我心裡真正的想法全

    暴露光了。雪奈那比平時耀眼20%的微笑已經證明這件事。

      唉,我為自己嘆息。為那個目光如豆、因為一點小事就被情緒蒙

    蔽雙眼的自己感到嘆息。

      嘆息的另一面,則是欣喜。

      想不到雪奈竟會如此重視我們今天的約會,老實說還真有點出乎

    我意料之外。別說現在的盛裝打扮,原本我還以為會雪奈會以比較居

    家,比如牛仔褲之類的裝扮來赴會,看來我真的太愚蠢了。即便如此

    這仍然是好事一樁。

      約會的最大原則不就說了──我們兩人都是以約會的心情來到這

    裡,不就是最好的開始嗎?

      沒注意到還不打緊,然而一旦意識到這一點時,我就突然生出一

    種有點怪怪的、或者說是尷尬的感覺。明明連睡衣打扮都看過了,可

    是現在的雪奈卻讓我不知道該把眼睛往哪擺。

      得轉移注意力才行,於是──

      「妳怎麼會突然想打扮成這樣?」

      「我前一陣子在你房間衣櫃後面找到一本有點H的書,不過請放

    心,你用動物圖鑑偽裝的那幾本非常H的書我完全沒動。其中有幾頁

    折痕特別明顯,所以我才想說這會不會就是──」

      「別、別再說了!」

      給我留一點點男人最起碼的尊嚴吧。

      「男孩子對那種事感到好奇是很正常的,你不用不好意思。雖然

    在幫你打掃房間時是會有一點點不好意思就是……」

      ……嗚嗚,好想去死。

      「……不過我也有點擔心……」

      這時候,雪奈的語氣突然有所改變。這變化非常微妙,不僅變得

    吞吞吐吐,同時也聽得出雪奈正感到猶豫。

      「那些書裡的女孩子個個身材姣好又可愛,我完全比不過。所以

    我才想稍微冒險一下,做一次和平常不同的打扮……我只是希望能讓

    你稍微多注意一下我……」

      「……」

      我已經說不出話來。

      老實說,我甚至想馬上將雪奈緊緊地抱住──唉,這個可愛的小

    東西怎麼會可愛到這種地步呢?我快被萌殺了。

      可惜戀愛熟練度不足的我,尚無法在公眾場合做出寡廉鮮恥……

    啊不對,像是情侶會做的行為。

      我這個初學者只敢這麼做──

      「──走、走吧,今天行程已經耽擱到了。再不快點,待會恐怕

    連吃午飯的餐廳座位都被搶光。」

      強忍著難為情的情緒,伸出邀請的手。

      「嗯,走吧。」

      雪奈也回應了我。

      我們牽起彼此的手,正式成為人潮的一部份。

      牽手早已不是第一次,不過成為情侶後感覺確實有所不同。

      帶了點興奮、緊張、以及期待。

      雪奈是不是也跟我一樣有著同樣的心情呢?

      此時的我滿腦子都在想這件事。



      □□□



      第一次約會很順利。

      下午才剛過一半,行程表已經消化一半。不管是共進午餐的那家

    有點傷錢包的餐廳、還是約會地圖指南強力推薦的露天咖啡廳,都讓

    我留下深刻的印象。然而我也沒有忘記,不管怎樣今天第一目的畢竟

    是──雪奈也要玩得很開心。這樣就夠了。

      話說回來,在新都繞了幾圈後,我才深深感覺得自己果然是屬於

    在老街長大的孩子。

      來到這裡,總是讓我有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但也不是說以老街

    作為約會地點就是最好的選擇。就因為老街已經和我們的日常生活緊

    緊融合在一起,所以要是選在那種地方約會,我總覺得話題可能會不

    知不覺在晚餐內容上打轉,導致約會氣氛蕩然無存。

      「你快來看這個!」

      雪奈的腳步突然停留在一面櫥窗前。

      「妳看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

      「櫥窗正在展示和服耶。我還是第一次看到真品。」

      原來是百貨公司正在推出日本相關的一系列精品展覽,無怪乎流

    著日本血統的雪奈會顯得有些興奮。

      雪奈雙親都是日本人,血統百分之百純正,不過身為移民第二代

    的雪奈至今為止都還未曾造訪過故鄉的土地。

      「媽媽說她的老家有很多和服,不過對傳統沒興趣的她從來都沒

    穿過,真是可惜。可以的話我也好想穿一次看看……」

      雪奈遺憾地說。

      該怎麼說呢?只能說這果然很符合繪兔阿姨的作風。真不愧是成

    年前就離鄉背井到國外闖天下的現代女性。

      雖然幾乎不曾回去過,然而繪兔阿姨在日本的親人倒是曾千里迢

    迢跑來這裡拜訪過。我以前曾經聽繪兔阿姨提過她有四個哥哥,不過

    前年那次來的是父母親,也就是雪奈的外公和外婆。

      現在想起來還真是印象深刻,讓我充分見識到日本人『從鞠躬開

    始到鞠躬結束』的日式禮儀。當時光只是沒有即時回禮,就不知道挨

    了老爸多少拳頭。

      一提到拳頭,據說雪奈的外公好像是一名已經退休的空手道師父

    。此一時彼一時也。假若哪一年我以雪奈的男朋友身份再次向他自我

    介紹,那個表情跟賣炸雞的桑德斯上校一樣和善的老爺爺會不會突然

    變臉成大魔神,然後賞我一記必殺正拳呢?哈哈,說實在還真不怎麼

    好笑就是。

      和母親那邊相比較,雪奈父系的家譜往上追溯,追到父親月之森

    清人那裡就會中斷。

      雪奈父親那邊的親族關係至今還是一片迷團,不過繪兔阿姨自己

    好像也不怎麼在意的樣子。原本繪兔阿姨就是以離家出走的方式到國

    外唸書工作,之後在外國和同是日本人的月之森清人相遇相戀,而後

    結婚生下了雪奈。

      我不曾直接見過雪奈的親生父親。畢竟人早已過世,對他的認識

    也就僅止於此。直到六花出現,我對月之森清人的認識才開始有翻盤

    等級的劇烈改變。一想到這裡,我就不禁想起一句名言──



      ──有些事還是別知道比較好。



      月之森清人是魔法使。

      要是這件事是從其他人口中說出來,我一定會帶著同情的淚水與

    嘆息,然後請那位仁兄盡早就醫……唉,說到這裡我還真不得不佩服

    那傢伙還真懂得說服人的訣竅──上次是哥布林大軍一騎當千無雙。

    上上次是獅鷲獸空中大決戰。上上上次是大海怪深海絕命殺機。上上

    上上次則是……盡是些累死人不償命的苦差事。

      親身體驗過那麼多『證據』之後,就如六花所說,接下來她無論

    說什麼我都信了……是不信也不行。她父親月之森清人是魔法使這件

    事也是在那之後她自己提起的,不過我知道的事也就這麼多。

      父親是魔法使,女兒則是雙重人格的魔法使,如此錯綜複雜的關

    係叫小說家寫十本書恐怕也講不清,不過對我來說,月之森家不為外

    人所知的複雜內情倒還不是當前重點。我比較擔心的是六花、以及她

    正在做的危險事──攻略封印書庫。

      那裡真的很危險……雖然流血流汗的人是我。我不知道封印書庫

    究竟藏了什麼稀世寶物,不過我還是希望她能趁早收手。這個想法並

    不完全出自於想保護雪奈的私心,其實我也很擔心她。

      說出來大概還是白費功夫,不過一有機會就勸勸看吧。等到約會

    結束,六花再次出現在我面前時……



      □□□



      電影已經散場。

      走出電影院時,雪奈是帶著滿足的心情離開的。

      「電影很有趣呢。」

      雪奈的感想很直接,不過我就壞心多了。

      「有趣是有趣,但是電腦特效用得有點氾濫。還有一點讓我很納

    悶的是,為何每次拯救世界的英雄都是美國人?」

      「因為是美國電影的關係吧。」

      這個回答還真是簡單又切入核心,然而少了壞心眼調味,可是會

    讓偏愛陰謀史觀的壞心讀者喪失很多閱讀樂趣的。

      其實這部電影我早就看過了,不過這個事實對於約會原有的目的

    絲毫不構成問題──老實說,電影到底演了什麼我也沒放在心上,就

    因為我此時此刻的心已經被另一件事給佔據了。

      那件事就發生在看電影前。

      還記得櫥窗的事嗎?因為雪奈很感興趣,於是我也很有彈性立即

    修改行程表,我們兩人就進百貨公司看展覽了。結果萬萬沒想到百貨

    公司不只辦展覽,居然還提供和服試穿的特別活動。想當然爾,我當

    然二話不說馬上展開遊說工作──我家的雪奈醬當然是這裡最適合穿

    和服的人!

      嘿嘿,本來就是日本人嘛。

      就這樣雪奈被我說服,又過一段時間之後便以大和撫子之姿重新

    出現在我面前。現場不僅我看到傻,照相快門的聲響更是不絕於耳,

    雪奈頓時成為現場最受矚目的明星。

      原本只是拿來填補空檔用的行程,想不到竟會得到遠比看電影本

    身這個主行程還要更加豐收的成果,但也並非沒有遺憾。若是男人,

    就應該當場把和服買下來送給雪奈,可是那個絕對有鬼的天文數字價

    格瞬間就將我KO,讓我當不成男子漢。

      「時間過得好快,天都已經黃昏了。」

      整個星期六有一半時間都用在約會上,我雖然感到滿足,但是同

    時也感受到一股不想就此結束的失落感。

      不管如何,等最後的行程──共進晚餐完成之後,我和雪奈值得

    紀念的第一次約會就真的要結束了。這時候就要像個大人,而不是任

    性的小孩子。我如此告誡自己。

      「也差不多是吃飯的時間了。我預約的餐廳就在附近。雖然不是

    那種大飯店高級餐廳,不過在老饕間的評價很高哦。」

      「……嗯。」

      咦?雪奈的反應有點怪怪的。

      雪奈很喜歡做料理,這種平價但味道超值的大眾餐廳應該是最對

    她的胃口才對。當然我也不否認心裡多少也抱著『吃過後,以後再叫

    我家的料理鐵人做給我吃』這一點點小市民私心,不過雪奈剛才那有

    氣無力的回答確實不太像平時的她,讓我也擔心起來。

      「妳累了嗎?雪奈。」

      「……有一點點。」

      怎麼看也不像是一點點。

      雪奈好像累了。

      以體力層面來說,一手包辦家事的雪奈不可能會差,所以說應該

    是精神層面的疲勞。對於光是整理花圃就能消磨一整天並獲得滿足的

    雪奈而言,今天約會的行程會不會緊湊了點呢?

      這一路上我一直在想是否要變更行程,直接回家算了。雖然無法

    讓約會劃下一個完美的句點是有點可惜,不過雪奈的健康遠比任何事

    都重要,不是嗎?接下來就是開口的時間點了。

      「雪奈,要不要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先迂迴,之後再提出回家的建議,這是我想好的戰術,不過下一

    句雪奈的回答卻很勁爆。

      「……你真猴急,晚餐都還沒吃就想做愛做的事。旅館街離這裡

    還有好幾條街耶,呵呵。」

      「────?」

      這一瞬間,我彷彿聽到什麼東西破裂的聲音。

      ──不行!要鎮靜!要鎮定!

      「哈、哈哈,想不到妳也會開玩笑。」

      「我不是開玩笑……呵,你對我的身體應該很有興趣吧?」

      本來想裝傻混過去,沒想到雪奈又發出勁爆言論追擊,而且還不

    只如此。

      「雪、雪奈!」

      有個好軟的東西……啊,不對!是雪奈突然挽住著我的左手,而

    且還緊緊抱在胸前。以情侶來說這應該是司空見慣的親密動作,不過

    對才剛進行第一次約會的我們而言,會不會太早了點?我的意志在理

    性與慾望之間徘徊不定,不知該如何是好。

      ──不對,雪奈不可能會做這種事!理性稍微抬頭的我開始察覺

    到眼前的溫柔鄉只是一道虛假的海市蜃樓──異於平常的言行、再加

    上黃昏之刻……該死,我早該注意到才對。

      「別鬧了六花!妳真是惡趣味改不了。」

      我隨即甩開她的糾纏。

      「你真無情。一知道是我就變臉了。你對我的態度和對雪奈的態

    度簡直差了十萬八千里。」

      「那當然。我交往的對象是雪奈,又不是妳。」

      這是一條絕不容許逾越的分際線。我老早就想跟這傢伙一次說個

    清楚,不過談判地點必須慎選,再怎麼說這裡也是人來人往的公共場

    合。要是在大馬路上就和六花針鋒相對,日後要全盤接受社會負面觀

    感的人畢竟還是雪奈,而不是六花。

      「……到別的地方再談。」

      於是我拉起六花的手,直接往巷裡走去。等到找到四周確定沒有

    第三者的隱密場所時,我才放開六花。雖然這行為很粗暴,不過對這

    傢伙絕對不能客氣。這是我學到的教訓之一。

      「在這裡就能好好說話了,六花。」

      「是呀,想不到你小氣到連旅館錢都想省……嘛,窮學生就不用

    太苛求了。寶貴的初體驗雖然很希望能在更浪漫的地方進行,不過戶

    外的強暴Play也別有一番趣味說,呵呵。」

      聽到了嗎?這就是月之森六花的真面目。說實在的我差一點就要

    使出頭錘修正這傢伙無可救藥的腦袋,但是只要六花繼續待在雪奈的

    身體裡一天,我就絕不可能這麼做。

      「好了,沒營養的對話到此為止。」

      這些日子也不是白混的,我已經學會和六花相處的方式了。

      「妳突然出現是想幹嘛?難道說是又找我去封印書庫尋寶?要我

    去可以,不過可不可以改天再去?今天是我和雪奈最值得紀念的首次

    約會,所以我希望這一整天都能和雪奈一起度過。」

      「你一口氣就把所有的話都講完了……雖然很不想這麼想,不過

    你到底有多討厭跟我在一起呀?」

      「不是討不討厭的問題,而是雪奈的順位就是比妳高一階。」

      「也就是情婦永遠比不上正妻的意思嗎?」

      「妳真是離題的天才啊,月之森六花。」

      這傢伙幾時變成我的情婦了?

      唉,看來我還是拿這傢伙沒輒。話說回來,總是我行我素,臉上

    掛著小惡魔招牌笑容的六花這次突然出現……我忘了,這傢伙每次都

    是突然出現的。這次她到底是來幹嘛呢?

      「我並不是要來找你一起去封印書庫的。攻略封印書庫是一件很

    辛苦的工作,對你而言是,對我而言也是呀。」

      「既然不是,那妳是來幹嘛?」

      「我對你們的約會有一點點興趣」

      「就為了這種事?」

      「這很重要耶。畢竟我也是女孩子,當然也會在意今天會不會就

    是我喪失處女的紀念日呀。」

      「我怎麼可能第一次約會就幹出這種事!」

      是故意的吧。

      不,一定是故意的!六花這傢伙……

      「咦?不是嗎?聽說現代人很多都是交往當天就上床。這是我在

    雜誌裡讀到,還是很具權威性的一項統計結果耶。」

      「別人要怎樣亂七八糟就隨他們亂七八糟。我和雪奈會照我們自

    己的方式交往下去。」

      「感覺有點無趣。」

      「這跟妳這個看熱鬧的局外人又沒關係。」

      「呵呵,不提這個。可以告訴我你們今天約會做了些什麼嗎?白

    天我一直藏在意識底層,對外界資訊接收有限。」

      「……」

      我沈默,是在想可不可以說出來,不過看六花這麼有興趣,我想

    稍微說一下應該沒關係吧。我們又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我們只是約好中午吃個飯,再逛個街,然後拿免費得到的電影

    票去看場電影罷了。等一下吃完晚餐後就結束了……當然,這是在妳

    沒有出來攪局的前提下。」

      「等等,這也未免太單調了吧.。你是史前時代的原始人嗎?」

      「雪奈也玩得很高興,單調又有什麼關係。」

      「第一次約會居然這麼無聊,真是太令人震驚了……這可是要保

    存一輩子的珍貴回憶,可是內容卻……」

      ……這傢伙真是失禮。

      六花按著頭一副頭痛的模樣。我本來不想再理她,不過她卻突然

    像是剛發現了什麼似的,又一臉興致勃勃地問我說:

      「喂喂,雪奈這身打扮是你的興趣嗎?那孩子有點保守,想不到

    居然也會有穿迷你裙上街的一天。」

      是我的興趣沒錯,不過當然不能這麼回答。

      「我也很驚訝就是。」

      「為了吸引你的注意,那孩子還真是拼了,不過就我的標準來看

    ,那孩子的覺悟還是有點不足。」

      「是嗎?我倒覺得雪奈幾乎把一生勇氣都用上了。」

      「只是吸引注意哪夠?要是我,我採取的手段一定會讓你永遠看

    著我,即使到死都忘不了今天。這才稱得上覺悟啊,呵呵。」

      來了──不好的預感!

      六花這傢伙好像又開始在打什麼鬼主意。果不其然,沒多久六花

    就帶著另有所圖的表情說:

      「你可不可以稍微轉過去一下下?」

      「幹嘛?怎麼這麼突然?」

      「別說了。趕快轉過去!」

      我就這樣被強迫轉過身,不過時間很短。

      「好了,你可以轉回來了。」

      總算結束了。

      「妳到底又在打什麼鬼主意呀?六花。」

      就算轉過身,六花也依然沒有任何改變,臉上也依舊是招牌的小

    惡魔微笑……這麼短的時間她到底能做什麼呀?

      「對你來說算好事一樁吧。可以請你把手伸出來嗎?」

      「伸手?妳到底在想什麼呀……」

      抱怨歸抱怨,不過我還是伸出了手。

      「請你幫我保管一下。」

      她在我手上放了一個東西。

      很輕,材質似乎是布,又薄又滑,而且還溫溫的。換一種方式來

    形容,那就是這玩意體積小,攤開面積也小,但是一點也不便宜,不

    過在這小小一塊面積上竟然還有非常精緻的蕾絲繡工,增值的理由大

    概就在這裡吧。更重要的是,那個小玩意是身為男人的我這輩子都不

    會用到,但是每個男性都知道那是何物的東西──



      ──少女的小褲褲。



      「……六……六、六、六六六六六────花!」

      神經斷線差不多就是這種感覺。

      「──妳、妳妳在想什麼啊月之森六花!」

      我就覺得奇怪,突然要我轉過去是想幹嘛,想不到竟會是……不

    對,還不能妄下定論。讓我失去理智,再設圈套讓我踩上去不就是這

    個魔女慣用的伎倆嗎?我得冷靜,冷靜……可是怎麼看都是……而且

    還溫溫的。難道說真的是──

      「喂,妳還不快點給我說明…………嗯?」

      人咧?

      才眨眼間人就……不,我的注意力確實被小褲褲吸走了不只一小

    段時間,真是可恥的失誤。

      這個地方是死巷,只有一條單行道通往巷口。

      ──答案出來了。

      不管如何,我都得立即追上去。

      非得逮到那個裙底下什麼也沒穿的可惡魔女不可。



      □□□



      「……終於到了。」

      大眾餐廳『再來一碗』。

      這間餐廳就是行程表的最後一站。原本這裡應該是我和雪奈留下

    美好回憶,為第一次約會劃下句點的地方,可是我此時此刻的心情卻

    像是一名誤闖魔宮的新手勇者般,既徬徨又無助。打倒魔王當然是痴

    心妄想,反倒隨便一個失誤就得讓我不得不重開遊戲。

      若將這裡比喻為魔宮,那麼來到這裡的路就跟地雷區無異。直到

    剛才為止,我一直以提心吊膽的心情踏出每一步。

      一切元兇當然都是那個魔女。

      當我追上她時,地點已經是人潮遠比白天多上一倍的鬧街。當時

    我別無選擇,只好拿出原本不怎麼想使用的下下之策──我和六花摟

    著彼此的腰,身體緊貼在一起。那一瞬間,我們從初級情侶一口氣進

    化到情侶的最終型態。

      摟腰當然沒用,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我只好在心裡先向雪奈說

    抱歉,然後把手從她的細腰上再往下移動十吋。我的目的當然是想壓

    住那條裙子,可是旁人又是怎麼看待我們呢?

      ……別自尋煩惱了。我這樣安慰自己。事實上,真正的大難關從

    現在才正要開始。

      這間餐廳口碑很好。而口碑當然是來自於料理和服務,而不是短

    裙美眉服務生的裙襬長度。這裡的客源不只是情侶,連攜家帶眷的家

    庭組也是隨處可見,由此就能明白這家非連鎖式餐廳能夠在新都商圈

    激戰區屹立不搖二十年的理由。

      餐廳內部到處可見到經營者的用心,只有一點我基於私人理由要

    提出批評──我猜想老闆應該是基於空間感還是清潔感之類的理由才

    這麼做,但桌面是透明玻璃這一點對我真的很困擾。

      「真的是一間很棒的餐廳呢。」

      入座後,六花如此稱讚說。

      當然這傢伙這麼說絕對沒安好心眼,而且惡意直接指向我──她

    故意把腳跨到另一隻腳上,還不時交換,充分利用了這張玻璃餐桌的

    地形優勢,讓我難堪到不知該如何是好。

      明明是一間氣氛溫馨的大眾餐廳,卻因為魔女惡毒的詭計,頓時

    淪落為可疑的店……大概只有我這麼想吧。不管怎麼說,我也不是遭

    人算計,就一點法子也拿不出來的可悲懦夫。以拖待變,反將對手一

    軍的機會很快就到來。

      「兩位客人,已經決定好餐點了嗎?」

      服務生是我的及時雨。

      「這裡面的ABCD套餐,我全都要!」

      「全、全部嗎?可是這總共是四人份,您確定嗎?」

      「先別管我們吃不吃得完,總之妳就趕快上菜,把這張桌面填滿

    就對了。」

      這就是我的反制策略。

      過沒多久,玻璃桌面很快就被各式各樣的料理給佔據了──這間

    餐廳上菜速度可是出名的快。這點我也算到了。

      現在這個局面,應該算五五波平手吧。起碼也讓六花囂張的氣焰

    暫時得以收斂。此外我總覺得她好像也有一點點不甘心。

      「我真是敗給你了。人要懂得及時行樂。我既然給了機會,你何

    不順勢上鉤,好好快樂一番呢?」

      「及時行樂也要用健康的方式。」

      「唉,真是死板的男人……」

      六花看似放棄,開始吃自己的東西,此時我才稍微放下戒心,也

    開始填補這段時間過度消耗的能量。可是這段和平僅僅維持了極短的

    時間。我才吃到第三口,那個魔女又蠢蠢欲動。

      「……喂,妳就不能乖乖吃飯嗎?」

      六花的右腳掌正被我用左手抓住──就在桌底下。

      剛才這傢伙突然用腳攀上我的大腿,還步步進攻,逼得我只能當

    機立斷,用強硬手段將一場衝突消弭於無形。

      「你好沒幽默感哦。我只是想確認一下你的反應。」

      性騷擾跟幽默感有何關係?

      「少做那些沒營養的事,吃飯!」

      「這也是情侶之間的惡作劇啊,呵呵……我可是等了很久,就等

    你會不會不小心讓湯匙掉到桌子下。」

      「就算天崩地裂這種蠢事也絕不會發生。我保證。」

      真是想不透六花這傢伙的腦袋究竟是何種構造。是哪邊缺了螺絲

    嗎?她就這麼希望我對她性騷擾嗎?明明就是一個連男性平均射精時

    間也沒概念的沒經驗處女,居然還一直在我面前裝出一副經驗豐富的

    惡女形象。講難聽一點,六花在我眼中的形象就跟那些性知識都來自

    於網路的宅女沒兩樣,打腫臉衝胖子而已。

      「妳要適可而止。妳想做什麼是妳的自由沒錯,但也要留意一下

    雪奈在外的形象。萬一妳鬧出危害社會善良風俗的笑話,妳也許不在

    乎,但留下心理創傷的人也許是雪奈也說不定耶。」

      我趁這個機會叮嚀她一聲,只見六花一臉無趣,甚至還對我有幾

    分埋怨似的說:

      「……開口雪奈,閉口又是雪奈,你最最最寶貝的雪奈的耳朵聽

    到都快長繭了,你知道嗎?」

      話一說完,她連讓我回話的機會也不給,就埋頭猛吃盤裡的拿波

    里義大利麵,單方面中斷了交流。

      直到用餐完畢,我們之間就沒有再發生什麼特別的事,只不過回

    家之路依然是滿佈地雷,讓我一刻也疏忽不得。

      第一次約會總算結束了。

      就某種意義來說,確實如六花所言永生難忘。



      □□□



      一看到熟悉的老舊公寓入口,我心中才開始有確實已經回到家的

    踏實感。感動歸感動,但就不知六花的心情是否已經好轉?回家路上

    她一直默不作聲……

      「……六花,妳還在生氣嗎?」

      回到家我才敢開口問,然後她就回答:

      「沒有啊。今天的約會還蠻有趣的。」

      「有嗎?可是我們吃飯時不就一直在吵架不是?」

      「那個不是男女朋友的打情罵俏嗎?」

      「……」

      她這樣說還真問倒我了。

      原來在她眼中,我們之間是那種感覺嗎?

      六花又恢復成以往的六花了。

      只見她伸直背脊,一臉滿足似的說:

      「今天真的很愉快,只不過感覺有一點對不起雪奈就是。畢竟在

    那間餐廳的回憶,原本應該是要由她和你一起創造才對。」

      聽到她這麼說,我心裡也頗為複雜。

      我和雪奈的關係已確定了,那麼──

      我和六花究竟該建立哪種關係呢?

      我期待的關係究竟是……

      「別想太多。有些事很單純,想太多反而會變複雜。你的腦袋只

    比一般人要多一點小聰明,可別自己跳進自己設下的泥沼呀。」

      六花又打斷了我的思維。

      有時候我真的覺得魔法是不是能看透人心。而六花是否就是擁有

    這種力量的魔法使呢?

      還真讓人傷腦筋呀,我的魔女大人。

      「對了,有件事我忘了說。」

      六花又突然開口,害我已經舉起一半用來道別的手正停留在一個

    頗為尷尬的高度。

      「最後還有什麼事嗎?」

      「有件事必須要向你道歉……嗯,也算道謝吧。」

      「我有做了什麼嗎?」

      「今天因為我的關係,害你緊張了好久,不過看到你不顧形象也

    要保護我的模樣,其實我心裡也有點高興就是。」

      「原來只是那件小事哦。」

      這傢伙一手策劃的小褲褲騷動著實讓我吃盡苦頭。據說人一生的

    心跳數是固定的,換算過來我今天起碼折壽了十年。如此令人心跳加

    速又膽戰心驚的一天,真希望別再有第二次。

      結果六花只是想說這件事嗎?

      似乎不是的樣子……



      「你要不要猜猜看,我現在到底有沒有穿小褲褲呀?」



      「────!」

      真正的考驗永遠是在壓軸時刻登場的。

      這傢伙到底有沒有穿……嘖,那還用說,當然沒穿!要不然我今

    天到底為誰辛苦為誰忙。為了六花吃了那麼多苦頭,洋相盡出,要是

    到頭來這一切都是她一手設好的圈套,那麼我豈不成了一名從頭自爆

    到尾的小丑──喂喂!自爆按鈕在哪?

      「呵呵,我的形象在你心中似乎頗為扭曲。想也知道,我怎麼可

    能沒穿小褲褲就跑到有一大堆人往來的街上呢?我再怎樣大膽也有限

    度,這點道德常識我還是有的。」

      「那妳到底有穿還是沒穿?」

      沒穿的話,我口袋裡這件小褲褲又是打哪裡來的?

      「想知道的話,不妨就由你親手來確認吧。」

      「────等、等等!」

      我有沒有聽錯?

      這個不就是那個很有名的實驗──



      『薛丁格的貓』──量子力學的究極選擇嗎?



      確認沒有/貓不存在=死/我也形同自爆。

      確認有/貓被毒死=死/到頭來還是自爆。



      ──裙子要掀?還是不掀?



      「這、這、這──」

      我無法下決定,也不能下決定。

      真的做下去,我勢必會失去一項身為人非常重要的東西。

      魔女的契約,是要以靈魂為代價的。



      「……給你機會,你依然不懂得把握。看來你要從童貞畢業的日

    子,還有一條漫漫長路要走呢,呵呵。」



      魔女撤退了,並帶走了最後的勝利。

      不知為何,我反倒鬆了一口氣。

      「對了,那個東西還沒還她……」

      從緊張情緒中解脫,我才注意到了這件事。

      那個還收在口袋裡的東西。

      「……算了。」

      就先保管一陣子吧。

      不過,會有物歸原主的一天嗎?

      就算有,我也不敢還吧。



      今天依然是累死人不償命的一日。

      就各種意義上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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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5-2 15:11 | 显示全部楼层
好厉害,居然写这么多,文笔也很好呢
 楼主| 发表于 2010-5-15 12:36 | 显示全部楼层
      DATE FIVE



      在適合野餐的晴空下,我正奔跑在一片草地上。

      跑步曾經是我生活的重心,即使說是全部也不為過。膝蓋還沒受

    傷前的我就是無可救藥地愛上了跑步,不過現代化的PU跑道跑久了

    ,後來也生出一股想在天然草皮上跑跑看的小小慾望。如今我正在這

    片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奔跑,正可說是得償所願──好了,逃避現實

    的幻想就到此為止。

      『現實』又如何呢?

      這片草原並非我嚮往已久的非洲或蒙古,坦白說甚至連地球也不

    是,而是另一個與我們所認知的現實世界並行存在的異世界。從最外

    側來看,這裡就像一座天空浮島,雖小但五臟俱全,而且還具備非常

    豐富的生態系,如同地球的縮影。

      待久了很快就習慣了──這件事讓我再次體會到人類果然是社會

    性動物的事實。習慣了,很快便什麼事都能接受。比方說,這裡的生

    物沒有一種在地球上曾實際存在過,或是這裡明明沒有日月卻依然有

    日夜變化的現象之類的……唉,習慣真是可怕。

      一邊跑我一邊想,這是第幾次了呢?被那個令人又愛又恨的魔女

    連拐帶騙,被迫協助她的尋寶遊戲……



      〈──又忘啦?已經是第二十五次了。〉



      又來了。

      這並非幻聽,也非耳邊細語,性質上比較接近直接對大腦發聲的

    超能力念話,總之就是這類悖離常識的玩意。為了方便起見,我都是

    用念話來稱呼這種溝通方式,而六花也接受了。

      以念話跟我溝通的人就是月之森六花。拜習慣之賜,最近我已經

    不會再因這種溝通方式而分神。

      〈你的健忘症連醫生都想投降了。我不是說過了嗎?因為你我靈

    魂連結的關係,我在一定範圍內能讀取你的表層思考,所以可以拜託

    你別在心裡偷偷講我壞話嗎?〉

      「盡量啦!」

      我有點不耐煩地說。

      思想自由此等大事當然不能敷衍了事,但遺憾的是,眼前情況並

    不允許我身兼人權鬥士,而是要當一名專心的跑者。

      〈追上來的哥布林似乎又多了一倍。呵呵,真不愧是傳說流傳於

    歐洲各地最廣也最有名的幻獸。〉

      ……這就是現實。

      這個叫哥布林的傢伙有名到連我也知道,我記得就是那種RPG

    裡頭常常被欺負的小嘍囉怪物。事實上在這裡也稱不上強就是,只不

    過那是在哥布林還沒使出人海……不,哥布林海戰術之前。那群哥布

    林又多又吵又臭,要對付牠們機關鎗才是王道。

      在這之前已經和哥布林交手過數次。起初我只找落單的傢伙來練

    功,誰知道這群智商稍微有點高的傢伙居然超會記仇。我甚至還在一

    些地方看到上面有疑似我本人肖像畫的木牌──還意外畫得還挺像的

    就是。後來每次一遭遇牠們就一定會演變成現在這個局面。

      反正三十六計跑就對了。

      下一個問題是,我的體力畢竟有限。

      「可惡!都追到這裡了還不肯放棄!」

      〈對呀,明明都已經進入火山之主的勢力範圍了說……這次哥布

    林比平常還更不死心,該不會是想出什麼新戰術吧?〉

      「戰術?別開玩笑了!那群綠皮外星人?就憑那群腦袋頂多比黑

    猩猩稍微聰明一點點的哥布──」

      嘈都還沒吐完,隨即就出現一道像是哨子的聲響。

      聲音就來自左前方上空──我立即停下腳步,同時將剛才一直扛

    在肩膀上的兩公尺大劍轉移到攻擊位置上。以視覺捕捉軌跡,並同步

    調整呼吸,最後就在該出手的時機點揮出斬擊。

      克拉姆的刀鋒砍斷了來襲的標槍之後,以那把標槍成功讓我停下

    腳步的元兇,那三個哥布林隨即也從樹叢中衝出來。

      〈是迂迴包抄戰術耶。這次哥布林果然有用腦袋了。〉

      「這種戰術連野狗也會啦!」

      不想承認,但還是得接受自己確實中了那群綠皮外星人下流策略

    的事實。為了一吐怨氣,我只能選擇迎戰。

      一般哥布林的身高大約落在人類成年人身高平均值之下,不過還

    是比我高就是,想想真令人不爽。跑在最前頭那個穿戴簡陋裝備、手

    持劍與盾、長相活像是一頭缺乏喜感的豬般的綠皮醜八怪,很不幸地

    已經被我列入格殺名單的第一號人選。

      「魔劍解放!」

      我大喝一聲,克拉姆的刀身隨即就浮現出紅色輝紋。這是魔劍克

    拉姆已經將力量完全解放的證明。

      那隻哥布林才剛舉起劍,我手上的克拉姆就已經化身為一道黑色

    旋風與紅色閃電。以左迴旋斬揮出的大劍從右腹一路砍至左肩,名符

    其實地將牠一刀兩斷。

      切開肉、斬斷骨頭、體液噴濺的感覺讓我皺起眉頭。就算哥布林

    不是人,但我所做的事畢竟還是殺生,難免會有所抗拒,不過被我一

    劍斬殺的哥布林倒是很快就消失了。斷成兩截的殘骸就彷彿一張著火

    的紙般一下子便燒光光,連灰燼也不剩。

      這個現象讓我再次回想起哥布林並非生命、甚至連這裡所有一切

    事物都只是虛構存在的事實。一旦認知道這一點時,我也立即從殺生

    的猶豫中解脫,重新成為一名戰士。

      「那兩隻哥布林也一併收拾!」

      我如砲彈般衝過去,克拉姆的劍尖再次從幾近貼地的高度畫出一

    道死亡的螺旋,將第二隻哥布林送回虛無的世界。但是在同一時間,

    一支刺出的槍矛也已經逼近眼前。

      綠色的哥布林發出不知所云的怪叫,聽起來就好像牠刺出的長矛

    已經刺穿我似的,所以才那麼高興嗎?遺憾的是,今天這傢伙勢必要

    失望了──身材比哥布林還矮一點點的我只是向前稍微屈身便化解這

    項危機。隨即克拉姆的低空水平斬擊砍斷了這傢伙的雙腳。

      失去雙腳的哥布林在地上打滾,依然發著不知所云的怪叫。吵歸

    吵,但是我有更多的念頭是想趕快結束這一切。於是我走過去,朝哥

    布林的心窩一劍刺下。

      總算結束了,這場讓人不舒服的鬧劇。

      「有些事還是永遠不要習慣比較好。太過擬真的遊戲,說實在真

    的對人類的精神衛生有害。」

      〈在討論這個問題前,你最好先確認一下自己目前的處境。〉

      「何必多此一舉。還不就是老樣子嗎?」

      我目前正被哥布林大軍給團團包圍。這群綠皮外星人的數量就跟

    傾巢而出的蜜蜂一樣多,而且還持續增援中。

      包圍網其實還沒完成,突破還是有機會,不過就算我還保有足夠

    體力,但也沒那個動力和哥布林大軍繼續玩你追我跑的遊戲──我已

    經受夠了,就讓這場遊戲直接切換成無雙類型吧。

      〈真拿你沒辦法。先假設你能贏好了,可是就算打贏了,接下來

    你還會有體力進行我們已準備好的攻略計畫嗎?〉

      「那種事等我打扁這群綠皮混蛋之後再說啦!」

      我的嘶吼觸動了新一波的戰火。

      哥布林的第一波攻勢已經殺過來。雖然沒能夠先發制人,可是我

    仍然以更強的氣勢壓回去,讓這把兩公尺長的大劍颳起一陣暴風,在

    哥布林之間掀起腥風血雨的序幕。

      連續無間斷的斬擊是左右勝負的關鍵。此外,或許也算是這群哥

    布林倒楣,這把大劍的原主人正好特別擅長以一對多的場面。身為克

    拉姆現任主人的我也同時繼承了英雄的劍術,所以現在這場面反而讓

    我打得既得心應手又痛快十足。

      據六花所說,這把魔劍的劍技似乎並不是在北歐神話中,那位原

    本持有克拉姆的英雄所擁有的能力。然後似乎又好像是我手中這把魔

    劍在成形時,為了補足神話概念的不足,所以才又用其他架空概念來

    填補……的樣子吧。其實對我來說,只要這把魔劍能派上用場,其他

    事反而都不重要。

      當我的劍停下時,第一波哥布林已經全滅了,不過因為幻獸死後

    不會留下遺骸的關係,現場就跟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一樣,唯有被

    哥布林大軍包圍的事實依舊存在。

      剛才的交手,哥布林大軍的傷亡應該連一個百分比都不到。看來

    今天一整天都得和這群綠皮外星人打交道了──就在我這麼想,並準

    備迎接下一波攻勢的時候,突然間情況有了變化。

      「這、這是……地震?」

      地面正在震動。

      地震幅度並不大,但是卻在哥布林大軍之間引起一陣恐慌。我以

    前好像在哪部電影裡看過類似的情形。同樣是古代的戰爭場面,卻因

    為突然發生日蝕現象,導致數萬人規模的大軍在一瞬間瓦解。迷信所

    帶來的恐懼對身為現代人的我而言實在難以理解,不過見到一大群哥

    布林如綠色潮水般退去,我還是為此鬆了一口氣。

      儘管如此,我也很明白哥布林之所以撤退的理由為何。就因為剛

    才的地震,喚醒了哥布林對弱肉強食的本能恐懼。

      〈……這次又被火山之主給救了呢。〉

      「我知道。而且也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就是。」

      我感到心情很複雜。

      這裡是草原邊緣,相較於一望無際的地平線,另一側則是被廣大

    的火山地帶所盤據。那一帶終日烏雲罩頂,而且地震不斷,我在想位

    在中央那座最高的火山大概就快爆發了吧。

      我和六花提到的『火山之主』,是指一頭以火山為巢穴的巨大火

    龍。火山附近區域都是那頭火龍的狩獵場,也因此哥布林才會被火山

    所引發的地震給嚇跑。

      龍──不管任何神話或傳說,都是被譽為最強存在的幻獸。那頭

    火龍真的非常兇暴又恐怖,我在牠手上已經吃過兩次大虧。可以的話

    我還真希望能夠別再跟牠有所瓜葛,可是為了找到第二把鑰匙,那頭

    火龍卻又是非得跨越不可的障礙……



      □□□



      「先稍微休息一下吧。」

      我找了一塊附近的大石頭作為休息場所。

      才剛坐下,馬上又不得清靜。

      〈你好累的樣子。呵呵,要我提供膝枕嗎?〉

      騎在掃把上的魔女笑嘻嘻地說。而我只能嘆口氣,然後連回答也

    嫌麻煩似的倒頭就閉起眼睛,只求片刻安寧。

      六花好像非常中意那支掃把,每次現身都一定會帶著它。她偶爾

    也會刻意打扮成傳統的魔女模樣,搭配尖帽子或黑斗蓬。這樣倒還沒

    什麼,只不過迷你裙加掃把就很頭痛,因為會讓我不知道該把視線往

    哪裡擺。可是這傢伙卻又老是擺出一副被看到也沒關係的態度,擺明

    就是想拿我的反應找樂子。

      雖然很想休息,不過一想起今天又要和火龍玩捉迷藏,就讓我有

    一種精神會比肉體提早虛脫的感覺。

      「那傢伙真的很難對付……」

      第一次遭遇火龍時,我當時還傻傻地正面進攻,結果逞英雄的下

    場就是被火龍噴出的火焰燒成焦炭。第二次我就學聰明了,那次我改

    用潛入的方式,不過最後還是被發現……我真不願再想起那件事。被

    發現還不打緊,逃命時不小心失足,直接摔進火龍嘴裡的經驗絕對會

    讓任何人永生難忘。

      現在我終於瞭解,即使持有威力無窮的屠龍劍,那些神話英雄依

    舊採取埋伏、偷襲等卑鄙手段的理由為何了。

      「反過來說,只用兩條命就能換得對付那條火龍的經驗,這樣想

    似乎也划算就是……咦?」

      我突然注意到一件不太對勁的事。

      「……嘖,連這種事也能習慣,這也未免太恐怖了吧。攻略封印

    書庫已經有二十五次,這段期間我到底死過幾次啦?」

      作為一個人,習慣死亡可不是件好事。我若是因此失去對危險事

    物的危機意識,這可不是件值得高興的事。

      〈在這個世界不會真的死掉,不是很好嗎?〉

      始作俑者的漂亮話總是令人聽不下去。明明要尋寶的人是她,但

    是受苦受難的人卻是我耶。

      「之前我聽妳說明過,我在這裡死掉為何不會影響到原來世界的

    我的原因。像是我現在的身體和原來的身體並不是同一個……聽是聽

    了,不過我還是聽不太懂就是。」

      〈這件事跟魔法使對靈魂與肉體的認知概念有關。簡單一點的說

    法就是,對魔道之人來說,肉體這層軀殼並非靈魂的容器,而是靈魂

    投影在世界上的影子。〉

      「妳的說法跟一般人的概念好像差很多耶。」

      只要不是絕對的唯物論者或科學教徒,基本上每個人對靈魂的認

    知都很相似。比方說,靈魂存在於身體內。我還知道以前還曾經有過

    一個實驗,實驗內容是要測量靈魂的重量之類的。

      不過,六花卻有自己另一套說法。

      〈在現實世界,靈魂與投影出來的肉體距離幾乎等於零,而且還

    被物質概念緊緊鎖住。不過,一旦靈魂得以從肉體中解放,並以靈魂

    的視角重新對世界進行觀測時,到這裡便是一般人與魔法使最初也是

    最大的分水嶺。以不同於肉體的視角對世界進行觀測,對森羅萬象的

    法則重新進行認識,魔法使就是這樣的一種存在。〉

      「嗯,雖然還是有一點點有聽沒有懂的感覺,不過總比完全沒概

    念要好多了。回到正題,我的死而復活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這個要說明詳細會有點複雜耶。〉

      「妳就說明一下吧,六花。反正時間還很多。」

      〈嗯,好吧。那麼我就用簡單一點的方式來說明吧。首先要說明

    的是,從魔道概念來看,靈魂是絕對的存在。不管用任何一種觀測方

    式,靈魂都是絕對且唯一的存在。〉

      「靈魂有這麼偉大哦。」

      〈不是偉大不偉大的問題。可以這麼說,靈魂有任何變化,都會

    直接影響到投影的肉體。甚至可以這麼說,靈魂一旦死亡,肉體也會

    跟著死亡。兩者之間就是這樣的關係。〉

      「那已經不是偉大,而是重要到不行吧。」

      〈呵呵,差不多就是這種感覺。此外還有一點,先前我雖然用投

    影來形容靈魂與肉體之間的關係,不過投影終究只是一種方便說明的

    比喻方式。事實上,肉體的變化也會反過來影響靈魂,只不過影響幅

    度沒有靈魂對肉體那麼強烈就是。而這個影響幅度,還會因為靈魂與

    現實世界的距離而有改變。關於這點我就略過了,現在就直接來說明

    為何在這個世界你能夠不斷死而復活的理由吧。〉

      「嗯。」

      前置說明其實還蠻多的,總之繼續聽下去吧。

      〈不是魔法使而只是一般人的你,靈魂與肉體的交互影響幾乎跟

    已融合成單一個體沒兩樣。就算是在這個異世界,而且你現在的肉體

    也是我另外準備,事實上你也不可能在肉體毀壞後,還能夠讓靈魂不

    受到死亡層級的影響。靈魂一死,你存在於現實世界的肉體也會跟著

    一起死……原本應該是這樣,不過我施了一點手段,在你目前封印書

    庫的肉體與靈魂的聯繫之間,偷偷裝了一個『保險』。〉

      「保險?」

      〈你還記得我對你施展的《誓約》吧。那個魔法讓你跟我的靈魂

    之間開了一條聯繫管道,也因此我才能對你的靈魂設下防護,讓肉體

    的死亡無法即時影響到靈魂。也就是說只要靈魂不死,肉體再生,你

    在封印書庫就會是實質意義上的『不死之身』。〉

      「有這麼方便哦……咦,照妳的說法,妳為什麼不用用在我身上

    的方法自己攻略封印書庫呢?」

      我提出這個疑問,只見六花無奈地回答說:

      〈可以的話,我早就自己動手了。〉

      「行不通嗎?」

      〈封印書庫可沒你想像中那麼好對付,針對魔法使的反制措施多

    到即使花一萬年也無法全部破解。再說,我現在使用的攻略方式也多

    半都是爸爸以前留下來的研究結果。光是將這些研究結果重組成我可

    以自行使用的法式,就花了我好幾年時間……〉

      「原來是這樣……」

      聽到這裡,似乎不能再追問下去了。原因就是因為六花提到了她

    的父親月之森清人的存在。

      〈你還有疑問嗎?〉

      「沒有,這樣就可以了。等我休息完後,我們再來重新檢討此次

    攻略火山之主的各項策略吧。」

      我讓話題先到此為止。

      六花雖然沒說什麼,不過我猜想她應該是知道我究竟在顧忌什麼

    ,只是她從來沒說破。理由是──



      六花憎恨自己的父親月之森清人。



      只有這件事我記得最清楚。

      每次一提到父親,六花總是流露出明顯的反感。據她所說,月之

    森清人是一個為了追求更高等的魔法,可以不惜利用一切、犧牲一切

    的自私男人。即使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也不例外。為了取得藏在封印書

    庫的魔道至寶,他甚至不惜觸碰魔道的禁忌──



      ──你現在看到的我,這個名叫月之森六花的存在,只是那個男

    人為了取得賢王的遺產,利用禁忌創造出來的異形之子。



      六花對我這麼說時,她當時的表情我至今不曾忘記過。

      那樣的表情出現在她臉上,讓我感到心痛。

      這份情緒,甚至遠超過對月之森清人的憤怒……



      賢王的遺產,真的有如此高的價值嗎?

      可以讓人不惜以一切來交換。



      ──不,那種玩意對我而言根本一文不值。



      遭到父親背叛,連母親也不知道她的存在。

      這名孤獨的魔女,連存在都不被允許。

      我想成為她的支柱。

      我早就下定決心,要成為六花可以依賴的伙伴。



      ──以『魔女的騎士』的身份。



      □□□



      『調虎離山』。

      這四個字就是此次火山攻略行動的核心準則。我們真正的目的畢

    竟是找出第二把鑰匙的所在地,原本就沒有非打倒那頭火龍不可的理

    由。將強敵從巢穴中引出,再伺機入侵,傳自先人智慧的策略替我們

    打開了一條活路。

      接著就是執行方法──這是個困難點。火龍護巢性強,警覺心也

    高,要將牠的注意力完全引開……不,是要即使被發現也無法抽身回

    巢穴,要做到這一點,就非得下最上等的『餌』不可。為此,我們計

    畫替火山之主找一個好對手。

      「若是『沼地之主』,應該足以抗衡那頭龍吧。」

      在火龍支配的火山南方地帶有一大片濕地和沼澤,那裡棲息著一

    頭很強的幻獸,而我就正在前往那裡的路上。

      沼地之主正是那片濕原的支配者。其正式名稱是希多拉,是一頭

    擁有九條蛇首的大蛇。雖說是蛇,但是體型可是大到跟火山之主有得

    拼。我只見過一次,當時還誤以為是山在移動。

      〈九頭蛇希多拉確實是足以和火龍一較高下的對手。雖是蛇,但

    概念上仍歸類為龍種,同時也是神獸位階的古代幻獸。若能讓這兩大

    幻獸上演怪獸大決戰,潛入行動就輕鬆多了。〉

      六花說的沒錯,不過我還是希望最好能順利到讓這兩隻怪獸相親

    相愛直接同歸於盡算了。想是這麼想,但是否真能如此順利,我的信

    心似乎還略嫌不足。

      「我們設下的這個陷阱畢竟只是紙上談兵。我一直很擔心,希多

    拉真的能抗衡火龍嗎?」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九頭蛇的劇毒據說連神都能殺,而且還擁

    有幾近不死的再生能力,不過弱點是火這一點就有點微妙。你想,噴

    火不就是火龍的看家本領嗎?兩個神話中不曾有過交集的幻獸一旦交

    戰,究竟鹿死誰手確實很難下定論。〉

      不管結局是哭是笑,反正再過沒多久就要見真章了。調虎離山之

    計能否成功,有一半還是得看老天爺的臉色。



      「……應該就是這附近吧。」



      目的地已經到了。

      我們事前已挑選好的陷阱地點,就是這處夾在火山與濕原之間的

    交界地帶。北方是通往火山的硫磺峽谷,南方是遍佈沼澤與樹林的濕

    原,宛如光與影、水與火對峙的這幕光景,不管看幾次都覺得很特別

    。發展成觀光區應該可以大賺一筆吧,我想。

      這片濕原很明顯就位在火龍的勢力範圍內。既然有膽在此築巢,

    看來九頭蛇希多拉的力量應該還是可以期待的。或許在我們不知道的

    地方,火山之主與沼地之主可能老早就交過手了,甚至很可能牠們原

    本就是死對頭也說不定。

      〈要是能順利就好了。〉

      真是難得,原來這傢伙也懂得看場合說話呀。

      「不順利也不行呀。要是這次再失敗,下一次恐怕真的得將推倒

    火山之主列入攻略選項之一了。」

      〈呵,那不是很棒嗎?屠龍可是成為英雄的捷徑呢。我的男朋友

    是媲美神話英雄的屠龍英雄,聽起來多棒呀,呵呵!〉

      「那也要打得贏啊……」

      〈你這次沒有否定我們之間的關係了。〉

      「每次都要一一否認,麻煩死了!」

      事實上也沒那個閒工夫就是。先專注在正事上吧。

      「行動就從現在開始吧。」

      我將手伸到背後,並扣上克拉姆的劍柄。

      「這次行動成功與否,就全賭在你身上了,克拉姆!」

      魔劍克拉姆。

      這把長達兩公尺的黑鋼大劍又有屠龍劍的美名,我雖然曾兩度慘

    敗在火龍手上,不過那兩場勝負跟武器並沒有關連,純粹是我個人實

    力不足。不管持有者如何如何,克拉姆對龍族擁有極大威脅性確實是

    無庸置疑的事實。六花也說明過,火山之主會本能性感應到屠龍劍的

    威脅,所以我上次潛入才會一下子就暴露行蹤。

      想拋棄這把劍也沒用,理由有二。其一,要取得第二把鑰匙,已

    成為第一把鑰匙容器的克拉姆非帶著走不可。其二,這把魔劍就算想

    丟也丟不掉,丟再遠一定都會回到我身邊。

      難得有機會手握屠龍劍,又剛好有龍可屠,只要是男人當然會想

    一圓英雄夢。即使丟了兩條命,我現在還是懷抱著想和火山之主正面

    一決雌雄的念頭……唉,要是說出來,六花那傢伙肯定又會嘲笑我不

    自量力吧──哼!男人的浪漫女人哪裡會懂。

      我將大劍插入地面。

      「魔劍解放!」

      一樣的命令,但是這次解放似乎與平常有所不同。握住劍柄的手

    ,正感受到一股如烈火般狂暴的波動。

      是兩把鑰匙在互相呼應彼此,還是從沈眠中甦醒的魔劍克拉姆正

    在渴求著火龍的鮮血呢?

      「這傢伙是不是太過興奮了點……嘛,管他的,只要能順利將火

    山之主給引出來就夠了。」

      〈希多拉也是龍族,先被引出來的或許會是牠也說不定哦。〉

      「到時候再傷腦筋吧。我現在反而比較擔心另一件事。這陣子一

    直有地震發生,該不會是那座火山就快要爆發了?」

      〈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希望別節外生枝……」

      那座火山從我初次來到這裡就一直是現在這樣。火山口不斷噴出

    濃煙,再加上地震頻繁,任誰都不會把這座火山當成死火山──不對

    ,現在已經沒有死火山這種說法了。火山爆發的景象我只在電視裡看

    過,親身體驗還是頭一遭。

      震度大概只有一二級的地震依舊持續不斷,但是很快地在每次震

    動之間開始混入了不同的震動。

      這個改變所代表的意思,我馬上就察覺到了。

      ──來了!

      從硫磺峽谷深處緩緩出現的巨大身影。

      從地上算到頭頂,身高大概快二、三十樓高左右,換算成公制單

    位可能逼近一百公尺,身長應該有身高的三、四倍,無論從哪個角度

    看都是一頭破天荒的超巨大怪獸。光是火山之主的一條腿,恐怕連霸

    王龍都會被當成一條老鼠給踩扁。

      全身赤褐色的火山之主已經注意到我的存在……不,照六花的說

    法,是注意到我手中這把對牠有威脅性的屠龍劍。但是這支跟牙籤沒

    兩樣的小小威脅,似乎並沒辦法讓火龍夾起尾巴逃走,反而起了反作

    用,反過來激怒了牠的樣子。

      這是第三度面臨死亡威脅,不過我卻不怎麼在意,反而不自覺生

    出一股懷舊的思潮。

      「我小時候超喜歡怪獸電影……其實直到現在還是很喜歡。事實

    上,我最崇拜的怪獸王永遠都是哥吉拉。」

      〈……喂,你也未免太缺乏緊張感了吧。〉

      「這畫面如此超現實,妳叫我怎麼緊張得起來?」

      〈多少維持一點緊張感,不要老想那些退流行的怪獸。〉

      「哥吉拉是永遠不滅的!」

      在巨大怪獸逼近的此時還為了一兩件意見不和的事而吵架,就算

    是我也認為這行為很蠢。幸運的是火山之主走得很慢,所以我現在才

    開始逃跑也來得及。

      「照預定計畫開始行動吧!」

      我開始跑──總之就是跑。

      如何誘導火山之主的行動是左右勝負的最大關鍵。

      並不是一百八十度背對著火龍拼命逃命就行,有時要左右迂迴,

    有時還要利用岩石或樹木遮蔽身影,使盡手段就是要讓牠混亂。我所

    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要逼火山之主使出那一招。

      〈──火山之主要出招了!〉

      不用提醒,我也看到了。

      只見火山之主全身鱗片發出紅光,還噴出蒸汽,而且軀體的胸膛

    部位也開始鼓漲起來。隨後,頸部肌肉便由下而上擴張,然後緊緊閉

    合的牙縫之間也漸漸溢出火焰。

      這是火龍準備噴火的預兆……嘖,這可是我用一條命換來的寶貴

    經驗──火山之主的火焰強到誇張,躲在障礙物後面也沒用,因為吞

    噬萬物的赤色龍炎,將會讓此地化為死亡煉獄。不過,我也並非毫無

    準備就跑來觸犯龍的逆鱗。

      〈快跳進水裡!〉

      我毫不猶豫縱身跳進沼澤。

      入水瞬間,水面上也同時被火海給吞噬了。

      水面下的世界一片靜寂。

      〈……看樣子很順利呢。〉

      「……」

      水中並非完全無聲,不過六花的聲音依然清晰──這當然,因為

    念話本來就是直接在腦海裡響起的。

      火焰對水面下的影響遠比預期要小許多。水並沒有瞬間沸騰,讓

    我第三次的死亡以水煮青蛙收場。總之很走運就是。接下來就是要在

    肺部氧氣用完前,能游多遠算多遠。

      當我終於忍不住將頭探出水面時,我這時才注意到自己並沒有游

    得很遠,不過火山之主已經不再將燃燒般的視線固定在我這個渺小的

    人類身上,而是筆直的正前方。



      ──那個方向是?



      「哦……喔喔、喔喔喔喔喔!」

      我頓時傻眼,隨即又興奮不已。

      沼地之主──渾身披著深藍色鱗片、以及不亞於火山之主的巨大

    軀體、有九條長頸的神話大蛇終於現身了。那如岩山般昂然不屈的雄

    姿,讓我不禁回想起哥吉拉的好對手,另一頭稱霸宇宙的怪獸王,三

    頭金龍『王者基多拉』的昔日風采……呃,雖然顏色不對、頭多了六

    個、而且也沒有翅膀,不過還是很令人熱血沸騰就是。

      美好的兒時回憶就快自腦海深處復甦了,誰知道那傢伙竟然在這

    時候潑我一盆冷水。

      〈……你是把這裡當成電影院不成?再不離開,火山之主與沼地

    之主一旦開打,你可是會被當成螞蟻踩扁的。〉

      「妳別老是說那些掃興的話嘛,六花……」

      抱怨規抱怨,但我明白六花是正確的。

      留下來必死無疑。

      怪獸電影的樂趣只有在螢幕的另一端才能享受。一旦怪獸破壞城

    市的景象化為現實,觀眾便再也無法從中獲得樂趣,而是跟電影裡的

    人類老百姓一樣身陷在怪獸所帶來的恐懼和威脅之中。

      「我知道了啦,妳就別再說了。」

      我帶著遺憾的心情,快步離開即將淪為戰場的此地。

      再見了,我的童年……嗚嗚、嗚嗚嗚……



      □□□



      「嘿咻!嘿咻!嘿咻!嘿咻!」

      我按照自己習慣的節奏,一步接著一步登上山壁。事實上不是用

    爬的,這裡更不可能有路──我是用跳的。我現在這個身體的體能超

    出常人許多,客串一下山地羚羊還算簡單。

      唯一比較傷腦筋的就是地震、以及地震引起的山崩。若不注意每

    個立足點,很可能就會直接滾下去。即便如此,我的注意力還是會不

    時飄到山腳下,偷看一下兩大怪獸的對決實況……

      〈……請你稍微專心一點行不行?〉

      又被抓包了。

      那位側坐在飛行掃把上,並以一臉無可奈何的表情對我嘮叨不行

    的魔女──補充,只是幻影──似乎心情欠佳的模樣。那副表情就跟

    明明對怪獸沒興趣,卻被我硬拉過來一起看怪獸電影,和當時雪奈的

    表情簡直如出一轍。

      戰況並沒有一面倒。沼地之主雖然已失去兩個頭,還有一個頭被

    咬住,但其他六個頭正緊緊咬住火山之主全身各處。然而號稱連神都

    能殺的劇毒似乎對火山之主並沒有即時性的效果,而且沼地之主最自

    豪的再生能力也因為火傷而失效。戰況約六比四,火山之主略勝一籌

    ,不過劇毒是一個不可忽視的變數──好了,本次『火山之主VS沼

    地之主』實況報導在這裡暫告一段落。

      小心眼的魔女一旦發火,必然會掀起陰險的報復風暴,那麼我還

    寧可下山加入兩大怪獸的混戰算了。

      「六花,第二把鑰匙的位置大概還有多遠呢?」

      〈大致上這樣子一直爬上去就可以到,應該快到了……老實說,

    只要是你少放一點精神在那兩頭怪獸身上,身為魔劍之主的你應該也

    已經能夠靠自己察覺到才對。〉

      「……」

      暫時就別再惹她生氣了,就這樣。

      話說回來,其實我並沒有如六花所說的那樣遲鈍。這一路上,我

    確實有察覺到一種和山下截然不同,像是空氣漸漸產生微妙變化的異

    樣感,而這個改變一直隨著我的移動逐漸增強中。就如六花所說,火

    山之上確實有某種東西存在著。

      不,是在等著我們到來、以及這把魔劍克拉姆。

      不知為什麼,我有這種感覺。

      第一把鑰匙是以魔劍的型態顯現。隨著魔劍現世,身為門鎖,同

    時也是『門』守護者的魔操兵隨即就出現在我們眼前。基本上第一戰

    算是很順利就解決了,不過第二戰能同樣順利嗎?

      「第二把鑰匙會是什麼樣子呢?」

      〈等到了就知道了。〉

      依然是一成不變的答案。

      不過這次我不死心又繼續追問下去:

      「距離應該很近了,難道連妳也沒查不出個所以然嗎?」

      〈也不是說什麼都感覺不到,只是……〉

      「只是什麼?」

      〈我只知道那是一個很模糊、似乎尚未定型的存在。〉

      「妳這樣說我反而更摸不著頭緒。」

      〈所以我就說啊,等到了就知道了。〉

      不用六花提醒,我也知道這個話題必須結束了

      已經到了,同時還伴隨著一股極強烈的反應──魔劍克拉姆就彷

    彿在說話或歌唱似的,正發出前所未見的波動反應。

      我們最後來到一處位在山壁上的平台。說是平台,但是深度最深

    也不到兩公尺,只比我家公寓的陽台要大一點點。也因此我只需要一

    眼快速掃過,就明白這裡什麼東西也沒有。

      「六花,這裡真的有第二把鑰匙嗎?」

      其實我心裡明白確實是有的,可是怎樣都找不到。逼不得已,也

    只好請專家出馬為我開釋解惑。

      〈第二把鑰匙確實就在這個地方……或者應該這麼說吧。是因為

    離得太近,所以反而看不到明明已經近在眼前的東西。〉

      「因為太近所以看不到?」

      〈總之你先觀察一下這片岩壁有何不同之處吧。〉

      「這片岩壁?」

      岩壁不就是石頭嗎?火山岩是熔岩凝固而成,所以頂多顏色會跟

    一般岩石有點不同……咦?顏色?

      我發現到一個不太對勁的地方。

      「這個地方的顏色和周圍差很多,還往上下延伸……沈積岩嗎?

    不可能吧……話說回來真的好大,而且好像是某種圖形……可惡,立

    足點太窄了,怎麼看都看不完整……」

      〈看來你已經發現了。〉

      「難道說這個顏色和火山岩不一樣的石頭就是第二把鑰匙……等

    一等,先說明一下這個到底是什麼好嗎?」

      〈是樹。〉

      「樹?妳說這是樹?」

      這麼說來倒是挺像的沒錯,可是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呢?若是樹,

    難道說是樹的化石嗎?還是說那其實是浮雕或壁畫?

      〈嚴格說來,第二把鑰匙其實還未成形……〉

      一個問題都還沒解決,這傢伙又丟出新的問題。

      「那麼第二把鑰匙……是要怎麼才能讓它出現呢?」

      〈用你的克拉姆,一劍插進這片象徵世界樹的岩壁即可。〉

      「哈?就這麼簡單?」

      〈是的,就這麼簡單。原本不只克拉姆,神話中有很多神劍與魔

    劍都具備相當類似的典故。英雄從石頭、從柱子、從樹上將插在上頭

    的劍拔出,而後便成為眾多詩歌傳頌千古的英雄譚原型。將魔劍克拉

    姆插回去的意義正象徵著神話的回歸、以及新神話的二次創造。總而

    言之,這是取得第二把鑰匙唯一的手段。你就別再囉唆,給我像個男

    人一劍插進去吧!〉

      「就算妳這麼說……」

      再囉唆下去,不耐煩到極點的六花八成會把我丟下山餵火龍和九

    頭蛇。反正確實就如她所說,取得第二把鑰匙的方法非常簡單。總之

    只要稍微拉開距離,把克拉姆往前刺──

      「……咦、咦、咦咦?」

      才眨個眼,整個視野突然間天搖地動。

      ──是地震。

      而且是迄今以來最強烈的一次地震。震幅大到我若沒及時將克拉

    姆往地面插下去,我一定會當場摔下山的地步。

      我最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火山開始噴火了。而且爆發點並非

    山頂的火山口,而是山壁的側邊噴火。更好巧不巧的是爆發位置就正

    好位在我們所在位置右邊,大約一兩百公尺處的山壁。照這情形來看

    ,更大規模的火山爆發隨時都有可能再發生。

      「該死!居然挑這個節骨眼!」

      大量岩漿從山壁內噴出,形成一條灼熱的火焰瀑布傾洩而下,然

    後便一口氣注入山腳下的硫磺峽谷。而硫磺峽谷的出口不就是……我

    頓時愣住,心裡想不會真的這麼巧吧──不過,就是這麼巧沒錯。

      直到剛才為止都還在硫磺峽谷出口進行殊死戰的火山之主與沼地

    之主,這兩大怪獸立即首當其衝,被這波熔岩形成的洪水所吞沒。

      即使是擁有再生之力的九頭蛇希多拉也難敵大自然的淫威,成為

    最先倒下的怪獸。只見沼地之主的軀體逐漸融化,再也沒有動靜。這

    場怪獸大決戰的勝利者,是屹立不搖到最後的火山之主。

      但是才沒多久,火山之主也倒下了。

      身為火龍、並以火山為巢穴的火山之主能夠在岩漿中生存,所以

    不可能是被熔岩燒死。既然如此,就只剩下一個可能性──遲效性的

    殺神劇毒在此時才發揮作用,奪走了火山之主的性命。

      「想不到居然會以這種形式收場……嘖,真教人失望。要是哥吉

    拉也敗得如此莫名其妙,電影公司不被人放火才怪。」

      在此為兩大怪獸的奮戰敬禮,也為牠們的犧牲默哀。即使沒有火

    山攪局,火山之主與沼地之主的表現依然可圈可點。牠們雖已死,但

    是怪獸帶給我們的夢想與快樂是永遠不會磨滅的──還有,哥吉拉最

    新作何時才要開拍啊!

      〈……很抱歉打壞你此時感動的心情,但是動作再不快點,第二

    把鑰匙就要消失在岩漿和火山灰底下了。〉

      「抱歉,我一時情不自禁就──」

      不知不覺就被一股莫名的怨念所控制,把正事都忘光光了。在火

    山隨時都將爆發的威脅下,從現在起非得全力以赴不可。

      〈要趁火山爆發前將儀式完成,讓第二把鑰匙顯現!〉

      「嗯,看我的。」

      我擺出刺擊的架勢,並將所有雜念拋諸腦後。

      「哈──啊啊啊啊啊啊!」

      一劍刺出,瞄準樹幹中心。

      兩公尺長的大劍,已經有一半沒入岩壁之中。

      「這樣子就可以了嗎?」

      〈沒錯,法式已經開始啟動了……你用自己的眼睛看吧。〉

      「嗯?克拉姆劍上的紋路好像開始起變化了……」

      大劍上的血紅色輝紋開始延伸到劍身之外,並迅速蔓延到整片岩

    壁樹狀圖騰的各個角落。

      然而,更驚人的變化從現在才正要開始──

      「────!」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血紅色輝紋竟然也蔓延到我身上。

      「這、這是怎麼回事?」

      不只如此,甚至還有一道引力將我往岩壁方向吸過去。我頓時驚

    慌不已,也極力想抵抗這股力量,但還是徒勞無功。最後,當我的手

    一接觸到岩壁時,居然就這樣被吸了進去。

      「──六花!」

      我只能喊出六花的名字,然後整個人就被岩壁吞噬了。

      我的意識在此中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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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5-23 06:43 | 显示全部楼层
      DATE SIX



      身體不斷在下沈。

      上面有光透射下來,而腳下卻是深不見底的黑暗。

      ……這裡,是哪裡?



      〈……滋……〉



      ……聲音?

      從哪裡傳來的?



      〈……滋滋、滋……〉



      聲音似乎變強了。

      是因為我開始試著尋找聲音來源的關係嗎?



      〈……滋……你還滋滋、不、醒來滋滋嗎?〉



      聲音起變化了。

      這一次,聲音開始混雜著可以理解的內容。

      不只如此,連環境也漸漸有所轉變。

      原本身體自然下沈的現象,突然間就反轉過來。

      我正在上升。

      在光的那一端──

      究竟是誰在呼喚我呢?



      「──真是夠了。現在這個緊急狀況你居然還能睡得這麼熟。難

    道說,你的神經跟恐龍一樣粗嗎?」



      好像聽到什麼聲音……不,是真的有人正在對我說話,而且內容

    還非常失禮……算了,也因為這個出言不遜的傢伙,我的聽覺、包含

    全身在內的每項機能都開始以飛快速度恢復中,不過運動相關的機能

    似乎恢復速度就慢了一點。我感覺身體依然沈重。

      我試著張開眼睛,然後就在朦朧視野中找到了她──月之森六花

    ,一臉不悅的她就站在我旁邊。

      「既然你這麼愛睡,就別怪我使用最終手段了。呵呵,別以為我

    會用雪奈那種溫柔的方法叫你起床呀──」

      ──不妙!

      在我驚覺不妙的瞬間,一件很不妙的事就發生了。

      像連發機關槍一樣的巴掌來回啪啪啪啪不斷招呼我臉上。別說是

    叫醒我了,我甚至還以為自己會不會就此長眠不醒。那個月之森牌暴

    力鬧鐘六花實在太過份了,害我痛得馬上就跳起來。

      「喂喂!妳這傢伙就不能用溫和一點的方法叫醒我嗎?」

      「目前是非常時間,所以任何手段都只講求效率。只問成果,不

    問手段!」

      「……妳這傢伙……咦,妳?」

      剛才因為腦漿被怒火烤到快沸騰所以才沒注意到,我眼前的六花

    和平時不一樣,是實體而非幻影。

      「妳怎麼實體化了?」

      魔法使若以實體現身此地,封印書庫便會是一處到處充滿致命危

    機的危險地帶。也因此六花才會不以實體型態出現,甚至也不以靈魂

    型態進行入侵,而是透過和我進行靈魂連結,來對這個封印書庫創造

    的異世界進行有限度的干涉。

      雖說有時候她會因為貪玩或惡作劇,故意在我面前實體化,不過

    關於這一點我也已經告誡過她好幾次。最近幾次的攻略她已經不再有

    這類不謹慎的舉動,但似乎也只到今天為止……

      「還不趕快解除實體化,六花!要是妳因此出了什麼意外,那麼

    我這段日子的辛勞不就全都白費了?」

      我趕緊勸她,然而六花卻表示:

      「我還不能解除實體化。」

      「為什麼?」

      「目前情況有點超出我的掌握……總之就是遇上麻煩了。要是我

    一直待在這個世界的外側,能給你的支援會非常有限。這次的難關光

    靠口頭意見無法解決,非得用上我身為魔法使的力量不可。」

      「情況已經這麼嚴重了嗎?」

      「在這之前,你是不是該先確認一下自己所處的現況呢?處在這

    麼異常的環境中居然還渾然不覺,真是夠了……」

      「嗯?」

      我知道自己有些地方很遲鈍,但是被當頭批評到這種地步,就算

    是聖人也會因此感到不爽──最起碼拿第二把鑰匙時,我整個人被吸

    進岩壁的事我還是記得很清楚就是。這麼說來,我被吸進去之後又出

    了什麼事嗎?還有這個地方究竟是?

      「這裡是──」

      我正坐在一張很大的椅子上。剛才我有注意到,只因為剛顧著跟

    六花吵嘴就沒再理會此事。說奇怪也確實奇怪,這張椅子摸起來像石

    頭,不僅造型特殊,整張椅子還和地板合為一體。這還不要緊,最怪

    的是我為何會一醒來就坐在這張椅子上,而這張椅子還位在一處完全

    被黑暗所籠罩的平地上。

      只有這張椅子周圍有光,但是照明來源不明。而且光也無法穿透

    四周的黑暗,讓我無法辨識這裡究竟是室內還是室外。

      ──不對,是既是室內也是室外。不知為何,我的感覺好像出現

    了錯亂,就好像自己正同時存在於兩個地方似的。除了這裡,還有另

    一個我正存在於另一個不知名的地方嗎?

      「……六花,這裡究竟是哪裡?」

      非得請六花說明不可了。她的意見不僅寶貴,而且她說的也沒錯

    ,接下來恐怕就將要遭遇到非得有她的力量相助才能突破,一個前所

    未見的的大難關了。

      六花很難得露出認真的表情。

      「這個問題我可以馬上給你答案。首先,這裡仍然是你所熟知的

    封印書庫沒錯。不過接下來就有點複雜了,你姑且聽聽就好。在你懷

    疑之前,請你先接受『你正在第二把鑰匙體內』這件事實……」

      「我、我沒有聽錯了?妳是說我……不對,是我們正在第二把鑰

    匙的……體內?」

      「嗯,完全無庸置疑。」

      連否定的一點點可能性也不留給我嗎?

      「既然如此,妳可以再詳細說明一下嗎?」

      「直接給你看『證據』比較快。」

      話一說完,六花便彈響手指,然後我面前就突然出現了一個像是

    電腦視窗的畫面。而畫面上……咦、咦?那、那那、那是?那個到底

    是什麼玩意啊?

      「這是從離我們目前所在位置約四百公尺遠的地方傳回來的即時

    影像。畫面中那個五十公尺高的巨大人形物體就是第二把鑰匙。而你

    跟我就正在那個巨人體內。」

      「……」

      我又啞口無言了。

      本來以為自己經歷了這麼多超現實的怪事,早已見多識廣,就算

    有再誇張的神奇玩意出現在眼前,我也有自信能一笑置之……唉,看

    來我真的太天真,也太嫩了。

      回到正題。那個到底是什麼玩意?從影像來看,失去距離感的我

    沒辦法推算那東西到底有多高大。照六花所說似乎有五十公尺高,再

    加上那個人形外觀,用巨人來形容確實很正確,不過我卻覺得有另一

    個名字更適合拿出來用──

      「……可以請教一下嗎?六花。為什麼在這個由魔法使創造的世

    界裡頭,會出現科幻動畫才有的巨大機械人呢?」

      「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喂喂,那可是機械人,而且還是巨大機械人咧!」

      「二足步行巨大機械人就算再過一千年也不可能出現。既然如此

    ,巨大機械人當然是幻想產物,我有說錯嗎?」

      「妳這樣說會讓很多人失去夢想耶……」

      出自魔女之口的現實論真是讓人苦笑不得,不過我完全沒放在心

    上就是……畢竟是巨大機械人,貨真價實『男人的浪漫』耶!要是能

    駕駛這傢伙,被龍踩死我也甘願。

      倒也不是沒有美中不足的地方。這傢伙外觀非常威猛,雖是龐然

    大物卻沒有笨重的感覺。真要雞蛋裡挑骨頭,可以挑出來的缺點大概

    就是顏色吧。純黑底加上遍佈機體各處的紅色輝紋,會給人有一種像

    是反派的感覺。色彩能再鮮豔點、再王道一點會比較好。

      「第一把鑰匙是魔劍,第二把鑰匙居然會是巨大機械人,這還真

    令人意外。」

      「魔法使並不把它稱做機械人。它的正式名稱是『鎧鬼』,而且

    還是足以跟『神話級攻性戰咒』相提並論,魔道之人畢生追求的魔道

    兩大奧義之一。」

      「這個叫鎧鬼的機械人真有這麼厲害?」

      「不是厲不厲害的問題,鎧鬼的價值遠超過這一切。鎧鬼本身就

    自成一個世界,能阻隔外界秩序與法則的干涉──當然,即使是鎧鬼

    也不可能到達絕對防禦的領域。據說,鎧鬼最初是以對抗神話級概念

    為目的而研發的魔道兵器,是真是假我也不清楚。有一說是創造鎧鬼

    的法式原理似乎也是賢王的遺產之一,只是至今仍不知道是從何時開

    始在魔法使之間流傳開來。」

      「照妳這麼說,該不會每個魔法使都能夠製造出像這傢伙一樣厲

    害的鎧鬼吧?」

      「當然不可能!我不是說過了嗎?鎧鬼是魔道奧義,就算說是奧

    義中的奧義也不為過。尋常的魔法使想靠自己一人之力編寫出以億為

    單位的超大型法式,就算花一千年也辦不到。」

      「嗯,我懂了。」

      雖然有一種好像被對方當成笨蛋的不快感,但是當我聽完六花解

    說鎧鬼有多麼強多麼神奇之後,那點惡意也宛如一陣春風,心胸寬闊

    如海的我一點也沒放在心上。

      唯一奇怪的是六花的態度。明明已經將遠超過魔劍的強大力量弄

    到手了,為何她反而給我一種比過去的她還急躁的感覺呢?

      「事不宜遲,馬上來練習一下鎧鬼的操縱方式吧。我想先弄清楚

    你能將鎧鬼操縱到何種程度。」

      「哦、哦……」

      果然有點奇怪……算了,再觀察一陣子吧。話說回來,突然間就

    要我操縱這傢伙有沒有搞錯?就算退五十步就當我會操縱好了,我現

    在坐在這個……姑且先當這裡就是駕駛席。這裡既沒儀表板,也沒操

    縱桿,我到底要用什麼方法操縱這傢伙?

      「……六花,這架叫鎧鬼的機械人的操作方法……嗯,有使用說

    明書可讀嗎?」

      我投降了,只見六花嘆了一口氣,又說:

      「唉,畢竟是外行人,要求太多也沒有意義。總之,你就先隨便

    喊一聲『啟動』吧。」

      「嗯,我明白了──啟動!」

      我才唸完啟動,突然間就憑空出現一塊形狀是環狀的板子。環狀

    物體以駕駛席為中心飄浮在空中,大概就浮在我胸口高度處。板子表

    面上面佈滿了發光的金色紋路,外觀很像電路版,事實上好像還真的

    在運作中。光不斷沿著紋路移動,就好像某種電子回路似的。

      「照你的習慣,你可以把它當成操縱鎧鬼用的控制盤。其實功能

    應該比較像電腦的多功能鍵盤……廢話就不說了。下一步,請你將手

    掌貼在控制盤上面。任何位置都可以。」

      「一隻手還是兩隻手?」

      「都可以。你高興的話,用兩隻腳跨上去也行。」

      「……哦。」

      真的被當成笨蛋了……現在不是沮喪的時候,就先依照六花教的

    方法試試看吧,不過真的只需要把手放上去嗎?我半信半疑地將兩隻

    手放到控制盤上。才剛貼上去,控制盤就浮現一個跟我的手掌輪廓一

    模一樣的圖形。同時還以這個圖形為中心,快速朝四周分散出新的光

    之紋路,不過才一下子就形成新的回路並穩定下來。

      但是,更令人驚奇的變化還在後面──原本這裡只是一處什麼都

    沒有、連距離感都喪失的黑暗空間,然而此時在我視線前方的某一點

    上竟突然有光線透射進來。

      再仔細看,竟然是黑暗空間出現裂痕。裂痕很快就以輻射狀擴散

    ,隨即黑暗亦跟著碎裂。

      「這、這是?」

      黑暗空間破碎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蕪大地的光景。

      更嚇人的是,坐在駕駛席的我居然正飄浮在空中。地板已經完全

    消失,而且離地面非常高。這是一個沒懼高症也會因此嚇出懼高症的

    可怕高度。在這裡還能無動於衷的人,只有六花。

      「不用害怕。這只是將鎧鬼周圍的視覺情報以球狀即時全景影像

    的方式呈現在我們眼前罷了,腳下的地板還是存在的……還是說,你

    到現在才發現自己有懼高症?」

      「我才不怕高咧!」

      連飛機都坐過的我會有懼高症?真是笑話!把人看扁也要有個限

    度。這點高度,哼!靠毅力跟骨氣來克服!

      「既然如此,就再進行下一步了。」

      「下一步要做什麼?」

      「先試著讓鎧鬼移動看看。」

      「只要這樣就好嗎?」

      「循序漸進是很重要的。這個視窗剛好可以派上用場。你就想像

    視窗裡的鎧鬼會如何行動,先試著踏出右腳。再來,要將鎧鬼踏出腳

    步的整個動作流程在腦海中想像出來,並盡可能具體一點。簡單說,

    你就當自己是在練習走路就行了。」

      「這點小事很簡單吧。」

      以前練田徑時就時常在校正跑步姿勢。比方說腳抬起來或踏出去

    時,身體雙手要如何配合才能跑得更省力、更快之類的練習,只要將

    當時的經驗運用在走路上,這點事哪難得倒我。

      走路比較簡單,只需要考慮支撐軸的交替與重心移動即可。先抬

    起右腳──嗯,很正確。視窗裡的鎧鬼就如我所想的一樣抬起了右腳

    ,同時我周圍的風景也開始移動──呵呵,越來越有駕駛巨大機械人

    的氣氛了。然後再來就是利用重心移動來變更支撐軸──咦?好像不

    哪裡太對勁……不、不對!上半身的動作太慢了,跟右腳的動作完全

    不協調。這樣一來──慘、慘了,這下子可不妙!

      「嗚哇啊啊啊啊!要摔下去了!」

      鎧鬼摔倒了,但是對我而言,這一刻卻彷彿坐在一輛已經登上最

    高點,即將俯衝而下的雲霄飛車般恐怖。地面突然急速逼近,就快要

    直接撞上去──不,墜落過程突然停住了。再仔細看,左右兩邊各有

    一隻巨大的鋼鐵手臂正撐在地上。

      「這是……鎧鬼的手?」

      這架黑色鎧鬼似乎完全聽從我的控制,沒有指示就不會有動作的

    樣子,不過我不記得有發出一旦摔倒就要立即撐住身體的指示啊……

    難道說是我下意識發出了指示?不管如何,要操縱這傢伙確實不是光

    靠一張嘴巴就能辦到。

      「結果果然跟我預料的一模一樣……」

      六花的臉色變得更沈重了。

      我讓她失望了。

      這也沒辦法,畢竟我是初學者,不可能跟那些機械人動畫的主角

    一樣,因緣際會坐上了軍方的秘密武器,才靠幾本操作手冊就馬上讓

    機器人動起來,甚至還擊退敵軍的王牌駕駛員……不過有句話說勤能

    補拙,多練習幾次應該就能更順手……嗯?

      「……讓一讓,留一點空間給我。」

      「六、六花?」

      連個說明也沒有,六花就突然跨過環狀控制盤,整個人跳進了這

    張坐起來絕對稱不上寬敞的駕駛席,還有今天是綠色條紋……啊啊啊

    啊不對!我在想什麼啊……可是這傢伙現在就住在我跨前的位置,就

    快貼上我的胸膛,這叫我怎麼可能不胡思亂想。

      「……六花,妳在做什麼?」

      我委婉地詢問,可是卻得到一個很不客氣的回答。

      「那還用說,當然是來幫你這個連路都走不好的菜鳥啊!這樣下

    去怎麼行……當然不行!死定了!死亡率百分之百!我再不出手,你

    和你的鎧鬼絕對會被守護者打成肉醬跟一堆廢鐵的!」

      「什麼是死亡率百分之百?連開始都還沒有開始,妳就把我說成

    一定會輸──咦?妳、妳剛說了什麼?」

      「守護者就要出現了。真是的,拿第一把鑰匙的情形你已經忘了

    嗎?只要取得鑰匙,『門』的門鎖,即守護者就會跟著出現。為了回

    收鑰匙、並且打倒取得鑰匙的入侵者……」

      六花說的沒錯,我還真把這件事給忘光了。剛才的我就跟拿到新

    玩具的小孩子沒兩樣,實在有夠丟人現眼的。

      「我差點忘了還有守護者要對付……」

      第一道『門』的守護者是持有雷之大劍的魔操兵。

      第二道『門』的守護者又會以何種型態出現呢?

      「六花,守護者已經出現了嗎?」

      「在你失去意識的時候,守護者就已經來了,不過這一次的守護

    者和上次的魔操兵不同,是個力量異常強大的敵人。第二個守護者光

    是實體化就花了很多時間,這段時間仍然持續在累積力量。照這情形

    來看,恐怕會成為連鎧鬼也難以對付的強敵。」

      「有這麼厲害?而且連這傢伙也對付不了?」

      「若是現在的你,百分之百不可能打得贏。鎧鬼雖是強大無比的

    魔道兵器,但若無法發揮力量,也只是一尊鐵皮人偶。」

      「……」

      無法否認。

      連移動都辦不到的我確實無話可說,不過話又說回來,那件事跟

    六花這傢伙突然跑來跟我搶駕駛席又有什麼關連?難道說六花是想自

    己操縱鎧鬼迎戰守護者嗎?若是這樣,那麼我是不是該趕快讓出位子

    ,好讓這場尋寶遊戲真正的主角可以盡情發揮呢?

      問題是,現在這個狀態我連稍微動一下都有點尷尬,下半身根本

    就已經跟她的……某個很難啟齒的部位緊緊貼在一起。要是不小心起

    了生理反應,以後我在這傢伙面前還抬得起頭來嗎?

      「……」

      還是想不出辦法。

      如此一來,只能直接說出口了……咦?那是?

      就在這時候,一幕非常驚人的景象奪走我所有的注意力。

      火山爆發了。

      沖天的巨大火柱幾乎將半邊天都燒紅了。

      由上而下,傾洩而下的岩漿迅速將山峰染紅。

      「真是的,還真會挑時間爆發。在這個麻煩的時間點突然火山爆

    發,待會還要在這種危險地方戰鬥,風險會不會有點高呀?」

      「不,你這句話弄錯了一件事……」

      「有嗎?我搞錯了什麼事?」

      「這個現象在你眼中或許是火山爆發沒錯,但是看在我眼裡,卻

    是以火山為子宮、以岩漿為羊水、以地脈為臍帶,那個即將要呱呱墜

    地的守護者最初的陣痛呀……」

      「妳、妳說什麼?」

      第二道『門』的守護者就躲在火山裡頭?

      聽起來第二個守護者就跟以火山為巢的火山之主……不,就六花

    剛才的說法與態度來看,甚至很可能會是一個威脅性遠超過火山之主

    的超級怪物。那就是……第二道『門』的守護者嗎?

      無論如何,現在也不是想這些事的時候。火山一旦爆發,火山灰

    的危害據說會持續數月、甚至數年之久,不過那種未來才會到來的威

    脅現在根本不用煩惱,棘手的是現在──連金屬都能腐蝕的硫化毒氣

    、破壞力逼近隕石的火山彈,隨便一樣都能要人命。然而眼前更需要

    擔心的致命威脅還不是這個。

      「岩漿衝過來了!」

      沼地之主在熔岩之海被燒成灰燼的畫面頓時浮出腦海,嚇得我想

    也不想就將手掌朝控制盤拍下去。

      「該死!你這傢伙趕快給我動啊!」

      就算用爬的也要逃。可是不管我再怎樣努力,鎧鬼的動作依然既

    遲鈍又笨拙。我只能眼睜睜看到岩漿就快要衝過來──不,突然就在

    這時候,六花將她的手掌貼在我已經放到控制盤上的手背上。

      「六花?」

      「別分心!將意識集中在你現在最想做的事情上!」

      最想做的事情?

      那還用說,當然是逃……咦、咦咦?

      「────!」

      所有景象就在這一瞬間消失。

      最初是灰濛濛的天空。

      過沒多久,一度縮小的火山大地又開始擴大。

      理由只有一個。



      就在剛才這架鎧鬼跳起來了。



      這個動作原本遲鈍到連樹獺都想笑的傢伙,居然只是將腳往地面

    一蹬,就直接跳到逼近雲層的高度。然而下一個問題也來了。這個龐

    然大物已經開始落下。從這個高度直接落到地面,這傢伙的軀體撐得

    住如此大質量的重力加速衝擊嗎?

      結果我的擔憂才兩三下就被輕鬆解決──在接近地面前,這傢伙

    的背部裝甲、裙甲、包含腿部裝甲在內的所有裝甲突然同時開啟,然

    後就露出那個……哇靠!火箭推進器的噴嘴?最後13具推進器同時

    點火噴射,輕鬆化解了這個危機。

      此時災難光景依舊,然而我卻無暇分神去理會那些事,只是一直

    不停在腦海裡重播這段時間所發生的畫面。

      「──別再發呆了!」

      六花的斥責,讓我又被喚回現實。

      「這裡也不安全!觀察熔岩走向,並朝地勢高的地方移動!同時

    也務必要留意火山彈落下的位置!」

      「嗯,看我的!」

      就跟之前一樣,六花下達指示,而我負責行動,合作至今的默契

    已為我們兩人突破無數難關,這次也不例外──唯一不同的是,這次

    實際負責行動的是鎧鬼。

      鎧鬼的運動能力高得嚇人,想不到這傢伙居然這麼敏捷,隨便一

    組推進器啟動,光是瞬間加速就能克服每項危機。而且我也注意到,

    這傢伙確實是受我控制。證據就是鎧鬼每個行動都完全反應了我的想

    法,即使我感到猶豫,這傢伙也能做出最佳的選擇。

      更不可思議的事還不僅如此。我本人雖然坐在這裡操縱鎧鬼,但

    我卻同時也感覺到一件奇怪的事……該怎麼說呢?就好像有另一個我

    正在行動似的。那個『我』做的每一件事,都跟鎧鬼剛才所做的每一

    個行動一模一樣,毫無絲毫差異。

      「六花,可以說明一下嗎?為什麼這架鎧鬼會突然間變得如此厲

    害?妳有動什麼手腳嗎?」

      一邊操縱又一邊發問,像這樣一心二用並沒有鎧鬼的動作受到影

    響。看來我似乎已經掌握到控制這傢伙的訣竅──其實也沒什麼,以

    前我也時常邊跑邊跳,就算正在和幻獸交戰中,也照樣能夠跟六花進

    行念話溝通而不受影響。

      對於我想問的第一件事,六花回答說:

      「我扮演的角色很單純,就是你和鎧鬼之間的溝通橋樑。」

      「溝通橋樑?」

      「你並非魔道之人,要你短時間內就學會駕馭鎧鬼的方法,本來

    就太過強人所難。所以我只好擔任翻譯,盡可能將你的想法正確無誤

    地傳達給鎧鬼,就這麼單純而已。」

      「原來這麼簡單哦。」

      「單純並不代表簡單呀,唉……」

      六花有點苦笑說。

      注意到說錯話的我只好趕緊換下一個問題。

      「有一件事我覺得很奇怪……」

      「你是說鎧鬼做出飛天遁地的動作,可是明明就在鎧鬼體內的我

    們卻感受不到任何衝擊,是這個問題嗎?」

      「原來妳早就知道我想問的問題啦,六花。」

      「也難怪你感到奇怪。這個駕駛席就位在鎧鬼胸部內,而且還受

    到高階結界法式的嚴密保護。來自外部的物理和能量衝擊、甚至連重

    力都能完全隔絕,讓操縱者能得到最完善的保護。」

      「原來如此,這樣我就想通了。一開始我就覺得很奇怪,最初摔

    倒時就嚇得我半死,而且明明都已經倒向地面了,我居然還能好好坐

    在駕駛席上呢……咦?好像有點怪怪的。當時明明這裡沒受到任何影

    響,可是我卻有一種自己確實已摔在地上的感覺。是錯覺嗎?」

      「……」

      奇怪,向來有問必答的六花居然在沈思。我這個問題有這麼難回

    答,還是另有難言之隱?

      「六花,妳在想什麼?」

      「沒有,也許是我想錯了……總之你剛才說的那種感覺其實並非

    錯覺。」

      「是嗎?不是錯覺嗎?」

      「鎧鬼會將它與外界互動的情報回傳給駕駛,所以你才會有那種

    像是錯覺般的感覺。基本上我有將這類情報做過一些篩選。要是直接

    將外界對鎧鬼的影響原封不動全部接收,我想你也吃不消吧?」

      「那倒是……」

      要是讓我完完整整體驗到接觸毒氣或岩漿的感覺,那我必定會體

    會到另一種意義的爽翻天……雖然感覺有點對不起這傢伙,但是此刻

    鎧鬼體內以外的世界已經不是人類能夠生存的環境。沒有這傢伙,我

    不是馬上中毒而死,就是被高溫燒死。

      「我只剩最後一個問題了。」

      其實問題還很多,但是這個最重要絕對無庸置疑。

      「這傢伙……這架鎧鬼有名字嗎?」

      「有啊,這架鎧鬼就叫做『巴爾姆克』。」

      「巴爾姆克?」

      「這個名字和你的魔劍克拉姆有所淵源。它們都是源於同一個神

    話體系,只是被後世的人賦予了不同的名字。」

      「難怪這傢伙一直給我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黑色外觀、以及鮮紅色的輝紋,不就是克拉姆的特徵嗎?克拉姆

    和巴爾姆克既是兄弟也是親子,更是我最信賴的戰友。

      既然如此,那我還真的徹底搞錯了一件事。

      這傢伙,鎧鬼巴爾姆克,根本就不是一個只會賣弄速度東躲西藏

    的懦夫,而是一個即使面對莫大恐懼也依然奮戰不懈,一個只懂得前

    進──



      ──真正的勇者啊!



      「喂,你在做什麼?」

      「我已經知道這傢伙真正的戰鬥方式……不,是巴爾姆克,這個

    叫巴爾姆克的傢伙真正想做的事了!」

      我毫不猶豫決定了下一個移動目的地──就在前方不遠處,一個

    即將被火山彈轟炸的地點。

      我命令巴爾姆克衝過去。

      推進器全開的瞬間加速,一下子就讓巴爾姆克趕在火山彈落地前

    就搶先抵達目的地。但是我也很清楚,停在原地迎擊對手根本就不合

    這傢伙的個性。

      再一次最大戰速啟動。

      目標鎖定──

      位於數百公尺上空,正急速落下的大型火山彈。

      這一瞬間,我和鎧鬼同時咆哮。

      「巴爾姆克,讓我見識一下──你真正的力量!」

      如火箭般衝上天的巴爾姆克朝火山彈揮出拳頭。

      一拳粉碎。

      即使如此還不滿足,彷彿在追擊逃逸四散的獵物般,巴爾姆克開

    始狩獵起滿天的火山彈。

      一雙鋼拳鐵腿所到之處,無一不被粉碎。

      這傢伙就宛如一道紅色閃電、或一支黑色的箭頭。

      「……好傢伙,簡直就像一匹脫韁野馬。」

      我可沒如此好戰。

      難道說是這傢伙狂暴的戰意,反過來影響到我嗎?

      「這樣可不成,得趕緊重新抓緊這傢伙的韁繩才行!給我停下來

    !鎧鬼巴爾姆克!」

      我試圖重新控制巴爾姆克,並以最明確也最強烈的意志向這傢伙

    發出停戰指示。但是我命令才剛出,馬上就感受到一股如逆流般、反

    過來衝向我的巨大意念。

      這股意念試圖拒絕我,同時也否定我。

      「該死!你還搞不清楚誰才是真正當家作主的人嗎?」

      遭到反撲又怎樣?哼!再推回去!

      這股逆流並沒有減弱,但我仍然硬是推回去。

      結果似乎是成功了。

      「你這傢伙終於肯聽話了。」

      這場意志與意念之間的對決一結束,巴爾姆克馬上就遵照我的指

    示停止攻擊,然後就迅速回到地上。

      這個意外的插曲讓我上了一堂寶貴的課。

      「操縱鎧鬼還真是一點也大意不得。這傢伙簡直就像有自己的意

    識似的,只要稍微鬆懈主導權就會被搶過去。」

      「對魔道之人而言,那種情形的發生並不少見。」

      剛才一直沒有發言的六花突然開口說:

      「魔法使和魔法之間,絕非單純只是『使用』與『被使用』的關

    係。魔道之人以靈魂接觸森羅萬象,扭曲既有法則,再重新創造出只

    屬於自己的真理與秩序。但是,魔法使雖是觀察者,但同時也是被觀

    察的一方。靈魂遭到逆向侵蝕、污染的可能性並不罕見。綜觀魔道歷

    史,能成為絕對觀察者的魔法使僅有賢王一人。賢王可說是唯一抵達

    該領域的『拉普拉斯之魔』……」

      「六花?」

      她真的好像哪裡怪怪的。

      剛才那番話是在對我說嗎?還是說只是單純有感而發?

      「妳不要緊吧,六花?剛才我好像太過得意忘形,都忘了我是透

    過妳才能順利駕馭鎧鬼。妳沒有事吧?」

      「這點小事才不會對我造成影響。少做無謂猜測,我月之森六花

    還沒有落魄到需要讓外行人擔心。」

      「妳這傢伙,我可是出於一片好心……」

      「你能將鎧鬼發揮到這種程度,老實說我也有點驚訝。也因此我

    就在想,現在的你應該有機會和守護者對等戰鬥了。起碼現在看來勝

    算已經從零開始慢慢爬升了說。」

      沒錯,就如六花所說,我們真正的對手還沒登場。

      ──第二道『門』的守護者。

      若火山爆發是守護者顯現、並開始實體化的徵兆,從剛才到現在

    又過了一段時間,守護者應該就要現出真面目了。

      此時火山口的噴發現象已經有緩和的跡象,但是地震強度卻反常

    加劇,大地正加速變貌。照這速度來看,再過不久,恐怕整座浮島就

    將變成連幻獸也難以生存的死亡大地。我眼前這一幕彷彿世紀末日的

    光景,正是名符其實的『神話終焉之日』。

      「嗯?有什麼東西要出來了?」

      有東西正在移動。

      正從大地深處往上爬,朝火山口邁進。

      「六花,妳能將火山口的影像放大嗎?」

      「小事一樁。」

      駕駛席前方又浮現三個視窗。從三個不同角度,將火山口周遭所

    有動靜以即時影像的方式呈現在我面前。

      「火山口內部的畫面再放大一點。」

      影像倍率放大之後,就能夠清楚見到那片岩漿之海下面確實有某

    個超級龐然大物在活動中。當我想將那東西看得更清楚一點時,這時

    候卻突發意外──火山突然再次爆發。然後原本潛伏在岩漿底下的那

    傢伙就趁勢而出,現出了猙獰的面貌。

      三條如蛇身般彎曲的龍頭朝天發出咆哮,並不斷扭動著那彷彿以

    岩漿構成的長頸,慢慢將露出凶光的雙眼指向這裡。

      「不、不會吧……王者基多拉?不,不對!那傢伙是四足型態,

    所以是『大帝基多拉』?但是那傢伙是由熔岩所構成,所以是……嗯

    ,沒錯!那是沒跟哥吉拉對戰過、只出現在摩斯拉系列電影、連是否

    算基多拉一族都有爭議的『死龍基多拉』呀!」

      不只三頭龍的招牌特徵,就連血紅色薄膜的巨大龍翼也忠實重現

    ,我看了幾乎快要流出眼淚……啊,不行,一不小心又露出怪獸發燒

    狂的本性。再不克制點,六花不知道又會怎麼說……

      「……嘛,這次的守護者看起來蠻厲害的。」

      「當然厲害。我一看就知道,守護者的架空要素明顯加入了你對

    『強』的概念與想像。」

      「這怎麼說?」

      「第二道『門』的守護者似乎是以火山之主與沼地之主這兩種幻

    獸的神話概念為基礎,同時又混入了你對於強大存在究竟會是何種形

    象的概念……對封印書庫而言,這種手段也算非常合理。拿入侵者最

    感到畏懼的強大存在來塑造守護者,效果當然最好。」

      「這麼說,守護者真的是我所想的那個怪獸?」

      「你喜歡的話,就用那個名字來稱呼對方也沒關係。」

      「是嗎?那真的就是死龍基多拉?」

      雖有三頭龍基多拉一族的特徵,但實際上卻是熔岩生命體的死龍

    基多拉,我對那頭怪獸的來歷與能力都非常瞭解。但是也因為瞭解,

    所以才更加明白那傢伙真正恐怖之處。

      基多拉族因為是反叛,所以最後總是被打倒,不過無論如何基多

    拉族的怪獸確確實實都是設定上最兇惡、也是最強的怪獸。光是幹過

    的壞事,就已經足以讓宇宙滅亡十次還有剩。也就是說,是除了故事

    主角之外,無人可以打倒的最後魔王,不過……

      「呵,這下子可有趣了!雖然我不是哥吉拉,但是這個冒險故事

    的主角確實是我啊!管那傢伙是王者基多拉、凱撒基多拉還是死龍基

    多拉,我通通都會打倒!」

      不可能輸的──對於這點我絲毫沒有懷疑。操縱巴爾姆克、和鎧

    鬼一體化的我,非常清楚現在的我究竟得到了多麼強大的力量。就算

    是宇宙怪獸也能一拳擊倒的自信讓我無所畏懼。

      信心才能引出百分之百的力量。我從和最初的守護者交戰的經驗

    中學到了這件事。

      連六花也罕見地沒有吐嘈我。

      「我看你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呵呵,既然如此,我也不再說

    那些掃興的話。這一戰我就全權交給你負責了。」

      「就交給我吧……嗯?」

      六花反應有點怪怪的。

      從手背與手掌交疊之處,我察覺到了……

      顫抖?不,那是六花的恐懼。

      「……」

      六花頭一次在我面前顯露出恐懼。為什麼會突然……啊,這個理

    由很簡單,不是嗎。根本連想都不用就能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不過我

    並不打算把這件事說出口。

      「我、和我的劍克拉姆、以及鎧鬼巴爾姆克,一定會打敗守護者

    。第二道『門』封印解除後,離妳的夢想又更近一步了。」

      開戰前,我提醒自己不能忘記當時的初衷,以及月之森六花將自

    己的生命交付到我手上的事實。

      這一戰絕不允許失敗。

      我和巴爾姆克,同時發出開戰的咆哮。



      「第二道『門』的守護者,收下我的挑戰吧!」



      最大戰速啟動。

      十三具推進器同時點火,巴爾姆克隨即就如火箭般向盤據在火山

    口頂端的守護者發動特攻。

      守護者巨大又長的軀體幾乎佔據了半個火山口,光是體積就比五

    十公尺高的巴爾姆克不只大上一兩圈。死龍基多拉身高才五十公尺,

    只有火山之主的一半,然而眼前這個死龍基多拉盜版品的身高起碼是

    火山之主的兩倍,真是讓人跌破眼鏡的龐然大物。

      能將火山彈一拳粉碎的攻擊力能對守護者產生多少傷害呢?這個

    問題只能等交戰後才知道。我有想過利用加速度讓攻擊力倍增的戰術

    ,而目前也正在實行中,不過問題是……守護者又不是橡膠玩偶,怎

    麼可能什麼事也不做,就只是杵在那裡乖乖讓我打。

      就在我快接近守護者時,其中一個龍頭立即向我吐出火焰。

      說是火焰,但看起來也像是一種能量光束。我在龍頭噴火前就先

    預測其動態,早一步讓巴爾姆克迴避了這一擊,不過回想起剛才的驚

    險畫面,還真不知該哭還是笑。

      「剛才那招不就是死龍基多拉的絕招『火碎流擊彈』嗎?雖是盜

    版品,但細節還是挺考究的,特效也更有魄力了。」

      基多拉一族的招牌技是從口中發射能控制重力的引力光線,不過

    死龍基多拉只是擬態成基多拉一族的熔岩生命體,牠使用的光線是從

    岩漿中提取能源所產生的高溫熱線。

      雖然電影沒提過設定,但我想這傢伙使用的火碎流擊彈,應該是

    將岩漿壓縮成電漿再吐出的招式。不管原理為何,極具威脅性這一點

    依然沒有改變。

      「既然能把死龍基多拉重現到這種地步,看來不只火碎流擊彈,

    這傢伙應該連其他更厲害的絕招也會使用才對。」

      我的預感馬上就成真了。

      特攻失敗後,我讓巴爾姆克和守護者之間維持一定距離,以便觀

    察守護者下一步將採取何種行動。能進行遠距離攻擊的守護者很快又

    發動下一波攻擊。這次是三個頭同時──

      「──是『三重渦擊砲』!」

      三個頭同時發射電漿火焰,形成一條螺旋狀光束,這招就是威力

    比火焰流擊彈大三倍的三重渦擊砲。

      早已知道這招特性的我當然不會留在原地找死,但是三重渦擊砲

    威力極大,光是被那把螺旋狀的光之劍掃過,地面就瞬間蒸發。隨後

    這裡又多了一條筆直的岩漿之河。

      「當年的拍片技術弄不出這種特效啊……嘖,連這招都用了,看

    樣子下一招恐怕就會是死龍基多拉最強的必殺技。」

      我的烏鴉嘴馬上又成真了。

      死龍基多拉的最強絕招──『炎龍旋風擊波』,這招是將火碎流

    擊彈的能量以倍數累積提升,並加快光束迴轉速度,簡單說就是三重

    渦擊砲的升級強化版。光用肉眼看就知道守護者正在累積能量,甚至

    連地震也開始加劇,就彷彿火山又將爆發的前兆。

      「……地面都快翻過來了,有沒有搞錯?就算是死龍基多拉的最

    強必殺技,電影裡也沒那麼威啊!」

      接下來將發生什麼事,這個問題已經遠超過我的記憶與想像。就

    在這時候,六花向我提出警告。

      「快點離開!你也已經注意到了吧。守護者已經累積了足以跟火

    山爆發匹敵的莫大能量。要迴避就要趁現在!」

      「開什麼玩笑?足以匹敵火山爆發?」

      我已經嚇出一身冷汗,而且就在同一時間,守護者由岩漿構成的

    身體,其體表原本已凝固的岩石表層又開始融化。又過沒多久,我就

    看到守護者體內形成三顆光球,並分別往三條長頸送去。

      「不能留在原地!」

      巴爾姆克立即開啟全身13具主要推進器,並照我的指示垂直往

    上飛升。

      不能左右閃躲,而且也不能讓彈著點落在附近。光想也知道,足

    足累積一次火山爆發的能量在定點上一口氣解放,到時候所產生的毀

    滅性威力勢必將會是絕望等級的可怕。我必須要試著誘導守護者的發

    射角度,讓彈著點盡可能越遠越好。

      「注意!守護者就要出手了!」

      「可惡!還差一點──」

      三張龍口同時吐出光彈。

      這已經不是什麼炎龍旋風擊波,而是獨創新招。每顆光彈都是不

    斷壓縮再壓縮的高密度電漿塊,簡直就是縮小版太陽。彈速雖快,但

    還是閃得過,不過此次我為了要誘導守護者的發射軌跡,被迫採取高

    風險的迴避路徑。

      千鈞一髮之際,巴爾姆克成功避開了光彈直擊。命中落空的超音

    速光彈就這樣繼續遠離,約十幾秒之後才接觸地面。

      下一瞬間,一幕戰慄的慘劇在我眼前上演了。

      若以雙眼直接看,而沒有過濾入光量,慘劇般的光景恐將永久燒

    印在視網膜上,一輩子都無法消除。

      「……是誰在跟我開這種不好笑的玩笑?」

      彈著點是離此地有二、三十公里遠的東方,那裡我還不曾去過,

    但那片我未曾造訪過的大地現在已經因守護者剛才的攻擊,淪為一片

    化為寸草不生的煉獄。除了焦土外,生機已不復存在。

      「太誇張了,簡直就是核爆……」

      「不,那並非核爆。並非出現蕈狀雲就代表核爆發生,不過話說

    回來,那確實是威力遠超過核爆的一次能量大釋放。」

      「根本犯規嘛,這種擺明作弊的對手。」

      「那倒不一定。」

      「哈?」

      我楞了一秒,然後就聽到六花說:

      「守護者確實很強,但是濫用力量的結果反而為牠帶來敗因。」

      「這又怎麼說?」

      「守護者的能量來源全來自火山,這也是牠一直不離開火山口的

    理由。但這裡並非地球,所以絕不可能有行星規模的地熱能量可以任

    守護者予取予求。你仔細看,同時射出三發高能量收束砲後,守護者

    身上究竟出現了何種變化。」

      順著六花手指指向的方向,我的視線再次回到火山口,結果就赫

    然發現守護者身上正在發生的異變。

      「守護者開始凝固了……」

      不久前才因為能量高度提升,而使得身體一時之間恢復成完全由

    熔岩所組成的原本姿態,但是開砲後,守護者的身體竟又恢復成原來

    ……不,甚至比牠最初那一半岩漿一半岩石的身體更加失衡,幾乎已

    經完全硬化成岩石了。

      「快速冷卻就表示火山的地熱能源已經被過度消耗,說不定連剛

    才那招也無法再用第二次。這等於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別讓守護者

    有喘息的機會,一口氣打倒牠!」

      「沒錯,這恐怕是唯一的機會了──巴爾姆克!」

      全推進器已點火,這傢伙正蓄勢待發。

      現在,就等我下達突擊命令。

      「利用這機會,將石化中的那傢伙收拾──」

      以最大戰速突擊,再揮出威力無比的鐵拳,擁有死龍基多拉外貌

    的守護者被粉碎的畫面已經先在我腦海中演練過一遍。沒錯,這場戰

    鬥就要落幕了──但是,接下來情勢卻突然丕變。

      背後有不尋常的動靜──當我意識到這一點時,就察覺到一股震

    動、以及右肩膀突然產生莫名劇痛。撕裂般的痛覺馬上就消失了,但

    是我也因此得知劇痛之所以發生的理由。

      一條黑色的岩龍突然從地下鑽出,一口咬住巴爾姆克的肩膀。剛

    才的劇痛,其實是巴爾姆克受創的情報回饋所導致。

      「可惡!這傢伙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我的怒火隨即以巴爾姆克的反擊完全爆發開來。區區石頭做成的

    牙齒不可能對巴爾姆克堅固的裝甲造成重大傷害,我硬是掙脫束縛,

    然後就以雙臂抱住這條長度超過一百公尺的岩龍頭──這傢伙竟敢偷

    襲我,我非將牠的腦袋扭下來不可!

      黑色岩龍隨即就被巴爾姆克的怪力絞斷,不只碎成石塊,還噴出

    如鮮血般的滾滾岩漿。

      「這傢伙的身體居然是岩漿構成的?難道說,這條龍頭和守護者

    之間有什麼關係嗎?」

      「──小心!埋伏的敵人不只一個!」

      我的反應沒跟上六花的警告,而且也無需回頭,因為從巴爾姆克

    四周的地底下馬上又鑽出和剛才那隻一模一樣的岩龍頭。這次不只巴

    爾姆克的機體,連雙手雙腳也同時被咬住。

      數量有五個……不,變六個了。因為剛才被巴爾姆克絞斷脖子的

    岩龍頭很快又再生了。

      「這六個龍頭也是守護者的一部份。」

      六花做了解釋。

      「只要想到沼地之主九頭蛇的特徵與再生能力,就應該能及早發

    現守護者真正的姿態……但還是遲了一步。」

      「原來這傢伙是九頭龍啊……」

      我太過拘泥於死龍基多拉的概念,才因此被蒙蔽雙眼,沒能看清

    楚藏在表象背後的真實。



      「……果然還是需要攻性戰咒的力量,才有勝算呀……」



      六花突然這麼說。

      「妳剛說了什麼?那個什麼戰咒又是?」

      「攻性戰咒就是潛藏在巴爾姆克體內真正的力量。對魔法使而言

    ,攻性戰咒就是所有攻擊特化魔法的總稱。」

      「有這種事?妳怎麼不早點跟我說?」

      「因為說了也沒用啊……」

      六花的語氣帶著明顯的無可奈何。

      一聲輕嘆後,便向我道出了一個殘酷的事實。

      「不只是攻性戰咒,就連武裝在內,這架鎧鬼所有的力量都被封

    印了。我曾嘗試破解封印,但最後還是失敗了……封印巴爾姆克力量

    的法式結構和鑰匙非常雷同,我想這是設定成要將剩下的兩把鑰匙其

    中一把取得之後,才能解除武裝與戰咒啟動限制的連動式封印。即使

    是實體化的我也無法破解……」

      「要是我們現在就脫離戰場,用巴爾姆克搜索其他兩把鑰匙的下

    落,這樣子就能夠解放這傢伙的力量嗎?」

      「在打倒對應的守護者前,下一把鑰匙是不會顯現的。」

      「怎麼會這樣……」

      到頭來,還是非得先打倒第二道『門』的守護者不可。然而就算

    我的主意行得通,現在我也無法脫身。被五條岩龍頭緊緊困住,即使

    是巴爾姆克的力量也無法掙脫。

      「……到此為止了嗎?」

      不承認也得承認,我真的無計可施了。

      守護者也準備給我們最後一擊。遠在火山口的死龍基多拉再次填

    充地熱能量,或許不至於是剛才那招毀天滅地的超必殺技,但也應該

    會是三重渦擊砲的強化版──炎龍旋風擊波。而且不只火山口正準備

    攻擊這裡,就連那個唯一沒咬住巴爾姆克的岩龍頭,也一副準備發射

    火碎流擊彈的模樣,正不斷在提升體內岩漿的能量。

      事到如今,趕快叫六花解除實體化離開,然後我留下來盡可能收

    集這傢伙的情報,以備下次東山再起。反正又不是第一次死,不想習

    慣也習慣了,但是六花絕對不能有任何閃失。

      「六花,這裡就交給我,妳趕快脫身!」

      「不行……」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妳還耍任性?」

      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但六花就是聽不進勸告。

      就彷彿著魔般,被某種意念所驅使……

      「我一定辦得到的!這點封印算什麼。我……我一定要超過那個

    人……那個人……超越月之森清人的亡靈……」

      「──六花!」

      我的聲音已經喚不醒她,而且也來不及了──處刑的鍘刀已經落

    下──岩龍頭發射的火碎流擊彈已搶先一步轟炸在巴爾姆克身上。同

    一時間,位在火山口的本體也已發動炎龍旋風擊波。超高轉速的高密

    度電漿風暴正朝這裡急襲而來。

      遭到直擊那一瞬間,我看到一道白光爆炸,隨即全身劇痛,並感

    受到血液沸騰般的痛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除了自己的慘叫聲外,我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同時,世界也從我的視野中消失了。

      這種感覺和過去幾次死亡的感覺非常相似。簡單說,就像是硬生

    生被人從某個東西上剝下來,難熬的只有最初一瞬間。

      也就是說,我又死了嗎?

      這一次,我還有機會再次嘲笑自己的死亡嗎?

      我,還有下一次嗎?



      □□□



      「咳、嗯……嗯……」

      斷斷續續的呼吸讓人很難受。

      不知為什麼,現在的我居然連深呼吸的力量也沒有……不,是連

    動手指頭的力氣也喪失了。雖然有感覺到體力多少還是有在慢慢恢復

    ,不過想立刻起身是不可能的,頂多只能張開眼睛……

      等眼睛一張開,眼前這幕熟悉的光景也令一度喪失的記憶當場立

    即恢復,並確認了一個事實。

      「原來,我還活著啊……」

      我還在這個世界,依然在這塊被火焰與硝煙蹂躪的大地。

      透過視窗影像,我才知道巴爾姆克正躺在一個如隕石坑般碗狀大

    凹地的正中央。呈大字型躺下的機體有一半已埋在土中。

      「搞什麼啊……原來這傢伙的皮這麼硬哦……」

      我笑了。

      還有什麼比意外倖存下來更值得高興的事嗎?此外,我對巴爾姆

    克出乎意料之外的超高防禦力感到既驚訝又讚嘆。炎龍旋風擊波不僅

    讓地表蒸發,甚至連整塊地都翻過來了,想不到巴爾姆克居然還是撐

    下去了。看來我真的有點小看這傢伙,試問能不笑嗎?

      即便如此,巴爾姆克受到的傷害依舊是前所未見的重,我全身的

    麻痺感就是最好的證據。幸好麻痺感也快消退了,於是我開始試著讓

    巴爾姆克站起來,但是巴爾姆克的動作卻很遲鈍。

      「對哦,我都忘了──」

      一個念頭閃過,我這時才想起一件要事。

      「沒有六花幫忙,我怎麼駕馭得了這個龐然大物……」

      我開始找尋六花──事實上也不用找。因為六花從剛才到現在就

    一直坐在我前面,並緊緊靠在我胸前。只能說是因為剛才在鬼門關前

    走過一遭,讓我的思考和注意力都亂了調。

      「還不快起來。現在可不是睡覺的時間。」

      我想叫醒她,可是卻沒有任何反應。

      「六花?」

      還是沒有反應,同時我也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

      「六花?六花……六花!六花!六花──」

      當我用手搖她時,才赫然發現六花身體非常冰冷。

      而且……而且……

      環形控制盤上留下了兩個血手印。

      是六花的。

      六花纖細的手掌跟手指都沾滿了血。

      「這不是真的吧……」

      再怎樣想逃避現實,也改變不了現實。

      而現實往往更加殘酷……

      「呃,又、又怎麼了?」

      這裡居然發生震動。操縱鎧鬼的地方應該受到結界保護,外界任

    何衝擊不可能影響得到這裡,但是剛才確實發生了震動。

      這個意外讓我趕緊抱住六花,以防止她倒下或撞上控制盤。隨後

    我馬上查看四周,才知道巴爾姆克又被六條岩龍頭緊緊咬住。

      情況很清楚了。知道沒能摧毀巴爾姆克後,守護者又打算故計重

    施,先束縛巴爾姆克的行動,再以炎龍旋風擊波攻擊。一次不成,就

    來兩次。再硬食第二次,恐怕連巴爾姆克也難以消受。

      事實上,在失去六花協助的情況下,此時的我等於已經失去了操

    縱巴爾姆克的能力,就算想動也動不了。但是我根本已無心、也無意

    再去計較那些事。緊抱著六花冰冷的身體,而且好不容易才確認六花

    體內還有微弱但確實存在的心跳,這件事對我才是最重要的。

      「……」

      這一點點的安慰,隨即就被另一股沸騰的洪水吞破。

      洪水的名稱就叫做『憤怒』。

      「……你這傢伙──」

      簡直就快要氣炸了。



      「──竟然傷害我的六花!」



      我的怒火整個爆發。

      就算巴爾姆克打不贏那傢伙,我也會毫不遲疑拿起魔劍克拉姆,

    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將那九條龍頭全砍下來,再挖出牠的心臟。實力懸

    殊又怎樣,根本就構不成放棄戰鬥的理由。

      是的,我還能戰鬥。

      只要鎧鬼還能動、魔劍未折斷、以及我的心臟還在持續跳動,我

    就要一直戰鬥下去,直到取得應有的勝利──



      ──沒錯!這傢伙的力量絕非只有如此而已!



      我已經將一切都賭上了,我可不允許你這傢伙繼續保留實力!難

    道說你誕生的理由就只是為了被那傢伙拆成廢鐵嗎?當然不是!你是

    為了跟我並肩作戰才誕生的!是的話就回答我──



      「──鎧鬼巴爾姆克!」



      咆哮響徹整個空間。

      不只是這裡,還有外界──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這傢伙終於醒了。就如同一個才剛出生的嬰兒,正以強勁有力的

    啼聲向整個世界宣告自己的存在。

      「這才像話呀,你這傢伙……」

      只要想做,還是做得到不是嗎?對你是,對我也是。或許我無法

    做得跟六花一樣好,但是還是請你接受這樣的我吧,巴爾姆克。你我

    合作,好好打出一場不會留下遺憾的漂亮戰役吧──我已有覺悟,而

    巴爾姆克也已有所回應,那麼事情就只剩下一件。

      「跟我一起揍扁那傢伙!巴爾姆克!」

      我的鎧鬼再一次凝聚力量,但是要掙脫六條岩龍的束縛並非容易

    之事。越是抵抗,龍牙就咬得越緊,回饋的傷害就越是強烈。

      「……哼……這才、不算什麼……」

      我忍了下來,並將痛苦轉化成憤怒、以及前進的勇氣──前進!

    前進!再前進!這六條小蛇算什麼?在我意志的驅使下,巴爾姆克持

    續邁出雖然緩慢、但確實有在前進的有力步伐。但岩龍也同時強化束

    縛力道。六條岩龍同時纏繞上巴爾姆克的機體。

      「你辦得到的!巴爾姆克──!」

      再次咆哮,和鎧鬼一起。

      在駕駛艙內的我可以清楚看到六條岩龍將巴爾姆克僅僅纏住的景

    象,但是很不可思議的是我並沒有因此對未來產生絕望,反倒是有一

    種期待……不,是更接近亢奮的感覺。就彷彿待會就要發生什麼似的

    ,我的心臟正在強烈鼓動。

      「這、這是?」

      一幕難以置信的光景出現了。

      在沒有任何徵兆的情況下,六條岩龍以岩石和岩漿構成的軀體表

    面竟同一時間產生裂痕,隨即就朝四方爆散開來。

      更令人難以置信的是,以不明力量掙脫六條龍束縛的巴爾姆克,

    此時已不再是黑色武士,而是全身纏繞火焰的巨人。我的鎧鬼以鬼神

    般的姿態重新出現在我眼前。

      駕駛艙內也有那道無名火焰的存在,然而我仔細看,才注意到那

    並非火焰或某種燃燒現象,而是像某種粒子、或是光的能量波動之類

    的特殊現象。透過視窗,我馬上又注意到巴爾姆克的裝甲已經出現明

    顯變化。變得更加強悍,其雄姿宛若魔神降臨於世。

      「難道說這才是巴爾姆克真正的姿態嗎……」

      巴爾姆克的變化令我感到訝異無比,然而瞬息萬變的戰場並不允

    許我為此事分散注意力。

      前方不遠處突然發生震動,隨即六條岩龍便衝出地表。六條岩龍

    以露出凶光的雙眼瞪向這裡,並帶著滿口火焰。

      「……該死,又是你們這六條蛇啊!」

      再次高漲的憤怒立即牽動巴爾姆克的戰意,與我的意志化為一體

    的鎧鬼馬上發動攻擊──僅僅一記右拳。

      在遠處重生的六條岩龍似乎打算同時以火碎流擊彈砲擊此地,但

    是我萬萬沒想到,巴爾姆克全力揮出的拳頭竟然讓岩龍的計謀與這段

    距離瞬間化為烏有。右拳拖曳著燃燒般的金色光波,一揮出就捲起超

    音速風暴。結果僅僅一記右拳的拳壓就讓六條岩龍瞬間粉碎,連同所

    在的大地也都被吹飛。

      「你真是讓我快對驚訝這件事感到麻痺了,巴爾姆克……嘿,憑

    現在的你跟我,根本沒理由會輸給窩在火山口的那傢伙嘛!」

      一記暴風直拳,連同敗北的陰霾也一起吹散了。恢復自信的我再

    次將視線指向火山口。

      「接下來就輪到你了,守護者!」

      推進器再次點火。

      然而就在我準備以最大戰速一舉殺上火山口之際,巴爾姆克……

    不,是我。我身上突然發生一個不尋常的異變。



      〈──滋、滋滋──滋滋滋滋──〉



      「……什、什麼啊?腦袋裡……有聲音……」

      聽起來像噪音,完全無法理解。就只是意識到就會感到頭痛,我

    的腦袋裡就好像被人放了一台故障的收音機似的。

      「……嗯?這是?」

      異樣的噪音依然不斷在我的腦袋,但是很不可思議的事就在此時

    發生了──聲音漸漸變得開始能夠理解,同時也混雜影像。就彷彿散

    亂一地的拼圖般,又重新被一片接著一片組合起來。

      「……這是什麼?破甲拳刃?連擊咒法?外法裝甲?你究竟想告

    訴我什麼?巴爾姆克!」

      正在我腦海裡跟我對話的人是巴爾姆克。

      沒有任何證據,但是我對自己的感覺卻深信不疑。

      「……這就是你的一切嗎?」

      對話結束了,而我也知道了很多事。

      鎧鬼巴爾姆克有兩件可變式內藏武裝,視情況不同,可互相切換

    兩種近戰模式。此外,巴爾姆克現在所有能力突然間超越性提升的狀

    態,事實上是這傢伙正在發動一個好像叫做《外法裝甲.龍血的守護

    》的特殊型態。在這個型態下,巴爾姆克的動力爐『九頭龍爐』會進

    入臨界運轉模式。全身裝甲展開是為了散熱之用。

      除此之外,我最感到驚訝的是持有的另外兩種能力,也就被六花

    稱之為『攻性戰咒』的力量。

      一項是能夠發揮巴爾姆克最強武裝威力的近戰型攻性戰咒,另一

    項則是可運用於長距離砲擊、以及殲滅戰的廣域型攻性戰咒。任何一

    招攻性戰咒都具備一擊必殺的威力,就如同必殺技般的存在。

      「……呵,有意思!」

      我又得到新玩具了──講白一點就是這種感覺。打從拿到第二把

    鑰匙開始就一直被守護者整得很慘,還一度差點丟了性命。現在既然

    報仇的機會來了,我怎麼可能會不想出這口怨氣。

      「這麼說來那傢伙最拿手的本事就是砲擊,躲在火山口還能讓牠

    取得用不完的砲彈……呵,好一個大艦巨砲主義者。既然如此,最後

    一回合就用巨砲對轟來分出勝負吧──巴爾姆克!」

      巴爾姆克立即反應我的想法,讓雙掌在胸口處互撞在一起,然後

    再逐漸朝左右分開。

      就在這時候,從裝甲空隙,也就是巴爾姆克機體表面那些紅色輝

    紋裡散發出的能量,亦開始朝兩隻手掌中間的空間集中。這些能量隨

    即就像一個不斷吸收水氣的熱帶氣旋般,變成越來越大的光球。

      不過這只是開端,真正好戲才正要上演──巴爾姆克開始將雙手

    往中間靠攏,並從手掌心釋放出波動力場將光球壓縮,同時將攻性戰

    咒的法式組入這顆高密度能量彈。

      「很好,就只差一點點了。」

      一切看似很順利,但是意外馬上就發生──巴爾姆克兩隻手掌突

    然被一股力量震開。雖然馬上又壓回去,但已壓縮一半的能量塊卻再

    也不安定,開始發出心臟般的脈動。

      「是法式的組成方法出現錯誤了嗎……呃!」



      〈──滋滋!〉



      突然間腦海裡又出現刺痛感。

      原本清晰的思路竟在此時出現雜訊般的干擾,將我才剛弄到手的

    魔道知識逐一清除。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形我不清楚,也不可能搞得

    懂。唯一明白的是──我現在有了大麻煩。

      已組入一半法式的高密度能量塊一半失控,甚至爆發,巴爾姆克

    絕不可能全身而退。現在的情形就如同核子反應爐失去控制棒,正瀕

    臨爐心溶解的核災危機。

      「……可惡,該怎麼辦?」

      我已無計可施,也很懊悔自己剛才的得以忘形。魔道並非外行人

    能隨意碰觸之物,我這時才回想起六花曾這樣向我提醒過。

      「要六花醒來的話或許還有辦法,可是……」

      「……嗯……嗯嗯……」

      「咦?剛剛的是──?」

      「……怎麼了?」

      簡直就是神的惡作劇,六花居然剛好在此時醒了過來。

      六花剛甦醒時還一副狀況外的低血壓模樣,可是當她一看到那顆

    夾在鎧鬼手掌之間的危險東西時,臉色馬上就變了。

      「攻、攻性戰咒!」

      一眼就看出來,真不愧是魔女。

      「這是怎麼回事……不,是我剛才失去意識了嗎?我昏過去這段

    期間你究竟做了什麼?為什麼巴爾姆克的攻性戰咒被發動了?」

      「這、這……妳問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解釋可以之後再

    來嗎?妳也看得出來吧,現在這情況已經糟糕到不行了說。」

      「那當然!法式可不是讓外行人可以隨便玩的玩具!現在還來得

    及,修復這道法式的工作由我接手!」

      六花立即將手貼上我的手掌,甚至是直接緊握住,然後過沒多久

    攻性戰咒的失控還真的馬上就獲得改善……我不禁感嘆,這就是業餘

    跟職業的差距嗎?無論如何,交給六花處理的確是正確選擇,不過我

    也很擔心她兩手的傷勢。

      「……六花,妳的手不要緊嗎?」

      「只是手指的微血管破裂,一點擦傷罷了!」

      看來精神也很好──嗯,剛才一度以為她已經死了的我,還真是

    一個直到最後也在搞自爆的小丑啊,唉……

      「法式完成了!」

      隨著六花一宣告,那顆光球也被壓縮成拳頭大小,並固定在巴爾

    姆克右手掌心上。

      直到此時我才得以安下心。

      「本來還以為這次真的要完蛋了說……嗯,只有這時候,我才會

    想起原來妳還真的是一名貨真價實的魔法使呀,六花。」

      「你這句出自偏見的發言我就不追究了,不過我到現在還是很驚

    訝就是。想不到你竟然能突破連我都破解不了的封印,強行發動巴爾

    姆克的攻性戰咒。這是廣域型攻性戰咒,我剛才在修復法式時,還因

    為這招攻性戰咒潛藏的威力感到畏懼不已呢。」

      「要我做第二次,我也做不到就是。」

      我苦笑說。

      這一次真的有點誤打誤撞的感覺,只能說都是運氣使然。冥冥中

    所有事都是命中注定的宿命論,我向來都不怎麼喜歡。總之,命運這

    類哲學問題以後再想吧。因為──



      ──通往未來的路已經打通了。



      「飛翔!鎧鬼巴爾姆克!」

      裝甲展開,13具主要推進器點火。

      ──最大戰速啟動。

      「這次一定要讓這場戰鬥劃上真正的休止符!」

      巴爾姆克才剛爬升,隨即就遭到炎龍旋風擊波襲擊。然而我的鎧

    鬼早已今非昔比。全能力大幅提升、動力爐正進行臨界運轉的巴爾姆

    克以雷霆般的神速閃過了電漿風暴。儘管這塊大地又遭到一次毀滅性

    的打擊,但是盤據火山口的元兇──第二道『門』的守護者,接受制

    裁之日也已經不遠了。

      我們已來到火山口正上方。而巴爾姆克也已經將右手掌心對準火

    山口正中央。

      子彈已經上膛。

      「就讓你開開眼界吧,這才是真正的──龍的戰吼!」

      毀滅一切的法式被釋放了。

      即使守護者仍試圖反擊,頻頻以火碎流擊彈反擊,但是那種程度

    的威力,根本不可能在巴爾姆克展開後的外法裝甲上留下傷痕。無意

    義的反擊很快就結束了。攻性戰咒的光彈貫穿了守護者的軀體,並持

    續深入火山內部。

      隨即包含火山在內,這附近的大地都同步發生地震。地表不僅龜

    裂,還從裂縫深處透射出強光,然後便發生了大規模的地層塌陷。不

    只是地表,連同火山也崩陷了。

      地獄的蓋子被掀開了。

      地表上存在的所有事物、包含一息尚存的守護者在內,全部都隨

    著大地崩壞一起被吞噬。

      攻性戰咒形成的破壞領域消滅了一切。

      但是這幕毀滅的光景,也同時令我感到畏懼。

      「攻性戰咒的力量還真是可怕到不行。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親

    眼看感覺就是不同。」

      「這就是廣域型攻性戰咒的可怕之處,只為了追求最大殺傷力而

    產生的魔道之技。巴爾姆克這招攻性戰咒《碎震咒法.蒼龍咆》,能

    夠著彈後一瞬間構築咒法核心,並以此為中心釋放出量子波動,將範

    圍內所有物質進行原子層級的破壞。第二道『門』的守護者就算具備

    無限再生之力的九頭蛇屬性,亦難逃一劫。」

      「這樣一來就算結束了嗎?」

      「是呀,已經結束了。」

      六花望向某個方向,然後說:

      「第二道『門』的封印已經確定被解開了。」

      「是嗎?也就是說終於結束了……」

      有史以來漫長的一日終於結束了。

      雖然疲累不堪,但此時我卻沒有一絲想趕快回家的念頭。

      歷經苦戰,並且在最後還看到這幕戰慄的毀滅光景,此時我心中

    也悄悄產生了一個疑問。

      這個問題早該在一開始就問個清楚。

      「六花……」

      我不再猶豫了。

      「以前我問過妳攻略封印書庫的目的,妳曾回答說是要尋找『賢

     王的遺產』,沒錯吧?」

      「是呀。」

      「妳把寶物拿到手後,又想做什麼?」

      「征服世界啊……」

      「哈?」

      「開玩笑的。你別老是對我隨口開的玩笑全都當真好嗎?這樣子

    人生不是會過得很累嗎?」

      「六花,我可是很認真的。」

      差點又發火了。

      不過冷靜想想,就算將『賢王的遺產』弄到手,六花應該也不會

    真的跑去執行征服世界的大業。這傢伙……哈哈,怎麼看也不適合當

    魔王的料。魔女的不幸祭品估光我一個人就夠多了。即便如此,我的

    憂心還是有原因的。

      「『賢王的遺產』太危險了。」

      這就是最主要的原因。

      「這個叫封印書庫的異世界,還有這個鎧鬼,據說都是那位被稱

    為『賢王』的魔法使創造出來的沒錯吧?姑且不提鎧鬼那強到亂七八

    糟的力量,賢王竟能夠獨力創造出一個世界反而更令人匪夷所思。妳

    想到得到的『賢王的遺產』,真的不是幻想故事裡常出現的那種人類

    絕不可觸碰的禁忌之物嗎?」

      「……」

      「告訴我妳真正的想法。」

      「我只是想擺脫那個人的陰影……」

      「六花?」

      「很久以前,有一個男人帶著夢想來到此地,最後卻在夢想面前

    毀滅了,死了。他是我最討厭的人,可是我也無法否認,我的一切全

    來自他,直到那個人死後也依然擺脫不了他的影響……不想承認,也

    不得不承認,迄今為止我依然在追逐那個男人的背影……」

      六花正望著遠方。

      我覺得她正在注視我所不知道的地方。

      「所以有一天我在想,要是我能夠辦到那個人無法辦到的事,到

    達那個人到達不了的地方,如此一來,我是不是就真的能夠徹底擺脫

    那個人的陰影……月之森清人的亡靈了呢……」

      「六花,別再說了……」

      「呵呵……你今天對我反常的好耶……」

      等意識到時,我已經從背後抱住了六花。

      「感覺還不差嘛……不過,不會是最後一次吧?」

      「妳需要的話我就會這麼做。」

      「……色狼。」



      第二十五次的冒險之旅落幕了。

      第二道『門』攻略戰,以我方的壓倒性勝利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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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5-30 09:09 | 显示全部楼层
      DATE SEVEN



      暑假已過一半。

      上個世紀有句話說青春不要留白。拿這句話來檢視我十六歲的青

    春、以及高一最後的夏天,或許我這張畫布的色彩尚不足以匹敵萬花

    鏡的繽紛絢爛,但也絕非一片空白──特別是今天。暑假過了這麼多

    日子,只有今天特別有『夏天』的感覺。

      先拋一個問題:夏天是什麼?

      怕老婆的蘇格拉底大概答不出來。。

      沒關係!男子漢大丈夫沒什麼不敢說的,答案就是──



      ──陽光、白雲、以及沙灘。



      這就是正確答案嗎?呵呵,當然不是。

      文明開化後,全人類(♂)都認可的唯一答案──



      ──豐胸、美腿、以及比基尼。



      這一天是我野心成就之日。回想起迄今為止走過的路,那真是一

    段充滿歡笑與血淚、直到躺進棺材也絕不褪色的苦難日子。從雪奈第

    一次主動提出約會要求──補充,地點是海邊──有誰知道我等這一

    天等得有多痛苦嗎?如今悲願已成,我死也甘心了。或者乾脆趁我運

    勢正如日中天的此刻,一口氣拿下第三把鑰匙,讓另一位魔女大人也

    開心一下吧,哈哈哈哈!

      雖說這個偉大夢想最後實現的方式和預期有些落差,不過仍在容

    許範圍內,但這並不重要。

      接下來的故事,要從一個日照強烈的午後開始說起……



      □□□



      「……下午的太陽好強。」

      就算不抬頭做出直視太陽的愚蠢舉動,建築物磁磚的反射也依然

    刺眼,讓我更不想離開遮陽傘的防禦範圍。

      一邊吃熱狗一邊喊熱、身上只穿一條海灘褲、那個正坐在露天咖

    啡座納涼、用冷飲消暑的高中生就是在下我。

      我正在跟女朋友約會中。

      這次約會地點是一處以各式水上活動為主的主題樂園。為此我起

    了一大早,下火車後又轉了兩班公車,搞到快中午才到達。雖然這趟

    路走得辛苦,但一想到不久之後即將收割的『收穫』,就突然又覺得

    再辛苦一倍也甘之如飴。

      原本是想去海邊,可是這陣子似乎因為氣候問題,造成各地海邊

    陸續傳出大量水母異常繁殖的災情,結果就去不成了。

      雖說因水母的關係,導致約會地點必須更換成門票爆貴的主題樂

    園,可是觸手畢竟是魔法少女的天敵,這筆錢可省不得。

      「話說回來,這裡人還真少。」

      感覺就跟包場沒兩樣。

      不過人少並不代表這座主題樂園的生意差,純粹是地點問題。室

    內游泳池若非冬天、或突然下起驟雨,遊客使用率自然會下降。今天

    天氣好,也沒有掃興的午後雷陣雨,想也知道擁有超大型滑水設施的

    室外游泳池當然會把人都搶過去。

      雖然少了點樂鬧的氣氛,但是一考慮到雪奈的心情──更重要的

    是我的心情,這個安排已經是現階段最好的選擇。

      舞台已經準備好,接下來就等女主角登場。

      「來了。」

      雪奈出現了。至於她為何在更衣室花這麼多時間的理由我就不會

    過問了,只是說她現在的樣子……該說果然不出我所料嗎?雪奈應該

    已換好泳裝,不用肯定句是因為她身上又多穿了一件外套。

      看到她一邊走又一邊拉住外套下擺,一副想盡辦法要把泳裝藏起

    來的模樣,我就忍不住要摀住鼻子──這樣反而是反效果吧。這就跟

    將模特兒的泳裝用麥克筆塗掉,清涼雜誌便會一瞬間變成另一本有裸

    露修正的可疑雜誌,這樣反而感覺更加煽情。

      這點小迷糊可是雪奈的魅力之一,不過若換成六花,那個魔女應

    該就不會像雪奈一樣遮遮掩掩──不如說六花反而更可能會拿那兩個

    可怕凶器朝我發動猛攻。屆時此地會變成血池地獄吧……慘了,光是

    想像就感覺鼻子哪裡怪怪的,得趕緊拋棄雜念才行。

      「抱歉,我讓你久等了。」

      「沒關係啦,事實上也沒等很久。」

      等雪奈就坐後,我馬上故意提起外套的事。

      「妳身上那套外套不脫掉嗎?天氣很熱哦,而且這裡還是室內,

    我建議妳還是趕快脫下來吧。」

      「要下水時我就會這麼做。現在這樣子就好了。」

      隨後雪奈就用飲料,巧妙地拒絕了我的追問。

      嘿嘿,暫時先放她一馬吧。

      話說回來,雪奈現在的打扮還真引人遐想,一對雪白的大腿就這

    樣整個暴露出來,而泳裝則剛好藏在外套下,這樣看起來反而好像身

    上就只有穿一件外套似的……這麼說來,前一陣子也發生過跟現在很

    類似的事呢──沒錯,就是在我們第一次約會時,突然跑出來插花的

    六花一手搞出來的沒穿小褲褲事件。

      膝上二十公分的迷你裙,根本無法和長度只勉強到大腿根部的外

    套相提並論。同樣是很相似的打扮,但營造出來的情色氛圍卻有天壤

    之別。論勝負,無庸置疑雪奈以一個馬身勝出。

      「……你又在想H的事了,對吧?」

      被她這麼一說,我彷彿突然被一支冷箭射中顯得有點慌張。

      「沒、沒有啦!哈、哈哈哈……」

      「真的沒有嗎?」

      「也、也不能說完全沒有……今天的約會我期待了很久,只要一

    想到妳今天究竟會穿什麼樣的泳裝時,我當然會有點興奮。」

      「是嗎?說、說的也是。你畢竟也是男孩子嘛……」

      雪奈馬上又用飲料逃避話題了,只不過有仇不報非君子,我馬上

    又想到一個可以拿來稍微欺負她一下下的話題。

      「有件事我一直納悶到現在耶,雪奈。妳明明是旱鴨子,可是卻

    很喜歡去游泳池或海邊玩。起碼我們剛認識時是那樣沒錯,可是這一

    兩年妳怎麼都不再去游泳池或海邊玩了呢?」

      「這、這是因為……」

      雪奈好像有點回答不出來……嘿嘿,其實原因我早就知道了,而

    且還是繪兔阿姨偷偷洩漏給我知道的。

      我們兩家剛開始當鄰居時,雪奈就跟我一樣才剛上初中,當時她

    的發育還跟一般的同齡女孩子沒差多少。只是還過不到一年,雪奈的

    身體發育情形就突然間突飛猛進,尤其是已經不需要贅述的第二性徵

    特別明顯。也因為這件事,雪奈開始強烈意識到男女間的差別,對於

    會裸露身體的活動產生排斥感。這兩年來除了學校的游泳課程外,就

    再也沒有下過水。

      「是為什麼呢?雪奈。」

      滿肚子壞水的我當然追問下去,只見雪奈低著頭埋怨說:

      「……你又在耍壞心眼了。」

      「抱歉,哈哈哈──」

      這樣就可以結束了。

      像現在這樣捉弄雪奈,打從我們認識到現在早就數不清發生過多

    少次,何時該收手的分寸與時間點我怎麼可能不知道。只要我主動低

    頭賠罪,關係很快就能修復──正常來說應該是這樣沒錯,可是雪奈

    此時卻做出不同於過去的反應。

      「你、你現在就想看嗎?我穿泳裝的樣子……」

      「哈?妳剛說什……啊不!當、當當當當然想看!」

      我差點就拿拳頭揍自己想知道這是不是夢。

      「既然如此……」

      雪奈的表情已經跟著火一樣赤紅,連耳根子都紅了,然後她就像

    是下定了某個很重要的決心似的,將手移到外套上的拉鍊。

      隨著拉鍊一節節解開,如冬天的白雪般白晰的胴體逐漸暴露在夏

    季的陽光下、以及我眼前。等到拉鍊完全解開,雪奈就把外套脫到背

    後,再用手將外套朝左右拉開。

      「……如、如何?」

      把頭轉到旁邊的雪奈害羞到連我的眼睛都不敢直視,反倒是我的

    視線卻正很露骨地固定在她身上。我並沒有特別針對某個部位,而是

    全部。就如同字意上的『全部』,雪奈的一切就是那麼吸引人,讓我

    無法將視線移開。

      因暑氣而產生的汗珠由額頭滑到下巴,然後落在鎖骨上,最後就

    一路滑下無底深谷。這一幕看得我不禁要連吞好幾次口水,才有辦法

    澆熄從身體深處一路攀升至喉嚨的燥熱感。這樣下去不行,我得趕快

    說些什麼才行。

      「那件泳裝……白色比基尼很適合妳。」

      真是老套的台詞,就沒更好的讚美可說了嗎?我一邊批評自己,

    同時一邊將頭轉到旁邊去。

      連我也感到不好意思了。

      「是、是嗎?我本來還擔心會很怪的說……」

      「沒那種事。妳穿起來很好看,我保證!」

      「……謝謝。」

      雖然看起來好像還有點難為情,不過雪奈看起來比剛才緊張的模

    樣要稍微自在多了。而我也是。

      話又說回來,雪奈超乎預期的比基尼打扮差一點就把我萌殺,核

    爆級的殺傷力果然不容小覷,然而我並非沒有顧慮。雖說夏天會讓女

    孩子變得大膽,可是會不會太超過了──白色是雪奈喜歡的顏色所以

    我沒意見,但是綁繩型比基尼會不會太大膽了點?

      「那件比基尼很適合妳沒錯,可是只用繩子打結會不會容易鬆開

    呢?要是有個萬一……」

      「不會的。這個繩結只是裝飾用的,不信你看。」

      為了證明給我看,雪奈還特地用手拉一下泳褲右邊的繩結,證明

    繩結只是鬆緊帶的裝飾品,可是這個動作卻讓我血液瞬間逆流,差一

    點就讓我鼻孔裡的微血管全數爆開。

      結果雪奈還一臉不解問我怎麼了……真是好樣的。雖然這也是雪

    奈可愛的地方,可是我畢竟也是身心健康的高中生呀。

      「既然妳也換好泳裝了,我們現在就去游泳吧。」

      除了游泳,也順便讓慾望冷卻一下。

      「說到這個,我記得妳以前很喜歡玩那個,每次去海邊連坐好幾

    次都不會膩……現在還是一樣嗎?」

      「嗯,我好久沒坐了,當然很想再坐坐看。」

      雪奈最喜歡坐香蕉船了。明明是旱鴨子,卻超喜歡這種危險性高

    的水上活動,真是讓人不知該說什麼。

      這裡的游泳用品店有出租香蕉船──當然,不可能連拖曳香蕉船

    的水上摩托車也能租到。就算租得到也不可能在這裡使用。結果只能

    請雪奈自己拿槳划水,再由我來擔任水中推進器。

      「坐在上面好有趣哦,呵呵!」

      即使是這樣,雪奈也玩得很高興的樣子。

      推香蕉船是件苦差事,不過好處也不少──在後面推船的我,得

    以近距離、光明正大、且合法地以某人的背影美姿大飽眼福。這樣的

    話,要我推一百公里也沒問題啦!

      很久沒看到如此活潑的雪奈了。只是看到她玩得如此開心,我就

    不禁會將某人的身影和她重疊在一起。

      我已經有一陣子沒見到六花。

      也並非完全沒見到人,只是每當六花一出現,她總是用MP恢復

    中一語帶過,就再也沒來找我攻略封印書庫。也因此我這段時間過得

    很悠閒,或者說很無聊也可以。

      如今不只魔劍克拉姆,連鎧鬼巴爾姆克的力量也到手的現在,封

    印書庫之中還能威脅到我們的敵人幾乎已不存在。照理說六花應該會

    一鼓作氣把剩下的兩把鑰匙全找出來才對。這麼說來,從上一次回來

    之後她就變得好像哪裡怪怪的。

      「六花那傢伙到底在想什麼啊……」

      只能等夜晚到來了,白天的時間是屬於雪奈的。



      □□□



      約會結束了,我得到了滿滿的回憶。

      下車之後,直到兩隻腳踩在自己土生土長的熟悉土地上時,我這

    時才開始有回家的感覺──當然,從車站到家裡仍然有一段距離。重

    要的是氣氛!氣氛!

      本來想直接回家,不過雪奈臨時提議說想去一趟超市,於是我們

    就一塊同行去買晚餐的食材。之後就一如往常,我們選擇了通往家裡

    跟老街都很近的河堤做為捷徑。

      這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河面因夕陽的光呈現一片金黃。對我而

    言這已是一幕看慣的落日光景,雪奈應該也是,可是雪奈卻在這時候

    突然提議說:

      「要不要看一下夕陽?」

      還真是突然。我稍微想了一下,便回答說:

      「看夕陽嗎?也不是不行,可是我們不是正要去買菜嗎?」

      「打折活動七點才會結束,可以趕得上的。」

      「是這樣哦……」

      似乎沒有拒絕的理由了。換個角度想,這個時間的太陽再沒多久

    就會完全落下,稍微陪雪奈這一下下應該無妨。於是我們走下提防,

    選了一處斜坡坐了下來。

      才剛坐下,我突然有一種即視感,感覺黃昏下的這一幕彷彿似曾

    相識……對了,我和雪奈在很早以前就常常這麼做,不是嗎?那時候

    我常在這裡練習跑步,一不注意就會從放學後一直練到晚上。那個時

    候總是待在我身邊的人不就是雪奈嗎?

      這麼說來,我看過的雜誌確實有提到,女生時常拿以前的事來測

    試另一半是否還記得。雪奈該不會是想拿這件事考驗我吧……嗯嗯,

    在河堤上練習跑步、以及一起看夕陽的事我都記得啊。既然如此,我

    就不客氣拿下這個送分題──



      「六花是誰?」



      明明夕陽還在,我卻瞬間被夜風凍結……有這種感覺。

      誰想得到雪奈居然會在這時候,而且提起的還是六花的事──該

    死,是我什麼時候在雪奈面前說漏了嘴呢?就良心上,我確實做了對

    不起雪奈的事,罪惡感讓我不知該用何種表情面對她。

      我稍微偷看一下雪奈的表情──咦?很正常?我還以為這將會是

    我頭一次見到雪奈真正發怒的一面的機會說。

      「六花不是你認識的人嗎?嗯,是我想太多了嗎?這並不是日本

    人普遍在用的名字,所以我才在想你怎麼會知道……」

      看這氣氛似乎是Safe的樣子。本來還以為是我腳踏兩條船的

    事曝光,然後雪奈正準備向我興師問罪。

      不過雪奈主動提起六花的事還真嚇我一大跳。據六花說,月之森

    清人在雪奈的靈魂中設下了一道特殊法式。就算六花的事真的曝光了

    ,雪奈的記憶也會在一天之內遭到修正……說實在的,這還真不是一

    個作父親的人可以對自己的親生女兒做的正常事。六花如此討厭父親

    的理由,我總算可以理解了說。

      「妳突然提到六花……這個名字,是為什麼呢?」

      我乾脆順勢發問,把事情弄個清楚。

      「我只是覺得奇怪你怎麼會知道這個名字。是媽媽跟你說的嗎?

    我出生時,爸爸好像原本是想把我命名為『六花』。」

      「有這種事?」

      我稍微吃了一點驚。

      原來六花的名字還牽扯到月之森家為女兒命名的過去。

      「六花這個名字的典故還古老的,不過當時媽媽好像希望取一個

    比較符合現代的名字,所以我就被命名為『雪奈』了。」

      「繪兔阿姨的決定哦……哈哈,不意外。」

      萬惡的魔道狂人還是會怕老婆的。

      「你知道嗎?六花這個名字代表的是雪結晶的意思。雪的結晶體

    是六角形,看起來就像是一朵六角形的冰之花。雖然對媽媽有點不好

    意思,其實我比較喜歡爸爸當年替我取的名字……這個秘密你不可以

    媽媽說哦,呵呵。」

      雪奈笑著對我說出她的秘密,而我也回以笑容。

      我是在替某人感到高興。

      儘管六花詛咒自己的出生,但是她的名字確確實實是出自於父親

    的愛,而非為了方便隨便取的。從這件事開始,月之森清人在我心目

    中的形象有稍微往好的方向修正了一點點。

      雪奈與六花,這對靈魂的孿生子未來能有相識的一天嗎?那時候

    我肯定會死得很慘,不過我還是希望──



      「──雪奈穿比基尼很有看頭嗎?」



      「嗯,那當然……哈?」

      這種另有所圖的語氣、以及將雪奈用在第三人稱的說法──沒錯

    !就是她!終於給我出現啦,六花那傢伙。

      只在黃昏與夜晚現身的魔女雖擁有跟雪奈一模一樣的容顏,但我

    還是能輕易辨認出她們兩人的差異。

      「我穿比基尼也很有看頭哦,呵呵……那當然,身體是同一個嘛

    !不過我可以為你擺出雪奈那孩子不敢做的各種性感姿勢。到時候你

    看到了,可別興奮過頭就突然推倒我哦──啊?等等!」

      禍從口出就是這麼一回事。

      六花連話都還沒說完就被人推倒──誰幹的好事?那還用說,除

    了就在她身邊的本大爺我之外還會有誰?

      我推倒了六花,並奪走她全身的行動自由。

      ──除了那張嘴之外。

      「你不是認真的吧……等等,難道你真的想在這裡?」

      被我壓倒在地的六花已不只羞紅,表情也一臉茫然,就連抵抗動

    作也開始顯得猶豫。

      「妳想太多了,笨蛋!」

      再不開口,遲早會被當成河堤之狼。

      「那你幹嘛突然把我推倒?」

      「這幾天妳一直避著我,要不然就是顧左右而言他。不這樣做,

     妳根本不會聽我好好說話,六花!」

      「……」

      沒有回答,反抗也停止了,更重要的是六花沒有立即躲到雪奈的

    意識深處,這就表示她總算願意聽我說話了。

      其實我想說的只有一件事。

      一個簡單的問題。

      我幾乎可以用百分之九十九的肯定句一語道破六花這傢伙最近反

    常的原因,不過我還是想賭上最後的百分之一,用一個問題來引出她

    真正的想法。這個問題就是──



      「妳打算放棄『賢王的遺產』嗎?」



      「……」

      被我這麼一問,六花沈默不語。

      沈默不代表什麼,不過在這裡我就直接當成是默認了。

      「我想妳自己應該也考慮了很久,只是一直拿不定主意。其實我

    也是。雖然我們已經得到鎧鬼巴爾姆克的力量,但也不代表接下來就

    能一帆風順。妳的優點就是沒有跟我一樣被力量給沖昏頭,但是這也

    是妳的缺點,妳知道嗎?」

      「……」

      「不要老是把事情都放在心裡。妳知道我為什麼生氣嗎?我是在

    氣妳每次重要的事都擺在心裡而不跟我商量!」

      「……」

      「這算什麼啊……把妳當作伙伴的人難道只有我嗎?我們的伙伴

    意識難道只是我一個人在自作多情嗎?告訴我,六花……」

      「……沒有這種事。」

      「六花?」

      在我面前,是已卸下魔女面具的月之森六花。

      「其實是我感到害怕……那一次,是我第一次時實際感受到死亡

    的威脅。若不知道危險,或許反而能繼續前進,可是一旦嚐到恐懼的

    滋味,反而會退縮不前。這就是現在的我……」

      「我會保護妳的。就跟上次一樣,不管敵人有多強大,我都會變

    得更強,將威脅妳的敵人通通擊敗。」

      「這才是我最害怕的事……」

      「這又怎麼說?」

      「你的潛力已經超乎我的想像,但也因此我更加依賴你,也越來

    越不在乎將你推向更加危險的處境。總有一天,我遲早會為了自己的

    夢想將你逼入死地……這是我最為恐懼、也最厭惡的東西。這個存在

    於我心中最醜陋的自私……」

      原來這才是六花的真心話呀。聽到時是有點驚訝沒錯,但也就只

    是這種程度的煩惱罷了。

      這孩子真是一朵被溫室保護太久的花呀……

      夢想很美,但也有其殘酷的一面。當一個人實現夢想時,必然也

    會在無形中奪走他人實現夢想的機會。一年前我傷了膝蓋,然後我的

    正式選手資格就自動被另一個人取代了,就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這

    個世界不會、也不曾為失敗者停下腳步過。

      即使是我也花了一年才想通這件事……不,其實是直到最近才想

    通,才真正敢直視以前不想去面對的東西。我所理解的道理並非靠言

    語就能說明白,有時還是要靠行動才行。

      「總而言之妳想太多了,六花……而且有一件事我很生氣。妳呀

    實在是太過小看我的力量!」

      話一說完,我便還六花自由,然後就一個人跑到堤防上,擺出已

    一年多沒做過的起跑姿勢。

      「去年我左腳膝蓋因車禍毀了,還被醫生宣告跑步選手的生命已

    經就此斷送,但是沒試著跑過,誰知道那個蒙古大夫說的是真的還是

    假的?現在我要開始跑,用突破我個人最佳紀錄的企圖心來跑!」

      「別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要是又弄傷膝蓋,你這次可能連正常

    走路的能力都會失去!」

      「呵,那種事要跑了之後才知道。」

      「不、不要……拜託你不要……」

      「以前我在比賽時,雪奈都會為我加油哦。」

      而且是笑容,即使我輸了比賽也依然以笑顏迎接我。要是我贏了

    這場自我挑戰的一人比賽,在終點線的另一端,六花,屆時妳也能用

    最棒的笑容迎接我嗎?

      摒除雜念,回到這場比賽吧。

      「哈……哈……」

      調整呼吸後,我馬上就開跑。

      一開始腦袋裡第一個想法是──這就是一年沒練習過的人起跑的

    動作嗎?真是可笑又難看,我看連小學生都能跑贏我了。還跑不到十

    步之距,大腿肌肉便已經開始悲鳴,速度降下來了。到了這地步,破

    我個人紀錄的野心老早就已經被吹到九霄雲外,取而代之的反而是一

    股懷念的喜悅感。

      什麼嘛,原來我還是跑得動,不是嗎?要是重新開始練習,或許

    馬上就能找回那個全盛時期的我也說不定。

      又或許,我的左腳膝蓋老早就恢復了也說不定──

      「──呃?」

      突然間,一股衝擊的訊號從左腳尖一路傳到大腦。我反射性採取

    保護行動,硬是讓身體停止繼續跑步。但也因為如此,我整個人就這

    樣向前飛了出去,然後摔倒在地。

      我的身體已經生疏到連保護動作都做不好,這一摔還真是摔得我

    眼冒金星,分不清東南西北。

      等我意識恢復時,六花已經趕到我面前,並焦急地說:

      「你這笨蛋為什麼要做傻事!你的膝蓋沒事吧?」

      「基本上是沒事啦,因為……」

      我的膝蓋沒有碎掉,反倒是──

      「……我剛才是被石頭絆倒才摔倒的。」

      ──真是丟臉。

      原本逞強想耍帥,結果卻落個狗吃屎的下場,還有比這種事更糗

    的收場方式嗎?

      其實我比誰都清楚我的膝蓋早就毀了。即便如此,現在的我也已

    經取回比跑步更重要的事物──絕不放棄的意志。不能成為跑步選手

    ,只是代表我轉換了跑道,而且我的未來也依舊有無限的可能性、以

    及必須面對的挑戰。我的想法,有好好傳達出去嗎?

      「相信我,六花!也請相信選擇我作為伙伴的妳自己。無論是再

    怎樣大的難關,我都會用盡自己的一切可能性突破給妳看!妳只要答

    應我一件事,就是再也不要輕易就放棄自己的夢想!」

      放棄夢想、被迫放棄夢想之人的末路,這條路只要我走過就夠了

    。我絕不希望六花嚐到一年前的我所經歷過的痛苦。

      我能說的、能做的就到此為止,接下來就看六花了。但是我萬萬

    沒想到,六花第一個反應居然是──



      一句話也沒說就賞我一巴掌。



      「六、六花?」

      「答應我,以後別再做這種傻事。」

      原來她是因為這件事在生氣呀……

      「我答應妳就是,六花。」

      「那就好。」

      六花又恢復到原本的六花了。

      我雖然挑戰失敗,不過還是看到了最棒的笑容──雖不同於月之

    森雪奈,但確確實實是屬於月之森六花的笑容。

      「怕事又裹足不前,確實一點也不符合我的作風。將所有麻煩事

    都推給僕人……不,是給騎士去做,這才是魔女月之森六花的作風呀

    !噢呵呵呵呵呵呵──」

      「……」

      好像恢復過頭了。

      算了,只要六花重新打起精神就好。

      也差不多是時候,該為下一步怎麼走做個打算了。

      「六花,妳打算何時再前往封印書庫呢?」

      「這個嘛,有一件事可能有必要先做點修正。」

      「有什麼事這麼重要。」

      「是關於攻略封印書庫的目的。」

      「我記得妳不是說想要超越自己的父親月之森清人嗎?難道是想

    要變更這個目的?」

      「將這種原本就理所當然──我本來就已經超越那個人的事實當

    成目的本身就是一種錯誤!所以我決定變更目的。」

      「妳想要換成什麼?」

      我感到好奇不已。

      「取得『賢王的遺產』這個目的依然不變,但更重要的是取得之

    後要做什麼。我決定在取得號稱賢王最終秘寶,記載了無限世界與無

    限真理的究極魔導書『原理之書』之後,利用魔導書記載的無限知識

    在物質世界創造出我專用的身體!」

      「什、什麼?」

      「再來就是征服世界了。」

      「別鬧了六花!」

      被我一唸,六花馬上踩著輕快的腳步逃走了。

      她就站在離我才幾步路的面前。

      六花就以挑釁般的語氣說:

      「有了身體後,我就能和雪奈站在對等的立足點。就算是雪奈我

    也一點也不會客氣哦!到那時候──」

      隨後,又以不可一世的態度指向我,說:



      「──你有辦法抵擋得了我月之森六花的猛攻嗎?」



      毫不猶豫,而且充滿自信。

      不管對我或雪奈,她都是一名不可輕忽的強敵。

      但是,未開戰就投降並不合我的個性。

      「誰怕誰!」

      這封挑戰書,我收下了。



      □□□



      經過我的努力,終於讓六花恢復幹勁,不再逃避自己的夢想。當

    然不是說問題已經全部解決了,不過只要肯踏出腳步,再多的問題終

    究還有迎刃而解的一天。

      第26次的冒險日期已經決定了。

      時間是明天。

      雖然我覺得馬上出發也無所謂,但六花卻表示還是得做一些準備

    才行,不過就我來看,心理層面的因素應該佔了絕大多數。重新面對

    自己一度逃避的事物是需要時間的,這點我能理解。話說回來,我自

    己其實也需要一些時間來重新思考一些事。

      為何我會對六花放棄夢想一事反應如此強烈呢?是因為我自己也

    曾放棄夢想,所以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過去的影子嗎?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一年前的我並不成熟。膝蓋毀了之後,感覺被周圍的人、甚至是

    被整個世界拋下的我感到不知所措。那段日子我沈溺在暴力之中,以

    給他人帶來痛苦的方式來掩飾自己的焦慮和不安。那時候我聽不進任

    何人的勸告,除了雪奈之外。雪奈以一句話,將我從已經走偏的路拉

    回了人生的正軌。



      ──我以後會成為醫生,然後把你的腳醫好。



      雪奈當時是這麼說的。

      那時候真不知道她是打哪裡來的勇氣,居然還敢跟已經化為凶神

    惡煞的我交談,還說出這麼天真的話……但是,當時我確實受到震撼

    ,而且更多的是對自己的憤怒。

      我已經失去夢想了,但為何連雪奈也要為了我這種人,捨棄自己

    成為小說家的夢想呢?

      直到那一天,我才開始面對自己真正的傷痛。也從那一天開始,

    我才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真正的心情。

      其實我是喜歡雪奈的。

      於是這一年來我試圖重新振作。因為只有這種方式才能守護雪奈

    成為小說家的夢想。

      但是這一年來,我仍然沒有找到新的夢想。然而當六花出現在我

    面前之後,情況就有了改變。

      被捲入莫名其妙的尋寶遊戲不說,還成天面臨生死關頭……哈,

    事實上還真的趴了好幾次。雖然被整得死去活來,我甚至還能當場想

    出一千萬句可以拿來咒罵那婆娘的惡毒話,但我也不得不承認,藉由

    不斷克服難關,25次的冒險之旅並非毫無收穫。

      這段期間,我重拾了挑戰自我的樂趣,而且也意外發現到自己仍

    擁有尚未發掘的可能性。光是這兩點我就必須感謝她。

      最後……唉,最後這件事不知道該怎麼說了。腳踏兩條船嗎?我

    就老實說了,我喜歡雪奈,但也喜歡六花。即使只精神出軌也依然不

    可原諒,總有一天我會為此付出代價吧……唉,在接受懲罰的那一天

    到來前,得先把皮繃緊一點才行。

      為這種事煩惱,看來我還真缺乏開後宮的才能啊,哈哈。修羅場

    話題就先到此為止,將心思全擺在明天吧。



      ──這一次,換我守護六花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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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4 22:2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hondahonda 于 2010-6-4 22:38 编辑

DATE EIGHT



      這是第26次突破境界線。

      然而此次開場卻很不同以往,連自詡是冒險老鳥的我也差點摔破

    眼鏡──雖然我沒眼鏡可摔就是。

      「這次怎麼會直接跳過外環,一進入封印書庫就來到島上?還且

    還是以搭乘鎧鬼的形式?」

      疑問還不只這些,這讓人費解的是這座空中浮島的現狀。整座浮

    島正被籠罩在一片彷彿瘴氣般的烏雲之中。若稍微下降高度,馬上就

    能發現大地已化為一片荒原,視線可及之處皆無生機。

      「這是怎麼回事?是上次火山爆發遺留下來的影響嗎?」

      〈這是不可能會發生的事。〉

      六花以念話回答說:

      〈這個世界的一草一木、幻獸的存在與活動、甚至包含生與死,

    都是封印書庫一手創造出來的假象。不管受到任何損害,應該在我們

    下次入侵時就會重新建構,還原成初期狀態才對。〉

      「既然如此,現在這副景象又是怎麼一回事?」

      〈我也不清楚。也許是為了迎擊力量已經極為強大的我們,封印

    書庫正在進行大規模調整防禦機制也說不定,而且……〉

      「而且什麼?」

      〈剛才我重新檢查過鎧鬼,才發現到巴爾姆克的武裝與戰咒封印

    限制已經完全解除了。雖然很令人難以置信,但這現象確實是表示我

    們已經取得第三把鑰匙的證明。〉

      「有這種事?我們明明才剛來?」

      不尋常的狀況越來越多了。島上出現的異變、以及第三把鑰匙莫

    名其妙入手的事實,這究竟代表著什麼呢/

      〈上次和第二道『門』的守護者交戰時,你曾經強行突破封印發

    動攻性戰咒的力量。也許當時的事也跟第三把鑰匙有關,比方說因為

    某種原因,你持有的兩把鑰匙和第三把鑰匙發生共鳴,讓第三把鑰匙

    提早顯現……若是這樣就說得通了。〉

      「照妳這麼說,接下來馬上就會是──」



      ──來了!



      直覺發出警告,告知我眼前伸手不見五指的雲霧當中正藏一隻惡

    意的凶鳥,並試圖向我伸出殺意的鉤爪。

      「好快?」

      我只能大略查出方向,再以雙手防禦胸口,隨即巴爾姆克雙手的

    裝甲就傳來一陣衝擊。那道宛如巨鳥的影子只在視野中停留一瞬間便

    消失無蹤,快到連確認外觀的時間都沒有.。

      繼續滯留空中對擅長陸戰的巴爾姆克不利,於是我當機立斷下降

    到地面上。

      「這次的守護者比我想像中還更早出現呀。」

      第三把鑰匙既然已經到手,第三道『門』的守護者的登場自然也

    是意料中之事。

      在雲層中襲擊我的守護者也下降到地面了。現出真正姿態的對手

    頓時讓我錯愕不已。而且還不僅如此而已,那名守護者身後竟然還有

    一道巨大的影子正在緩緩接近,而且它的形狀也是──

      「這次的對手居然是鎧鬼?而且還是兩架?」

      雖然形狀和巴爾姆克有很大的不同,可是那確實是貨真價實的鎧

    鬼沒錯。更可怕的是竟然同時出現兩架鎧鬼。

      〈不,總共有三架。你看。〉

      我面前浮現三道視窗。

      第一個是剛才襲擊過我的鎧鬼,外觀是全身披著黃金鎧甲的鎧鬼

    ,並以劍與盾為基本武裝,再輔以極為優異的飛行機動力,剛才也已

    證明這架騎士型鎧鬼在空戰領域確實佔有優勢。

      第二架鎧鬼就是騎士型鎧鬼著地之後,隨即增援的鎧鬼。這架鎧

    鬼全身墨綠色,更驚人的是它具有將近巴爾姆克一點五倍大的體格,

    可說是一架重裝型鎧鬼。武裝是超巨大的流星錘。要是被那顆比鎧鬼

    還大的鐵球轟個正著,恐怕巴爾姆克也會當場完蛋。

      最後一架鎧鬼,也就是六花所提到的第三架鎧鬼正待在很遠的一

    座山頂上。那架鎧鬼全身紅色,基本武裝是一組巨大弓箭。所以說是

    負責遠距離支援的弓兵型鎧鬼嗎?

      「這次守護者的陣容還真豪華呀……」

      只有鎧鬼能對付鎧鬼,而且還一次派出三架,封印書庫打的如意

    算盤連我都想得到。以壓倒性戰力對付入侵者,這確實合理到不行的

    迎擊陣勢。

      「六花,哪一架才是真正的守護者?」

      〈我也不知道。三架鎧鬼同時都出現門鎖的反應,恐怕這三架鎧

    鬼全都是第三道『門』的守護者。〉

      「也就是三架鎧鬼全都要打倒的意思嗎……」

      這次是鎧鬼與鎧鬼的對決。

      而且是一對三,不論怎麼看都是壓倒性不利。但我並沒有感到絕

    望,反而為此感到興奮不已。

      既然如此,有句話得趁現在說清楚才行。

      「六花,待會妳絕對不可以像上次一樣實體化又插手戰鬥。」

      〈為、為什麼?〉

      「因為這一戰是屬於我的。而且,呵呵……」

      我接下來說的話連我自己都想吐嘲。

      「……我怎樣也不覺得自己會輸啊,雖然毫無根據就是。」

      確實一點根據也沒有。

      或者說勝負早已被我拋諸腦後,此時我絕大部分的念頭都是想盡

    快確認巴爾姆克的力量究竟能發揮到何種境界。以鎧鬼為對手,而且

    一次三架,哪裡還能找得出如此讓人熱血沸騰的戰場嗎?

      而且這一戰跟上次還真的完全不一樣,沒有像那頭盜版怪獸一樣

    拖拖拉拉,而是毫不拖泥帶水,騎士型鎧鬼率先發動攻勢,超音速的

    劍刃已經一直線殺向巴爾姆克。

      「終於有機會用了──『破甲拳刃.龍牙的撕裂』!」

      我一下達指示,巴爾姆克兩組前臂裝甲立即展開變形,並在拳頭

    形成綠色水晶狀的結晶刀刃。

      這件武裝還是第一次投入實戰。

      「論近身戰,我的巴爾姆克就是最強的鎧鬼!」

      化為拳刃的兩隻鐵腕,以龍牙咬合的攻勢同時從左右進攻。但是

    就在破甲拳刃交錯的剎那,騎士型鎧鬼卻一瞬間消失──不,是瞬間

    朝左方加速,來到巴爾姆克洞門大開的右半邊。

      黃金之劍刺出,我隨即以右腕防禦。在破甲拳刃完成變形的現在

    ,巴爾姆克的雙手不僅是武器,同時也是最強的盾牌。黃金之劍的突

    刺就這樣被格檔下來。雖然我馬上又以反手拳反擊,但是卻因為騎士

    型鎧鬼優異的機動力而落空。

      「嘖,擅長空戰的對手還真是難纏。」

      巴爾姆克雖然也能飛行,可是它的飛行能力是著重於一瞬間縮短

    或拉開敵我距離的直線式加速,簡單說就跟火箭沒兩樣,但是騎士型

    鎧鬼和巴爾姆克卻在本質上就有差異。

      騎士型鎧鬼的飛行能力同時具備直昇機的盤旋力、以及戰鬥機的

    加速度,可以說兩種空戰兵器的優點被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我雖然有

    辦法防禦,但是卻很難進行攻擊。

      但是若把精神都放在這個金光閃閃的可惡傢伙會非常危險。我的

    預感馬上就成真了──

      「果然來了,另一個傢伙的攻擊!」

      超加速的巨大鐵球瞬間突破了音速之牆,直朝著仍然和騎士型鎧

    鬼纏鬥中的巴爾姆克直線襲來。騎士型鎧鬼一直糾纏不清,直到最後

    一刻才罷手離開,而我也以最大戰速避開了流星錘的直擊。

      巨大流星錘擊碎地面,甚至連整塊地層都翻過來了。頓時視野變

    得很糟,逼得我必須升空。但巴爾姆克才剛飛上去,又馬上遭到佔有

    空戰優勢的強敵追擊。

      「金光閃閃的傢伙先利用空中優勢將我逼回地面,再纏住我,好

    讓另一個綠油油的笨重大塊頭有機會用流星錘攻擊我。這兩個傢伙打

    的原來是這種如意算盤呀……」

      巴爾姆克很快又被逼回地面,然後重裝型鎧鬼也開始重新將巨大

    流星錘進行高速迴轉。

      「哼,又打算故計重施!」

      同樣戰術用久了,遲早會被找出破綻──我打算利用這次機會找

    出這兩架鎧鬼連攜攻擊的破綻,但是卻被六花阻止。

      〈快點逃!這次的攻擊和之前完全不同!〉

      「有嗎?不就是流星錘──」

      我才剛想反駁,隨即就注意到六花的警告為何。

      重裝型鎧鬼的流星錘不僅利用旋轉加速,流星錘表面還浮現複雜

    的發光紋路。這現象很明顯是攻性戰咒即將發動的前兆。

      〈敵人攻性戰咒的法式已經完成,快逃!〉

      「該死!」

      騎士型鎧鬼早已脫離現場,而且脫離速度還快到不行。也就是說

    ,重裝型鎧鬼即將發動的攻性戰咒,就是危險到讓它這麼做才躲得開

    的程度嗎?已經慢一步的我立即啟動最大戰速,而在這時候已組入未

    知攻性戰咒的巨大流星錘亦迎面襲來。

      巴爾姆克沒有停止加速,直到流星錘著地也持續脫離。但是就在

    流星錘落在地上的一瞬間,突然間這附近的所有東西都被一股引力吸

    過去,甚至連彈著點周遭景象也隨之扭曲,最後所有看到的一切都被

    吸進那個流星錘製造出來的黑色球體之中。

      就連13組推進器全開的巴爾姆克也難以抗衡這道引力,甚至一

    度還被吸過去,不過那個黑暗球體似乎在空間中無法維持很久,很快

    就消失了。也因此我們才逃過人機一同被消滅的危機。

      直到現在,我仍然心有餘悸。

      「那個到底是什麼?簡直就是黑洞。」

      〈那並非黑洞,而是超微型的中子星。剛才直徑一公里所有物質

    都被吸入,然後便發生質量崩壞,形成微型黑洞後就瞬間消滅。這招

    就是重裝型鎧鬼的攻性戰咒──《轟擊咒法.亞特拉斯衝擊》。〉

      「超重力的攻性戰咒嗎,真是一股可怕的力量。」

      威力確實驚人,恐怕跟巴爾姆克最強的攻性戰咒《碎震咒法.蒼

    龍咆》不相上下,不過似乎也並非毫無缺點。

      「那傢伙要用這招,得靠流星錘當媒介吧。」

      〈你說的沒錯。構成流星錘的法式也跟著攻性戰咒一起消滅了。

    重建武裝法式需要時間,現在確實是反擊的好機會。〉

      「不過這也需要另一個傢伙願意安分,才能有機會反擊吧。」

      騎士型鎧鬼並沒有閒著,而是停留在上空,並且還召喚出一把比

    鎧鬼還大的巨劍。恐怕這是早就擬定好的第二戰術,當重裝型鎧鬼一

    時之間無法進行攻擊時,就由騎士型鎧鬼接下棒子。那把超巨大兵器

    就是騎士型鎧鬼即將全力出戰的證據。

      「那把劍到底是什麼玩意啊?」

      〈那是騎士型鎧鬼的攻性戰咒《劍精咒法.歪空刃》。連同召喚

    出來的巨劍在內都屬於攻性戰咒的一部分。那把巨劍是屬於自律型念

    動兵器,要注意敵方鎧鬼與巨劍的協力攻擊。〉

      「無所謂啦,那種小事……或者應該說,這反而是個從天上自己

    掉下來的好機會。」

      無論是何種方式,騎士型鎧鬼將和我進行一對一的對決才是真正

    的事實。有個個擊破的機會怎麼能不把握。

      「破甲拳刃立即解除,同時進行武裝再構成!」

      兩腕的結晶刀身一分解,巴爾姆克隨即就將雙拳撞擊在一起,這

    時候構成破甲拳刃的手臂裝甲便開始變形,並組合在一起。最後形成

    一把很大的兵器握柄。

      然後巴爾姆克以雙手握住握柄,並向天一指,隨即劍柄的另一端

    就快速生成一把超大型的結晶刀身。

      「巨劍又怎樣?比大小,我這把也不輸你!」

      『斬龍刀.凶龍滅殺』──

      這把巨劍是巴爾姆克最強的武裝。不僅如此,巴爾姆克同時還有

    另一招能夠將斬龍刀的威力發揮到極限的戰技型攻性戰咒。

      「想被我一刀兩斷就儘管過來送死!」

      我的挑釁不知道有激怒對方,但騎士型鎧鬼依然向我發動攻勢。

    就如先前的預測,騎士型鎧鬼和它召喚出來的巨劍分頭同時向巴爾姆

    克發動攻擊。而巨劍的速度則快了一步。

      巴爾姆克以斬龍刀全力進行防禦,以力量硬是將巨劍反彈出去,

    然後還有餘力反擊正打算背刺巴爾姆克的騎士型鎧鬼。騎士型鎧鬼被

    擊退後,依然不死心準備進行第二波攻擊。

      「這把斬龍刀跟我比較合呀!」

      或許也是因為我使用的魔劍也是長達兩公尺的大劍的關係,所以

    經驗上我能夠給予巴爾姆克更多的支援。

      我有個預感,這場戰鬥可以一瞬間就收場。

      〈你該不會又想亂來吧?〉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六花呀。

      「放心吧!妳乖乖看我表演就好!」

      騎士型鎧鬼與巨劍又再次聯手攻來,但是就算任何手段也無法阻

    止我發動這招攻性戰咒──不,或者應該要說這招在斬龍刀.凶龍滅

    殺成形時就已經自動發動,是屬於常態發動型的攻性戰咒。說是攻性

    戰咒,反而更像是一招大劍必殺技。

      《連擊咒法.龍牙連刃斬》──這就是巴爾姆克擁有的戰技型攻

    性戰咒,亦將為這把斬龍刀添加第一個擊墜數。

      「巴爾姆克!將敵人一刀了斷──」

      斬龍刀頓時發出光芒,並隨著斬擊脫出一條慧星般的軌跡。神速

    的斬擊在一瞬間就將騎士型鎧鬼上下半身分家。結晶刀身從肩膀一路

    砍到腰部,甚至還砍進地表。但是斬龍刀的斬勢並沒有就此停歇,反

    而繼續砍下去,連同地面也一併翻開。

      巴爾姆克便順勢將破土而出的巨劍掃向另一把巨劍。兩把巨劍在

    空中交鋒,形成相互抗衡之勢。

      不過,這只有兩把巨劍交鋒那一瞬間才是如此。

      「《連擊咒法.龍牙連刃斬》的精髓是在第二擊啊!」

      這招雙迴旋連續斬擊的戰技,尤其是在第二擊,斬擊威力會瞬間

    暴增數倍之多。即便同是巨劍型兵器,但是在一方已經失去主人的情

    況下,騎士型鎧鬼的巨劍很快露出敗相,被斬龍刀一擊粉碎殆盡,而

    後就隨著主人機體的爆炸一起消失於無形。

      總算收拾掉第一架了,但是此時還是鬆懈不得。騎士型鎧鬼被破

    壞之後,我隨即將斬龍刀倒插在地上。此時,慢了一步的重裝型鎧鬼

    已投擲出再生完畢的流星錘,以及組入鐵球的攻性戰咒。

      那招攻性戰咒的危險性我清楚得很,然而我依然不躲也不逃。反

    應我意志並付諸行動的巴爾姆克立即張開手,用雙手與身體正面接下

    威力無與倫比的流星錘,並以推進器全開試圖化解衝擊力。但是流星

    錘的質量與衝擊力依舊超過預期。

      「外法裝甲開啟!」

      我一聲令下,九頭龍爐隨即啟動臨界運轉模式。莫大的能量注入

    巴爾姆克機體全身,讓局勢一瞬間翻盤。

      但光這樣仍不代表危機已解除。

      〈重裝型鎧鬼的攻性戰咒《亞特拉斯衝擊》就要發動了!從微中

    子星成形到形成黑洞蒸發只會維持二十億分之一秒,趕快用最大戰速

    脫離應該還來得及!〉

      「沒必要!」

      我當場否決,並命令巴爾姆克發動那一招。能對任何物質進行原

    子層級破壞的攻性戰咒──

      「巴爾姆克,發動《碎震咒法.蒼龍咆》!」

      就這樣在抓住鐵球的情況下,我啟動了攻性戰咒。

      由於封印已完全解開,法式組成速度得到飛越性的提升,才轉眼

    間這道攻性戰咒就已完成。但我並沒有立即將攻性戰咒釋放,而是固

    定兩手與胸前之間,並持續進行壓縮。

      受到量子波動的影響,鐵球開始風化。不只是物質,就連組入鐵

    球內部的法式也漸漸遭到破壞。

      〈你真是亂來,居然想利用量子波動來破壞法式結構。但是不管

    怎麼說這方法實在是太亂來了……〉

      連六花也大吃一驚。

      不過老實說,我自己也覺得這方法確實挺有勇無謀的說,只要稍

    有偏差就會造成無可挽回的後果。但話說回來,只要我的魔女肯待在

    安全的地方,我就願意冒任何危險去摘取勝利的果實。

      《蒼龍咆》能維持壓縮狀態的時間已經不多,也該是讓對手退出

    舞台的時候了。於是我命令巴爾姆克將攻性戰咒擊出。如砲彈般擊發

    的壓縮法式能量彈一直線射向重裝型鎧鬼。對方後來有沒有進行防禦

    我不知道,因為彈著點附近所有物質全都因量子波動的風暴,在一瞬

    之間蒸發殆盡。

      「就剩最後一架鎧鬼了。」

      紅色的弓兵型鎧鬼依舊位在遠方山峰之頂。我一鎖定目標,隨即

    以最大戰速飛過去。

      「這傢伙很古怪,從剛才到現在都沒有出過手,而且還放任伙伴

    被我打倒而不做支援,到底在搞什麼鬼啊?」

      〈不可大意!第三架鎧鬼正在進行法式的編寫程序,應該是想以

    攻性戰咒先發制人。〉

      「六花,妳能查出那招攻性戰咒的特性嗎?」

      〈還沒辦法,我只知道那道法式的規模很龐大。〉

      「連妳也沒辦法嗎?」

      如果能事先知道對方攻性戰咒的特性,對付起來當然就輕鬆多了

    ,不過也不需要那麼麻煩就是。

      有時候,單純又無腦的直接暴力反而能戰勝精心策劃的計謀。我

    剛才用的閃電戰也有參考這種精神。反正就是趁對手還沒發揮實力前

    ,利用快攻將對手全都打得頭昏眼花就對了。我不知道弓兵型鎧鬼想

    玩什麼花樣,但我可不會讓它有得逞的機會。斬龍刀早已準備好,隨

    時都能將它送去見伙伴。

      〈不對!這、這是──〉

      就在這勝負時刻,六花突然發出前所未有的強烈警告。

      〈──快阻止那架鎧鬼!它正要發動的不是一般的攻性戰咒,而

    是『神話級攻性戰咒』!〉

      「妳說什麼?」

      六花剛提到的神話級攻性戰咒,不就是我以前聽她說過,和鎧鬼

    並稱魔道兩大奧義的究極魔法嗎?

      〈神話級攻性戰咒是攻性戰咒中的攻性戰咒。光只是發動,甚至

    就能夠取消一般攻性戰咒的發動。要是讓它完成法式,即多達102

    4層的魔道刻印陣,後果將不堪設想!〉

      「聽起來很不妙的樣子。」

      連遲鈍的我也感覺到了。

      「不用妳說,我也明白自己該做什麼──巴爾姆克!」

      先發制人。

      我豈會讓它有出手的機會。

      巴爾姆克的刀鋒已經將弓兵型鎧鬼納入射程範圍。

      最大戰速突擊、再加上斬龍刀的威力──

      就算是山也能──一!刀!兩!斷!

      「斬了他!巴爾姆克!」

      如流星般垂直一刀斬下。

      山頂因斬擊的餘波整個崩塌下來。

      但是,卻還是讓它逃了。

      「該死!那傢伙原來也會飛?」

      弓兵型鎧鬼的飛行方式和騎士型鎧鬼很類似,機動力似乎也不相

    上下,這下子想逮到他恐怕得費一番功夫。更嚴重的問題是,弓兵型

    鎧鬼可以一邊移動,一邊編寫法式。若讓它繼續逃下去,危險性超乎

    想像的神話級攻性戰咒遲早會完成。

      「絕不會讓你逃走!」

      就在我正準備再次起動推進器追上去之際,這時候六花卻以彷彿

    絕望般的語氣說:

      〈……太遲了。〉

      隨即弓兵型鎧鬼將弓拉開,並形成一支光箭。但是弓箭瞄準的方

    向卻不是巴爾姆克,而是天空。

      離弦的光箭瞬間就穿破雲霄,甚至連疑似火山灰形成的濃厚雲層

    也在一瞬間被穿散了。

      夜空再次回到了這座空中浮島。

      然而,『異變』也在此時發生了。

      「那是什麼?星星?」

      封印書庫創造的世界並沒有日月,甚至連星辰也不存在,但是我

    卻在此時看見了銀河、以及數之不盡的星辰。

      「那就是那招神話級攻性戰咒的特性嗎?可是,就只有這樣而已

    嗎?到底真正的攻擊方式會是什麼模樣?」

      〈那招法式的架空概念是取自於一神教的傳說。神為了懲罰日益

    墮落的人類,便命令天使從天上降下火箭與火矛,一夜之間就讓人間

    最繁華的兩座大城毀於一旦……弓兵型鎧鬼發動的是一種空間轉移魔

    法,其特性是能夠針對漂流宇宙的小行星進行連續召喚,給予地上所

    有生物與非生物毀滅性的打擊──《殲滅咒法.所多瑪的天火》,就

    是這道神話級攻性戰咒的正式名稱。〉

      「那又怎樣?」

      〈嗯?〉

      「我才沒興趣坐以待斃!只不過又是一道難關罷了,直接挑戰不

    就得了!我和巴爾姆克都不會放棄!連妳也一樣,六花!」

      〈你還想繼續嗎?〉

      「那當然!就只差一步了,豈能中途放棄!」

      〈……〉

      被我這樣激勵,六花總算鎮定下來了。

      「六花,盡可能將隕石落下的預測路徑情報傳給我。不要用說的

    ,直接傳到我腦子裡!」

      〈嗯,我明白了。〉

      此時星光已經開始轉紅,陸續化為火紅流星墜落在地面上……話

    說回來,原來這裡也有大氣層哦。這個小發現就等平安渡過這個危機

    之後再慢慢研究吧。

      「弓兵型鎧鬼的位置沒有弄丟吧?」

      〈仍然處於鎖定狀態。〉

      「只要幹掉那傢伙,這場遊戲就算我們贏了。」

      〈我會幫你計算出一條迴避路徑,但是並不保證絕對安全。你移

    動時要隨時注意天空的動靜。〉

      「無所謂!我的打擊率可是出了名的高!」

      我立即命令巴爾姆克最大戰速突擊。才剛離開,就有一顆快兩百

    公尺長的隕石從我們剛才所在位置快速落下。

      這還算開胃菜,整條路上到處都是體積比剛才那顆隕石大好幾倍

    的巨大隕石群。低於一百公尺的隕石還有辦法用斬龍刀解決,超過一

    百公尺的隕石就只能選擇迴避。畢竟我真正的目標是弓兵型鎧鬼,而

    不是擊墜流星。

      不過弓兵型鎧鬼也不是什麼事都沒做,就只是停在空中等我們被

    隕石壓扁。巴爾姆克還接近不到一半就陸續遭到光箭襲擊。而且這還

    不是一般的威嚇射擊,而是為了將巴爾姆克逼進隕石落下密集區的誘

    導式攻擊。若硬撐下來也是不行,因為光箭威力並不算小,每一發都

    有足以讓巴爾姆克減速的威力,同樣會讓我們陷入險境。

      「該死!那傢伙簡直跟蚊子沒兩樣!」

      〈當心!有隕石撞過來了!〉

      我正要迴避,但隨既就被光箭牽制住,結果就被這個突然偏離軌

    道的超大隕石給撞個正著。

      強悍到不可思議的巴爾姆克並沒有當場四分五裂,可是超大質量

    的衝擊力也讓巴爾姆克就這樣被釘在隕石前端而無法脫困。巴爾姆克

    受創已經回饋給我,我可以體會這傢伙受到的創傷、以及因創傷所產

    生的無比憤怒。

      「才一顆石頭就想打敗我們,休想!」

      巴爾姆克以一記迴身肘擊,重擊在巨大隕石前端。強烈的衝擊力

    道立即讓隕石表面產生裂痕,隨即就整個崩解了。

      「你這傢伙……」

      好不容易脫困的我簡直氣炸了。

      「能召喚流星又怎樣?看我用這招把你呼叫過來的隕石全部都轟

    成粉!」

      廣域型攻性戰咒真正的價值,就是要在此時才能發揮──《碎震

    咒法.蒼龍咆》的量子波動連星辰都能粉碎,只有這道名為破壞的風

    暴才能助我們突破這個困境。

      但是,當我正準備重組攻性戰咒的法式之際,腦海裡卻突然產生

    一股逆流般的雜音,讓我根本無法編寫法式。

      〈沒有用的。不管你試多少次都一樣。上位法式所創造的魔道法

    則,能輕易覆蓋下位法式的法則。在神話級攻性戰咒發動期間,巴爾

    姆克的攻性戰咒不可能有發動的機會。〉

      「開什麼玩笑?這樣子豈不是便宜都被對方佔盡了?」

      雖然很不爽,但卻也不得不佩服對方的戰術。

      不只是拉開距離,還特地安排兩個犧牲打拖延時間,以換取神話

    級攻性戰咒的完成,可說是名符其實的切肉斷骨之計。

      但是我還是很不爽。簡直不爽到極點。照六花的說法,豈不是巴

    爾姆克的能力遠不及弓兵型鎧鬼,不是嗎?

      不可能的。

      巴爾姆克的哪裡一定還有尚未發揮的潛在能力……對了,我怎麼

    忘了,本來就有不是嗎?

      我的鎧鬼還擁有被第四把鑰匙封印的力量。而且鑰匙的封印也絕

    非牢不可破,和第二道『門』的守護者交戰時就已證明了此事。既然

    如此,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六花,我決定再冒一次險。」

      〈你想做什麼?〉

      「我不知道能不能順利辦到,但這是唯一的辦法了。我打算重現

    和第二道『門』守護者對戰時發生的那次奇蹟。」

      〈什麼?難道你想使用第四把鑰匙的力量?〉

      不愧是六花,馬上就猜中我的想法。

      「在攻性戰咒被封住的現在,這是我能下的唯一賭注。現在只希

    望第四把鑰匙封印的力量能夠和神話級攻性戰咒抗衡。」

      〈好吧。看樣子我就算阻止也無法讓你回心轉意。〉

      「妳不打算阻止我嗎?」

      〈我已經奉陪你的『亂來』很多次了,再多一次由何妨。〉

      六花顯得有點無可奈何,但我總覺得和一般的無可奈何有點不同

    。只希望她對我的信賴能再多加一點點就好。

      「可是具體來說要怎麼做?上一次好像是靠蠻幹、還是氣勢之類

    的。其實我到現在也搞不懂當時為什麼能辦到。」

      〈我想大概是巴爾姆克和你發生『共鳴』吧。〉

      「共鳴?」

      〈我是這樣猜想的。當時你因為被逼到絕境,結果反而在靈識領

    域和鎧鬼產生高度融合現象。你的求生意志、或是戰鬥意志得到了鎧

    鬼的回應,所以才有辦法暫時突破封印的束縛。我可以暫時提高你和

    鎧鬼的靈識融合程度,這樣子應該就有機會重現當時的奇蹟。〉

      「連這種事也能做到哦……我再問一下。具體來說,我到時候到

    底該做什麼事呢?」

      〈我也不知道。〉

      「妳也不知道嗎?六花。」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很多解釋都是建立在假設上,就算

    出錯也不足為奇。〉

      看來我得自求多福了。

      〈最後我還有一件事提醒你。〉

      「有什麼事沒交代嗎?」

      〈千萬不要勉強自己。我的夢想不值得你為我付出那麼多。就算

    這個夢想失敗了,我還是能繼續追逐新的夢想。你可別忘了,這可是

    你教我的事唷!〉

      「想不到妳居然把我告訴妳的事記得那麼清楚呀,六花。」

      這樣一來,我還真非得一次成功不可了。

      賭上男人的面子,說什麼也要辦到。



      □□□



      我感到身體正在下沈。

      換個角度想,也很類似漂浮的感覺。

      到底是怎麼變成這樣,我也不知道。就連六花到底做了什麼事也

    不知道的情況下,我就發覺自己是這個狀態了。但不管怎麼說,現在

    畢竟是交戰狀態,解除封印的行動得立即達成不可。

      現在問題來了──要怎樣解除第四把鑰匙的封印呢?連六花這個

    正牌魔法使都不知道的方法,我怎麼可能會知道。

      更糟的是,現在的我除了意識之外,其他感官能力都消了。眼前

    只有一片黑暗、以及永恆的寂靜。在思考解開封印的方法前,或許先

    想想封印藏在哪裡會比較有建設性……嗯?

      好像聽到了聲音……聲音?

      不可能,這裡怎麼可能會有聲音──雖然想這樣說服自己,卻反

    而更加意識到聲音的存在。

      然後過沒多久,連光都出現了。



      聲音就彷彿心臟在鼓動。

      光芒就如同星辰在脈動。



      那裡似乎有什麼?

      於是我試著集中意識在那懸浮於黑暗中的唯一光體之上,結果很

    不可思議的是我就突然感覺到自己被拉了過去。

      才眨眼睛就來到光體前。

      那個到底是什麼?

      我心中才剛生出這個疑問,結果就突然響起一道聲音。



      ──無限的心臟『九頭龍爐』。



      九頭龍爐不就是巴爾姆克的動力爐,堪稱心臟的最重要零件嗎?

    這顆光體就是九頭龍爐?我本來還以為會更有機械的感覺說。只是我

    實在想不通,我和巴爾姆克的……的什麼東西融合後,為什麼我只看

    到這種東西而已呢?我明明是想找封印的說……



      ──解開九頭龍爐的封印,將神話解放。



      哇咧,聲音又跑出來了。

      這次又提到什麼封印……咦?封印?難道說我正要找的封印就在

    這裡嗎?難不成……不會是開玩笑吧。

      封印就在九頭龍爐裡頭嗎?



      ──解開封印,解放最後的神話。.



      聲音又這麼說了。

      即使我想逃避現實,也聽得出九頭龍爐的封印和巴爾姆克最後的

    力量有所關連。

      看樣子我還真是中大獎了。

      象徵九頭龍爐的光體,其表面確實有個像是太陽黑子的東西,外

    觀看起來很像是黑色的環。

      解除封印,該不會是要我將那個黑環取下或破壞吧。

      可是要怎樣接近呢?

      那個光體就像太陽一樣,感覺太接近就會被燒成灰。

      問題是不做也不行……

      嗯,已經沒時間可以在這繼續耗下去了。



      ──就賭這一把吧!



      □□□



      我的意識逐漸甦醒。

      最初過程還很平和,但是卻突然間被什麼東西給驚醒似的,我整

    個人幾乎快從駕駛席上跳起來。而我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向被我嚇

    一跳的六花詢問一件事。

      「我的意識消失了多久?」

      〈沒很久。從你閉上眼睛開始也只過了五秒鐘。〉

      才五秒鐘嗎?真是令人難以相信。

      不過,這也是天上掉下來的超絕好運。

      「六花,準備反擊了。」

      〈等一等,封印已經解開了嗎?〉

      「妳自己慢慢檢查吧!我和巴爾姆克已經等不及要痛宰那個紅色

    三倍速的弓箭混蛋了!」

      沒錯,真的讓你久等了。從這一刻起,你終於掙脫了封印書庫的

    束縛,取回真正的力量重生在我面前。

      我的戰友,最強的鎧鬼巴爾姆克。

      從現在開始,我們一起創造新的無敵神話吧!

      我們的神話就從這句話開始──



      「──最終決戰型態啟動,『神話解放』!」



      這才是真正的解放,也是凌駕萬物的絕對存在。全武裝、全機能

    、全戰咒、全限制解除後的巴爾姆克已不再有對手。從現在起,究極

    的機神幻想就要降臨於世了。

      但是還不夠,這明顯還不是巴爾姆克的全部。巴爾姆克為了回應

    我的意志,正竭盡全力從體內挖掘力量。最終安全裝置已經解除的九

    頭龍爐,正已凌駕極限的功率全速運轉中。

      〈真不敢相信,明明是超載運轉模式,但是巴爾姆克的動力爐卻

    沒有出現爐心溶解的徵兆。〉

      讓妳更吃驚的還在後頭呢,六花。就利用現在小試身手,讓那傢

    伙見識一下巴爾姆克的可怕之處吧。

      〈不可能,九頭龍爐的爐心運轉率已經超過限界300%,而且

    還在提升中。過剩的能量就要溢出了!〉

      「沒關係!這樣剛剛好!」

      從巴爾姆克機體各處釋放的能量,在一瞬間就轉化成好幾道超強

    烈的能量風暴。一旦被捲入,任何大小的隕石都會被絞成碎片。置身

    在流星雨底下的巴爾姆克根本連動都不用動。若沒特別注意,我甚至

    還不知道弓兵型鎧鬼其實還一直以光箭攻擊巴爾姆克,但是沒有一發

    光箭能穿透宛如暴風的能量波動。

      也差不多該收拾那傢伙了。當我準備動手時,整個空間突然發生

    極微劇烈的震動。

      「那是?」

      頭頂上那片星空的正中央突然破裂,而且還從洞口不斷釋放出波

    動與閃電,隨後就有超巨大的隕石從裡面鑽了出來。

      〈那是直徑約四十公里長的小行星。再過七十五秒就會完全從召

    喚刻印陣裡出現,並開始被這個空間的人工引力所捕捉。要是讓那顆

    小行星和浮島發生衝撞,後果將不堪設想。〉

      「確實要是被那玩意砸個正著,可不是鬧著玩的,不過那也是在

    那顆小行星有機會掉下來才會發生的事。」

      〈你打算作什麼?〉

      「完全解放的巴爾姆克,力量還不只如此而已哦。待會一定會連

    妳都嚇一跳,因為這傢伙更不得了的隱藏力量。」

      〈難、難道說是──〉

      「就跟妳猜的一樣,六花!」

      繼續運轉吧,九頭龍爐。

      就因為九頭龍爐被設下封印,所以才無法使用的決戰奧義。

      「巴爾姆克,準備用你的力量將滿天流星全部燒成灰燼!就使用

    那一招吧。以恆星之炎消滅萬物的超廣域型攻性戰咒!」

      〈什麼?你將要發動的是神話級攻性戰咒?〉

      「那當然,既然那傢伙能用,巴爾姆克就不可能辦不到。而且,

    這傢伙的神話級攻性戰咒可是總共多達四招哦!」

      〈怎、怎麼可能?〉

      六花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呵,意料中之事。

      「巴爾姆克,繼續提升九頭龍爐的爐心運轉率!」

      〈運轉率已經超過限界400%了。〉

      「那樣還不夠!還不夠!」

      現在所需要的是足以匹敵恆星等級的超大規模能量,要不然就不

    足以發動這招攻性戰咒的奧義。

      巴爾姆克正高舉右手,並將釋放出來的能量全部集中到掌心。隨

    即掌心上方開始形成一顆光球。那顆光球又不斷吸收四周能量,而九

    頭龍爐此一永動機關也依然不斷補充空間的能量。就這樣吸收與補充

    的過程反覆循環不斷,光球最後就形成了一顆小型恆星。

      「超廣域型攻性戰咒《燒滅咒法.深紅巨星》,我就用這招巴爾

    姆克的奧義向你表達敬意吧,紅色的鎧鬼先生!」

      這顆恆星級的超高熱爆彈立即被發射出去。彈著點並不需要特別

    指定,因為半徑六十公里範圍內沒有東西能夠留下來。

      在確認法式核心爆發的瞬間,我馬上命令巴爾姆克以最大戰速脫

    離現場,以防止被擴散熱量所波及。

      現在巴爾姆克的加速度也非比尋常。

      〈這也快到太離譜了,已經快逼近第一宇宙速度。〉

      「第一宇宙速度?到底有多快?」

      〈現在已經突破23馬赫了。〉

      音速的二十三倍嗎?那還真是快到嚇死人,不過我總覺得巴爾姆

    克好像還可以飛得更快的樣子。

      大概只飛了幾秒就已經脫離《深紅巨星》的影響範圍,巴爾姆克

    一直維持目前速度約二十秒後才停了下來。

      現在這個距離已經把空中浮島遠遠拋到腦後。從傳回來的視覺影

    像來看,不只是流星群以及弓兵型鎧鬼全滅,就連空中浮島也被如同

    恆星的超大能量波動給吞噬了大半面積。

      「好像做得有點太過火了……」

      〈你現在才有自覺啊。〉

      「……我會反省的。」

      其實我自己也知道我是屬於很容易得意忘形的人,以前都是雪奈

    擔任我的煞車,讓我不至於衝過頭,不過六花好像就不太適合擔任這

    項職務了說──怎麼說呢?六花其實跟我一樣很容易得意忘形。我們

    這兩個危險人物一旦搭檔,世界末日可能會提前也說不定。

      回到正事上吧──我的工作已經完成了。三個守護者已經全部被

    打倒,接下來就是看第三道『門』有沒有順利開啟。

      「『門』的封印解除了嗎?」

      〈嗯,封印已經確認解除了。〉

      這時我才放下心。『門』的開始,便是第三道『門』的守護者確

    實已經被打倒的最有力證據。我剛才沒有確認弓兵型鎧鬼有沒有被打

    倒就擅自跑掉,其實是有點風險的。

      再來就是第四把鑰匙……咦?

      我突然注意到一件好像不太妙的事。

      我剛才只是解除第四把鑰匙施加在巴爾姆克身上的封印,而並非

    已經將第四把鑰匙弄到手。這也就是說──

      「六花,有件事想問一下。那些鑰匙是不是都一定要在那座浮島

    上才有辦法入手?」

      〈基本上是這樣沒錯。〉

      「那麼……浮島若不小心毀掉了呢?」

      〈這可是前所未見的特殊情形,我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原來如此,也有妳也不知道的事呀。」

      〈那是當然的。〉

      「……」

      〈……〉

      「…………」

      〈…………〉

      氣氛突然變得很險惡。

      即使是巴爾姆克也解決不了我即將面臨的難題。

      「……對不起。」

      〈……〉

      我已經自己招認了,可是六花依然沈默不語。

      有點恐怖的感覺。難不成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像個男子漢引頸一刀。

      「六花,這切都是我的──」

      〈沒關係,我沒有怪你的意思。〉

      我連道歉都還沒說完,就得到了原諒。

      「這樣真的好嗎?」

      〈第四把鑰匙未必已經毀了。就算真的毀了也應該會以另一種形

    式重生。畢竟是賢王創造的東西,不會那麼容易就消滅的。〉

      六花居然也有如此寬大的一面,我本來還以為她是那種會記仇一

    輩子的小心眼,看來是我誤會她了。既然如此,就算是刀山火海,我

    也一定要把第四把鑰匙給找出來不可。

      「關於鑰匙的下落妳有什麼想法嗎?」

      〈再回去那座島所在的空域,運氣好說不定──嗯?〉

      話說到一半,六花突然神色有變。

      「怎麼了?」

      〈沒事,大概是我心裡有點過敏……〉

      「如果沒事的話就好。」

      我話才剛說完,六花的反應馬上又變得不對勁。

      〈不對!這反應確實是──〉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第四道『門』正在開啟!〉

      「什、什麼!」

      明明連鑰匙都還沒到手,連最後的守護者也沒打,最後一道封印

    之『門』居然就自己開啟了。這其中到底發生什麼事?我完全無法想

    像,但卻是已經開始擺在眼前的一項『事實』。

      「天、天空裂開了!」

      出現的裂痕共有四道,而且還一路往上衝,並在天的最高點交叉

    成十字形。然後就像剝蛋殼似的,天空從上面開始被分成四塊。舊的

    世界逐漸消失,而新的消失正在顯現。

      〈不用緊張。這是封印解除後,四道『門』在同一時間同步開啟

    的現象。這裡充其量只是『門』的世界。在四道『門』的另一端才是

    封印書庫真正的所在地。〉

      這個舊世界已經消失一半。然後我們搜尋已久的封印書庫中就出

    現在另一半的新世界之中。

      但是,那究竟是什麼東西啊?

      我可以說出它的名稱,但是我卻無法說出口。

      實在太不合理、太非常識了。



      〈……質量約地球百分之一,平均半徑約一千七百多公里,並以

    三、四十萬公里的平均距離繞行地球,雖然你看了可能會說出某個名

    稱,但是它並不是你所熟知的東西,也就是『月球』。那是以月球為

    媒介,在另一個空間所投影的人工天體。同時也是我們辛苦了這麼久

    才終於抵達的終點,也是入口──賢王的『封印書庫』。〉



      封印書庫並不是羅浮宮或大英博物館那樣雄偉的建築物,而是一

    個質量與體積等同於月球的人工天體……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反過

    來想,這個擺在眼前的『現實』也確確實實有其意義在。因為不管是

    鎧鬼或這個人工天體,都是賢王所創造出來的產物。而記載了賢王所

    有智慧與成就的究極魔導書,如今就收藏在封印書庫之中。其危險性

    與價值,已經不是一句征服世界就能說得通了。
 楼主| 发表于 2010-6-14 17:51 | 显示全部楼层
      DATE NINE



      在偉大的人面前,人會懂得謙虛。

      同一句話換個說法就是──在一個很巨大的事物面前,人會因為

    明白自己的渺小而開始學習謙虛。別人怎樣我不知道,最起碼我個人

    是這樣沒錯。一想起自己剛才那不可一世的態度,我就羞到想趕快找

    洞鑽,再也沒臉見人了說。

      雖然如此,此時我仍然對自己居然有機會客串一下阿姆斯壯的角

    色感到有點小興奮──這一點點也不為過吧,畢竟是登上月球耶。雖

    然嚴格說來,這裡並非月球就是。

      「月球從地球看一直是小小的,可是一來到月球,我才發覺月球

    說起來其實還是有夠大的說。」

      這裡是封印書庫,不過我還是不自覺就把這裡當成月球。照六花

    的說法封印書庫有點像是月球的盜版,所以應該無所謂吧。

      乘坐鎧鬼一下子就到達六花指示的位置。降落之後,才知道封印

    書庫有空氣,但沒有大氣層。此外重力也跟地球一模一樣,氣溫也固

    定在室溫上下,甚至還有水道,不論怎麼看都是適合人居住的地方,

    不過這裡並沒有人居住。

      六花指示的位置似乎有通往封印書庫中心的通道,所以才選擇降

    落在那裡。基本上我的工作已經到此完全結束,剩下的都是六花自己

    的事了。只不過一閒下來就覺得無聊,而且也沒什麼話題可聊,所以

    我只好把那個尚未有解答的問題提出來了。

      「關於第四把鑰匙的下落、以及第四道『門』突然開啟的事,妳

    有什麼看法嗎?六花。」

      「你那麼在意那件事嗎?」

      走在前方的六花停下腳步,回頭反問我說。

      「在意的事當然會在意。畢竟明明沒有鑰匙,可是『門』的封印

    就自行解開了。現在回想起來,我還是覺得心裡會毛毛的。」

      「你的想法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事實上也有一種可能性。你當時

    駕駛巴爾姆克,和守護者以神話級攻性戰咒相互對戰。如此超大規模

    的魔法衝突一旦發生,封印書庫的機能會因此受到影響也不是不可能

    。也許就因為這樣,害『門』的封印系統出了差錯。」

      「雖然是假設,但卻很有說服力……該說不愧是妳,還是說我這

    個人本來就這麼容易被說服嗎?」

      這樣子好像變成我自己承認自己是單細胞動物似的。還是趕快結

    束這個話題,免得又被當成笨蛋耍。

      不過回想起整個過程,就突然覺得我們能夠成功攻略封印書庫實

    在是一件奇蹟呀。運氣的成分佔太多了,而且每一個關鍵點的考驗若

    沒有成功突破,下一刻迎接我們的必然是最糟的結局。這趟攻略封印

    書庫之旅能順利完成,就如同一枚要連續擲出26次正面的硬幣般,

    堪稱空前絕後的究極好運才得以達成。

      命運是屬於神明掌管的領域,可是並不代表人類的努力就毫無價

    值。我提供力量、而六花提供智慧,這也是成功的最大關鍵之一。說

    到這裡,我不得不提起一件事。

      「這次能順利攻略,有一半得歸功於妳,六花。要不是妳對封印

    書庫的事瞭解這麼多,要不然再花十個暑假,我們恐怕還在浮島像無

    頭蒼蠅到處鑽來鑽去,連第一把鑰匙也找不到的說。」

      或者不該說一半,說是99%也不為過。就因為六花對封印書庫

    如此瞭解,使得這趟攻略就像已經事先拿到完全攻略本一樣,過程非

    常順利。然而除了讚美外,我心中也有疑問。

      「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說。妳對這裡這麼瞭解,是因為以前其他

    魔法使攻略過,所以有留下很多參考資料的關係嗎?」

      「────?」

      六花突然又停住腳步。

      「怎麼了?我說了什麼奇怪的事嗎?」

      「你再說一遍剛才說的內容。」

      「攻略的事嗎?那只是我個人的疑問而已。我只是覺得很奇怪。

    為了奪取『賢王的遺產』,從以前就陸續有魔法使入侵此地這並不奇

    怪,但是連四道『門』的完全解放、還有封印書庫真面目的情報都流

    傳出去,這似乎就有點怪怪的了……若不是封印書庫的主人自己流出

    情報,要不然就是早有人成功攻略──」

      「──不、不可能!」

      六花一臉難以接受的模樣,並很激動地說:

      「自封印書庫存在以來,我們是第一個成功攻略此地的人。在這

    之前,其他試圖入侵的魔法使都失敗了。」

      「是這樣子嗎?」

      照這麼說,確實好像哪裡有相互矛盾之處。然後就在這時候,六

    花又向我提出一個質問。她說:

      「對了,我以前有像你提過我和月之森清人攻略的事嗎?特別是

    我們是在哪個階段失敗的?」

      「沒有。不過妳既然知道這麼多封印書庫的情報,你們父女當年

    應該攻略到很後面吧……咦?」

      這、這就是矛盾之處嗎?

      在此之前,不曾有賢王以外的魔法使進入此地。即使是月之森清

    人與六花,他們父女當年也是失敗收場──那麼,六花又如何得到四

    道封印之『門』全部開啟之後的情報呢?

      「六花,這究竟是──」

      我立即追問,然而六花卻像是頭痛似的突然按著頭。

      「呃……原來如此,背後有這樣的算計呀……」

      「妳怎麼了?」

      「有一件事我剛才明白了。」

      「是什麼事?」

      「我就和雪奈一樣,靈魂被人偷偷設下一道特殊法式,讓我會不

    自覺對記憶中的某些矛盾自動無視……我明白了。而且來到這裡之後

    ,一直操弄我靈魂的法式也隨之解除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還有六花究竟知道了什麼,聽得我是一點頭

    緒也沒有。我只知道,,此時六花正感到非常懊悔。

      「結果到頭來我還是一直在那個人的手掌心起舞,只是月之森清

    人用絲線操弄的一個人偶……」

      「六花,難道說──」



      「月之森清人其實還活著。」



      當六花說出件事時,最後的拼圖就完成了。

      我也搞懂了整個事件的始末。

      「妳是意思是,封印書庫裡的『賢王的遺產』早已經落入月之森

    清人的手中是嗎?」

      「是呀。而且為了隱藏此事,那個人還刻意修改我的記憶……不

    ,恐怕連我這些年來一直想攻略此地的動機,也是月之森清人刻意植

    入的假動機吧。就只是為了嘲笑我對他的反抗心……」

      六花哭了。正咬著牙流淚。

      既是悲傷,同時也包含憤怒與後悔。

      「六花……」

      這時候我該怎麼做呢?

      能為六花做什麼呢?

      「……咦?」

      突然間──

      就在我們頭頂處,此地的正上方,突然有一件不尋常的事情發生

    了。封印書庫的上方突然冒出無數個青色火焰,並且像流星般開始往

    一個地方集中──即封印書庫入口處的上空。

      「怎麼會突然發生這種現象?」

      相對於我的疑惑,六花卻是一副已經了然於胸的表情,說:

      「那就是第四道『門』……不,是最後的守護者出現的徵兆。因

    為第四把鑰匙已出現了……我們來到這裡、這個地點、這個時間、包

    含我的記憶恢復在內,都是第四把鑰匙啟動的關鍵。將所有條件計算

    到分毫不差,這就是月之森清人已經取得『原理之書』的最大證據…

    …我們只是在他已經寫好的劇本進行自以為是的無謂掙扎罷了……」

      然後,六花就突然癱坐在地上,以茫然雙眼看著天上仍然持續的

    異變,彷彿什麼事都不在乎了。

      「我對那個人來說已經是一個玩膩的玩具了……既然玩具不再能

    為他帶來樂趣,就只剩下被處分的命運……」

      「──別說這種傻話,六花!」

      我大吼般地出聲。因為我實在看不下去了。

      「妳明明還有可以做的事、可以努力的地方不是嗎?」

      「……你、你說什麼?」

      「妳還有最後一件要完成的事,就是前去封印書庫內部將『賢王

    的遺產』弄到手!」

      「不可能的。『原理之書』早就已經落入月之森清人手中。而且

    ,說不定那個人就正在封印書庫最深處等著我們……」

      「那妳就更需要過去了,六花。」

      「耶?」

      「去見他,然後狠狠賞他一發直拳!這就是妳最重要的工作!要

    是我家老爸敢這樣耍我,我絕對二話不說用雪崩式DDT,讓老爸那

    顆可惡的腦袋開花!」

      這是六花非得完成不可的最後一項工作。

      同時也非得由她親手完成不可。

      和月之森清人做個了斷。

      而我的工作則是──

      「最後的守護者由我來對付!」

      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但六花卻急著阻止我說:

      「不可能的!那個守護者是絕對打不倒的!」

      「有這種事?巴爾姆克的力量妳不是也很清楚嗎?現在不僅所有

    機全部解放,而且還取得了神話級攻性戰咒──」



      「──因為最後的守護者就是你、以及巴爾姆克本身啊!」



      六花的話讓我一時之間以為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妳在說什麼?」

      「最後的守護者是以你以及巴爾姆克為基礎所創造出來的。不僅

    擁有你們所有的能力與特性,甚至連突破自我、超越命運的可能性也

    並複製了。你不會戰敗,但也絕對戰勝不了守護者。若你堅持要戰到

    最後一刻,互相毀滅將會是你無從迴避的命運!」

      六花想傳達給我的話我已經聽到了,不過──

      「──那又如何?」

      就在此時,天空的藍色火焰漩渦已經凝聚成形。最後的守護者終

    於現出了真正的姿態──原來如此,守護者確實就跟巴爾姆克一樣像

    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只有兩個地方不同。守護者的機體顏色是白色

    的,而身上的輝紋與能量閃焰是藍色的。

      「連掙扎都沒有就放棄,這一點也不符合我的個性。就算只是無

    謂掙扎也好,若只是爭取時間,這點事我還辦得到。」

      「你為何要為我做到這種地步?」

      「那還用說──」

      我將六花拉到身邊,吻著她的柔唇。

      「理所當然的事就不要老是要我做解釋了。」

      因為我喜歡妳呀,六花。

      「對了!要是妳在封印書庫裡頭遇到月之森清人的話,除了順便

    幫我揍幾拳之外,也順便把『原理之書』搶過來吧。下一次見面就是

    在現實世界了,到時候就用妳的新身體繼續剛才的事吧!」

      聽到我這麼說,六花一瞬間連耳根子都紅透了。

      「你果然是色狼!」

      那是我看過最美、也是最棒的表情。

      這樣一來,我就可以毫無後顧之憂為守護她的夢想而戰。

      「克拉姆!」

      我的掌心噴出烈火,隨即火焰凝聚成大劍的輪廓。

      魔劍召喚完畢,再來就是──

      「降臨吧!巴爾姆克!」

      鎧鬼召喚。

      無雙的鋼之巨神與火焰風暴一同降臨。

      這將會是最後一場機神之戰。



      □□□



      六花已經進入封印書庫內部,我在巴爾姆克上面確認了這件事。

    既然六花已經踏上自己的戰場,再來就輪到我表現了。在六花抵達封

    印書庫最深處以前,阻擋那傢伙就是我的任務。

      話說回來,最後的守護者還真的跟巴爾姆克一模一樣,不只是外

    觀,還包含壓倒性的威嚴感。這時候我就不僅同情起以前和巴爾姆克

    交戰過的守護者。那些守護者基於被賦予的使命,必須和如此可怕的

    對手交戰,這樣想就有點令人同情說。

      「先測試一下你是真老虎、還是紙老虎吧。巴爾姆克!立即啟動

    武裝,使用斬龍刀.凶龍滅殺!」

      巨大的結晶刀身立即形成,但是同一時間,守護者竟然也做出同

    樣的舉動,啟動了斬龍刀的武裝機制。

      「這傢伙居然做出跟我一樣的判斷。有意思!」

      雙方同時都以最大戰速突擊,兩把斬龍刀.凶龍滅殺在空中連續

    交鋒,以流星亂舞之勢,捲起了狂暴的劍風。

      「好傢伙,斬擊威力居然跟巴爾姆克不相上下!」

      不只是斬龍刀,就連常駐型的攻性戰咒《連擊咒法.龍牙連刃斬

    》的威力也旗鼓相當。無論用何種方式進攻皆難有成效,就連對方的

    攻勢也是。再這樣下去只會形成消耗戰──

      「──先拉開距離,發動《蒼龍咆》!」

      我打算以奇招取勝,但令人想不到的是,我的戰術竟然馬上被識

    破。巴爾姆克才剛做出脫離的舉動,守護者就搶先發動攻性戰咒。高

    速生成的壓縮能量彈瞬間擊發,直朝巴爾姆克襲來。要是沒有立即躲

    開,我和我的鎧鬼早已經消失在量子波動之中。

      雖然方式有所不同,但剛才的追擊戰法確實看得到我的影子。守

    護者的思考方式明顯跟我很雷同,說是完全一樣也不奇怪。

      「看來六花說的是真的,那傢伙確實就是我們本身。無論用何種

    方法也不可能甩得掉的影子。」

      表面上是勢均力敵,但我確實正陷入苦戰。

      如果它就是我,那麼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應該也已經被對方察覺了

    ……不,若守護者是我,就根本不會理會對方想做什麼,只會將自己

    的想法貫徹到底。既然如此,答案就只有一個。

      拿出所有力量來一決勝負吧,守護者!

      「最終決戰型態啟動,神話解放!」

      黑與白、紅與藍──

      兩架巴爾姆克同時發動最終決戰型態。

      兩組九頭龍爐同時進入超載運轉模式。

      兩股無限的能量正在衝突。

      「沒必要用小招式互相試探,一口氣用奧義分出勝負才符合我的

    作風!巴爾姆克,啟動《燒滅咒法.深紅巨星》!」

      巴爾姆克發動神話級攻性戰咒的同時,白色的守護者也同時進入

    神話級攻性戰咒的啟動程序。守護者的左手掌頓時被無數的白色火焰

    所纏繞。那一招是──

      「──《瞬滅咒法.凍神之炎》。那是巴爾姆克所擁有的四招魔

    道奧義其中之一,絕對零度的神話級攻性戰咒!」

      絕對零度能停止所有粒子活動,給予萬物名為靜寂的毀滅。也就

    是說,想以超低溫奧義來對抗我的超高熱奧義嗎?真有意思。這確確

    實實是我才會有的『亂來』思考方式。

      「用絕對零度對抗無限熱量嗎?若你有辦法將整個太陽的熱量消

    滅的話,就儘管試試看吧!」

      我立即要巴爾姆克將已形成的能量彈再進行壓縮,並將法式核心

    固定在右手掌,隨即便以最大戰速突擊。

      蘊含恆星熱能的右掌,以及掌握絕對零度的左掌,兩者在空中互

    相衝擊,光是釋放出來的莫大能量,就連封印書庫也必須啟動結界法

    式才能阻擋,但整個人工天體依舊還是受到影響。

      我很擔心已經深入封印書庫內部的六花的安危,但是此時卻分身

    乏術,無法從神話級攻性戰咒的衝突脫身。一直要等到熱量與低溫的

    對消滅現象結束,這一回合才算結束。

      「連這招《深紅巨星》也無效嗎……」

      巴爾姆克總共有四招神話級攻性戰咒,如今還剩三招……不,是

    兩招。剛才的衝突已經證明《凍神之炎》是無效的。就算我硬是拿出

    來用,也只是讓剛才情形對調一下角色,再重演一遍罷了。

      只剩兩招,再來就使用《龍陣咒法》……不,即使是那招奧義恐

    怕也沒用。而且守護者的想法既然跟我一樣,那麼接下來,守護者應

    該也打算做我現在正準備要做的事。

      一口氣用巴爾姆克的最終決戰奧義分出勝負。

      「龍爐開放!龍雷召來!」

      九頭龍爐的爐心運轉率已達限界9999%。

      閃焰狀的能量更進一步激化為能量雷,釋放在空間之中。

      這就是巴爾姆克的最終決戰奧義──



      ──《封神覺醒咒法.煌天光龍霸天式》。



      「龍劍轉化!」

      斬龍刀的結晶刀身瞬間粉碎,能量雷隨即重建刀身──以魔劍克

    拉姆的型態取代了斬龍刀.凶龍滅殺。

      能量雷不斷注入,黑色魔劍也以新面貌重生。

      ──宛如太陽的光之大劍。

      「這就是我和巴爾姆克的最終決戰奧義《封神覺醒咒法.煌天光

    龍霸天式》。做好準備了嗎?守護者!」

      守護者也同時完成了最終決戰奧義的發動。

      力量旗鼓相當,那麼決定勝負的關鍵又是什麼?

      這個問題,我心中已有答案。



      「一決雌雄吧!」



      決戰的序曲響起了。

      兩大鎧鬼同時突擊,立即化身為兩條穿梭天際的光之龍,以利爪

    與獠牙殺向彼此──兩把魔劍克拉姆的交鋒,光是釋放出來的能量就

    足以匹敵《碎震咒法.蒼龍咆》的量子波動。然而即使到這地步仍然

    無法分出勝負。無論巴爾姆克再怎樣提升力量,守護者一定會立即追

    上來,戰況馬上又會陷入膠著。

      但勝負一定要分出──天空容不下兩顆太陽!不管守護者再怎樣

    難纏,我都一定要想辦法比它更強,然後找出勝利的機會。而且,我

    也有一項守護者所沒有的東西在支持著我。



      ──我有想要守護的人!



      再一次交鋒、脫離、然後巴爾姆克在天空畫出一個巨大的弧線,

    最後停留在封印書庫上空。

      背對著人工天體,面向守護者。

      然後,我大聲宣告:

      「我背後所要守護的東西有多重要,你懂嗎?若是不懂,我就用

    劍告訴你吧──用我的鎧鬼、魔劍、以及意志!」

      再一次突擊,以光之大劍斬向對手。



      「墜落吧!最後的守護者──────」



      其中一把光之大劍被砍斷了。

      巴爾姆克的克拉姆成功將守護者一刀兩斷。

      守護者爆炸所產生的能量釋放就彷彿超新星爆發。

      再過不久,白色巨星墜地了。

      「哈……哈……結束、了嗎?」

      埋在胸口深處的激動還無法平息,但是這場惡戰確實結束了。

      我和巴爾姆克一同打敗了自己。

      「真是累死人,不過六花應該會很高興吧。」

      再來要趕快和六花會合,但是就在這時候──

      「──這是?」

      一股不尋常、而且從未有過的感覺突然襲來。

      這是回饋反應,而且是……

      「……是嗎?看來真的太過勉強你了,巴爾姆克。」

      爐心運轉率已經失控,無法計算。

      原因是九頭龍爐受到創傷──破甲拳刃的結晶刀刃貫穿了巴爾姆

    克的動力爐位置。

      似乎是剛才最後機體交錯的那一瞬間,守護者不僅以光之大劍迎

    擊,同時還以破甲拳刃伺機偷襲。

      巴爾姆克受到了致命傷。

      而且剩下的時間也不多了。

      「對不起,六花……」

      世界隨即在下一瞬間被白光籠罩。



      □□□



      ……我死了嗎?



      似乎是如此的樣子。

      能知道自己已經死了也算是一種才能吧。

      我只依稀感覺到自己正在漂浮、以及置身在黑暗之中。

      這裡沒有光、沒有溫度、也沒有聲音。

      這裡什麼也沒有。



      ……咦?那是?



      理當一無所有的世界開始變得不尋常了。

      我看到了不應該看到的東西。

      月之森六花,全身漆黑的魔女。

      在黑暗中即使一身漆黑,她依然宛如一盞明燈。



      ……六花?是六花嗎?



      「……看來還是無法溝通。活人的靈魂和死者的靈魂畢竟還是有

    所不同的。算了,你就在那裡聽我說吧。」



      無法溝通是什麼意思。

      不過六花好像正要說什麼話。

      ……姑且先聽聽看吧。



      「我就開門見山說吧。你已經死了!更慘的是,封印書庫裡的『

    原理之書』也早已不翼而飛,拿走魔導書的月之森清人當然更不可能

    還留在裡頭,所以我們做白工了,而且還賠得很慘。」



      ……照這結果來看,確實輸得很慘呀。



      「你的靈魂傷得很重,就這樣昇華到現實的話,你馬上就會死。

    事實上你的靈魂也已經死了。我雖然在你的靈魂中設下防護法式,但

    是受到神話級攻性戰咒的衝擊,那種程度的防護有也等於沒有。所以

    就請你接受現實,請節哀順變吧。」



      喂喂喂!這是什麼意思?

      聽妳這麼一講,反倒變得滿肚子火。

      我到底為誰辛苦為誰忙呀……



      「不過你放心吧。月之森清人早已經事先留下能將你的靈魂完全

    修復的法式。待會時間一到,你的靈魂馬上就能恢復了。」



      哈?這也未免落差太大了吧。

      天堂與地獄有差多遠,妳知道嗎?

      ……等等,妳剛才提到月之森清人?



      「也許你不相信……其實我也還沒能完全接受,月之森清人似乎

    並不是我所想那樣可惡的一個人……封印書庫最深處有他的留言。他

    有稍微說明一下自己過去的作為、以及未來要做的事。而且……他還

    祝我生日快樂,為我的十六歲生日感到高興……」



      我有糊塗了。也就是說──

      月之森清人不是壞魔法使,而是好人嗎?

      而且十六歲生日又是?



      「即使已成為全知全能的存在,但是依舊是一個連女兒生日正確

    日子都會記錯的糊塗爸爸呀,呵呵……但我也很高興就是。我一直以

    為自己只是那個人為了攻略封印書庫而創造出來的工具,但似乎並不

    是……其實我在雪奈出生時就已經存在了。也因此,我才知道月之森

    清人……不,爸爸他想取得『賢王的遺產』真正的動機……」



      ……真正的動機?

      壞魔法使不都是征服世界嗎?

      不過六花看起來好像很高興的樣子……



      「……結果繞了一大圈變成一場家庭鬧劇,對不起。最後我想說

    的就是這句道歉……我想時間也差不多了。接下來就換手吧。爸爸留

    下來的轉生法式,是設定成某個人才能使用的。」



      等一下,妳想做什麼?六花!

      我的聲音依舊傳不過去。

      下一瞬間,六花身上的黑暗突然碎散,被白光所取代。

      在我眼前的是一名純白的魔女。



      「……對不起,因為爸爸的關係讓你受苦了。」



      這感覺是?

      雪奈?



      「……我一定會將你的靈魂修復的。」



      就在這時候,黑暗的世界逐漸消滅了。

      世界再次充滿了光明、溫暖、以及聲音。



      □□□



      當我醒來時,我人已經躺在自己的房間裡。

      趴在床邊正熟睡中的人是雪奈。

      她似乎照顧了我很久,而且不眠不休。

      究竟有多久,我是事後才知道的。

      不過有件更重要的事情是──



      從那天起,月之森六花就不再現身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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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6-14 20:23 | 显示全部楼层
夸奖的话不多说,真的是很好的故事
只是战斗中的设定是不是有点多啊,给人一种“在放一些不知所谓的大招”的感觉
平心而论,后面几章主写战斗,人物薄弱了些
 楼主| 发表于 2010-6-14 23:37 | 显示全部楼层
有限的字數要用在重點地方。
機人魔法大戰只是煙霧彈,其實我想寫的是3P糟糕物XD

下一章就 The End 了。
 楼主| 发表于 2010-6-18 10:48 | 显示全部楼层
      DATE TEN



      暑假的另一半我還是過得很閒──暑假作業?那種玩意早就搞定

    了。再怎麼說我也是升學高中的學生,不過話說回來,把暑假作業拖

    延到最後三天再一次趕完,似乎才是正確的過暑假方式──唉,看來

    我又少了一項暑假特有的回憶,真是失策。

      現在的我已經不再是能飛天遁地的超人劍士,手上既沒有兩公尺

    大劍能和神話幻獸大玩無雙,也沒有能一砲轟碎大地的超級機械人可

    以駕駛。已經恢復普通人身份的我只能尋求正常管道、做那些健康又

    洋溢年輕氣息的休閒活動,不過大熱天誰想出門玩,結果這個週末又

    得靠棒球轉播和手工刨冰來消磨時間。

      「刨冰弄好了。你要哪種口味?這裡有草莓、香草、葡萄、哈密

    瓜、巧克力、檸檬──」

      「檸檬口味就好。」

      沒多久,上面倒了一大多檸檬醬的刨冰就被送到我面前。雪奈這

    次還是選擇草莓。老吃草莓口味吃不膩嗎?

      雪奈還是一點已沒有改變……不,這麼說並不正確。雪奈除了文

    學少女、料理達人這兩個稱號外,現在又多了『魔法少女』的屬性,

    離征服世界只差一步──哈哈,玩笑罷了。

      月之森清人施加在雪奈靈魂上的特殊法式已經解除,結果就讓雪

    奈不僅取回過去的記憶,連以前習得的魔法能力都恢復了。我本來還

    擔心這件事會不會對雪奈造成什麼影響,不過似乎是我多慮了。有一

    次我還試著問雪奈如何看待自己的力量,結果她卻說:

      「並沒有特別的感覺呀……對了,有個地方倒是很好用。有魔法

    之後,現在菜刀不用磨就什麼東西都能切,鍋子再怎麼用都能變回新

    的,真的好方便唷!」

      真是太好了。別說魔法之力,就算是究極魔導書落到雪奈手中,

    地球應該也能繼續安然無恙到壽終正寢吧。

      回頭看棒球吧。

      不過兩隊都不是我支持的隊伍,已經看膩棒球的我便順手拿起遙

    控器開始換台。一台一台切換,然後停在某個新聞台上。

      「是繪兔阿姨耶。」

      職業是記者的繪兔阿姨這次出現的地點是歐洲某個天文台。新聞

    裡頭好像是在報導最近月球背面出現的異常發光現象。受採訪的天文

    學者試圖以物理學來解釋異常發光現象,但是據我所知,這陣子網路

    上的幽浮說老早就炒翻天,內容有趣多了。

      至於繪兔阿姨……當然還包括那個沒出現在鏡頭前方的攝影師,

    即我家老爸,兩人出差已經好一段時間,最近才有消息傳來。

      「老爸說他們下禮拜就要回來了。」

      是昨天接到的國際電話。

      「嗯,我也有收到。媽媽說她下禮拜一就會回國。」

      「這樣一來,我們能獨處的時間就只剩兩天了。」

      現在已經是週六,而且過了一半,對交往中的我們來說,兩人獨

    處機會減少當然是件遺憾的事。

      「不過這個夏天已沒有白過,很多地方都玩過了。就算說我們已

    經將約會手冊推薦的著名約會地點全都玩過也不為過。我們一起創造

    的夏天回憶,可說是已經多到不能再多了!」

      這樣想其實還挺值得驕傲的。這樣一來就算開學後,當初唱衰我

    跟雪奈的戀情,那些傢伙的眼鏡鐵定會摔一地吧,哈哈……

      不過也不是沒有遺憾就是。努力了這麼久,可惜我還是找不到適

    當時機,讓我們應該最值得紀念的初吻遲遲沒有著落。這麼說來,跟

    六花反而已經親過好幾次……

      突然間我感覺心裡生出一股失落感……算了,已經見不到的人就

    不要再去想她的事了。

      回憶也會逐漸褪色。

      幾年後,我又會以不同於現在的心情看到那段回憶吧──直到現

    在也依舊鮮明的夏季回憶。

      「雪奈,趁老爸他們回來前,我們要不要再去哪裡玩?要不要去

    上次沒去成的海邊呢?聽說水母問題已經解決了。」

      我提起新的約會邀約,就等雪奈的回復。

      「海邊嘛,我是很想去,可是我還有另一件想做的事。」

      「有想去的地方就說來聽聽吧。」

      「不,不是想去那個地方,而是……」

      雪奈的聲音突然變得吞吞吐吐,而且臉也紅了。

      然後,我就聽到了最難以置信的一句話。



      「……我想跟你做、做……H的事……」



      「────!」

      我被嚇到嘴巴大開,還發不出聲音。

      我有沒有聽錯?H的事?

      是指那件事嗎?不,就是指那件事吧。

      不不不!我不能急著下結論,也許是我誤會了。

      雪奈所謂的H,也許只是接吻之類的親密行為罷了。

      嗯嗯,這才是我認識的雪奈呀。



      「你不用擔心,我的安全期從昨天就開始了。只要做好防護,應

    該不會一不小心就有小寶寶的……如果你不想避孕也可以。既然是初

    體驗,其實我也希望能沒有任何隔閡……」



      我彷彿聽到有一把現實的鐵鎚被揮下,一擊就把逃避現實的我敲

    成無數碎片。

      連安全期都跑出來了還有什麼話好說。難道說,雪奈的性知識還

    停留在接吻會懷孕的幼兒階段嗎?

      不可能。當然不可能。

      「今天晚上我會做好準備,你也做一下準備吧。」

      連時間都敲定了,大勢已去。

      六花的話,基本上可以歸類為轟炸機。攻擊時滿天彈雨看似華麗

    ,但本質上仍屬於『亂槍打鳥』的戰術,反觀雪奈就大大不同。月之

    森雪奈根本就是專門執行『斬首戰』的戰斧巡曳飛彈,火力異常強大

    且防不勝防。

      無論如何,今晚我就要面對人生最大的難關了。



      □□□



      出門前,我為了是否要使用保險套陷入天人交戰。

      用當然要用,這可是紳士的禮儀。

      問題是要用那個?繪兔阿姨在知道我們交往時,親手交給我的那

    一盒家庭計畫嗎?

      嘖,當然不能用!

      我一想到繪兔阿姨日後會不會突然來個突擊檢查,就嚇出一身冷

    汗。

      自己要用的東西就要自己準備,這才是男人。

      就這樣決定了,以上!



      □□□



      我決定去一趟便利商店。

      比起管制嚴格的菸酒,這種東西相對比較容易買到。

      再來就只剩下臉皮厚不厚的問題了。

      「不過還真嚇我一跳,想不到雪奈居然會自己提出那種要求。」

      我帶著複雜的心情走下樓梯,慢慢往公寓門口走去。

      仔細想想,這應該是我最後一次以『少年』的身份走出這道公寓

    大門吧。等我回來,下一次再出去時,我就是不折不扣的大人了。這

    樣想還真挺不好意思的說,嘿嘿。

      「第一次我可要好好表現一下。」

      我開始回顧這三年來自己收集的各項知識。

      若是太偏門又太過激的知識,二話不說立即砍掉。

      雪奈畢竟是第一次,可不能嚇到人家。

      我要盡可能溫柔對待他才行。

      雜誌也有提到,因為初體驗的失敗而導致分手的例子多不勝數,

    更慘的是還落個約會強暴的最糟糕結局,不謹慎點真的不行。

      「話說回來,雪奈說要準備……做這種事前,女孩子到底要準備

    什麼呀?把身體洗乾淨一點嗎?」

      這也是另外一個謎。

      「算了,別想那麼多了。趕快去便利商店把東西買回來吧。讓雪

    奈等太久也不好,要是她反悔我也有點傷腦筋。」

      不管有沒有反悔,今晚我都注定要失眠一晚──我抱著這樣的想

    法離開公寓入口,走向夜晚的街道。

      但是我才剛走出去沒多久──



      「──哈囉!」



      這時候怎麼有人突然跟我打招呼?

      聲音從從哪裡?圍牆上?

      結果我就看到她坐在牆壁上,向我揮著手。

      「六、六花!」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過我的心也拒絕接受其他的答案。

      是六花。

      是六花。

      是六花。

      「你的表情好像看到幽靈一樣……好吧,就讓你看看證據吧!呵

    呵,你要把我接好哦,我的騎士!」

      一說完六花就撲向我,而我也馬上將她抱住沒被撲倒,不過六花

    對這個情形似乎有一點點埋怨。

      「我本來想把你撲倒,騎到你身上,再把你好好玩弄一番呢。現

    在我反而被你抱住了,這樣子我的精心計畫不就報廢了嗎?」

      「別一見面就搞這些有的沒的,我還以為妳……啊,不管了。我

    只要妳馬上告訴我為何這段時間都不肯現身。」

      「咦?你不知道嗎?這是我和雪奈之間的淑女協定。因為我們前

    一陣子都瞞著她膩在一起,所以我才答應將那段時間還給她呀。算一

    算今天剛好是我們約好的期限了說。」

      「原、原來是這樣啊……」

      她們兩人居然背著我做出這種協定。雪奈什麼也沒說,我也不敢

    問,我甚至還以為六花是不是因為雪奈的記憶恢復,結果就導致人格

    就這樣消失了……我還真白癡,就只會在那裡胡思亂想。

      「……不過,呵呵,我聞到醜聞跟頭條的味道了。你和雪奈正打

    算做不可告人之事,對吧?」

      ──驚!這、這傢伙!

      連初體驗的事都被發現了,這下不妙。還有六花居然還用上繪兔

    阿姨的名台詞……雖然沒有相認,但兩人果然是母女沒錯。

      「看來雪奈已經被逼急,所以想趁最後期限放手一搏──呵呵,

    我月之森六花豈會讓她得逞!」

      「喂、喂喂喂!這、這裡是外面啊!」

      「你的初吻、初摸、以及初精都是我的,覺悟吧!別以為抵擋得

    了我月之森六花的猛攻呀!噢呵呵呵呵呵呵──────」



      我的夏天結束了,不過我的煩惱──

      大概要持續一輩子吧……


 
发表于 2010-6-18 16:34 | 显示全部楼层
不错的帖子,顶一下
 楼主| 发表于 2010-6-19 18:50 | 显示全部楼层
      DATE ZERO



      我步上黄昏的河堤。

      河堤另一侧是水位下降至几近枯竭、裸露出褐色淤泥的干涸河床

    。这么说来,早上看的新闻确实有提到什么分区限水的消息,不过限

    不限水和眼前这幕干旱的景象并没有关系。事实上,在上星期一个台

    风才刚经过。当时地方新闻台播报的还是『降雨量突破多少多少,河

    堤就有可能溃堤』之类吓死人不偿命的新闻……嘛,其实这种事在地

    人早习以为常了说。

      我的视线转而落在河堤下的运动场上。拜台风之赐,每次水位只

    要一涨起来,河堤下的这片冲积地就会跟着遭殃。停车场还停着好几

    台无人认领的泡水车,隔壁的篮球场是连篮框都不见了说,而运动场

    的损害自然也不在话下,不过对田径选手而言,只要有跑道,便哪里

    都能练习。运动场环状跑道的淤泥已经被清理干净。这当然不是公家

    机关人员所为,而是运动场上那几个初中生所做的。

      「我以前也干过一样的事呢……」

      县大赛的日期快到了,所以想把握时间练习吧。虽然不知道那几

    个初中生为何要跑来这里,而不去学校练习,不过关于这一点我倒是

    想到几个可能性。

      仔细想想我也曾年轻过的说。为了和学长一别苗头,还刻意到校

    外的运动场拼命练习跑步,就只为了让学长刮目相看。那几个初中生

    和我以前读的学校并不一样,如果是,已经毕业上高中的我或许还能

    去打个招呼,想起来还真有点遗憾就是。

      不过若他们是我的学弟,我反而会苦恼是否要露面了说……已经

    放弃田径的我若出现,场面可能反而会变得很尴尬。

      这是我上高中第一个暑假。

      打从暑假第一天开始,我的行程表就已经排到开学,有事找请先

    找我的秘书预约──哈,开个玩笑罢了。事实上和初中时加入社团的

    我相比,现在的我简直闲到发慌。

      有时候,我会不自觉怀念起一年前的生活。虽然每天都要和汗水

    与肌肉酸痛为伍,不过那时候的我真的过得很充实。

      起初,我是想长高一点才开始练田径的。后来,我不知何时突然

    喜欢上跑步。

      想跑得更快。比任何人都快。

      「……」

      但是现在的我已经跑不动了。

      认真竞争的话,恐怕连那些初中生也赢不了吧。

      「……唉,现在还想这些干嘛呢……」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一年前,医生就已经解释过我为何无法继续练田径的原因。不想

    死心的我不也尝试过好几次了吗?跑步不是不行,只不过若想要成为

    一名运动选手,我受损的左膝关节已经承受不了竞赛等级的负担。结

    果就是这样。老爸不也说过,跑步不是人生的一切,不是吗?从高中

    生的角度来看一年前的我,我那时候的自暴自弃还真是可笑。上高中

    后还是有很多事可做的。比方说谈个恋爱吧──



      ──哔哔噜哔哔噜哔哔噜哔!



      手机响了。

      这道声音听在我耳里简直跟宇宙怪电波没两样。我已经不知道有

    多少次想将来电铃声改成来电震动,但就是狠不下心……

      「是雪奈的简讯,我看看……」

      开启邮件后,屏幕上出现一个图释。

      是一个生气的表情。

      我马上查询手机时间,现在是──

      「惨了,我迟到了。她已经先到了吗?」

      因为不是约会,所以我在时间的掌握上稍微松懈了。

      这也没办法,约好的地点是老街的传统超市,连时间都是随口说

    的,唯一要做的事也只是要买今天晚餐要煮的菜,我怎么可能成天到

    晚都一直将精神维持在约会前天那样戒慎恐惧的状态。

      现在也只能亡羊补牢。雪奈再怎样没脾气,生起气来还是很恐怖

    的。要是我把今天的迟到当成没那回事,今晚可能就得准备胃药,才

    有机会活着迎接明天的太阳。



      □□□



      我还是跑得动的。

      和过去的我唯一不同的是,现在的我不会尝试挑战极限──现在

    的我已经没有突破自我的能耐。藏在膝盖里的炸弹可说是一个一步可

    及的『极限』。若没事就冲撞这个极限,只会自讨苦吃罢了。

      雪奈一直很在意我的脚伤。要是我一时逞强又把脚弄伤了,只会

    让善良的她为此难过。与其让她落泪,我还宁可惹她生气。反正还可

    以顺便锻炼胃袋,何乐而不为。

      在膝盖的耐久度达到极限以前,我总算以目前我能办到的最短时

    间抵达目的地。只要再绕过前面路口转角的青蛙邮筒,就是这条老街

    招牌传统市场的所在地──雪奈,应该还在那里等我吧。

      当我走到路口时。

      「咦?」

      情况不太对劲。

      雪奈就站在市场入口。我看见她正提着购物袋,袋子口还露出两

    条并排的带叶萝卜。看样子她已经完成采购工作,只是在等我一起回

    家而已。说也奇怪,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我对食物的喜好她应该早

    就摸得一清二楚,所以又何必要我一起去买东西呢?如果是因为买太

    多需要我帮忙拿,那我倒是挺乐意效劳就是……

      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个。我看到雪奈正露出困扰的表情,模样就跟

    一只遭到恶犬恫吓的马尔济斯犬一样惹人怜爱……不对,是让人想助

    她一臂之力。

      至于让她困扰的『原因』──恶犬2头/害虫AB/耳环&刺青

    /两个进化停留在尼安德塔人阶段的类人猿一直对她纠缠不清。那两

    个混蛋的企图,用膝盖想也知道是搭讪。

      地球上的女人是都死光了不成?老街隔壁的新都多得是迷你裙辣

    妹到处趴趴走,这两个类人猿特地跑来老街,骚扰一名带着购物袋和

    两根萝卜的女孩子是想干嘛?唱卡拉OK吗?我越想越光火,也明白

    现在正是伸张正义的时候。

      「……喂,你是谁啊?」

      在我下定决心的同时,我的脚步已经先到──没办法,体育系就

    是这样。身体反应永远快过大脑。

      带耳环的类人猿语气相当不友善,表情也半斤八两,不过我可不

    会被这一点点威胁给吓跑。

      一句话呛回去。

      「我是谁?路过的正义使者!」

      「啥?你脑袋烧坏啦?」

      耳环男一边开口关心起我的大脑健康,另一边却伸手揪住我的衣

    领。从任何角度看,这都是不折不扣的挑衅行为──体育系有一个大

    毛病,就是条件成立后,动手永远比动口快。那家伙抓着我的衣领把

    我拉过去,结果我就顺势将头往前撞过去。

      「呜啊啊!靠、靠……你、你他妈的……」

      很痛的样子。

      不过我还是有手下留情,所以耳环男才有机会保住下巴,继续在

    那里口出秽言。

      「我非宰了你不可!」

      耳环男拳头紧握,一副就是要打过来的模样。

      反击并不难。那家伙的行动模式很单调,基本上我连他的挥拳路

    径都猜得出来。等他的拳头打过来时,我只要同时以更快的速度使出

    一记回旋踢,马上就能撂倒那家伙──

      「──呃?」

      右回旋踢没能够踢出去。

      想不到左脚膝盖竟在这个节骨眼出状况。隐隐作痛的征兆让我中

    断了反击行动,结果导致我的左脸颊就这样硬食了一记原本不应该被

    打到的右直拳。

      「哈哈哈!看到了吗?臭小子!我在大学拳击社练出来的右直拳

    的滋味如何?」

      因为膝盖旧伤发作,我的姿势有点崩了,不过看在耳环男眼里,

    大概会以为那是因为那记右直拳奏效的关系。

      「……臭小子……不对!像你这种矮冬瓜也想逞英雄!敢坏我的

    好事,看我不把你打成猪头才怪!」

      「────」

      这一瞬间,我的脑袋好像哪里断线了。

      那家伙居然说出来了。

      ──禁忌的关键词。

      「让我的闪光右拳送你下地狱!」

      「要下地狱的人是你!」

      耳环男的右拳迸发出强烈的冲击。

      在咫尺之距,我听到了一声折断的声响。

      「我、我的手!」

      发出悲鸣的人是对方。

      拳头应该骨折了。

      他以拳头攻击,而我却以头锤迎击。我的头锤杀伤力十足,要敲

    碎那家伙的手骨本来就轻而易举。失去右拳的耳环男可说是废人一个

    ,然而我并不想这么轻易就放他一马──拿我的身高开玩笑的人,全

    都要轰到地狱最底层!

      抱着拳头喊疼的耳环男正跪在地上,这个姿势让他被迫要抬头仰

    望着已经逼近眼前的我──嘿嘿,你这个长得稍微高一点的家伙,总

    算体会到抬头看人是多么辛苦的一件事吧!我的心是这么说,然而身

    体却在执行另一件更残酷的举动。

      第二发头锤,重重地敲在这家伙脑袋上。结果可想而知,耳环男

    当场昏死过去,还口吐白沫。

      「接下来换另一个家伙…………咦?」

      另一个人已不见踪影。

      耳环男应该有一个伙伴,我记得是一个肩膀有刺青的家伙。本来

    还以为刺青男应该比较难缠,想不到跑得比谁都快。交到这样一个没

    义气的朋友,我开始对昏过去的耳环男感到有点同情了。

      事情就这样告一段落。检讨战果,我对自己的表现打了满分。看

    样子我打架的实力还没退步嘛……唉,最近老是和狼啊老虎啊蛇啊龙

    啊那些莫名其妙的鬼玩意打交道,不是被抓就是被咬,说实话真的是

    被整到想干脆一死了之……算了,都答应人家说要帮忙,事到如今哪

    还有反悔的余地。

      偶尔和正常人打个架,稍微重建一下自信心也是件好事……就在

    我这么想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背后有一道视线。

      「……你又破坏约定了……我们不是说好了,你以后再也不滥用

    暴力了吗?」

      「这、这……我也是迫不得已啊,雪奈……」

      「……」

      不再斥责,似乎是接受我的辩解的样子。

      雪奈就是这样的女孩子。

      善良到迂腐,但是却又具备令人意外的勇气。在我以前自甘堕落

    的那段时期,她还曾经闯进我和那些不良帮派份子火并的现场,一心

    只想要阻止我滥用暴力,而不顾自己的安危。

      在她面前,我永远抬不起头来。

      「对不起,我以后会克制的」

      这句道歉应该就可以让这件事落幕了。

      已经散场了,不过雪奈似乎还有话想说。

      「要不要帮那个人叫救护车呢?」

      这孩子真是太好心了。

      「不用那么麻烦。那家伙不是自称某大学拳击社出身吗?既然是

    锻炼过的拳击手,被打昏当然是家常便饭知识,放着不管应该就会自

    己醒过来。妳就别瞎操心了。」

      「是这样子吗?」

      「就当作是这样子吧。对那家伙来说,这也是一次很好的教训。

    对自己过度自信,总有一天会落到比现在更加凄惨的下场的。经历挫

    折,是成为一个健全大人必经的里程碑呢!」

      「好像有点道理的样子……」

      雪奈似乎接受了。

      这孩子真是善良,不过我可是没血没泪的恶魔。

      凭我的必杀头锤,就算是世界重量级拳王的拳头我也有信心顶回

    去。那个胆敢搭讪我的雪奈的不长眼耳环混蛋,就让他继续留在这里

    腐烂生根吧!哈哈哈哈哈哈!

      处刑完毕。



      □□□



      月之森雪奈是我的女朋友。

      我们交往时间还不到两个月,不过认识的时间则超过三年,而且

    还是邻居。也就是说,作为邻居、青梅竹马、朋友、同学的熟练度可

    是远远超过『男女朋友』这层新关系。像现在这样买东西后一起回家

    ,对我来说已经是习惯到不能再习惯的平常事,然而这也是自告白以

    来我最大的烦恼。

      相处到习以为常只是好听的表面说词,翻译过来就是──

      我的存在跟空气没两样。

      我听过的建议都很雷同,不外乎就是要我建立危机意识,并努力

    经营我和雪奈的新关系。为此,我也试着去做一些情侣会作的事。基

    本的第一步──『约会』当然跑不掉。

      我们已经约会过数次。

      就结果来看,似乎是有些效果没错。我和雪奈相处时,偶尔会出

    现和平常不同的奇妙气氛。这算是情侣特有的气氛吗?老实说我也不

    是很清楚。倒是为了那几次的约会,意外让我累积了不少压力,甚至

    还一度大到让我想一头逃进习以为常的日常……



      「唉……」



      「你怎么又叹气了?」

      雪奈出于关心的提醒,让我回到了现实。

      看来我真的没事就在叹气。这也没办法,这段时间我累积了多到

    快爆炸的压力,而且也没办法跟雪奈解释……话说回来,那算『脚踏

    两条船』吗?我还真怕雪奈会因此跟我分手……

      「我老是在叹气吗?大概是因为白天都没事做的关系。以前天天

    都早起,睁开眼就是训练。现在还是早起,但是却什么事也没得做…

    …也许我是下意识为我的懒散感到叹息吧。」

      基本上我没说谎。和精彩到天天死人的夜生活相比,白天真是一

    片和平呀。而且『她』也只在晚上才出现……

      我刚才那翻怨言,八九不离十大概又引来正经八百的雪奈以暑假

    作业或帮忙家事来教训我吧,不过很令人意外的是,接下来我居然从

    雪奈口中,听到了自交往以来第一次听到的某句话。



      「有空的话,要不要再一起出去玩?」



      这、这、这、这、这?

      难不成是──

      「这是下一次约会的意思吗?」

      「……嗯。」

      雪奈害羞似的点了头。

      这还是雪奈第一次主动提出约会的要求。

      这一瞬间,我们的情侣熟练度又跃升一级了吗?

      事不宜迟,得马上进行确认。

      「要去哪玩,妳已经有计划了吗?」

      「我想去海边。今年夏天都还没去过。」

      「游泳吗?确实对膝盖关节的复健很有帮助呢。」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其他活动都会对脚造成负担,不过游泳

    池和海边就没关系了。可以玩又能做复健,一举两得。」

      「那就这样定案吧!」

      神啊,感谢您!

      我会如此感动是有理由的。

      或许我和雪奈之间的相处已经达到如家人般的自然境界,但这并

    不表示我没有把『月之森雪奈』此一个体当成女人看待。甚至可以这

    么说,这个地球上除了少数族群外,任何人类(♂)都只会把雪奈视

    为一个女人。这又该怎么说呢?简单说……



      ……童颜巨乳真是犯规呀。



      如此一来,我似乎也该有所行动。

      雪奈不仅主动提出约会邀请,而且地点还是海边,以情侣特有的

    思考方式来看,我应该在此时提出一起去添购新泳装的建议。反正雪

    奈去年的泳装八成也穿不下了,当然要买新的。

      即便如此,要将我这个带了一点不良企图的建议说出口,还真要

    脸皮够厚的人才办得到。

      我依然犹豫不决,可是下一个路口就是『直接回家』和『采购新

    泳装』的绝对分歧点,再不开口就来不及了──就在这个时候,我突

    然停下脚步。而雪奈也跟我一样。

      我们两人不约而同停留在一间家电卖场门前。

      「电视里的人是绘兔阿姨耶!」

      「真的耶……妈妈又被派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是纽西兰吧?记

    者的工作实在好辛苦。」

      「这也是绘兔阿姨的工作能力深受肯定的证明呀。」

      现在人在电视里面,针对年年吵不完的牛肉进口问题进行卫星同

    步转播的新闻记者,正是雪奈的母亲月之森绘兔。绘兔阿姨是某家国

    际新闻机构的特派员,不仅有才能,也是著名的美女记者。雪奈确确

    实实继承了母亲的美貌,不过绘兔阿姨的胸围倒是没女儿那么夸张就

    是,顶多落在日本人的平均线之上。

      说到这我不禁又想叹气。老爸明明长得又高又壮,怎么当儿子的

    我就是长不高呢?高一也差不多是发育期的最后期限了,真希望我的

    遗传基因能赶快发挥原有的潜力。要不然我的身高只比雪奈高那么一

    点点,那还真让人自尊心受伤的说。

      这么说来,绘兔阿姨正在纽西兰现场播报新闻的话,那么那名掌

    镜的摄影师应该就是我家老爸没错。

      身为摄影师的老爸这些年来一直和绘兔阿姨搭挡,为了头条新闻

    跑遍世界各地。因为他们的关系,我和雪奈才有机会认识。

      三年前,老爸说搬到隔壁的邻居是他认识的人,说要介绍给我认

    识。当时,我还以为老爸是想介绍再婚对象给我认识。我本来还以为

    会就此多一个新妈妈和妹妹。后来我问过雪奈,当年她似乎也曾有过

    同样的误解──是呀,真的是误解。两个单亲家庭的父亲与母亲并没

    有因工作上的高度信赖而结合,反而在三年之后,身为子女的我和雪

    奈变成男女朋友的亲密关系。

      绘兔阿姨真的很厉害。听说她还只是大我一岁的高二生时就自己

    递出国际交换学生的申请,连大学学业都是在国外完成的。后来就很

    少回日本了。雪奈过世的父亲月之森清人据说也是一位和绘兔阿姨经

    历相似的日裔移民,更详细的事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绘兔阿姨厉害的地方还不只这些,更夸张的还有──我们两人的

    交往并没有隐瞒,不过能在当天将准备好的保险套交给我,以及避孕

    药交给雪奈的开明母亲,绘兔阿姨绝对是第一人。

      看到快一个月不见的绘兔阿姨,我体内那才刚萌生的小小欲望瞬

    间就被理性的铁锤敲个粉碎。

      「天快黑了,赶快回家吧。要吃什么呢?」

      我的理性选择了回家之路。

      「你想吃什么?」

      雪奈这么问,而我却开玩笑回答说:

      「偶尔也想吃丰盛一点……嗯嗯,火锅如何?」

      「火锅吗?」

      雪奈显得有些困扰。

      火锅确实不是夏天的料理。

      再看看购物袋里头的蔬菜、鸡蛋、以及两条萝卜,做关东煮都颇

    为勉强,要做出火锅实在难度过高。

      然而月之森家厨房的绝对支配者──月之森雪奈,从来不曾让我

    们在『吃』的领域失望过。

      「冰箱还有足够材料,火锅应该可以做,可是酱油的存量不够,

    而且还少了几项提味用的食材……」

      「把内容写给我,我回头去买吧!」

      是我刁难在先,岂能让雪奈为我的玩笑再跑一趟远路。

      于是我们在此先暂别。

      雪奈先回家准备,而我去补充缺少的东西。



      □□□



      入夜了。

      时间说快还真是快。明明我在超市与商店里头跑进跑出时,天空

    还是被夕阳烧红的黄昏之色。等到我东西该买的都买了,正准备回家

    时,天上只剩下一片黑。

      「该死,区区一个酱油怎么会有那么多种类……时间花得想象中

    还多,雪奈该不会等到发火了吧?」

      雪奈发火的模样我还没见过,或许有一见的价值──算了,还是

    别自找麻烦。

      我和雪奈住的地方离老街很近。不用折磨膝盖,我也能很快就回

    到我们所住的公寓。

      我们住的公寓是一间五层楼高的老建筑,唯一的优点就是有一位

    爱干净又勤劳的管理员在打点整个环境。公寓外围有围墙,内部公共

    空间相当充足,也有花圃。当我趴在窗台上发呆时,时常见到雪奈在

    整理花圃的环境。她还真是个好孩子呀……

      我最近比较担心的是公寓出入口的路灯已经故障很久。少了照明

    ,晚上出入公寓就会变得很危险。雪奈是那么可爱,也因此难保不会

    有不知死活的色狼想对她干什么──该死!一旦被我发现,非宰了那

    些混蛋不可!

      幸好雪奈是好孩子,夜游对她而言是完全无缘的世界。其实我也

    不需要担心什么。我的雪奈现在正乖乖地待在──



      「──哈啰!」



      是雪奈的声音。不过,语气有些许不同。

      「该、该不会又是?」

      明明是盛夏之夜,却让人不禁打起冷颤。

      声音来自头上。围墙上?

      不想抬头,但我却无法拒绝『她』的呼唤。

      「嘻,令人脸红心跳的夜晚又到了。勇敢的骑士、效忠魔女的异

    端骑士,你做好征服幻想的准备了吗?」

      我还是抬头了。

      「……就算拒绝,妳也会把我抓去吧,六花。」

      坐在围墙上的少女是月之森六花。

      ──我第二个女朋友。

      这算劈腿吗?老实说我也不知道。

      她的打扮和我们刚道别时并没有任何改变,不过即使容器一样,

    内在之物──『心』整个换掉的话,感觉还是有明显差异的。

      是的,这名少女虽然名叫月之森六花,但也是月之森雪奈,是绘

    兔阿姨也不知道其存在的另一个女儿。

      双重人格。

      不,她本人并非这样解释自己的存在。

      六花是这么说的,她和雪奈之间的关系是──



      一分为二、共存于一个身体的两个灵魂。



      灵魂是什么?

      过去曾经有一个实验。实验内容是使用精密磅秤测量一个生物死

    前与死后的重量变化。

      实验结果减少的重量,就是灵魂的重量吗?

      是,也可说不是。

      直到现在,灵魂仍然是一个暧昧的概念。但是出现在我眼前,自

    称月之森六花的少女却给了我一个绝不暧昧、也不模糊的证据,让我

    不得不接受她的存在。



      「──继续昨晚的约会吧!」



      两个世界的境界线再次融合。

      月之森六花,自称魔法使的她,在我面前展示了『神秘』。

      看到那个,想不接受也不行。



      双重灵魂的存在。

      魔法使、魔女的存在。

      魔道之人的终极挑战。

      贤王的遗产。



      ──妳说什么我都相信了,六花。


 
 楼主| 发表于 2010-6-19 18:51 | 显示全部楼层
      DATE ONE



      「……怪了,跟我想的好像有点不一样。」

      无视校规擅闯校舍顶楼,此时人正背靠在水塔边的我,正在思考

    一个复杂的问题。

      我的脑细胞虽然不多,但是靠着连夜恶补,半年前终究还是让我

    考进这间原本凭我的成绩绝对别想挤进去的升学高中。这件事证明了

    即使是体育系出身,本人的智商仍然落在平均值之上──而这样的我

    ,目前正为了某件事百思不解。

      就在十分钟前,我向一个女孩子告白了。

      以前我认为告白这种行为蠢到不行,不过风水轮流转,现在换自

    己亲自上阵时,我才发觉告白真的需要非凡的勇气。幸好神明没有因

    为我的无知,特地挑这时候惩罚我──

      回答是OK。

      十分钟前的我当然是爽到快飞上天,然而若真的这么顺利,现在

    的我又怎么会窝在顶楼烦恼不已……奇怪,听完我的告白又点头,可

    是她那时候的反应算很正常吗?

      「若没有其他要事,那么我就先离开了。等我图书室的整理工作

    做完之后,再一起回家吧。」

      「嗯……嗯,就这样吧。」

      这是十分钟前我们最后的对话。

      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就好像是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在接受

    欢呼时才发现自己身上多了几个弹孔,而那把冒着硝烟的手鎗就握在

    最信赖的战友手中……不对不对,我认识的雪奈才不是那种满肚子坏

    水、以玩弄男人为乐的恶女。

      「感觉都是我一个人在那里一头热……」

      不管如何,交往的事已经确定了。

      我和雪奈于十分钟前,正式成了一对新情侣。



      月之森雪奈是怎样的女孩子呢?



      这个问题很好,我试着以客观角度说明,就是──邻居、老爸朋

    友的女儿、喜欢照顾花草、文学少女、胃袋的救世主、童颜巨乳、震

    度10──诸如此类具备了族繁不及备载的特征。交往之后,我认识

    至今的月之森雪奈,一定还会再展现出更多我不认识的『月之森雪奈

    』吧。想一想还真令人期待。

      「不过真正麻烦的问题,是从现在才正要开始浮现。」

      这点我有自知之明。

      以前就听说过彼此之间认识越久的男女若成为情侣,最后以分手

    收场的例子多不胜数。既然不想成为把头埋进沙里的骆驼,我就必须

    正视这道阻扰在恋爱之路前方的最大难关。

      作为邻居,我们两家族已经累积三年的交情。这个情形完全符合

    『青梅竹马的情侣注定以分手收场』的破灭第一法则。

      先天条件已经不利,如此一来就只能靠后天的努力。

      说到努力,能做什么呢?

      早上互相叫对方起床、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吃饭、一起买

    东西、放假一起去玩……想想还真糟糕,这些事根本是我们在交往前

    就已经在做的平常事,哪可能还有累积好感度的机会。

      「……啧,男女交往真麻烦。维持现状就迟早会分手,想做些以

    前没做过的事,却又不知该从哪里着手……」

      干脆把一些平常在做的生活互动稍微修改一下如何?比方说,早

    上雪奈叫我起床时,要她用早安吻叫我──想归想,但是我可没有实

    行的胆子。再怎么说情侣的熟练度等级要靠好感度来提升。越级打怪

    可是会有降级的风险,不可不慎。

      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最后我干脆放弃思考。

      「才起步而已,我会不会太操之过急了呢?」

      跑步不也是一样吗?

      不是花个一天猛练习,就能够跑出好成绩。

      我想恋爱也是同样的道理。

      「呵呵,还是先顺其自然吧。」

      一个人烦恼也不是办法。

      另一个人不在,再怎么想也是在纸上谈兵。

      恋爱要两个人到齐才能谈,不是吗?

      离暑假不到一个月,到时候相处的机会会更多。

      不过,在此之前──



      「先睡个觉吧。为了今天的告白,我昨天都在熬夜咧……」



      □□□



      我睡得很熟。

      证据就是──明明睡前天还很亮,可是再度张开眼睛时,周遭景

    象却已经被黄昏的色彩所取代。再估算一下夏天入夜的时间大约是几

    点钟时,更证明我不仅睡得爽,根本就是爆睡到死。

      很少有机会接触到黄昏的校园。明明知道放学后,最起码还是会

    有警卫和校工留在学校,不过从顶楼俯瞰而下,一片寂静的广大校区

    仍然让我生出一股莫名的孤独感。就彷佛校园,甚至是整个世界就只

    剩下我一人而已……咦?

      「我在做什么白日梦啊……差点忘了,雪奈不是已经和我约好要

    一起回家吗?她该不会已经自己先回去吧?」

      图书室的工作再多,也不可能让家事十项全能的月之森雪奈需要

    弄到太阳下山才做得完。

      只要思考一下雪奈的行为模式,基本上还是可以推敲出她会采取

    何种行动。我认识的月之森雪奈不是一个会破坏约定的人。既然如此

    ,事出必有因。她应该是因为某个原因才没来找我……

      「对了,我们并没有约好会合地点。雪奈做完工作后,应该会先

    用手机联络我才对。」

      在胡思乱想前,先做出合乎常识的判断。

      我取出手机。

      「有了!简讯有两封。」

      第一封如我所料,是为了和我联络而发的,不过我那时候因为睡

    得跟死人没两样,所以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

      第二封内容可厉害了,雪奈居然猜到我人在顶楼。嗯嗯,长达三

    年的交情果然不是假的──暂停,现在可不是自我感动的时候。第二

    封简讯的问题可大了。

      「第二封简讯是一小时前发的。除非我有梦游症,否则雪奈来这

    里一定可以找到我……」

      月之森雪奈并不具备『路痴』属性。

      到了这时候,我也不得不做出悲观的判断。

      ──来这里途中,雪奈出了什么事吗?

      「胡思乱想也不是办法。总之,先联络雪奈……」

      我马上打雪奈的手机号码。

      接通了,然后过一秒钟──



      ──哔哔噜哔哔噜哔哔噜哔!



      这是我已经熟到不能再熟的一道旋律。

      是雪奈的手机来电铃声。

      雪奈应该不知道她很中意的来电铃声,其实是出自于某个充满宇

    宙怪电波的有害动画……以后再想办法请她换掉吧。此时先专注在眼

    前的问题上才是重点。



      ──哔哔噜哔哔噜哔哔噜哔!



      声音好近。

      水塔?

      不,是从装置水塔的楼梯间上头传来的。

      「在上面吗?」

      确定声音的来源后,再来只要上去就能真相大白。

      于是我走到梯子旁边,正准备要爬上去的时候,抬头朝上望的我

    突然看到──蓝色条纹?啊,不对,是雪奈突然出现在楼梯间上面,

    而且还带着微笑俯视着正准备爬梯子的我。

      「……看到了吗?呵呵,有看清楚吗?」

      雪奈的微笑好像与平常不同,还有那个问题……

      此时我只能先装傻。

      「看、看到什么?」

      「我现在穿的这件有点孩子气的蓝色条纹小裤裤啊!」

      「喂喂喂!」

      这是新的整人方式吗?

      我认识的月之森雪奈,是那种连洗过的内衣被我看到就会羞到手

    足无措的女孩子。能让我看到的居家私密打扮最极限也只到睡衣。这

    样的雪奈,怎么可能会拿自己身上穿的蓝白……咳,拿最具个人隐私

    代表性的内衣来捉弄男生。

      难道说,是被那首毒电波彻底毒害了吗?生出这个想法的我,连

    我自己都想吐嘈自己,然而──



      「──这次可要看清楚哦!」



      她突然当着我面前一跃而下。

      我差点吓出心脏病。

      属性为文学少女的雪奈虽然不是运动白痴,不过这段高低差可不

    是一般人说跳就能跳的。

      但是雪奈办到了。

      着地瞬间,就彷佛羽毛般感觉不到重量的轻盈动作。

      「这次有看清楚吗?」

      笑容宛若天使。

      然而我很确定,眼前的人并非天使,而是小恶魔。

      「开玩笑也该有限度!妳这样跳下来,万一受伤怎么办?今天的

    妳怎么会做出一堆一点也不像是妳会做的事呢?」

      ……就彷佛变成另一个人似的。我无法将这个想法赶出脑袋,不

    过我还是尽可能在常识范围内,去解释雪奈的怪异行径。

      「妳今天是怎么了?」

      我试着问她。



      假设A:压力过大?

      假设B:发烧到40度?

      假设C:本性毕露?

      假设D:被幽浮绑架?

      假设E:其实她不是雪奈?



      ……该死,越想下去,跑出来的东西就越莫名其妙。这已经不是

    吐不吐嘈的问题,而是天变地异的大灾难──不对不对,就算天真的

    塌下来了也要冷静。唯有正视现实,才能也解决问题。雪奈现在正需

    要帮助,我必须拿出耐心与宽容──

      「抱歉,我似乎让你混乱了说。」

      雪奈突然双手合十,向我道歉……道歉?

      难道说,她恢复正常了吗?

      「我已经很久没出现在意识表层了。只是跟人交谈一下子就让我

    好兴奋,呵呵……结果一时忍不住就突然想捉弄你一番。对不起,可

    以原谅我吗?」

      「既然妳有反省,那倒没关系……」

      好像哪里怪怪的。

      我虽感到有点古怪,不过道完歉后,雪奈就彷佛一只刚从牢笼里

    重获自由的小鸟似的,露出一脸兴奋的模样。

      「世界好像没什么改变。充满浮游粒子的大气、人造的星光,只

    有这个世界才有的事物都让我好怀念。」

      她是在说空气污染和人造卫星吗?真不愧是文学少女,用词用语

    就是跟我这个体育系少年不同。

      不过还是有点怪怪的……不,是更怪了。

      怪到让我忍不住怀疑,她真的是月之森雪奈吗?

      「……」

      想不通。

      就在此时,雪奈来到我面前。

      「呵,你好像满脸都是疑问的样子呢。」

      「妳以为是谁害的……」

      「时间似乎差不多了,就让我来解开你的疑问吧。嘻,被我那样

    捉弄过,你会有所怀疑也是很正常的反应。」

      「妳到底想说什么呀?雪奈……」

      「简单说,我并非你所认识的月之森雪奈。」

      「哦……等、等等!啥?」

      我又被搞胡涂……简直是越来越莫名其妙了说。

      只见雪奈又慎重其事地说:



      「再重复一次。我并非雪奈,而是月之森六花。」



      这是我有生以来所听过最难笑的一个笑话──啥?雪奈不是雪奈

    ,而是另一个以『月之森六花』自称的谜之少女?要是被我找到是谁

    写的烂剧本,我会先杀作者,再烧出版社!

      这是恶梦吗?是恶梦吧?连疑问句和肯定句都搞混的我,脑袋几

    乎快变成一摊烂豆腐了。即使试着让自己冷静,再让冷静后的自己去

    试着理解雪奈……好像不对,是六花刚说的内容,能想得出来的答案

    都让我想自我吐嘈到死。

      「妳是雪奈的双胞胎姊妹?」

      「不,雪奈是独生女。」

      我又问:

      「妳是和雪奈长得一模一样的陌生人?」

      「不,这个身体确确实实是月之森雪奈所有。」

      我又不死心地再问:

      「难道说雪奈是双重人格患者?」

      「这个答案只对了一半,但不完全正确。」

      ……我,问不下去了。

      我早就自暴自弃了,然而当那个最自暴自弃的答案居然还最接近

    事实时,我顿时感到眼前一片黑──事实上真的黑了。在我还困在恶

    梦里头的时候,现实世界已经从黄昏步入夜晚。

      「太阳已经落下,星辰的位置也已经到达定点……嗯,时机已经

    成熟了。暌违五年之久,境界之门将再度开启。」

      「……」

      其实还有一个答案。

      我很不愿意承认。

      ……雪奈私底下有在吸食迷幻药……不,不可能!与其说雪奈是

    药瘾发作脑子才烧坏,我还宁可相信她是因为书念太多,才会不知不

    觉迷失在她一手虚构的幻想世界之中。雪奈的梦想是成为小说家。她

    的梦想我当然全力支持,但是走火入魔就是不对。

      问题是要怎么帮助她?还是说先去找绘兔阿姨商量?总之不管怎

    么做,我这边都必须要先坚定自我意志才行。要是连我都放弃常识,

    向妄想电波屈服的话,试问还有谁救得了雪奈?

      能帮她的人,舍我其谁。

      「雪奈……呃,妳叫做六花吧。总之先冷静一下。想休息也可以

    。人是血肉之躯,累了总是要休息的。做不完的家事想必让妳累积了

    很多压力,以后我一定会帮忙的。回家前先去一趟医院吧。先去看医

    生治疗妳的精神疲劳,绘兔阿姨那边就由我来联络──」

      「……呵呵,我就知道你会想到那边去。很遗憾让你操心了,我

    的脑袋并没有出问题。」

      雪奈这么说,而且那个笑容似乎别有意图。

      「再说下去只会让你更混乱。既然如此,我就让你的脑袋瓜一口

    气混乱到底吧!我比较喜欢直接了当的作法。」

      「妳在说什……不,妳想做什么?」

      「我要让你看『证据』。只要见到绝对动摇不了分毫的证据,接

    下来我就算胡说八道,想必你也会全盘接受吧,呵呵……」

      「等、等一等!雪奈!」

      「你也差不多该背下来了吧,我的名字。」

      雪奈不理会我的劝阻,径自走向顶楼外围的栏杆旁。

      然后又转过身,面向我。

      「一起享受只属于夜晚的特别约会吧,我的男朋友大人。」

      说完后,她就将突然举手指向天空。

      那是月亮的方向。



      「《夜之食国》──」



      下一瞬间,不可思议的现象发生了。

      校舍顶楼的各个角落,随处可见像是涂鸦般、却又彷佛依循某种

    法则绘成的光之辉纹。

      「地上的光是怎么回事呀?是妳拿荧光笔到处涂鸦吗?可是刚刚

    明明什么都没看到……」

      「原来你看得见我设置的『刻印』呀,真让我有点意外。」

      雪奈又讲出莫名其妙的名词。

      「那个刻印是什么?」

      「就你能理解的范围,你就当作是类似数学符号的东西吧……话

    说回来,我本来还担心『法式』的完成度会不够,现在看来是我多虑

    了。临时拿水泥炼制的月长石替代品还是能派上用场,看来下一次连

    星辰之力也可以省略,必备要素只需要月光即可。」

      我还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不过有件事我可没有迟钝到都已经到

    这个节骨眼还浑然不觉……

      「待会就要发生什么事,是吗?六花。」

      「…………」

      六花没有回答我。



      我认输,事实上也真的输了。

      我接受了第一个『非现实』,即──



      ──『月之森六花』的存在。


 
 楼主| 发表于 2010-6-19 18:51 | 显示全部楼层
      DATE TWO



      先深深吸口气,让肺部缓缓扩张。

      肌肉活动,特别是运动相关部分,在进行呼吸时是受到限制的。

    所以说利用深呼吸让身体放松的方法,原本就具备学理上的根据。而

    且不可思议的是,当身体放松后,连意识也会跟着沈淀。现在的我很

    需要藉由这个方法来取回冷静,来面对眼前疯狂的现实。

      「……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校舍顶楼?当然不是。我正在一个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地方,观

    察着一个确实存在于眼前、但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景象。

      打从出生到现在还是头一次遭遇这种怪事,想冷静下来真有点困

    难的说……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于是我向前走,直到立足点消失

    为止。然后,再试着把头往下探……

      「很好,完全看不到地面。也就是说,这个鬼地方并非地球,即

    各位所熟知的太阳系第三行星──」

      ──唉,想不自暴自弃也不行。

      我试着还原整个经过──最初在校舍顶楼时,六花在我眼前唱起

    奇怪的咒文,然后地面发光……叫做『刻印』吧。过没多久,我整个

    人突然掉进水中──这样说不太对,是空气突然变成像是水一般的流

    体,不过依然可以呼吸就是。等到这个现象结束之后,溺水的异样感

    就被突如其来的坠落过程给取代了。

      就在那一瞬间,常识支配的世界消失了。

      整个坠落过程感觉很像跳伞──虽然我没跳伞经验就是,不过我

    刚才确实感觉到自己被某种力量给拉过去。那道引力的方向,就连结

    着这趟魔幻之旅的终点。

      那个到底是什么?

      关于这个疑问,我口袋里并没有刚好藏着一张写好答案的小抄,

    不过若只是外观的话倒还有办法叙述一下。

      基本上那东西就像一个没有底座、只有环状支架的地球仪。至于

    固定在环状支架中间的『地球』……嘛,只有相信世界是被乌龟背着

    走的古代人才会认为那是地球吧。要是有人依然冥顽不灵,『毕达哥

    拉斯』八成会气得从坟墓里跳出来,赏那家伙一发希腊式背桥摔后,

    再恶补一堂『地圆说』的课。

      结果到头来还是不知道那个……先用地球仪称呼吧,那个地球仪

    模样的玩意到底是什么呢?唯一清楚的是那玩意大得离谱。我现在正

    站在环状支架上,用忧郁的眼神看着那个空中浮岛般的世界。

      之所以用浮岛而不是大陆来描述,只是我个人觉得中间位置的陆

    地应该还没大到那种程度才对。话说回来,这个地球仪世界依然大到

    会让人丧失距离感……我想也差不多了。只是确认一下现况,做到这

    种程度应该就够了。

      我转过身。

      「妳也该做个说明了吧?」

      补充一下,我并非孤伶伶一人被丢到这个地球仪世界。同行的还

    有另一人──无论样貌或个性都是天使位阶、我已经熟到不再熟的邻

    家女孩月之森雪奈──不,在此订正。此时的她,特别是内在,已经

    被另一个满肚子坏水的魔女所取代。

      月之森六花。

      我不得不接受其存在的这个魔女,此时正露出一副不把我的问题

    放在心上的态度,自顾自的说:

      「……我稍微小小小小地吃了一惊。你接受现实的速度恐怕可以

    列入金氏世界记录了说。」

      「就算列进去了,我也不感到高兴就是。」

      「是吗?我倒是觉得挺不错的说……话说回来,进高中后的你改

    变了好多哦。很难让人相信一年前只不过一条腿废了,就堕落跑去街

    上惹是生非的那个笨蛋跟现在的你竟会是同一人耶。」

      「那种几百年前的事就别提了。我也是有学习能力的,不可能一

    直都是毛头小子──」

      耶?

      我突然有个疑问。

      这家伙居然会知道我过去堕落的事情。难道说,她和雪奈是共有

    记忆吗?可是似乎又不太对。若是记忆共享,雪奈应该也会发觉到六

    花的存在才对……难不成六花能单方面取得雪奈的记忆吗?还是说这

    些年来她一直潜藏在雪奈意识底下观察外界……不对!还有一个最重

    要、也最急迫的问题──

      「喂!妳还没有交代清楚雪奈怎么了?」

      「这件事你不用担心。雪奈的人格正处于休眠状态。等事情结束

    后,我就会把意识的主导权还给她。这段期间发生的每件事那孩子都

    不会记得的。如何,满意我的说明吗?」

      「……」

      我讶然无语。

      不是满不满意,反过来说倒是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这个魔女

    城府深不见底,我想什么彷佛都被她看透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看这情形一时片刻应该是回不去……唉,最好

    直接打消回去的念头算了。再说,比回去更重要的事反而是尽快把所

    有问题给问个清楚──问题来了!我该从哪里开始问起呢?想问的问

    题堆得跟山一样高,反而是另一个困扰。

      在我陷入烦恼的时候,突然间──

      「咦?这、这是?」

      溺水感?

      不,不对。这个彷佛置身水中的感觉确实是──没错,就跟我从

    傍晚的校舍顶楼,转移到这个地球仪世界时的异变一模一样……难道

    说,那个怪异现象又要重演了?

      「六花,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找专家应该错不了,于是我急忙问。结果那个始作俑者

    却一副不关己事的态度回答说:

      「这很正常。对这个世界来说我们是异物般的存在。为了排除不

    法入侵者,防卫机制正准备将我们赶出去。我这个正牌的魔法使多少

    能抵挡一段时间啦,不过你这个普通人就……」

      「到、到底会怎样?」

      「运气好或许就能直接被送回原来的世界。运气不好的话嘿,大

    概会永远在两个世界的狭缝之间漂流吧。」

      这家伙不仅若无其事接连丢出会造成新问题的字眼,还若无其事

    把很恐怖的内容挂在嘴边,我已经不知该如何是好。虽然理性上明白

    不能尽信六花的话,但是情绪上却又不是这么一回事。

      「不过你放心吧──」

      六花拍胸脯保证说:

      「我可是月之森六花!这种程度的小状况你以为我会一点事前准

    备也没做吗?」

      「真的吗?」

      真不想承认,但是这番话真的让我安心不少。

      「等一下你什么事也不用做,站在那就好……好像也不需要特地

    弯下腰的样子。你的身高跟我差不多高嘛,呵呵。」

      「……拜、拜托妳了。」

      我最自卑的身体特征竟然从雪奈嘴里说出来,让人听了真有够沮

    丧的说……可恶,要是讲出这句话是哪个不知死活的混蛋,我一定会

    用头锤将他整个人轰到地底下。

      现在不是沮丧的时候,正事要紧。虽然六花已经说明我什么事都

    不用做,不过我还是带着不安的心情立在原地。反倒是六花一直朝我

    这边走过来,越走越靠近,然后──



      亲了下去。



      「────!」

      好软──不对!

      既柔软又温暖──更不对!

      这家伙在想什么?正常人哪会毫无预警就突然亲过来?别跟我说

    因为妳是魔女所以这行为很一般,月之森六花!即便心情既激动又复

    杂,然而我却只能像一尊石像般看着整个行为结束。

      等相迭的唇瓣分开时,残留的余温比想象中还更早消失。空气与

    唾液降温的冰冷感让我很快回到现实。此时六花才刚离去的脸庞仍近

    在眼前。那对不时闪躲我视线的黑眸、以及脸上仍未退去的红潮,都

    顿时让我觉得她好、好、好、好……好可爱?

      「《誓约》完成了。这样一来就没问题了,不过现在也只能算是

    刚踏出攻略的第一步……你怎么啦?」

      「……」

      没问题?问题可多了!突然间做出那种事,这个世界哪有人有办

    法立刻正经八百谈起正事呢?不过,要当场翻脸凶她一顿,我还真有

    点凶不下去就是。

      姑且先试探一下。

      「……刚才那个亲、亲亲……亲吻……是、是什么呀?」

      「那是我刚发动的《誓约》魔法,是该仪式的一部份。这个魔法

    的特色就是能将你我的灵魂连结,暂时性将你的灵识等级提升至魔道

    之人的高度,如此一来你就能够抵抗此地的防御机制……」

      「嗯,确实刚才的异样溺水感已经不见了……不对不对!我不是

     说那个,而是妳对刚才那个吻到底作何感想啦!」

      「亲一下罢了,有问题吗?」

      六花毫不在意地说。

      「接个吻就大惊小怪,所以说在室男实在是……嘿嘿,原来如此

    ,刚才那个吻是你的初吻呀,难怪你的反应会如此激烈。这样子不是

    很好吗?我也是第一次,所以很公平啊!」

      居然还跟我讨价还价?

      「其实接吻倒也不是绝对要素。只要得到你的允许,然后再撬开

    一个空隙作为灵魂联系的通道,就能让《誓约》成功发动。实行方法

    很多种,不过我们既然都已经交往了,挑一个能让你开心的方法不是

    很好吗?想不到你这么难伺候呀……」

      「我可要先声明!和我交往的是雪奈,而不是妳!」

      「同一个身体有差别吗?」

      「差多了!」

      「既然如此,换个方式想吧。按照你的想法,你是将我和雪奈视

    为两个独立个体。你能这么想我是很高兴没错,不过要是我喜欢上别

    人,你能接受我用这个身体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吗?」

      「当然不行!」

      肯定的。

      没有第二个答案。

      「──这种荒唐事鬼才能接受!谁敢碰我的雪奈,那家伙的脑袋

    就会变成足球,被我用头锤一发轰进球门!」

      「既然如此,我们现在的关系不是很好吗?」

      「……这?」

      我无话可答。

      同时,这也堪称致命一击。

      「好好感谢上帝吧,少年。一个身体的两个人格居然能同时喜欢

    上同一个人,难道不是奇迹吗?所以你就愉快地接受现实吧。我们三

    人的关系堪称三角关系的最佳典范,没错吧?除此之外,一个身体两

    种享受,难道你不觉得赚到了吗?噢呵呵呵呵呵呵──」

      ……只要稍有差错,不也是修罗场的最佳写照吗?不行,脑浆好

    像快沸腾了──魔女居然叫我感谢上帝?要跟这个视伦理道德如粪土

    的魔女交往,寿终正寝的机会恐怕很渺茫。

      这样下去不行。

      最起码要先将主导权抢回来才行。要是继续让这个魔女牵着鼻子

    走,天知道下一刻又将会发生什么更可怕的事。按照现在的模式,我

    对下一秒钟的未来感到万分悲观──

      「──差不多该出发了。」

      来了。果不其然。

      又想玩什么把戏?这个魔女。

      「什么出发?妳接下来又想干嘛?」

      「开始进行本日最重要的一项活动呀!」

      ……我刚才的语气还不够凶吗?

      既然如此,再来一次──

      「妳给我听好,六花!别以为每件事都能如妳所愿。这个世界可

    不是以妳为中心在转动!我不是任妳使来唤去的一条狗!从现在开始

    ,我要让妳彻底知道这里是谁当家作主──」

      「好的好的,那种小事先搁到一边。」

      哇咧?完全不放在眼里?一年前,那个让街头混混见人如见鬼的

    我上哪去了?不对!一定是我在紧要关头又手下留情的关系。我本来

    就不可能在雪奈面前露出张牙舞爪的脸孔,不过现在另当别论。不能

    再心软──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

      六花又来到我面前。

      她前倾上半身,又亲了我一下。

      「────喂?」

      才短短几分钟,我接吻的熟练度又加一。

      然而六花接下来的甜言蜜语……应该可以这样形容吧。明明内容

    爱心满载,但是却又令人发寒,彷佛置身寒冰地狱般。



      「待会你要加油,可别让这个吻变成我们今生最后一个吻唷!」



      ……今生?最后?

      文字真是奇妙。

      两个平凡的字汇一旦组合起来,恫吓力竟会如此惊人──喂喂喂

    喂喂喂!这次我可不会继续装作没听到,说什么也要叫她给我说明清

    楚。这一次我非拆下这家伙的微笑面具不可──话是这么说,六花却

    像一只小兔子般,一蹬一蹬地跳到快化身为野兽的我面前。

      「走吧!」

      带着笑容,并拉起我的手。

      拉着我开始跑。

      然后下一瞬间──

      一道白光在我们前方突然爆开。



      □□□



      「……这里又是什么鬼地方呀?」

      连抱怨的气力都快耗光了。

      一瞬间。

      又是一瞬间。

      我所认知的现实怎么老是说变就变,比翻书还快……懒得抱怨,

    不过吐嘈的口水倒是还没有完全干涸。这是不是表示,现在的我还保

    有着和这个疯狂的世界周旋下去的理性呢?

      那道白光扩散之后,紧接而来的是一幕光景急速扩大。除了视觉

    变化外,连空气也有所不同。不只是气味,还有温度,即使是城市孩

    子出身的我也感觉得出,这里是未受文明污染的大自然之地。

      「这里是地球仪的中心,那座空中浮岛上头的某个地方吗?」

      我不敢保证这个推测百分之百正确,不过花这么大功夫把我带到

    这个地球仪世界,做完诡异仪式后又将我传送到另一个异世界,这怎

    么想也不合常识……哈哈,常识吗?是呀,常识并非被推翻,而是与

    非常识共存在这个奇妙的异世界。

      更让人伤脑筋的是六花不见了。

      「那家伙到底有何企图?」

      虽然伤脑筋,但却不担心她的安危。现在我已冷静下来,并开始

    思考六花将我一个人丢在这里的用意为何。回想一下六花刚才说过的

    话,从现在开始我恐怕还会有生命危险咧……

      乱跑很危险,可是等再久也不可能有救援到来,既然如此,移动

    似乎算是可接受的折衷方案。这时候,我回想起爱冒险的老爸以前曾

    教过我这时候该怎么行动。

      「一旦遇难,而且又非移动不可时,可以先找寻高处,确认这附

    近地形的走势与特征。高处吗?高的地方确实是在……」

      这里是山林地带,而且地形似乎挺复杂的。若要确认地形,就势

    必要爬到更高的地方才有办法。此时唯一的隐忧,就在于我本人可是

    十足的登山门外汉这一点上。

      因为迷路所以才行动,但结果却又让自己更加迷失方向……这简

    直是死亡循环嘛……

      「……只在这附近绕一圈,应该还不至于会出问题吧。」

      即使自我安慰也毫无信心,也只能硬着头皮踏出第一步。

      这一路上,我的心一直悬在半空中。明明是直线走下去,周遭景

    色却没有明显改变,就好像一直在原地踏步似的。虽然不安,我也只

    能以勉强还算镇静的理性说服自己并没有迷失方向──那座作为导引

    标记的山锋,不是一直耸立在前方吗?

      剩下的就是体力与耐心的挑战了。跑步也是一样,连番练习却未

    能换取好成绩,这是最容易让跑者受到打击的低潮期,不过中途放弃

    的人,是永远无法突破自我极限的。

      「没错!我一定要走出这里!」

      继续走下去,绝不放弃──绝不向悲观主义低头的我就这样走了

    快一公里。虽然有保留体力,不过走在不熟悉的山路上,照理说我应

    该会消耗一定程度的体力才对,然而我却感觉不出体力有过度耗损的

    情形。更奇怪的是,我的膝盖居然还没发出哀嚎?

      别跟我说森林的芬多精连我的旧伤都能治疗啊……实在很想这样

    吐嘈,不过现在这情形还是让我有点高兴就是。或许还可以再提高速

    度,一口气将距离缩短──就在我这样想的时候。

      「咦?有声音?」

      声音很不自然。

      怎么说呢?那个已经不自然到没办法用那是风吹动树叶的摩擦声

    来自我欺瞒的程度。更糟糕的是,根据都普勒效应,那声音──那道

    声音的主人事实上正朝我这边直线逼近中。

      那东西会动、很重、体积大、又快──才转眼间,答案超越我的

    思考速度,以前所未见的恐怖姿态出现在我面前。

      「狮、狮子?」

      先别问我山里为何会有狮子。而且,我所知道的狮子不会在肩膀

    上多长出一颗羊头,尾巴也不会是一条蛇──这只好像在哪见过、却

    又说不出名字的怪物到底是什么玩意啊?

      三颗头、六只眼睛正同时盯着我。

      扣除无害的草食动物,剩下的蛇和狮子似乎都对我充满兴趣。蛇

    怎么想我不清楚,但狮子怎么看都是想把我生吞活剥。

      「可恶!」

      我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不管那个生物长得再怎样丑,狮子依旧是狮子,我哪会笨到赤手

    空拳就跑去和狮子打架。但是我才跑没几步,一个马后炮般恐怖到不

    行的记忆突然浮出脑海──

      即使是顶尖运动员,人类极速大约就落在时速35公里上下。狮

    子虽然没有地上最快的猎豹那样快,但也依然是持有时速60公里此

    优异脚力的一流猎食者……

      被自己吓出一身冷汗的我反射性回过头,随即就见到一个已经逼

    近背后的巨大身影,以及正朝我挥下的巨大爪子。

      「────!」

      我差点吓破胆。

      但令人意外的是,恐惧不仅没有捆住我,我的身体反而在一股如

    爆发般求生意志的驱动下,闪过了这道死亡的爪击。

      身旁的一棵树成了我的替死鬼。

      雄狮的平均体重随便一只都300公斤起跳,不过这头具有三种

    生物特征的怪物却拥有连半吨重北美大灰熊都比不上的破坏力。刚才

    那道爪击让大树树干被硬生生刨掉一半。若我没有躲开,恐怕就不会

    是脊椎被折成两半,而是身体断成两截的凄惨死状。

      即便如此,此时我却已驱逐恐惧,全身每个细胞都彷佛被一股沸

    腾的兴奋感给唤醒了。

      一道疑问,正与无法遏止的激昂感共存。

      「我的体能怎么会突然提升这么多?」

      更奇怪的是,我再也感觉不出膝盖旧伤是否还在。就彷佛脱胎换

    骨般换了一个身体似的。

      ……现在的我,说不定有办法和那个怪物抗衡──这个愚蠢的想

    法很快就在我重新起跑之后,被远远地抛到脑后。不管是何原因让我

    的膝盖摆脱旧伤,我也不可能白痴到以为体能稍微变好一点,自己能

    够和怪物大玩格斗技。

      逃之夭夭是兵法上策,而且我还占有地利──那家伙块头大,森

    林地形让他难以施展全速。体型小又跑没牠快的我利用现成的地形障

    碍,总算得以重新拉开一段距离。只不过不知道那家伙是饿翻了还是

    火气上脑,连撞了好几棵树却依然穷追不舍。

      一昧逃跑不是办法。

      论体力,很明显我处于绝对的下风。

      体力一旦开始衰退就玩完了。然而更讽刺的是,命运之神竟然在

    这要命的节骨眼又开了一个大玩笑──

      「──没、没路了?」

      森林尽头并非平坦大道,而是几近垂直的山壁。

      就在我准备诅咒神明之际,我的视线却抢先聚焦于前方──正前

    方的山壁看似无路,但是底下却有一个洞穴。

      神明的玩笑总是善意的。

      「太棒了!就这样冲进去!」

      滑垒技能,发动!

      就在这一瞬间,那头怪物也扑了过来。

      大约只差零点几秒,我的命运顺利从死转向生,怪物终究没能成

    功逮到我当午餐,还直接撞上山壁……不过这家伙真有够壮的,撞山

    也依然毫发无伤。之后,这头体型远大于洞口的怪物为了将我从洞里

    挖出来,还试着把前脚伸进洞里。幸好这个洞虽然窄,但是里头却很

    深,那家伙只是在做白工罢了。

      「把你那长满毛的肉球收回去!」

      我还趁机踹牠一脚,小小报复一番。等爪子收回去后,那家伙依

    然在洞穴外面徘徊,丝毫没有离开的迹象。

      「……伤脑筋,又要比耐力了吗?」

      这场比赛对我依旧不利。

      狮子可以两星期不吃饭,而我绝食两天大概就不行了……唉,不

    是被吃就是等着饿死吗?丛林法则的残酷,我总算体验到了。即使以

    万物之灵自居,人类在自然界依然是太过无力的存在。

      「到头来,还是只能选择坐以待毙吗?要不然干脆豁出去,出去

    和那家伙拼了算了!」

      就算死,也要死得像一名男子汉。

      不过对手毕竟是怪物,最少还是要拿个武器以提高胜算。比方说

    模仿原始人使用尖锐的石刀或石矛之类的……咦?

      「上面有风吹下来?」

      因为风的关系,我便将洞穴上方检查一遍,才赫然发现这个洞穴

    最深处并非只到此为止,而是从这里又垂直向上继续延伸。出现不是

    来自洞口的风,就表示有另一个出口存在的可能性──这个意外的发

    现,让我又再次燃起求生的希望。

      黑暗的另一端究竟是活路还是死路的问题先摆到一边,总之先爬

    上去再说。就在我开始行动之际──



      〈……呵呵。〉



      这阵不怀好意的笑声是……

      「六、六花?是妳吗?六花?」

      我马上就认出是她的声音。

      然而奇怪的是,这个洞窟……起码这附近我敢保证绝对不存在我

    以外的第二人,可是声音却听起来很近……不,不太对劲。似乎不是

    位置的问题,而是声音本身就有问题。

      〈真吓了我一跳。我本来还以为会不会太迟了说,想不到你一来

    就遇上『基迈拉』,而且还活下来了。究竟该说你运气太好,还是说

    你的求生本能实在太过惊人呢?〉

      「妳这家伙就没别的话好说吗?」

      六花那家伙到底躲在哪里看热闹呀?

      ……算了。现在不是玩捉迷藏的时候。

      「基迈拉就是外面那个怪物的名字吗?」

      〈是呀。就算是现代,基迈拉也是很有名气的怪物。基迈拉是源

    自于希腊神话的幻兽。如你所见,那个怪物混合了数种生物的特征与

    能力,力量非常强大。〉

      「妳也说得太夸张了吧,六花。蛇有毒我还能理解,可是在百兽

    之王背上装上草食动物的脑袋到底有何意义?难道说是怕没猎物可捉

    时,可以改吃素以度过断粮危机吗?哈哈哈哈!」

      〈咳!嗯……很抱歉要在这时候浇你一盆冷水。你最瞧不起的山

    羊,牠的危险性反而远大于狮子哦。〉

      「那只羊除了咩咩叫吵死人外,还会什么把戏?」

      〈山羊头会喷火。〉

      「……」

      〈……〉

      仅仅沉默了一秒钟,我随即如暴风般展开行动。

      开始爬/努力爬/死命爬/拼命爬。

      ──顺便,破口大骂!

      「该死!是哪个脑袋突然烧坏的混蛋随口瞎掰出那个怪物?地球

    上有哪种羊会喷火?既然是羊就给我乖乖吃草!他不知道羊毛很容易

    燃烧吗?加上喷火能力简直莫名其妙!」

      〈开口常识闭口科学,现在的小孩子越来越没有梦想了。〉

      「给我闭嘴,魔女!」

      〈你能接受我,却不认同那个可爱的小家伙,这是歧视哦。〉

      「……拜托,请妳现在就别再跟我说话了行不行?」

      在这个连愤怒能量都要拿来超越颠峰的要命时刻,我哪里还能额

    外腾出心力跟爱吐嘈的隐形魔女继续唇枪舌战。

      被羊喷火烧死,这种死法简直丢尽祖宗十八代的脸。就算注定要

    被烧死,对象也要是龙还差不多,为何偏偏是羊……不对!怎么越想

    越往悲观方向钻牛角尖──我要反过来想。想象那个成功从死地逃出

    生天的帅气主角就是几秒钟后的自己──

      〈有热风开始往上吹了。〉

      「那是电影特效!」

      已经可以看到光了。

      出口就近在眼前,可是脚下的地狱之火也快追上我。

      我不再胡思乱想,也不再计算距离,只是专注地爬。等到手指触

    及地面的一瞬间,我立即往上跳,让身体翻滚到出口旁边的地面。就

    这样才得以成功逃过下一秒钟从洞口喷出的烈焰。

      火焰一下子就消失了,过程彷佛只是一场烟火秀似的。这让我忍

    不住松懈了紧绷已久的情绪。从死亡威胁中解放的感觉真的很好,可

    是扫兴的危机意识依然在警告我事情还没结束。

      「要趁那家伙注意到这里前,赶紧逃到安全的地方。六花,妳有

    什么好建议吗?」

      〈……好像来不及了。〉

      这句话还言犹在耳,最糟的情形马上就发生──那个希腊品牌的

    舶来怪物居然爬上垂直山壁,现身在断崖边缘。

      三颗头、六只眼睛再次盯上了我。

      狮子之爪、蛇的猛毒、再加上喷火山羊,面对三位一体的怪异存

    在,我头一次明确感受到名叫『恐惧』的黑暗情绪,也再也无法将基

    迈拉视为畸形动物,而是一头货真价实的『怪物』。

      虽然恐惧已无法逃避,然而──

      等我注意到时,两手拳头也已紧握着。

      「……这是正面迎战的意思吗?」

      虽然满脑子都想跑,可是身体却做出拒绝的反应。

      「是呀。再逃下去就太不像男人了……有意思!希腊神话的怪物

    是吧?人类创作的架空怪物,都是注定要被人类打倒的!」

      〈我劝你最好不要逞强。〉

      「少啰唆!」

      〈给你最后的忠告吧。立刻趴下,或者抱住某棵树。〉

      「妳在说什么呀,又不是地震防灾演习──」



      ──天空,顿时染黑。



      六花到底说了什么我也想不起来了,只知道眼前突然一片黑,然

    后周围又刮起暴风,就好像是晚上遇到台风的情形。由于连地面都在

    摇动,所以我反射性趴下,然后就看到了『那个』。

      一只超巨大的鸟爪从天而降抓住了基迈拉,还连地面岩石也一同

    刨起,一起抓上天去。

      日夜颠倒、以及暴风的异象很快就消失──随着那个大到连基迈

    拉都远远比不上的飞天怪兽,一起消失在地平线的另一端。

      〈那是中东传说中的『洛克鸟』,算是偏冷门的幻兽,不过可别

    小看牠。洛克鸟是众多巨鸟传说的原型。基迈拉只是怪物之流,然而

    那只大鸟却是足以被称为『神兽』的高位存在。〉

      六花做了说明,可是……

      〈据说洛克鸟会捕食大象。那只倒霉的基迈拉是因为块头相对大

    了一点,所以才优先被盯上……呵呵,矮一点也有好处嘛。〉

      ……真希望她改掉话中带刺的坏毛病呀。

      「唉,这次真的快累翻了。」

      这个不可思议的世界远超出我的想象。

      踏出冒险的第一步就差点断送小命,前途真是堪虑。

      不过在烦恼之前还是得先休息一下。



      没体力,又如何踏出第二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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