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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D文库] 便·当 2 北海道炸鸡便当295元[朝浦][台/简][录入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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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2-25 21:4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寂若悠竹 于 2010-2-27 11:41 编辑

便·当 2 北海道炸鸡便当295元



  ————————————————————
  作者:朝浦
  插画:柴乃棹人
  译者:许国煌
  扫图:Ozzie
  录入:寂若悠竹
  轻之国度:http://www.lightnovel.cn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LK不负担任何责任
  —转载时请留心注意事项—
  本文特别严禁转载至SF轻小说频道
  ————————————————————


    【内容简介】

    发现每天进行半价便当争夺战的世界后,佐藤洋也持续参加半价同好会的活动。某天,与佐藤同年的堂姊——着莪菖蒲突然前来拜访。从这间隔数月的重逢,佐藤也得知她是拥有「湖之丽人」称号的猎人,并打算挑战半价同好会会长枪水仙。虽然佐藤对堂姊突然来访感到相当错愕。但这只是让追求半价便当的狼群战栗不已的阴谋序曲!为了满足己身的荣耀与空腹,狼群们将不断游走、战斗然后吃饭!平民派校园动作喜剧第二弹即将混乱登场!……北海道炸鸡到底是什么东西!?

  ————————————————————

  朝浦 ASAURA
  在熟食区看到疑似黑道的恐怖大叔购买「豆腐渣」和「凉拌山葵」这类健康食品,心情就会放松下来的24岁人。出生于北海道,目前居住在东京。

  柴乃棹人 Kaito Shibano
  1981年出生,目前住在东京都内。
  是个喜欢网路游戏仅次于吃饭的插画家。最近已经恢复正常的生活,虽然很想吃北海道炸鸡便当,却一直找不到有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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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浦的著作

  便·当 1 味噌炖青花鱼290元
  便·当  2  北海道炸鸡便当295元
  香草追击 A sweet partn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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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登场人物】

  佐藤 洋
  有点蠢的乌田高中一年级学生。对自己的体力很有自信,喜欢玩SEGA的游戏,目前为半价同好会的成员。

  著莪菖蒲
  丸富大学附中一年级生。与佐藤洋同年月日出生的堂姐,是个拥有意大利籍母亲的混血儿。由于老家离佐藤家相当近,因此两人就像是双胞胎般一起长大,而游戏当然也是支持SEGA派,拥有着「湖之丽人」的称号。

  枪水 仙
  乌田高中二年级学生。半价同好会的会长,有着「寒冰魔女」的称号。

  白粉 花
  乌田高中一年级学生。喜欢摇笔杆写小说的娇小女生,同时隶属轻小说研究社与半价同好会。

  白梅 梅
  乌田高中一年级生身兼学生会会长。与白粉花感情非常好,绝对不能因为名字有两个梅字就叫她梅梅。

  金城 优
  乌田高中三年级生。被誉为是最强的人物,拥有「魔法师」的称号。

  远藤忠明
  丸富大学三年级生,庶民经济研究社现任社长。过去曾经拥有「兽足」的称号,现在则是人称「帝王」。

  松叶 菊
  曾经被誉为最强人物的庶民经济研究社社长,自称「大桦斑蝶」。目前已经结婚,并且在超市从事半价神的工作。

  二阶堂 连
  丸富大学二年级生。担任庶民经济研究社情报组织「大天使的爪牙」的头目。

  井上马醉木
  丸富大学附中一年级生。是个很可怜的女孩子。

  石冈勇气
  佐藤洋的儿时玩伴,人生过得还满令人惋惜的。

  木和田辉
  一切成谜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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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2-25 21:4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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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2-25 21:4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寂若悠竹 于 2010-2-26 14:18 编辑

    需求与供给,这两项即为买卖的基础观念。
    在这两项观念互相流动并保持平衡的过程中……绝对会产生些微的缝隙。
    而有群人就是活在此种极为微小的领域里。赌上自己的资金、生活与自尊,在这充满浑沌的极狭窄领域中狩猎生存。

    ——人们都称这群人为《狼》。



    1章 湖之丽人

    其实我并不讨厌TRY AND ERROR的状况喔!  湖之丽人

    0

    这里是一间小小的超市。这间超市并非隶属于任何连锁企业,完全是以私人事业的方式经营,虽然商品种类不多,但超市应有的物品可说是一应俱全。
    而熟食类与便当的折价贩售当然也是……
    便当区前的空间比其他店铺还要狭小,因此需要较为特殊的技巧来进行争夺,所以在场的《狼》都是经验老道的特定人物,尤其是已经退出一线的狼……那些被称为《古狼》的狠角色偶尔现身于此也让这家超市声名远播。
    现在时间为十八点五十分,只要再过十分钟左右就会出现名为「半价神」的店员,他们拥有将熟食类等食物赋予半价的权限,将其贴上震撼人心的半价贴纸。包括在店里缓缓行走的大学生与四名约三十岁的男性,都静静地在等待那个时刻的到来。
    就在此时,他们突然停下脚步,所有人都将视线转向入口处。
    有个穿着附近大学附中制服的女性,正穿过不太灵光的自动门走进店里。
    不知道『她』是否才刚睡醒。相较于身上的学生外套、格纹裙以及胸前附着缎带的可爱制服,那头凌乱的金色长发显得有些不太相衬。而且在眼镜镜片后的眼眸中丝毫没有迎接这场赌命战役的霸气,就像是走在平日散步路线的犬只般毫无防备又从容自在。
    然而,看到『她』后店里的所有男性却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即使从外表看来『她』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不过所有人都已经听过『她』的传闻。『她』从四月起陆续在各家超市露面,短短一个月内便迅速崭露头角,而且在极短时间内获得称号……据说就是顶着一头凌乱金发、戴着眼镜并穿着微脏运动鞋的外国人……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听说那名女性是个超级大美女,而不论从谁的眼里看来,这个『她』都符合所有条件。
    『她』踩着轻快的步伐边走向便当区边看着里头剩余的三个便当(打七折),经过时还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
    在『她』抵达饮料区后,有个男子从厕所旁的店员专用室里走了出来。他就是这家超市的半价神。
    他走向便当区,拿出背心口袋里的半价贴纸,把剩下的几样熟食与便当逐一贴上贴纸。结束贴纸作业,朝新面孔的『她』瞥了一眼后随即打开门回到店员专用室里。
    接着,在那扇门阖上的同时,战斗也揭开序幕——
    几分钟后,『她』把事先拿掉的眼镜重新戴好,走出结帐的收银台。手里提着的塑胶袋里也放着卫生筷与贴有半价标签的便当。
    今晚为『她』准备的三个胜利宝座,其中一个就是在这家首次参战的战场(超市)里得手的。这是个难得的胜利,尤其考虑到这家店的特殊性质,说是丰功伟业也丝毫不为过。
    『她』悠然自得地穿过自动门,来到春天即将结束的夜空下。
    此时一阵风将她的金发吹得频频飘逸,某个人的声音也同时随着风送到『她』的耳边。
    「有个人要我传递讯息给您。」
    这道男性声音让『她』停下脚步,声音似乎是从停车场方向传来的,但里面只有几辆车停在那,却没有任何人的踪影,只能微微地感觉到某个人的气息藏匿其中。
    「今晚请您务必到丸富大学社团大楼最上层的庶民经济研究社社办一趟。」
    「是谁?你躲在哪里?」
    虽然『她』如此询问,声音的主人却没有任何回应,但当『她』察觉这道沉默就是代表回答时,也发现对方的实际身分……不,或许该说察觉对方到底是何等人物了。
    「原来如此,我听过你们的传闻。朝天空嘶吼的狼群……原来是《大天使的爪牙』。那要你们传话的就是《帝王》罗?」
     「……正是如此。」
    「只要到那间社办,就会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吗?」
    「对拥有称号的狼绝对不会有损失……那么先告辞了。」
    说完这些话后,声音主人的气息也立即烟消云散,甚至没有露出半点声音或踪影,大天使的爪牙成员就这样离开现场了。
    『她』搔了搔头暗自思考,最近身为狼已经达到不错的层级,说不定进到下个阶段会变得更有趣,不再只是对付默默无名的路边野狼,而是与拥有称号的优秀人物竞争……
    那么这次的邀请或许是个好机会。虽然『她』只有听过传闻,不过统括周围地区强者的组织……据说就是将基地设置在大学社办的庶民经济研究社。『她』不知道对方为何要找她,但只要接受邀请,或许就能获得哪些人是强者,以及要在何时何处才能与这些强者交手的情报。
    『她』冷笑了几声,以更加轻快的步伐继续迈步前进。
    光是想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就让『她』的嘴角不自觉露出笑容。
    『她』很喜欢有趣的事,对此可说是无法自拔。『她』完全不把伴随这些趣事而来的危险放在眼里,不论什么困难都能顺利解决,不论这些麻烦事的规模是大是小都一样。
    除了部分贫穷的人,所有人都是在这个战斗领域中如此抢夺半价便当……不,打败强者并获得神的恩赐,这就是在如此狩猎场中超越用餐的绝大乐趣。
    『她』是丸富大学附中一年级的著莪菖蒲。
    这个贪心的女孩单纯只是为了兴趣参战,而成为在这残酷世界中崭露头角的年轻野狼。
    人们称呼她为——『湖之丽人』。

    1

    我,佐藤洋目前正在看着排成一列的饼干袋。
    就如同各位所知道的,饼干是让面糊干燥后以烘焙或油炸的方式制造,可是这包饼干实在太奇怪了,奇怪的地方就在这包饼干是蔬菜(洒盐)口味的。
    米制饼干拥有许多口味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不过会将饼干做成蔬菜(洒盐)口味的前卫料理,我连在『三分钟就能简单做菜』(注:日本老牌料理节目。)这个节目里都不曾看过。
    以前我曾经非常在意这个问题,为此熬夜寻找解答。据说是因为使用蔬菜沙拉油,同时「SALAD」的「SAL」在拉丁语里也有「盐」的意思,所以现在蔬菜口味都会代表洒盐口味……现在仔细想想,当时花费一整晚查出答案的我真是幼稚到不行,真是一段如生菜沙拉般青涩的时光。

    ……或许厂商不特地标记洒盐的原因,就是要让消费者亲身体验,体认到自己仍然处于苦涩又青春的日子,并且做出「你还是个需要饼干的小孩子」的暗示,制造厂商才会处心积虑虑地标示成蔬菜(洒盐)口味……想着想着,我的肚子也咕噜噜地发出叫声。
    没错,现在的我非常饥饿,所以也到超市里面准备觅食。
    时间是二十点四十五分,距离便当即将打对折的半价标签时间也近在眼前了。
    有两名男性晃到我所在的饼干区,背对我看着便宜的饼干,分别是落腮胡与秃头男,虽然我还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不过都是互相打过照面的对手。
    「今天人还满多的,明明只有四个便当,加上我们居然有十个人。」
    这是落腮胡男的声音,他们就这样各自看着便宜饼干并出声交谈。
    「油神的店也是类似情况,所以我才会被赶到这里来。」
    听到我这么说着,光头男也「果然是这样」地出声答腔。我和落腮胡男则是竖起耳朵听着光头男的话。
    「听说『那边』派出来的远征队人数越来越多,竞争就是因为这原因变激烈的。」
    虽然我问他们那边是哪边,但两人却漂亮地对我视若无睹。
    「还有另外一个传闻,听说大天使的爪牙也已经开始行动了,既然他们会有所行动那就表示……」
    就在这个时候,店里的气氛突然开始骚动,落腮胡男与光头男都朝同个方向……也就是超市的入口处转过头,店门口的自动门则是传来敞开的细微声音。
    由于被架子挡住,所以从饼干区完全看不到门口,不过感觉神经因为空腹而变得相当敏锐,我也在这时清楚地感觉到是谁走进店里。
    「喂,该不会连魔女都想来凑一脚吧?」
    男子们懊恼地边说着「饶了我吧」边纷纷离开现场,高一个年级的半价同好会会长枪水仙则是随着响亮的脚步声现出身影。
    她画着暗色系的眼影,头发刻意梳理成看似有些狂野的造型,擦着Calvin Klein的香水,脚上则穿着与黑色丝袜一体成型、以年轻女性而言有些硬派的马靴……她的称号就是《寒冰魔女》。
    学姊挂着一如往常的轻松表情站在我旁边看着饼干,但店里的狼群显然非常注意学姊,甚至让我有种「就只有我站在她的身旁」的错觉。
    这也难怪,明明有十匹饿着肚子需要便当的孤高野兽,但神所赏赐的便当却只有四个,因此只要增加一个人就会造成莫大压力,更别说是将老叟经营的超市当成地盘的高手了。
    「今天看来挺麻烦的,如果早知道佐藤会来这里,我就先在别家超市抢到便当了。」
    枪水学姊一边看着酱油煎饼的袋子,一边如此说道,语调听来似乎有些抱歉,而我也只能带着苦笑回答没关系。
    「可惜的是,今天已经没有青花鱼便当了,所以我的目标是「特大碗什锦勾芡炒荞麦面便当」。」
    学姊说完这些话后,便闭起眼睛双手抱胸.因为半价同好会里有着「不能对同个便当动手」的规定,所以意思就是别跟她抢那个便当。
    对话到这里就宣告结束,我们保持沉默等待半价时刻的来临。
    终于,身为这间超市半价神的老叟现身了。接近老年的他穿着紫色的工作人员背心,走出高级肉区旁的门后对店内深深鞠了个躬,接着沿着旁边的高级肉、蛋以及饮料区,将经过一一整天营业下来凌乱不堪的商品排列整齐,店里的狼群则是不经意地看着他的动作,缓缓调、整呼吸并锁定今晚的猎物,等待开战时间的到来。
    店里的气氛变得异常紧绷,身体也随着寒毛倒竖的紧张感蠢蠢欲动。
    老叟将面包排列整齐后,最后总算走向熟食与便当区,他从怀里掏出一叠半价贴纸,将红黄相间的美丽贴纸逐一贴在剩余的熟食包装上,既迅速又优雅地替包装加上华丽的装饰,见到他的指尖动作,也让我们再次体验到「专家的洗练技术竟然是如此美妙」的事实。
    当所有贴纸贴完时,终于来到最让我们雀跃的半价便当时间……咦?
    老叟把手抵在腰际看着便当区的情况,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在此时停下动作。
    店里立刻传出激烈的窃窃私语声,而我也慢半拍地才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剩下的便当只有四个,却有十一个人想要便当。
    ……该不会……不,应该不会……可是又说不定……老叟没有打算让便当半价?
    今天的供给与需求确实有些偏差,即使保持目前打七折的状况应该也是卖得掉。
    我慌张地看向枪水学姊,她仍然保持双手抱胸并闭着眼睛,彷佛正在忍耐似地让自己保持平静。
    ……看着她双手挽在胸部下方过度强调胸围的姿势,甚至没有幻想「说不定她想用最原始的方式诱惑我」的心情,就像是个迷路孩童般只能焦虑地环顾四周。
    店里的每个人都怀着不祥的预感,甚至还能听见从角落传来「神啊」的祈祷声。
    不过宛如背叛我们的期待似地,老叟仍然挂着「算了」的表情走进高级肉区旁的门,直接回到工作人员专用室里。
    ……这应该是开玩笑的吧?只是因为贴纸不够才回去拿的吧?还是突然想要尿尿?嗯,也差不多是这个岁数了,真是拿他没办法……
    ……咦?奇怪,就算是上厕所也太久了……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不会吧,这是在开玩笑吗?根本不好笑啦,快点回来把贴纸……就算我在脑海中不断重复着这些话,时间仍然空虚地一分接着一分缓缓流逝。
    大约经过十五分后……毕竟是处于精神极度紧绷的状态下,或许实际上根本没有这么久,但大概经过这段时间后,终于出现一个前往便当区的人,而便当仍然还是维持打七折的状态。
    学姊斜瞪着他,喃喃说了一声糟糕。
    男子在便当区前低着头,并没有看着摆在架上的便当,就只是不发一语地低着头而已,就像是前来确认是否合格的考生般,从背影也能看出他相当紧张。
    成为店里注目焦点的他将右手缓缓举到胸前,将视线转向便当……
    虽然很想大叫「快住手」,但我还是勉强捣着嘴巴控制自己。就在这时,对方也突然有如听到我的想法般停下动作。
    我听到「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就像是站在便当区前男子的心跳声,也彷佛是盯着他的所有人所发出的心脏鼓动声。
    从我们所站的位置,甚至能清楚看到他的指尖正不停地发抖。
    现在他在想些什么呢?只要把手伸向眼前的便当,便能轻易地让它成为自己的囊中物,不过这样就不是自己所追求的便当了。
    他停下动作,我知道他正在犹豫自己到底该不该伸出手,因为他不是一只丑陋的《猪》,而是拥有高傲自尊的狼。如果他伸出手摸到便当,想必就会直接拿着便当到柜台结帐。他应该不会做出拿着便当等待半价神出现,或是只摸过便当就离开现场愚蠢的无耻行为吧?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这匹默默无名的野狼啊!我很清楚那种站在七折便当面前的挣扎心情,要是没办法等到半价的话,那干脆就……我能深刻地体会这种心情,对方应该也是饿得前胸贴后背,饿得无法控制自己走到七折便当的前面,可是……可是你要想清楚啊!
    我们为什么会聚集在这里,为什么会为只便宜几百块的便当赌上性命如此奋战……快想想!你应该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半价便当并不只是消化库存的便当而已,而是击败敌人由自己亲手获得,以胜利作为佐料的至高料理,也是神赐给我们的恩惠。在这个测试自己、刻画出自己生存之道的场所,也是只有在超市这种大规模量贩店里才会出现的稀有宝物……你应该就是为了这个,才会出现在这强敌环伺的领域里吧……
    ……就在此时,我也对自己脑里浮现的心情感到非常惊讶。因为所担心的并不是便当会消失,只要少了一个便当,理所当然我们能获得半价便当的机率就会大幅降低;而且便当数量减少,也更可能让老叟认为不需要半价就能卖光便当……这些都是有可能发生的事。
    不过,从内心涌出的情绪却与这些想法截然不同。
    这并不是对便当区前那位仁兄的批判……而是加油。
    我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人,连名字与长相都不清楚,但心里某处却有一股同样身为狼的同伴意识,而且能够很明确地感觉到这股意识。
    所以我打从心底拼命替他加油,希望他不要输给这股诱惑。
    不要输给自己脆弱的心灵!我们期望的——半价标签时刻——绝对会来临!所以先离开那里吧!让我们一起努力相信半价神吧!
    他的颤抖也从指尖逐渐扩散到全身,不停抖动肩膀看着天花板,似乎正暗自啜泣。
    现在去拿便当并不可耻,只能说是无可奈何的事,包含我在内的所有人应该都能理解,除了一个人之外,没有任何人会有责备你的意思。
    不论何时何地,会发出责备声音的都只有你自己……但你觉得这样真的好吗?
    「……别放弃。」
    就在这个时候,不知何处传来一道勉强能够听见的声音,应该是饼干架对面的人发出的声音,而这几乎被店里音乐盖掉的微弱声响,当然无法传到便当区前那名男子的耳里。
    从语调里就能明显听出,那道声音的主人……不,应该说是看着这幕的所有人,都和我有着相同的心情。
    ……同志啊,别放弃!与我们一起存活、共同奋战,和我们一起前进吧!
    我们殷切地期盼,期盼他能再次回到我们的队列中……
    看着天花板的他将右手举得更高,将手掌抵在自己的额头上,然后垂下头并放开手。
    我们则是吞了一口气,看来他已经做出决定了。
    他做了一次从后方都能清楚看到的深呼吸……最后缓缓转过身,以毫不迟疑的步伐离开便当区到别的地方。
    从每个人的眼里,都能明显看出他的步伐充满自信。
    他的脚步声透露出心声,现在不拿或许会后悔,就算变成半价也有可能会被别人抢走……可是那又如何?
    因为他已经成为超越胜败的高傲英雄了!没错,我们正在见证一位新战士诞生的瞬间!
    我忍不住想要大声拍手,因为他成功克服了自己的脆弱心灵。
    当我转头看向枪水学姊,也发现她闭着眼睛点点头露出微笑,露出了像是欣赏完演员与观众融为一体般完美舞台剧的满足微笑。
    不可思议的是,即使我们之间没有眼神交会或互相交谈,但我却能感觉到与其他狼群的共存感,在气氛剑拔弩张的店里甚至能感觉到一种令人舒畅的感觉。
    光只是看着这幅情景,我觉得自己好像又成长了一些。
    「那男的真的很努力,走到那边又折回来需要很大的勇气吧。」
    听到枪水学姊这么说着,我也出声表达赞同。
    「今晚这里的成员应该不会再出现淘汰者了,再来只要等待就好。看到刚刚那种情景,老叟应该也不会视若无睹的。」
    学姊微微一笑,我也跟着露出笑容。虽然我们两个都很饿,心里却有种莫名的满足感。

    这时从便当区折返的那名男子,正漂亮地在空中旋转。
    他的身体就像是被扭转的抹布般,以倒栽葱的姿势不停旋转坠落。
    因为枪水学姊就在我眼前以爽快华丽的动作一拳把他打飞出去。
    从他做出那个英明的抉择后,老叟就挂着无可奈何又有些高兴的表情,出来将所有便当贴上半价贴纸,现场立刻展开激烈的争夺战……他也在一瞬间就变成这副模样了。先前他那勇敢的英姿都被抛到遥远的彼岸,现在只是个在空中飞舞的人类罢了。
    附带一提,就在他即将落地的瞬间,附近的狼也以宛如诉说着「丧家之犬很碍事」的动作把他踢飞到更远的地方。
    ……没想到所谓的人类……胜负……以及现实……竟然这么残酷,而我也只能在心里祈祷,希望他能不屈不挠地回到这个战场中。
    ……话说回来,现在不是顾虑他人的时候。我也是个追求半价便当的狼,根本没有多余心力继续关心被打飞的那位仁兄。重点是便当!要赶快抢到便当!
    我把视线从那位仁兄转移到陈列半价便当的架子上,也看到背对便当架的枪水学姊拨开人潮走出来,而且手里已经握着一个便当了。
    只剩下三个便当,接下来才是重点。由于拥有称号的人已经获胜,所以现场也变得越来越混乱。
    我开始凝神观察便当,里面只剩下三个主菜是沉重肉块的猪排便当、从表面的焦黄程度就能看出鲜嫩油脂的显眼金线鱼排便当,还有摆满蔬菜与肉片的烧肉便当。
    但是我在乱战区中央被人潮吞没,甚至没办法将手伸向便当架。此时突然有只手地搭在我的肩膀上,平时在这种状况下被摸到身体都是遭受攻击的前兆,也让我下意识地抖动一下身体。但出现在身旁搭着肩膀的人视线却不是对着我,而是对着前方的便当架,原来是那位波霸褐发女高中生。虽然我们先前曾交手与合作过几次,但我现在还是不知道她的名字。
    她朝我瞥了一眼,眼神里并没有任何敌意,瞬间我也理解她的意图并点点头——一起并肩奋战吧。
    于是我冲过她的身旁,撞进前方挤成一团的男性群里,想当然耳被挡了下来,还差点吃对方反击的拳头。我立刻蹲低身体躲过攻击,褐发女高中生也踩在我蹲低的背部,虽然背后瞬间感觉到一股重量,但在下个瞬间便立刻消失无踪,头顶则是传来男性的惨叫声。我抬起头时只看到一名男性被踢倒,以及毫无窒碍地往前冲刺的褐发女高中生背影,我赶紧跟在她后面。
    勉强到达能构到便当的位置后,发现落腮胡与光头男正在最前线抢夺便当,看来他们都打算锁定金线鱼排便当,不过为求保险而伸向其他便当的手都被彼此挡掉,结果双方都缺乏决定性的一击而持续交战。
    我的目标也是那个金线鱼排便当,所以加入了两人的战局。虽然我朝光头男挥出一拳小却被他轻松挡住,原本以为对方应该会反击,结果光头男却没有任何动作,看来他注意落想胡的程度更胜于我。
    而落腮胡也趁着我和光头男交手时……事情并没有想像中这么简单,因为褐发女高中生已经冲向他,她的膝撞硬生生地灌进落腮胡的腹部,让落腮胡痛得直接趴倒在地。
    正当褐发女高中生准备把手伸向便当时,却被先前我压制住的光头男一把拨开。
    我立刻将攻击对象从光头男切换成女高中生,到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合作的意义了,所以她也是敌人。
    我蹲低身体朝女高中生扫出一脚,她的身体被踢得浮向空中,不过没办法一口气把她踢到乱战区外围。落腮胡趁机抓住我的身体想站起来,虽然我靠着踢腿的力道勉强撑起身体,但还是没办法顺利踢出一脚。
    褐发女高中生着地后继续翻滚,而落腮胡抓着我的身体藉此站起身,他就这样从极为接近的距离看着我,不过他的视线并没有留在我的身上,表情带有一丝狼狈。
    我也从他眼中倒影察觉到,光头男的踢击正逼向我们。
    我用力撞开落腮胡获得自由,但还来不及防御或躲避,甚至连转过头的时间都没有,侧脸就被这道强烈的一击给——

    我拿着并不算重的塑胶袋离开收银台。是的,因为袋子里头装的只是井兵卫和熟食类的天妇罗。
    不过心里却没有任何挫折感,反而还有种莫名的舒畅感觉。
    因为天妇罗从原本已经是八十八圆的便宜拍卖价再打对折,而且又是超大只的炸花枝……虽然这也是原因之一,不过在半价标签时刻前,与「那位仁兄」共同度过的难熬时光应该才是最重要的因素。
    即使在争夺战失利,我还是没有输给自己脆弱的心灵,所以心情才会能如此舒畅。
    那位被枪水学姊打飞的仁兄应该也有相同的感觉吧……在前往收银台的路上,虽然我看到他仍然昏倒没有醒过来,不过却是一脸很棒的表情。
    离开收银台后发现学姊在外面等着我,于是我们就这样并肩走出超市。
    夜风吹拂过我们的身体,此时引擎声乘着风从远处传来,原来是有辆重型机车驶进超市停车场。
    我突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因为枪水学姊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用力抓着我的制服,喉咙也微微被手腕勒住。
    「佐藤,我们走吧。」
    学姊只说了这句话,就拖着我离开超市前的入口大厅,不过她到底要做什么……?
    我一边走着,一边看着重型机车的骑士,刚开始我还以为是这个区域最强的「魔法师」金城优。不过当我仔细一看,重型机车的种类与骑士的体型都不一样,并不是他那超过一百八十公分高的轮廓。
    对方虽然已经将重型机车熄火,但似乎察觉某样事情般抬起头,踏着发出「喀躂喀躂」的脚步声从停车场走向超市入口大厅。
    刚好拿着便当的光头男和捧着杯面的落腮胡也从店里出现,虽然他们被突然出现的骑士吓了一跳,似乎也和我一样以为是魔法师,但发现并不是自己认识的人后,便歪着头满脸狐疑地离开超市。
    「哎呀,已经结束啦。什么嘛……看来那边的情报真是不可靠耶……」
    不知是否因为全罩式安全帽的影响,虽然有些低沉不过依然可以听出是女性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太多,总觉得我有个认识的亲戚也是这种声音……可是那家伙应该没有重型机车吧……不,先等一下……那家伙前阵子好像说自己去参加了训练班?
    虽然我有点在意而想上前靠近问看看……可是衣服仍然被学姊紧紧抓着,就算想去也去不了。
    「学姊?」
    「……啊,抱歉。」
    学姊恍神了一下后放开手,当机车发出高亢的引擎声离开停车场后,我和学姊问也弥漫着一股微妙的气氛。
    「……回社办吧,白粉应该也在等我们。」
    说完这些话后,独自迈出步伐的学姊像是想甩开什么般地用力摇摇自己的头。

    在那之后,我们一如往常地前往乌田高中校舍旁的社团大楼,爬上楼梯前往没有电梯却位在五楼这个愚蠢位置的半价同好会社办。
    从这个同好会的奇异名称应该就能感觉得到,里面的摆设也是非常独具特色。光是一打开门,就能明显地看到社办中央有张能供十人运用的大圆桌,某面墙壁则是被半价贴纸完全覆盖,而相反侧的墙壁贴着一张写有半价标签时刻等事项的地图,还有一个不知道装着什么的柜子,以及就家庭用而言非常高功率的一千瓦微波炉与电热水壶等等,最后甚至还有小型电冰箱。看来别说是其他社团,就连其他学校都很难找到生活机能如此完善的社办了。
    我说着「我回来了」边走进社办,却没听到应该留在社办的白粉花所发出「欢迎回来」的回应,反而只听到喀喀的键盘敲打声,还有一个女生正在喃喃自言自语的声音。
    没开灯的社办里有个女孩子,还能见到笔电萤幕在里面发出朦胧的光芒……而且那个女孩子背对我们坐在桌旁,一幅就像正在施展怪异咒术的诡异景象。
    「『我的屁股已经到达极限了……拜托你饶了我吧……佐……斋藤哭着如此请求』……总之先在这边来个一发应该比较好……嗯,就这么办吧。」
    她的喃喃自语让我背脊微微发凉,于是我一把抓起她绑在身后的马尾用力往后一拉,那个女生也发出「啊呜」的惨叫声向后倾倒,镜片下的眼眸惊讶地大大张开,总算与我四目交…会……不过是以后仰的姿势。
    「……啊,你们回来啦……那个……有什么事吗?我又做错了什么事吗……?」
    看到我正在瞪着她,白粉似乎会错意地如此回答……不,好像也没有会错意。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被随便当成小说里的登场人物,还跟里面的男性角色「做出各式各样的事」,不管是谁都会火大吧?而且本人还特别强调里面的斋藤洋不是我,这种微妙的举动也更让我觉得自己很可怜。
    「让你们久等了,开始吃晚饭吧。」
    枪水学姊完全没有在意我们的对话,若无其事地把便当摆在圆桌上。
    虽然没有特别规定,不过自从我们加入同好会后,晚餐几乎都是在社办里解决,每个人……其实只有我、白粉与枪水学姊三个成员,都会拿着当天抢到的便当或是杯面,聚在这里一起吃饭……就某种意义而言,这也是半价同好会唯一的活动。
    因为肚子很饿了,所以我决定先把对白粉的不满情绪吞回肚里,放手开始准备井兵卫。
    而白粉关掉笔记型电脑后,也把自己事先拿到的便当放进微波炉里。
    片刻后,她拿着微波好的便当回到座位。虽然这也没有硬性规定,不过我们用餐的时候不知为何都不会开灯,所有人就坐在圆桌靠窗的位置借着月光吃饭。
    白粉想撕开便当表面的塑胶膜却被烫到手,看不下去的我把井兵卫加满热水后坐到她旁边帮忙撕破塑胶膜。
    可惜的是今天她抢到的便当标价处已经完全变黑,所以完全看不出来是什么便当。不过里面倒是个放有五根类似猪肉串的重量级便当。
    在枪水学姊热便当时,为了打发时间我从冰箱里拿出麦茶帮所有人倒好。
    不过我很纳闷的是,先不论枪水学姊,连白粉这种既娇小又没什么体力的女生都能到便当,我的晚餐却是井兵卫和炸花枝,怎么想都让我没办法接受。
    「那个……学姊。」
    枪水学姊背对着我淡淡地回了句「什么事?」。因为她在热便当时不会从微波炉移回视线,这样让我很难继续搭话,所以我只好等到便当热好。
    学姊从微波炉里拿出『特大碗什锦勾芡炒荞麦面便当』后走到我的旁边坐下,虽然里面只有一个鹌鹑蛋,却是个有四根迷你玉米的豪华便当。
    「为什么我会一直输呢?」
    「怎么没头没脑地突然问这问题?」
    学姊粗鲁地撕开包装,立刻从里头散发出甜美的香气,从此也能看出学姊是相当用心地加热这个便当。因为微波炉比较难加热这类较咸又多汁的食品,如果只是一般的「加热」,常常会出现中间没有受热完全的情况,真不愧是学姊。
    总之我们也各自拿起筷子,阖起手掌说了「我开动了」便开始今天的晚餐。学姊把筷子刺进堆积如山的什锦勾芡炒荞麦面里一口气拉起面条,一股蒸腾的热气也随着窜出。她把勾着许多黏稠酱汁、映着昏暗月光的面条提到嘴边,以惊人的气势「咻噜噜」地把面条通通吸进嘴里。
    说到超市贩卖的这类勾芡面条,通常都会因为吸收汤汁而失去酥脆口感。但因为面条仍然会过油油炸,所以会显得有些油腻腻的……不过学姊仍然毫不在意豪爽地吸着面条。
    「怎么说呢……连白粉都有办法抢到便当,我拿不到便当不会很奇怪吗?」
    「咦?是、是说我吗?」
    我朝白粉瞥了一眼,她也不知为何战战兢兢地递给我一根猪肉串,脸上露出抱歉的表情,似乎很担心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也就是说,这个猪肉串就是要我原谅她的意思。
    融出油脂的油亮猪肉散发着猛烈的香气,对于以井兵卫与炸花枝这种只有植物性油脂作为晚餐的我来说可说是充满刺激性的食物,不过看到她的表情又让我觉得收下猪肉串像是在抢劫似地……
    虽然我「不,还是算了」如此回应,她还是没有打算把手收回去,于是我只好无可奈何地收下……然后把肉串的另一端递到她的嘴边。她似乎对此有点不知所措,不过还是一口咬下然后开始轻轻嚼着嘴里的肉片……总觉得好像在喂小动物吃东西……
    「佐藤,别用外表判断一个人的实力。」
    「呃……其实我也知道啦……」
    学姊嗯了一声皱着眉头继续吸着面条,偶尔夹起配菜丢进嘴里。
    「我记得以前说过……获得便当的最强力武器就是这里。」
    学姊这么说着,然后用拿着筷子的手的食指点着我的胸部……不,或许该说是更下面的位置。与其说是心脏,还比较接近胃袋的位置。
    「我应该跟你说过吧?要在那里获胜得靠战斗欲望,还有面对敌人的心理准备,最重要的就是空腹,简单说这些都是自己的意志力。如果没有这种意志力,不管力气多大或是体格多壮,就连格斗技老手都只会变成单纯的丧家之犬。」
    学姊边说着仍然边趁着空档吸着什锦勾芡炒荞麦面,堆积如山的面条也渐渐消失踪,最后只剩一口份的面条与鹑蛋,学姊将蛋沾上残留的些许酱汁一起放入嘴里。
    这时候学姊一定感觉到蛋白在舌尖绽开,从里面冒出浓稠的蛋黄,与酱汁互相谱出无法言喻的美味吧?从学姊低着头闭起眼睛享受的表情可以轻易看出那滋味是多么扣人心弦。
    就像是乘胜追击般,学姊在还没吃完蛋黄的状态下把最后一口面也吸进嘴里……酱汁、蛋还有面条的三重奏究竟会是什么样的滋味呢?
    学姊最后把麦茶一口气喝光,「呼」地吐出一口气。
    接着她把手肘抵在桌面,用手支着头看着墙壁问我:
    「你是为什么而战?为什么想要便当?为什么坚持想要那个便当……先把这三点给想清楚,然后找出抢便当这个行为的意义,就绝对不会输了。」
    我发出「是喔……」的暧昧回答,开始吃着井兵卫的面条。因为刚刚对学姊的豪迈吃法看傻眼,所以面条已经有点泡烂了,不过还是很好吃。就算把井兵卫丢到锅子里煮到烂都很美味,从这点也能看出日清食品的高度技术力。
    虽然我打算开始享用放在面条上的炸花枝,结果面衣突然剥落,咬到一半的雪白花枝肉挂在我的嘴巴上。我用力把厚实的花枝肉咬断,喝了一口被面衣点缀得有些狂野的汤头……真好吃。
    「白粉,你今天为什么会选那个便当?」
    当我一边询问并转头看着她时,她的重量级便当已经只剩一半,虽然学姊也很夸张,不过没想到娇小的她还满会吃的。
    「便当的名字叫做『看看这层油脂和肉块!还有渗出的肉汁!赠送给热血男儿们的梦幻猪肉串便当!』,一看到这个名字的瞬间,我就决定非抢到不可了。
    嗯,看来问这个问题的我真是白痴,光是靠名字选便当这点就已经很糟糕了,听到这家伙居然把这么长的名字完全背起来,我认为她已经无药可救了。
    该不会要这么蠢才能抢到便当吧?我只能一边咬着井兵卫里的面皮一边思考这个问题。

    2

    『早上起床就看到自己房里有个可爱的女生。』
    光是这样就非常梦幻,让人止不住心中的浪漫情怀,也是每个男生的梦想与妄想的结晶,更是心中闪闪发亮的钻石幻想。
    如果真的有这种情况,通常都是为了逃难而从异世界来到这里的公主,不知为何出口就在男生的房间,然后在被连累的情况下开始保护公主,最后再以爱与勇气打倒邪恶组织之类等等。最近还流行加进有关学校的剧情,所以我们绝对不能忘记还有这类支线剧情的存在。
    当他们过着这种既快乐又辛苦的奇异生活时,一个平凡无奇的少年就会渐渐变成磅礴史诗的王角。
    说到主角,最近有种连续播放二十四小时募款的节目,在节目结束后都不知为何会惯例播放『其实真正的主角就是您』的莫名奇妙文字,每次老爸看到这个都会突发奇想,高兴地问我「喂喂,洋,老爸要变成主角哩,这要怎么办?」。说真的,会把宁愿将整个假日耗在MEGA DRIVE的『麦可杰克森  月球漫步』这游戏里,看着麦可杰克森畅快地用舞步拯救被邪、恶组织绑架的孩童的这种老爸说成主角的节目真的没救了,就算把这个国家的电视节目形容成已经濒临毁灭都不夸张。
    总之先回到现实,现在的我正面临着『早上一起床就看到自己房里有个可爱的女生』的这种情境。
    ……也就是说,我现在应该开始练习月球漫步打倒邪恶组织吗?
    等等,这里是乌田高中男生宿舍的其中一个房间,房间外有许多被年轻冲昏头,可说是性欲化身的高中男生……就另一种意义而言,已经和游戏里的最终迷宫差不多。反正应该也来不及学会月球漫步,所以我是不是至少该练习麦可「PUO!」的叫声呢?
    ……姑且不论这些问题,那女生不只是我的亲戚,还不知为何就这样大刺刺地躺在地上看书……
    「你总算起床啦?已经九点罗!」
    说完这句话,拿着书的女生——著莪菖蒲起身看着我的睑。
   
    先不管可爱与否,她的装扮仍然是一头凌乱的金发、蓝眼配上眼镜,穿着破旧牛仔裤与套头外套的简单服装,至少应该不会是什么被邪恶组织通缉的公主。
    「……你在做啥……?」
    著莪则是指着房间角落堆积如山的书。
    「看A书。」
    我也被吓得满脸错愕,因为她指的位置毫无疑问地就是我的秘藏书籍区。
    被年龄相近的亲戚发现藏起来的大量A书时,到底人类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呢?
    1.慌张地把书塞到看不见的地方,然后开始大哭。
    2.故意装酷说着「那又怎么样?」,然后开始大哭。
    3.一边不经意地「只要有你在身边,我就不需要这些东西了」表示爱慕之意,一边把话题带往有点色色的方向,然后开始大哭。
    4.发出像坏掉的电子仪器般「啊巴巴巴巴」的怪声边裸体在地板打滚,让人以为蠢可救药的奇怪生物,然后开始大哭。
    5.立刻在现场犯下重罪,让A书的事模糊焦点……然后在监狱里开始大哭。
    ……第二个答案应该是最好的吧……?
    「哎呀~就算是住在宿舍,毕竟还是一个人住嘛。我倒是没想到会把A书这么光明忧地摆在外面喔!」
    这么说完后,她掩着嘴强忍笑意,拍了拍哑口无言的我的肩膀。
    ……看来不应该选二号,要选五号才对。
    「以前只会在很难找的地方藏个一两本而已喔?那时应该算是比较异类,居然会藏在地板下面这种难以置信的地方嘛~~」
    ……真是不敢相信,那是我的智慧结晶所想出来的藏匿地点,这个女人居然能挖出好几次还说这种话……
    平常比较老套的地方大概都是床铺下或书柜里侧,但是老实说在我们家这种等级的藏书处根本行不通,就像是巨乳美女老师不小心成为男校级任导师的危险状况。因为趁我不在家的时候,著莪跟老爸都会怀着寻宝的心态四处东翻西找,还把找到的收藏品大大方方地摆在客厅桌上,这对我幼小的心灵实在是很严重的伤害,根本会让人羞愧到想自杀。如此这般,我才会绞尽脑汁藏在很难发现的位置……可是最后都还是都会被撬出来。
    「你的兴趣还真奇怪耶。像是这本,连中间的凹缝都已经黏在一起罗。」
    著莪完全不管沉浸在感伤里的我,自顾自地从A书堆里拿出一本书——
    「……不对,那是一个叫做内本的同班同学给我的垠凌女王写真集……」
    「好好好,不用再找这么难看的藉口罗。」
    真的不是这样,那是我住院时同班同学内本探病送给我的书……想还给他也不肯收(好像是买新的了),我又没有拿去卖掉的勇气,丢掉也觉得有点可惜……就只是这个原因才放到现在,绝对不是我有这方面的兴趣……
    著莪则是「啪嚓啪嚓」迅速翻着写真集,偶尔还会很有兴趣地仔细看着内容。
    「都已经这年纪了,没必要再害羞了吧?你以为我们认识几年啦?」
    不对,就很多层面来说都差很多。首先那本书本来就不是我的,而且看我的这句话应该用在『在澡堂不小心赤裸相见』,或者是『不小心在她换衣服时闯进她的房间』这种既梦幻让人高兴又有点害羞的色色场景……就算再怎么搞错也不会用在发现A书的情况吧……而且也不是侵害隐私权的犯人该说的话……
    我和著莪确实是亲戚,她的父亲是我家老爸的弟弟,两边的老家又是不超过两百公尺远的邻居,而且我们还是在同间医院同一天出生,甚至还被放在同一间婴儿房睡觉,所以我们打从出生就过着如同双胞胎的生活……就算是这样,还是不能随便闯进房间找A书吧!
    顺便说一下,老爸在新年亲戚齐聚一堂的时候,居然大声嚷嚷说出「简单说,我们应该都是在同一天嘿咻怀孕的吧!真不愧是流着相同血缘的兄弟哩!」这种糟糕到不行的话,害我们全家在亲戚聚会的时候都没接到通知,所以我们绝对不能忘记有这种支线剧情存在。
    「……你到底是来干麻的……快滚回去啦……」
    著莪若有所思地抬头看着天花板边搔着头,这是她在想事情时的习惯。
    当她做出这种动作,表示她正在想着难以启齿的事情……也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嗯……还是算了,我们来玩游戏吧!你不是从老家把SATURN带过来了吗?那来打『守护者』吧!」
    『守护者』就是『守护者列传』《Cuardian Heroes》的略称,里面能够使用包括敌方角色进行六人对战,不只是相当有魅力的横向卷轴动作游戏,也是不朽的名作。
    我被半推半就地准备好SATURN,两个人就这样开始玩起游戏。其实我还是搞不太清楚状况,为什么星期六早上就要和搜括A书,穿着代替睡衣的运动服的堂姊一起打电动呢?虽然从国中还住在家里时就常常发生这种事,不过我倒是没想到高中住宿后还会碰到相同的情景。
    ……话说回来,这家伙为什么会自己闯进男生宿舍?
    总之我们两个人花点时间把故事模式破关后,我放下手把稍作休息。
    「……所以呢?你是来做什么的?」
    「嗯……先等一下喔。」
    如此说完后,坐在旁边的她先卸下眼镜,咳嗽几次再「啊~~啊~~」练习发声,然后挥手要我把脸凑过去,最后把脸凑过来在要我耳边说悄悄话。
    著莪的柔软嘴唇轻轻地碰到我的耳朵,用着如水湿润般的声音说道:
    「我说……我们的感情什么时候变成没事就不能见面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正在强忍即将哭泣而发抖的情绪,也让听的人彷佛听到被雨淋湿些小狗叫声般担心……不过……
    「那就别让人看到刻意准备声音的样子吧?」
    她一副「说得也是喔~~!」地哈哈大笑。
    「很好,佐藤小弟弟。为了表示我的歉意,就赐给你去买『欧普纳大冒险』(Opoona)的权限吧。」
    『欧普纳大冒险』是Wii主机的首款原创RPG,也是一款拥有许多可爱角色引人入胜的游戏,赶快到小卖店买吧!
    「不对,重点是告诉我你来做什么的。」
    「……我说……我们的感情什么时候变成没事……」
    「那个老梗就别一直用了,至少换句台词再说。」
    「也对啦~那你可以买一百万片『欧普纳大冒险』罗。」
    「所以说,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我说……我们的感情什么时候变成没事……」
    「不不,就叫你……」
    「还要玩几次?」
    「我不想再玩了。」
    「好无聊喔。」
    「那就给我有聊点。」
    「好吧,我尽量。」
    著莪一边说着一边戴起眼镜哈哈大笑。
    真是有够莫名奇妙,而且总觉得后面的对话已经变成很奇怪的语言了,这种既诡异又难缠的对话方式也让我感觉到父系直传的血统。或许该说其实她才是老爸的女儿,而我则是叔叔的亲生骨肉吧?
    毕竟著莪的老爸拥有博士学位,目前正在某间与医疗器材有关的企业里进行研究,而且,当他以特别讲师的身分回到母校的大学附中授课时,还把从意大利来留学的未成年学生娶进门,根本就是个罪犯……不,是个超级正派的好人。
    所以只要我有心的话,我绝对是个会被挖进某偶像事务所的超级好青年。记得在小四那年暑假,我把『出乎意料就能简单上手的诡雷』当成暑假作业的题目,还拿石冈用来测试系十几种陷阱,留下多彩多姿的详细情报,总觉得能做出此种举世闻名的自由研究,求知欲旺盛的我才适合成为叔叔的亲生骨肉。
    尤其是在石冈家门口设置的陷阱,由于把石冈瞬间吊到几公尺高处时的摄影太过完美,因此就连经过六年后的现在,都能在网路的动画网站里看到这部影片。只要输入『开门一秒就会掉进陷阱』或『我出门啦啊啊啊啊——!?』之类的关键字应该都可以找到。
    ……其实这些都是与石冈一起制作的造假影片,石冈的名字不知为何以制作者的名义遭到删除,也让他的暑假作业成绩被迫降低一个等级,不过这些事并不重要。石冈在发表会后气冲冲地跑来找我理论,虽然我记得曾经「之后我会向老师说明这件事,请老师不要降低你的成绩」如此向他保证,不过当时因为我忙着培育DC的『鱼人』,所以直到现在都没有向老师说明,而这件事的真实性其实也没这么重要了。
    也就是说,既机灵又天资聪颖的我或许才是叔叔真正的儿子。
    而著莪完全不管幻想着「到底我们出生时有何种纠葛」的我,只是自顾自地翻着摆放游戏软体的纸箱。
    「喂~佐藤,死枪大人呢?还有光线枪呢?」
    「我没带来,因为老爸想把那块游戏留在身边。」
    死枪大人指的就是『死亡火枪』这块传说中的光线枪射击游戏,由于其高难度与令人无法自拔的魅力,也让这款游戏成为名留青史的名作。
    著莪是我们家族里唯一会用光线枪,而且能够完全不被送回开头画面或CAME OVER就直接破关的人。
    「好无聊喔~~」
    「那就给我有聊点。」
    「好吧,我会尽量有聊啦……喔、是『武装赛车』耶,要不要玩?」
    『武装赛车』是能够六个人进行对战的武装赛车型动作游戏,如果家里有很多朋友来访,这也是能打发掉一整天时间的名作。
    著莪把游戏光碟放进主机,熟练地选择了对战模式。
    「那么……选的车是……既然机会难得,我就选这辆红色的车吧!」
    「……好好。」
    「什么啦,你要认真点吐槽我嘛~」
    著莪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肘顶我的头。明明在一个月前这还是稀松平常的日常景象,但在我享受一个人住的自在生活后……总觉得这样还满累的。
    补充说明一下,刚刚著莪说的「我就选这红色的……」那句话,其实是『死亡火枪』开场动画里主角选择「一点都不红的门」时所说的台词。

    我回过神时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
    我们两个整天打着电动,从起床后就没吃饭这样一直打电动,以「没规矩也要有个程度」的层面来说确实很惨,而实际上也的确花了一整天的时间。
    「接下来……玩完『VR快打群英会』就回家吧。」
    她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把光碟放进主机里,接着在选单画面选择对战模式。
    ……这家伙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总觉得我好像忘记什么了……算了,应该没差吧。」
    著莪保持盘腿的姿势,「嗯~~」地高举双手伸着懒腰,关节劈哩劈哩地发出响声。
    ……这时我才突然察觉到,著莪大约两小时前就已经脱掉套头外套,就这样穿着衬衫打电动……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总算发现这件事。
    这家伙……看来长大满多的……先冷静点,上次看到是在什么时候?不不,这并不是以偷窥的角度,而是正正当当地从衣服外面……不对,我到底在跟谁辩解?
    嗯……从去年冬天就一直没有看到她……不不,这并不是以偷窥的角度……以下略。
    总之在这一年的时间里,连我这种人都能从衣服外面一眼看出,这家伙的成长幅度已经夸张到……适合用「乳房」二字形容的东西了!
    这么贸然定论似乎太早了,最近出现很多伪装成这种尺寸的商品,所以要先确认是真是假……确认是不是能够用「乳房」二字形容的东西!
    「对了!我想起最重要的事……喂。」
    虽然我立刻惊觉事态严重开始后悔自己的举动,但为时已晚,因为本人已经发现我不自觉地盯着她的胸部了。我感觉到身体就这样流着不知是冷汗还是盗汗的汗水,就这样紧紧盯着著莪的脸……胸口冒出一股强烈后悔的感觉。
    她露出非常邪恶的笑容,大概就跟随便拿税金造桥铺路的政客差不多,不知该谗楚表现出自己的绝对优势,还是掌握到对方的弱点似地……总之她目前的表情,就像是侦探锁定犯人的瞬间所露出的猥亵笑容。
    著莪就这样带着笑容直接将身体靠过来,抓起我的手直接压在……就、就是那个适合用「乳房」二字形容的东西!
    「其实我想拜托你一件事耶……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嘛……」
    她又用有些妩媚……简单说就是煽情的声音说出这句话。
    「……我、我才不要……」
    著莪露出这种表情时表示她的请求都不会是什么好事,因为我已经体验过很多次了。
    她仍然不放弃地将嘴唇抵在我的耳边轻声软语,其实这个请求还满莫名奇妙的。
    「为什么要做这件事……而且这根本就办不到吧……」
    「麻烦你想想办法嘛……还是真的完全没头绪?」
    她又用妩媚的声音请求着。不管怎么想,她的要求根本是天方夜谭,而且能借她那种东…西的……啊,某个人就有那东西。
    「你看,果然有嘛……好不好嘛……」
    「有是有啦……不过先等等,刚刚我没有说任何话吧?」
    「你以为我们认识多久啦?光看表情就知道罗……拜托啦,你应该会帮我想办法吧?」
    「恕我拒绝。」
    「嗯,不然我们来打个赌吧!」
    不行!只要扯到打赌就会很糟糕!这种发展实在太危险了!而且是危险到爆!
    虽然我连忙想与著莪拉开距离,不过因为我坐在地板上,所以顶多只能用手撑着仰起身体,著莪把手腕绕过我的脖子,将全身重量压在我身上,嘴唇紧紧靠在耳朵旁死不离开。
    「我们就用对战一次决胜负,只要我赢了就得接受这个要求,如果是你赢的话……嗯……那就让你左右摸个高兴吧!」
    「……我、我不要……」
    「你还真贪心耶……不过毕竟我们都高中了,和国中时代不太一样嘛……好吧,那就让你直接摸,而且手伸进胸罩里面也没关系,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
    到了这个地步,我反而开始怀疑这家伙脑袋是不是有问题,但著莪就像是乘胜追击般舔了一下我的耳朵,也让我吓得忍不住向后仰倒,不过……
    「那就开始啦!」
    立刻恢复坐姿的著莪擅自帮我选完角色后,便出其不意地开始这场打赌游戏,而我也首次觉得SS的高速读取居然是这么令人可恨的事。
    ……唉,反正读取时间够长又能怎么样……

    3

    赌博是件不好的事,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而且与胜败无关、结果都是损失的赌博更是不在话下……不过可悲的是,人生里就是有很多这种无法逃避的赌局。
    著莪就是最好的例子,因为她真的常常会提出这种无法理喻的打赌。
    说到以前……其实也只是前阵子,那是我和著莪一起到超商买东西时的事……
    「佐藤,天气这么冷来吃关东煮吧……请我吃吧?或者应该说就给你请罗。」
    「……为什么会越来越变成命令的口气啊……?」
    「没什么,只是因为我想吃东西而已。不然这样吧,如果我猜拳猜赢的话就请我吃关东煮,如果我输就亲你一下,而且是舌吻喔……准备好了吗?我会出布喔!听清楚了吗?绝对会出布喔!」
    「……不……这个嘛……」
    「不出的话就算输,剪刀石头……」
    ……就是这么回事,因为以她的个性来讲不会撒半吊子的谎,所以只要我赢就真的会实现诺言,简单说就是深深地舌吻。
    可是到了隔天,著莪本人就会在学校大肆宣扬这件事,而且说成是我想要跟她接吻之类的,然后我在学校营造的酷帅形象就会完全崩坏,别说是在校内完全没有立场,还会被我们那永远玛丹娜——广部同学投以奇怪的眼神……就因为这样,所以最后只剩下故意输给她这个选择了。
    说真的,当时我的钱包几乎已经等于著莪的第二钱包了,或许该说我们在一起时,感觉我的钱包才是主要负责支出的……
    因为她很了解自己的特质,就是这点很难让人招架。毕竟连身为著莪每天见面的我都认为她是个美女,因此被利用时男生这边就会显得相当吃亏,或许该说女生在这方面实在太占优势了……
    当我想着「男女平等的时代何时才会来临」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原来是白粉传来的简讯。
    『对不起,请再等一下!我马上就会去了!』
    从慌张时打出的手机简讯,通常都能发现一个人平时是使用什么样的语气……而且那个「马上就会去了」的语气还真奇怪……
    我独自坐在学校附近公园的长椅上,虽说已经是接近夏天的下午,却让我觉得湳股微妙的冷冽感。
    说不定原因就是那家伙把我当成主角(?)的诡异小说『肌肉刑警系列』,不过到目前为止,我还不曾见过能完整看完那部作品的人。
    我不是个表现欲很强的人,所以不能确定这种举动是否合理。不过创作出某样作品时,应该都会很想把作品拿给别人看吧?白粉的身边却没有见到这种朋友……那么剩余的唯一可能性……就只有网路而已。没错,就是遍布全球的网际网路世界……
    ……想到这里就让我有股不祥的预感。
    过没多久,白粉出现在公园入口。不知为何还是像在执行隐密行动般四处张望,确认过周围状况后才来到我的身边……今天明明是星期日,她却穿着学校制服。
    她似乎是用跑的赶到公园,喘着气说着「让你久等了」后坐在与我有点距离的位置,然后把装着约定物品的纸袋摆在两人中间。
    「嗯……你刚刚才结束社团活动吗?怎么还穿着制服……?」
    我把事前买好有点冷掉的罐装热巧克力递给白粉……这是我所能做到的最好谢礼了。
    「啊……这样好吗?谢谢你,那我就收下了……那个……其实制服是……我不知道该穿什么才好……」
    我听不懂她到底在说什么,所以我只能「啥?」地回应。
    「呃……你不会在意吗?像是穿着奇怪衣服的时候……常常有人会在后面指指点点的……你、你不觉得这样很恐怖吗?」
    「如果像我家老爸在冬天洗完澡,腰部只包着一条浴巾就跑到自动贩卖机买energen运动饮料的话……从很多层面来说都还满恐怖的。」
    听他说雪打在热呼呼的身体很舒服,还有一次在暴风雪时全裸回家,实在让我很想把他赶出家门……
    「晚上我就不会特别在意衣服了,可是你看,白天就会很容易看到……所以我选衣服的时候也花了一点时间……」
    ……烦恼到最后就选制服啊……应该没差吧。
    「不过到底是要做什么用的呢?之前已经洗过,所以我想应该还很干净。」
    「嗯……希望你尽量别问原因,或许该说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那个……尺寸方面应该没问题吧?」
    白粉如此说着边从纸袋里拿出「那样东西」,乌田高中的制服。
    著莪要我拜托白粉拿来的……没错,就是她的备用制服。我有点失礼地试着摊开上衣。
    「白粉,你应该是穿比较大件的吧?所以应该没问题……穿起来可能会有点紧,不过看来连我都能穿……」
    就在这个瞬间,白粉的嘴角突然露出下流的笑容,然后转头看往我的反方向以非常细微的音量喃喃自语。
    「……嘿嘿嘿,果然是佐藤同学要穿的啊,这样佐藤……斋藤就能按照我的计划成为『受』了……」
    「热巧克力已经快冷掉了,赶快趁热喝吧。」
    「啊,好的。」
    听到我这么一说,她立刻恢复成平时可爱的表情,说着「我开动了」把罐口递到嘴边。我把握机会从下面用手指一顶,这样白粉就没有办法凭着自己的意思把罐子放下来了。
    「呜嗯——!」
    ……就会变成这个样子。
    「不是我要穿的,知道吗?我会一直让你喝到了解为止。」
    「嗯、嗯!」
    看来她好像已经知道了,所以我也放开手。白粉获救后拼命咳嗽。
    「这……这样实在太过分了啦……」
    「抱歉抱歉,那把你在想的事说出来吧。」
    「为了解决最近频频发生的女高中生袭击事件,肌肉刑警与伙伴斋藤决定进行诱饵作战!虽然犯人对扮成女高中生的斋藤伸出魔爪,肌肉刑警却因为某些事情没有现身拯救斋藤!这时『佐藤』就被犯人……!」
    「热巧克力已经快冷掉了,赶快趁热喝吧。」
    「好的……呜嗯——!」
    真是个老实的傻孩子……就这样让她喝点热巧克力好好反省吧。

    4

    我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眼睛。这种事情还真是出乎意料地频繁。
    我记得是在国中二年级那年冬天,某节体育课所发生的事。那时的我正打着篮球,与一群从室内鞋换穿篮球鞋这种奢侈品的男同学嚣张地将体育馆的地面踩得咻咻作响,正在休息的女同学们则是在一旁发出尖叫声,这也是随处可见的酸甜青春景象。
    其中隶属于篮球社的石冈同学比别人加倍认真,毕竟他没有其它能够耍帅的地方,但只要一扯到运动……尤其篮球算是他的强项,所以这里也是石冈同学唯一能够接受女孩子们尖声欢呼的场所。
    虽然整堂体育课都过得非常快乐,但问题却发生在课堂结束后……又或许该说最大家捡起脱在一旁的运动外套时才发现的问题。
    从国小就广受男生爱慕的广部同学,此时脸色苍白恍惚说道:
    「我的运动外套不见了……」
    听到偶像出声求助的瞬间,男同学们也立刻像工蚁般一起在体育馆内寻找,然而却始终没有发现运动外套。正当大家的脑中部闪过「该不会有人想把拥有她香味的运动外套带回家吧?」这个极为恶质的阴谋论时,我发现了一件运动外套……不过是胸前绣着『石冈』两字的外套。
    理所当然,当时拥有相信着「小黄瓜加蜂蜜一定会变成哈密瓜的味道」纯真心灵的我,只是觉得不能让笨笨的石冈同学忘记外套,便毫不怀疑地打算还给他……不过他的身上已经穿着外套了。
    石冈同学则是傻傻地问着「咦?什么事?」,而胸前也当然能够看到「广部」两个字,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下意识地「……用左手轻轻托着球」如此喃喃说着射篮的要领。
    听到他一脸认真地问我「洋同学,到底发生什么事?」的时候,我实在很想对那个太过可爱的家伙来个头部擒抱。
    同学们立刻发现我与石冈正默默对看,事情也逐渐明朗化,所有男同学顿时哑口无言,整个体育馆的女同学开始发出尖叫声。虽然与刚刚一样都是尖叫,不过这次却是讨厌的尖叫,而广部同学本人已经发着抖哇哇大哭了。
    说来也是无可厚非,石冈同学简直就像是被水泼过般,汗水从发尖不断滴到外套上,背后也整个被汗水浸湿,身上冒出的蒸气穿过外套,根本就是发动三倍界王拳的状态……而且听到本人还毫无自觉地问着「大家到底怎么了」时,我知道这家伙已经无药可救了,走到这个地步应该算是犯罪了吧?
    身为熟知他那白痴个性的好朋友,我当然知道他纯粹只是搞错而已,不过这是他拿到其他男生……或者是拿到其他女生外套的前提之下,但这次的对象可是连演艺圈都会挖角的广部同学,因此只会让人觉得是计划性的犯罪。
    由于之后石冈同学碰到既黑暗又阴沉的对待,所以我就不再多加赘述……总而言之,我的眼前就是发生了与当时同等震撼的事情。
    在放学后的黄昏天空下,结束清扫工作的本人原本一如往常地准备前往社办,但就在入口处看到了某个人影。
    「你好啊!」
    如果之后接句「我是悟空」,我肯定会认真痛扁对方一顿,还好眼前的著莪没有笨到做出这种蠢事,不过这队伙为什么会在这里?她根本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她应该是离这里有段距离、曾经是叔叔母校的大学附属高中上课。
    她穿着昨天白粉借我的制服,戴着编织帽藏起头发,不知为何还面带笑容地站在门口。
    「真失礼耶,亏我还非法入侵私有地过来找你,而且我还故意不连络打算吓吓你,这点倒是希望你可以夸夸我喔。途中我还很担心没办法进来,如果被强壮的警卫抓到,搞不好还会被丢进没办法从里面打开的密室耶!」
    「少骗鬼了,反正应该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吧?快滚回去啦。」
    我视若无睹地穿过著莪身边,打算进入社团大楼时……著莪一句话让我瞬间停下脚步。
    「……其实我是来找寒冰魔女的。」
    我立刻回过头,背对夕阳的她眼角露出笑意,还露出宛如说着「怎么样?吓到了吗」的得意表情。
    「……该不会……你也变成狼了……」
    「……就跟你一样罗。」
    著莪一边说着,一边把编织帽拿掉放下金发.不知是否因为收在帽子里,那一如往常杂乱的金发完全融入同色系的黄昏天空,逆光将夏季制服包裹住的身体曲线隐隐透出,仿佛被水浸湿般……是的,就像是从上方俯视浮在水面的她似地。
    与其说是惊讶,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所以只能保持沉默与她对看,有几个前往社团大楼的学生看到著莪时纷纷交头接耳,所以我只好拉着她的手爬上五楼。
    虽然我们学校里有褐发的学生,却没有任何人拥有一头金发,再加上她那会让人怀疑是否为混血儿天生丽质的容貌,站在那里实在是太过醒目了。
    「你就是为了要问枪水学姊的事,前天才会跑到我那边吧……」
    我拉着著莪的手边快步爬上阶梯边如此问道。
    「有一半是这个原因,不过另外一半已经跟你……」
    著莪似乎还有话要说,不过我硬生生打断她的话。
    「为什么要这么做!」
    「……三天前我直接跑到魔女的地盘,结果实际的半价标签时间跟听到的根本不一样……搞得事情变成很麻烦,所以我才会直接过来找她,你不觉得这样比较有趣吗?」
    走到五楼的半价同好会门前时,我则是转过头看着她。
    「我不是问这个,你为什么要过来找她?」
    「这还用说吗?当拥有称号的人踏进其他人的地盘里……当然就是为了战斗。」
    「称号!?著莪,难道你……!?」
    著莪迅速拉开半价同好会的门,我还来不及阻止,门板就被直接拉开……嗯,该怎么说呢……眼前果然还是有许多令我无法置信的景象……
    「啊呜啊呜啊呜啊呜!」
    「怎么样?要放弃了吗?」
    「……再、再一下下……啊啊~~~~!」
    ……著莪轻轻地把门关了起来。
    「佐藤,半价同好会在哪里?」
    「……就是这里。」
    「这里应该是摔角同好会之类的吧?我看到有个娇小的女生被骆驼式固定技固定在圆桌上……」
    「……嗯,不过这里就是这个样子……」
    「我还看到一个小女生发出像是海狗的声音耶?」
    「……嗯,不过这里就是这个样子……」
    话说回来,那两个家伙在这时候搞什么飞机啊,从刚刚的对话听起来,接下来说不定会和枪水学姊爆发唇枪舌战吧!拜托你们稍微看看情况嘛!
    这时著莪仍然战战兢兢地准备打开门……
    「呀啊啊呜啊啊呜咕啊啊!」
    「刚刚的叫声听起来还不错嘛,怎么样,还要继续吗?」
    「好、好的……再一下子就好……呜啊啊啊~~~!」
    著莪转头轻声问我:
    「刚刚我又看到一个小女生被逆蟹式固定压在圆桌上……会不会是我的眼睛太累了?佐藤你有眼药水吗?」
    「……我这边没有,而且你应该也不需要眼药水。」
    然后,我们就这样默默地看着学姊的漂亮逆蟹式固定,以及一边发出痛苦哀号、一边发出似乎很舒服声音的白粉。
    我记得白粉都是弯着腰进行写作,曾经说过只要从背后拉直身体就会很舒服的样子……
    因为我们刚好站在她们的侧面,所以还能看到一些养眼的画面,不过这样就没有偷看的价值……嗯,看来现在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了。
    「……著莪,你能不能先回去?枪水……呃,之后我会用简讯把寒冰魔女今天打算去的店和时间告诉你。」
    「……那就这样吧,总觉得有点过意不去耶。」
    热情突然冷却的著莪露出尴尬的表情静静关起门。我也有种做出坏事的感觉,毕竟我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这种景象,看到的人应该也会觉得很困扰……就像是家丑外扬的感觉……例如朋友到家里作客时,却看到母亲在网路游戏使用语音交谈,还用非常可爱的声音说署「人家叫做宁宁,今年十四岁~~请多多指教喔~~」……大概就是类似这种心情。
    由于著莪说要到我的房间,于是我把钥匙交给她并目送她离开,结果……
    「……那个……接下来可以请您踩踩我吗……还要麻烦您了……」
    听起来她非常害羞又腼腆,却又似乎拼命忍耐不让自己闭起嘴巴,我隔着门听到白粉这么说完后,学姊则是毫不犹豫地「好吧」马上答应。
    我只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打开门走进里面……也看到预料中的景象。
   
    我们正在老叟的店里等着著莪。
    当我把著莪的事告诉枪水学姊后,她也立刻做出「在这附近半价时段最晚的店,也就是最终半价标签时间的店里等她」的决定,毕竟对方千里迢迢前来挑战,以最大限度的力量对抗才算是待客之道。
    所以我们选择肚子最饿的时间,还有无路可退的压迫感,而且这家店又有吸引人的黏答答便当……简单说,就是要设定这些条件来进行争夺战。
    这时的学姊根本不像是几个小时前对白粉施展骆驼式固定技的人。附带一提,白粉已经在油神的店里拿到半价便当,目前正在社办写作等着我们。
    「不过你家还真有趣,没想到你居然还有堂姊。」
    虽然她的语调与平常没什么两样,但锐利的眼神却紧紧盯着青森产的蒜头,我也站在她身旁看着蒜头,不过我这边是价格只有四分之一的中国产蒜头。
    「我们家就是这么奇怪……尤其是父系那边,当然著莪也不例外。」
    「从刚刚我就一直很在意,很少人会直接叫同年表姊的姓氏,这样家族聚会的时候不是很麻烦吗?」
    ……我实在说不出口,因为老爸发表的那番蠢话,导致几乎没有著莪会找我们参加聚会,所以根本不会有这种问题。
    「说到这个原因嘛,因为著莪对某个游戏非常着迷,里面有个叫做『横移佐藤』的角色,从她直接叫我的姓氏开始,我们就这样互相叫对方了……」
    「喔?那是个会横移的角色吗?那个横移是怎么样的动作?」
    我开始烦恼,到底学姊是听过说明就会觉得游戏很有趣的人吗?我认为应该会刚好相反……不过敷衍过去好像也怪怪的……
    在我对此胡思乱想的时候,学姊突然双手抱胸,闭起眼睛收起下巴,似乎正在思考什么……不过从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没有这么单纯……光是站在她的身边就让我有种全身紧绷的紧张感。
    正当我不自觉犹豫着该如何回应时,感觉到店里的气氛突然为之一变,因为到目前为止还能听到的些微喧嚣声瞬间消失,这阵寂静甚至能让人联想到无风湖畔的平静水面……紧张感瞬间达到顶点,维持着宛如丝线紧绷到极限的微妙安定感,店里播放的BGM此时显得格外吵杂,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身体却感觉到「某种现象」而自然渗出汗水。
    我……不,大概店里的所有人顿时屏息,自然而然地将视线转向超市的入口处。
    有个人影逐渐接近透明的自动门区,是个身穿白衣的金发女子。自动门打开后,穿着运动鞋的她走进超市。
    此时我感觉到店里的紧张感突然消失,现场鸦雀无声,身体也没有感觉到任何物理性的触感,只有类似丝线断开那瞬间的飘浮感而已。然而就在下个瞬间,一股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巨大冲击威袭卷整间店面。
    著莪一边取下眼镜,一边毫无表情地看着我……不,应该说是看着枪水学姊,而学姊也斜着眼接下她的视线。
    著莪若无其事地直接迈步走向便当区,她似乎打算先看看便当菜色。枪水学姊再度闭起眼睛。
    她只是轻轻地环视店里,现场气氛就晃荡出难以言喻的慌张感,这就是两个拥有称号的人出现在相同场合的「普通现象」吗?还是「异常现象」呢?我完全无法判断,虽然我已经碰过几个拥有称号的人,但每次都是分别见到面而已。
    看完便当的著莪慢慢走向我面前。一看到我的脸便露出一如往常的奸诈笑容,也是她玩到拿手游戏时常常能见到的笑容。
    她隔着我与枪水学姊相互对峙,现场的气氛紧绷到让人有股刺痛感,学姊也在这个时候睁开眼睛。
    「我听过你的传闻……你就是『湖之丽人』吧?」
    学姊用比平常更加低沉的声音,说出这个听起来还满威风的名号。
    「你好啊,今天的目标是哪个便当?」
    「味噌炖青花鱼便当,尤其是这里的特别好吃。」
    「我听别人说过,据说是绝品美食喔。」
    「果然有幕后黑手,是最近活动越来越频繁的『大天使的爪牙』吗?」
    两个人就这样分别看着国内与国外生产蒜头的标签边持续对话。
    「我只是打听一下情报而已,我是凭着自己意思过来这里的,反正刚好也有其它事要处理。」
    接着著莪看着我,眼神总觉得似乎正透露着「别担心」,让我顿时摸不着头绪。
    「那些家伙到底在做什么?目标是什么?又为什么要……」
    「如果你继续分心管其他事……说不定会拿不到便当喔?」
    听到著莪以挑衅的口气这么一说,两个人同时转过头去,再度以视线互相瞪着对方。
    夹在中间的我其实很想逃走,两边都是我认识的女性,当我看到她们不为人知盘的一面时,心情可说是超越惊讶……已经到恐怖的程度了。先不论枪水学姊,没想到连著莪都已经达到这种境界了……
    「佐藤,你的目标是哪个?」
    学姊突然拉回平日语调,以再普通不过的声音这么问我,这差距过大的转变也让我桌子几秒后才回答:
    「我、我想挑战看看和风豆腐汉堡排便当。」
    那是我在这家店里第一次看到的便当,酱汁……或许该说那半透明黄褐色的勾芡,可说是相当引人注意的料理。里面似乎不只有豆腐,好像还混有一半的绞肉……看来应该不会只是注重健康而牺牲味道了。
    「嗯,那个看起来应该蛮好吃的,抢到再分我一半吧,我也会分一口味噌炖青花鱼给你吃的。」
    著莪也恢复成平常的语调这么说着,而且她的话里好像已经确定能抢到味噌炖青花鱼便当了……不,现在更应该注意的是……
    「你不觉得比例有点奇怪吗……?」
    著莪开心地哈哈大笑,枪水学姊则是不悦地再次闭上眼。
    这时旁边传来「啪咚」的声音,工作人员室传来老叟即将出现的气息,他绝对会一如往常地先前往高级肉区把商品排整齐,然后会照着蛋、饮料、面包、熟食、便当的顺序移动,所以现在还有一点点时间。
    著莪突然拉起我的手快步离开现场,由于她的动作太过突然让我有些站不稳脚步,但还是顺着她的意思随她带开。
    我们走到离蔬果区有段距离的鲜鱼区前,先前那股清爽的香味也随之改变,鱼腥味随着一股冷气滑进鼻腔,播放着的『鱼儿天国』音乐也阵阵刺激着耳里鼓膜。
    我有点不耐烦地把视线投向比平时还要强硬的著莪,结果让我吓了一跳。她刚刚还像个流氓似地出声威吓,现在额头却挂满斗大的汗珠,脸上也毫无表情。
    「我问你喔,寒冰魔女她……平常就是这个样子吗?」
    她微微加重力道握着我的手。
    「不,释放出这么强的杀气……或许该说这么充满斗志还是第一次,说不定和拥有称号的人交手都是那个样子吧。」
    她露出有些懊悔的表情,垂下头低声细语:
    「想打赢她可能会很困难……实力比传闻中还强,我以为她才刚取得称号一年寸应该勉强有办法对付……」
    「那就放弃吧?不然到时候会被学姊的推掌打飞出去喔。」
    在我首次参加便当争夺战的时候,虽说当时还是个外行人,但我还是被学姊一掌打飞到十几公尺外的地方。
    因此我才会这么提醒著莪……但不知为何,她却露出有点勉强的得意表情看着我说道湳…
    「很不巧的是,其实我不讨厌TRY ABD ERROR的状况喔。」
    我自己也很清楚这件事。
    正确的用法应该是叫TRIAL AND ERROR,简单说就是尝试错误的意思,经过挑战后失败……要重覆此种动作需要很强大的毅力,或者是等同程度的被虐嗜好,就某种层面而言,对于旧游戏、难度极高的游戏以及人生来说都是最为重要的技能。
    著莪是非常喜欢这类事物的人,她认为眼前的巨墙只不过是普通的障碍,而且相信自己绝对有办法跨越……最后就只需要去实行。
    「我早就做好失败的心理准备了,但绝对不会只是纯粹输掉,下次我一定会掌握胜机。佐藤,你要抢到便当喔,然后分我吃一点,我会记得这份恩情的。」
    正当准备说出「没关系啦」的时候,我发现著莪的表情变了,取而代之的是先前与学姊对峙时的严肃神情,也让我只能选择闭起嘴巴。
    明明是个常常碰面的熟人,却让我有种见到陌生人的感觉。
    同时我也突然觉得她美丽得令人发寒。
    这就是我所不知道的著莪菖蒲。
    就在这短短两个月没碰面的时间里,她培养出身为『湖之丽人』的另一面。
    我记得这是在『亚瑟王传奇』里出现的妖精还是魔术师的名字,一听到还觉得这称号满夸张的,但看到她这副模样后,也理解到这实在是再适合她不过了。
    当我回过神时,老叟已经把剩下的五个便当贴好半价标签,准备要回到工作人员室里。因为我发现著莪已经准备好战斗态势了……看来不光是与我说话,她似乎也同时注意着老叟的一举一动。
    老叟在工作人员室前回过头,对店里深深一鞠躬,然后就这样直接消失在门扉后方……当门发出「啪咚」的关闭声响时,战斗也随即揭开序幕。
    著莪立刻迅速冲过通道,率先抵达还没有任何人的便当区前……看起来虽然是这样,但褐发女高中生突然从旁边的饼干区冲出来,挡在中间使出下段的扫堂腿,著莪直接从女高中生上方跳越过去,背对着便当区摆出架势,身体仍然以后跳的方式继续前进;而褐发女高中生活用踢腿的力道,直接让身体回转一百八十度朝着著莪与便当区逐渐拉近距离。
    虽然两人的交手只是一瞬间,但对饥饿的狼群来说却是足以群聚的时间了,店里的十匹野兽刹那间聚集在有限的空间里展开激烈的乱战。
    著莪完全没有看着那些狼,就这样直接背对着冲进乱战阵里。
    等到她被人潮吞没后……我总算发现自己已经落后一大截了,于是我也赶紧冲上前去,也在里面发现著莪的身影。
    她站在乱战区中央承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却没有接下或躲避所有攻击,只是轻轻地把攻击拨开,彷佛正在等待着什么似地只以最低底限的体力应战。
    而她到底在等待什么……这根本不用多说。
    突然有道影子覆盖住我们展开混战的位置,我们还来不及抬头,上方就有名壮汉呈大字型掉了下来,所有人也慌张地立刻从现场跳开。
    壮汉随即掉到地面,而就像是羽毛般飘然地,寒冰魔女轻轻落在巨汉身上。
    她坚硬的马靴踩在壮汉的腹部,然后以君临一切的角度说出这句话……放马过来。
    著莪从人群里飞奔而出,撇下这个原本目标应该是便当的场所,直直地向枪水学姊发融一攻击,但学姊并不打算老实地接下攻击,只是往后退一步跳下壮汉的身体,然后轻松地把壮汉踢向著莪。
    壮汉的身体飞向著莪,她稍微减缓冲刺的速度将壮汉的身体拨开。
    不过学姊却像是事先预料到般拉近距离,趁着著莪拨开壮汉时放出一掌,著莪也迅速档下这一击,运动鞋在地板上摩擦出阵阵烟雾。
    学姊不由自主地发出赞叹,但也只是那一瞬间而已,她继续朝光是防御就很吃力的著莪腹部踢出一脚,把她踢到便当区的架子下方。
    著莪在地面翻滚几圈后撞到架子。虽然在这一瞬间就算倒地,只要伸出手或许就能拿到便当,但情况并没有如此乐观。其他狼群再度从周围聚集过来,枪水学姊也立刻拉近距离,著莪根本无法如愿地伸手夺取便当,似乎光是让自己翻身闪躲就已经很费力了。

    ——话说回来,我也不能一直注意著莪的状况,我必须在自己的战局里集中精神,于是我一边架开前往便当区的其他人,一边卖力地接近便当。
    「嗨,狗爷。」
    这时落腮胡朝我发出肘击并短短招呼一声,他还是把我称为「狗爷」,意思就是无法成为狼的不成熟犬只,但不知从何时开始,我也对这种称呼越来越不觉得讨厌,于是我只是轻声回应,连同肘击一起挡下。
    落腮胡随即踢出一记扫堂腿,我的身体也被直接扫中而浮向空中,虽然落腮胡应该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他却没有继续发动攻击,褐发女高中生已经从后方将落腮胡踢飞,她完全不管往前跌倒的落腮胡,就这样直接把手伸向便当架……可是,有个年约二十岁的不知名耳环男突然从旁阻扰,让女高中生没办法摸到便当。
    我和落腮胡叠在一起摔倒在地。
    就在这个时候,枪水学姊的声音传进我的耳里。
    「你已经中我的激将法了,其实那时你应该直接冲向便当的。」
    我完全不知道她在何时何地说过这些话,我的视野里只能看到地板,只有其他狼群正在交战的沉重声音,一直在我的周遭不停回荡。
    「小女孩,你还不够成熟,明明不是对付猪只那种程度的对手,却太过坚持与我交手了,这也是对便当的执着还不够的证据……所以你绝对会输。」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
    只听到著莪发出气势惊人的大吼,然后现场立刻传出一道剧烈的撞击,甚至连打算撑超身体的我都能清楚感觉到。
    我抬头一看,发现便当区前的枪水学姊只用单手就接下著莪的拳头了。
    「嗯……不过我不讨厌就是了。」
    说完这句话后,学姊露出仿佛正在缅怀过去的笑容,然后迅速地钻进著莪的怀里,与其说是从极为接近的距离进行攻击……还比较像是把她推出去般发出一掌。著莪被打飞到几公尺外的地方,刚好是在乱战区的外围。
    学姊一边整理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一边悠然自得地走向收银台,她的手里不知何时已经拿着便当,应该是在发出那掌的同时拿的吧?
    「让自己心无旁贷,专心锁定目标,现在所应该顾虑的事物就只有一个而已。」
    学姊背对着便当区跨出步伐如此说道,听起来似乎是对著莪说的话……不,我发现那其实是对我提出的建言。
    意思就是要我别继续顾虑著莪的事,把所有注意力放在便当上,于是我对学姊的背影稍微点点头,并且把注意力集中到战场上。
    只剩下四个便当,而拥有称号的两名女性已经几乎同时退出战场了。
    这也代表战场缺乏身为主轴的成员,乱战将会越演越烈。
    我先把著莪的事暂时抛出脑外……没错,这里是抢夺便当的战场,根本没有时间去考虑其他事情。
    把精神集中在便当上,把今晚即将拿到的……不,开始想像今晚绝对会拿到的便当!把一百四十亿个脑细胞都染上便当的色彩!想想那个黄褐色的勾芡酱汁!尽量期待豆腐汉堡排的大小吧!把未来的希望寄托在植物性蛋白上!
    我立刻起身把手伸向便当,却被耳环男一把拨开,对方趁机想朝便当伸出手,我回敬似地把他的手拨掉。
    落腮胡重新站稳脚步,同时也朝便当出手。
    每个人都只差一步就能拿到便当,却因为些微差距,就是这点差距而摸不到便当。
    到底还需要什么东西才能弥补这段差距?是体力、技巧、运气?还是能够贯彻一切的灼热意志呢?
    「……糟糕。」
    ——我太过专心思考这些事,虽然只有一瞬间,却让我完全处于防守状态,不只没办法将手伸向便当,光是拨开耳环男的手就让我费尽力气了。
    耳环男似乎认为有机可趁,于是渐渐进逼,他甚至舍弃对周围的警戒,打算一口气准备发动攻势取得胜利。
    看到我与耳环男进行单挑这个好机会,褐发女高中生趁机打倒几匹狼并抢走便当,而我只能用眼角余光看着她的动作,目前光是对付耳环男就让我忙得焦头烂额了。
    耳环男的目标也是豆腐汉堡排……而且只锁定那个便当发动攻势,毕竟我已经对枪水学姊和著莪说过要锁定那个便当,所以我也不能轻易认输,再怎么说都想吃到那个便当。
    干脆豁出去,模仿学姊发出一掌同时抢走便当的手法吧?不行,以我的速度来看,感觉便当在掌心命中耳环男前就会被抢走了。
    快想想还有没有其他方法……为什么只有这种时候没有其他人插手……难道大家都不想让自己更健康吗……难道就这么想吃油腻腻的料理吗……
    我只能咬紧牙根持续拨开耳环男的攻击。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了某样东西……不,或许该说是之前都没有发现那样东西。
    我看到耳环男手指前方的透明便当盒盖里,隐藏着我一直没有发现的秘密。
    我顿时怀疑起眼前景象。
    ——舞茸菇,在褐色的酱汁里居然有舞茸菇…………
    我差点脱口叫出「这怎么可能」,定价只要四百五十日圆的便宜价格,配上烫菠菜、炖青菜与白饭,旁边还有如绽放樱花般鲜艳的京都酱菜……光是这样就已经很令人威动了,酱汁里居然还有舞茸菇……
    我实在无法置信,这种菜色真的合乎成本吗?我一边应战一边再度确认便当里的菜色……结果又发现更令我惊愕的事实。
    ——豆腐汉堡排看来好像有点变形……难道是手工制作的……?
    这不是把冷冻食品或真空包这类既成品直接拿来使用的吗?这怎么可能?这样根本不可能合乎成本……不过仔细想想,把焦点放在食材的价格就好,里头并没有用到什么高级材料,根据做法不同,确实是有可能以低价完成的便当,那调理食材的时间呢…………
    就在这个时候,脑里突然浮现出这里半价神……也就是老叟那温和的笑容。
    想起他的笑容,我也能感觉到蕴藏在这个便当里的心意,以及对这个只值四百五十圆便当所付出的男子气概,甚至是不惜时间做出这个便当。
    老叟居然不让此种劳苦表露在外,也没有反映在定价中,就只是做出好吃的便当、理所当然地陈列在架上。说不定其他便当也是这样,不过我能确定的是,我锁定的这个便当里拥有着堂堂正正的专家灵魂,而我居然想要寻求安逸的方法获得这个便当,这样的自己实在是太没用了。
    这种时候根本不需要要小手段,也不需要期待别人会伸出援手。
    我只是想吃便当!想要吃掉这个便当!只要怀着这种心情出招就好,就算打输也能对得起自己,毕竟已经赌上全部的精神与力量,这绝对不是需要感到羞愧的事,也完全不必觉得自己的模样惨不忍睹。
    便当在掌心命中耳环男前就会被抢走了?那又怎样,这个问题根本就不算是障碍。既然来不及的话,只要让它来得及就好,只要提升出招的速度就可以了,整件事情不就是这么单纯而已吗?
    就像前几天碰到的那名男子一样……要有荣耀地跨越过败北。
    我心中「因为我向学姊与著莪说过会拿到这个便当」的理由瞬间消失无踪,「要是输了就抢别个便当」的软弱退路也烟消云散……
    我现在就是想吃这个和风豆腐汉堡排便当,而且是超想吃的,既然耳环男这么执着地想要这个便当……没关系,那我陪你玩玩吧!
    「我要上了!」
    听到我简短地喊出这道声音,耳环男也将视线从便当移到我的身上,我们的视线在此时互相交会。我能体会这家伙对这个便当的热情,和我一样对这个便当……对这场战斗同样露出被深深吸引的眼神。
    「放马过来吧!」
    耳环男看着我露出笑容。我从他的表情发现,这家伙同样是享受极限紧张感类型的人,也是个今晚最适合这顿晚餐的对手。
    既然这样,无论是赢是输,更不能以半吊子的攻击应战。要是在这里放水的话,不只是对自己的心灵,甚至对对方都是相当失礼的举动,所以绝对要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出手。
    随着我们的攻防战越演越烈,其他便当也逐渐消失,当我一回过神时,发现里面只剩下豆腐汉堡排便当而已了,而其他乱战中的狼已经所剩无几,有的已经获胜,有的则是失去意识倒在地面……不过,现场并不是只剩下我们两个人而已。
    我的背后突然传来一阵杀气,同时我也看到有个男的也打算从背后攻击耳环男,糟糕,如果转头对付后面的家伙,耳环男就会抢走便当……不,耳环男也会被他后面的对手袭击,所以没关系……事情真的会这么顺利吗?
    当我有些犹豫该怎么应对的瞬间,耳环男的视线与我互相交错,他也露出和我一样的眼神,同样感到危机而犹豫下一步该怎么做。
    在我们视线交会时,一道灵感瞬间闪过的脑中,而且耳环男似乎也知道我想表达的意思,他轻轻点头表示了解。
    在下个瞬间,我的身体也下意识地展开行动。
    我与耳环男同时深深向前跨出一步,微微地擦肩而过,分别朝各自准备从背后袭击的敌人发动攻击。
    见到如此出乎意料的举动,两人后方的男子都惊讶地瞪大双眼。这是当然的,因为连我自己都很惊讶。光是彼此看到背后有敌人接近,眼神相互交会的刹那间,就能做出如此有默契的行动。与初次见面而且直到刚刚都还在交战的对手,却能做出这种有如事先排练好的动作,其实我自己才是最惊讶的……而且有种无法言喻,一切浑然天成的感觉。
    我藉着冲刺的速度朝男子的腹部挥出一拳,拳头传来脂肪、肌肉与内脏的触感,将男子用力打飞出去。接着我赶紧跨出步伐撑着自己前倾的身体回过头一看,耳环男也同样将对手解决回头看我,我们的视线再度交错……彼此露出笑容,不过笑容也在瞬间褪去,我们的脸上再度浮现出先前的霸气,并且再次跨出步伐冲向对方。这样就没有人打扰我们了,只剩下我们两个而已……这次就要分出胜负!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我们同时发出呐喊声,挤出浑身的力气发出攻击。我将左手一边伸向便当,一边以右手施展掌击,耳环男则是将右手伸往便当,然后用左手握拳朝我挥过来。
    我的左手碰到便当,右手灌进耳环男的侧腹,脸颊也传来对方拳头的触感,虽然我被拳头打得歪着脖子,手掌仍然深深地埋入对方的腹部。
    冲击力道让我瞬间看不到东西,不过这并不构成任何问题,因为指尖微微传来便当包装膜的触感。我直接抓起便当,还能感觉到一股明显的反作用力,但这并没办法对用力握着便当的手造成任何影响。我用能抓住便当的最小握力,然后以最快速度把便当拉到身边。
    我顺着手掌推出的力道让身体向左回转……不只是使用手腕的力道,而是用整个身体把便当拉到怀里。
    反作用力瞬间消失,随着一道「咚」的沉重声响,在右手前端的耳环男衣服触感也跟着消失。
    ……朦胧的视野里仍然看不到任何东西,被打中的脸颊也还没传出疼痛感。
    我只感觉到两样东西,一个是隔着鞋子传来的地板感触,另一个则是左手握着的便当……就只有这两种感觉而已。

    付完钱后,我与提着塑胶袋的枪水学姊会合。
    虽然平常都是这个样子,但结束战斗后的店里还真是异常平静。在贴半价标签前,明明气氛紧张到连心脏不好的人都有可能昏倒。即使里面已经换了一批顾客,即使还没有经过很长的时间,紧张的气氛却像是一场梦般消失无踪。
    便当确实都已经掌握在胜利者的手中,但即使如此,败者也是没有任何遗憾。在我实际拿到便当后,也对这种景象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枪水学姊将身体靠在提供商品装袋的台子上,看似很满足地露出笑容。
    「看来你顺利抢到便当了,是你事前锁定的便当吗?」
    我打开塑胶袋给学姊过目,学姊虽然一如往常地「嗯」了一声,但仍以像是见到稀有事物般的态度发出感叹。
    实际询问后发现,其实就连枪水学姊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便当,所以应该是新菜色吧?与附近油神看心情时常改变菜色的超市不太一样,这里似乎不太会改变便当的菜色。
    「佐藤,我记得之前曾经分过一口卤肉给你吃吧?现在要要回来罗。」
    简单说就是要分她吃一口,学姊一边说着「加上利息大概是这样」,一边用手指比出一段长度……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太多,这已经是豆腐汉堡排的一半大小了……
    不过,枪水学姊应该不是在开玩笑,总觉得她真的会拿走一半……
    正当我说着「真拿你没办法……」时,同时看到耳环男拿着泡面经过收银台。他似乎也发现我的视线而回看着我,虽然一度看向学姊,但最后还是将目光停留在我身上。
    他的眼神透露出「下次可没这么简单」。这并不是输不起硬要逞强,他应该是认真抱着这个想法吧?因为在那眼神中并没有虚荣的神色,更没有败者特有的悔恨之意。
    这也难怪,或许就是因为我歪着脖子卸掉部分拳头的力道,所以才能以些微之差成功地将掌心冲击送进对方腹部,要是双方都瞄准身体攻击的话……我实在不敢想像最终结果到底会是如何。
    我顶着耳环男的视线向他点点头,而且还灌注些许「有本事就试试看」的逞强态度。
    我突然觉得这种以视线来交谈的行动还满滑稽的,忍不住微微一笑,而耳环男也像是回应我般地跟着露出笑容,接着就迈开步伐离开了超市。
    相信总有一天绝对会与他再度交手,我怀着这样的预感目送他离开……到时候还能不能体验到像这次那样无法言喻的快感呢?
    「……那家伙应该不是这个地区的人。」
    学姊露出狐疑的表情看着耳环男的背影,不过进行远征应该不算少见……虽然打算问问学姊这件事,肩膀却在此时被人拍了几下,我把问题吞回肚里转头一看,原来是著莪。她紧紧盯着学姐。
    「……魔女,我下次绝对不会输给你。」
    「随时放马过来,丽人,来几次我都奉陪。」
    她们说完这些话后,并没有互相对瞪或鄙视,只是彼此视线交错。总之不管她们打算要干嘛,我还是希望她们别把我夹在中间。
    「佐藤走吧。我肚子饿了。」
    「不,我等一下要回社办吃饭。」
    著莪露出惊讶的表情,转头分别看着我与枪水学姊的脸。
    「什、什么嘛……别管那个啦,我们走吧。」
    「呃……就算你这么说……」
    著莪发出呜呜的莫名奇妙叫声还拼命摇着我的肩膀。
    「丽人,不然你也一起过来吧?我们社办桌子还满大的,所以你不用客气喔。」
    虽然她瞬间显得有点犹豫,但还是看着我嘟起嘴巴。
    「……不去。」
    著莪放开我转过身子,走向收银机旁与微波炉摆在一起的热水瓶。
    ……那家伙到底在耍什么脾气啊……?
    「果然还没能成熟到与敌人同桌进食啊……佐藤,你去陪她吧。」
    学姊喃喃对我说道。
    「没关系啦,以前一起吃无尾熊饼干的时候,只有她没吃到有眉毛的饼干时也是这样。」(注:传说只要吃到有眉毛的乐天无尾熊饼干就会得到幸福。)
    但是学姊以责备的语气继续说道:
    「佐藤,我讨厌看到受伤女生还不做任何事的男生喔。」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啦。毕竟如果只输一次就受挫不起的话,很难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吧。」
    「这与丽人没有关系,这是你的问题,就看你想怎么做了。」
    我突然觉得学姊说的话很有威严,不过我同时也认为她好像完全会错意了……可恶,只要学姊一进入说教模式的话,看来不管怎样我都会被逼着去吧……
    学姊依然将身体靠在台子上,双手抱胸闭着眼睛说道:
    「佐藤,我问你喔……如果我在你眼前掉眼泪的话,你也会什么都不做吗?」
    学姊的语气听起来有点悲伤,听她这么一说,我也完全无从反驳,于是我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或许该说,我没有其他选择了。
    学姊突然睁开单边眼睛,微微露出笑容。
    「欠的债就继续放着生利息吧,你不用太在意这件事。」
    「……那根据便当菜色不同,总觉得主菜会全部被拿走耶……」
    「我允许你分期付款,总之快点去吧,我不喜欢让女生久等的男生喔。」
    我只能无奈地像平常著莪的习惯一样搔搔头跨出一步,不过这时我想起有句话忘了说,便转过头去。
    「关于刚刚的问题,要是看到学姊在流泪的话……就算搔痒我也会让学姊笑出来喔。」
    我有点刻意装酷地这么说,有一半是认真的,另外一半则是……其实我根本无法想像学姊哭泣的样子,所以只是开玩笑的。
    学姊「哼」地冷笑一声,握起拳头轻轻敲了我的额头一下,便提起装着便当的塑胶袋转身离开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也觉得眼泪根本不适合她那帅气模样。

    ●

    此时,著莪与佐藤一起坐在超市附近公园的长椅上,虽然眼前有个类似喷水池的物体,不知是否因为夜晚的关系,里头并没有喷出阵阵水花。
    公园以喷水池为中心铺设了数条石砖道路,不过行人不只能走在石砖道上,整座公园还全面性地种植短草皮,看来是个好天气时在草皮打滚会很舒服的公园。
    公园的周围团团围绕着高耸树木,能够遮蔽街灯光线清楚见到星空。积水的喷水池面反射出耀眼的月光,这里完全听不到车辆的行驶声。如果是在比较暖和的季节,似乎是贫穷的学生情侣容易在深夜造访的约会地点。
    佐藤似乎有些不满地从塑胶袋里拿出和风豆腐汉堡排便当。
    先前著莪生着气把热水加进井兵卫时,佐藤不发一语地走到她的身边,把便当丢进微波炉里后突然问了一句「要在哪吃?」。他那有些装酷又傲慢的态度让著莪忍不住抱怨「哇……态度有够糟的……」,而这就是主要原因。
    不过当时他的态度实在是糟到不行,著莪认为就和看到乡下动物园把普通大型狗关进笼里差不多。这家伙根本搞不清楚自己的立场,那时候佐藤应该要满脸抱歉说着「什么啦……别这么生气嘛……」地尾随在后才是正确的。如果能像新人作家完全忘记截稿日到编辑部挨骂时的抱歉表情就更完美了。
    结果他那是什么态度?真是有够不知好歹的,至少要秤秤自己有几两重……虽然著莪在心底如此抱怨,但不可思议的是,她没办法把这些话说出口。纵使只是直觉,著莪总觉得这是佐藤拚老命想要鼓励她的方式。只要从他那有些刻意装酷的举动来看,就某种层面也确实很像是他的风格,所以著莪想生气也气不起来。
    两个人就算不满又生着闷气,但还是没有离开,也没刻意保持距离。
    ……著莪突然想起,以前两人吵架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因为这阵子双方都变得成熟不少,也没有发生什么争执,所以这种微妙的对话让她感到相当怀念。
    佐藤打开便当盖子,随着冒出的蒸汽,淋在汉堡排上的酱汁也散发出高汤的香气。这应该该是柴鱼的味道吧?
    著莪用眼角余光一看,发现和风豆腐汉堡排便当确实如同其名,里面的菜色都是统一使用日式调理,一眼就能看出整个便当的菜色采用较淡的调味。从那炖青菜的颜色并不像酱汁那样浓厚这点,也能发现这个便当重视食材原味更胜于酱汁,用来淋在烫菠菜的小包酱油包装上写着「减盐高汤酱油」,彻底强调这是重视健康概念的便当,至于豆腐汉堡排应该就更不用明说了吧。
    著莪也从袋子里拿出井兵卫与鲑鱼饭团,因为刚刚把饭团压在井兵卫的盖子上,所以只、有单边变得很温暖。她先把井兵卫的盖子撕开,充分享受柴鱼高汤冒出的香气后,把里面搅拌均匀、将面衣压到面条下面,然后开始吃起面条。
    佐藤也开始吃起便当,两人保持沉默不语。
    著莪其实很想吃看看豆腐汉堡排,可是她又很犹豫佐藤听到请求后会更加得意,还会说出「什么啦?你这么想吃看看吗?那就求我啊」这类的话。
    话说回来这家伙真是有够没用的,明明我已经在半价标签时刻前跟她说我想吃豆腐汉堡排,正常不是都要由佐藤主动分给我吃吗?那家伙到底在搞什么……她的脑里开始想着这些事,而且越想越生气。
    明明难得吃顿饭,但总觉得一点都不好吃,明明很久没有这样一起吃饭了,没想到居然会这么无聊。
    著莪最讨厌的就是无聊,于是她开始思考该怎么办,然后决定用平常吵架时最常用的那个方法。
    「……佐藤,我们来猜拳吧。」
    佐藤突然停下筷子,一脸不爽地看着著莪。
    「输的人就要道歉,而且是无条件道歉,不管怎么样都要道歉……听懂了吗?我这次绝对会出石头,如果没出就算输。」
    「先等等,你不觉得这样很奇怪吗?」
    很明显某方绝对会吃亏,虽然平常都是用别的方法解决问题,不过要是碰到双方没办法决定错在谁身上时就用这种方法……不过话说回来,虽然平常都是猜拳决定谁要道歉……不过这次不行,我绝对不原谅他。
    「好,剪刀石头……」
    佐藤只好无可奈何地出剪刀。双方陷入一阵沉默,但当著莪紧紧盯着佐藤猛瞧后,佐藤也总算开口道歉。
    「……对不起。」
    「还有十次。」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呃……还有几次?」
    「九次。」
    「……很明显有偷加料吧?」
    「你很吵耶,笨蛋」
    听到著莪如此说着,佐藤只好继续重复道歉,不过因为他在途中回嘴,所以著莪又增加十次,看来连佐藤都认为抵抗是毫无意义的举动,于是只能老实地继续道歉。
    著莪一边看着佐藤道歉,一边在脑中开始思考。要是刚刚佐藤真的出布的话,自己到底会作何反应呢?她不知道自己是否会道歉,但佐藤绝对会……她的心里萦绕着这种近乎信赖的念头。
    追根究底来说,其实双方并没有做出需要向对方道歉的坏事,毕竟佐藤也有自己的生活要过,没办法答应著莪说走就走。不过她会说佐藤糟糕,也是因为他的态度确实很糟糕,把黑色的东西直接说成黑色有什么不对?著莪在心里替自己如此辩解。
    著莪觉得自己只是不想道歉,想让对方道歉而已。
    「……好吧,我就不计较了……便当分我吃一点。」
    她从有点不甘愿的佐藤手中拿起便当,把井兵卫交给他。她用筷子把豆腐汉堡排夹起来,然后尽情地张开嘴巴一口咬下去,佐藤立刻发出「天啊~~!」的惨叫声。著莪发觉这样还满有趣的,于是把第一口没吞下的汉堡排移到脸颊边再度咬下一口。
    豆腐汉堡排的表面煎得香气十足,明明上面淋着酱汁,却仍留有酥脆的口感。内部的豆腐则是发挥出特有的柔软口感,酥脆与柔软的独特双重口味让人吃起来非常愉快。
    汉堡排似乎是用鸡绞肉混合豆腐制作而成,虽然不像猪肉与牛肉般强调味道,但鸡肉仍然让汉堡排充满多汁感,同时也没有掩盖掉豆腐本身特有的风味,甚至更加突显出豆腐的特色。这绝对不是用来替代肉制汉堡排的减肥用品,而是堂堂正正地宣称「这是以豆腐汉堡排为主菜」的料理。
    淋在上面的勾芡酱汁以油膏为底,与高汤一起炖煮的舞茸菇衬托出酱汁的浓郁风味,吃起来的确非常美味。稍浓的酱汁与经过咀嚼便会散发出淡淡香味的豆腐汉堡排成功地融为一体,让舌尖感受到极为有趣的触感,混在豆腐里的羊栖菜叶随着咀嚼逐渐现出踪影,完全不会对嘴里丰富的食感生腻……实在是太完美了。
    当酱汁的味道逐渐退去,自然而然地就会让人想把筷子伸向白饭。
    「这、这样就够了吧!居然都已经咬掉一半了……」
    由于佐藤发出悲痛的抗议声,著莪只好看他可怜把便当还给他。佐藤似乎不想再被著莪抢走便当,埋头吃起剩余的菜。著莪边笑着看他这副模样继续吃起井兵卫。
    著莪由衷地觉得井兵卫也很好吃,当她啜饮一口里面的汤后,心里头再度冒出同样感想。
    不知何时,双方没头没脑地开始聊天,不论是著莪参加任天堂社的事,还是今天佐藤与耳环男交手的过程等等,当他们聊完天的时候,手边的晚餐也刚好差不多吃完了。
    看到佐藤空空的便当盒,著莪突然「啊」地叫出声。
    「对了,我都忘记这件事了。」
    著莪如此说完后,便稍微将上半身靠向佐藤,大大张开自己的双手。
    「什么事啦?」
    「开战前不是说过,如果你分我吃便当,就算是我欠你一次人情吗?」
    看到佐藤不知是害羞还是吓到的模样,著莪只好自己伸手抱住他。而佐藤也总算将手绕到她的背后。
    「要是这种时候还犹豫的话,反而是我会很害羞耶。」
    「……抱歉。」
    著莪发出微微笑声并稍微用力抱紧,佐藤也同时跟着加重手腕的力道。这种心有灵犀的举动让著莪感到相当高兴。
    完全不知为何她突然很想出声道歉,或许是心里某处认为自己做错事了,也有可能是因为像这样紧紧抱在一起,所以才会「习惯性」地产生想要道歉的念头。
    当双方都有错,或者是不知道错误该归咎哪方时都是用猜拳决定。但如果明显是一方有错,却又没办法撕下脸道歉时……就会趁着互相拥抱时表达自己的歉意。
   
    以前都是一起洗澡或睡觉时,有错的那方从背后抱着对方出声道歉,握着手直到对方原谅为止。总觉得只要让身体如此接近,两个人就能拉近心灵的距离坦承以对。
    也因为如此,他们几乎没有无法解决的纷争。
    顶多只有念小学时,著莪把佐藤与某个名叫广部的女同学的珍藏合照画鼻毛恶作剧那次,佐藤整整一个礼拜都没有原谅她……那也是相当罕见的经验。
    著莪开始回忆着,两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渐渐不这么做了呢?好像是从佐藤重要部位开始长毛以来,他就害羞得不敢和著莪一起洗澡了。至于一起睡觉……从著莪长大后能在深夜自由往来两人老家后,就几乎没有需要睡一张床的机会了。会住在对方家里顶多只有像是熬夜打电动,或是热衷于什么事物时昏昏沉沉地直接睡在地板上这类情况而已。
    真的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抱着了,著莪也认为自己有点对不起佐藤……所以才不禁涌出有点想道歉的心情吧。
    也因为如此,著莪打算把那件事……也就是那个男人的计划告诉佐藤,就当作是谢罪昵便卖他一份人情吧。
    其实当初就是要告诉身为狼逐渐崭露头角的佐藤这件事。与魔女决斗不过只是单纯试试身手并预先准备即将到来的对决而已。
    对著莪来说,把计划的真相告诉佐藤也是会招致危险的行为,不过如果是佐藤的话,总觉得告诉他也没关系。
    毕竟已经是冒着危险来到这里,要是他还不听话,著莪认为自己一定会比刚才还要生气……她也只能如此说服自己尚未整理好的内心。
    「……那个啊,告诉你一件好事吧。」
    「什么事?」
    「其实我现在……」
     ……啊……
    就在这个时候,除了平常佐藤身上能够闻到的味道,著莪还闻到一股……虽然相当稀薄,鼻腔却仍然感觉到一股不熟悉的香味。
    那是股绝对无法形容为香甜的花香味,也就是魔女所残留的香气,Calvin Klwin的Eternity香水。
    著莪顿时哑口无言。
    说不定是刚刚交手时拳头沾到的香气,也有可能是自己想太多……就只是这点程度的香味而已,稀薄到抱在一起才有办法察觉的香味……就在这时,著莪似乎也发现自己会这生气的原因了。
    自己会这么生气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佐藤不乖乖地听她所说的话。
    ……一定是因为他已经处在与先前不一样的地方,而且有种类似遭受背叛的落寞感……应该是这个原因吧?
    当著莪说出「我们走吧」的时候,佐藤只会以「真拿你没办法」的态度跟在后面。这就是目前两个人的关系,感情比亲姊弟还要融洽,又像是相当亲昵的朋友。就像是另外一个自己似地,即使双方保持沉默,也能知道彼此一定程度的想法。
    但曾几何时,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远……著莪只是发现这件事,明明长大后拥有各自的生活环境是很正常的现象……可是她不喜欢这样,而且她无法原谅佐藤,所以才会这么生气……绝对是这样,一定是因为这个原因。
    「怎么啦?是发现什么好游戏吗?」
    她对佐藤没有想着同样的事感到有些不满,居然没有像她一样怀念过去的时光,居然没有发现与现在生活的差异。就算这样抱在一起,他还是完全没有感受到我的心情……这个笨蛋。
    ……因为佐藤……不,每个男生都是这么迟钝,根本感觉不到任何事,绝对是这样。

    著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总觉得刚刚认真起来的自己真是有够蠢的。
    「……没什么。」
    既然迟钝成这样也没办法了……不过因为心底还很难平衡,所以著莪决定把那件事吞回肚里,打算让魔女那群人好好尝点苦头。
    接着,宛如想让自己的香味留下般,著莪则是更加用力地抱紧佐藤的身体。

    ○

    ……著莪那家伙……她真的以为我没有发现吗?
    说不定她还以为我是个既白痴又迟钝的无可救药小鬼,一定是这样没错。
    著莪,你还太天真了,我再怎么说都已经十六岁了……不,毕竟我们两个的生日是同一天,所以再怎么讨厌都很难忘记吧……
    当我们抱在一起的时候,就算是我也早就发现……应该说从我们再度重逢那次,我就已经发现这件事了,身为男人的我实在不可能没发现,我相信男人天生就是拥有这种思维的……只是著莪还不知道而已。
    在我们没见面的这段时间里,她变得成熟很多,明明在这个年纪是很正常的现象,我却感到有点不可思议。
    著莪稍微用力抱紧我,当我同样用力回抱着她时,我也更能清楚且毫无置疑地相信她舆以前不一样了。是的,我清楚地感觉到了。
    ……著莪,我知道,我知道你想表达什么。
    她真的已经变成相当成熟的女性了。
    ……尤其是……那个……适合用「乳房」二字形容的东西!
    二次性徵实在很神奇,怎么会有这么柔软又富有弹性的物体呢?真的是太厉害了,从以前一起洗澡的时候根本没想到会有这种发育速度……真是让我太惊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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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2-25 21:4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寂若悠竹 于 2010-2-26 16:01 编辑

2章 大天使的爪牙

    对吾王是忠即为吾等的矜持。
    吾等乃为犬,为吾王效命之忠犬。


    二阶堂 连


   0

    这里是丸富大学的社团大楼,最上层都是诸如『业余无线通讯社』、『观望星座同好会』、『尽力让日本国内合法拥有枪枝同好会』等等以追求个人趣味为目的的小型社团,在这些大多数一眼就能看出是何种社团的众多社团里,有个特殊份子座落于其中,那就是『庶民经济研究社』。
    只要调查大楼内的示意图,应该就能一眼看出这个社团的歧异处。因为供这个社团使用的社办是平常的三倍大,由于其他楼层示意图里的办公室都是相同大小,由此可见只有这间房间是特别订做的。
    不过,却没有半个人知道这社办会如此宽敞的原因。
    而这个庶民经济研究社到底是从事何种活动呢?目前也没有人能明确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即使是像需要社团代表人出席进行的预算检讨会等等,庶民经济研究社也从来不曾派代表出席,甚至没有进行任何活动的报告,不过校方却丝毫没有解散或收回社办的意思。
    因此大部分的学生都是在不知道这个社团的情形下毕业,即使有人听闻这个名称,也因为不是容易引起年轻人兴趣的社团名,常常就此被淡忘在记忆深处。
    简直就像是「一旦打算藏东西,直接让人不感兴趣才是最有效方法」的技巧般,这社团名称可说是考量到此点并成功实行的绝佳选择。
    只有极少部分的人拥有这个房间的钥匙。
    身为首领领导『这些人』的『他』,打开庶民经济研究社的大门走进一片漆黑的室内,里面并非完全没有光线,月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间洒进社办内,不会发生不熟悉环境的人被室内物品绊倒的惨事。
    他站在房间深处某个简易桌上的桌上型电脑前,标示电源的小型LED灯不停闪烁。
    『他』开始敲起键盘,萤幕显示出要求输入密码的讯息。
    在『他』输入十几个字母后,身旁传出一道沉重震动声,室内也突然变得相当明亮。但并不是点亮灯光的关系,而是设置在墙面的巨大萤幕显示出影像,虽然尺寸就像是投影用的屏幕般,但其实本体是超越六十寸的巨大薄型萤幕,而两旁则是摆满了无数的小型萤幕。
    巨大萤幕上显示着附近的地图,小型萤幕则是浮现出无数年轻人的相片。
    萤幕发出的光线映照出一面横越整个房间的长桌,周围还摆有十张以上的椅子……就像是大型企业的会议室般壮观。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记忆卡插进电脑插槽,在键盘上输入几道指令后巨大萤幕显示出几位年轻人的头像。
    「……这些就是所有人了吧。」
    当他喃喃说完后,萤幕再度切回地图画面。
    地图上有条横断整个地区的河流,将西边与东边以蓝红两色区隔开来。『他』继续敲着键盘,红色区域有几道红色的箭头宛如鲜血般渗进篮色区域,抵达代表超市的黑色圆圈处,彷佛像是陆上部队朝敌国进军的路线图般,这些箭头既复杂又细密、却又没有任何画蛇添足之处。
    每当『他』看到这些箭头的动作,心底总是会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感情,伴随达成丰功伟业的成就感,还有像是「居然做出这么伤天害理的事」的后悔心情,或许当弗兰肯斯坦博士看到自己创造的怪物时,心中就是怀着此种心情。
    「朝西区的侵略作战……前所未见的尝试。公然的隐密行动、被煽动的狼群,以及早已决定胜败的胜负……吾王的计划真是场闹剧,而且是漂亮王极的闹剧,即便如此还是故意上钩,不愧是称为最强的人物。」
    就像是吟咏诗句般,他带着笑容边低声说着边继续敲打着键盘,此时所有萤幕同时显示出某位男性的头像,而下面只写着「魔法师」这几个字。
    直到目前都是按照计划,顺利得有些过头。不过『他』认为事情应该不会进行得如此完美。
    他继续敲打键盘,把画面切换成另一位女性的头像,下面附记的名称是『湖之丽人』。
    纵使名称听起来有些夸张,但她的美丽容貌并不会让人认为这是浪得虚名,虽然萤幂里显示的是高中在学证明书使用的照片。就算是用于这种正式文件的照片,她的头发仍然蓬松卷翘,不只脸上露出极为爽朗的笑容,也没有任何经过化妆的痕迹,即使如此却丝毫不会让人产生随便或是过于男性化的感觉。
    当『他』认为「对方只要经过打扮,应该就能变得更加亮眼」的同时,心底也瞬间闪过否定的念头,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毫无粉饰的纯真装扮,才会让她显得如此美丽。
    『他』突然觉得对方很像小狗,却又不是獒犬一类的犬只,而是类似大型狗的幼犬。感觉只要对她伸出手,对方就会主动靠过来亲近。
    这时怀里的手机突然传出震动,原来是『他』的领袖打来的。
    『回报目前的状况。』
    里面传出一道冷酷的男性声音。
    「西区的主要狼群与拥有称号人物的情报都几乎调查完毕了,行动范围也非常完美……但是,唯一的问题就是丽人并没有泄漏情报。」
    『那个著莪菖蒲啊……不过她应该已经造访过魔女的地盘,而且和堂弟接触过了吧?』
    「是的,这点已经确认过了。原本预定要在领域内装成偶然碰面的情形,但不知为何,丽人突然改变心意直接找魔女对决,这应该不会构成太大的问题……不过意外的是,她并没有向堂弟泄漏消息,我们将身为其堂弟的佐藤洋视为击溃的目标之一,因此照理说她应该会将这件事告诉堂弟,可是……」
    『会不会是在你们没监视的地方说出这件事?』
    「以魔女为首的西区狼群都没有半点动静,只要走漏消息应该会有所行动了。」
    『西区的狼群都倾向于重视个人主义,说不定会故意按兵不动……嗯,既然连你们的嗅觉都没办法察觉的话,那就应该不会有这种状况了。』
    这位男性说的确实没错,顶多只有东区的狼会如地图般区分出东西两边,就是这个庶民经济研究社所统治的狼,西侧的人则是完全独立,自认为是不属于任何组织的孤高野狼。
    『必须想点对策,虽然会有些许危险,不过直接泄漏计划或许会比较妥当。』
    「要是这样的话,难道不会变成单纯的抗争活动吗?这次是为了攻进东区才……」
    『没错,所以要在对方想出对策前,而且是组织起来前实行我们的计划。』
    「……这样说不定会造成很严重的损失。」
    『我们的狼被击倒几匹都没关系,胜利才是我们的最终目的。不是吗?』
    领袖以卑鄙的声音如此笑着回应。
    表示了解后,『他』立刻挂断电话。因为『他』实在不想再听到那名男子的笑声了。
    毕竟对方只是个贪心地追求至高权位的男子,无视自己是否拥有羽翼,却是个贪图着斑蝶宝座的愚蠢怪物……这就是『他』的领袖,说起来确实非常悲哀,甚至形容为颜面尽失都不为过。
    不过,『他』却绝对不能说出自己的感受,这就是『他』与『他们』的不成文规定。
    不论领袖做出何种行为或命令,『他们』只能尽忠地完成,因为这就是『他们』的荣耀。即使领袖再怎么愚蠢,迫使『他们』参与目光短浅的行动,替领袖鞠躬尽瘁也同时是『他们』的矜持。
    没错,『他』早已在心底暗暗做出决定,把那段过往塞回自己的胸中吧!事到如今想改变也已经无济于事了。
    当脑中想着这些事时,『他』也不禁露出充满自虐神色的笑容。
    『他』很清楚某个环节出了问题,不过无从矫正也是不争的事实,『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些什么。既然连身为头目的『他』都是如此,那身为部属的『他们』应该也拥有同样的想法吧?
    『他』飞快地敲打键盘,书写准备寄给部下的电子邮件,打完这些信件后,『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巨大萤幕的影像不知何时已经改变,现在则是映照出半价同好会的成员头像。分别是寒冰魔女与她所饲养的两匹狼,而三个人的名字旁都附记着『需要注意』这几个字。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其中名叫佐藤洋的头像,心底则是想着「只要这家伙能从著莪口中问出情报,事情就不会变得这么复杂了」,虽然『他们』当然已经准备好其他泄漏情报的管道,不过最理想的状况是经过佐藤,然后让人面广并拥有发言力的魔女得知这件事。
    『他』突然觉得心跳逐渐加速,因为胸中的另一个『他』正在蠢动,『他』把手抵在自己的喉头用力掐紧,藉着宛如被项圈绞紧的窒息感压抑心底的那个自己。
    吾等乃为犬,为吾王效命之忠犬,包括过去的一切种种都是虚假……『他』甚至在心底如此说服自己。
    『他』将手从喉头移开继续敲打键盘,萤幕的光芒随着他的举动缓缓消失。
    在皎洁月光照耀的房间里,只能听见『他』的紊乱呼吸声不停地回响。
    『他们』即为黑影,遵从领袖的命令在黑夜中穿梭咆哮。
    这十来位隶属于丸富大学庶民经济研究社的无名成员,同时也是限制己身生活方式的悲哀猎犬。
    由二阶堂连所领导的丸富大学商学院经济系成员……人们皆统称『他们』为《大天使的爪牙》。

    1

    「……抱歉啦,要麻烦你把衣服脱掉哩。」
    有句成语叫做「如梦似幻」。
    而现在的我就是处在与「如梦似幻」完全吻合的情况里。
    我从以前就一直觉得,这句话缺少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要素,那就是「这到底是哪位的梦还是幻想」。
    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独特的个性,因此所有人的梦想不一定是共通的,希望完成的目标也是五花八门,请各位回想看看小时候写过的作文吧。
    在小学的时候,相信每个人都有被逼着写过「将来的梦想是什么」之类题目的经验,而提到最常见到的答案,大多都是老师、医生、大红大紫的明星、漫画家、电车驾驶员、游戏设计师、航空自卫队第6航空团第303飞行队的飞行员等等,而里面当然也会出现想在云层间穿梭寻找龙珠并大喊「SPARKING」,却每天只能唱着主题曲片段的家伙。先姑且不论这种人是否存在,当我写出自己想成为「能够一直看着DOMOHORN WRINKLE(注:日本知名品牌化妆品。)滴落的人」的超棒作文时,老师居然做出「只要加油就能达成目标」的认真评语,而且还将这段文章收进文集里,不过这段往事也是没有想像中那么重要。
    总之就像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得到的幸福般,每个人也有各自努力想达成的梦想。
    简单说就是价值观的差异。例如被白梅梅狠狠一瞪接着被痛殴的状况,对我而言只能用「痛苦」两个字形容,但对身为重度被虐狂的内本同学来说,除了快感以外应该就没有任何感觉了。
    那么,我现在碰到的这种「如梦似幻」状况又该怎么解释?至少我能确定的是,这对我来说只能说是「恶梦」般的情况……但对白粉而言就是「梦想中」的情景了,而这也可以代换成「妄想」这两个字。
    我垂着头紧紧闭起眼睛,就算现在睁开眼睛,我应该也没办法发现自己其实正躺在宿舍床上,旁边还有个可爱女生把我的手当成枕头睡觉,边发出沉静的鼻息声吧?虽然我想把酸麻的手抽回来,可是这样不知道会不会把她吵醒,因为我还想多看看她的可爱睡相……应该不会有这种烦恼该如何抉择的甜蜜选项吧?应该不会变成我「理想中」的完美状况吧?
    睁开眼睛,我看到自己穿着四角裤坐在摺叠椅的下半身,前面隔着单色调金属桌的则是某个身材壮硕的大叔,他已经卷起袖子,而且用让人怀疑「根本就是用金属打造」的粗壮手腕翻着我的制服,一开始交给他的手机与钱包早就被详细调查后丢进脚边的纸箱里。
    「嗯,看来没有什么怪东西……最近好像有很小的高性能相机,还有折叠式的刀片嘛……说得也是啦,小哥你也觉得没必要检查这些东西吧?」
    ……那就别叫我把衣服脱光嘛。
    这位胸前挂着「警卫」名牌的大叔紧紧盯着我猛瞧,他的头顶就像是每天剃头般光溜溜的,鼻头与额头显得有些油腻,从肥厚的嘴唇里能够看到银色的假牙,还有光听就会吓到人的低沉音调……很像是低成本流氓电影里会出现的男演员。
    无法忍受视线的我别过头,开始环视整个房间。这里是个很狭窄的房间,里面只有折叠椅与桌子,此外就没有任何能称为生活用品的东西了。虽然这里有扇窗勉强可以看到校庭,但实在没办法说是开放式的空间,根本就是警匪片里才会出现的逼供室。
    在那扇窗的后面,有几个女学生穿着胸前别有蝴蝶结的制服,正高兴地说着话准备回家蜡,而我的脑中也自然地浮现出「自由」这两个字。
    窗户的正对面就是门,不过并不是打开门就能抵达外面。我被抓进这里时就已经观察过内部构造了,虽然这里名叫警卫室,但基本上是个独立式小屋的建筑,而且盖在邻近校舍旁的位置……而警卫室当然不可能只有这么狭窄的空间,门的后方还有几个类似眼前大叔的壮硕警卫正在待命。
    接着大叔把我的制服摆在桌上。
    「接下来……小哥你也不想待在这个狭窄的房间里没错吧?那就把事情全部告诉叔叔,叔叔不会对你做坏事的,相信俺吧?看看俺的眼神就知道罗。」
    我也照着话看着他的眼神……不过该怎么说呢?他的眼神宛如说着「请相信我是好人」似地,如果要用更简单的形容法,那就是黑心商人想从老人家手中骗到钱时的眼神。
    「呃……其实那个……我刚刚就说我是来找堂姊的了……」
    「就是那个著莪菖蒲嘛,可是和小哥你的姓氏不一样耶……哎呀,俺有听小哥你说过老爹是入赘的,不过这样很奇怪,刚刚我听说小哥的老爹是长子吧?长子怎么还会入赘到别人家哩?」
    现在哪还有分长男跟次男的啊……只是因为很多人不知道「著莪」这个姓的念法,老妈不喜欢每次都要向人说明,所以才会用这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理由要老爸入赘……不过就算我这么说,大叔应该也不会相信我吧?
    「好好,快点告诉叔叔,其实小哥是打算跟踪那个女生的跟踪狂吧?俺知道,俺很清楚她是个乖孩子,明明长得这么可爱又不会摆架子,而且完全没有提防别人的感觉,是个不管对谁都开朗应对的乖孩子呢。
    ……就连对俺这个秃头大叔,她每天早上都会对俺打招呼,其他学生看到俺都是吓得不敢靠近,不然就是勉强挤出笑容跟俺说个一两句话而已。叔叔也认为这样就好,会让人吓得皮皮挫就是最好的,只要叔叔在这里就会让人吓得不敢惹麻烦,叔叔俺也是一直怀着这种心情走过来的,可是那个乖孩子……呜呜……」
    不知为何,大叔突然感动得按住自己的眼眶。
    「……唉,毕竟是个这么可爱的孩子,叔叔知道会有会错意的白痴出现,俺也决定那时候一定要帮忙……然后,小哥你就刚好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大叔莫名奇妙地从抽屉拿出大型手电筒开始分解。
    「从看到某个不是穿着咱们学校制服的男生,仔细一问还是要找菖蒲妹妹的,叔叔从这里就突然发现一件事了,原来小哥就是居心不良想做坏事的家伙。」
    大叔如此说完后,便拿着分解过的手电筒站起身。
    「这、这应该只是第六感乱猜的吧……」
    走到背后的大叔突然用手锁着我的喉咙,还用油腻腻的脸在我脸上磨蹭,让我立刻全身起满鸡皮疙瘩。
    「叔叔的第六感是很灵的,小哥你绝对是个跟踪狂,这点绝对不会错的。
    毕竟这里是私有地,所以只要把小哥赶走就没事了……不过,要是小哥在学校外面……不,如果在俺看不到的地方对菖蒲妹妹乱来,这样实在是太危险了,所以要找个最根本的方法解决。」
    「最根本的……到底是什么方法……」
    「很简单,就是把接近那孩子的危险事物全部干掉……不,是要好好整顿一番。」
    从分解的手电筒里,有四颗一号电池也喀哒喀哒地滚了出来……他到底是要怎么整顿我……应、应该不会是用那个吧……哈哈哈……
    「哎呀~~叔叔知道的~~从这次事件以后,俺跟菖蒲妹妹就能发展出更亲密的关系,然后在毕业那天就会跟叔叔……咳、咳哼!先不管这些事……总而言之,小哥要不要先来一个试看看?」
    「一、一个营养饮料吗……我知道了!你是说奇怪的药吧!就是在深夜偷偷拿出来卖的那种药!哎呀~~我劝叔叔最好不要做这种事,因为不只是精神会受到创伤,连身边家属的人生都会全部搞砸喔!」
    「小哥还真是风趣呢,这种状况居然还能说出这些话……可是呢,叔叔还是没办法放过你喔。」
    他用粗壮的指尖拿起一根干电池到我的面前。
    「因、因为这样实在很奇怪嘛!我已经把所有事情告诉叔叔,还照着你的话把东西全部拿出来……这、这是犯罪!小心我告你喔!」
    「仔细想看看喔,要是把这颗干电池塞进屁眼里,小哥你敢跑进警察局说自己的屁眼被塞东西吗?还是你已经做好把耻辱公诸于世的心理准备了?」
    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策略!这个大叔难道没有任何破绽吗……
    我被吓得立刻站起身并准备逃走,可是却被大叔用粗壮的手腕抓住我的肩膀,再度把我压回椅子上。
    「给俺乖乖坐好,其实是不乖乖说实话反省的小哥不对喔。」
    「……要是我说出你想像中的情况,然后开始反省又会怎么样?」
    「当然还是用一号干电池罗!哈哈哈哈哈!」
    结论还是一样嘛…………混、混帐!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再这样下去的话,我的肛门括约肌可能就会学到不必要的特技了……
    ……唉呀~~其实我是个机器人啦!而且我的肚子好饿喔!这里居然有一号干电池耶!我要开动罗……只要把它塞进屁股的插座里……电池充电!我……这个世界真是完蛋啦!!
    我好像能看到白粉说着:「……跟我猜得一模一样。」还露出超邪恶笑容的模样了,要是电池真的塞进我的屁眼,而且又被白粉知道这件事,我的人生根本是完全没救了。
    我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成真!只能豁出去拼拼看了!
    「啊!全裸的著莪在那里!」
    「什么……」
    趁着这一瞬间的空档,我挣脱大叔的手腕抱起放着钱包的纸箱,直接冲向眼前门口。我根本没有开门的时间,只能一头把门板撞破,就算肌肉被划伤也是没办法的事,总比肛门括约肌被塞爆还要来得好,我要赶快逃出这个受到诅咒的建筑物!冲啊——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身体伴随着吼叫声冲向窗户,玻璃也被我硬生生地撞碎,从肌肤传来接触到外头空气的触感,就这样直直冲到黄昏的天空下。
    我在柏油路面不停翻滚,小石子也着实地让我感觉到阵阵疼痛,不过再也没有能比新鲜空气更令人舒服的了,包覆住心灵与身体的束缚感也顿时获得解放,I AM FREE!
    警卫室里传来大叔叫着我的名字的吼叫声,而且他根本把我名字的读音念错了。我带着「只要一转头就会被抓到」的念头拼命拔腿狂奔。
    虽然周遭传来女学生的尖叫声,不过想发出尖叫的人其实是我。
    我只能不断奔跑,为了保护自己的肛门括约肌——!

    ●

    这里是建造于丸富大学旁的五楼高社团办公室,而著莪就待在三楼俗称任天堂社的『任天堂FAMILY COMPUTER社』社办里。
    虽然她念的是这间大学的附属高中,但因为校舍就在大学校区内,因此一部分的社团与大学社团共用这间大楼。即使离高中校舍有段距离,不过毕竟大学的设备较为充实,因此没什么学生会抱怨这件事。
    著莪也相当喜欢这间社团大楼,不但厕所很干净,里面还有电梯,而且所有房间都装有空调与光纤网路也很令人赞赏,虽然里面也有电视的讯号孔……不过对任天堂社来说,电视基本上等同于游戏专用萤幕,因此著莪还没有看过社里电视播放平常电视台的节目。就连现在也是将任天堂接在映像管电视上,某个名叫井上马醉木的社员正玩着游戏。
    著莪佣懒地隔着窗户看着校园的入口,她记得差不多是佐藤打来说到达这里的时间了,可是……
    此时著莪的手机传出『SE~~GA~~』的响声,这是早期SEGA广告与部分游戏开头动画会出现的效果音,是她在网路上找到的来电铃声。确实是佐藤打来的。
    『……这里是佐藤,我碰到很紧急的状况,请求支援……重复一次,我碰到很紧急的状况。』
    「你在做什么?赶快过来啊。」
    『我已经成功潜入校园里了……不过有个很严重的问题……嗯?该不会已经追过来了吧……原来如此,是追寻血的味道追过来的!我实在太大意了!』
    佐藤在电话里如此说完后,远方也传来一道啪嗒啪嗒的跑步声,似乎还能听到另一股粗野沉重的吼叫声。
    「好像满好玩的耶!你们在玩什么游戏啊?」
    『我根本没有玩的意思!是我快要被玩弄了!有个秃头警卫一直追着我跑啦!』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著莪立刻理解所有状况,看来那个白痴应该是跑到高中的校区了。
    「我明明叫他到大学校区找我的……」
    其实事情要追溯到昨晚,佐藤听说这附近的某家超市准备举行北海道味觉祭,所以要著莪带他过去参加活动,顺便把白粉的制服拿回去。著莪叫他直接过来学校……结果却搞成现在这副德性。
    虽然是共用同一个校区,不过高中那边只有穿着自家制服的学生,穿着其他其他制服非常显眼,所以著莪才会要佐藤到穿便服也无所谓的大学,看来他好像完全搞错位置了。
    「那个光头大叔是个很容易会错意的人……嗯,不过只要好好说清楚,对方应也会理解的,总之赶快过来吧!」
    『目前和平交涉宣告决裂,已经发展成需要用武力解决的状况啦!』
    电话里不知为何传来女性的尖叫声,还有其他像是「是变态!快抓住他!」的叫声。虽然著莪已经想过各种可能发生的状况……不过,她完全不知道到底是要经过什么事,才会演变成现在这种状况。
    『总之先拿衣服给我穿!我记得用手机就能知道我的位置吧……』
    好像有只要对方同意,就能用GPS知道彼此所在位置的功能,不过又好像没有这种功能……总之不论如何,著莪的脑中只浮现出一件事。
    「喔唷~~好麻烦喔~~」
    『现在根本不是抱怨的时候吧!?要是我被电池充电要怎么办啊……』
    「……你在说什么东西……喔喔,你说的是那种药吧?就是在深夜偷偷拿出来卖的那让药,哎呀~~我劝你最好不要做这种事,因为不只是精神会受到创伤,连身边家属的人生都会全部搞砸喔。」
    『你在胡扯什么鬼啦!……这里怎么会有意想不到的路障……难道这里是名为学校的监狱吗……学生会真是太恐怖了!』
    「……那个意想不到的路障到底是什么啊……」
    『嗯?那些穿着迷彩服的家伙……居然拿着枪……原来如此!他们把求生社的成员当成实战部队了!居然把这些家伙用在校园里,学生会的成员难道都脑袋烧坏了吗……唔!好激烈的扫射!我被压制住了……嗯?这、这是什么金属碰撞声……难道对方还用金属弹……而且那个附有小型高压罐的手枪是……不会吧!难道是禁止改造的瓦斯枪……居然连木造门板都有办法打穿……威力实在太强了!唔喔!这次是从这边吗……混帐!居然运用战术攻过来了!这里难道是名为校园的战场吗……』
    从电话的另一头,还能听到佐藤以外的人发出的声音:「玉田!快用火箭炮!」、「那家伙速度很快!叫藤田用跑的!」、「不行啊!阿晶!你的自创手语对他是没用的!」、「武岛快点突击!为了增加社团经费光荣战死吧!」
    著莪越听越觉得有趣,于是拿起手边的制服走出社办,虽然这套衣服好像不太适合给佐藤穿,不过总比没穿衣服还要好几百倍吧?
    她就这样一边说服自己,一边用手机确认佐藤的所在位置。

    ○

    小时候,大人常常要孩子「拥有梦想」或「相信梦想」,彷佛这就是孩子的义务般强迫灌输观念,不过当我渐渐变成大人后,我也很清楚只靠梦想是没办法生活的。
    那我到底该怎么做呢?梦想又是什么?是用来期望的?相信的?实现的?放弃?还是用来吃的?我不知道,不过最后一个应该是错的。
    每当有年轻人在车站前拿着吉他高歌,歌词里总会有「相信梦想」、「别放弃或输给现实」、「只要相信及努力就能实现」或「我会替你加油」……当我看到这种人时,我的心底也会渐渐冒出一种想法。
    我认为既然会唱出这种歌,应该是对着自己说出歌词里的这些涵义,或是希望别人能对他说出这些话,而我也不知从何时开始认为,告诉我们这些话的大人们或许也跟他们一样,其实是对自己说着「要拥有梦想」或「相信梦想」。
    每天只能扮演公司的某个齿轮不停旋转,为了明天的生活而牺牲今天,为了后天的生活一又要继续牺牲明天,每天只能过着不知为何而活的厌烦生活,却又害怕高歌自由的生活而不敢去实现,只能相信与别人走着同样的路才是正确的……不过心底的某处却仍然迟迟无法放弃希望。
    所以他们才会说着「要拥有梦想」或「相信梦想」。因为他们希望有人能对他们说出这些话,因为他们也希望拥有梦想,因为他们也想相信梦想,如果连这点事都无法如愿的话……实在是难过得令人难以负荷……
    可是现实并不会如此单纯,只要怀着梦想,就会难以接受现实,梦想不论何时都只是现实的木和田辉(注:木和田辉与衬托的日文发音相同,只是个谐音冷笑话)……啊不,是衬托出现实的镜子。话说这个木和田辉又是谁?
    比起遥不可及的梦想,只要稍微伸手即可获得的梦想反而会重重地刺痛我们的心,例如「只要拿掉眼镜换个发型就能大受女生欢迎」、「只要变瘦就能大受女生欢迎」、「其实我是阴错阳差来到这个世界的魔界最强王子,然后惩好除恶大受女生欢迎」,其实这些都是看似只要稍微努力就能完成的事……不过,现实总是会在最紧要的关头反咬我们一口。
    就算拿掉眼镜换个发型,看起来和平常洗完澡的模样也没什么两样;就算身材变瘦,镜子里的自己还是没有多大改变,或许该说根本瘦不下来;更别说是流有魔族的血脉,再怎么样都只是个能力低于平均值的普通人类……所以我才会这么说,无论这是多么残酷的话,我还是想把这些话一吐为快。
    「……别再做梦啦,回头看看现实吧。」
    我对歪着头站在面前的著莪如此说道。她露出一脸狐疑,额头还挂着汗水的困惑表情。
    「好奇怪喔,照理说,这应该是漫画里会出现跨页的场景吧……」
    我看着墙上的镜子,里面也映照出某个极为恐怖的物体,穿着丸富大学附属高中制服的著莪没有任何问题,基本上问题是出在我身上……
    「所以我就说嘛!只有二次元的世界,才有可能男扮女装变得很可爱啦!这里是漫画吗……还是动画或二次元世界……」
    那个恐怖的物体……没错,就是穿着白粉制服的我……说到哪里奇怪,首先是制服显得有点小,从外面就能明显看出硬塞进去的感觉,腰部完全没办法扣紧,只能穷酸地用绳子绑住,而且裙子的长度原本就是白粉穿的尺寸,所以四角裤完全露出来这点也非常难看……而最根本的问题,就是我的长相看起来完全不像女生。
    「嗯,至少这边不是二次元世界嘛……啊,不过这样应该还好吧?假日的秋叶原常常会出现这种人的啦。」
    这句话丝毫没有安慰的效果,再加上我现在的装扮与躲在别校社办的女生厕所里,我根本不知道已经触犯多少法律了,就算是死刑也只能乖乖接受,也只能老实地让一号电池塞追一屁眼里……不不,只有这点绝对不行。
    就在这个时候,门「叽~~」地缓缓敞开,也让我不自觉地躲到著莪身后。不过,走进来的是先前著莪介绍过的,同为任天堂社的女社员井上马醉木。
    她留着一头及肩的中长浏海,虽然黑发稍微盖住右眼,但因为她露出相当开朗的表情,因此不会让人有阴沉的印象。她那圆润的脸颊配上大大的眼睛,这些特征也让人有种稚嫩的感觉,但不只是身体的因素,表情应该也占了相当重要的成分,就像是超脱出世界栅栏似地,拥有不知世间尘俗的纯真心灵……而具备这些特征的脸蛋,则是宛如怀着纯洁梦想的幼儿般一尘不染。
    她真的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我由衷地如此认为。不过有个很令人在意的地方,明明现在已经是五月,不知为何她还是卷着围巾……仔细一看她的鼻头还红红的,说不定是感冒了,脚上也用较厚的斑纹网袜紧紧包住。
    「我拿了一样好东西过来罗~~」
    她拉长语调如此说着,还拿着一个类似白色布偶的毛茸茸物体。她要我蹲低身体,我照着她的话蹲下后,她立刻把某个东西戴到我的头顶,我还以为是帽子之类的装饰品……我转头往镜子一看,结果居然是白色的猫耳朵帽子。
    「啊,这样就更有秋叶原的味道罗,很适合你喔。」
    著莪哼哼地发出笑声……这样我看起来根本是个怪物嘛。
    「这样就能掩饰头发啦~~别担心,绝对没问题的~」
    虽然我很想问哪里没问题,马醉木却牵着我的手准备走出厕所,我不自觉地将身体交给这既体贴又温暖的小手,差点就以怪物般的模样走出厕所……不过,著莪却立刻用手刀把我们的手一分为二。
    「啧,你干么啦……啊!原来是这样!该不会是不想看到我们两个牵着手吧?哎呀~你嫉妒我们吗?」
    马醉木的确很可爱,就连现在都是说着「好痛喔~」摸着自己的手,不过她的动作真是越看越可爱,如果法律允许的话,我真想轻轻地抱着她好好安慰一番。
    「哎呀,是这样吗?那还真是抱歉喔,这次换成牵菖蒲的手喔~~」
    说完马醉木便要拉起著莪的手,著莪却立刻把她的手拍掉,也让马醉木再度痛得摸苦尹喊着「好痛喔~~」。
    「总之先到社办吧,在这里也很容易被别人看见。OK?」
    著莪一边说着,一边发出「之后再跟你说」的眼神,而我也只能满腹狐疑地跟在著莪后面走出厕所,前往任天堂社的社办。
    那间社办的大小约是半价同好会的一半,里面有映像管与薄型电视,电视架的中央摆着几台游戏机。收藏漫画的书架沿着墙壁一字排开,天花板也贴满了游戏软体的宣传海报,里面铺着地毯所以得脱鞋,中央有个小圆桌。与其说是社办,还比较像是玩家聚集的房间。
    窗外已能隐隐见到椭圆形的月亮,虽然来到这间学校已经经过几个小时,不过与求生社的激战却只经过几十分钟而已。那真是一场漫长的战争,没有完整装备的我为了对付他们,不知道动用了多少陷阱……当初有谁能猜到,我在小学时自由研究的项目居然能在这时发挥功用,或许连当初教我设置机关的祖父都很难料想到此种结果吧?
    虽然游击战是由我取得胜利,不过求生社的社员们做得也相当漂亮,撤退时的行动可说是非常完美,当他们约失去三成的战力后,从发射的金属弹开始,他们便开始湮灭违法行为与装备,并且极为迅速地撤出战场,表示对方也有个优秀的指挥宫。
    ……要是他们准备彻底抗战的话……光是想到这里,我的背脊也不禁窜过一阵凉意。
    在我想着这些强敌的事时,著莪突然出声:
    「马醉木,我给你一点零钱,能不能帮我到自动贩卖机买点饮料?你的份当然我当然会帮你出,我要KIRIN METS的葡萄汽水,佐藤就买宝矿力吧。」
    「真的吗~?耶~~」
    说完后,著莪把五百圆硬币交给马醉木把她赶出社办,然后满脸疲累地叹了一口气。
    「首先,我们应该都有很多问题想问对方,总之我先说明马醉木的事吧……最好不要靠近她的身边。」
    不知为何,著莪露出严肃的表情并别过头如此说着。
    「她……是个很可怜的女孩子。」
    我则是歪过头询问可怜的原因。
    「她不是一直围着围巾吗?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她的鼻子一直都是红红的……嗯,那个已经永远不会好了……」
    就在这个瞬间,我立刻理解著莪想要表达的事,也发现她那难以言喻的可爱外表,居然是令人难过事实的副产物……原来是还没有发现治疗法的疾病……不,就算不是这样,说不定也是非常严重的疾病。她一定从小就一直住院,所以才会远离世间的污秽事物,直到现在都保有不可思议的纯真心灵。
    直到十五岁后,她总算培养出一点体力,虽然病状还没有完全康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旧疾复发,但还是想在人生中体验一次校园生活,因此一直持续念着书的她才能鼓起勇气,过着边注意身体状况边上学的日子。
    ——学校到底是什么地方呢?能不能交到一百个朋友呢?大家会不会替我担不必要的心呢?能不能像漫画一样交到新朋友呢……还有……不知道能不能交到男朋友——
    她一定是怀着这种既期待又不安的心情过着每一天。
    仔细想想她会加入任天堂社的原因,或许也是因为住院时只有游戏陪伴在她身边……这……可是……就是因为这样,我更没办法原谅著莪的所作所为。
    「著莪……没想到你变了这么多……」
    听到这句话,著莪转过头惊讶地看着我。
    「为什么你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变成只会做出这种事!?这样我会很看不起你的,或许你是为我着想,不过我才不需要这种狗屁作法!别开玩笑了!原来马醉木是抱着病痛上学的,别这么歧视她嘛!别对她怀有偏见!别再胡闹了!」
    「她看起来真的很可怜,或许她的境遇确实很沧桑,不过……看到你这么欺负她的模样,等马醉木回来后,再连著莪的份一起向她道歉吧!到目前为止,她一定被这家伙整得很惨,虽然我不知道本人有没有恶意,不过马醉木的心底一定很受伤。比起偶尔口出恶言,不要是情况允许的话,我想好好握着马醉木的手,然后深深地拥抱着她,告诉她别担心,我永远都会待在她的身边。我们两个就在不知不觉问开始交往,即使她的病情逐渐恶化,我只要祈祷、相信,深爱着彼此……绝对没有无法跨越的障碍……
    「佐藤,我看你已经进入幻想的境界了,不过只要再过几分钟,你应该就能知道那孩子哪里可怜了,麻烦你稍微安静点,或许该说给我闭嘴。」
    著莪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我照着话乖乖等了几分钟后,社办外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走进来的人当然是马醉木,她手里还拿着三罐饮料……但不知为何,她却露出像是小孩跌倒时的悔恨表情。
    「呜呜……我原本是想买热可可的,结果咖啡居然跑出来了啦~而且还是无糖的我不敢喝啦~」
    当马醉木一说完,著莪也「啪」地拍着我的肩膀说道:
    「……怎么样?真的很可怜吧?」
    ——井上马醉木,十五岁,缺点是个性有点迷糊,优点是很有耐心与积极乐观。特技是曾经被卡车撞过五次都只受到轻伤的好运气,喜欢的游戏是超任的『天外魔境ZERO』,至于会围着围巾并随身携带面纸……好像是因为轻度感冒拖了好几月还没痊愈。
    ……不管怎么思考,光是感冒可以拖好几个月,就会让人忍不住怀疑那是否真的是感冒,而且又被卡车撞过五次,这已经根本不算是好运了吧……就连我都只有被车撞过三次而已,还居然是卡车……
    看起来会这么稚嫩天真,原来是因为不幸而让人感觉很可怜……这也是不幸美少女所拥有的魅力。
    虽然她是一直带着笑容跟我说话,但我总觉得越听下去越难过,于是我决定问她问题来转换心情:
    「你最近有什么觉得很幸运的事吗?」
    「那个……其实我是在那边的游戏专卖店打工,因为老板称赞我很努力,所以就送我一片游戏软体喔。」
    ……很好,真是太好了……要是她这时候阴沉地回应「我根本……没有碰到什么幸运的事」,我就不知道该怎么答腔了。
    但就在我放下心的瞬间……残酷的现实也宛如算准时机般袭击而来。
    「可是……我没有那游戏的主机,所以根本不能玩,听说那片游戏里的角色很可爱,而且网路还有很多人讨论喔,其实我很想玩玩那片Wii的欧普纳大冒险耶……」
    著莪默默地把手摆在我的肩头,还用「你看吧」的眼神盯着我看。
    真的有够可怜的……竟然好死不死还拿到自己没有游戏机的软体,真是可怜到快让人喷泪了。
    「啊,说到很幸运的事,现在我都每天把买完全套的『幸运超人』漫画各看一本,那套漫画真的很好看喔,我觉得主角就像是我自己一样耶~~」
    「……嗯……我多少能理解……」
    我记得主角是个非常倒霉的家伙,变身后就能变成非常好运的幸运超人对抗坏人。
    「每次主角都会用非常好运或幸运的事化解危机,所以我觉得自己直一的很像他耶~」
    原来是解决事件后啊!应该不是这样吧!我总觉得是变身前比较像耶!
    著莪则是再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然后用视线表达「家伙完全没有自觉」的意思。
    ……呜呜……可怜也要有个限度吧……
   虽然马醉木仍然开心地继续说着不幸的事……对本人而言或许是日常生活或自以为幸运的事,却会让人越听越想哭,说不定她自己知道这是无法避免的倒霉事,但为了不让自己精神崩溃,才会下意识地认为这是幸运的事,而这个女孩就是可怜到这种程度……光是想到这里,眼泪也让我的视野渐渐变得歪斜扭曲……
    由于越来越难与马醉木说话,我只好朝著莪使个眼神,以「半价标签时刻快要到了」的理由离开社办将社团大楼抛在脑后,其实时间也确实差不多快到了。
    我一边朝窗户探出身体挥手的马醉木挥手示意,一边迈步准备前往超市。当我一跨出步伐,后面似乎还传来一道脱线的「哇~~」叫声,以及物体从高处落下的「砰」声,我和著莪则是毫不回头地继续前进,因为我总觉得只要回过头就会看到很恐怖的景象,因此我只好跨出发抖的脚继续前进。
    虽然后面传来「好痛喔~~」的甜美声音,不过我还是故意不去在意这件事。
    ……过了一段时间,我才发现自己仍然穿着女装。

    「我是在那个时候感觉到的,当我们的手彼此碰撞,只靠视线沟通心里的想法,用默契十足的动作击退其他家伙时……心里也有种无法言喻的契合感……或许该说是类似融为一体的感觉。我们确实是互相敌对着进行战斗,不过事情并没有这么单纯,这场战斗就像是我们两个交织出的舞蹈般,甚至有种连呼吸都完全融合的感觉。
    然后我发现了,就是这家伙,这家伙就是最适合被我打倒的人,他就是最适合击倒我的对手,也是我梦寐以求的敌手。我们绝对是互相切磋技术、互相让对方迈向更高境界的宿敌。」
    这里是没有靠在超市墙边的陈列架前,也是饼干区的岛棚架旁,那名耳环男紧紧地将双手抱在胸前,低头瞪着洋芋片如此说道。
    看到他在著莪这边的超市如此熟悉的模样,看来确实如同枪水学姊所说,他并不是我们那边的人。
    「不过……我万万没想到那家伙居然是个变态……我没办法原谅会对这种家伙兴奋的自己……」
    而我只是站在耳环男的旁边,独自看着焦糖玉米的包装。
    「假设你从以前就想要变成女生,或是认真地喜欢男生倒还没关系,我认为这是很正常的生活方式,所以我并没有批判的意思。
    可是呢……我实在没办法原谅你那副打扮,最没办法接受的就是头顶上那个诡异的东西,从裙底露出来的四角裤又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微妙尺寸不合的制服……不管哪个地方都是低于半调子的水准,我根本感觉不到你认真的心情!」
    我保持着低头的姿势,把头顶上的猫耳朵拿了下来,还能感觉到马醉木用的淡淡洗发精香味。
    「……呃……其实这是有原因的……」
    「你这个混帐给我闭嘴,要是你怎么样都想狡辩的话,那就用拳头交心吧,光是听到你的声音就让我食欲全失了。」
    说完这些话后,耳环男就气冲冲地背对我离开现场了。
    「哎呀……该怎么说呢……好可惜喔,居然被宿敌看扁了耶。」
    著莪从头到尾都在有段距离的地方听着对话,这时便靠过来对我这么说着,她从我手里拿走猫耳朵……然后又戴回我的头上。
    「不只是擅自把我当成宿敌,还误会我把人看扁……我到底该怎么做啦……」
    「嗯……就像那家伙说的,用拳头洗刷污名应该就好了吧?」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都是因为你跑错校区。」
    昨天我打电话拜托著莪带我到超市,她就叫我直接到大学的社团大楼找她,我听说著莪念的高中就在大学的校区里,结果一直以为从哪边进去都没关系……结果没想到会碰到那个秃头警卫……
    「没关系啦,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之先换个心情侦查便当的菜色吧。」
    我从裙子的口袋里拿出手机确认时间,现在是二十点三十分,半价标签时刻则是从二十一点十五分开始,因为这家店是全天营业,所以半价时间也会稍微晚一点。
    比起其他超市,店里的空间算是相当宽敞。光是从能够并列容纳两个菜篮这点来看,推车也是类似业务用超市或美国超市使用的巨大尺寸。通道非常宽敞,而且还是大型推车能够两台并行的宽度,墙壁与地面则是统一使用整洁的白色,天花板也有一定程度的高度,总之是个非常具有开放感的超市。
    不过,店里会如此宽敞其实是有理由的,虽然其中超市占据其中三分之二,其他店铺在这时已经铺着布帘打烊了,诸如插花店、洗衣店、钥匙店以及小型书店等等,因为这些店铺都没有用墙壁隔开,才会让人产生相当开放的感觉。这是考虑到靠近学校与车站的多数顾客,甚至可说是为了满足各种需求而诞生的店铺。
    在这间可说非常宽阔的超市内部,便当与熟食区是设在最深处的墙边。毕竟是第一次造访的店,于是我跟着著莪从熟食区依序察看里面的菜色。通常熟食区大多数都是调理简单的油炸食物,不过只要是到达大型店规模的超市,菜色也会变得越来越丰富,包括绝对会出现的油炸食品,甚至还会腾出一个架子专门摆放炖煮类食物、煎鱼以及凉拌蔬菜,在其他通道的正中央还摆有细长的台子,将熟食分别装袋供顾客自行选购,或许因为熟食到这个时已经所剩无几,因此都装袋陈列在架上准备抛售了。
    随着逐渐接近这些陈列架,各式各样的香气也开始刺激着我的胃袋,虽然油炸类食物的味道非常强烈,但汉堡排、多明格拉斯酱、辛香料以及照烧鸡腿的香味也是不容小觑。
    在我拼命抵抗熟食的诱惑迈步前进时同时也发现……明明正在举办北海道味觉祭,超市里却没有丝毫举办活动的气氛。
    说到我会来这里的原因,其中一个就是要回我现在穿着的白粉制服,另一个就是昨晚枪水学姊拿了一张北海道味觉祭的传单给我看。
    虽然学姊表示「这些食物很少会留到半价时刻,而且又是这个区域最后举行半价标签时刻的店,所以别奢望能进行败部复活战。考虑到移动的车费,这次行动的赌博性质可说是相当高……虽然传单是我拿给你看的,我并不建议你到那间超市」,但没想到居然这么夸张。不过话说回来,因为把钱花在坐车实在很浪费,所以我是用跑的过来就是了。
    不,先等等,或许就是考虑到时间,店方才会把拍卖区的商品收起来,混在一般熟食里同时陈列贩卖,只要定睛仔细观察……果然能够看到几样不常见的食物混在其中。
    里面有沾着面衣油炸后串在免洗筷上的三颗炸地瓜球……嗯?我记得这好像是北海道的名产吧……嗯,原来是使用北海道食材做的,再来就是……真的都是不常见的食物,这个装在塑胶碗里的又是什么东西?
    我靠近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用北海道鲑鱼熬煮的鲜鱼汤』
    (附七折贴纸),外表是碗状的容器盖上透明盖子,里面装有鲑鱼、白萝卜、红萝卜、里芋、香菇与葱花等等,由于容器并不是铝制,应该不能加热,所以要吃应该是加热水吧?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
    总之,现在便当应该比熟食的谜题还要重要。但我转身离开熟食区,准备走向便当区时……眼前的景象让我惊讶得差点跪倒在地。
    ……所谓北国风情是死去哪了,我在传单看到的「北海道壮丽大地尽情培育的牛排便当」丝毫不见踪影,鄂霍次克海产奶油烤扇贝便当也是连个影子都没有,这就和田中邦卫(注:日本老牌艺人,时常都是穿着防寒大衣露面。)总是穿着防寒大衣一样不会错的。
    虽然勉强还有普通的便当,但使用北海道蔬菜或其他食材的便当……却半个不剩……就是说,这场赌注是……
    「说不定是因为你跟马醉木牵到一下手喔,我和她来过几次超市,而每次不是宠完全没有半价便当,不然就是顶多只剩一两个,然后每次都会出现被打成重伤的人。」
    「这怎么可能,这种偏见很容易伤到她的心喔。」
    著莪却认为我太天真地摇摇头说道:
    「哎呀,虽然我和她确实是只相处一个月左右,不过这种事已经多到快让我烦死了,例如说……」
    就在此时,现场的气氛突然凝固。瞬时之间,店里的气氛也像是大石头掉进水面般不停传来震动,我还记得这种感觉,就是几天前著莪向学姊挑战时的气氛。
    也就是说,这是两匹拥有称号的狼同时出现在同一家超市产生的现象。我转头看向著莪,她已经换上身为狼以及湖之丽人的面孔,我几乎要忘记这件事了……没错,她也是一匹拥有称号的狼,而且处在比我高出许多的位置。
    「……真糟糕,我一直以为《帝王》不会来参加味觉祭的……」
    「……不管是你还是对方,称号都是有够夸张的。与其说是厉害,这附近的称号还比较像是高出一个阶级的名称,难道连实力都是跟着称号不一样吗?」
    「其实我的称号来由,是因为附近较远的地方有个怎么样都像池塘的湖滨公园,我第一次抢到月桂冠就是在那个公园的长椅上吃掉,而且还直接在那边睡到隔天早上,才会被别人取这个称号,不过那家伙不一样,那家伙是……」
    「等等,一个女孩子在公园露宿其实还满危险的吧……?」
    「因为那次完全使出全力,才会累得没办法回公寓睡觉,我平常不会这样的,而且又没发生什么事,所以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如果没人知道你睡在那里,应该就不会被取『湖之丽人』这个称号了吧……?」
    「嗯,那就是有人看到吧?别管那个,先把我的话听完。」
    居然这么简单就把我的问题给无视了……
    「……帝王完全是不同水准的人,他把这间超市当成自己的地盘,而且是立于这一带狼群顶端的人物,所以那个男的才会继承帝王的称号,听说只有魔法师能够赢过他。」
    听完著莪的话后,我才发现自己已经踏进某个恐怖人物的领域里,也就是说那个叫做帝王的男人……该不会比枪水学姊还强吧?
    可是,更令我在意的是「继承帝王称号」这句话……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还是第一次听到称号能用继承的方式取得……
    「……要来了。」
    当著莪这么一说,我也感觉到与店里几名狼群完全不同的异样气氛,皮肤传来那名人物正在缓缓接近的紧张触感。
    「佐藤,千万别逃走喔,这样就算联手也绝对要抢到便当。」
    「嗯……对方是帝王啊……还真有趣,我就拼拼看吧。」
    说完这句话后,我先深呼吸几次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深深吸进一口气让丹田灌满力气,随着著莪注视着气息接近的方向。
    我绝对不会逃走,看我怎么好好修理他,不论对方是什么样子,是释放出何等凶恶气息……即使我的容貌再怎么不堪入目……我都不会逃走的。
    来吧!帝王,你的对手就是我和湖之丽人!
    帝王的气息不断接近,站在便当区的我们也注意到对方的踪迹,以缓慢的步伐从有点距离的鲜鱼区走向这里,我也看到那紧贴墙壁逐渐靠近的身影……
    「啊……」
     ——当我确认对方身分的瞬间,我的膝盖也开始发抖,因为眼前的人甚至让我忘记逃走的念头,而这个远远超过预测让我快哭出来的人物,就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
    「……佐藤,你这是什么打扮……?」
    因为出现的并不是帝王,而是枪水学姊——
    「跟我猜得一模一样!」
    以及竖起大拇指露出极为喜悦笑容的白粉。

    ●

    『魔女出现了?是真的吗?』
    「是的,目前正与著莪以及其堂弟接触中,魔女的另一匹宠物也在现场。」
    听到二阶堂细声地如此报告,电话另一头的领袖低声说道:
    『还满幸运的,对方居然主动闯进我们的地盘。好,那我直接过去吧,现在应该还来得及,今天晚上或许就能让状况有所进展,对所有大天使的爪牙的成员发出命令,接下来会越来越忙罗。』
    「遵命。」
    『你还在店里吗?』
    「是的,目前正在店里直接进行监视。」
    『那继续监视他们,就算到半价标签时刻也别对他们动手。』
    「遵命……指的是所有人吗?」
    『没错,包括魔女宠物的所有人……我会尽量赶上时间。』
    挂掉电话后,二阶堂默默地用手掐着自己的喉咙……紧紧地压抑着自己心底的欲望。
   
    ○

    「为、为什么学姊会来这里……昨天不是还说不推荐过来吗……」
    「毕竟有个拥有称号的家伙把这里当成地盘,那家伙从以前就有点问题,常常过度攻击对手的态度也是众所皆知,所以我才会过来提醒你,那家伙出现时尽量别轻易出手。」
    看来学姊是担心我才会过来的,不过如果只是提醒,其实用手机联络就能解决了,从她直接到店里的举动看来……她说不定是过来帮我的,虽然这也让我很高兴,可是……
    「只是那个……我不觉得这种兴趣有什么奇怪的,毕竟每个人的生活方式都不一样……所以别在意我的眼光。」
    显然枪水学姊很在意我的打扮,她双手抱胸闭着眼睛逐字斟酌用词,无话可说的我只能继续拉着白粉后面绑着的头发。
    现在我们已经移动到超市边缘的蔬果区,但周围却聚集了大量的目光,虽然没有人露出明显的视线盯着我们。不过,我感觉得到每个人都从架子的缝隙间窥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这也是很正常的现象,毕竟这个区域的狼似乎将这附近称为东区,而我们居住的城镇则是称为西区。平常拥有称号的人都不太会越过这条界线,但现在却有西区首屈一指的寒冰魔女,以及另外一个只能用「傻笑」两字形容的女生……还有某个穿着惨不忍睹女装的男生,虽然著莪在看到学姊时就走掉了,然而无庸置疑地,我们这三个人仍然是注目度高居榜首的集团。
    「对啊,佐藤同学,这不是需要感到羞耻的事喔,反而还应该更有自信……啊!」
    从刚刚一直称赞我女装的白粉实在很吵,我已经不知道拉过几次她绑在后面的头发了。
    「接下来,我们先换个地方说话吧,已经要到这里半价神出现的时间了。我们走吧,白粉和佐、佐藤……」
    学姊这么说完后,便分别看往白粉与我的方向……不过,很明显在看着我的瞬间有些语塞,学姊故意不过问的举动反而也让我感到非常难堪……
    学姊带着我们离开后,紧紧黏在身边的白粉偷看着我的脸问道:
    「那个……实际穿上去的感觉怎么样?果然还是会很害羞吗?还是有种受辱的感觉呢?实际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她的目光闪闪发亮,表情就像是要饼干吃的小狗。发现我完全无视于她后,她则是改用较为低沉的语调说道:
    「……什、什么啦……你还在生气吗?别担心,这件衣服很适合你的……」
    又是那个肌肉刑警的主角啊……我最近才总算搞懂,我一直以为这家伙认为自己是肌肉刑警,才会情不自禁地使用这种语调,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其实她是要观察我听听到肌肉刑警台词时的反应。根据我的回答,应该就会影响当中的佐藤……不,是斋藤的台词吧?
    「喂喂……这没有什么好生气的吧……?」
    虽然平常的我都会回她「你这个白痴给我闭嘴!」……不过仔细想想,是我毫无理由地向白粉借制服穿在身上,其实当我说出要借制服的那句话时,就算被控诉性骚扰都不奇怪,如果被白梅梅知道的话,根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因为怀着这种内疚的想法,也让我没办法做出过于强烈的回应……
    于是,我们移动到能够环视整个便当区的岛棚架旁,眼前的架子摆放着大阪烧与章鱼挠粉的袋子,我根本不知道这两种粉到底有什么差异。
    「佐藤,要来了,那就是这家店的半价神。」
    ……学姊还是故意避免直接看着我,开口如此说道。
    我只能一边忍耐这种难丛言喻的耻辱感,一边看向便当区……也同时吓了一跳。
    「……是女生……而且还很年轻……」
    没错,那位女性就站在那里,其他店的半价神通常都是有点年纪的男性,但眼前这位却是穿着围裙的女性,她取下额头绑的头带轻轻甩了甩头,简略绑成马尾形状的头发也跟着不停晃动。她的头发呈现相当不可思议的配色,虽然马尾的部分几乎都是黄褐色,但从绑着的部分以上却是黑色的,似乎是染过头发后直接留长,看起来并不会有邋遢或穷酸的感觉,反而让人有种「从一开始就是这种发色」的稳定感与美感。
    她从口袋里掏出半价贴纸,不经意地用细细的眼睛看着我。她的眼神并不算锐利,而是以「温柔笑容绝对随时挂在脸上」的眼神看着我。
    她应该有看到我这副凄惨模样,可是她仍然一脸若无其事地走到熟食区的边缘,这位少见的差丽半价神迅速地贴着半价贴纸,如同细雨轻抚大地般,熟食容器也接连被贴上贴纸。
    超过十名的野兽发出不成声的声音,代表已经进入准备开战时刻的倒数了。
    「佐藤、白粉,你们的目标是哪个便当?」
    我是直接加进整颗温泉蛋的寿喜烧便当,白粉则是选择不知标价卡是写错还是认真写着『绝对会胜利』的猪排饭(注:日文中胜利与猪排饭的发音相同。)便当,我们分别把自己的目标告诉学姊。
    「很好,那我就选咖哩鸡排便当吧……虽然难得来这家店想抢抢北海道炸鸡便当,不过卖完就没办法了。」
    学姊突然说出一个我没听过的单字,那个「北海道炸鸡」是什么?听起来好像是写成『斩技』的某种必杀技。(注:此处的炸鸡为一种北海道的炸鸡肉料理,发音与斩技相同。)
    不过已经没有容我发问的时间了,因为半价神已经贴完贴纸走回工作人员室,她转过头向店里的顾客敬个礼后,便再度转过身消失在工作人员室的深处。
    门也随之缓缓关闭。
    这短短的时间里甚至连呼吸都显得沉重困难,每个人的身体都等待着冲进便当区的瞬间,有些人是放松身体,有些人是让身体充满力量,而有些则是保持平常心。
    店里的气氛一触即发,这种让全身寒毛倒竖的感触也让我的胸口频频发着抖。
    每个人都屏气凝神地竖起耳朵或注视着渐渐关闭的门扉,整间店面被爵士风的音乐完蟧支配。
    ……就这样维持高度的紧张感抵达那个时刻,也就是「半价标签时刻」的狩猎时间。
    踏着地板的声响顿时响彻店内,宛如穿梭于树林间的狼群般,我们立刻穿过陈列架的间隙,冲向半价神所恩赐的便当区。
    几个不知名的狼率先抵达便当区展开战斗,不知从何处出现的著莪也冲进人群中,最缓一则是前头带领我和白粉的枪水学姊加入战局。
    与前次不同的是,著莪并没有特别在意学姊展开攻击,现场也以这两名拥有称号的女性为中心展开战斗,看来这个区域的狼群也同样拥有「刻意挑战强者」的倾向,许多人都聚集在枪水学姊与著莪的身边,虽然里面也有很多想抢到便当的狼,但绝对会受到其他狼群阻碍……现场的局势也只能用「乱战」两字形容。
    白粉在此时趁虚而入,不过似乎连身手敏捷的她也没办法突破战区,她重复着冲进战区、又为了躲避攻击绕到外侧的动作。
    我从乱战区的外围纵身一跳,目标是著莪和枪水学姊的中间,即使看起来是战况最激烈的地方,不过我认为反而能从激战区找出空隙抢夺便当。
    我难看地摆动着裙摆落到地面,虽然我打算一口气直接冲到最前线,但某个人挥出的拳头却让我不自觉地仰身闪躲,我瞬间以为是耳环男的攻击,不过发动攻击的人居然是著莪。仔细想想,虽然枪水学姊规定半价同好会的成员不能互抢便当,但著莪不是我们的成员……所以她也是敌人。
    她已经拿掉眼镜,一边甩着平时总是乱糟糟的头发,一边抛开与其他狼群的对决挡在我的面前。
    我在著莪发出第二道攻击前就先发制人,著莪则是拨开我的手并开口说道:
    「目标是哪个?」「寿喜烧便当」「我们还是一样」「「这么合得来嘛!」」
    我们就这样毫无延迟地,就像是一个人正在自言自语般流畅地交谈着。
    「喜欢吃的东西很类似」并不全然都是好事,如果是夫妻倒还没什么关系,但像我们这种场合就很容易发生悲剧。
    ……没错,不论是现在或以前都没变,我们最后总是会演变成用抢的。
    著莪先用力拨开我的手后,便将身体一口气冲向便当区的寿喜烧便当,虽然有些卑鄙,但我还是顺着她扫开其他狼群的通路继续前进。
    就在我抵达最前列的同时,著莪突然被用力撞飞,原来是枪水学姊压低身体从旁边把着莪撞飞的。
    「居然顺利挡住了,还不错嘛。」
    说完这句话后,学姊的嘴角则是露出笑容。
    纵使被撞飞一公尺远,著莪仍然藉着其他狼群的身体减缓力道,虽然她立刻重整态势准备朝学姊反击,却露出察觉不对劲的表情紧急煞车。
    因为学姊的手里已经拿着便当了。
    在附近的我看得很清楚瞬间发生的情况,当著莪被打飞时,她的身体也将最前列的狼群一同撞倒,刚好腾出足够伸手的空间与时间,所以学姊才能这么轻松地拿到便当。
    虽说她们抢的便当不一样,但她们的冲突结束得如此突然,却又是漂亮地分出胜负,纵使都是拥有称号的狼,看来学姊的实力远远地超越过著莪。
    学姊满脸轻松地穿越我与著莪之间,因为不能攻击已经拿到便当的人,因此著莪只能悔恨地皱起脸颊,并且再度朝着我冲了过来。
    但就在这时,她突然睁大双眼大呼糟糕。
    我不知道到底哪里有问题,而著莪则是紧紧盯着我……看起来似乎是这样,不过我发现她的视线微妙地飘向我的后方。接着,我感觉到裙摆飘舞并打算回头观看,却受到某个不知名的狼攻击而被打倒在地。
    就在我逐渐倒向地面的时候……有个小女生的残影闪过我的视野边缘。
    原来是白粉,刚刚一直在乱战区外围徘徊的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想到我自己是如何抵达最前线时,答案也立刻闪过我的脑中,就像是我跟在著莪后面一样,她应该是跟在我们更后面的地方吧?不然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
    然后,看到枪水学姊拿到便当而我挺身前进的瞬间,她也立刻做出行动。
    就某种意义来说,抢到便当的学姊算是绝对无法突破的墙壁,然后遵守不出手交战规定的我们也是墙壁,白粉看到这两面墙带来的好机会并迅速出击,才会在我和著莪的面前成功地抢到便当。
    ……真是太失策了,虽然白粉想抢的便当与我的目标完全不同,但被巧妙利用的事实仍然在我的脑中构成类似败北的想法,而我也变成盾牌抵挡阻止白粉的狼群了。
    我知道这是以前曾经共同联手,却又宣告决裂的『坛堂与猎犬群』所使用的战术,简单说就是将同伴当成盾牌,不过白粉并没有与我事先约好,却能独自完成这种战术,她的行动确实可说是相当完美。
    白粉拿着便当迅速离开现场,包含寿喜烧便当在内的半价便当只剩五个,但仍在进行乱战的狼还有九匹。
    虽然我一度把手撑在地面,但还是立刻重整姿势,朝四面八方发动攻击的家伙挥出拳头,只要对方缩起身体就一脚把对方踢飞,然后把著莪伸向寿喜烧便当的手拨开。
    到底发生什么事,以及到底该如何应对……我的脑中已经没有思考这些事的余地,总之只能把伸向便当的手全部拨掉,现场已经没有任何伙伴,附近阻扰我的所有物体都必须完全排除,这并没有经过大脑思考,而是完全倚靠反射神经做出的动作。
    这就是争斗的本能,也是体内残留的野性。
    我把著莪的手拨开,把不知名狼群的手拨开,然后伸向便当的手也被别人撞开。我发现阻扰我的人是耳环男,这家伙到现在终于出现了。
    我和耳环男的实力可说是不分轩轾,如果要在与著莪抢便当的情况和这家伙交手……不,没必要同时打倒两个人,目前仍然处于混战的情况,并不是单纯的二对一。
    我转头观察耳环男,他似乎已经对我的样子失望透顶,完全没有先前交手时享受紧张的感觉,只是以单调的动作不断拨掉我的手。
    当我打算出言挑衅让他露出破绽的时候……
    我把耳环男的手拨开,著莪同时也趁机将手伸向便当,就在我想着必须赶快设法阻止她的瞬间……
    世界突然整个翻了过来。
    天与地突然完全颠倒,当我以为自已看到地板,视野里又不知何时冒出天花板,就在白色灯光照进瞳孔的瞬间,世界又再度产生极为剧烈的变化。
    我的身体与视野都突然扭成一团,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发生什么事,我只知道有股冲击持续窜过我的身体,一股类似疼痛的感觉也完全覆盖皮肤……而我只能以这种类似第三者的角度分析自己的状况。
    「佐藤快逃!」
    耳边传来一道女性的声音。是湖之丽人的声音,也是堂姊著莪的声音,可是我不知道她在哪里,因为我的眼前只能见到一道白色的影子。
    「那家伙是……!」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变成什么模样,但总觉得好像已经倒在地板上了。纵使脑部还没完全意识到目前的情况,手与膝盖却自行伸向地面准备撑起身体,但所有景象仍然是轻飘飘地毫无真实感。
    眼里映照出几匹狼群的身影,里面还有个诡异的巨大纯白影子,而且正以极快的速度接近我面前。
    对方逼近眼前时,我才发现那是个身穿白色大衣的高挑男性,瞬间我还以为是魔法师,但立刻理解完全是不同人。
    ……因为对方正释放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强大气息。
    他用大手抓起我的胸口,打算把我重重摔向地面。
    「你这只……魔女饲养的狗。」
    当「狗」这个字传入耳的瞬间,眼前也像是换掉度数不合的眼镜般,朦胧不清的世界变得异常鲜明,即使全身传出极为剧烈的疼痛感,脑部却瞬间把疼痛感抛进潜意识的里侧。眼前这个不知名的人居然把我叫成狗,纵使只是如此单纯的事,一股无法置信的愤怒却顿时传遍整个身体。
    虽然我被摔向地面,不过还是立刻撑着地板重整态势,朝白影发动攻击。
    我连对手的脸都还没看清楚,就朝着对方扫出一腿。好硬,对方完全没有任何动静,我立刻挥出右拳攻击对方的身体,却被对方的手掌稳稳接下。
    「只有气势还挺吓人的嘛。」
    对方直接用力握紧我的拳头,而且像是被油压剪咬住般无法动弹。
    白影握起另一边的拳头打向我的脸颊,我以为对方身躯过于巨大会让动作变慢,应该能轻松接下……就在我这么以为的时候……
    「……什么!?」
    我确实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接下攻击,不过力道却深深地传遍我的身体,对方的拳头重得吓人,要是对方没有抓着我的右手,这时我已经被打倒在地板上了。
    对方朝同样的地方使出一击,接下攻击的我也再次感觉力道传遍全身,对方再挥出一拳,我发现只要自己的右手被抓着,就没办法逃过他接连的攻击。
    既然没办法逃走,那应该直接转守为攻吗?不,就算我能成功让对方吃下一击,我能在单只手被抓着的束缚情况下,击倒这个壮硕的男子吗?在攻击时硬生生吃下这家伙的重拳又该怎么办?
    不行,没办法解开防御。虽然我打算改用脚踢,不过右手应该会被对方靠蛮力乱甩,既会失去平衡无法顺利攻击,还有可能会被甩到地板上。
    对方突然放开我的右手,随即踢出强烈的一脚把我踢到空中,我的身体在一瞬间飞离便当区。
    我重重摔到地面,还感觉到旁边传来脚步声。
    白影冲过来抓着我的脚,把我像是破抹布般甩了出去,我再度落到地面,背后也感觉到类似墙壁的触感。
    我吸进的口气里混着一股香味,原来我的背就靠在便当的陈列架旁,还能看见到几名狼群吓得停下手边的攻防战。
    为什么白影要把我甩到这里……?还刻意把我丢到最前线……?
    这时,我总算清楚看见逐渐逼近白影的脸颊,他的高挑身躯披着一件白色长大衣,穿着一双有点脏的靴子,还留着一头直至肩头的长发,从中间露出的大眼眸如同怪物般犀利。
    对方是个只能以「白影」二字形容的男子,看着对方直直朝我冲来,我第一次冒出恐怖的感觉,为什么这家伙要刻意把我丢到便当区前……难道是为了要更加凌虐我吗?枪水学姐曾经说过把这家店当成地盘并拥有称号的狼,常常因为过度攻击而声名大噪。
    平常只要抢到便当,或是离开便当区前就不会受到攻击,但这次该怎么办?我已经被对方硬卷进战火中了。
    ——还是逃不掉。
    那就只能抢到便当了……不过,在我撑起遍体鳞伤的身体准备抢便当前,白影已经逼近眼前了。
    左右两方突然有狼群扑向白影,不过白影却抓着其中一方的脚,把身体宛如武器般甩向另一只狼,光靠力量瞬间就把两只狼撞倒了。
    白影用靴子的前端踢向我的腹部,我就这样被卡在陈列架前无法逃脱。
    「……唔嘎!」
    这道攻击就算踢断肋骨都不奇怪……只是被这么一踢而已……我的身体就这样一口气浑身无力,空气从肺部完全消失,就连意识都快要飞到九霄云外了。
    白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起我的衣襟,我被抓得双脚腾在半空中。
    「今晚你将会名留青史,你应该要感到很光荣才对。」
    「……什、么……?」
    「用你的鲜血作为开战的狼烟吧。」
    白影握起另一只手的拳头。
    我……难道会在这里死掉吗……明明在超市里绝对不会出现的死亡滋味,却让我连想逃都逃不掉。
    白影放开抓着我的手,当我从空中落往地面的途中,我只能朦胧地看着对方挥出拳头……我已经连防御的体力都没有了……
   
    白影的拳头逐渐逼近我的眼前,但就在直接命中前,拳头却随着白影同时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只能傻傻地想着这个问题,感觉着被打飞时特有的惯性飘浮感。
    在晃动的视野中,白影与某个男子的身影也映入我的眼睛。
    原来是发出掌击的耳环男。
    我立刻察觉白影并不是消失,而是我被从旁边窜进来的耳环男打飞。
    我直接飞到战区外,着地后在地板上不停翻滚。
    在我朦胧的视野中,我看到耳环男代替我吃下白影的拳头,随着声响,白影的拳头也不断直接灌进耳环男的身体。
    为了把我撞开,耳环男甚至连防御或减轻力道都无法完成,只能以毫无防备的状态蟧飞白影的攻击飞了出去。
    他完全没办法受身,就这样直接摔落地面。
    「……什么……」
    那家伙是跳出来救我的吗……?明明在开战前那么看不起我……居然还会……?
    即使我的脑中冒出这个疑问,耳环男却没有回答,倒在地上丝毫没有动静。
    我朝着他伸出手……必须赶快帮他才行……
    「你……到底在做什么……你这个白痴……」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说完这句话,总觉得好像嘴巴在途中就已经张不开了。
    只能保持伸出手的姿势……就这样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

    「你这家伙!」
    枪水忍不住对穿过收银台的白影……也就是帝王大声喊叫,她的心情相当激动,甚至连提着塑胶袋的手都气得不停抖动。
    「魔女,你实在很吵,可以麻烦你闭嘴吗?这样会对店家造成困扰吧?」
    说完这句话,帝王便带着笑容缓缓靠近枪水的身边,瞪大的双眼中露出快乐得无法自拔的疯狂眼神。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攻击应该只是为了抢到便当……」
    帝王突然用力掐着枪水的喉头,直接把她的身体举了起来。
    「魔女,别像只狗一样拼命狂吠。我们的原则不就是『遵守礼仪并赌上自尊』吗……所以别做出这种出丑的行为吧。」
    虽然枪水想反驳,被捏紧的喉咙却完全无法呼吸,即使她拼命地想要挣脱帝王的手,却是徒劳无功。
    她努力试着让自己的脚尖构到地面,虽然靴子的前端微微碰触到地面,但几乎全身重量都已经被帝王完全掌握了。
    身体被刻意悬在脚尖差点就能碰到地面的微妙位置,也让枪水感觉到全身都被掌握在对方手中的屈辱感。
    「你的眼神满不错的,不过记得留到半价标签时刻再用,在战场已经结束的现在……你就只是个普通的小鬼而已,别奢望自己能有多大作为。」
    帝王放开手,虽然枪水着地时有点站不稳脚步,不过旁边有个人过来扶着她,原来是提着塑胶袋的著莪,她以厌恶的眼神抬头看着帝王。
    「丽人,你那是什么眼神?你不是也答应要把佐藤痛打一顿的吗?」
    听到帝王这么一说,枪水立刻露出敌视的眼神看着著莪,用力把她的手推开。
    「不、不是这样!我根本没有答应……!」
    不过著莪并没有把话说完,她或许早就知道这件事,但没想到双方的差距居然这么明显,因此默默放任不管就几乎等同是答应了。
    虽然著莪露出苍白的表情,急急忙忙地想要开口辩解,但嘴巴却只是开开阖阖没有出声,因为她自己也很清楚没什么好解释的了。
    「丽人,没想到你还能跟佐藤嘻嘻哈哈这么久啊。」
    著莪惊讶地垂下头,不过现在的枪水并没有多余时间理会她的动作。
    帝王也在这时笑着说道:
    「魔女,话就先说到这里吧。丽人虽然拥有称号,但毕竟还是只不成熟的狗。」
    一听到这句话,著莪抬起头瞪着帝王的脸。帝王继续说道:
    「我说的没错吧?你只是把这里当成小朋友的游戏室吧?……你这个白痴,这里是名为超市的战场,胜者能够获得荣耀以及半价折扣的便当,败者只能尝到屈辱和抱着不停发抖的空腹,这就是这个战场的真理。要是无法理解这个道理,甚至没有即使杀死对方也要获得胜利的贪念,实在没办法称作为狼。
    如果你是认真活在这个战场里的人,当我几天前告诉你要击溃佐藤的时候,你早就睦能够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而且该猜想到会有这种结果了……可是你并没有发现,这就代表你毕竟还是个虚有称号的狗。」
    帝王迈出步伐,当他与失魂般的著莪擦身而过时,还像是安抚小狗般抚摸她的头,然后以自言自语的声量说着:
    「……真是的,你这笨狗居然让我费了这么多功夫,乖乖在我的掌心跳舞就好。」
    帝王一边走着,一边转头看向枪水说道:
    「接下来情况会变得越来越有趣,变革的时刻已经近在眼前了。」
    帝王拼命地忍住笑意,并且以豪迈的步伐跨步离开现场,而枪水与著莪只能从身后目送着他离去。
    在稍远处看着三人对话的白粉则是轻声地说道:
    「……好帅喔……」

    ○

    在不知不觉间,说不定我已经爬上成为大人的阶梯了,而且还是个能用「初尝禁果」两字形容的美妙女性。
    看来……我已经和年轻的差丽人妻越过那条界线……的样子。
    现在我正以接近全裸的模样……应该说我穿着一条四角裤坐在宽敞的微脏沙发上,眼前有个摆放热水瓶与温茶的茶几……然后,远处还有个小小的流理台……还有个女性在那里洗着手,而对方就是我体验的对象。
    先冷静点,我的脑中完全没有最美妙时光的那段记忆,该不会是因为太过震惊而让记忆消失了吧?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跟以前『DQ』游戏存档一样的事……
    没问题的,我的脑筋应该还很正常,照顺序想想发生过什么事吧……首先我在这里醒了过来,一撑起身体就发现自己只穿着四角裤躺在这间没有窗户的房间里。
    我一边思考这里是什么地方,一边转头环视整个房间里,内部装潢采用白色的墙壁与地板,还摆有一张宽敞的沙发、茶几、小型液晶电视、摆放报纸与杂志的架子,上面则是有台微波炉,微波炉的上头还有个不知装着什么东西的塑胶袋。
    只要是「某种程度」内的事,都大概能在这个房间里解决。
    对方似乎也发现我正在观察房间,于是悄悄地替我倒了杯茶,我也记得她的左手无名指有个朴素的银色戒指。
    接着她对摸不着头绪的我问道:
    「有没有好一点?比我想像中还要快很多呢。」
    ……该怎么说呢,这句话对男生而言其实还满可悲的。
    ……那在这之前呢?前面是……呃……到底发生过什么事?记忆还很混乱想不起来,我记得自己曾经和马醉木聊到幸运超人的事,因为越讲越觉得难过,所以才会和著莪一起逃到超市……从这里开始记忆就变得很模糊。
    ……不行!我已经完全忘记最重要的部份了!
    这怎么可能!再怎么可惜也要有个限度吧!这就和我一直很珍惜的广部同学的合照,结果被著莪乱画上鼻毛一样可惜啊!
    不过话说回来,我到底是怎么碰到这位女性然后发展成这种关系的?而且我还想不起来她的名字。
    我只能一边暗呼糟糕,一边继续盯着她的背影,她的头发从中间染成黄色,还有被头发遮掩得若隐若现的运动衬衫……还能见到微微凸起的胸罩扣环,贴身紧实的小尺寸牛仔裤也忠实地呈现出臀部曲线,内裤的形状微微浮现在丁宁布上……不行!我的目光都是停留在这些地方啦!
    先冷静点,我已经把该做的事都已经做过一遍了……看起来好像是这样啦!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快想想,毕竟我就是这么健忘,先想想这名女性的……
    唉唷!真是气死我了!失去记忆原来是这么令人讨厌的事!而且脑中还下意识地用幻想弥补失去的记忆,我好讨厌自己的脑袋这么充满想像力啊!
    冷静点,我好像快想起东西罗……当我一边这么告诉自己,一边看着那名女性的背影时……该怎么说呢,年轻男生在思春期时常发生的生理现象也……
    啊啊!没想到年轻是这么可怕的事!明明才和这个盯着背影的女性经过一番激战,我好讨厌自己居然这么欲求不满啊!
    ……不,先等等……想想刚刚对方说过的话,难道没办法就这样直接来吗?所以要干脆点放弃吗……不,无论时间长短,用次数来弥补不就万事OK了吗?对年轻气盛的我来说并不是问题……
    不不,还有其他问题,毕竟她可是别人的妻子,对方的老公应该不会在这时候出现吧?要是这样就完蛋了,所有人绝对都会被打得半死……不,我总觉得现在还不需要担心这种事,看到她那冷静的模样,对方的老公应该还不会这么快出现吧?说不定他们因为感情不好而分居……
    不不不,先等等,目前还有个更重要的问题,对方应该还没有小孩子吧?虽然她看起来大约二十几岁,已经有个满大的小孩也不算奇怪,要是真的有小孩的话……我是不是让那个孩子受到无法站起来的创伤了?不过,结束后再来想这种事好像也有点怪怪的……
    还是不行,思考这么严肃的事实在不像我的个性,反正已经生米煮成熟饭,思考这么多也是于事无补,干脆让双方都当作没发生过这件事……不,等等,冷静点仔细观察,她那细瘦的蛮腰真的有生过小孩吗?而且话说回来,为什么我会以有小孩为前提思考这些事?
    总而言之……没错,先确认清楚吧。
    「……那个……请问您有小孩吗?」
    「小孩?没有耶,之后应该会想要一个吧,你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来啦——!没错!绝对没错!就算形容这段话是在诱惑我也不为过!从她那微微露出笑容的表情就明显看得出来了!
    既然这样,那就只能让自己沉溺在血气方刚的行为里啦!让自己的身体被欲望完全淹没吧!
    当我一边让自己打起精神,一边从沙发站起身时……
    「佐藤你醒过来没~~?」
    ……这句话又让我乖乖地坐回沙发上,而且还有点向前弯着腰。
    而这时打开门走进来的是……原来是穿着套头外套与牛仔裤的著莪与枪水学姊。
    「佐藤,你终于醒了,要是你还继续睡的话,我们差点就要直接背着你回去了。」
    学姊说完便走到我的身旁看着我的脸,学姊说着「看来没什么问题嘛」,然后不知为何轻轻地摸了一下我的裸体。
    「嗯?怎么啦?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看来帝王的攻击还是很痛吧?」
    ……帝王?不不,现在并不是因为那个莫名奇妙的东西,而是我目前正有生理反应,学姊靠过来实在让我很难忍受……
    不过说来奇怪,虽然我已经想不起来,我刚刚不是在这里和人妻幽会吗?为什么学姊她们会……?
    「你的记忆还是一团乱吗?这里是超市的工作人员休息室,我们是承蒙半价神的好意,才让被帝王打倒的你在这里休息的。」
    记忆也就像是找到线索般接连浮现在脑海中。没错,当时被帝王打倒的我被耳环男救了一命。
    我忍不住握紧双拳,因为帝王执意对我展开猛攻的恐惧感,以及对不惜牺牲自己拯救我的耳环男的谢意,此时都在我的脑中互相纠结缠绕。
    「……这样就欠他两笔帐了……」
    我不自觉地喃喃说出这句话……不过,我总觉得这不是在这种状态下能说的话。
    枪水学姊则是坐在我的身边,点点头说道:
    「说得也是,总有一天绝对要把这笔帐还给他。」
    虽然学姊露出严肃的表情附和着,但我目前的情况其实更不乐观……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让我在这里独处一下……
    「……呃……那家伙……那个戴着耳环的人到哪里去了?」
    美丽的人妻……不,半价神边擦着手边回答「他很快就恢复意识罗」,然后转过头甩细长的眼眸看着我。
    「等我换个衣服,我回家去把车子开过来,还要顺便准备我家老公的晚饭……说不定得花上一个小时,我已经跟其他员工说过你们的事,所以你们就慢慢在这里休息吧。」
    我们目送半价神离开这里后,学姊便开始告诉我之后发生的状况。
    据说我已经睡了三十分钟左右,因为现在已经没有公车回去了,所以众人称为「阿松」的半价神便打算开车送我们一程。
    然后,著莪顺便回公寓换衣服并拿了一套给我替换的服装,枪水学姊到附近的便利超商买了OK绷,而白粉正在外面以恐怖的速度写着笔记本……看来应该是写小说的题材吧。
    「虽然是我的衣服,不过我已经挑比较大件的了,给你吧……怎么啦?赶快把衣服换上去吧。」
    说完这些话后,著莪也在我旁边坐下,把七分裤、衬衫与薄夹克交给我,我则是把衣服放在大腿处……或许该说是双腿之间。
    虽然一边是自己的堂姊,不过被同世代的两位女性夹在中间明明是很值得高兴的状况,但现在却是十分糟糕的情形。
    「……呃……这样我会有点不好意嗯……可以的话,希望两位能暂时离席一下……」
    「反正不会比现在的模样还难看吧?总之赶快把衣服穿上去吧。」
    「对了,先把OK绷贴上去吧,不能让衣服沾到血迹。」
    学姊从盒子里拿出OK绷贴在我的手腕上,似乎是在被打倒的时候摩擦到地板,所以学姊也帮我用透气胶布贴在擦伤的伤口上。
    能由美丽的学姊亲自帮我疗伤,这当然是相当令人高兴的事,不过我的脑中却频频冒出不好的预感。没错,要是这样继续下去的话……
    「看你穿着裙子,表示脚应该也有受伤吧?起来让我看看,有办法站得起来吗?」
    ……果然是这样……哈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那个……其实我现在脚还很痛,所以……」
    「少骗鬼罗,你在刚刚我们进来的时候不是打算站起来吗?我们突然温柔点,你就这么害羞罗……嗯?……咦?该不会是那个吧?真的假的?」
    ……还、是、被、发、现、了……
    著莪的手迅速地抓着放在我大腿处的衣服,虽然我拼命压着衣服不让她拉开……不过,她的目的并不是要拿走衣服,而是隔着衣服确认状况,而且是很粗鲁地紧紧抓着那个什么……小弟弟……
    我不自觉地发出「啊嘎」的呻吟声。
    著莪「噗」地失笑出声。
    「哇哈哈!真是有够糟糕的!怎么会这样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著莪以语尾肯定会加个(笑)字的语气如此说着,并且隔着衣服不停搓揉那话儿,虽然我拼命拨开她的手尽量不让事情继续恶化……她却立刻伸出另一只手抓住并不停搓揉,然后我又重复几次把她的手拨开。
    枪水学姊在旁般不知所措地看着我们的举动。
    「嗯?你们在做什么?有什么事吗?」
    「没、没什么……真的没什么事!学姊你不用太在意!」
    我赶紧压着著莪的双手,并且慌张地向学姊辩解。
    著莪在旁边拼命忍着笑意的模样真的很欠揍,我露出「给我闭嘴」的眼神瞪着著莪。
    「……什么嘛,怎么只把我排除在外?」
    学姊露出有些寂寞的表情,看到她的样子……其实我也很难过,平常我并不会隐瞒事情,但只有这次绝对不能说,我根本不可能说得出来。
    ……其实我很想瞬间把大腿的衣服丢开,然后拉下四角裤一口气从沙发站起身,用最亢奋的语气大叫「就是现在的我啦!÷……不过从很多层面来看,很明显都会让情况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所以我勉强用理性压抑住自己的冲动。
    ……可是如果真的这么做……枪水学姊到底会露出什么表情呢……其实我还满想看看学姊与平常不同的一面……呼呼……
    ——糟糕!不必要的幻想好像让下腹部越来越有精神了……我又在自掘坟墓了!说到这坟墓……墓穴,穴……不行!现在我的思考都只能想到这种词而已!
    冷静点!没错,这种时候不是有个很令人放心的伙伴吗!就是那个名叫「老爸」的最终兵器!他应该能让我的情绪一口气降到最低点!
    ……没错,快想想……不用特别去想与老爸的痛苦回忆,只要想起老爸的脸就够了,听说这种时候只要想想双亲的表情就能减轻不少冲动。
    ……很好,情绪一口气变得越来越冷静罗。可以的,一定行得通的。
    「……总之我先看看脚的情况吧。」
    学姊说完便蹲在沙发旁开始摸着我的脚踝,还一边问我会不会痛,一边温柔地替我的脚踝搓揉按摩,也让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那边又……
    「话说回来,魔女你有哥哥或弟弟吗?」
    「没有,只有一个年纪差我很多的妹妹。怎么了?」
    著莪用非常邪恶又忍着笑意的语气回答「没什么」。她突然靠到我的身边,双手绕过我的脖子,而且很显然刻意将胸部压在我的肩膀到胸前附近,然后用枪水学姊听不到的声虽蟧耳边悄悄说道:
    「我之前只是猜想而已,没想到居然是真的,看来魔女真的是个处女喔。平常这种情况应该都会发现,搞不好她连A书都没看过,这种人现在已经很少见罗……所以你要怎么做?现在从很多角度来看,你都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这是多么恐怖的精神攻击!我真的有办法抵抗这股诱惑吗!不过话说回来,著莪这家伙到底是想做什么……要是我就这样直接上当的话,很明显之后就会躺进黑白两色分明的时髦跑车里啦!
    看到我努力烦恼的样子,著莪愉快地发出「咯咯咯」的好笑声。
    学姊仍然继续摸着我的脚,歪着头问道:
    「好奇怪,除了擦伤以外好像没有其他问题,还是没办法站起来吗?」
    「呃……嗯……大概只是暂时的吧,应该等一下就能站起来了。」
    「就某种意义来说,现在早就已经站起来罗。」
    ……如果情况允许的话,我真把老爸用过的三角裤塞到著莪的嘴巴里……
    就在这个时候,房间门发出声响缓缓开启,有个可能会让目前事态更加恶化的家伙走了进来——没错,就是白粉。
    她一看到房问内的情况,随即露出惊讶的表情。
    「……佐、佐藤同学……你在做什么……?」
    目前的状况确实还满夸张的,因为我只穿着一条四角裤……或许该说摺起来的衣服遮在大腿间,所以从白粉的视点就像是全裸一样,而且沙发旁边还有个很像外国人的女生黏在我身上,就连脸颊都是稍微伸长脖子就能碰到的距离,最重要的是美丽学姊还跪在地板帮我揉着脚踝……实在让人很想问问「到底是哪位将军大人才能受到这种服侍」。
    「……白、白粉不是这样……其实衍生成这种状况是有很多原因的……」
    虽然我急急忙忙地想要辩解,白粉却悄悄地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和笔一边自言自言攀
    「……只要把所有人改成男生说不定就能用罗。」
    看来只有这家伙完全不用担心了。

    ●

    包含二阶堂在内,几位大天使的爪牙成员跟着帝王走在夜晚的道路上。
    帝王的手中提着装有刚到手半价便当的袋子。
    「虽然过程有点紧迫,不过这样就能照计划进行了。」
    他说的确实没错,要是晚个几十秒抵达超市,魔女那群人应该就会全员抢到便当了。
    「不过,痛殴佐藤洋又对丽人说出那番话,说不定她也会投靠到对方的阵营里吧?即使得到称号的由来是外表而并非实力,但毕竟还是相当贵重的战力。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要把她拉进……」
    一听到二阶堂的话,帝王却只以「我才不管这么多」这句话加以否定。
    「原本我们就已经预测丽人会投靠对方,这并不是很严重的问题。」
    「不过既然情况变成如此,就算是些许战力也要……」
    帝王停下脚步,不屑地俯视瞪着二阶堂的眼睛。
    「哼,就因为这点原因吗?真是个愚蠢的家伙……听清楚,别让我说太多次,这个计划只要获胜就是一切,就算受到多少伤害都不是问题……所以你这家伙最好别想太多,狗的想法就是这么不够周详……还是你想再被我痛殴一次?」
    这男人的眼里总是只想到自己,但这种人却位居统治东区的宝座。
    对聚集在超市的狼群而言,只为自己着想并不是一件坏事,反而可说是相当正确的心态,因为排除异端并以己身锐牙夺取猎物……这就是战场中的绝对真理。
    既然如此……他更应该以一头野兽的姿态驰骋在战场中,而不是在组织的顶点展现出高傲自大模样的人物。
    一想到这里,二阶堂的脑中也突然冒出舍弃一切并离开这里的念头。
    「只要遵守规则获得胜利就好,不是吗?」
    二阶堂不自觉地紧紧掐着脖子,因为要是不这么做,他总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扑到眼前这家伙的身上了。
    拟定这种计划的主谋者居然还敢正大光明地说出「遵守规则」这句话,光是想到这里就令人作呕。
    这是过去无数称为骑士的先驱们,经过漫长死斗而建立的不成文规定,也是绝对无法亵渎的灵魂砥柱,但这个男的却以自己的方式擅自解释窜改,就像是用沾有泥泞的脚踏进圣地般污秽不堪。
    虽然骑士不知在何时改称为狼,但这种高洁的精神却没有因此堕落为畜牲……我们并不是猪……可是……
    「……确实就像您所说的。」
    二阶堂还是忍了下来,努力压抑着脑中身为一匹狼的骄傲。
    吾等乃为犬,为吾王效命之忠犬,而亲手系住喉咙项圈的绳索就握在这个男人的手里。
    ——这样就好,反正现在也已经无从任何改变任何事了。
    「别再根据自己的判断行动,你只要遵守命令行事就好。」
    听到帝王不悦地丢出这句话,二阶堂也只能默默地接受。

    ○

    现在总算脱离危险的状况了。
    白粉在笔记本振笔疾书,我则是趁着枪水学姊微波半价便当的瞬间穿起衣服,毕竟穿上衣服多少还能遮掩一下,而且独自裸体的变态兴奋感也缓缓消失,所以……那话儿也慢慢恢复冷静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学姊热便当时紧盯微波炉的习惯,这时居然是这么令人庆幸的事。
    ……虽然被著莪完全看到,不过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关系了,就算她像很久没见面的祖母说着「你长大不少呢」,我也不会在意的。
    以学姊的咖哩鸡排便当为首,经过温热的便当也接连摆在桌上,就是白粉的『绝对胜利』猪排饭便当以及著莪的寿喜烧便当。
    「接下来……就只剩佐藤的份了。」
    「啊……我今天什么都没抢到。」
    当我这么说完后,学姊则是从微波炉上的塑胶袋拿出某个碗状的物体。
    「这是半价神赐给我们的食物,听说好像是上架时掉在地板的报废商品……嗯,反正吃下肚应该都差不多,你就怀着感恩的心吃掉它吧。」
    说完学姊便把手中的碗交给我……原来是争夺战前看到的神秘鲜鱼汤,毕竟曾经掉在地上,所以容器的一部分已经向内凹,里面包括鲑鱼、白萝卜、红萝卜、里芋、香菇以及葱花等等食材都歪到一边,不过最让我在意的是……
    「学姊,这个在食物底下的透明果冻状物体是什么?」
    「咦?佐藤你不知道吗?」
    根据著莪所说,这是用凝胶把鲜鱼汤做成果冻状的高汤冻,这样就能让原本不适合作为熟食的高汤以安定状态贩售。
    「不会吧?要用吃果冻的感觉来吃吗?总觉得好像宇宙餐一样耶。」
    听到我这番感想,枪水学姊从我手中拿走鲜鱼汤丢进微波炉里加热。经过一分钟后,学姊从微波炉里拿出热气蒸腾的碗还给我……令人惊讶的是,容器里的果冻状物体已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里面变成了高汤与飘散鲑鱼香味的温热食材。
    「凝胶会因为温度轻易地融化,你没有在学校学过这个吗?」
    「……好、好厉害……」
    简单说,这个就是把溶有洋菜的高汤装到碗里,凝固后再放进个别调理的其他食材,然后以再度黏着的要领倒进些许拌有洋菜的高汤,最后再将葱花洒在上面,这样确实很容易将高汤拿出来贩售,而且排列在上面的食材也具有美观的效果……做得真是太漂亮了,居然会有这种高科技的技术。
    白粉从房间角落拉出一张摺叠椅,独自坐在沙发对面,我们也在这时开始享用晚餐。
    我双手捧着半价神阿松恩赐的鲜鱼汤,虽然听说是在上架时掉到地面的食物,不过一旦经过温热,其实里面的东西与其他商品并没有两样,所以我一边感谢半价神的恩赐,一边啜饮着汤汁。
    ……汤汁的温度渐渐传遍我被帝王凌虐的受伤身体,也让刚刚接近全裸的寒冷身躯感到相当温暖。
    汤汁从口中转至喉咙,再从喉咙流到胃部。明明只是单纯的吞咽动作,从胃袋到指尖却感觉到一股温柔的滋味,而且汤汁似乎刻意减少盐分,但并没有过淡或索然无味的感觉,反而让高汤强调出整体的平衡感。
    煮得香甜柔嫩的红白萝卜非常棒,这些食材不仅与高汤和鲑鱼的甜味合而为一,又绝对不是煮过头变成汤汁,而是充分活用出各种素材的优点,对于只有鲜鱼汤作为晚餐的我来说,这确实是相当令我感动的食物,因为每吃到一种食材就能让我得到不同的新鲜感。
    接着,我将筷子移向身为主菜的带皮鲑鱼,虽然这道菜名叫鲜鱼汤,但似乎还有用到其他部位的食材。
    我用筷子夹起的似乎是鲑鱼腹部的肉。因为有很多细鱼刺,所以我用嘴巴把鱼肉吸进嘴里……结果这道菜也是相当完美,光是肥嫩的脂肪就让我无法招架。由于是鲑鱼腹部的肉,肉质就像是果冻般柔软,缓缓地从鱼骨头的缝隙间滑落。
    通常这种肉都会带有腥味,甚至有时还会让人感到恶心,但这道菜却完全没有此种毛病,而且味道浓郁又不会令人生腻。
    当我一边思考原因,一边不舍地用嘴巴把骨头的肉撕下来时,从鲑鱼皮上突然传来一道微微的香气,也让我连忙看向碗里剩余的鱼肉,皮与肉都有些许的焦黑痕迹。
    看来为了去除腥味,还在烹煮前多做了「烤」这个步骤。我把咬下的皮一起吃进胧里,只把骨头吐出来,虽然平常加进火锅里的鲑鱼都是不吃皮的,但这道料理只让我单纯感觉到非常美味,再加上经过烧烤这个步骤,爽口的高汤完全不会在嘴巴里留下讨厌的腥味,只有一股甜味以及不舍得吞下肚的眷恋感在脑中不停盘旋。
    ……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好怀念米饭的味道,只要配上饭团……而且是奶奶亲手捏的圆圆大饭团就更棒了。
    唉,我好想吃饭喔……虽然我用表达这句话的眼神看着枪水学姊,却被她非常自然地完全视若无睹,那个咖哩鸡排便当看起来好好吃喔……
    接着我转头看向著莪,她拿着四角形便当盒从中间分成两边的寿喜烧便当,里面则是采取「左边是饭、右边是寿喜烧」这种简单到不行的配置,著莪将附赠的温泉蛋打在寿喜烧上面,蛋黄淋在热气蒸腾的肉与其他食材上,那金黄色的光泽与寿喜烧的酱汁相互辉映……看起来真的很好吃……
    光看着那个便当,我的心头就频频冒出「就算只有白饭也没关系」的念头。
    「著莪,我记得你还欠我一次豆腐汉堡排便当吧?」
    「……好啦,真是受不了你耶。」
    著莪用筷子把某道菜夹到我的眼前……是煎豆腐。
    「平常应该都是给搅着蛋黄的肉,再来就是放在白饭上的肉,要不然就是肉类吧?」
    虽然我试着发点牢骚,不过著莪似乎没有多给我的意思,所以我只能跟煎豆腐妥协了。那块豆腐沾满酸甜的寿喜烧酱汁,还有蛋黄淋在上面,所以豆腐的味道可说是既浓郁又美味,光是这道菜就能配掉不少白饭了。
    ……不过这样反而让我更想吃点白饭,而且想要肉的欲望也越来越强了……
    「那、那个……佐藤同学,方便的话要不要吃我的便当?」
    这时白粉则是发出宛如天使般的声音,虽然她的猪排饭便当看起来也很好吃……但每次从她手中拿到东西时,我的心底总是会有一股罪恶感,就像是强迫白粉不愿地服从命令似地……会让我有点不好意思,我认为自己可以低头拜托她,可是不想用命令的方式硬抢东西。
    ……要是她连平常都是这样,其实还是满可爱的……毕竟只要扯到那方面的兴趣,她那异常积极态度也会让我觉得很难搞。
    「呃……目前还不需要麻烦你啦……」
    「……说、说得也是……毕竟佐藤同学很讨厌我吃过的东西嘛……」
    ……要是她能连这种容易受伤的个性都改掉,应该就会变得更好相处的说……
    感觉随便拒绝她好像有点怪怪的,所以我向她要了一口猪排饭,不过并没有特别不一样的地方,只是普通程度的好吃而已。
    我们继续用餐,虽然我对著莪与枪水学姊感情稍微变好感到有些意外,不过她们还是以称号称呼对方。
    枪水学姊一边吃着便当,一边说着半价神阿松的事。
    听说约在半年前,读丸富大学的她在这个区域里相当有名,还被称为是东区最强的狼。
    「既然被称为最强,难道比魔法师还厉害吗?」
    「顶多只是在东区内称霸而已,不过就在她从超市消失的几天前,曾经在油神的店里展开一场双雄对决,但这场战斗并不像是丽人直接到店里宣战,听说只是偶然碰面而展开的对决。
    不过,据说那家伙从以前就是这样,作战风格都是突然出现在远处的店里,然后把占据那家店的狼给击倒,这应该是她的个人美学吧?她并不以拥有称号自居,而是想以一匹狼的身分四处征战,知道当时情况的人都是这么说的。」
    「那对决的结果到底怎么样呢?」
    白粉饶富兴趣地开口询问。
    「只可惜我当时没有在现场,不过听说战况相当激烈……如果只是偶然碰面倒还没关系,问题是当天居然有代表最高级半价便当的月桂冠,所以每个人当然都是锁定月桂冠,对方也名正言顺地与魔法师展开对决。
    至于现场到底展开什么样的激战……我完全无从得知,因为不论是她和魔法师,甚至包括在场的所有狼群都守口如瓶,就像是只想留存在自己心底的宝物般,每个人都只是露出笑容回答『战况真的很激烈』而已。
    ……对决最后是由魔法师抢到月桂冠,但就在那天晚上……他被人发现倒在路边并接受治疗,附近听说还有个空的便当盒。」
    「便当盒?」
    「根据我问过本人,听说当时他已经没有回家或社办吃便当的体力,只能在朦胧的意识里想着不能留下便当,所以就倒在路边把便当吃完了。」
    那个魔法师居然会倒在路边吃便当……嗯……我还是很难想像当时的情景,或许该说根本无法想像人是怎么倒在路边吃便当的……
    「在那场战役过了一阵子后,她就以学生身分结婚而离开第一线……然后成为这家新开的店的半价神,毕竟她年轻又拥有超市相关知识与经验。在研究一段时间后,她也研发出这家店的名产北海道炸鸡便当而一跃成名。」
    「那个……其实我从刚刚就很在意,请问学姊说的那个『北海道炸鸡』是什么呢?」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沉稳的女性声音,我们转头一看,阿松正打开门走进室内。
    「其实就是味道比较浓厚的炸鸡肉,因为我是在北海道出生的,这道菜甚至普及到学校的营养午餐都会出现,有机会的话建议你们可以抢抢看,我保证绝对很好吃喔。」
    著莪轻笑着。
    「话虽然这么说,不过我几乎没看过炸鸡便当留到半价时间,就算留下来也绝对是月桂冠,根本连想抢都抢不到。」
    阿松也笑着回应:
    「那就要多加油罗!好啦,差不多该送你们回去罗。你们都还未成年,所以早点回去睡觉吧。」
    我向住在附近的著莪道别后,便和白粉钻进停车场内阿松的小轿车后座,学姊则是坐在副驾驶座。
    「所有人都要系安全带喔,后座也记得系紧安全带,这可是搭车的基本规则喔。」
    我按照吩咐系好安全带后也突然想到,该不会「阿松」这个名字也是从称号演变而来时吧?
    「嗯~要说是从称号演变来的也可以,又好像不是这个原因,因为我的旧姓叫做松本,从小时候绰号就叫做『阿松』,不过现在冠上的夫姓叫做『松叶』,所以还是原原本本地叫做『阿松』罗。」
    「那之前的称号是什么?」
    虽然枪水学姊转过头,似乎想对坐在后座的我说话,松叶小姐却从中途开口说道:
    「『大桦斑蝶』,就是会从加拿大迁徙到墨西哥的蝴蝶。因为我都是四处乱晃,并不会刻意在哪家店抢便当,而且就像你们看到的,我的头发就像是蝴蝶的斑点一样,所以称号好像就是从这里来的。」
    车子缓缓驶出停车场,在街灯下穿梭前进,但灯光并没有照进车厢里。
    「难道您没有属于自己的地盘吗?」
    「因为我这个人讨厌绑手绑脚的,我不喜欢这么做,也不喜欢被别人束缚,所以都是自由地四处乱跑喔。」
    当我们听着这段话时,坐在我旁边的白粉已经戴着眼镜,拼命地在笔记本写着东西,偶尔还会说着「只要把这里变成男生……只要是没有锁定特定对手的日子……就会把今晚的猎物变成佐藤……不,是斋藤……」这些专门用语。总之我先用力扯了一下他的后发。
    「……不过呢,看到现在那些孩子,我也觉得是不是有点自由过头了。」
    这时街灯的光芒照进车内,让车厢获得一瞬间的光亮。
    但是,映在后照镜里的大桦斑蝶却没有露出先前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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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2-25 21:4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寂若悠竹 于 2010-2-27 11:39 编辑

3章 帝王

    用你的鲜血作为开展的狼烟吧   帝王

    ……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
    当我打开半价同好会大门的瞬间,脑中也立刻闪过这句话。
    枪水学姊在房间里下着黑白棋,还有个金发女生泰然安坐在旁……呃……那可是我的特定席耶……座位就这样被那个名叫著莪菖蒲的金发女生抢走了。
    在白粉负责打扫的星期二与星期五,我和学姊能在不会有人造访的社办最高楼层独处几十分钟……就某种意义来说,这可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滋润时刻,可是……
    ……著莪这家伙,为什么会毫无忌惮地闯进我的私生活圈呢……
    学姊发现我后说了声「佐藤你来啦」,著莪立刻就像是弹簧玩具般跳了起来,突然冲过来抱着我,然后指着学姊发抖。
    「这家伙实在太恐怖了啦!我已经连输十二场了!她一定是出老干或是用机关赢的!」
    「冷静点,黑白棋应该没办法出老干吧,而且话说回来,你这家伙为什么会这……」
    「……我是过来还制服的。」
    「你现在不是穿在身上吗……难道你要光着身体回去喔……」
    没错,她目前穿着昨晚我穿的白粉制服,因为我是在失去意识的时候被脱掉制服的,所以我完全不知道制服的去向,看来好像是被著莪收回去了。看到制服上没有任何脏污,她好像已经把制服洗干净了……可是又穿起来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吧?
    「昨天我不是借你一套衣服吗?我打算穿那套回去。」
    ……简单说,她应该就是不打算当场还给白粉罗?
    「嗯,既然连佐藤都来了,那就别玩黑白棋改玩扑克牌吧。」
    说完学姊便把黑白棋收进柜里,然后从里面拿出一副扑克牌。
    虽然著莪碎碎念着「玩扑克牌就不会输了」,不过……应该还是会输吧。
    我坐下看着学姊洗牌,平常照理说这是很幸福的时间……可是,为什么光是有个著莪待在身边,就会有股无法言喻的尴尬感觉呢?
    接着我们开始玩虚拟戏剧化人生的扑克牌游戏……没错,就是俗称『大富豪』的游戏,有些地方是称为『大贫民』,也是一种浓缩人生甘苦味的高深度游戏。
    这个游戏有很多自订规则,而且根据规则也会产生不同的乐趣,唯一的共通点就是只要一输就会很难逆转。
    开始游戏后,果然是由枪水学姊取得首次胜利……接着也如同我的猜测,胜利者都是学姊,而我和著莪只能分别变成大贫民与平民。
    「……佐藤,我有件事想问你,魔女到底是用什么样的魔术?」
    著莪一边看着手中的牌低声抱怨。
    「实力和运气吧。」
    我也低头看着自己的牌……状况实在不太乐观。
    著莪在桌底用鞋尖「叩叩」地踢着我的脚,我也趁着学姊整理手牌的瞬间看向著莪的眼睛,她以眼神示意要用那招。
    这是要我们联合出老干的暗号,这时候我们如果能互相看牌然后交换对方想要的牌,在大富豪这个游戏里就会变得相当有利……不过……
    我把牌整理成一叠然后趴在桌上,回踢著莪的脚,这表示我不想和她联手出于,结果她居然用脚重重地踩我,似乎很生气地问我到底为什么,我们从以前就是用这种方式打暗号,所以根本不需要用嘴巴特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平常出老千都是为了想赢,可是她应该会不择手段乱出奇招,说不定还会用到老爸直传『秘技:大地震突然让整个游戏搞砸!那就只能重新再来一局啦!』的摇桌子贱招。
    可是,我并不想对枪水学姊使用这种招式,我当然很想赢,不过前提是以正正当当的方式,我不想用卑鄙的手段玩赢学姊,所以就算是输了也没关系,我也已经做好输的心理准备了……话虽如此,著莪却不一定有着同样的想法,而且还很明显地露出不爽的表情用力踩着我的脚。
    我就这样忍着痛继续玩牌……结果仍然是学姊独自获胜。
    「……我不玩了。」
    著莪嘟着嘴,看来她已经快要拗脾气了。
    学姊丝毫没有察觉,脸上只是挂着平时的冷静表情,不过她的语气听起来有些高兴。
    「是喔,那接下来要玩什么?」
    虽然首次见到学姊时有种冷酷的感觉,但总觉得她是个喜欢和别人玩的人,而最近也总算确定这个事实了。
    这时旁边突然传出一道「喀嚓」的声响。我转头一看,白粉正从门的缝隙间探头探脑地观看情况,其实她大可不必敲门直接走进社办,不过白粉反而会在意我们的想法,这也是每次都会重演的景象。
    「啊……各位午安……」
    听到白粉打招呼,著莪也豪爽地说了一声「嗨」,总算让白粉放心地走进社办,她把书包放在柜子里,从里面拿出笔记型电脑,最后在离著莪有段距离的位置坐下。
    「那个……学姊,小梅已经通过增加社费的预算了,她说要请您签一份申请书。」
    「嗯,话说好像有这件事,那我之后再过去找她吧。」
    ……原来这个同好会有领活动经费啊……到底是花在什么地方?而且还增加社费……
    「啊……关于这件事,小梅说等一下会亲自过来……」
    当白粉一边说着话,一边戴起眼镜打开电脑时,她突然像是发现什么般抖了一下,闭上嘴战战兢兢地看着著莪。
    「……那个……请问有什么事吗……」
    著莪饶富兴趣地看着白粉,看来她好像把注意力从扑克牌移到白粉身上了。
    「你在玩什么?是十八禁游戏?FPS?还是MMORPG?」
    看到白粉不知该怎么回答的模样,著莪站起身从白粉背后察看萤幕,或许因为还在开机…画面,所以白粉毫不抵抗地让著莪看着萤幕……但问题是手的位置,她不经意地把自己的手搭在白粉的肩膀上。
    该不会又要开始了吧……我的脑中闪过这个想法的瞬间,白粉已经从口袋里拿出熟悉的纯白手帕放在著莪的手上,著莪露出有点莫名奇妙又困惑的神情。
    「……那个……我怕您的手会弄脏……可能会有细菌之类的东西……手帕已经用漂白剂洗过,所以应该很干净……」
    毕竟她们昨天一起吃过饭,让我瞬间以为不会发生这种事……但看来还是不行,白粉也开始迅速地擦起著莪的手。
    「咦?什么东西……佐藤,她为什么要用报杀父之仇的感觉用力摩擦我的手?」
    总觉得直接说明对白粉会有点不好意思,于是我掏出手机……迅速地打出『她好像认为自己很惹人嫌,甚至觉得细菌会造成别人的困扰,这点只要习惯就好了』的简讯,然后再寄给著莪。
    著莪让白粉擦着手看过简讯,稍微沉思片刻后,突然语出惊人。
    「你该不会常常被人欺负吧?」
    白粉的肩膀如同被电到似地抖了一下,手也顿时停下动作。她垂着头,「是的」一声以非常灰暗的语调承认。
    问出这个失礼……或许该说相当可怜的问题后,著莪只是轻描淡写地说着「这样啊」,随后便露出一抹好笑。
    「那我这么做会怎么样呢?」
    著莪突然抱着被吓傻的白粉,而且还是从前面紧紧抱住。
   
    「咦?咦咦?咦咦咦?」
     「哇,你好瘦小喔。」
    她抱着吓到喘着气的白粉笑着说道。
    「那你要怎么办?要把我的全身擦过一遍吗?还是要一起去洗个澡呢?嗯?」
    「呃……不是……那个……这个……」
    白粉满脸通红地不知所措,她的手从著莪背后伸了出来,就像是在空中抓气球般不停上下晃动。
    「佐藤,我们来玩SPEED吧。」(注:一种扑克牌的玩法。)
    学姊平静说着,还把扑克牌递到我的眼前,白粉就这样在旁边频频发出呻吟声,我和学姐则是把手边的牌整理起来。
    「你堂姊一直都是这样吗?」
    「嗯……她的个性就是那样。」
    学姊微微一笑,低声称赞著莪是个很善良的人。
    虽然不知该说是随便还是随性……不过她的个性就是这样,所以她对白粉那种犹豫不决的个性应该很不习惯吧?毕竟她是个会用「只要抱抱吵架对手」的欧美方法解决问题的人。

    在我们念小学的时候,有个叫做石冈而且蠢到极点的同学,以为著莪对他有意还写情书给她,不过现在这件事已经不重要了。当初不知道为什么还是由我负责代笔回信,但这也不是需要回忆起的事,而且我也不想想起这件事。
    我和学姊开始玩SPEED,其实这时学姊手的速度就像抢便当时一样快,才开始十几秒就让我完全失去想赢的意图了。
    当我们继续重复着第二战与第三战的时候,我发现白粉从旁边传来的呻吟声开始变得越来越奇怪。
    在第四战结束后,学姊似乎也发现什么,停下手边洗牌的动作。
    接着,我们也转头看向著莪与白粉……
    「不、不要……啊……等一下!啊啊!」
    白粉的脸仍然是满脸通红,不过比起刚刚类似惊讶的叫声,现在则是……明显地变成不知该说是惨叫还是什么,总之已经完全变成别种声音了。
    不知何时起,著莪已经从前面拥抱,变成自背后抱着从椅子起身的白粉……手还伸进她的制服里面。
    著莪发出相当兴奋的声音。
    「怎么会有这么飞机场的胸部啊!居然还敢臭屁地穿着胸罩!这种大小根本不需要胸罩吧!我要把它拔掉罗!看我的!」
    「噫……请、请不要这样啦!」
    学姊冷冷地看着她们两个。
    「你堂姊一直都是这样吗?」
    「……嗯……她的个性就是那样。」
    学姊露出有点不耐烦的表情,低声抱怨她是个很吵的家伙。
    著莪并不是特别喜欢欺负别人……事情当然没有这么简单,从我被恶整到现在的人生就能看得出来,而且白粉又是比较容易被欺负的类型……所以这也是很理所当然的现象。
    「啊!请、请不要闹了!真、真的不行啦!不要……啊!」
    「哈哈哈!这家伙真是有够敏感的耶!佐藤!她好好玩喔!你也来摸摸看嘛!」
    著莪非常高兴地说着,看来白粉已经变成她的玩具了,她某边的肩带似乎已经掉落,上衣的衣角处还能见到类似白色胸罩的悬挂物,看来她应该是被直接袭胸吧?
    著莪的手就像是其他生物般,在白粉的制服底下不停晃动,白粉也随着动作不断呻吟……或许该说是惨叫,她的眼眶早已浮现出泪光了。
    当我转头看向学姊,发现她已经开始斜眼瞪人……因为学姊很讨厌吵吵闹闹的人。
    在学姊还没冲过去痛扁著莪前,我赶紧起身想打个圆场,但就在我准备喊出「别闹了」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阵阵没听过的「啪啪」爆裂声。我转头看向声音来源,有个打开社办大门、双手握拳不停发抖的人……对方是个用白色蝴蝶结绑起黑色及腰直发的女性,还戴着学生会会长的臂章……原来是我们的白梅会长大人。
    她用握拳的手背用力地敲了一下门旁的墙壁,整个社团大楼发出「磅!」的声响不停摇晃,墙壁被打出许多裂痕,水泥碎片纷纷落到地面。
    每个人都像是时间静止般丝毫不敢乱动,只有从著莪魔掌中逃脱的白粉,独自全身瘫软地趴在圆桌上。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她闭起眼睛,拼命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怒气,虽然脸颊已经气得微微抽动,但白梅梅还是让自己勉强保持平静地如此说道……不过这样反而很恐怖。
    为什么她会在这么巧合的时间出现……?
    「呃……会、会长大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因为大家都不说话,我只好鼓起勇气代替大家问出这个问题,白梅梅伸出紧握的拳头,里面有张破破烂烂的……或许应该说被用力捏烂的文件,上面还能勉强看到写着「申请书」的字样。
    「……对、对了……刚刚白粉过来的时候说过文件的事……辛、辛苦你了……」
    「我原本只是想请社长签名跟盖章……看来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枪水学姊,能请您先处理这边的事情吗?」
    学姊一脸平静地接过文件签名,然后用不知为何放在社办的顾问印监盖章,最后紧紧地盯着白梅梅敲过的墙壁。
    「看来这间社团大楼也越来越破旧了。」
    「说得也是,我会赶紧安排补修的工程……谢谢您的签名,我还有件事想顺便拜托您,能麻烦您把这份文件送到学生会办公室吗……我必须处理一下个人的私事。白粉同学,能请你带学姊过去吗?」
    白粉呜咽地用手腕把露出来的内衣遮住,点点头表示同意。
    「啊,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就好……」
    白梅梅再度「磅」地槌向水泥墙,也让我只能默默地目送学姊与白粉离开。
    白梅梅先跟白粉走出社办一趟后,便立刻走回房间内,似乎是出去帮白粉重新穿好胸罩……最后则是关紧社办的门并上锁。
    「那么,虽然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们……不过站着说话好像有点奇怪,总之请两位先坐下来吧。」
    我和著莪只能一边发着抖,一边乖乖地并起两张椅子,然后在直挺挺站着的白梅梅面前坐下,就像是小学时恶作剧被老师责骂的情景。
    「接下来……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呢?」
    「……呃……佐藤,这个人到底是谁?目前是什么情况……?」
    「请两位不要擅自交谈。」
    「……呃……喔……」
    「……那个……其实我跟这件事一点关系都……」
    我很怕她会突然以「我不是要你别擅自说话吗!」的理由冲过来扁我,但我还是鼓趣勇气为自己辩护,结果白梅梅却意外地双手抱胸着思考,甚至丝毫没有握起拳头的迹象。
    「是这样吗?不过就算是毫无关系,应该也不能说是完全不知情吧?总而言之,能请你说明一下发生这种……嗯……发生这种丑态的经过吗?」
    我感觉到有股视线从旁飘来,于是我转头看往著莪,她射出「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吧」的眼神,似乎想要串供解决眼前的危机。没办法,虽然可能性很低,但这时候也只能撒点识一想办法瞒混过去……
    「如果佐藤同学能说实话,我就不会对你生气。」
    我根本无法抗拒这种诱惑,我也完全不管身旁满脸错愕的著莪,老实地说出所有事情的经过,从早上排便的尺寸直到玩扑克牌的详细过程等等,我把自己见到著莪做出的所有举动,甚至把今后日本财经界的未来展望都告诉白梅梅了。
    途中我也听到「啪啪」的奇怪声响……而直到最后,我都搞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声音。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刚刚的说明应该没有任何错误吧……原来是这样……那我有件事想先确认清楚,您是著莪小姐吧?您应该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吧?」
    「……是的,真的很抱歉。」
    「您应该知道没有经过合法手续,就会被视为非法入侵校园吧?您是故意这么做的吗?我不知道您是从哪里弄来的,不过居然连我们学校的制服都……嗯?那套制服该不会是……为、为什么你会穿着白粉同学的制服……」
    著莪也在这时展开反击,她居然把我向白粉借制服的事全部抖出来,而不知何处又传出「啪啪」的声响,只见白梅梅走到仍然保持坐姿的我面前。
    「……佐藤同学,我现在可以对你发飙吗?或许该说……这已经是非得生气不可的事了,佐藤同学你应该也很清楚吧?」
    我也闭起眼睛做好心理准备,第一道攻击就让我的下颚感觉到猛烈的撞击,身体也被打得飞往空中,腹部传来被鞋子踢中的感触,飞出去的身体后方则是直接撞上墙壁。
    我在朦胧的意识中不自觉地睁开眼睛,却又立刻产生后悔的念头……因为我看到一张椅子瞬间飞到我的眼前,被椅子直接命中脸的我就这样摔落地面。
    虽然我勉强让意识维持清醒……但要是在第一道攻击时就被打昏,那样或许还比较幸福吧?白梅梅冲到倒地的我身边,朝我的腹部重重地踢了几下后,便紧紧踩着我的脸不停践踏,也让我感觉到有如脸颊的肉被挖下来的疼痛……
    「接下来,佐藤同学就先到这里为止吧……著莪小姐,那要怎么处理你呢……你自己觉得该怎么做比较好呢?」
    这时她把鞋子拉离我的脸颊,我总算能睁开眼睛,便转头看着仍然坐在椅子上的著莪。
    著莪一边看着我的脸,一边露出苍白的表情频频发抖,白梅梅抱着胸口站在她身后。越没办法看到对方的表情,似乎反而会让她越觉得害怕,著莪身体的抖动也变得越来越剧烈。
    就在这个时候,白梅梅突然用手掌抚摸着她的头发,让著莪瞬间吓得抖了一下。
    「而且这么凌乱的头发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你应该要拥有一点身为女性的自觉吧?」
    著莪只能低声地「呃……好……」回答,继续发着抖,而白梅梅仍然面无表情地摸着她的发丝。
    「话说回来,你虐待白粉同学的时候好像曾经说过要一起洗澡吧?难道你就这么想要洗澡吗?」
    「这、这应该是我之前就想……应该是这样没错……而且我没有虐待她的意思,其实只是要增进彼此的感情……好好培养肌肤之亲而已啦……」
    白梅梅轻轻地把手搭在她的肩头。
    「其实我已经和白粉同学共浴过很多次了。」
    「咦?那个……这是什么意思?」
    「……看来你的头发好像没办法简单地梳理整齐,既然你想洗澡那正好,要不要顺便到我家一趟呢?我们一边把你的头发整理干净,一边培养双方亲密的感情吧……用比较强硬的身体接触应该没关系吧?」
    「呃……其实我很想郑重地拒绝……啊!不要……不会是真的吧……」
    话还没说完,著莪突然被白梅梅抓着手腕,就这样直接被硬拉出社办,虽然走廊还能听到她对我求救的声音……不过,我根本不可能还有体力能去救她。
    似乎因为白梅梅离开而放下心,我也像是睡着般缓缓地失去意识。

    从白梅梅来袭绑架著莪算起,现在已经过了几个小时了。
    太阳早已从空中消失踪影,灿烂的星辰也在夜空中绽放光芒,而我只能独自一边看着漫天星光,一边拿着威德IN果冻(迅速补充能量版)趴在圆桌上。
    我并不是在争夺战中抢输便当,而是经过白梅梅的攻击后,胃袋根本没办法容纳任何食物,因此我只能准备这点东西充饥,学姊和白粉也已经到油神的超市去了……就多种层面来说,我现在真的是寂寞得难以忍受。
    我的手机在这时发出震动,是著莪打来的。
    『是佐藤吗……?拜托你赶快过来救我,我会被别人看到的……我会被白梅大人发现的……』
    在电话的另一头,著莪用非常细微又不安的声音说着,不过我还比较在意她称呼白梅梅时的敬称。
    「你在哪里?白梅梅她家?」
    『我才刚逃出来,可以的话顺便带套换穿的衣服……算了,总之你赶快过来吧,真的拜托你赶快过来,你用手机应该就能知道我在哪里吧?』
    「喔唷……好麻烦喔,而且我的身体还很痛耶。」
    『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啦!』
    真是拿她没办法,虽然我是真的觉得很麻烦,但看来还是得过去一趟,于是我只好拿着果冻走出社办。
    之后我靠着手机发出的讯号,总算找到著莪所待的地方……但说到脑中冒出的第一个感想,那就是『事有蹊跷』。
    我随着手机的讯号来到一家便利超商,我一直以为她会待在店里,却连洗手间都没有见到她的踪影,正当我歪着头走出超商时……感觉到有人待在附近,完全变个模样的著莪就躲在便利超商与旁边建筑物之间,而且是看似只能让猫咪通过的潮湿缝隙里。
    「……你怎么被换上礼服了?」
    没错,她正穿着一件非常漂亮的礼服。从平常的著莪完全无法想像,她被打扮成有如洋娃娃似地,原先凌乱的头发也被整理得漂漂亮亮,还用白梅梅经常使用的白色蝴蝶结绑起来,除了平时穿的微脏运动鞋以外,她根本就是个公主……或许该说和洋娃娃一样。
    至少打从我出生以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变成这副模样,毕竟以前著莪都是和我共用男装,她甚至直到念国中穿制服前都不曾穿过裙子。
    著莪突然从暗处冲出来抱着我,一股类似白梅梅的女生香味也瞬间搔着我的鼻腔。
    「……我羞得快死掉了……这样真的是地狱,好多人都用看着怪怪女生的眼神看着我……他们都用一副看我很可怜的眼神看着我啦……」
    「唉,毕竟这不是会在日本街头出现的服装嘛……嗯,不过假日的秋叶原就会出现这种人喔。」
    「这句话根本没有安慰的效果啦……」
    著莪开始陈述整件事的经过,听说她被白梅梅绑架之后,就被带到白梅梅的家脱掉白粉的制服,而且好像真的被带去洗澡……还是和白梅梅一起入浴。
    「该不会这是名叫培养肌肤之亲的水攻法吧?难道是用冷水……还是用热水?」
    「刚好相反……她对我非常温柔……而且根本别说是培养肌肤之亲什么的,这样反而更恐怖吧……」
    之前被骂得这么惨,突然受到这种待遇确实还满可怕的。
   
    「一开始她很严厉地对我说教……结果她的语调越骂越温柔……当她洗着我的身体的时候,语调已经变得温柔到不行……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我的心情变得越来越放松,心里甚至还冒出『这样或许也没关系』的想法……要是那时候继续维持那种气氛,说不定就会发生出乎意料的事,让我们都爬上成为大人的阶梯了……」
    ……白梅梅的赏与罚真是运用得太巧妙了……
    「我认为再这样下去会很糟糕,所以我骗她头昏昏的溜出浴室,结果制服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就是这个……我一直以为这是便宜的角色扮演装,没想到居然是真的礼服,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穿,她还一步一步地带着我穿起礼服……总觉得我都快要没有身为人的尊严了……
    她的房间实在是太奇怪了,因为里面有很多一看就不合尺寸的礼服,而且还有摄影用的机械……我那时候真的怕到不行……」
    「……所以你才找机会逃到这里。」
    著莪点点头表示肯定。
    「总之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刚刚那里的店员一直盯着我看,我想赶快换件衣服。」
    我们决定先到宿舍一趟,我负责走在前面,著莪躲在我的后面跟着前进,总觉得就像是『勇者斗恶龙』游戏的情景似地。
    虽然途中偶尔与路人擦身而过,也让著莪满脸通红地僵直身体,但我们总算平安抵达宿舍。但因为时间和服装的问题,实在没办法光明正大地从宿舍门口走进去,于是我们从窗户爬进宿舍,终于抵达我的房间了。
    著莪走进我的房间后,便打算迅速地脱掉衣服……可是脱掉礼服实在很费功夫,而且我也没办法出手帮忙,所以只能让眼睛紧盯着墙壁。
    经过一段不短的时间后,换好衣服的著莪则是突然「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地发出大叫,把绑着头发的缎带用力摔到地上,使劲地把头发搔回平时的凌乱模样后,她立刻趴一在我的床上用枕头盖着脸。
    「……感觉把一辈子的脸都丢光了,我好想死……」
    「虽然刚刚的打扮实在太过头了,不过你平常也应该好好打扮自己吧?其实刚才的衣服还满适合你的喔。」
    「少罗唆,小心我把你揍扁,再把一号干电池塞进你的屁眼里。」
    「……那要不要玩点电动?还是要回社办?」
    「不要,我要回去了。反正事情已经解决了,或许该说早知道解决就回家了……」
    「话说回来,你这家伙到底来做什么的?如果只是还制服的话,何必还要刻意……」
    著莪则是说着「当然不只是这样」,然后在床铺上重新调整坐姿。
    「制服只是顺便的……重点是要来见魔女一面,因为我昨天晚上承诺要把所有事情告诉你们……」
    「什么事情?」
    「……等我一下,我先把情绪调整回来。」
    说完这句话后,她闭起眼睛并深呼吸几次。一阵沉默后她睁开眼睛看着我,眼神也切换成身为『湖之丽人』时的锐利目光了。
    「就是动员东区全数拥有称号的狼来进行镇压西区的计划……而提案并主导一切的人就是帝王。」
    我听不懂著莪怎么会突然冒出这句话,只能傻傻地站在原地。
    「我当然也是里面的一个成员,负责进攻魔女拥有的地盘。」
    用你的鲜血作为开战的狼烟吧,昨晚那家伙曾经抓着我的胸口说出这句话,难道就是指的这件事吗?可是开战又是什么?镇压?进攻?这是怎么回事?
    「其实这本来是暗中进行的计划,简单说就是只用一晚的时间,派遣许多高手一口气攻下西区的所有超市……听到这里,你不会觉得很兴奋吗?」
    听起来确实满有趣的,也不是没有想试试看的感觉,不过既然知道主导者是帝王,著莪应该并不是很想参加吧?
    「帝王饲养的『大天使的爪牙』已经把西区的情报调查清楚,而且听说还拟出一套派遣合适对手到每间超市的缜密计划……不过话是这么说,我好像只是个用完就丢掉的棋子,因为只靠我……不,或许该说拥有称号的人还是没办法打赢魔女,所以身为菜鸟的我只是凑人数的,也是名目上对抗魔女的棋子,只要和魔女交手过一次就能知道这件事了。」
    说完这番话后,著莪也露出看似有些寂寞的表情。
    「……那你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我?这不是暗中进行的计划吗?」
    「因为帝王他……其实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那家伙战斗的样子……没想到他居然是个让人那么生气的家伙,所以我才不想参加那家伙的计划啦。」
    虽然她笑着这么说道……不过应该有一半是骗人的,毕竟我已经跟她相处超过十年,就算用膝盖想也能知道这件事,而著莪似乎也发现我的想法,露出带有几分苦涩的笑容。
    「开玩笑的啦……其实在注意人物的名单里有你的名字,代表要在事前或当天优先解决的对象,所以……嗯,才想说过来提醒你一下啦~~」
    著莪压低视线搔了搔头,这句话应该就是刚刚一半没说完的话吧?
    所以我也老实地说出心底的想法,虽然觉得有点害臊……但还是对她说了声谢谢。
    她也有些害臊地……而且看似有点后悔地露出苦笑。
    「不会啦,其实我应该在重逢时就立刻告诉你的,可是那时候我想再多瞒你一下……所以对不起罗。」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床铺跳了下来,然后就像以前吵架般从身后抱着我,我则是在胸前握起她的手。
    我们的手指互相交握,直到现在才发现彼此的手都变大不少。
    「你为什么一开始要瞒着我?」
    著莪将下巴抵在我的肩头,用脸颊磨蹭着我的脸,然后低声说道。
    ……扪心问问自己吧,你这个笨蛋。

    1

    在一片漆黑的庶民经济研究社里,有个披着白色大衣的男子正待在里面。
    『他』将身体靠在椅背上,并且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总算进行得差不多了。」
    从漆黑房间某处传出「是的」的声音,是大天使的爪牙头目二阶堂所发出的声音。在这半年内的时间里,他属下的十数名犬只已经越来越少来到这间社办了。
    「已经确认魔女与丽人再度接触,随后对西区的主要狼群发出召集令,情报已经泄露出去了。」
    二阶堂迅速地敲着键盘,设置在房间墙壁的巨大萤幕浮现出左右分成红蓝色的地图。当二阶堂继续输入指令后,红色的领地陆续冒出几根箭头侵入蓝色领域,直直指向代表超市的黑点。
    「由于状况产生些许变化,因此已经调整进攻部队的人数与成员,虽然里面混有几匹今年新加入的犬只,但总比没有还好。」
    「没关系,随便你安排……不论这个计划会受到多么严重的伤害,只要能获胜就好。」
    『他』感觉到一股相当顺利的手感,只要能够实行这个计划,自己就能成为附近这一带织的顶端人物,这股预感也让身体兴奋地发出颤抖。
    打从追求顶端开始,不知道已经经过多少时间,也不知道曾经与多少强敌交过手,甚至不知道尝过多少失败的苦涩,这一切努力可说是为这个时刻所奠定的基础。『他』是一头野兽,是匹想要将所有事物吞下肚的贪婪野兽,即使『他』与其他狼群同样追逐着便当,但这并不只是想要填饱自己的空腹,而是希望能达成更深层的目标。
    这或许非常类似幢憬的心情,自从看到前代拥有「初代帝王」称号之狼的美丽姿态后……『他』的心底就一直怀着此种欲望。
    ——『他』想得到所有东西,甚至在自己的心中如此殷切盼望。
    因此,他用尽全力让自己达到现在这个地位,承袭憧憬的「帝王」名号并抢夺庶民经济研究社的社长宝座,让被饲养的大天使的爪牙成为属下,所有的一切都已经顺利易主了。
    那时确实有股难以言喻的快感,就像追求目标的人获得成功的心情般,也因为自己处于顶点,才能让那群不惜睹上生命抢夺半价便当的人们……甚至有种将狼群完全收归旗下的感觉。
    但是,那股优越感并没有维持很久,因为『他』渐渐地感到缺乏某种东西,与前任「帝王」相比,现在却有种空虚匮乏的感觉,甚至比以前还要逊色许多,这究竟又是怎么回事?
    经过一番思索后,『他』总算得到一个结论,前任帝王与其麾下的庶民经济研究社,甚至是所统治的东区都被认为拥有相当强大的力量,但在那场双雄对决败北后,帝王的名声、庶民经济研究社、以及东区所有狼群都受到不小的创伤。
    只要能够抹去这道伤痛,自己应该就能抵达过去帝王的地位与荣耀,获得从前锁盼望的那份地位与荣耀。
    『他』抬起头看着巨大萤幕地图的蓝色部分,那代表着西区。
    在萤幕里有几道红色箭头逐渐侵入蓝色的领域,而随着红色箭头缓缓前进,『他』的心情也变得越来越兴奋。
    「十五个小时后就开始进行计划,而且绝对不会中止。」
    打从开始思索计划以来已经过了几个月,能够获得一切的时刻总算来临了。
    目前还没有能够确实掌握这一带的统治者,超越前任帝王、摆脱缺陷并成为真正帝王时时刻已经近在眼前了。
    『他』握紧拳头起身看着地图,在几条箭头渐渐蹂躏蓝色领地的同时,只有一条细细的蓝色箭头刺进红色的领域内。
    而『他』的嘴角缓缓浮现笑意,甚至没有任何作势掩饰的动作。
    「对西区的狼群发出宣战布告,我要创造历史的新一页。」

    『他』就是丸富大学商学院经济系的远藤忠明,也是意图抢下最强宝座并统治西区狼群的白色野兽,从前是个拥有《兽足》称号的怪物,现在则是率领大天使的爪牙的领袖。
    ……而人们都将他称为《帝王》。

    ○

    眼前正映照出我不曾看过的城镇景象。
    这里是晨雾密布的喷水池公园,之前跟著莪在这里吃半价便当时,喷水池并没有喷出水花,现在则是发出清脆的喷水声。
    再过几分钟就是清晨五点半。此时天空才刚微微拂晓,一股湿气透过踩着草皮的鞋子传到脚底。
    不只是从鞋子,包覆我们的浓雾让衣服与肌肤都湿润不已,但或许因为气温不高,并不会让人感到不舒服,反而让我觉得更加强调早晨的清爽气息。
    对睡眼惺忪的我来说,这种清爽感反而很舒服,因为今天凌晨……或许该说昨晚枪水学姊打电话过来,有空的话早上五点在这里集合。
    昨晚闹得这么夸张,结果我还是陪著莪玩到半夜十二点,所以现在根本是想睡得要死……可是又不能把枪水学姊的命令当成没听到……
    而且早上五点天色还很暗,学姐又是突然把我找出来……也让我很期待会发生某些睑红心跳的事。
    于是我四点就爬起来,冲个澡并整理头发,把一个月就会世代交替的第三套制服烫齐,意气风发地走出宿舍……结果在约定的社团大楼前,我看到学姊……还有如同强尸的白粉正在那里等着我。
    当我看到白粉的瞬间,心底的期待也瞬间飞到九霄云外,我就这样直接被学姊带到公园来了。
    白粉的眼睛已经不是睡眼惺忪的等级,而是真的如同强尸般呆滞无神,身体也摇摇晃灵.地站不太稳,而且睡卷的头发也翘得非常夸张。虽然头发勉强算是绑在后面,不过前发就像是感觉到妖气的「鬼太郎」般卷翘,看来她好像是趴着睡觉的。
    走进公园后,学姊双手抱胸靠在某棵树边,白粉也靠在我的身上传出鼻息声。因为体格相差太多,我没办法让她靠在我的肩膀睡觉,所以我只能用手绕过她的腋下,并且在她的后腰部握紧双手,以类似互拥的姿势才勉强能够保持平衡,有时候她的膝盖还会突然瘫软向后倒,所以我必须随时绷紧神经。
    和白粉完全形成对比,学姊可说是相当完美,即使在这种时间也与平时一模一样……不,她散发出更加锐利的视线靠在树边,比早上集合时还要更加沉默,找我们出来时也只以「是帝王的事」这句话简短带过。
    「……时间差不多了。」
    当学姊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周遭也突然冒出许多人的气息,因为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也让白粉吓得抖了一下,紧张地转头环视四周的情况。我也使劲地撑着白粉。
    接着浓雾的另一头传来无数男女性的声音。
    「好像有不知道怎么消除气息的年轻人」、「没什么关系吧」、「大家一开始都是这样的」、「看起来好像是魔女的同伴」、「这不是重点,总之先把该说的话说完,我没有那么多闲工夫追究这个」、「听说情报是魔女传出来的,这是真的吗?」
    不知道是不是雾的关系,还是整座公园都被树木围绕的影响,从三百六十度的各个方位都能听到说话声。
    「没错,就是我。虽然像这样在战场外集合是非常少见的事,不过能找来这么多人是我的荣幸。我想把目前状况与搜集到的帝王计划内容告诉所有朋友,然后尽可能聚集有能力的伙伴,可是……」
    「说得好像自己就是领袖耶」、「这不要紧」、「总之快点说吧,之后我还有打工」、「别说这么现实的话,这样气氛都冷掉罗」、「说得也是,难得会有这种聚会,就好好享受一番吧」、「可是帝王……没想到只是一介怪物的兽足,居然会策划出这么大的计划」、「他的气概的确很值得激赏,不过实在太愚蠢了」、「真的很悲哀」、「实在是太难看了」、「只是煽动几匹小有实力的狼又能怎么样」、「最近远征队增加的原因应该就是侦查超市吧?不过,对方应该不会认为这点小动作就能知道什么吧」、「那这次的行动又有什么含意?」、「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每个人应该都很清楚这件事」、「东区那些家伙只是想恶作剧而已」、「包括我在内,其实狼群都满喜欢这种活动的」、「只有你而已吧,我可是冷静地想抢到每天的食物」、「老人家给我安静点,有人把球丢到面前就会让我很想追,这就是……」、「本能吧」、「狩猎的本能」、「只要追着球跑的狼越多,想从旁见识发生什么事的人应该也会很多吧」、「的确很有道理」、「事实就是这样」、「八九不离十会变成这样」「像我这么年轻的人都没有见识过大型活动,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喔」、「不只是这样,其实东区的那些家伙都蠢蠢欲动着,而且又有个奇怪的统治组织,所以常常会有被压迫的窒息感。」
    「统治组织?那是……」
    听到我忍不住询问,浓雾另一侧的人们也发出苦笑,仿佛就像嘲笑我的青涩似地。
    「那是丸富大学里某个叫做庶民经济研究社的社团,没有人知道里面的详细情形」、「不过,每个人都知道有那个组织,包括对面那些家伙」、「以前那里是个无法可管的地区」、「因为《猪》实在太多了」、「听说那里就跟养猪场一样,平常猪都是由现场的狼处理,可是猪太多就会开始群众了」、「只可惜势力已经大到无法处理了」、「所以那个组织把习惯单独行动的狼联合起来,把附近的猪全部驱离」、「而且听说是有组织及战略地赶走猪群」、「或许当时的成员只是想清除猪只而已,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渐渐演变成为统治地区的高级组织」、「经过一段时间后,某个有实力的狼升格为里面的社长」、「那就是初代的帝王」、「因为那个人的战斗姿态……不,因为生活方式很接近狼的本质,所以很多人非常憧憬那种生活,自然而然地衍生出大天使的爪牙这种以谍报为主的属下,也让庶民经济研究社明确地成为东区的统治组织」、「那时候兽足只是个普通的社员吧?」、「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个以血气方刚出名的家伙」、「就在某天,初代帝王对我们这边最强的人物展开挑战」、「听说那场战斗很激烈」、「是名留历史的一页」、「而帝王在那场战斗里败北,之后兽足也对帝王发起战事,顺利打败帝王获得名号与宝座」、「那只是帝王的伤还没痊愈吧」、「真是卑鄙」、「这种行为根本就是猪」、「我们应该对帝王『不论处于何种情况都勇敢应战』的态度给予高度评价。」
    「话题好像变成回忆过去的往事了,那接下来呢?大家一起缅怀过去吗?」
    学姊插嘴说道。
    「魔女说得没错,话题已经偏离主题了,其实我还有打工……」、「你给我闭嘴」、「嗯,不过也没什么值得说的事吧?」
    「昨晚,就在我对各位提出召集令的同时,各位应该也有收到大天使的爪牙寄来的信,这里有人没收到信的吗?」
    看到我完全不知情的模样,学姊把某张摺起来的纸递给我,仔细一看上面都是电脑列印出来的文章,里面包括许多超市的店名,便当的名字旁还列有从1到5的数字,最后则是标明「月桂冠出现时便不在此限」的附注。
    「原来是宣战用的表格」、「便当还照受欢迎程度排名,真是有够荒谬的」、「不过这样只要有明确的胜负,就不会有后续的问题出现了」、「意思就是说,要以越接近1号便当为优先吗?」、「糟糕,我地盘的优先顺序第一名是我讨厌的便当耶」、「那就输给他们,把地盘光明正大让给对方吧」、「原来如此,我知道这次召集的目的了,意思是只要是不喜欢的第一名便当,就能找其他人代打吧」、「真是无聊,基本上会挑食的家伙根本就是垃圾,没办法享受美味食物的滋味真是太愚蠢了」、「真的很悲哀」、「真是有够难看的」、「你到底从小学的营养午餐里学到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个人大声地说着「先等一下」。
    「该不会有大天使的爪牙的人混在我们这群人里面吧?不然怎么会在召集的同时拿到这张表格」、「你还真是年轻啊」、「大天使的爪牙的嗅觉其实很敏锐的」、「只要他们认真起来,我们的通讯应该就跟在路边喊叫差不多」、「应该是从魔女的召集发现情报走漏,然后不得已才发出宣战通知的吧」、「毕竟只要消息走漏,对面就会失去优势了」、「奇袭要获得胜利才能获得高度评价,打输的话就会被变成比一般宣战还要更低劣的举动了,这是因应胜率降低而发出的欺敌宣战通告」、「也就是说,这是预防败北的措施罗?」
    「话题就到这边打住吧,看来不能让你们说太多话。回归正题,说到这次召集的目的,即使第一顺位的便当有可能是自己不喜欢的食物,或是因为某些事没办法参加狩猎,我还是不希望让对方认为我们『有意逃避』。」
    「其实我今天打工是值晚班耶」、「那你就快滚啦!」、「那你那边就交给我吧,反正我的地盘今天会有《坛堂与猎犬群》出现,那些家伙都会把便当全部清空」、「坛堂已经有动作了?奇怪,现在应该不是他出现的时期吧?」、「听说他以前的学生在一个月里有两组结婚,出动半个小队的谕吉都没有回到基地」、「就算回来应该也很麻烦吧?」
    现场就这样持续说着话,我则是抓准所有狼群分配完工作的空档小声说道:
    「……那个……那我们这些没有地盘的人该怎么办呢?」
    虽然里面也有几个没地盘却有称号的人,但他们都已经在先前的对话里决定去处,不过……我和白粉就没有办法像他们一样了。
    枪水学姊则是「嗯?」地看着我的脸,然后微微笑着说道:
    「我刚好有两个地盘,所以我打算把油神那边交给你们处理。」
    「是魔女的另一个地盘啊」、「这可是重责大任」、「寒冰魔女,这样真的好吗?」
    「没关系……大致都分配好了吧?接下来只要像平常一样战斗,像平常一样抢便当就好,之后说不定会出现同伴互相争夺的情形……到时候双方都全力以赴吧,不用放水考虑对方,不过这些话应该也不用我多说吧。」
    看到并没有讨论出结果就即将散会,我也连忙从旁插嘴说道:
    「那个……对方不是打算成群结队攻过来吗?那我们没有互相帮忙的计划吗……?」
    「不需要做这种事」、「就算对方成群结队进攻又能怎么样?」、「我们这边有地利、所以不管来多少人都有赚」
    「与其说是地利,还不如说是便当的味道吧」
    「只要知道是好吃的便当,不论需要多少力气,肚子里的蛔虫都会拼命帮忙哩」、「接受挑战的这边只要巩固阵势,策略交给挑战方处理就好。」
    「不管怎么说,对方并不一定会派相同人数到每个超市,虽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不过我认为应该会有差异,因此要是我们这边随便展开行动,让不习惯的人组成搭档,结果可能会让被抢走的店增加。」
    「所以只能像平常一样,平均分散到每家店防守啊……唉……可是总觉得只顾防守怪怪的……」
    「话不能这么说」、「只有这次是守住自己的地盘就算胜利了」、「让对方计划产生破绽,就是我们的胜利」、「既然大天使的爪牙已经有动作,表示他们应该已经做好缜密的侦察,我们只要能打败他们,就能让他们的自尊受到严重打击。」
    学姊则是看着我的眼睛说道:
    「佐藤,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或许前天的败北还让你耿耿于怀,不过这笔帐还是等下一次的机会再还吧……因为我也很想吃吃看那家店的炸鸡便当。」
    这就代表学姊也会一起和我并肩作战吧?听到学姊说出这句话,也让我莫名地感到相当高兴。
    「你有你才能办到的任务,我已经把名号托付给你了,记得要好好努力喔。」
    我点点头出声表示了解。
    「好,那么今天就到这里解散……」
    「……不过……」
    就在这个时候,枪水学姊的声音突然被一道有如沿着地面的低沉声音打断,学姊瞪大双眼,将身体拉离树干旁转向声音的出处。
    而我也转头看着这道熟悉声音的方向,就是浓雾另一侧能够听见喷水声的方向,远处也微微地显露出一道人影,可是……
    「那家伙说的没错,到底这样就能算是胜利吗?即使打败那些带着一半玩票性质的东区狼群,那家伙也是不痛不痒的……以前和他交手的时候,那家伙就是那种个性了。」
    「这真是让人意外,没想到你居然来了」、「《魔法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地盘值得让我保护。」
    修长身影从浓雾另一侧逐渐接近,对方就是拥有最强名号的狼——《魔法师》金城优。
    与以前见面时不太一样,拥有瘦长身躯的男子披着一件薄大衣,那就是他。
    魔法师直直地走向我们,还用类似野兽的眼神看着我,我感觉到一股有如被粗大刀刃切割的压迫感,但还是直直地回盯着他。
    他露出微微的笑容说道:
    「就连这次事件……让那种家伙顶着她的名号实在让我非常不舒服,这次就送他好好上西天吧。」
    说完这句话后,他跨步走过我的身边,消失在浓雾的另一端。
    「那个人……就是金城先生吗?就是我们以前碰过的那个人吧?」
    白粉似乎已经醒过来,自行站起来的她看着金城离去的方向喃喃说道。话说回来,我记得白粉好像在超市外面碰过他一次。
    她用手抵着额头,垂着头似乎正在沉思某些事。
    「从『最强』的称号听起来,肌肉好像比想像中还少……不过『斋藤先生被软弱的男性蹂躏』这种超棒的羞辱剧情也不错……而且,身为M的斋藤先生反而还会感觉到『虽然很不甘心,可是真的很舒服』的前所未有快感……啊呜!」
    她说的话还是一如往常地让我很火大,所以我立刻拉了一下她绑在后面的头发。
    「佐藤、白粉,我们回社办吧。」
    学姊边说着边朝着被朝阳照得闪闪发光的喷水池的方向,也就是与魔法师消失的反方向出口离开公园。
    因为没办法放任她继续撒野,我拉着白粉的头发跟在学姊身后,然后像是察觉到什么似地回过头。
    刚刚没办法看到的喷水池已经清晰可见,浓雾不知何时逐渐变淡,甚至能够看清楚整个公园里的景象,不过……别说是片刻前还在谈话的狼群身影,公园里甚至没有留下他们曾经造访的痕迹。
    就像是一场梦般,所有事物都随着朝雾一同消失踪影。

    ●

    十九点十五分,庶民经济研究社社办里的巨大萤幕映照出地图,光芒也映照出两个人的身影,其中一个是对着电脑的大天使的爪牙成员二阶堂,另一个则是坐在椅子,双手十指交握抵住长桌上,以前倾姿势闭着眼睛的远藤。
    随着一道「哔」的电子声响,巨大萤幕的地图显示出红蓝领地的界线,红色箭头也缓缓地开始伸长。
    「1号开始进攻,三十分钟后将会展开战斗。」
    听到二阶堂的话后,远藤则是睁开眼睛说道:
    「有出现没遵守预定行动的人吗?」
    「有几位表明参加却没出现的成员,不过都是以身体状况欠佳的理由辞退,对进行计划并无大碍,硬要说问题的话……顶多只有丽人向《古狼》询问某些事,我们还无法掌握内容到底是什么,但似乎是您的事……」
    「那又怎样?我没有任何需要隐瞒的往事。」
    「如果是分析您的个性推测目的……说不定她就会……而且您之前又曾经教训过她的堂弟,或许就是因为这样……」
    「只是多混进一匹年轻雌狼,对战况不会有多大影响。就算她把所有事情告诉西区的狼,只要事情还没脱离推测的阶段,他们既无法展开行动,多数狼群也没有为她行动的必要,而且……那些家伙应该不会放弃自己的地盘。」
    这次的计划有两个相当重要的因素,一个是尽量把东区狼群送进西区,一个则是尽可能自然地让情报走漏,让西区狼群泰然自若地接受东区的挑战,宣战用的表格只是为了这步所铺的路。
    只要情报控制能完美进行,就连表面「占领西区半数以上超市」的计划都有机会达成,不过这对计划而言……甚至对远藤的价值观来说,这并不是这么重要的事。
    「……其实……」
    「什么事?」
    听到二阶堂呢喃地想要说些话,远藤知道他有意表达不满的声音,因为事实上他是个对批评声浪相当敏感的人。
    大天使的爪牙原本就是别人饲养的狗,就算握着系住项圈的绳索,但要他们服从似乎还是有点勉强,不过他也觉得这样无所谓,等到这次事件结束后,他甚至打算连整个社团都一起处理掉。
    最后,远藤静静地闭起眼睛。

    ○

    十九点五十五分。
    我待在离学校最近油神经营的店里,这也是寒冰魔女的地盘。
    我就是在这里首次发现争夺战……或许该说是被卷进争夺战的场所,也是第一次与白粉碰面的地方,应该也算是最熟悉的超市吧?
    虽然理应是很熟悉的店……但里面的气氛却变得与平常截然不同,相当类似学姊和著莪交手时的气氛……不过又好像有点不一样……
    店里出来几个眼熟的狼,还有几个很明显是远征组的家伙,共计十五人散落在店里各处,现场空气也显得剑拔弩张,不过这种紧张感却与以前差很多……
    「……别管这么多,反正快告诉我。」
    「对啊!赶快告诉我们啦!」
    「呃……那个……我会说啦,可是麻烦你们不要这样吓我……我也只是从枪水学姊手里拿到这个的……」
    说完这句话后,我从口袋里拿出早上学姊给我那张写有优先顺序的纸条,交给怒气冲冲夹着我和白粉的褐发女高中生与落腮胡。
    不只是远征组,店里会如此充满紧张感的原因就是这个,因为这个表格似乎只有拥有称号的人才能拿到,这些像我一样默默无名的狼就没收到任何消息,但世界其实没有想像中那么宽广,所以当他们听到小道消息后……就这样对我发火了。
    「最优先菜色是……这是什么东西?只有这家店怪怪的,这个『名字最长的便当』是啥东西?」
    「原因应该就是那个吧,因为油神常常会反覆无常地乱换便当名字,所以这家店里没有名产吧。」
    「……原来如此。狗爷,这张表格我拿走罗?我拿去传给大家看,那群家伙真是有够嚣张的……看我等下把他们全部打成肉酱。」
    忿忿地说完这句话后,落腮胡握着那张印出来的纸离开现场,而我和白粉也只能无奈地看着他,因为很明显是把怒气发在我们的身上。
    「其实我们并不是气你们,而是对那些把我们装成没看见的东边家伙很火大,你们别会错意喔。」
    虽然褐发女高中生这么说着,不过她的语气却充满想对我们发泄的怒气,看来好像对「我和白粉这两个出道一个月的小鬼居然拿到表格,自己却没有受到重视」的事感到很生气。
    她双手叉腰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莴苣。
    「真是的,既然这样的话,就算逞点强也要把那些东区的家伙打扁……听清楚喔,就算你们是本地人,我也不会手下留情喔,其他人应该也是这么认为的。」
    我和白粉被褐发女高中生吓得靠在一起,「喔……」地含糊回答,褐发女高中圣看到我们的落魄模样后,放松肩膀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想你们应该也有感觉到,大家对这场战斗都投入很多干劲,有些人想要狠狠痛扁一顿那群可恶的家伙,有些人则是想抢到最优先便当一举成名……所以最好别用平常的心态应战,记得小心点喔。」
    说完这些话后,她把手搭在我的肩头,然后也迈步离开现场,我只能看着她的背影……而且感叹她胸前的双峰还是这么壮观,当她把手搭在我的肩膀时,我也用1.5的视力把双峰紧紧地烙印在眼里,不论是尺寸或形状都非常优秀,不知道是因为年轻还是穿着品质不错的胸罩,她的双峰并没有受重力牵引下垂,维持着非常漂亮的形状,而且还拥有走路时会跟着摇晃的柔软度,这已经到达可说是奇迹的领域了,就像是SS『生死格斗』这块游戏的角色一样。
    ……相较之下……不知道是不是非常害怕刚刚的两人,白粉紧紧地抓着我的制服衣摆……模样看起来也相当可怜。
    她似乎察觉我正在看着她,于是抬起头问道:
    「那个……说到名字最长的便当,今天应该是猪肉的那个吧?」
    今天剩的五个便当里,名字最长的确实就是那个便当,而我也点点头表示肯定。
    那个便当叫做『减肥算什么!变胖又怎么样,既丑陋又美丽地变胖吧!梦幻的猪肉三连发便当!』,名字听起来带有几分疯狂,而里面则有猪排、姜丝猪肉与猪肉汉堡排,而且还有特别加量的白饭,可说是拥有恐怖热量的特大号便当。附带一提,第二长的便当叫做『夏日已近。献给爱美年轻人的特别养生便当』,名字听起来不但显得保守许多,里面也是依照名称采用以蔬菜为主的菜色……与先前的便当可说是壁垒分明。不过话说回来,这家店直接把广告文宣当成名称贴在便当上确实很奇怪,而且别在名称里用句点嘛……
    就在这个时候,白粉突然发出「啊」的叫声,躲到我的身后抱着我的身体。
    她的视线朝着入口大厅,我以为那边没有任何人……可是,自动门的另一侧却能见到某个人影,而且从那非常具有特色的发色来看,让我一眼就知道那是著莪了。
    她一如往常地穿着套头外套、牛仔裤与运动鞋,看到我们时也举手打了声招呼。
    附带一提,自从刚刚从极近距离看过褐发女高中生后,我突然觉得这家伙也没有想像中那么夸张,也有可能是因为穿着较厚外套的影响。
    「我们又见面罗,大概过了二十个小时左右吧……没想到这里的气氛会这么紧张呢。」
    或许因为昨晚被白梅梅骂得很惨,今天著莪似乎不打算对白粉出手,只是普通地挽着手站在我身边,我也感觉到店里狼群的几道视线落到我的身上。
    不过白粉仍然躲在我的身后,发出「呜……」这种不知是害怕还是愤怒的声音,但就算是后者,顶多也只是吉娃娃的程度而已。
    「可惜枪水学姊不在这家店,她到老叟那边去罗。」
    「是喔,那还满幸运的耶,这样就不用多花无谓的体力罗。」
    看到著莪有些得意的表情,也多少能窥见她正在打着某些如意算盘。
    「……你在打什么主意?」
    「我不会输的。」
    她的碧眼滴溜溜地转向我,脸上也灿烂地露出微笑。
    「你有那个本事吗?」
    「你可以试试看。」
    著莪哼哼地冷笑几声……然后说出这句「那我们来赌看看吧?」最不吉利的话。
    「如果我打赢的话,你就要听我一次命令,如果你赢的话……嗯……堂姊我就好好地亲你一下,而且是用嘴巴尽情舌吻喔。」
    「……饶了我吧。」
    一听到我的回应,著莪立刻开心地哈哈大笑,表情和平常一模一样,并没有身为狼的锐、利神色……
    「传闻说白粉好像还比你强,这是真的吗?」
    「与其说是强……抢到便当的机率算是比较高啦。」
    著莪探头看着我身后的白粉,白粉抓着我的力道也越来越重。
    「……呃……那个……我不会输的……」
    听到白粉鼓起勇气说出这句话,著莪又哈哈地发出笑声,其实很难得见到白粉对人摆出这么强硬的态度,看来昨天的事让她非常讨厌著莪。
    经过剑拔弩张的几分钟后,店员从工作人员专用室里现出身影,油神卷起袖子露出经过锻炼的双腕,迈步走向熟食区。
    激战的时刻已经近在眼前了。

    ●

    远藤抬起头看着挂在墙壁边的时钟,也认为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就在这个时候,二阶堂的手机发出尖锐的电话来电铃声。
    「是我……嗯,我知道了,稍微等一下。帝王,是实行部队打来的最后确认,请您做出决定。」
    远藤纹风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只用嘴巴说出命令:
    「我允许他们展开行动,记得尽力完成任务,所有责任都由我负责……怎么啦?还不赶快把命令传下去?」
    远藤也没放过二阶堂所放出的反抗视线,不过这又能代表什么?即使他摆出反抗的态度,他应该还是受过服从领袖的最低程度教育。
    「……您真的要这么彻底又愚钝地颜面尽失吗……?」
    「给我闭嘴,都到这个时候还说什么废话,计划已经开始进行了,现在停止只会演变成东区败北的结果,你认为这样真的好吗?二阶堂……不!大天使的爪牙!」
    二阶堂忿忿地啧了一声,对手机另一侧的成员转达允许实行计划的命令,然后躺在树肾面露苦色地皱起眉头。
    远藤让二阶堂离开自己的视线,抬头看着地图。就像是蓝色布块被红色染料浸染般,罐色逐渐将蓝色领域吞没,而几个表示超市的黑点发出代表展开战斗的闪烁光芒。
    「……终于来了。」
    蓝色领地里的的某个黑点突然熄灭,该超市的数百公尺主要集客范围也染成红色。蓝色领地里出现被染红的区块,表示东区的狼成功抢到最优先顺序的便当了。
    接着,又有几个红色箭头抵达黑点并开始闪烁,表示该地已经展开战斗了。
    这些都是由派遣到现场的大天使的爪牙现场回报即时反应的战况,光是想到这里,远藤也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感。
    因为现在的自己正处于历史的分水岭,而且又能改写历史的内容,身为实行计划的主谋者也让他的兴奋完全冲破极限。
    他看着离乌田高中最近的超市,那也是油神的店,这里可说是半价标签时刻八点区的最重要据点,由于这里是魔女的地盘,所以这个时间带可说是高手云集的激战区。
    魔女会出现在那里的机率大概是一半,虽然要是她在场就必须放弃便当,但如果她不在场的话,就是必须抢下的重要领域……不过,远藤也觉得这已经无所谓了。
    目前重心应该放在下达进攻命令的超市,能让「那家伙」受到多少伤害才是重点。
    远藤把视线移回桌面,虽然代表油神超市的黑点在此时停止闪烁……他却没有确认便闭起眼睛。

    ○

    战况非常激烈,真的只能用「激烈」这两个字形容。
    随着半价标签时刻开始,各个地方都有饥饿的野兽发出吼声冲到便当区前,现场的热气也瞬间沸腾到最高点,一时大意的人都被打飞到空中,倒地的人也被毫不留情地踩暖骊仍然健在的人则是持续奋战并四处奔跑。
    而说到处于此种乱战的我……我已经完全被人群淹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开战前对着我说出那番话,我在一瞬间就被人潮吞没了。
    前后左右都是狼的踪影,虽然我试着朝眼前的敌人发动攻击,打算先取回自己的步调,但当我对某人发动攻击的瞬间,就会被来自前后左右的攻击打得重心不稳,让我根本没办法掌握对手是谁,只能勉强地判断便当区的方向在哪而已。
    白粉与著莪都不在我的身边,她们到底在前面还是后面?我已经搞不清楚了。
    我不停地攻击和挨揍,整个脑袋也无法理解现况,我并不是兴奋地放空脑袋靠反射动作战斗,只是慌张地对应眼前发生的事……就是这么单纯,而这也是相当不乐观的现象。
    要不要先暂时离开乱战区?虽然我认为这是最妥善的做法,可是没有能够逃脱的路线,那就自己开出一条路吧?不,不用这么麻烦,就算身旁都是满满的人……还是有唯一空出来的地方。没错,就是空中。
    就在我弯下脚准备跳跃时,瞬间也成为毫无防备的状态,脸颊重重地挨下一道攻击,也让我以非常不平衡的状态跳了起来……或许该说被打飞出去。
    我的背部撞在几匹狼身上,和他们一起跌倒在地。这时,突然有道人影落到我们的头上,原来是褐发女高中生,她直接降落在我的腹部,不知道她是不是用跳的,速度非常惊人的鞋底也传来足以把我踩晕的力道。
    她完全没有看着我,只是紧盯着前方的便当,准备拿我的身体当成跳板,但我立刻抓着她的脚让她差点跌倒。
    「快放开我!」
    虽然她用另一只脚踢着我的手,但当我放开手时,几道拳头已经飞向她的身体,让褐发女高中生被打飞出去。
    趁着周围人群攻击女高中生时,我立刻起身跳了起来,一脚踩着眼前某个肥胖男子的腹部,随即跳上对方的头顶,然后尽可能地高高一跳……
    就在越过人墙的瞬间,我发现自己也已经慌了脚步,因为我既没有朝着乱战区外围或便当的方向……而只是朝正上方的空中跳了起来。
    我把视线投往脚下,人群已经挤成一团了。
    在便当区的最前线,以落腮胡与著莪为中心正展开一场激战,双方都是背对着便当承受攻击,看起来就像是两人正在保护便当似地,可是因为周遭与两人的攻击都过于猛烈,所以他们都没有空档把手伸向便当。
    看来就像我和耳环男交手时一样,双方的实力不分轩轾,所以迟迟没办法取得便当……如果把手伸向便当,要是无法在瞬间抢得先机,就会硬生生地吃下周围的攻击而被打出场外……双方都不想让这种事发生,那就只能争取时间直到机会出现,或是等到狼群数减少后;结果就变成现在这副惨状了。
    我没有看到白粉的踪影,因为跳跃的那一瞬间能看清楚最前线就已经是极限了。
    就在这个时候,周围的光线突然变强,然后瞬间又有种突然变暗的感觉。我满腹狐疑地抬头一看……原来天花板已经近在眼前,甚至能够看清楚宛如棋盘的天花板建材,我的身体移动到照明设备的旁边。
    我想起以前魔法师用来对付ARASHI的战法,他曾经利用天花板一口气跳到最前线。
    我也能做得到吗?没办法,姿势实在很差,几乎跟垂直跳跃差不多,就算怎么伸长脚都踢不到天花板,而且我的身体在抵达天花板前就会向下坠落,顶多只能勉强用手碰到天花板……用手就能碰到……
    在这瞬间,我从眼前的天花板得到一道灵感。
    于是我伸出手,把手指伸进棋盘状建材的缝隙间,然后就像拉开坚固拉门般用力一拉。
    与稳稳固定的建材恰好相反,我的身体在空中获得一股反作用力,让我朝着便当、著莪与落腮胡的方向直直落下。
    不知是否因为逐渐接近的我遮蔽光线,著莪满脸惊讶地抬起头看着我,同时立刻用手腕做出保护头顶的姿势。
    我踩着她的手腕……或许该说落到她的手腕上,然后以此为支撑点跳向旁边。
    我从极为接近的距离朝落腮胡踢出一脚,虽然他连忙举起手防御,却只能以单手的不稳定姿势接下攻击,因此我的踢击也将他踢得脚步踉舱。
    我打算趁落地时朝他补出一掌,但还没来得及出掌,落腮胡就已经被身边的狼从后抓着肩膀拉倒了。
    取而代之的是,有个全身穿着运动服且看似运动员的男子则是冲到我的面前,他的身高约有一百八十公分左右,不只是肩膀有一定程度的宽度,从运动服的紧绷程度也能看出里面的壮硕身材,我从来没有看过他……应该是东区的狼。
    那家伙并不是用拳头,而是用菜篮进行攻击,而且他没有抓着提把,居然是用手掌直接像捧碗般抓着开口处,还像是捞东西似地把菜篮由下往上挥动。
    我立刻向后仰过身躲避攻击,下巴前端感觉到塑胶制的菜篮掠过,虽然后方传来某个人将手伸向便当的气息,但我根本没有余力处理,而只能回过头看着对方。原来是褐发女高中生,她刚刚应该已经被打飞出去,到底是怎么回到最前线来的?
    可是,她伸出的手却立刻被著莪拨掉,著莪也趁着落腮胡离开和我背对便当时伸出手,不过褐发女高中生也同样拨开她的手。
    现在不是注意身后那两个人的时候,因为刚刚越过头顶的菜篮已经反转向下挥动,虽然我打算赶快躲避……可是我刚好就在便当区的旁边,而且身后还有褐发女高中生和著莪,我根本没办法退后,不过话虽如此,我也非常犹豫是否该离开好不容易接近的便当区。
    于是我只好举起手准备防御,可是……
    「别直接挡下,小心身体会被拉倒!」
    著莪突然如此叫着,看到我反射地打算蹲低身体躲避,运动服男的视线也毫无晃动地紧盯着我,而菜蓝也……
    虽然我下意识地仰过身想要躲避,而褐发女高中生当然还在背后,后方也传来脚的触感,后脑勺有股既柔软又温暖的……呃……简单说就是撞到她的臀部,平常这应该是很值得欢呼的事,不过现在这种时候根本感觉不到喜悦感。
    菜篮逐渐逼近我的头顶。就在这个时候,褐发女高中生突然用臀部把我的后脑勺一压,而且力道相当强劲,把我往上看着菜篮的头重重地往下一压,褐发女高中生的臀部又以十分强劲的力道……或许该说沉重地把我压倒。没错,就是直接压在我的头上。
    女高中生以我的头为支点向后仰倒,从姿势判断并不像是失去平衡跌倒,而是被著莪的攻击打倒的。
    女高中生的身体刚好变成抵挡菜篮的肉盾,菜篮直接倒拙在她的头顶上,就像是被巨大怪物的手直接握着头似地。
    运动服男准备靠蛮力把她拉倒在地,而被褐发女高中生坐在头顶的我,也当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力,甚至觉得脊椎好像快被压断了,我的身体传来「再这样压下去肯定完蛋」的感觉,于是我让全身的力气放松,让身体前倾并跟着褐发女高中生一起摔向地面。
    「唔喔喔!」
    身旁突然传来著莪的声音,然后我的背部也传来被踢到的冲击,从那道声音听起来,原来是著莪把倒地的我和褐发女高中生当成踏板了。
    当我倒在地面时,背后承受的压力也减轻成只有女高中生的体重,于是我用手撑着地板,以四肢着地的姿势把褐发女高中生甩开,她也立刻在我的身旁撑起身体。
    就在这时,我看到著莪用洗链又漂亮的飞踢命中运动服男的颈项。
    运动服男被踢得翻出白眼,张开双手夸张地把身旁的狼一起扫倒,著莪则是在他的身旁落地,而褐发女高中生和我仍然手撑着地面还没站起来……就在这个瞬间,我突然发现某件事。
    便当架前的最前线出现了一条奇妙的缝隙,在最前线交战的狼群都倒向旁边,让便当架前完全空无一人,只要在这时候伸出手的话……每个人的心底应该都有此种想法,而眼前就是这么突然地冒出一条宽敞的缝潦。
    全部人的视线不再是盯着身旁的敌人,而是纷纷转向便当,所有人都发现这个取得胜利的机会了。
    接着,全员都同时把手伸向便当,连我和褐发女高中生都宛如猫咪扑向猎物般,用尽全身力气从较低的姿势伸出手。
    在这个瞬间,所有人的动作都突然变得异常缓慢。
    全员都锁定同一个便当出手,无数的手同时伸向某个便当。
    到底是谁距离最近?应该是我和女高中生,虽然姿势并非相当稳定,不过最靠近便当的就是我们。
    又经过一段短暂的时间后,我才发现这是我和女高中生的一对一对决,因为我们的于此其他狼群还要微微领先几公分。
    就在我心底暗暗叫出「一决胜负吧」的瞬间,胸前突然传出被某个人抓着的感觉,还有股被往后拉的触感……是褐发女高中生!
    原来她把手伸向便当时,还用另一只手抓着我的衣襟向后拉,藉着我减缓速度向后退的力道,褐发女高中生的速度也随着增快。
    ……明明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我却觉得自己听到对方发出「抱歉罗」的声音。
    「可恶~~!」
    我拼命地伸出手,一定要比女高中生更快抵达便当区!不过事与愿违,褐发女高中生的手就这样碰到猪肉三连发便当……将它拿了起来。
    胜负也在这时揭晓,但就在这个瞬间……
    因为我和褐发女高中生都是以较低姿势跳起来,因此很难短时间内减缓速度。女高中生高举双手不让便当撞伤,转过身用背部撞上便当架,我也隔半拍做出同样的动作,这股差点让呼吸停止的冲击力也让我不自觉地闭起眼睛。
    我和女高中生已经分出胜负,不过战斗还没结束,里面还有便当,而我的晚餐也还没有着落。
    这里面还剩下四个便当,而我的下个目标是养生便当,只要立刻重整姿势伸出手的话,应该就能……
    「白粉……」
    当我挣开眼睛,白粉就站在我的面前,而且她已经把手伸向便当了。
    我赶紧慌张地站起身,也在这时看清楚战场的全貌。
    今晚所有人的目标都是猪肉三连发便当,因此当女高中生抢到便当时,大家只能无奈地将目标换成养生便当。
    所以包括我在内,就在全员将目标换成养生便当的同时,只有一个人……就是白粉已经提前把手伸向养生便当了。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办到的,不过有可能是在我和褐发女高中生倒地时,或是是著莪把运动男踢倒的一瞬间,在最前线出现了时间与空间的空档,当时每个人都从中看出取胜的机会……或许该说太过在意那个机会了。
    狼群都以为只要伸长手就能拿到猪肉三连发便当,因此舍弃警戒周围的情况,而只顾着伸出手……所以才让白粉能够钻进人群,因为里面又出现另一个空隙了。
    那是仅仅只有一瞬间才出现的狭窄通道,感觉到狼群的视线后,如果不是拥有敏捷且娇小身体的白粉……肯定没办法穿越这条名为机会的道路,那也是一条名为胜利的空隙。
    所以她并没有理会第一顺位的猪肉三连发便当,或许她从一开始就锁定第二顺位的养生便当了。
    在所有人惊愕的视线中,除了褐发女高中生以外,白粉就这样超越所有狼群率先抢到养生便当。

    ●

    此时,拥有『魔法师』称号的金城优正跨坐在重型机车上发动引擎,组装高价消音器的机械静静地发出低沉运转声。
    他戴起安全帽,驱车奔向夜晚的道路,目标是曾经与他赌命奋战的女性成为神的超市,也就是兽足所统治的地盘。
    现在每间超市到底展开什么样的战斗?他确实想转战各地参加战斗,也想与勇敢的狼群交手看看。
    毕竟是这种情况的话,仙应该就没办法逃走了。
    金城停在十字路口的红灯前,虽然原本的目标是往前直走,不过只要右转,应该就能抵达仙所在的老叟超市。不管往哪里时间都还很充裕,能够自由地挑选想去的地方。
    一边是必须应战的地方,一边则是自己想要参战的一方。
    到底应该优先处理义务还是遵从欲望呢?选择权就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他将手指伸向方向灯,应该随时都有机会与兽足交手,可是仙就不一样了……因为那家伙总是会逃避战斗。
    不过趁着兽足的计划和她交手,确实也让金城感到有些不服气,毕竟旁边应该会有人出手阻扰,而且要和仙交手,就代表要抢夺兽足指定的半价便当,这可说是违反自己的美学。
    只要不是月桂冠,想吃的便当就一定要抢到,但要是胃袋想要别的便当……那就只能半放弃那场战斗了。
    ……怎么办?要到哪一边呢?
    当金城犹豫不决的时候,后方突然传来几道逐渐接近的引擎声,从后照镜能够看到两台重型机车,而金城也发现事情不太对劲。
    「……居然没有开灯?」
    不论是车身或骑士的服装,甚至连安全帽都是呈现一片漆黑,这两台重型机车停在金城的旁边,两边都没办法从全罩式安全帽里看到长相。
    「有话传达给魔法师,现在还有两个北海道炸鸡便当奇迹似地留在架上,其中一个应该会留到最后,而那个便当也绝对会成为月桂冠。」
    「怎么样?难道你不想吃吃看那个便当吗?她做的便当可是很好吃的……以上就是传言的内容。」
    「……你们是大天使的爪牙吗?」
    金城不清楚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如果只是传话,应该不会刻意派两只狗过来这里,毕竟大天使的爪牙还不曾在外人面前现出踪迹,而是个类似黑影的组织。
    他们应该是隶属于庶民经济研究社的社员,可是到底是在谁的手下工作?先姑且不管以前的成员,当他们取名为大天使的爪牙后,所有成员的情报就一切成谜了。
    对方没有露出自己的脸,不过他们会这样现出踪影就代表……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他们并没有回答,只是将手伸向腰际拿出某样东西,那是个筒状的物体。
    当灯号切换成绿灯的瞬间,大天使的爪牙的成员突然甩了一下那个物体,而那个东西也发出「唰」的声音并伸长成为特殊式警棍。
    金城立刻加紧油门,轮胎也发出白烟急速前进,没有开灯的两只狗则是拿着警棒紧跟在后,似乎不打算让金城逃走。
    金城认为自己实在是太大意了,他没想到兽足已经堕落到这种程度,不只是在超市内进行过于激烈的攻击,居然还会用狗做出这种程度的事。
    金城用最快的速度在一般道路上狂奔,超越前方的几台轿车后,他仍然继续加快速度并看向后照镜。对方消失了?不,还跟在后面,因为对方没开灯又全身漆黑,所以才会很难用眼睛确认,不过两辆重型机车的低沉引擎声仍然紧跟在后。
    金城不知道自己机车的最高速限是多少,虽然他听说增加消音设备会让速度减慢,但并不清楚会减缓多少速度,毕竟连金城自己都不确定是否能控制超过最高速限三倍的机车了。
    一道红灯瞬间逼近眼前,几辆车停在红灯前,前方则有左右交错的来车,不过这时候根本没办法煞车,金城反而加紧油门继续向前冲刺。
    他越过停靠的车旁边,抓准左右来车的间隔一口气冲过路口,对这位被誉为最强之狼的魔法师来说,看清并穿越来车并不是这么困难的事。
    金城认为这样应该就能甩掉追兵,不过引擎声却没有消失,反而还越来越接近机车后方。金城已经把油门加到极限,可是对方仍然紧咬不放,从后照镜还能见到两辆机车渐渐拉近距离。
    两辆机车将金城夹在中间,然后将特殊警棒用力一挥。
    这些家伙难道不是只来传达兽足的挑衅而已吗?为什么还要这样阻挡我的去路?金城还是不知道原因为何。
    「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不知道对方是否有听到,但还是放声如此叫道,犬只们保持举着警棒的姿势说出答案,虽然大部分声音都被风声盖过,但金城还是确实听到一句话。
    「我们奉命护卫你到领袖的身边。」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必须完成的事。」
    不论是这一连串计划还是自己的举动……金城总觉得全部都照着那个男人的预想进行,至少后者绝对和他有关系。
    不管打算前往哪间超市,这些家伙应该都会把我带到帝王要求的场所,我应该要更早发现这件事的,因为那家伙的心中已经没有任何荣耀可言了。
    那个被宛如生命礼赞之化身的美丽斑蝶迷倒的怪物,那内心所怀抱的憧憬也不知何时变成扭曲变形的渴望了。
    当他自称为帝王的瞬间,就应该察觉到会出现这种结果而彻底将他击溃,金城的心底不禁冒出后悔的念头……因为那个身为白色怪物的兽足已经不再是狼了。
    金城只能懊恼地想着这些事,持续转紧油门。
    大天使的爪牙则是无情地挥下警棍。

    ○

    这时,二阶堂接到一通来自部下的报告。
    「实行部队已经与魔法师接触了。」
    一听到这句话,身为帝王的远藤站起身看着巨大萤幕,二阶堂也随着他的动作一起看着萤幕,有条细细的箭头从蓝色领域入侵红色,而尖端的后方还跟着两颗闪烁的白点。
    远藤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将垂着的两只手掌缓缓地开开阖阖。
    二阶堂认为远藤已经调整好自己的状况了,现在的他从身体末端到头顶都比平常冷静几倍,只有胃袋是饿得传出宛如被绞紧的痛觉。
    因为他从昨天就说自己没有进食,只有摄取些许盐分和水而已。
    不只是人类,生物的身体都是在饥饿时才会发挥求生的潜力,因此他所有的神经变的相当敏锐,思考也变得非常清楚,连肌肉也发挥出超越平常极限的能力。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半价便当近在眼前时,称为狼的这些人能够发挥出乎常无法比拟的能力,就算平时是多么厌恶争斗的人,在便当区前也会化为凶猛的野兽,求生本能也会下意识地让斗争本能完全觉醒。
    不过,二阶堂认为远藤这种拥有实力的人,既然会靠着断食增加自己的战斗力……应该就不需要用到这些小手段了,虽然二阶堂不曾与魔法师交过手,但无论对方是何等高手,他也认为远藤在自己的地盘获得胜利的机率相当高。
    「那我们出发吧,主办者如果缺席就说不过去了。」
    「可是对方真的会过来吗?虽然我已经命令部下要怀着杀死对方的决心,不过……」
    「你们根本不懂那个家伙,还有和大桦斑蝶交手时的景象。」
    一听到前任领袖的称号,二阶堂也不禁有股胸口被绞紧的窒息感。
    「只要是为了美味的半价便当,还有能够与强敌交手……不论眼前有什么困难,或是必须牺牲某些东西,那家伙还是会向前猛冲,因为那家伙就是这种个性,就算眼前只有败北等着他,那个迟钝的家伙都会毫不犹豫地一头栽进战场……出发吧。」
    二阶堂发出「遵命」的声音。
    二阶堂跟在远藤的身后走出丸富大学社团大楼,准备前往帝王所拥有的地盘,那是附近最新的超市,也是拥有极品北海道炸鸡便当与前任领袖所等待的超市。
    两个人默默地走出社办大楼,在夜晚的道路上迈步前进。二阶堂已经相当习惯这股令人窒息的沉默了。
    两人就这样穿过超市的自动门,如果是一般超市,照理说应该会有一股生鲜食品的冷气迎面扑来,但因为还有食品以外的店铺围绕着这家店的出入口,因此两人只感觉到经过空调控制温湿度的舒爽空气,藉着将客群最多的食品贩卖区设计在最深处,也能够提高其它店铺的顾客光顾率。
    正面入口左右侧的插花店与书店都已经摆着「CLOSED」的立架,表示已经店铺已经打烊,其实二阶堂也不曾在这些店铺开张时光顾这里。
    远藤停在食品贩售区摆放菜篮与推车的位置,因为从那里能够环视整个入口大厅,他似乎有意待在那里迎接魔法师进来。
    「那么,属下先去看看便当的状况。」
    虽然事前已经接到北海道炸鸡便当还有两个的通知,不过,二阶堂也想顺便掌握其它便当的情况。
    从熟食区的边缘开始,二阶堂沿着墙壁摆设的陈列架逐步前进,平常照理说会有几匹狼出现在店里……但除了自己与远藤之外,店里没有见到半匹狼的踪影,只有几个毫不知情的一般顾客待在这里。
    所有情况都照着帝王的计划进行,而且顺利得让二阶堂感到非常不甘心。
    他走到便当区前挑选出今晚的猎物,虽然北海道炸鸡便当只剩下一个,不过其他便当则是与报告一模一样,包括北海道炸鸡便当、寿喜烧便当还有圆圈标志超值海苔便当……只剩下这三个便当而已,而且北海道炸鸡便当能在这种状况留下来可说是接近奇迹。
    不过,二阶堂也觉得这种状况相当惊险,要是便当全部卖完的话,所有安排就会变成一场闹剧。有北海道炸鸡便当当然是最好,如果还有其他便当留下来,那自己只要留着一个便当去买其他东西即可,可是便当卖完就真的无计可施了。
    他决定今天的目标就是寿喜烧便当,但就在准备离开的时候,后方突然传来一道气息,那是一股毫无特色的普通人气息,但却让他回过头察看气息的来源。
    「二阶堂,好久不见罗。」
    前任领袖就站在眼前,她就是曾经君临庶民经济研究社社长的宝座,既美丽又自由奔放的战斗方式也让她获得「斑蝶」的称号,之后则是改变名称,以东区最强的人物名震四方……这位美丽的半价神……就叫做松叶菊。
    她并没有看着二阶堂,只是开始动手整理乱掉的便当与熟食,现在还没有到半价标签时刻,也已经超过半价前的打折时段了……因此二阶堂并不清楚她出现在此处的原因,而她也只是默默地整理架上的食物。
    松叶的额头绑着一条头巾,身上穿着印有超市标志的围裙,但不只是她那拥有特殊色彩的马尾辫,连细细眯起的温柔眼睛与纤细下颚,以及她那类似孩童般的任性态度……都和以前没有任何改变。
    虽然先前曾经看过她,可是最后一次开口交谈已经是四个月前的事,二阶堂也不自觉地阖上嘴。他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话,不过却有股「自己丑陋的模样被她看到了」的想法闪过脑中。
    「我已经从很多地方听到你们的事罗……不过都只是大概而已,还不知道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现在你们打算做什么事?」
    「就算听到……你又能怎么办?毕竟你已经不是狼或古狼了。」
    慢慢整理熟食的她「说得也是」地短短回应,露出有些寂寞的表情继续说道:
    「只是我个人想知道,只是问问难道不行吗?拜托你告诉我,现在到底发生什么事?」
    如果这是命令,或许二阶堂就会把所有内容告诉她……可是,只是拜托就有点困难了,到底该不该告诉她?照理说并没有告诉她的必要,不过心底的某处却冒出「反正告诉她也不能改变现况,对已经不是狼的人说出来应该无妨」的想法……不,或许该说另一个人格正在如此说服身为大天使的爪牙的自己。
    而且……如果把事情告诉她,说不定她就会出面阻止并拯救自己……
    「我们庶民经济研究社正准备对西区展开总攻击计划,我们已经说服东区大多数的狼,经过调整时间与其他事宜后,现在已经把大多数的狼送进西区了。」
    松叶慢慢往旁边移动,逐一把凌乱的熟食排列整齐,她重新摆放过的熟食容器也变得整齐划一。
    「好像是这样呢,可是根据我听到的消息,你们的计划不是破绽百出吗?当你们把表格当成宣战通知送过去的时候,对方拥有称号的狼群就已经开始警戒,而且又没有把表格传给所有狼群,所以被忽视的狼群也气得拼命迎击,现在依照你们计划进行的店铺只有一间。花费这么多功夫只得到这种令人惋惜的结果,实在不像你会做出的事喔。」
    今天的便当争夺战开始还不到两个小时,二阶堂也对她能收集到这么多情报感到相当吃惊,他以前曾经听说过,据说半价神之间拥有互相联络的特殊情报网。
    「对前往西区的狼群来说,这次计划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先不论他们是否有干劲,大部分的狼都是怀着半凑热闹半玩耍的心态参战,所以会输是很正常的……这次计划里送进西区的狼只是个幌子,不论他们是输是赢……不,其实我们已经尽力想让他们获胜,可是……」
    松叶将手离开熟食的容器,轻轻挽着手说着「是远藤的关系吧」,她看似理解地嗯了一声,然后又迈步走往鲜鱼区,而二阶堂也像是只狗般跟在她的身后。
    「这次计划最重要的目标是让西区狼群死守自己的地盘,而胜负其实……」
    「他打算让整个东区放空?可是这样又有什么意义……」
    「因为他想超越你,打算让自己成为真正的帝王。」
    「原来目标是金城啊……可是这样有点不太对劲,因为远藤的战斗风格应该要在乱战中才能发挥出最大效益,少数战反而会显得不利……所以把附近狼群赶走有什么意义呢……」
    一听到这里,虽然二阶堂瞬间有点犹豫,但当他准备开口把所有事情告诉松叶时……
    就像是听到传出爆炸声般,松叶与二阶堂突然把头转向入口大厅处,从陈列架的缝隙间……位于鲜鱼区的两人勉强能够看到远处的自动门。
    入口大厅处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影,可是两人确实感觉到有个散发凌厉斗气的物体,从自动门的另一侧逐渐接近此处。
    经过几秒钟后……全身挂满伤痕的金城优走进店里,他的大衣已经被撕裂,手腕与头部滴着鲜血,他微微前倾并用手抵着腹部,内脏似乎也受到不小的伤害,样子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倒地不起。
    「……二阶堂,你们到底做了什么事……」
    她满脸惊讶地看着金城,随后突然恍然大悟地用轻蔑的眼神瞪着二阶堂,平常连战斗时都是挂着微笑的她居然会露出这种眼神,这也让二阶堂感到相当痛心。
    二阶堂只能闭起嘴巴并垂着头,比照刚才的对话应该就能立刻得到答案,而二阶堂的心底也没有再多做辩解或说明的话语了。
    松叶朝二阶堂甩出一巴掌,在不是以夺取便当为目标的场合里,这只是普通女生甩出的巴掌,二阶堂其实能够轻松躲开或是抵挡,甚至能够抓着她的手,不过他并没有这么做,因为他想干脆让松叶尽情地打他一顿……或许该说,他希望松叶能够这么做。
    他希望松叶能好好地责骂自己,所以就算看到直直飞来的巴掌,二阶堂仍然不为所动,可是……松叶的手却停在距离二阶堂脸颊几公分的地方,手掌还微微地发着抖。
    「……毕竟我现在只是个超市店员,就像你刚才说的一样,我已经不再是狼或是古狼;所以我不会对你动手,我也没办法做出任何事,可是……我只能以普通人的身分瞧不起你们的所作所为。」
    她满脸苦涩地说完这些话后,便收手转身走回工作人员室里。
    二阶堂只能对她的背影露出自虐的笑容,因为自己已经堕落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连最后一一个能够求助的人都舍弃他,一切都结束了。
    「……是不是我太过一厢情愿了……其实真正有问题的是……」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细微的呢喃声从工作人员室逐渐关闭的门中缓缓传出。
    可是,却只有『鱼儿天国』的轻快旋律在二阶堂的耳里不停回响。

    ●

    这时金城总算发现,一切的一切都在兽足的掌控之中。
    对远藤而言,占领西区超市根本没有任何意义,重点是不让其他狼在这个时间来到这间超市,就只是如此单纯而已。
    因此战场将会完全净空,让所有多余的家伙都从这间超市消失,让现场没有任何能够阻碍金城与远藤对决的人。
    也就是说,这里没有会将远藤称为猪并准备反抗的狼。
    在半价标签时刻开始前,远藤不惜在超市外命令身为属下的狗犯罪来意图取胜,这种行为确实和猪没什么两样……不,甚至比猪还不如,远藤那家伙是不能踏进让人们享受幸福的超市的邪恶怪物。
    别说是拥有称号的人,就连一介普通的狼都得遵守礼仪并赌上自尊,聚集在超市里争取梦寐以求的便当……可是远藤不一样。
    那家伙根本没有将至高无上的半价便当送进嘴里的资格。
    平常这时候都是招来全场狼群的厌恶感尽全力击溃,而且是彻底痛扁到对方不敢再度走进超市半步。
    「魔法师,你的样子还真难看啊。」
    站在纵列推车前的远藤笑着说道。
    虽然双方的身高差不多,但很显然远藤的肌肉量比金城来得结实,由于肩膀宽度等等摆因素的差异,使得远藤看起来比金城还要高大许多。
    「兽足,比起你的模样可说是好太多了,没想到你已经变得这么丑陋了。」
    「那已经是以前的称谓了,现在的我可是帝王,也是她的后继者。」
    金城回想起最后一次碰到远藤的情景,当时在油神的店与称为「大桦斑蝶」的女性赌命一战,不过庶民经济研究社与半价同好会不一样,他们并没有禁止社员间的互斗,因此远藤就这样轻易地被斑蝶给扫到场外。
    或许远藤在基础体力等等方面都拥有一定程度的实力,可是他还是输了。
    即使当时远藤的体力已经所剩无几,他仍然非常执着于打倒斑蝶,甚至无视于便当直接冲向斑蝶,最后被完全击溃,就像是模仿狩猎的愚蠢犬只似地。
    这家伙到底对她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是强大的战斗力还是权力?或者是……
    「你只配叫做兽足,而且是头应该被逐出超市的饥饿无耻怪物。」
    兽足(PADFOOT),是种有时会发出怪声、有时会传出锁链声响、有时则会从后方追赶人类的怪物,据说触摸或被它的视线盯上就会被吓死,而在约克郡流传的传说里,据说此种怪物有时也会以白色巨犬的模样出现……不过他既没有如同斑蝶般的实力,也没有值得称为帝王的资质。
    「魔法师,你就尽量吠到失去最强称号的时候吧,我会彻底把你击溃,然后成为真正的帝王。」
    就算现在的自己处于这种状态,但要是打输远藤,最强名号或许还是会拱手让给对方。毕竟无论自己处于何种状况,只要是遵照己意踏进战场里,再说什么都是替自己找藉口,而金城也不打算以自己已经受伤推卸败北的责任。
    或许远藤的计划里也已经考虑到这一点了。
    他和猪没有两样……不,他甚至比猪还要丑陋。
    因此无论如何都要击倒他,绝对不能输给那只猪,就算自己只有一个人或受了伤,都只能击溃他,取得胜利。
    这就是金城优这个人的……不,并没有那么夸张,身为一匹狼就必须要击倒眼前的猪,必须把肮脏污秽的物体撵出这个神圣的地方,只是如此单纯而已。
    身体各处都传出疼痛感,不只是受到大天使的爪牙的攻击,打倒对方时摔车所受得伤也让全身隐隐作痛,尤其是以接近时速两百公里的速度摔车时,最先碰到水泥地的左腕伤势最为严重,虽然金城认为没有骨折,不过手腕却完全无法施力,顶多只能举起手微微挪动手指而已。
    金城开始思考自己是否能用一只手撑过去,可是他也立刻把此种想法赶出脑外,因为根本没必要思考这种事。今晚自己绝对不能输,输了就会葬送掉自己的未来,能够选择的就只有胜利……以及死亡。要是自己输给猪,那还不如持续奋战直到失去性命,而金城的心底也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眼前有个自称为帝王,并且毫无自尊地用尽卑鄙手段想获得便当的猪,而这也让金城无法选择撤退这个选项。
    放过猪就是违反自己的美学,也等同于否定自己至今的生活方式。
    或许这并不是很聪明的生活方式,或许临机应变才算是聪明的做法,现在大可选择离开此处,等到伤势痊愈再与其他狼群共同打倒远藤。
    不过,金城认为愚蠢也无妨,只要这是能对任何人自豪的生活方式,即使行为多么愚蠢都无所谓。只要贯彻理念,只要这是自己所选择并期望的生活方式,即使败北甚至丧失性命都没关系。
    既然已经选择成为狼而生,那么就要身为一匹狼死去。金城认为这就是自己的……不,他相信这就是这里所有人的存活意义,绝对不能在一只猪的面前卷起尾巴逃走。
    「魔法师,你怎么啦?该不会还在思考怎么逃走吧?」
    这句挑衅可说是相当肤浅,只是为了不想让对方逃走才会说出这句话。
    但金城却有股受辱的感觉,原因并不是那句挑衅,而是「远藤居然认为他会逃走」本身就是种耻辱。
    「不论眼前有什么障碍,不论有什么样的困难等着我……即使战斗到最后只有败北一途,我也绝对不会逃走,一定会打倒你……尽情地把你痛扁一顿。」
    远藤则是露出笑容,这是他确定自己将会胜利而嘲笑金城的表情。
    金城暗自做好心理准备,说不定自己将会无法活着走出这间超市,不过这样也无所谓,只要能把眼前这头怪物击倒……一条烂命根本不足为借。
    「魔法师,你的眼神还真不赖,看来你已经做好放手一搏的心理准备了,不过你真的认为一个受伤的家伙赌上性命就能打倒我吗……看看这个,这样你还会认为自己有希望吗……」
    远藤露出胜利的高傲笑容,将双手伸向某样东西,现场随即传出类似锁链的「喀锵喀锵」声响,而远藤用手紧紧握着那样东西。
    金城也忍不住瞪大双眼,怀疑起自己所看到的景象,明明是实际在眼前发生的事,他却甚至认为自己是不是看到幻觉了。
    那是以前交手时不曾看远藤拿过的武器。
    就在这个时候,金城总算理解「兽足」这个称号的真正由来了。
    「这就是我真正的样子!!」
    说完这句话后,远藤将手边的购物用推车高举起来摆出架式。
   

    ●

    著莪走出超市后,便与佐藤等人目送抢到第一顺位便当的褐发女离开。她似乎与佐藤和白粉已经有段交情,三个人互相称赞彼此在战场的活跃表现,她对著莪有些装模作样地挥了挥手打声招呼,这并不是想挖苦著莪的举动,因为她的脸上正挂着难掩高兴的神情。
    对方可说是充满现代风格的美女,虽然著莪不太喜欢这类女性,不过对她并没有厌恶的感觉,因为对方连化妆都是中规中矩,也没有配挂著莪讨厌的多余金属饰品。包括她那超越日本人平均水准的胸围在内,她似乎相当清楚自己到底拥有何种魅力,而且没有给人强势或过度保守的感觉,浑身都散发出相当均衡的气息,看起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著莪认为包括胸围在内,那个女生应该是佐藤会喜欢的类型。
    接着,有个光头男捧着装满热开水的井兵卫走出超市,肩膀还借给某个被打得落花流水的落腮胡搀扶,落腮胡提着明显能看到便当的塑胶袋,高高举起袋子故意秀给佐藤看。
    「狗爷怎么样!就算没有称号还是能抢到便当的啦!最重要的就是气势!只要拼死去抢就一定会有结果的啦!」
    「喂喂!你这样乱动会让井兵卫的汤……别乱动啦!」
    从落腮胡的样子判断,看来他似乎已经豁出去了,从他那摇摇晃晃的模样就能看出,他已经受到无法自行走路的重伤,可是他发出的声音与气魄却没有半点痛苦的成分,只是热烈地散发出高兴的情绪,不过扶着他的光头男倒是露出满脸不悦的神色。
    他似乎因为兴奋而被脑内啡给冲昏头了,等他吃完便当应该就会痛得唉唉叫了。
    佐藤挂着苦笑,目送发出大笑的落腮胡离开后,便用手叉着腰并放松肩膀的力气说道。
    「接下来要怎么办?虽然枪水学姊也在那边,要到老叟的店碰碰运气吗?」
    佐藤的身后有今天抢到第二顺位便当的白粉,她仍然对著莪怀着高度戒心,但与开战前不太一样的是,似乎因为先抢到便当的优越感,她频频故意晃着放有便当的塑胶袋发出声音,甚至还故意拿到著莪的面前秀给她看。
    看到白粉既柔弱又臭屁的模样,著莪实在很想把她抓起来玩弄,她并不是讨厌白粉,反、倒是想要和她好好培养感情,可是现在并没有这么多时间……而且白梅梅也很恐怖。
    于是,著莪将视线从白粉身上转向佐藤,并且开口说道:
    「我觉得最好别去那里,因为那里应该会变成非常危险的区域。」
    「毕竟寒冰魔女和敌人都在那里嘛……」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我们已经把《死神》送进那家店了。」
    「……你们那边的称号真的都很夸张。」
    「说是这么说啦,其实那个人就是马醉木。」
    佐藤惊讶地张大嘴巴几秒钟。
    「……呃……我大概能理解那个名称的由来,与其说马醉木是死神,还不如说她是被死神附身了,学姊应该不会有事吧……」
    著莪一边笑着「对其他人来说,魔女也跟死神一样啦」如此说道,一边转头看着自己的手机,虽然她还想要多聊几句,不过差不多该是展开行动的时间了。
    「那我也差不多该回去罗。」
    著莪说完后,便迈步靠近硬挤进自动门旁停车格里的某辆重型机车,佐藤则跟在她的后面。看见著莪一回过头,佐藤也不知为何露出认真的表情问道:
    「有件事我想问你……就在刚刚褐发女高中生快要抢到便当的瞬间,你为什么要出手救我?就是运动服男踢出那脚的时候,明明你只要趁褐发女高中生被打出去,伸出手应该就能抢到便当了吧?」
    著莪在心底暗呼糟糕,但还是尽量不让被拆穿的表情写在脸上,著莪很讨厌佐藤有时灵感会这么敏锐,白痴应该就要像个白痴一样窝在房间角落「阿巴巴巴巴巴巴」乱叫就好了。
    「话说回来,你在开战前也没有以前的那股气势,而且发现枪水学姊不在的时候,你还说过『这样就不用浪费无谓的体力了』,从表情也能看得出来正在打鬼主意……你该不会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抢到便当吧?」
    著莪嘟起嘴巴反驳「你有证据吗?」,但连她自己都知道这并没有多大意义。
    「你以为我们已经相处几年了?我用屁股想都能看出来啦。」
    虽然著莪很想抱怨「之前见面时就不是这样」,但最后还是作罢,因为比起不满的情绪,看到佐藤出乎意料地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反而高兴的情绪还较为强烈。
    「这个嘛……毕竟我已经说要参加作战,就不能在其他狼群面前临阵脱逃,而且我也乖希望别人以为我是夹着尾巴逃走……」
    「……然后呢?那你故意输掉之后,又要到哪里去做什么事?」
    一听到这句话,著莪也发现再掰下去也没办法骗过佐藤,于是她把重型机车牵出停车场,然后老实回答要到阿松的超市。
    「佐藤,我问你喔,要是你现在处于怎么样都必须不断尝试与失败的情况里,如果运气好发现有个能够一发逆转的机会……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拚拚看罗。」
    「现在就是拚拚看的时候,我猜魔法师应该在那家店里和帝王战斗。」
    似乎连佐藤都对这句话吓了一跳,著莪对他的反应感到有点高兴。
    「我记得魔法师的确准备要到帝王的地盘……所以你的意思是说,魔法师是被引诱到那边的吗?」
    著莪点点头表示肯定。
    「我和已经退出一线的古狼讨论过,而我们也得到一个结论,恐怕这一连串的骚动都是为了这一战做的铺陈。」
    对方是曾经隶属于庶民经济研究社,在今年春天毕业的年轻古狼,因为以前著莪曾经与那名古狼交过手,而在前阵子到他经常出现的私人经营超市进行接触。
    听古狼分享完自己的经验后,著莪确定远藤是个彻底的个人主义者,并不是个会替别人着想的人,所以这次的大规模组织战肯定有些内情……现在的他已经获得帝王的宝座,所以他应该是想要追求最强的称号,而那名古狼也曾经说过,在平常的状况下交手绝对是魔法师略胜一筹。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认为他才会动员所有大天使的爪牙引起这次纷争,不过我就不知道他坚持要和魔法师单挑的原因了。」
    「跑去打扰他们的双雄对决……这样真的好吗?」
    著莪转头看着仍然躲在佐藤身后的白粉。
    「反正我又不是要找他们打架,跟所有对手正面对决就不叫乱战了吧?半价标签时刻要进行的不是决斗,再怎么说都是一场便当争夺战。」
    虽然佐藤瞬间歪着头思考片刻,不过似乎立刻就理解著莪的意思。没错,著莪要坐收渔翁之利获得最强的宝座,只要趁帝王和魔法师两败俱伤的时候,就能从旁边掳获所有荣耀。
    「就是用白粉的方法啊……这样的确不是完全没办法达成。」
    接着,佐藤搔了搔头开始思考。
    「可是我还有件事搞不太懂……你为什么会和那位古狼进行接触?难道你已经知道这次计划有内情了吗?」
    著莪只是说着「这个嘛」,然后开始犹豫自己是否该说出所有事。
    总之,她先把那天在松叶的超市佐藤被打倒后,穿过收银台时自己和魔女与帝王所说的话告诉佐藤。
    「『胜者能够获得荣耀以及半价折扣的便当,败者只能尝到屈辱和抱着不停发抖的空腹』啊……」
    「而且他一直把我叫成没用的狗……虽然我的想法有时候还很天真……可是……我还是没办法原谅他这么叫我,所以我为了要对那家伙报一箭之仇,才会跑去找古狼商量。这样你能接受吗?」
    其实著莪并没有说出全部的原因,因为她不想在这时候让佐藤看到脆弱的一面。
    在佐藤还没有发现任何端倪前,著莪赶紧跨上重型机车,发动引擎准备离开,可是佐藤又在她戴起安全帽前开口问道:
    「我不是不能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只因为这点原因就要过去吗……?这样实在很危险,你应该有看到我被打得多惨吧?」
    ……就是因为看到才要去。当她在最前线进行攻防的时候,佐藤突然消失踪影,著莪完全不知道佐藤消失的原因,只是趁着当时的空隙忘我地抢到便当。
    就在她高兴地拿着便当转过头时……也对佐藤遭受到过度攻击被凌虐的景象非常惊讶,而且因为已经拿到便当,她也没办法出手帮助佐藤,要是那时候有多注意佐藤的话……在争夺便当的战场里,将便当摆在最优先考量是很正常的事,不过著莪的心底也确实有股批判这种想法的心情。
    自己的堂弟就在眼前……多年相处至今的伙伴就这样被打得体无完肤,她觉得没办法出手拯救的自己很没出息。
    就连在战斗结束后,自己甚至没办法将怒气发泄在帝王身上,因为战后就要将所有怨恨或痛苦全部忘记,这也是便当争夺战的守则之一,著莪只能在心底如此说服自己。
    可是那个女的……寒冰魔女却不惜违反规则向帝王抗议,虽然著莪并不是很了解她,但不论从谁的眼里看来,她很显然不是个会违反规则的人,但当时就那样让自己的感情完全爆发在帝王身上:明明在现场违反规定是相当可耻的行为,魔女的举动却显得帅气又丝毫不拖泥带水……这就是著莪当时心中的感想。
    看到被送到休息室无法动弹的佐藤,著莪认为自己真的很没出息,头一次抢到便当却完全没有感到喜悦。
    不管怎么说,那次在公园与佐藤互相拥抱的时候,只因为一点小事而没有把帝王的计划与准备对他出手的事告诉佐藤,著莪也非常厌恶自己的器量居然这么狭小,要是那时候把所有事情告诉他的话……一股悔恨的心情在脑中不住回荡。
    受到帝王的侮辱后,著莪立刻在阿松的超市外把事情告诉魔女。对方也很快地理解所有来龙去脉,可是后悔的心情却仍然没有消减。
    其实著莪很难过,甚至很想嚎啕大哭,她很讨厌自己的嘴里一直说出逃避的藉口。
    那时候魔女并没有说任何话,只是说了句「我知道了」,带着微笑全盘接受,毫不怀疑地相信著莪所说的话。
    著莪总觉得自己看到与她的气度差距……一股强烈的败北感也在胸口挥之不去。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抹去这股情绪呢……著莪思考着这个问题。她决定去找以前曾经交手过的古狼商量看看,顺便打听情报做为打倒帝王的参考,她决定自己要超越帝王,然后将过去的种种一笔勾销。
    既然魔法师会出现那就更好了,毕竟如果能赢过拥有最强称号的他,也表示自己已经超越寒冰魔女了。
    她知道这种理由相当幼稚,不过也觉得很有自己的风格。
    就算打输或后悔都没关系,只要在最后关头获胜,著莪认为这就是自己的生活方式。
    虽然著莪在心中立下这种宏愿……可是有件事让她非常在意,那就是被痛打一顿的佐藤丝毫没有怨恨帝王的意思,平常人被打成那应该都会怀恨在心,可是……
    佐藤醒过来的时候不知道想到什么事,双腿间的那边居然胀得跟什么一样,也让著莪认为决定要打倒帝王的自己很像个白痴。
    虽然著莪试着用各种方式捉弄佐藤,可是,他真的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著莪想起他从以前就是那个样子。小学四年级那年夏天快结束的时候,曾经发生过佐藤被自己爸爸开车撞到的事,她记得因为佐藤的爸爸工作回家时突然有股便意,所以才会在急急忙忙赶回来时发生那件事。
    当时著莪正和佐藤玩着昨晚剩下的仙女棒和蛇炮,两个人一起蹲在佐藤家前的路边,肩并肩地缓缓享受这个夏天最后的时光。
    看完蛇炮超乎常理的卷动模样后,就在两人准备点燃仙女棒让夏天划下句点时,佐藤那家伙居然臭屁地说出「这团火烧光的时候,今年夏天就结束罗」这句很罗曼蒂克的话。著莪不知道佐藤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不过去年佐藤在自卫队的驻扎基地经过一个夏天后,回来后简直像是变了个人似地,而著莪也记得他曾说过「比起去年,今年暑假过得真的很不错」。
    正因为如此,佐藤拼命地想让仙女棒能够烧久一点,因为著莪的仙女棒一下子就烧光了,所以佐藤希望自己的能多烧一秒也好,可是仙女棒的火焰根本没办法持续到永远,就这样单调地烧完了。
    佐藤说着「今年的夏天结束罗」,露出看似有些寂寞的微笑。
    或许因为感觉到夏天结束的哀愁情绪,佐藤的纯真想法也让著莪变得有些激动,于是她鼓起勇气,做出了一件平常绝对不敢做的害羞举动。
    她从露出落寞表情的佐藤手中拿起仙女棒,将前端举起来让佐藤过目,虽然烧光的仙女棒就只是一撮纸卷,可是在两人的眼中就像是个巨大的仙女棒似地。
    没错,因为眼前有团名为夕阳的火种,纸卷的前端就这样出现了一团硕大的火球。
    著莪一边说着「这样夏天就能再撑一阵子罗」,一边害羞地转头看着身旁的佐藤……但不知为何身旁的佐藤变成了一辆TOYOTA COROLIA,驾驶座还有个已经把皮带、裤勾和拉链松开备战的佐藤家大家长冲了出来。
    著莪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就像是看到太过漂亮的魔术而无法理解似地,毕竟堂弟突然消失变成一辆车,还冒出一个出现在街上绝对会被报警处理的中年大叔。
    经过约一秒钟后,佐藤从天而降还发出类似黏土砸到地面的「啪嚓」声,但即使如此,著莪仍然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接着,佐藤的爸爸走到傻傻举着纸卷的著莪身边,还莫名奇妙地「哎呀,刚刚挤出很多像是蛇炮的细长便便耶,真的很危险喔。嗯?小菖蒲你怎么一个人待在这里?洋那家伙把女生丢在这里跑到哪里去了?」说出这番话,著莪则是已经搞不懂怎么样才叫做危险了,难道被车子撞到很安全?便意就会非常危险吗?那自己不就是每天都濒临死亡的情况里吗?著莪真的不知道,甚至连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举着纸卷都分不清楚了。
    可是,后来佐藤仍安然吃着晚餐,明明是被家用轿车直接撞飞,他的身体却奇迹似地只受到轻微撞伤,而那年夏天也在这件事后划下句点。
    仔细回想起来,佐藤好像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变得很耐打。而且一个小时后,他居然能跟差点杀死自己的爸爸同坐在餐桌旁用餐,这些怪异还人怀疑脑筋已经撞坏的行为,也是从那时候变得越来越醒目的。
    要是自己发生这种事,当时的她肯定会跑到儿童保护中心报案。可是佐藤双亲却不管是否发生车祸,仍然一如往常地准备晚饭用餐,想起来确实有点恐怖。
    ……原来那对父子……就只是两个白痴,对他们认真就输了……
    当时,天真的著莪冒出这种想法,嘴边还同时吃着佐藤家不知为何有点硬的卤肉。
    这件事应该会对佐藤产生某些正面或负面的影响吧?
    也因为如此,既然被痛殴的佐藤本人不在意就算了,反正他就只是个白痴而已。问题在于无力扭转局势的自己,不只是小看超市的争夺战,自己的气度既狭小又无法反驳帝王的侮辱……著莪也很讨厌如此懦弱的自己。
    可是……她不想让事情就这样结束。
    「当我获得最强的宝座之后再跟你说,到时候我可是会在你和魔女的面前尽情地炫耀一番喔。」
    著莪戴起安全帽如此说着。当她握紧握把准备出发时,佐藤突然一脚跨过机车坐在著莪的后面。
    「不管是帝王或魔法师,我都还欠他们一次,不过两边欠的东西不太一样。」
    「……你只因为这个原因就要去那边吗?」
    听到著莪转头看着佐藤这么问道,佐藤有些得意地笑着回答:
    「……当然不只是这样……因为我不想当个坐视女生受伤不管的男人,对身为男性的我来说,我绝对不能原谅把你侮辱成狗的……」
    「……哇……这已经超过糟糕的等级,听起来有点恶心了耶……」
    佐藤还没把话说完,著莪就已经忍不住皱起眉头抱怨,因为她真的恶心到全身起满鸡皮疙瘩了,佐藤也闭上嘴巴露出不满的表情。
    看来佐藤好像又被奇怪的漫画影响,这家伙是小学生吗?
    不过先撇开刚刚那句令人不舒服的话。其实对著莪来说,佐藤会在意她并打算帮忙也让她非常高兴,总觉得这场孤注一掷又增添了些许胜算。
    于是她重新转向前面,轻轻地催动油门。
    「我先跟你确认一下,你应该知道我是刚考到驾照的新手骑士吧?」
    「反正就跟『HANG-ON』一样吧?」
    『HANG-ON』是两个人出生前SEGA制作的第一款体感机车游戏,只要到乡下的温泉旅馆或专门收集怀旧游戏的电玩店,说不定还能见到这款游戏,不过就像「很会玩格斗游戏不代表实际打架就会很强」,就算『HANG-ON』玩得再厉害,也不代表骑重型机车的技术就会很好。
    著莪只能无奈地脱下安全帽戴在佐藤的头上。
    就在这个时候,白粉搔着脸颊开口问道:
    「那个……你没有在这里获胜的意思吗》」
    「没错,所以这次不代表我输给你。下次要记得做好心理准备喔。」
    「呃……所以说……你真的有打算要亲佐藤同学吗?因为你在开战前曾经……」
    著莪赶紧发动引擎声盖过白粉的话,其实连著莪都是经过这么一提才想起这件事,虽然她只是以平常的态度随口打赌,不过……
    佐藤似乎被引擎声吓了一跳,发出没出息的叫声紧紧抓着著莪。
    「……那是趁势随便说说的啦!」
    留下这句话后,著莪便发动机车加快速度,因为她想要赶快离开现场。
    「刚刚白粉说了什么?」
    为了不让声音被引擎声盖过,佐藤用喊的如此问道。
    「她刚刚说『HANG-ON』有个密技啦!」
    「喔喔!就是在第四关撞到『HANG-ON』的文字就会增加剩余时间吧!」
    著莪干笑着敷衍几声后,便压低车身准备转过眼前的弯道,身后的佐藤发出惨叫声用力抱着著莪,因为重心的移动比自己骑时还要更难控制,而且佐藤又不知所措地乱晃,让整辆灭机车相当难以过弯。
    「别抱得这么紧啦!这样很痛苦耶!」
    「『HAANG-ON』没有这么强的风和惯性吧!?这台机车实在太奇怪了!」
    「拜托你别再幻想啦!」
    虽然著莪这么骂着,不过她也觉得让佐藤这样抱着自己还满不赖的,虽然有点痛苦,可是心底却有种类似优越感的感觉。
    而且像这样骑着机车奔驰,也有种世界与他们完全区隔开来的感触,这让她感到相当新鲜,明明自己骑车时没有任何感觉,难道两个人共骑一台车就会有这种改变吗?
    著莪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想法,干脆下次休假时跟佐藤一起骑车到远处的电玩游乐场玩玩好了。
    「前面怎么了?」
    此时佐藤突然这么说道,著莪也发现前面路上塞车塞得很严重,于是停车观察状况。
    这时旁边的车辆摇下车窗,让香烟的烟雾散到外面,著莪趁机向里面的人询问到底发生什么事。
    「好像有几个白痴在前面飙车出车祸,可是只看到机车没看到人,警察好像在前面四处找人,而且从这里往前一段路好像也发生类似的事,两边都没有见到骑车的人,所以警察怀疑是不是有违法事件……对了,没戴安全帽很危险喔,最好趁条子还没发现前赶快离开这里吧。」
    著莪向对方道声谢并转换方向,后面司机则是传来『SUNKUS的话在前面右转吧』(注:日本的知名连锁超商SUNKUS与THANKS发音相近。)这句不知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话,著莪也将机车转骑进小路。
    著莪的脑中浮现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帝王与魔法师的战斗,以及在这个时间点发生的车祸……最重要的是,她很在意古狼说过的那句话。
    对方曾经说过「在平常状况下交手,应该是魔法师略胜一筹」,但帝王那家伙或许会想出「那就制造出非平常的状况」,可是这样就会被当成猪击溃……不过……要是现场没有能够击溃他的狼呢?要是这次计划的焦点就只是这件事的话……?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那只该死的猪!」
    著莪立刻催动油门,她对帝王的恨意又变得更强烈了。因为身为一匹狼……不,他已经,做出身为人绝对不能做的事了。
    这也代表又多了一个必须获胜的理由。
    「着、著莪……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著莪把自己的猜想全部告诉佐藤后,佐藤抓着身体的手腕也微微加重力道。
    「那附近应该已经无法通行了,我们必须绕点远路。我要加速罗!记得抓紧一点!」
    原本著莪预定抵达超市时,应该会离半价标签时刻还有一段时间,但现在不知道能不能及时赶到,可是她还是必须过去,或许该说绝对要让自己在时间内抵达超市。
    为了把上次败北的帐算清楚,为了让心中的悔恨感消失,为了超越并赢过魔女。
    而且最重要的是,身为一匹狼怎么样都必须赶到那里。
    当她猜想到事情会出现这种发展时,胸口也比思考还早一步点起愤怒的火焰,这就是证明自己并非犬只的火,也是证明自己身为遵守礼仪并赌上自尊之狼的怒火。
    催动油门的手掌也变得越来越用力。
    我绝对会证明给你看!让你知道先前鄙视为菜鸟的狗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
    「坐收渔翁之利的作战取消!要先把那家伙……先把帝王痛扁一顿!」
    在机车轰隆作响的引擎声中,佐藤「好!」的应和声也清楚地传到耳中。

    ●

    此时,松叶菊正独自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他不知道现在自己的气色看来如何,但同僚们都以「今天如果不舒服就休息吧……」的担心表情看着他。
    在学生时代,松叶曾经以「大桦斑蝶」的身分巡回日本各地,那个时候只觉得很快乐,认为麻烦或难搞的事情都会有人帮忙处理而随便应付,实际上也有以二阶堂为首的大天使的爪牙代替自己维持东区秩序,所以并没有像西区产生《ARASHI》这类集团,每个人都努力地守护能够比划身手的平等战场。
    她认为这样真的很不错,自己只是个装饰用的庶民经济研究社社长就好,实务与实权都会由二阶堂连一手接管,然后当自己毕业后,他应该就会接下统治这个地区的任务,即使他是匹不成熟又脆弱的狼,但身为大天使的爪牙的他还是能够对抗任何对手……因此松叶认为自己无须担心,只要尽情地高歌自由的美好就好。
    她认为自己不是个身为领袖的料,实际上也确实是如此,因为身为狼的强大战斗力与管理组织的所需能力完全不同,所以她只会在大天使的爪牙有困难时稍微出手帮忙而已。
    ——她希望自己只是单纯的一匹狼,没有任何烦恼或纠葛,就只是锁定自己想吃的便当,或是与想交手的敌人对战……所以她认为维持现状就好,这样才是最好的选择。
    因此她到别的地方时,从来不曾说出自己「真正的称号」,只是将自己称为大桦斑蝶,一直以来都是把自己当成一只普通的蝴蝶。
    她与无数的狼群交手,充分地享受自由后,最后接受男朋友的求婚,而且准备从争夺战中引退。于是她决定挑战足以做为最后对手的魔法师,作为自己征战生涯的句点,因此睹上自己所有的力气与灵魂向他挑战。
    最后的结果是败北,但她仍然感到相当满足,因为自己的生活方式是如此地充实而且毫无遗憾。
    ……后来,她打算将庶民经济研究社社长的宝座让给后辈,因此刻意用尚未痊愈的身体对二阶堂宣战,虽然她有意把一切权位托付给二阶堂连,可是他却没有出现在约好的战场中,反而被突然出现的远藤忠明毫无预警地抢走名号。
    自己的态度应该就是所有事件的导火线吧?
    或许就是太过享受自由,才会剥夺二阶堂的自我判断能力,因为他自愿让自己成为一只狗,将身为狼的野性压抑在自己的潜意识中,渴望着主人、渴望着项圈……
    结果就是变成今天这副惨状。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或许是自己的想法太过天真了,当时应该严谨地表明继承人……不,其实没有卸掉束缚大天使的爪牙的项圈才是症结点,明明要卸掉项圈让他们自由地回到战场,松叶却没有解开系着项圈的绳索而是将他们放着不管。
    其实就算没有主人,你们仍然拥有依照自己的意识做出行动的能力……为什么当时的自己没有这么告诉他们呢?
    虽然他们被外界称为狗,但其实他们并不是狗,而是一群怀抱着自尊的狼,所以不要听从远藤忠明那个怪物的话……但事到如今,就连这个愿望都为时已晚了。
    她抬起头看着挂在墙壁的时钟,半价标签时刻已经近在眼前了。
    如果可以的话,松叶实在不想出去贴半价贴纸,因为这样金城优绝对会赌上一切向远藤忠明挑战,即使燃烧生命或失去手脚,他还是会用獠牙紧咬着对手的脖子。因为他无法放任猪在眼前为非作歹,所以自己才会输给了他。
    不过要是出去贴贴纸,就等于是将自己必须承受的代价强押在他身上。
    如果情况允许,其实松叶自己也很想再度投身于战场,并且以狼的身分战斗……可是现在的她没办法这么做,毕竟她已经是半价神了,是个赐予狼群恩惠的天神……而且处在必须相信狼群的立场。
    不论眼前的状况是何等绝望,她都必须相信狼群,不然对狼群是相当失礼的举动,也等于是侮辱他们的尊严以及生活方式。
    出去贴上贴纸吧!升起代表战火的狼烟并完成自己的任务吧!
    她从沙发站起身,用绑在额头的头巾擦掉眼角浮现的泪水。
    只能相信他与他们……还有活在当下的狼群,这并不是因为爱慕虚荣,而是由衷地期盼奇迹能够发生。
    于是她迈出步伐,拿起成叠的半价贴纸前往战场。
    当她一推开门扉,浑身是伤的狼与怪物将视线投向她的身上,她也能感觉到二阶堂正从某处看着她。
    她从熟食区一路将商品贴上标签,由于数量没有剩余很多,所以一下子就贴完了。
    最后她将剩余的三个便当逐一贴上标签,然后站在贴上第三张贴纸的北海道炸鸡便当前,将手中成叠的贴纸收进围裙的口袋里。
    接着,她从别的口袋里拿出只有少数几张的贴纸,那是她自己制作的蝴蝶状月桂冠专用半价贴纸。
    她把贴纸缓缓地移向北海道炸鸡便当……将它贴在上面,这样就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他们的对决,这场战斗再也无法回头了。
    在走回工作人员专用室的途中,松叶转头看向金城,明明是自己把所有责任推给他处理……这个以前曾经打败她的男人却只是对她点点头,彷佛正在说着「不要紧的」似地。
    现在也只能将一切托付给他了。
    她打开工作人员室的门让自己躲在里面,接下来应该就会展开战斗,然后就是远藤独自表演的舞台……
    她转过头看着逐渐阖上的门扉,金城和远藤也同样看着此处。
    「……对不起。」
    当她忍不住喃喃说出这句话时,她那湿润的眼眸中也映照出某个景象,就在店里远处的入口大厅处……
    「那是……!」
    她亲眼看见两匹年轻的狼,有如硬扳开自动门般急急忙忙地冲进店里。
    他们顺利地突破远藤的策略与大天使的爪牙的防守,随着希望一同来到这个战场中……这两个人分别就是佐藤洋以及著莪菖蒲。
    正当松叶想要揉揉眼睛看清楚两匹年轻野狼的勇姿时,门却硬生生地遮蔽了她的视野。
    就这样关了起来。
    ……于是,每个人怀着各自的思绪,迎接这场即将揭开序幕的战斗。

    ○

    当我们看到店里的瞬间,我和著莪也发现里面的情况与猜想一模一样。
    沿着自动门的斑斑血迹向前一看,只有见到伤痕累累的魔法师与帝王两个人而已。
    我没办法原谅他的举动,而著莪也是一样,绝对不能让帝王……绝对不能让那头猪如此逍遥法外。
    消灭弱者击溃猪只,这就是在这领域里的铁则。
    可是,我们心中的坚毅火焰却在瞬间如风中残烛般差点熄灭。
    我对帝王手里握着的东西感到相当惊讶,那个男人居然把购物用推车《战车》当成武器,平常狼群虽然会用到菜篮,可是并不会用到推车,毕竟买个半价便当用到推车实在太过夸张,推车这类巨大武器在乱战中也有可能变成障碍,而且也没办法对应迅速的攻击。
    就我所知,能够得心应手地使用推车的人,顶多只有《山猪》这种拥有强大生活力的主妇们而已。
    帝王该不会也能自由运用推车吧?也就是说,他拥有能与山猪匹敌的怪力吗……?
    这时著莪大喊着「佐藤!」,在视野的远方也能见到工作人员室的门逐渐关闭。
    魔法师与帝王以飞快的步伐一口气冲向便当区,虽然我们也打算立刻跟上,可是双脚却像碰到山猪时不停发抖,我忍不住抓着著莪的手。
    「佐藤!你别怕!有危险的时候我会出手帮忙!我会保护你的!」
    受到她鼓舞,我再度迈开脚步。
    在我们前方的帝王和魔法师丝毫没有留意我们,只是一直线地冲往摆放便当的架子。从奔跑动作可以明显看出魔法师身受重伤,他没能像以前碰面时,发出那种简直会将地板踢出「咚咚」声响的速度。他那不自然的跑法显示出魔法师的左腕已经受伤了。
    另一边的帝王发出「咻轰」这种未曾听闻的声音,猛然推着推车从魔法师的身旁直接冲向便当区。
    两人保持同样速度前进片刻后,便在抵达便当区的瞬间同时朝对方发动攻击,帝王推出推车的前端打算阻挡魔法师的去路,但魔法师似乎已经猜到而高高地跳了起来,瞬间我以为他准备使用踩踏天花板的技巧,可是立刻发现这家店的天花板实在异常地高,根本不可能用出那种技巧。
    魔法师选择跳上推车载货的部分,瞄准帝王的下颚踢出一脚,但帝王只是放开单边手躲开攻击……同时将推车朝旁边拉倒,魔法师也理所当然地被甩向地面,在他的脚还没接触地面前,翻倒的推车就这样从旁扫向魔法师,还没落地的魔法师就被扫飞出去……看起来似乎是会这样,不过他并没有被直接击中飞出去。魔法师将手指刺进推车的网状车身,即使身体微微向后倾倒,但还是用单手撑着车身以防被打出去。
    魔法师将手放开车身后落到地面,帝王随即用单手举起推车,如同刺出西洋剑般不断向前推进,而且他并不是利用车轮,几乎是以单手举起推车进行攻击,这也是帝王这种拥有一定腕力的人才能用出的技巧。
    到目前为止,魔法师似乎持续警戒着可能从旁突袭的攻击,所以大部分都只用右手接下帝王的攻击,虽然双方看起来势均力敌,不过比起每当受到攻击就会累积伤害的魔法师,使用推车的帝王几乎可说是毫发无伤。
    「怎么啦!魔法师!刚刚说大话的样子到哪里去啦……」
    著莪放开我的手,我们两个也在瞬间视线交错并点了点头,加速冲出去。
    「你不是打算打倒我吗……不是想痛扁我一顿吗……你就试试看啊!最强的魔法师!」
    我们一口气对帝王发动攻击,著莪朝着推车,而我则是一脚狠狠命中帝王的腹部。
    虽然没有让帝王放开推车或将他踢飞出去,但还是成功让他踉呛地退后一步。
    我们冲到不停喘气的魔法师面前,有如保护他般挡在两人的中间。
    「……真亏你们还能来到这里……那家伙是猪,把他痛扁一顿吧。」
    「好!」
    这让我想起以前迎击ARASHI的时候,当时我第一次与魔法师联手,而且首次抢到半价便当,现在我的脑中冒出与当时不同的兴奋感,因为那次是魔法师引导我获得胜利,可是这次却不一样,这也让我感到非常高兴。
    ……这时,帝王缓缓地露出诡异的笑容。
    「魔法师,还真可惜呢。来帮忙的只有浪得虚名的家伙和无名新人,状况还真是令人绝望啊。」
    看到著莪差点因挑衅而准备扑向帝王,魔法师把手放在她的肩膀制止她。
    「是吗?至少就我看来,他们是非常值得信赖的同志。」
    此时,我和著莪就像是接到指示般分别往左右散开,魔法师则是直直冲向帝王艳醱酿击而来的推车。
    我和著莪也从左右侧同时踢出一脚。
    「小喽罗到旁边睡觉去吧!」
    帝王一边躲过我的踢击,一边用空着的手挡下著莪的脚,还抓起她的脚从头直接摔向地面,她的头发也如同鲜血般散落在地面上。
    攻击落空的我当下立刻重整姿势,虽然我朝帝王挥出一拳,可是推车也从旁边滑行而来,我被推车直接撞飞了出去。但即使被撞得在地面不停翻滚,我的视线还是紧紧盯着帝王的身影不放。
    帝王把手里仍抓着的著莪丢向魔法师,魔法师实在没办法把著莪拨开,只好硬是把她拨在怀里,帝王的推车也在这时再度张开獠牙。
    推车就像是保丽龙般,帝王只用单手抓着握把就轻松地举起车身,并且像是挥舞利剑般劈向魔法师,可是因为魔法师仍然抱着著莪,因此无法躲避也无法进行防御。
   
    我立刻一个飞身跳了过去,却还是来不及抵挡攻击。随着一道巨大的声响,魔法师的头就像保护著莪似地被推车直接击中,这次是真正的鲜血瞬间散落一地。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我一边发出怒吼,一边朝帝王握着推车的右腕踢出一脚,而且是用尽力气想要踢断他的手。
    可是帝王却像是背后长眼睛般,他立刻放开推车躲过我的踢击,然后一把抓起落空失去平衡的我的胸口。
    「你这个白痴,从死角攻击前记得先把杀气隐藏起来。」
    帝王露出卑鄙的笑容说完这句话后,便直接把我砸向地面,而且并不是用摔的,是有如用石头敲打钉子般直接槌向地面。
    我赶紧用手保护头部,但是额头还是被打伤,视野被完全染红,脑中也有股受到激烈震荡的感觉,帝王并没有放开我的胸口,反而利用我撞到地面的反作用力再度把我举起来,似乎打算把我再一次槌向地面,可是就在即将落下的瞬间,被抓着胸口的触感也突然消失。
    我并没有反射性地用手保护头部,而是用力扭转身体让自己安全着地,接着立刻随便朝某个方向跳开。在被自己的鲜血染红的世界中,我看到魔法师将推车用力刺向帝王。
    虽然动作相当俐落,不过却远远比不上帝王与山猪。
    「魔法师!你是没办法灵活运用推车的!依样画葫芦又能怎么样!」
    帝王用双手紧抓着推车的网状缝隙,魔法师只靠单手的力气根本无法与这股蛮力抗衡。
    就在这个时候,著莪突然沿着魔法师的背一跃而起,藉着速度朝帝王的脸重重一踢,这发灌注所有体重与速度的踢击总算让帝王的鼻梁被踢歪,身体向后仰倒。
    在帝王身后着地的著莪并没有停下动作,她立刻转身朝着靠在推车上的帝王腹部挥出拳头,不只是一两拳,而是以连续攻击打在帝王的腹部。
    帝王将手放开推车,抓着著莪的拳头用力把她甩了出去,虽然著莪在地面翻滚几圈,不过仍然从容地重整姿势。
    「怎么啦?帝王,怎么被你叫做没用狗的攻击打成这副德性呢?」
    著莪也发出含有挑衅意味的笑声如此说道。
    帝王的鼻梁流出鲜血,脸上冒出微微怒色直直冲向著莪,不知道是否因为没有推车,帝王以无法与巨大身躯联想的速度接近著莪,挥出结实的拳头。
    虽然我趁着机会从旁边对帝王发动攻击,可是他立刻将视线转向我,大大挥出的拳头也不再瞄准著莪,而是将身体一扭转向我的面前。
    我对这道出乎预料的攻击完全无法防御,只能做好被直接击中的心理准备,可是著莪在这时钻进我和帝王的中间替我接下攻击。现场随即传出一道沉重的声响,看到著莪的身体差点被打飞出去,我从后面抱着她减缓速度。
    「抱歉,谢谢你。」
    我对著莪道谢,她的眼睛仍然看着帝王,嘴角还露出相当满足的笑容。
    虽然帝王打算对我们展开追击,不过因为旁边突然有辆推车朝着他直直飞去,他只好停下脚步用双手接下推车。
    帝王再度重新举起推车,暂时与我们和魔法师拉开一段距离。
    魔法师和帝王互相对瞪,现场的气氛也变得相当奇妙,双方丝毫不管这里原先是抢夺便当的地方……也不管自己是否待在便当区前……现场没有任何人冲向便当。趁着魔法师牵制帝王,现在我和著莪只要冲向便当,应该至少会有一个人能够抢到便当,可是我们交手的理由并不是为了填饱肚子,身为活在超市里的一匹狼,我们是为了守护自己的尊严而战。
    默默对瞪数秒后,魔法师率先让现场的气氛产生变化。
    「兽足,全力放马过来吧,然后我会让你输得满肚子都是藉口……还是你已经这样就不行了?」
    帝王发出「闭嘴!」的怒吼冲向帝王……结果这只是虚晃一招,他突然转头一口气奔向半价便当,看来他并不打算直接击倒魔法师,而是选择抢到半价便当的胜利。
    著莪立刻冲向前挡住帝王的去路,可是……
    「爪牙!」
    帝王突然大声吼叫,随着我的背脊窜过一阵凉意,视野的角落也顿时闪出某个奇怪的物体。某个宛如用四脚爬行的低姿势黑影不知道从何处窜出,毫无杀气地直直袭向著莪。
    虽然我立刻大声提醒著莪,不过已经来不及了,就在魔法师挡住帝王从旁推出的推车时,著莪也被那个黑影撞上,她无声无息地被打飞出去。
    我涌上一股心头火,将目标从帝王切换到那团黑影上,我朝地板一踢跃上静止的推车,然后飞身跳往那团黑影,但即使我毫无滞凝地朝黑影放出肘击,黑影却轻松闪过同时对着地的我挥出一拳,我硬生生地被击中脸颊滚向地面。
    就算我的视野被打得摇摇晃晃,我还是勉强撑起身体,可是黑影也在这时展开追击,对方接连挥出许多拳头,有些成功接下,有些则是直接打中身体,我也突然发现这些拳头有种熟悉的感觉。
    我好像在某个地方……吃过这些拳头……?
    虽然我想看看对方长什么样子,可是并没有多余时间能看清楚对方的脸,于是我做好一定程度的心理准备,朝着对方挥来的拳头同样挥出拳头。双方的拳头在空中激烈碰撞,一股冲击力从指尖直接传达到肩膀,也让我的手臂痛得不停发抖,不过对方也是同样的情况,我们瞬间拉开距离。
    接着,对方长相也随即映入我的眼帘。
    「……原来你是……大天使的爪牙……」
    因为站在我眼前的……就是那个耳环男,不过他仿佛变了一个人似地,脸上毫无任何表情,连攻击也不像初次交手时那般古子受抢夺便当的乐趣,都只是为了击退对手而发出的攻击,即使长相长得一模一样,却让我认真地开始思考是否为不同人,毕竟他曾经代替我接下帝王的拳头,可是……
    「没错,我就是狗……而且还是狗群的首领。」
    耳环男……不,大天使的爪牙说完这句话后,便立刻展开攻击,虽然我连忙准备应战,著莪却早一步冲过我的身旁直接冲撞爪牙,两个人随即展开激烈的攻防战,但不知道是否受到先前帝王攻击的影响,她的招式并没有平时的犀利感。
    我转头朝旁边瞥了一眼,发现帝王与魔法师又再度展开激战,而一对一果然是受伤的魔法师屈居劣势。
    我替著莪接下爪牙发出的踢击,开口对她说道:
    「著莪,这家伙交给我,你的对手应该在那边吧?」
    著莪点了点头,就这样完全没有著莪立刻离开现场。
    「你到底是……」
    爪牙的拳头随即逼近我的眼前,虽然与抢夺便当的理由不太一样,不过两边都是同样为自己的理由而战。我们的实力并没有差距很远,就这样持续进行挡开对方的攻击、攻击也被对方拨开的攻防战。
    「很可惜,这就是我真正的生存方式。」
    我在心底大喊「这怎么可能」,因为这家伙根本不是那种人,当我首次在老叟的店和他交手时,就感觉到自己的实力与他不分轩轾,我们也互相享受着一进一退、测试对方实力的战斗。就连第二次交手的时候,他甚至还替我接下帝王的攻击,可是……
    「你怎么会替那种自傲的猪工作……别开玩笑了!难道连你也是猪吗……」
    我的拳头被硬生生接下,爪牙钻进我的怀里,朝着我的下颚往上发出一掌。
    「我服侍的只有帝王一个人!」
    我转头躲过这掌,然后朝对方毫无防备的侧腹挥出一拳,爪牙不得不放开抓着我的手后退几步。
    「那你那时候为什么要帮我……为什么要代替我被打……」
    就在我初次碰到帝王的时候,我曾经被他救过而欠他一份人情。
    爪牙对我的话瞬间露出难以回答的表情,看来当时并不是因为任何作战计划,很显然是没有按照常理出牌的行动。
    我也继续展开追击。
    「什么叫做『你绝对是我的宿敌』……这是帮猪做事的愚蠢家伙该说的话吗……」
    「……给我闭嘴!」
    大天使的爪牙把我挥出的拳头拨掉,但我依然毫不在意地继续往前冲,即使大天使的爪牙慌张地一拳打进我的腹部,我还是不把这当成一回事,直接顶着他的拳头攻势继续往前进,然后用尽全力朝他的脸用头一撞。双方的脸急速接近,我们也在几乎鼻头相碰时睁间交错视线,他的眼神并没有像帝王那么丑陋,却也没有像魔法师如此清澈,而是充满着疑惑的神色。
    「所以你这家伙只是模仿狼的猪吗……」
    我的头狠狠敲在他的头上,爪牙踉舱地踏了几步,不过立刻甩甩头重整姿势,接着换对方连续挥拳朝我发动攻击。
    「你这个变态怎么会懂……」
    「我不是变态!」
    我用拳头逐一挡掉他的连续攻击,手腕传来疼痛酸麻的感觉,可是我丝毫没有在意手腕的状况,只要能狠狠扁这家伙一拳就无所谓了。
    「穿那种半男半女服装的家伙怎么可能不是变态……」
    我瞬间有点被这番话吓到,所以忘记把他的拳头拨掉,脸颊也结实地吃下这道攻击。
    「别什么事都不知道就把我叫成变态!」
    「不了解内情的人是你,你哪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爪牙明显地浮现出愤怒的神色,然后豪迈地挥出既夸张又无谓浪费力气的一拳。
    其实我能躲过这道攻击,可是我故意用手掌接下这拳……然后紧紧握着他的手,双方也在这时停下动作。
    我们的视线互相交错,他的眼神明确地对我诉说着某些事,里面还含有对某个人的愤怒。那个人是我吗?还是魔法师?著莪?帝王?还是……
    我开口说出他以前说过的某句话,把他「其实我……」说到一半的话掩盖过去。
    「『你这个混帐给我闭嘴,要是你怎么样都想狡辩的话,那就用拳头交心吧,光是听到你的声音就让我食欲全失了』。」
    我缓缓放开他的拳头,明明著莪他们就在身旁战斗,我和大天使的爪牙却像是进行另一场比赛般,就这样杵在原地互相看着对方。他露出稍显惊讶的表情,我以有些语带挑衅的语气对他说道:
    「你到底是猪还是狗……还是遵照礼仪赌上自尊的狼?」
    他惊讶地瞪大双眼……嘴角微微地上扬露出一抹微笑,而我也同样瞪着他并露出相同的笑容。
    在这个瞬间交会的视线,就与我们初次见面的感觉一模一样。
    我的脑中已经没有任何能够成为言语的疑问,而对方应该也和我一样。
    于是,我们同时大幅度拉开手臂,然后用尽全力将拳头击向对方,手腕前端的拳头特彼此交错击中对方的脸。
    世界随即产生一阵晃动,我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却有一股类似他心底的冲动深深打进我的脑中……里面还伴随着混有绝望、哀愁、后悔与义务这些纠葛的情绪。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身为一匹狼的尊严,可是我隐约地感觉到,他正在追求能弥补深深失落感的某种东西,最后却演变成极为强烈的悔意,可是又没办法回头……我甚至多少能窥见他曾经经历过的事。他并不是一头猪,他或许是只狗,却也毫无疑问地是只货真价实的狼。
    第一次交手与救我的那个时候,他并不是以大天使的爪牙的身分,我确定那时候的他绝对是一匹狼。
    明明双方都受到相当强烈的一击,两边却都没有倒下,总觉得好像僵在原地站了好几秒,不过实际应该只过了一瞬间吧?
    旁边传来许多脚步声,我们朝后方各跳开一步并转头看往声音源,四名男子成一直线冲向便当区。我瞬间以为这样就分出胜负了,甚至以为帝王……不,那头猪应该就会被赶出那间超市,但就在他们冲到我能够看清脸颊的距离时,我也被他们吓了一跳,因为他们的眼神与先前的爪牙完全相同。
    「……那些人是我的部下,我们原本预定任务结束后在这里集合,所以时间拖越久就会越来越多,要是想分出胜负的话就快去吧。」
    大天使的爪牙……耳环男即使站不太稳,却还是垂着头这么说着。
    我赶紧跑向位于最前线保护便当的著莪身边,但我仍然有个问题想问耳环男,在吃下对方那拳的现在,我也必须亲口问出那个问题。
    「你到底想在超市活出怎么样的自己?你想在里面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他的脑中有许多想法纵横交错,心底也肯定已经有个答案,可是光靠这样绝对还是不够的。
    他必须自己找出该怎么在超市存活并扮演何种角色,要是他没办法找出答案,他就不会有任何改变,也只会持续堕落而无法往高处成长。
    我拔腿冲了出去,因为我并不打算等耳环男说出答案。
    就算不想知道,下次半价标签时刻碰面时应该也能得到答案,因此即使后方传来耳环男倒地的声响,我还是没有回头并继续往前冲刺。

    ●

    著莪的腹部被钢铁制成的推车前端撞上,就这样硬生生地被撞飞出去,背部直接撞到便当架后跌坐在地面上,推车更是刻不容缓地继续要把她辗过去。著莪的身体被夹在便当架与推车之间,各处都传出被压迫的疼痛感,冲击力道也让她的呼吸瞬间停止,视野更是变得越来越模糊。
    可是,著莪仍然紧紧盯着帝王,由于佐藤正在与大天使的爪牙交手,所以战况一直居于劣势,帝王也已经逼近到伸出手就能拿取便当的距离,要是让这个身为猪的家伙抢到月桂冠北海道炸鸡便当……就等于是输给对方了,这不只是单纯便当被抢走而已,而是身为狼的自尊彻底败北,也等于证明自己是只不成熟的蠢狗。
    因此著莪紧紧地盯着眼前的男人,只要对方做出将手伸向便当的动作,她就算牺牲自己的身体也要阻止,现在的她已经舍弃从前天真的想法了。
    魔法师从背后接近帝王并使出中段踢,帝王立刻转过身刻意接下这脚,即使侧腹被直握踢中,他仍然抓起魔法师的脚,然后从旁朝单脚站立的魔法师用推车一撞,当魔法师被击倒后,帝王便放开脚,双手举起推车。
    「魔法师!你去死吧!」
    「去死的人是你!」
    著莪撑起疼痛的身体喊道,然后朝举起双手的帝王踢出一脚,而且还是用运动鞋的鞋跟狠狠踢向他的侧腹,这道攻击漂亮地击中帝王,没有肌肉保护的侧腹受到这么一踢,就连强壮的帝王也痛得站不稳脚步……可是推车仍然砸到魔法师的头上,魔法师也随着「匡锵」的声音发出呻吟声。
    帝王将手放开推车,重心不稳地向后退了几步,著莪则继续冲向帝王。
    虽然帝王露出愤怒的表情伸手想要抓起著莪,她却敏捷地闪过手掌,并且钻进帝王怀里用力朝脚尖一蹬,趁着对方失去平衡的瞬间奋力推出一掌,帝王又被推得退后几步,渐渐地远离便当区。
    呼吸变得相当混乱,皮肤被打得满是伤痕,疲劳感也布满全身……著莪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即将抵达极限,但她仍然毫不在意地摆出架式,背对着便当架挡在帝王的眼前。
    「……你这只母狗……」
    「……我才不是狗。」
    帝王立刻拉近距离挥出一道勾拳,著莪也赶紧架起防御,一股沉重的冲击力让她的身体不停摇晃,脚底甚至微微离开地面,但著莪忍住差点发出的闷哼声继续说道。
    「……我是狼。」
    看到著莪痛苦地抬头瞪着自己,帝王朝著莪的脸挥出一拳,虽然眼前瞬间被打得一片漆黑,可是著莪并没有昏过去,只是被这拳打倒在地。
    「臭婆娘给我闭嘴!你这家伙就只是一只狗……」
    帝王的话突然被一道「砰唰」的巨大声响……不,或许该说是被一记飞踢踢得无法继续说完,原来是打倒大天使的爪牙的佐藤回到前线时施展的飞踢。
    佐藤着地后,他先灵巧地向后跳开,然后站在扶着推车起身的魔法师身边,刚好与背对便当架的著莪将帝王夹在中间。
    著莪一边撑起身体,一边对佐藤眨了眨眼,佐藤也微微露出微笑做出同样的回应。
    接着,著莪看着极为愤怒的帝王说道:
    「我绝对不会让你抢到便当,你要怎么把我叫成狗都没关系,可是到时候我绝对会回敬你一句话,那被狗打倒的你又算是什么东西?」
    著莪摆出架式,就像是守护神圣的半价便当似地,也像是告诉帝王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四只大天使的爪牙以超越白粉的速度擦过我们身边,摆出有如保护帝王的包围阵型。
    现场的气氛变得相当紧绷,甚至让皮肤有种刺痛的感觉。
    每个人都察觉到这场战斗即将分出胜负。
    在我身旁的魔法师握着推车的握把。
    「你们所有人应该都是在乱战中才能发挥最高能力的类型,虽然战车的攻击力很强,不过相对破绽也非常大,如果没有山猪那种程度的技巧与生活力,绝对会在使用过程中产生破绽。根据敌人不同,你们原本的战法应该是乱战中用战车抵挡对方攻击吧?可是,在目前这种只有自己成为目标的战斗里,不管拿战车怎么做都会碍手碍脚。
    如果是一对一倒还没关系……兽足,你之前把这两位叫成垃圾,看来你快要输给你口中的垃圾罗。」
    一听到魔法师的话,被大天使的爪牙包围的帝王则是大声喊叫:
    「不准叫我那个名字,现在的我是帝王!」
    「你只是个憧憬蝴蝶的怪物而已,也是没有任何自尊与荣耀的丑陋猪只。」
    帝王立刻冲向便当,著莪用身体挡着帝王,不让他把手伸向便当。
    大天使的爪牙们在魔法师前方构成一道人墙,看来他们认为只要挡住魔法师,自己的领袖就能获得胜利,不过……
    「今晚将会由我们获得胜利。佐藤,我们上。」
    魔法师看着我微微露出笑容,光靠着那道表情,就让我知道他接下来想怎么做了,魔法师只靠单手将推车撞进大天使的爪牙构成的障壁中,其中一只大天使的爪牙用全力按着推车,另外两只分别从左右攻向魔法师,最后一只则是朝着我冲了过来。
    魔法师在这时大喊着「过来!」,我纵身跳到推车的上方,明明魔法师只用单手抓着推车,却在瞬间用难以置信的力气把我连推车一起举起来,我也藉着这股力道全力跳向空中。
    我的身体直直飞往空中,先前高耸的天花板也瞬间逼近眼前,我扭动身体让自己停在天花板的电灯之间,然后朝上……不,或许该说是往下面一看。
    四名大天使的爪牙都抬起头看着我,而魔法师也再度轻轻露出微笑。
    至于著莪……她已经快要撑不住了,即使她的身体快要被帝王甩开,她还是紧紧抓着帝王的手拼命争取时间,看到她如此努力的模样,谁还能说她是一只没用的狗呢?
    我从天花板直接飞向帝王,虽然四只狗也在这时赶紧冲向帝王的身边,其中两只却被魔法师的推车硬生生扫到旁边,另外两只狗抵达帝王身边后,其中一只跳到我和帝王中央进行防御,另外一只则是准备掩护帝王逃脱。
    直到这个时候,帝王才抬起头看着空中的我,他露出极为慌张的表情,双脚也因为惊讶而僵在原地无法动弹,因此他只能把著莪甩开进行防御。
    然而对现在的我来说,挡在中间的狗与帝王的防御都无法构成任何障碍。
    我握紧拳头,把我、魔法师和著莪欠的所有债,把所有思念灌注在拳头上。
    我遵照着「消灭弱者并击溃猪只」的规定……然后朝着他们挥出愤怒的一拳!
    「兽足!给我到旁边饿着肚子发抖吧!」
    整间超市瞬间爆散出一股强烈的冲击波。

    ●

    听到佐藤的喊叫,趴在地面的二阶堂也在这时恢复意识。
    他就这样躺着看向前线,佐藤确实就像他说的狠狠地把拳头打在帝王……兽足的脸上。
    冲击力将整间店面震得不停晃动,准备保护首领的两只狗也被强烈的气势震飞,让人能够轻易地想像出那道攻击究竟拥有多么强大的威力。
    眼前的光景既像是美梦又如同噩梦,因为自己的领袖被打败了,这对大天使的爪牙来说是绝对不能发生的事,可是他又希望那个名叫远藤的首领……希望他能够败北……不,其实二阶堂很想亲手制裁他。
    在从前身为狼的意识中,他一直希望有人能够打倒那头猪,甚至好几次都在心中如此呐喊,可是迟迟都无法达成这个愿望。
    以前,他曾经要自己成为一只侍奉主人的忠犬,这样就能一直待在「她」的身边,成为帮助「她」的得力助手,而这也是他唯一能够做到的事……那时候的他就是这么想的。
    毕竟她已经决定托付终身的对象,要是自己这种小人物向他表示爱意,肯定会让她感到非常困扰,所以他决定只在身边服侍着她。
    但仔细想想,说不定远藤与他怀有类似的想法,或许他也像二阶堂一样,憧憬着那位拥有帝王名号的斑蝶。
    自己是为了能够帮忙而逐渐靠近她,远藤则是想要得到她所拥有的一切,或许这只是想表达爱慕之意的不同方法。
    自己想找回失去的领袖,远藤却打算得到一切并取代她的位置,但奇妙又悲哀的是,双方居然都想得到同样的东西,可是这也是最严重的错误。
    自从她结婚并从身为狼的生活引退后,她也从二阶堂的世界里消失踪迹,而这群既胆小又愚蠢的丧家之犬居然互相找出弥补失落感的方式,这是多么愚蠢又难看的举动啊!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认为自己的举动已经不再是狼,就连身为远藤属下的大天使的爪牙前往超市时,也只是伪装成以前身为狼的模样……理论上应该是这样,可是那次前往西区收一集情报,与佐藤抢夺和风汉堡排便当的时候,从前身为狼的自己不知为何突然觉醒,支配了整个身体,那场争夺战也相当快乐,测试自己能力的极限确实是让人相当愉悦的事……而幕后的最大功臣就是佐藤。
    他追求便当的诚挚模样令人非常羡慕,二阶堂认为自己或许就是受到他的影响,而且不知为何,只要身处在不利战况之中,他的能力就会突然急速上升,这也是二阶堂最为欲罢不能的地方。
    就连彼此打倒背后的敌人那次也是非常完美,因此在后面的对决中,双方都没有要小手段,而且还刻意以正面冲突的方法攻击对方,因为他想纯粹用自己的实力与佐藤一决胜负,就像自己仍然身为一匹狼的那个时候。
    ……即使那时输给佐藤,他的心情还是非常愉快,就像回到从前纯粹享受争夺战的时光似地,每当二阶堂看到佐藤,就会时常显露出自己身为狼的另一面。
    那次看到帝王执意要攻击佐藤,身体就不自觉地产生反应。虽然他已经告诉过帝王,过度攻击佐藤会让丽人心生叛意,但实际原因并不是这个,因为从前的那个自己正在呐喊着「绝对不能让佐藤被那个男的击垮」。
    其实就连想起看到佐藤女装时的藉口,现在他还是会有一股笑意涌上心头,因为那简直就是狼才会说出的话,而自己早就没有说出那种话的资格了。
    为什么他……为什么佐藤能这么快乐地抢夺便当呢?
    在渐趋模糊的意识中,二阶堂转头看往站在便当区前的他们,包括兽足在内的五个人都已经被赶出现场,现在只剩魔法师、湖主丽人与佐藤站在便当区前。
    魔法师迈出步伐,从便当架里拿走一个便当。
    「月桂冠是你们的,拿去吧,不过这个寿喜烧我就先拿走罗。」
    「可是,能打倒帝王都是托您的福。」
    魔法师对佐藤的话微微露出一笑,却没有停下脚步直接走向收银台。
    「当你们赶来这里的时候,就代表是你们获胜了,只靠我自己一个人根本没办法打倒那家伙。」
    佐藤和丽人仍然一头雾水地耸了耸肩,然后一起转头看着月桂冠便当。听到佐藤问道「怎么办?」,著莪露出微笑。
    「当然是……」
    「那要不要打个赌?如果你能赢我的话,我就亲你一下吧。」
    看到佐藤如此笑着提议,著莪也「哼哼」地冷笑几声,以装模作样的语调回答:
    「真是个臭屁的小鬼,看堂姊我怎么好好教训你。」
    然后,两个人便毫无预警地展开争夺战,明明只剩他们两个,却还要互相抢一个便当,他们真是一群笨蛋,反正只剩两个人又是亲戚,看是要把便当分成两半还是用其他方法……
    一想到这里,二阶堂也觉得自己解开先前对佐藤怀着的疑问了。
    ……因为他对抢夺半价便当的行为,还保有相当纯真的想法。
    他并没有顾虑其他事,只是老实地遵从肚里蛔虫所发出的欲望,而且顺从自己的尊严展开行动。没错,就像是个毫不顾虑其他事情的笨蛋似地。
    那家伙根本是个爱扮女装的变态兼笨蛋,在做人这方面真是无药可救了……

    意识再度陷入一阵空白,二阶堂发现自己又昏过去了。
    现在自己到底人在哪里?在脑中得到答案前,眼前就已经冒出一位女性的脸,原来是身为超市半价神的前任领袖松叶菊。
    她一边询问二阶堂的身体状况,一边抚摸着他的脸,眼神也带有几分悲伤的神色。
    「……对不起,其实我应该要安排好再离开的。」
    二阶堂撑起上半身,看来自己正躺在休息室或某处的沙发上。
    「……不,这是我们自己的事,和您没有任何关系,请您不需要对我们道歉,这样反而会让我们很难受。」
    这样只会更加突显出我们的没用之处……他并没有把话说到最后,而松叶只是露出看似有些寂寞的微笑。
    「不过真是太好了,要是照那样继续下去的话,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而且你已经不再像以前是只狗了。」
    她用双手轻轻地环抱着二阶堂的脖子,然后宛如布巾滑落般缓缓地移开。
    「你的脖子已经没有项圈了,变回奔驰于荒野的野兽自由生活吧。大天使的爪牙从今天起宣布解散,包含你在内的狼群应该会扛起维护治安的责任。没问题的,我相信你们做得到……这就是我最后的愿望,你能不能帮我实现呢?」
    听完这番话,二阶堂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就像是一只被舍弃的小狗似地。
    「可是……我只是一只普通的狗,这就是我的生活方式,事到如今已经没办法自由生活了,我甚至自己该怎么做都不知道……」
    「顺着肚里蛔虫的欲望,只要抢到自己想吃的便当就好。……要是还是没办法找到自己的道路,那就战斗吧,相信那能够称为朋友的敌人绝对会引导你的。你心底应该有个最适当的人选,不是吗?」
    看到松叶露出微微笑容,二节堂点了点头,确实有个不管什么事都诚实面对的变态笨蛋……不,是不是变态就不得而知了。
    「好罗,赶快出去吧。你的肚子应该很饿吧?外面还剩下一些熟食喔。」
    二阶堂说着「好的」并撑起身体,迈步穿过同样在此处睡觉的远藤与其他部下身边。
    接着打开休息室的门,朝着外面世界跨出崭新的一步。
    二阶堂回过头,前任领袖温柔地对他笑着。
    「要好好加油喔。」
    二阶堂再度转向前方,当耳边传来身后门扉关闭的声音时,两行眼泪也从他的双颊滚落,但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为何所流的泪。
    「……再见了。」
    这是一匹狼向过去道别的话语。不过,她最后所说的那句话与抚摸颈部时手上结婚戒指传来的触感,却是直到永远都无法自心中散去。

    有个曾经身为狼的女性半价神,她的名字叫做松叶菊。
    她没有属于自己的地盘,只为追求美味的便当与强敌而四处征战,她的自由飞舞模样美丽得撼动人心,每个人都幢憬着她的姿态而将她取名为某种蝴蝶。
    由于她不喜欢显得过于高傲,因此她总是自称为该种蝴蝶的别名「大桦斑蝶」,但其实真正的称号名叫《帝王斑蝶》(MONARCH BUTTERFLY)。
    可是,事实并没有她所想像地如此顺利,由于她的战斗能力与领袖特质实在过于强大,因此不知从何时开始,旁人甚至将她改叫为别的名号了。
    从前,人们称呼她为——《女帝》。

    ○

    我和著莪互相倚靠着彼此的肩膀,来到了某个名叫湖滨公园的地方。
    刚刚那场与兽足的战斗实在让我们累垮了,最后我和著莪又进行一场只有两个人的争夺战,不是我刻意说得太夸张,而是我们真的没有走回半价同好会社办的体力了。
    这座湖滨公园确实像之前著莪所说的,里面只有个勉强能叫做湖的大池塘,不过里面还是非常漂亮,不只是随着微风晃漾着满月光芒的清澈湖面,池塘边还设有许多围绕湖畔的长椅、脚下布满经过整理的草皮,以及分布在整座公园的稀疏树木,都让公园有着一股独特的气愤。根据设在公园入口处的看板所述,似乎是参考静谧湖泊座落在森林中的意象而设计的。
    我们弯腰坐在树木间月光洒落的长椅上,每棵树都刻意取出一段距离,说不定是为子让白天时能享受叶缝洒落的阳光才如此设计的。
    我们把在超市热过的便当放在大腿上,著莪拿到的是圆圈标志超值海苔便当,我的则是北海道炸鸡便当……没错,就是月桂冠。
    我和著莪拼命地进行攻防战,直到最后的最后才让我抢到那个便当,那时候双方都已经处于半昏倒状态,我不知为何用单手高高举起北海道炸鸡便当,然后双方就像是抱着对方,面对面地跪倒在彼此的身体上。
    此时,我怀着无比感慨的心情将北海炸鸡便当的半价贴纸撕掉,把它夹进学生手册里,虽然平常都是要收进社办的资料夹里保存,不过现在这种时候也没办法计较这么多了。
    我和著莪一起打开盖子,一股油炸食物特有的多汁香气立刻扩散到身边,也让我们的嘴里瞬间流满唾液,我和著莪也忍不住「咕噜」地吞了一口口水。
    著莪把我们合资买的一罐宝特瓶装乌龙茶摆在中间,然后拿起免洗筷,转头看着我的眼睛并点了点头。
    接着,静谧的公园里突然冒出我们「我要开动了!」这道颇有精神的吆喝声,我们两个也在这时开始享用晚餐。
    不愧是附有超值特价的圆圈标志,著莪的海苔便当定价只要三百五十圆,而菜色也丰富得不像是半价只要一百七十五圆的便当,不只是白饭上满满地铺着海苔,上面还有看似白身鱼的炸鱼块、可乐饼与煎蛋等等,最后还有非比寻常的一口尺寸汉堡排,而且角落还有柴鱼片配合碎腌萝卜这种少见的组合。
    著莪把酱油与塔塔酱倒在食材上,然后用筷子刺进海苔里,把冒着蒸气的一口饭挟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饭里有些不太一样的东西。
    「啊,这个好厉害喔,海苔居然包了两层,而且海苔下面居然还有柴鱼粉耶。」
    著莪并没有将筷子伸向其他菜,只将白饭送进嘴里,带着满面笑容吃了起来,看来光是这样就非常好吃了。
    我也不服输地把视线落在自己的便当上。
    白饭上有酸梅干、牛蒡拌毛豆、煎蛋、腌萝卜……还有切成四分之一的柠檬随侍在旁,三块北海道名产炸鸡块躺在高丽菜丝构成的床铺上。那些炸鸡块的颜色稍显浓厚,尺寸大约有孩童握拳的大小,不过从便当盖无法完全闭合的情况看来,应该都能知道这些炸鸡块有多么巨大了。
    包装上随着条码印刷的材料栏中,清楚地写着这是使用国产鸡制作的鸡块,而且这样尺寸实在是太惊人了……即使半价后还要两百九十五圆的价格有些偏高,但确实是有值得让人接受的价值。
    虽然我想用免洗筷夹起炸鸡块,不过因为尺寸过于庞大,因此我只好不得已用筷子刺进里面,将鸡块举了起来。
    光是将鸡块靠近鼻前,含有腌渍鸡肉的酱油、蒜头与生姜的香味,便与炸油和鸡肉的肥嫩油脂完美结合,这股浑然一体的美妙香味也刺激着我的胃袋,让我的嘴巴差点就忍不住流出口水了。
    眼看时机差不多了,我一口咬下炸鸡块,由于便当是用微波炉加热的,外面的面衣并没有相当酥脆的口感,但因为面衣紧紧地锁住从中溢出的肉汁,所以面衣本身也拥有相当程度的味道。
    我的牙齿咬破面衣抵达鸡肉,不知道是国产鸡还是炸的方式非常巧妙,鸡肉不只让我感觉到相当舒服的弹性,而且轻易地就能咬断肉质纤维。
    就在这个瞬间,大量肉汁突然四散到嘴里各处,锁在里面的鲜肉甜味也在我的舌尖尽情跃动。这并不只是黏稠的油脂,事先调味的蒜头与生姜充分地衬托出鸡肉的美味,再加上深深渗透进肉里的酱油甜味,更是让这道佳肴拥有相当高的完成度,嘴里也随着咀嚼而不断流出口水。
    我赶紧把筷子抽出炸鸡块,把白饭一口一口拨进嘴里,因为这道菜实在太夸张了,说不定这些白饭根本不够,平常我吃炸鸡块的时候都会淋上酱油调味,可是这道菜完全不需要这么做,因为这样就会全部变成酱油的味道,反而会多此一举地让炸鸡的均衡美味瓦解。
    我的嘴里塞满白饭与炸鸡,也让我一口气享受到所有食材的美味,这真的是很幸福的事,而且还有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再加上「能够痛快咬着无法一口容纳的炸鸡块」这种极为奢侈的行为,这样绝品的美味……这也是原因之一。不过再怎么说,今天经历过那场战斗而得到这份食物,这才是让我心情如此激动的主因。
    我闭起眼睛,每当嘴里咀嚼一次食物,脑里也浮现出今晚战斗的每一幕景象,包括在油神超市交战的景象、落腮胡他们的愤慨不平、发动攻势的运动服男、每个人都伸出手抢夺猪肉三连发便当、趁着全场狼群不注意时第二个抢到便当的白粉……以及遍体鳞伤的魔法师、与名为帝王的兽足展开战斗、耳环男拳头传来的痛觉、决定战斗胜负的拳头……最后是我和著莪的一对一对决……
    见过几匹狼、几位敌人以及经过几场战斗后……就是因为经历过这些战斗……才有办法获得这种味道与满足感。
    就像是看完一部经典优秀电影,我的胸口怀着舒服的虚脱厌以及感动,把口中的食物吞进肚里。
    我睁开眼睛,浮现的微微泪水也让视野变得歪斜扭曲,我不清楚这到底是为何而流出的泪水……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太多,现在扭曲的视野中映照出放在大腿处的炸鸡便当旁,冒出一双筷子准备夹走炸鸡。
    我转头看着身旁的著莪,她一脸毫无愧意且理所当然地说道:
    「夹一个应该没关系吧?」
    「呃……我是没有说不行啦……」
    我希望她能挑个更好的时机,带点腼腆又一脸可怜兮兮地「我可以夹一个吗……?」开口拜托我,不过要是著莪真的这么做,我大概也会吓一跳,然后开始提防她是否打着什么鬼主意。
    著莪也像刚刚的我一样,没办法用筷子夹起尺寸过大的炸鸡,于是她也用筷子刺进肉里,把整块炸鸡递向嘴边咬了一口。她发出「喔喔!」的感叹声,然后大口把海苔便当的白饭拨进嘴里。
    我也从著莪的便当里拿到一半的可乐饼与汉堡排,然后专心吃着便当偶尔聊几句话,毕竟我和著莪都已经很饿了,先前战斗中用尽体力的身体也极为需要养分,还有……不,就某种层面来说,这应该就是最重要的原因吧?半价便当好吃得让我们无法停下筷子。
    或许因为海苔便当的配菜都放在白饭上,比较能够缩短食用的时间,看我已经先吃完便当,拿起身旁的乌龙茶「咕噜咕噜」地大口畅饮。宝特瓶还没离开她的嘴唇前,我也吃完手边的便当,就在接过宝特瓶准备喝茶的瞬间,我突然停下手边的动作。
    我再度回想起今天每场战斗与北海道炸鸡便当的味道,才将宝特瓶送往我的嘴边,清凉的乌龙茶把我口中的油脂清洁地干干净净,一丝不剩地全部带往我的胃袋……就这样,今晚的晚餐也在此时宣告结束。
    「……好好吃喔。」
    著莪也对我的话点了点头,把吃剩的便当盒塞进塑胶袋里,然后伸展四肢深深地打了一个呵欠。
    「嗯……呼哈!……哎呀~吃饱就想睡耶~」
    说完这句话后,著莪就在长椅躺平身体,还把头直接放在我的大腿上。
    著莪闭起眼睛,就在我以为她是否会直接睡着的时候,她突然说道:
    「佐藤我问你喔,这样的我……算是一匹狼吗?这次我有证明自己真的是匹狼吗?」
    她说话的口气比平常还要柔弱许多。
    「你怎么又在想这些事?毕竟你今天已经这么拼命了,所以……」
    「可是啊,我总觉得锋头都被佐藤你全部抢光光了耶,而且魔法师看起来也没有获胜的感觉……至少我如果证明自己不是只狗的话……」
    「只要看过你今天奋战的模样……至少在我的眼里看来,我根本不认为你是只狗,二千还觉得你很了不起喔。」
    我不知道著莪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没有自信,但总觉得这种样子不太适合她,因此我只是老实毫无修饰地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我以为她会有「你说得好难听喔」之类回答而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著莪却出乎意料地睁开眼睛回答「真的吗?」,还一脸惊讶地从下方看着我。
    我看着躺在大腿上的她,点点头表示肯定,然后她也老实地接受了。
    「是喔……那就好。」
    著莪再度闭起眼睛,满足地露出微笑……片刻后就缓缓地发出熟睡的鼻息声。
   
    「……湖之丽人啊……」
    看到她睡着的表情,我也不自觉说出这句话。
    因为大腿已经著莪躺着,因此无法乱动又没人能够聊天的我完全没事可做,我只好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这才发现有几通未接来电。原来是枪水学姊打来的,于是我回拨电话给学姊,学姊也立刻接起电话。
    我简单地说明整场战斗的经过。
    『真是的,既然是这样就要早点说,也要替等你们的人想想嘛。』
    「对、对不起……因为发生很多麻烦的事……」
    『……你该不会以为我会把炸鸡全部抢走,所以才怕得不敢回来吗?』
    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不过回过头仔细想想……这确实也是有可能发生的事。
    『真是有够笨的,我不是说过可以分期付款吗?』
    虽然学姊的语气听起来有点生气……但当她说完后,便忍不住噗嗤地发出笑声,而我也被学姊的话逗得轻笑出声。
    『嗯,总之利息就等以后慢慢还吧……白粉,听说薄情的佐藤已经把便当吃掉了,而且还是一个人霸占月桂冠,这家伙真是有够不像话,我们也开始吃晚餐吧。』
    「学姊是抢到什么便当?」
    『当然是味噌炖青花鱼便当。我这边也发生很多事,毕竟在半价标签时刻开始前,听说有个女生在超市附近被卡车撞到而闹了很久喔。』
    ……直到现在,我才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忘记马醉木的事了……
    『嗯,包括你们的战况和北海道炸鸡便当的味道,剩下的就留到明天再慢慢聊吧,那先这样罗。』
    我切断通话后将手机放回口袋,然后让身体靠在椅背上仰望着夜空,一轮满月正在枝叶的另一侧发出皎洁的光芒。
    在这道月色下,到底有多少狼群正在吃着半价便当呢?
    包括我抢到月桂冠时就已经离开的魔法师、褐发女高中生、落腮胡、学姊以及白粉……还有散落在全国各处的不知名狼群,到底有多少拥有高洁尊严而被便当吸引的狼,正在享受今晚的胜利滋味呢?
    想到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匹狼,我也难掩自己胸中高兴的情绪。
    我在月光的照耀下闭起眼睛,缓缓地再度回想起今晚的战斗与北海道炸鸡便当的滋味。
    「……看来我还是不够成熟啊。」
    要是我独自处在魔法师的立场……要是今晚没有看我帮忙的话……我是否还能以狼的身分英勇应战呢?我不知道。
    可是既然都对耳环男夸下海口,也没办法再反悔说自己做不到了吧?
    我独自露出苦笑,然后做了一次深呼吸看向月亮。
    ……我要变得更强又有尊严地继续活下去。没错,以一匹狼的身分。
    我牢牢地将这句话烙印在心底。
 楼主| 发表于 2010-2-25 21:4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寂若悠竹 于 2010-2-27 11:40 编辑

  后记

    各位读者大家好,我是收到「别以为光是从这业界被抹消就能了事」的温暖建议,只好好哭哭啼啼地把某个搞笑桥段删掉的朝浦。其实我在撰稿前就一直想把那个搞笑桥段用进去……可是呢,我总觉得好像有神秘的巨大力量暗中准备操盘,因此我只好不得已放弃那个桥段,但内文并不是完全没有留下痕迹,第六感较为敏锐的读者或许会发现……不过,要是继续讨论这个话题的话……别说是业界,说不定我会先被赶出SD文库,所以赶快把话题转移到别的方向吧!
    我想各位读者应该都已经发现,本书是便当系列的第二集,没想到出道作品居然能连续推出两集较厚的单行本,看来这部作品已经嚣张地变成系列作了。
    可是比起系列作,我个人还是比较喜欢一集结束的作品,不过从读者的角度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毕竟每当我写出一部作品时,(体贴的)编辑总是会当面说出「这本书要继续出续集,你应该知道理由是什么吧?没错,因为每次和你讨论新作品的内容很麻烦。」这番温暖的话。
    说好听点是与编辑讨论内容,约有七成的制作时间都是被编辑「这根本不是轻小说吧!」或「这种内容根本没人要看啦!」骂得狗血淋头,所以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他的心情啦……
    话虽如此,这次能够如此顺利出版又是另一个层面的问题,包括删减会危害自身安全的笑点,以及在1章与2章中间的短篇故事……例如要不要删掉『白粉花的日常生活』或『肌肉刑警』这些超短篇故事等等,就是在这些事花费许多时间或争论不休。
    而且某些我认为满养眼的场景,还是被编辑「这不能用,删掉」直接打回票,我甚至还很努力地用五页描述『肌肉刑警』里半裸伏地挺身的情景,结果被编辑「……好恶心」这么一句话就删掉了,真是让我觉得太可惜了。
    那么,依照惯例进入致感谢词的部分。首先是百忙中替本书画出美丽插画的柴乃老师,还有明明前作是自己取的副标题,结果还抱怨「真是的,第二集要怎么办?怎么会取这种莫名奇妙的副标题?」而让我哑口无言的体贴责任编辑,以及每当停笔时让我容身的邻近家庭餐厅与畅饮饮料服务,让我增加体重的美味热可可更是让我感触良多……总之感谢各位的多方协助。
    最后是购买本书的各位读者,真的是非常感谢各位,希望各位以后也能够继续多多支持本书。
    篇幅也依照惯例到这里即将结束,期待能与各位在下集再度相见!
    说来奇怪,不知为何后记居然用到第三页了,而说到突然冒出第三页的原因嘛……总之有很多因素……还请各位多多见谅,而且我已经没剩多少现实时间可以写这篇后记了,凶手硬要说就是逐渐剥夺言论自由的现今日本社会吧……
    说到言论这件事,以前有一次我和责任编辑出去吃咖哩,我们曾经讨论过SD文库今后的发展与宣传的事。
    刚好我有个朋友也是业界人士,记得以前他曾经说过「不论形象是好是坏,只要能造成话题就等于成功宣传的六成」,因此我也以这句话为重点,试着对责任编辑提出一些意见。
    「只要每个月在官方网页放进有总编照片的PC用桌布,然后把当月所有出版书籍的书腰抽奖截角寄回编辑部,就有机会抽中总编隔着电话传授『创造畅销轻小说的四个要诀』,实际上却只有两个要诀的资格……总而言之,只要把总编拼命拱出来应该就可以了。」
    「你去死啦……」
    「不过要是真的变成这样,说不定本人会很有兴致参加喔?」
    「就是这样才麻烦啦!因为他真的很有可能会这么做!记得别乱说话!」
     对别人征求意见又要别人别乱说话,这段话还真是充满玄机呢。

      朝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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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朝浦
  插画:柴乃棹人
  译者:许国煌

  扫图:Ozzie
  录入:寂若悠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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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2-25 21:51 | 显示全部楼层
天天数日子,终于数到你录入了......
坐等下载
发表于 2010-2-25 21:5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zylstc 于 2010-2-25 21:56 编辑

终于,第二本我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便当抢的,多有激情 多燃啊~~
啧啧,炸鸡便当要比青花鱼便当贵5块啊~~



竹子录入加油O叔扫图辛苦
发表于 2010-2-25 22:06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个终于有第二卷了啊,当时第一卷印象很深刻啊
发表于 2010-2-25 22:25 | 显示全部楼层
额,便当再临呀!那是一定要支持的!lz加油!!!
发表于 2010-2-25 22:26 | 显示全部楼层
楼主的发言太振奋人心了!饿狼继续啊!期待已久啊!
发表于 2010-2-25 22:37 | 显示全部楼层
便当支持,话说看这个的是不是对日本的便当有兴趣了,就如制服一般是日本的象征哇
发表于 2010-2-25 22:42 | 显示全部楼层
甚好甚好……
很扯很便当
发表于 2010-2-25 22:45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东西又来啦~~~期待期待
过两天去学校
幸好我吃饭不用打仗...........
发表于 2010-2-25 22:52 | 显示全部楼层
非常喜欢这个系列。。终于看到第二本了。。感动
发表于 2010-2-25 22:55 | 显示全部楼层
除了主题(抢便当)其它都基本忘光了。等第二本录入
发表于 2010-2-25 22:58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个相当久等了啊
看到便当2字立刻点进来支持
发表于 2010-2-25 22:59 | 显示全部楼层
哦哦....是便當2呀...真是等了好久呀...
发表于 2010-2-25 22: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本来了~
感谢扫图和录入
剧情不太记得了啊,就记得两个女主的大概性格了
发表于 2010-2-25 23: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卷的内容我都忘记得差不多了.补一补坐等第二卷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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