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夏之墓碑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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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之墓碑铭

　　你是那株在最后夏日独自繁盛的香樟，深深根植于我温暖的心房。

——题记

One

　　皑皑的荒原上，离离的坟墓。退尽色泽的夏之墓碑铭，挂满了深沉的积雪。
　　似乎夏天才刚刚过去，冬天就这样残酷地来了；似乎阳光还没有将热度退尽，就可以看见皑皑的荒原了；似乎香樟的最后的一片叶子还在天空中回旋，就可以听到北风凛冽的呼啸了。
　　而那些只属于你我的夏天，早就死了。

Two

　　收到落的短信，她告诉我，她那里的天空已经在下雪了。我抬起头，看到了明晃晃的太阳，还有铅灰色干燥空洞的天空。看着的时候，心情突然就悬在了空气里。我不知道为了什么。
　　低下头，看到Nokia 7200外屏上的日期Nov-05-04,Wednesday.
　　似乎只是挥手之间，半年的时光就这样逝去了，没有留下痕迹。
　　可是半年里面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呢？
　　一个人去吃饭，一个人读书，一个人回家。偶尔会抬起头仰望天空，看头顶上那些轮廓模糊的流云投下更加模糊不堪的日影。一直看到心情悬在空气里。然后回到课室，一口气做掉几张卷子。
　　
　　没有想起曾经站在我身边的你。
　　没有想起曾经的你。
　　没有想起你。
　　
　　可是我依然没有办法忘记你。
　　没有办法忘记你陪我做习题，没有办法忘记自己陪你画画；没有办法忘记你陪我拼好那一千块拼图，没有办法忘记自己陪你看完一本又一本叔本华。
　　可是没有忘记又怎样。时光依然不停转，一直以一种让人无法看清的速度流逝。
　　也许总有一天，我会忘记你。
　　于某个飘散着樱花的清晨，或是某个弥散着暮霭的黄昏。
　　时光是最伟大的治愈师。

Three

　　回忆在幽暗温暖的胸腔中破土而出，繁盛成一片久远的哀伤。恍若死亡般盛大的悼念。
　　而那些本以为忘却的事情就这样在暴雨的冲刷中重新显露在地平线上，带着凛冽的棱角和泥土的芬芳。

Four

　　从高大的落地窗望出去，依然是冬日午后慵懒的阳光。温暖、柔和，让人忘记冬日的凛冽与决绝。
　　似乎窗外依然是夏日里充满生命热度的阳光，似乎香樟依然繁盛成连绵不绝的流淌的绿色，似乎空气中依然充溢着暴雨过后泥土的芬芳还有海潮的气息。
　　似乎你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我依然可以站在香樟的阴影里喊你的名字，然后等你从楼上跑下来，和我一起整夜整夜地在街上荡。抑或是去听摇滚现场，安静地坐在激越的旋律里面。一直不说话。一直沉默。
　　可是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一场奢华的梦。梦里我们一起沉默地笑，然后矫情地哭。一起走遍了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一起看遍了十七年的四季，一起走过了十七年的青春。
　　而当我醒来的时候，我的身边已经没有了你单薄的身影。只留下眼角破碎的泪光，和波音747引擎的轰鸣。

Five

　　十二月开始写下这些文字，而现在一月已经过半了。这座城市依然没有下雪，夜晚会有沉静而又凛冽的涛声。
　　时光一直以一种决绝的姿态前行，成为一场死亡般盛大的悼念。那些夏日里的喧嚣离开我越来越遥远，一点一点变得遥不可及。
　　可是，当香樟重新繁盛出满城浓郁的香气，当浮云重新投下轮廓氤氲的阴影，当凤凰花重新灿烂成连绵的流云。你还会站在我面前对我微笑吗？

Seven

　　重新走进你曾经居住过十七年的房间，高大的落地窗，落满尘埃的木质地板，淡蓝色的墙壁，斑斓的油画调色板。渺远得让人没有办法接近。
　　从七岁到十七岁，十年的生活就这样远去。那个曾经喜欢躲在我背后的小女孩到哪里去了呢？
　　一直没有勇气去回想你离开时的样子，害怕自己所谓坚忍的沉默在一瞬间分崩离析。
　　年华被整个吹破，朝向北方，四分五裂。

Eight

　　最近突然开始失眠，二十四个小时里面一直保持一种可怕的清醒，整夜整夜地望着天花板上的一小块污迹，没有办法睡着。
　　于是爬起来看电影。在漆黑空旷的客厅里突然听到小天狼星对哈利说：“那些爱我们的人永远都不会离开我们，我们永远可以找到他们，在心里。”
　　在那一瞬间突然想起很多以前不曾想起的事情，原本已经随着尘埃埋进了厚土，可又在一阵暴雨的冲刷下重新翻涌上地面，积蓄着力量和咆哮，一瞬间撕毁了自己所有坚忍的防御，就这样分明地展现在自己面前。所有的爱，所有的恨，连同所有的记忆，都溃烂在这个充满雨水的八月，然后死亡在充满料峭西风的九月。什么都不会留下来，什么都不曾留下来。于是离开的人终于离开。回来的人还未曾回来。王泽说了句让我看不明白却痛彻心肺的话，她说，那些离开的人既离开且留下，拉了我的手又没拉。
　　有的时候突然地就沉默了，那么多的人围绕在眼前，那么多的声音围绕在耳边，可是突然地就寂寞了。一种张开口也没有办法说出来的失望与难过就这样穿堂而过。最想看到的一张脸没有出现在自己抬起头的瞬间，最想听到的声音没有在耳边温柔地询问“你幸福吗”，最想见到的身影没有在前面的香樟树下徘徊，最想牵的手不知道在牵着谁的手，最想看到的眼睛再也没有了光芒，最想寄出去的一封信在抽屉里一躺就是三年，最想出口的告白硬生生地长进香樟的年轮里成为永不作声的秘密，最想忘记的人从来没有停止思念过，最想拥抱的人一辈子都没有拥抱过。他们说走过很多的路，跨过很多的桥总会遇见一个新的天地，可是万水千山走遍为什么我祈求的一小片国度上天都不曾给与过？

Nine

　　十七岁，十八岁然后是十九岁，日子就这样寂静无声地前行，以一种决然的姿态。可是你呢？对你来说十七岁之后是什么呢？是我永远没有办法看到的十八岁，还是你我一同走过的十六岁？
　　也许时光真的就这样为你停下她决绝的步伐了吧。
　　在我的记忆里。

　　突然间回想起我们曾经许下的愿望，希望彼此可以永远也不需要长大，可以去到永无乡。
　　记得你问过我去永无乡的路该怎么走。我微笑着摇头。
　　可是现在才明白过来，原来去永无乡的路就是分别开来再不相见。这样一来，留在我心里的你就是永远的十七岁了呢；这样一来，留在你心里的我就永远都是十七岁了吧？

　　可是我不愿意了呢。
　　可是我不愿意。
　　我不愿意。

　　每周都要抽时间到网路上去收取你的E-mail，形成一种习惯。可是自己却从来没有给你写过一封信，打过一个电话。
　　而在你的心里，我一定还是在赌气不看你的E-mail吧。
　　而在你的心里，我一定还是在看到你的E-mail后任性地删掉吧。
　　可是你不知道在我的桌面上一直有着一个文件夹，叫做琳儿的信。
　　可是你不知道当我看到你那句“窗外起风了，突然很想你”时，心里穿山越岭的难过。
　　可是你不知道每次当我写完给你的信后我都会闭上眼睛把它删掉，因为我知道你看过后一定会不开心。

Ten

——如果两个人从此再不相见，那么他们真的会把彼此遗忘干净吗？
——会。
——如果我就这样离开。月，会恨我吗？
——会。

　　可是，我不相信呢。

Eleven

　　“我蒙着眼睛朝幸福走去，四下一片黑暗，可是只要你在前方，前方就会有火，就会有光，而我就会有勇气，我会勇敢地冲向未知的幸福或者痛苦，只要你在身旁，那一切无法想象的事情都会变得可以想象。你要相信我。”

Twelve

　　沙子从指间一点一点地滑落，随风飞扬，没有终点。像极了流淌的岁月，哪怕再用力，也没有办法抓住。
　　似乎时光逝去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让人难以铭记那些过往，那些逝去的阳光。记忆以一种无法形容的速度沉没在时光荏苒的罅隙，然后腐烂，随风飞扬，直到消失不见。
　　所有的爱，所有的恨，所有大雨里潮湿的回忆，所有的香樟，所有的眼泪和拥抱，所有刻骨铭心的灼热年华，所有繁盛而离散的生命，也一起埋葬进时光尽头的回忆，只留下一座仓皇的碑。挂满尘埃。没有来得及刻上一个字。

Thirteen

　　我已经可以默默地想起你而不会难过的哭泣了。
　　我也已经可以长久地不去回想你我一同走过的灼灼年华了。只是当我看到白色的长风衣，我会觉得只有你穿起来才好看。
　　我也可以一个人对着墙壁打球，直到满头淋漓的汗水了。只是看到手里湛蓝色的球拍，我会想起，它和你那把银色的才是一对。
　　我也可以一个人走夜路而不觉得孤单了。只是我还是会像习惯一样为你挡掉那些黑色夜里黑色的风。尽管你已经不在我的身后了。

　　尽管你已经不在我的身后了。
　　尽管你已经不在了。
　　你，已经不在了。

09-27-05 8:20 AM

GetoverWind

人总是会成长改变的
回头看看，很多事情都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有的时候真想让时间就这么停下
可惜那是不可能的呢

克鲁诺

其实真的很奇妙。
当时怎么也不会想到今天居然自己已经身处于过去想都不敢想的处境。
现在来看，以前的一切都像是一场幻梦。
镜中花，水中月。
怨恨和绝爱都淡如清水。
有时停下手中的忙碌。
一览前生。
不胜唏嘘。

ps：咳，看来我也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