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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5-3 2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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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七夜 于 2010-5-4 00:05 编辑
第三话 圣周四(Heiliger Donnerstag)=午后七时——晚间十一时
午后七时
百万城邦第十九行政区(Dobling)——多瑙河沿岸/冷冷清清的大楼群/自大楼一角射来的火箭炮,冒着白烟不偏不倚命中MSS通讯车的驾驶座。
冲击——爆炸气流=散裂的防弹玻璃如雪片般飞舞,七百度高温的火焰将座位连同驾驶与副驾驶的肉体一秒内燃烧殆尽。
前座整个崩毁——翻转的车体在有点脏污的道路上滑行,摩擦大楼墙面停下。
后座车门被踢开,黑烟中冲出一个女人——妮娜。
「快出来!快跑!」妮娜怒吼=右手握着手枪——四名通讯宫纷纷下车,跟着妮娜混在烟雾中快跑。
枪声冷不防响起——好几响。不知道枪弹会从哪里射来,妮娜一行人冲进河岸的大楼遮蔽处,藏在净水用管线后。
路上半个人影也没有。附近的居民早就躲进屋内,门窗紧闭——住在犯罪频繁的地区,居民已练就灵敏的反应。
「快、快联络总部……!」
通讯官害怕地喘着气叫喊——妮娜低沉明快的叱啧压过了那声叫喊。
「不行!你这笨蛋。我们的车已经遭受信息污染。在此所有通讯行为都只会将一污染扩大而危及队友,也会让敌人得知我们的位置。」
「……来、来了!」
另一个通讯官发出哀鸣——妮娜很快从管线空隙看到了「那个」。
伴随着电动音,大楼停车场出口出现了蛋形物体——宛如放在附有车轮的蛋座上、巨大得离谱的复活节彩蛋。
「EI武器……」妮娜不由得倒退。
蛋群表面滑开、亮出枪口,一齐扫射——翻倒的通讯车被打成蜂窝,旋即爆炸起火。
「快走!」
像是受到妮娜的声音鞭策,四名通讯官一齐跑向狭小的街道深处。
四颗蛋在背后散开——探测四周。
朝可能躲藏的地点,卷起无止境的枪击风暴。
震耳欲聋的跳弹音/抱头鼠窜的通讯官们/边跑边压低音量叫喊的妮娜。
「快逃,逃得远远的再通知总部!说敌人是经由C号车入侵!我们的部队里有内应(Spy)!」
百万城邦第十九行政区(Dobling)——盖在脏乱工业区上头的环状道路,四架军用机体=「独角仙」陷在塞车阵中龟速行驶。
看到其漆黑的威容与机体上乘坐的「人物」,周遭的驾驶个个目瞪口呆。
「啊~好无聊。不管到哪都没有敌人,有够无聊、超级无聊的呗。」
一副「这是我的」模样,稳坐在军用机体头部的少女——乙=惹人怜爱的嘴唇叼着棒棒糖,咬得卡滋作响/犹如在巨大独角仙角上躺得平平的年轻暹逻猫。
「喂,大叔。这样慢吞吞的走一点也不好玩。走别条路啦。」
「我不是大叔。」
装甲打开的机体驾驶座内,日向嘟哝着回应——洁白的牙齿啃着代替晚餐的肉干,咬得啪滋作响/咽下/不甚开心的老虎低吟。
「我们不是出来玩的,小子。」
「就跟你说老娘不是小子了,真是!」
乙=半瞇着眼——半死心的口吻。
「『这不是出来玩是做啥?』老娘就是喜欢让心怦怦跳,才会进入MSS的。」
「哦。」日向低语——咬着硬肉干的腮帮子鼓鼓的,直盯着乙的脸打量。
「……干嘛?」
「妳说谎。」小声地断定——目光从乙身上移开,大口大口灌起水壶的水。
「嗄……?」迟了一拍,火气上来了——身子不由自主向前倾。「胡说八道!大叔你很没礼貌耶!你的脑筋果然有问题——」
来电声=响自日向的怀里——乙绷着脸闭上嘴巴。
日向取出PDA的同时,液晶面板随即展开——出现通话对象的脸。
「日向,你还在环状线吗?」御影——难得露出微妙的神情。
「快到出口了。发生什么事了?」
「大约十分钟前,妮娜就失联了。」
日向皱起眉头——危险光芒在眼底闪现。「……各种方式都联络不上?」
「对。那个手机魔人可能遇到了无法通联的紧急状况。我这边的机体也有八架遭受信息一污染动弹不得。」
「我们两分钟后到会合地点。」立刻切断通话,看了乙一眼。「要跳啰。」
「咦?」乙愣了一下——机体关闭装甲,日向的身影隐没不见。
机体发出低鸣,四只脚伸展开来——停用车轮,发出沉重的低鸣改为步行。龟速行驶中的一般车驾驶看得是一愣一愣。日向的机体朝他们斜看了一眼,便跃上环状道路的隔音墙。其余三架也跟进。
「啊哈!」乙高声欢呼——以绝妙的平衡感跪立=窥看十几公尺下的地面。「老娘的心怦怦跳起来了!」
伴随着高亢的笑声,四架机体二越过墙壁,猛然朝空中一跃而下。
驶向百万城邦第三十五行政区(Sigmund)的迎宾车。高速公路/两架军用机体一前一后护卫。
后座沙发上,猛然望着虚空的少女——凤。
「怎么了?」体型壮硕的男人——维也纳州州长爱德华。
「有人提出了紧急申请。负责监视敌人的部队失联了……另一支部队正赶过去。」
「监视那个从联合国大厦脱逃的前特种队员?」
「是的。照原定计划,该部队情报收集完毕后要联合另一支部队包围现场。」
「敌人发现到他们在监视,而发动攻击?」
「目前尚无法断定……」凤——在爱德华的直视下吞吞吐吐/最后又改口。「不,可能性相当高……」
「快去吧。」
「可是,州长先生的安全……」
「我有可靠的机体守护,也快到总部了。妳们的部队却因为信息污染,部分机体失去了战斗力。何况再没有比妳们能更快抵达现场支持的部队。副州长一死,无异失去了重要的证人,现在无论如何都得追到那个从联合国大厦脱逃的男人。」
「我……」脸上露出悲痛——目光低垂。「要是能救出那位先生的话……」
「那不一样。一名队员、一支部队的能力有限。唯有携手合作才能赢得胜利。去吧,小队长。务必拿到替死者雪恨的门钥。」
拾起脸的凤——神情哀凄/果敢的意志战胜了悲痛。「是。」
爱德华按下车顶按钮。天窗开启——出现了漆黑的夜空。
凤站起身,左手攀住车顶框缘,回头望着爱德华。「那我出发了……」
爱德华颔首。「总部见。」
凤踢击车子地板。单凭一只左手撑起全身的重量,翩然跃向车顶外面。
「传送开封。」
低吟倏地响起/手脚笼罩在几何形祖母绿光芒中——自指尖起分解成粒子状/置换。
剎那间机甲化——背上翻飞着很大很大的凤蝶彩翼。
那道紫光怀着沉重的悲痛,在黑夜中凌空而去。
百万城邦第十九行政区(Dobling)——大摇大摆闯进街道的巨蛋=EI武器。
跟南方的高级住宅区有如云泥之差的贫民窟=暴力犯罪分子火拚频繁的地区。
误以为是火拚对象来偷袭,年轻人抱起机关枪跑到街上,两架EI武器祭出机枪扫射与电击弹,转眼就将他们给摆平了。乘机逃走的MSS通讯官,很快就被其余两架探测到——进入追击状态时,高空忽然爆出笑声。
「老娘的心果真怦怦跳起来了!」
突击滑翔而来的乙——背上发出青色光芒=蜻蜓彩翼。
尖锐钢铁四肢/拥有四个关节的大长臂,灼刃(heat blade)的青白色火焰摇曳生辉。
两架EI武器兵分二路——一方以机械式扫射迎击。
以高速穿越其火线的青色火焰呈锐角式飞行=逼近。
擦身而过,蛋座的脚部即断成两半/扬起惊人火花——离地不到一公尺的超.超低空飞行,翻转身子又迅速返回,不到一秒便再度接近重心倾斜歪一边的敌人背后=斜斜地将巨蛋熔断成两半。
感测到乙的袭击,其中一架蛋型机穿过复杂街道想予以还击时,日向的军用机体击破围墙、猛然一跃。展开机臂挥下=超振动型雷击器。巨蛋顿时灰飞烟灭/柏油路面产生巨大的龟裂。
三架军用机体接连跑来保护通讯官们——以自身为盾=为通讯官们挡住两架EI武器四射的枪弹。
就在此时——紫色火焰从上空翩翩降临。
「本小姐来伺候你们了。」凤=语气冰冷=右手手持尺寸超越常识的12.7厘米超传导式重机关枪——惊人的扫射风暴(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蛋的装甲壳凹陷·碎裂·穿透·支离破碎——一眨眼就崩毁。最后一架迅速闪避但受到青色光芒与军用机体分别从左右包夹,被劈成两半炸成碎屑。
【屋外的战力已经清除。我们这就进入这座大楼予以镇压。】日向的通讯——充满迫力的低声咆哮。【报告总部。四名通讯宫已受到保护。未发现副官妮娜的身影。用尽各种手段也要尽速找到她。】
沿着多瑙河缓缓下行的气垫船后座空间——站在货物遮蔽处的两个男人。
「联络同志,说北部的欺敌据点失守了。」
流畅的英语/忿怒的低沉声音——从联合国大厦逃脱的前特种队员乔瑟夫·哈斯。
「你的手机被MSS夺走的事也顺便说一声。还有我操纵的四架EI武器与其中一条电子式入侵路径也牺牲了。」
喃喃低语——银色的长发/微张的蓝眸/宛如在打盹的表情。
额头上小小的电子义眼=第三只眼,发出微微的机械声。
前队员说:「我已经传送删除程序消除了手机内容。计划的全貌不会外泄。调派武器和电子入侵是你们的本行……MSS那个遭到污染的女人呢?」
电子义眼男将小型终端机拿给他看。
「『4JO』病毒带原者已在我们的监控下。我随时都能藉由『操作』让她发病。只不过那样一来,MSS就会知道她得的是什么病毒了。暗杀联合国大厦标靶的那场会议『有你们的共犯』,恐怕也会被看穿。」
「就算MSS里有4JO病毒的前研究人员,在他们弄清楚『致死病因』前也得花上好几个小时。既然没成功解决那个女人,为了让作战顺利,只好乘现在让她发病,作为以防万一的交易筹码了。『MSS里的内应』还能用吗?」
「……好用,而且非常好用。」
电子义眼发出微弱的机械声——终端机屏幕显示图表文件=很多个K字母。
「病毒的增殖和异变升级到杀害(KILL)等级了。她顶多只能再活十六个小时。」
晚间八时
百万城邦第十九行政区(Dobling)——西边的街道。
一路狂奔逃过袭击,好不容易从冷清的商业区来到车水马龙的闹区时,整只左臂突然一阵酸麻。
手腕感到微微的痛楚=抓伤。
妮娜咂嘴——在联合国大厦消毒过的伤口渗血了。抓住自己手腕死去的人——内务大臣/摇头甩开脑海中死者那痛苦而扭曲的遗容,迈开步伐向前跑。
但是她的脚很快摇晃不支/快晕了似的靠在大楼外墙/椎心的疼痛袭来——拚命说服自己只是疲劳过度,目光被自己映照在大楼橱窗的脸庞牢牢吸引住。
血色尽失的苍白面容——宛如亡灵。
脑中复苏的声音——从联合国大厦脱逃的男人=「遭受到污染的女人」、「活不过明天」。
咬牙硬撑起双腿,扶着墙壁站起。
通讯官伙伴们不知道怎样了——能脱险的话,堪称是奇迹了。
敌人完全摸准了自己这一方的棋路。再不快点会来不及。按照预定行程,MSS的C号车应该就在前面不远处,走路可到的距离。
得快点通知他们才行。危机——情报污染的路径/叛徒/盘踞在组织的威胁——一切都得「马上消除」。否则这起事件绝对会毁掉整个MSS。无论如何都得避免那样的事情发生。海嘉——「那个人」呕心沥血才得到手的组织,说什么都不能让其毁灭。即使牺牲自己这条小命,也要守护住——
妮娜一心只有这个念头,拖着脚继续前进。
百万城邦第十八行政区(Wahring)——无人的废弃工厂。
屋外有MSS通讯车在待命——军用机体×两架警戒中。
好几位搜查官/分析官与巴洛神父正在屋内忙着搜查。
通讯车内——通讯官群的身影中,有位在角落桌上协助记录的学生服少年——冬真。
「防骇网关设备的构造侦测已记录完毕,神父先生.」
【谢谢你,冬真。】屏幕上——正在搜查屋内的巴洛神父。【我们也发现了隐藏大量电力消耗的装置。终于找到敌人的工厂了。EI武器肯定就是在这里组装。】
「辛苦了。」冬真——不禁看向堆放在中央餐桌的三明治和饮料。中午起就什么都没吃,不免语带控诉:「神父先生……您要不要休息一下?您应该也饿了……」
巴洛神父——在屏幕彼端露出温和的微笑。
【我马上回车里去。你先吃没关系。】
「是,神父先生。」保持通话状态,坦率地转向餐桌的冬真——喉头被突然递过来的三明治抵住。
说是递上食物,倒像是被人用刀刃抵住咽喉,冬真整个人僵住。
「……你要吃吗」一字一字问出口的少女——雏=依然戴着头罩式耳机/直到刚刚都还抱着膝坐在冬真背后的椅子上,没跟任何人交谈,只是默默地聆赏音乐。
「啊,谢谢,雏小姐——不对,雏『小弟』。」
冬真——迅速更正。
「要加点酸酸的佐料吗?」雏=递上如小山般的饮料用柠檬汁容器。
「我……我吃原味的就可以了。」冬真=机敏地闪避——咬下三明治/因为迟来的午餐,脸上又有了笑容。「雏『小弟』呢?」
目不转睛直盯着冬真的雏——未取下耳机,用读唇术对话。「在下的胃早空了。」
「……妳不吃吗?」
「凤跟小乙还没吃。」
第一口食物已经咽下了,第二口不由得打住。「战斗……」
「已经结束了。可是她们还在搜寻妮娜。凤叫在下留在这。怕会有状况发生。」
「是吗……」将三明治放在桌上——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只好微笑以对。
「那么……我也等凤小姐她们回来再吃好了。」
持续盯着冬真脸瞧的雏——缓缓拿下耳机,挂在脖子上。
冬真是头一次看到她拿下耳机——因为对象是雏,深怕有某种不稳的状态就要爆发,正襟危坐之际,她一字一字地道出了问题。
「冬真……你为什么愿意陪着我们?」
从中午就重复问个不停的问题——但是这回有点不一样。「愿意……陪着妳们?」
点了点头的雏——放开抱着的膝盖,放下脚。「小乙也说很奇怪。明明就很危险。你很有可能会受欺负或是被杀掉。为什么还肯陪着我们?」
冬真——答不上来。突然觉得自己正置身于与世隔绝、寂寥又冰冷的冰天雪地。而「她」就处于那样无可救药的孤独中。
她们平日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家人的事、又是经历什么样的过程才会来从事现在的工作等诸如此类的过去,冬真连一丁点探询的勇气与胆量都没有。
她们没有家人。没有同学,没有放暑假时可以偕同去露营的好友或好友的家人,也没有可以彼此倾诉烦恼、嘻笑打闹的同龄友人。
她们只有组织。只有组织所担负的、让都市安全运作的「工作」。
或许也因为如此,「她」才会把伙伴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在接受那样的立场之前还经历过什么样的苦痛与困难,冬真也想象不出来。
究竟是为什么呢——某种事物强力击中他的心口。因为义务不得不背负起都市正义的「凤的形影」——像是在眺望远方的侧脸/微笑中带着一抹悲伤的身影。
「因为我想要帮忙『雏小弟』妳们……吧。」
脑中浮现的是凤,口中说的却是眼前对象的名字。
「……哦。」雏——似乎觉得很不可思议。「你不认为在下三人很傻吗?」
「很傻……?」冬真——冷不防被问到想都没想过的词汇,顿时哑口/慌忙摇头反驳。「我、我从来没有这样想。为什么……是谁跟妳那么说过吗……」
歪着头回答。「因为警察都只会欺负弱小啊。军队也只会欺负更弱的人。前往外国危险场所工作的人也被说是笨蛋。可是大家对这种状况都漠不关心。等到上新闻『都已变成尸体了』。相关单位也只有遇到『惨不忍睹的命案』才会出面关心一下。但是很快又会置之不理。」
「是谁……」话到嘴边又堵住——他总算明白不是有谁跟她说过那种话,那是她平常听来的风评或恶评。
譬如——警察组织的作风既蛮横怠惰又大小眼,让市民失望且不信任,转而憎恨全体治安单位,大肆抨击。派遣到纷争地带的军队也不是致力于当地的和平,而是为了派遣国家的——部分企业与政治家——的利益效命的鬣犬尖兵。专程前往蒙受天灾或人祸的不幸国家的人都是难以渡化的笨蛋,都只是单纯找不到栖身之所的好事之徒。
结果,冬真也不知道那些风评能不能放在一起评论。将警察、军人与在国外工作的志工队全混为一谈的话也怪怪的。但是又觉得三者之间似乎有什么共通点。
譬如为了某人或守护什么这种单纯明快、任何人都能了解的态度、行为与信念,也特别容易成为揶揄或恶意针对的对象;另一方面——冬真本身也经历过警官的蛮横对待——事实上他们都可说是很容易滋生事端的人也说不定。
也正因此,他才没有以「世人都这么说」的暧昧评价为依据,来评断眼前的少女——真是万幸。起码「她们」的工作表现,让他瞧见了、也认识了鲜为人知的人事物。
「不要那么想。」冬真——重整思绪/脑中依稀有凤的形影,尽量让眼前的对象觉得自己看的是她。「雏……小弟,妳『救过我』,我也知道妳是来『帮我们』的。所以我很感谢妳。」
雏——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瞬间闪闪生辉。很快又低下头/双脚上下摆动——模样好像很开心。
「所以我也很想略尽棉薄之力……虽然目前什么也帮不上。」
雏——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忽然抬起头=表情认真。「你的护身符呢?」
「护身符?」看着彼此都有收到的东西。冬真=左手手背=巨蟹座符号。雏=鼻头=摩羯座。凤给的OK绷——赋与勇气、温柔与喜悦的护身符。
「在下『从刚才』就觉得,『这里很危险』。太阳也是『黄黄的』,还发出蜜蜂般的嗡嗡声。你不觉得吗?」
「是、是吗……?」妳也相当危险啊。但是冬真不敢说。「现在已是晚上了……」「晚上也是会变黄啊。在下就一直觉得那栋建筑物黄黄的。还有你的PDA(携带用终端机),在下也觉得它有点黄但不会太黄……总之怪怪的。」
桌机认证用插槽——冬真的PDA兼电子钥匙卡正显示传送(SD)符号。
「这只是在记录操作变更。毕竟我……是所谓的『外部人士』。」冬真——越说越觉得受伤。「妳是因为感到危险,才想要护身符吗?」
「凤给在下的有时在保护脸时会被撕掉。还有传送开封时也会。」
雏将双手放在头上——比出动物耳朵的动作。模样真的挺可爱的——一时他会忘记这位未爆弹少女恐怖的个性,怀着哥哥看着小妹妹的心情。
雏就算不比动作,冬真也知道那个是机甲状态时的保护装置=通称『饰耳(Ohr)』。
抗磁压形成隐形防壁的尖端科技产物——可保护头部与胸部抵挡冲击。毒气.高热等,脸上的附着物也会歪掉或剥落。但将OK绷改贴在手脚上也会置换成机甲,贴在衣服上有时也会连同衣服置换掉——雏是如此主张。
「冬真有没有什么护身符可以给在下?」
「呃……我可以为妳祈祷。」
「在下又不是天主教徒。」雏——一副原本就不信神的表情。
「唔……」搔头思索——灵机一动拿出钱包。「这是家父以前敦我的。用钱币……」
内圈是银色/外缘是金色=一元面额的欧元硬币——背面是莫扎特的头像。
「哦,」佩服的表情。「等你死了后要放在眼睛上的?」
「不……不是啦!」冬真——运用右手手指的侧边将硬币灵巧地在指间移动。「妳会吗?」
雏表情微妙地接过硬币——模仿冬真将硬币放在指间缓缓移动。「会。」
「从食指开始移动,妳今年几岁就移动几次。」
「嗯。」十三次——中指/停在指背。
「用大拇指弹开,再用另一只手接住。同一面的话拿起来,不同面的话就花掉。这样一来,一整天都不会发生不好的事。」
「真的可以花掉吗?」
「可以。到外面买果汁吧!如果是正面,就我去买。」
雏点点头——像是触碰得到自己的命运那般慎重地想将硬币弹上去时,「磅!」一声,车门被人用力打开。
冬真吓了一跳/通讯官们——雏震颤了一下,凝视走进车内的女人。
妮娜——面容憔悴/摇摇晃晃地走到最里面。
粗暴推倒餐桌——三明治和饮料之类散落一地。
妮娜的手里握着枪——笔直瞄准「冬真」,抛出冰刀般锐利的声音。
「别动!我现在以信息污染嫌疑逮捕你!」
冬真——哑口=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下,被漆黑的枪口吓得直发抖。
通讯官们全身僵直——雏整个人呆掉。
「我……我……」拚命挤出声音——喀=像是被手枪击锤扳下的声音给刺到,倒退数步。想证明自己的清白,死命抓着桌机的PDA——从插槽拔出/转身要交给对方。
「我用这个……只、只是想……想要帮……帮忙……」
震耳欲聋的枪声——头上的屏幕碎裂喷火。
妮娜的声音低沉又冰冷:「你一操作那台PDA,我就射杀你。」
「不、不、不是的……」惊吓过度的冬真眼前一黑——在发生呼吸困难、陷入恐慌前,一旁的雏站了出来。
「哇!」通讯官群连忙往后退。
妮娜=依然握着枪瞄准=眼神透出逼人的怒气。
雏——泪眼=怯怯地回视妮娜。
右手拿着手榴弹——指头扣住保险栓,挡在冬真的前方,一字一字道出:
「妳要是欺负冬真,大家就会死。」
百万城邦第十九行政区(Dobling)——在空中飞翔的凤=拚命搜索妮娜/忽然无线通讯响起。
【截击小队的小姐(Fraulein)听到请回答,我是御影。我的队友刚才报告找到妮娜了。】
不禁喊出声。【她平安无事吧?】
【听说她一副快昏倒的模样出现在搜查现场。而且情况有点「复杂」。请妳火速赶往现场。】
晚间九时
百万城邦第十八行政区(Wahring)——通讯车内。
陷入胶着状态的众人——妮娜/通讯官们/冬真/雏。
入口传来人声——急忙赶来的巴洛神父。「妮娜……妳这是做什么——」
「信息污染的路径已经查明了!」
妮娜——头也不回/依然握着枪,尖声怒吼。
「我要以让联合国大厦的军用机体停止以及对A号车进行电子入侵的嫌疑,逮捕冬真。A号车全毁,两名人员死亡!若不马上中止信息污染,又会有牺牲者!让开!雏!妳想让伙伴曝露在死亡的危险下吗?」
冬真——惊愕/慌张地继续摇着头。「不、不是我,我……」
「不要欺负冬真!不要欺负冬真!」整个人挡在冬真前方的雏——手榴弹的保险拴已拉到极限。「不要欺负冬真——!」
「妳为什么要帮助敌人!污染路径有好几条!海嘉长官的移动路线曝光、联合国大厦被植入迟滞程序、内务大臣等人遭到暗杀、爆破通商产业省的大厦——下一个目标是什么!」
妮娜越吶喊,脸色越发惨白——指尖颤抖不止/脸色苍白得就像是病人/尽管如此,她手上的枪依然握得紧紧的,步步进逼。
一动也不动的雏——泪眼/保险栓发出拉到极限的声响,眼看就快被拔掉。
冬真——哆嗦/背抵着墙/自己没有陷入恐慌,连他都觉得不可思议。
巴洛神父——压抑情感的沉重声音。「住手。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妮娜。假如信息污染真是以这辆车作为起点,全体断讯后,这里应该也会被孤立——」
就在此时,骇人的怒喝爆发。
「雏小姐!!」
凤——机甲还送完毕,回复成平常的模样。猛然冲进车内,跃过挤在一起的通讯官们+巴洛神父头上,准确钻过与车顶之间狭窄的空间/踢击墙壁/扭身翻转/一转眼就跳到冬真身后。
在离障碍物只有些微空隙的空间「蹬!」漂亮着地——翻飞的长发×大波浪,擦过完全呆住的冬真脸颊。
「不要欺负冬真~!」
雏发出高分贝的哭声——回头面向降落在她背后的凤,一鼓作气拔掉了手榴弹的保险拴。但是——凤迅速压制住雏的手,同时另一只手朝她的脸挥以猛烈的铁拳。
锵——!伴随着火花四射的清脆声音,脸部向上朝后空翻的雏——手上的手榴弹不知何时已被夺走,保险栓只差几厘米就会完全拔除的危险物品,正牢牢握在凤手上。
一阵碰撞的声响之后,雏倒在地上/餐桌整个翻倒/文件飞舞——妮娜闪避了雏,身子却不支靠在墙上,膝盖一弯顺着墙面滑落、跪倒在地。
「妳难道不知道这么做会使得冬真先生的立场更加不利吗!!」
凤的怒吼——更像是逼不得已的悲鸣。
「呜……呜噎……呜噎……」一面打嗝一面站起身的雏——泪珠扑簌簌落下/鼻血直冒/小巧的嘴角、贴在鼻子的OK绷全染红了。
「凤……小姐……?」
凤缓缓转向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没进入状况的冬真。
「请你乖乖束手就擒。」
悲哀的声音——悲哀的眼神。
冬真至今仍然坐在椅子上,双手紧握PDA,不敢置信地看着手握榴弹的凤另一只手伸入腰包里。
腰包里的东西——「九厘米手枪」。
见到凤摆出随时都准备拔枪的姿势望着自己,冬真不禁既伤心又害怕,心痛得忍不住想放声哭喊。
「求求你……冬真先生。」
求你不要逼我将枪口对着你——对方的痛苦心情传递了过来。
面对深深信赖的对象,却不得不那么做,那样会有多伤她的心,冬真从未如此了解她的感受,慌忙连点好几次头。点着点着,不知为何,很不可思议的,这是他遇到凤以来第一次觉得凤很可怜。
逼她不得不那样做的,正是惨到极点的自己——冬真十分懊悔。
百万城邦第三十五行政区(Sigmund)——MSS总部大楼/八楼——长官室。
【预定二十分钟后召开记者会,针对市内的恐怖活动行为与人员损伤做说明。】
映照在墙上屏幕的男人精神奕奕的演说着——BVT局长埃贡=镜片后的神经质眼神/散发真人大小黑色螳螂的气息。
【主要机构均已部署特种部队。对于妳所谓的敌人恐怖计划,我们已做好万全的因应措施。MSS无须再踏入其它组织的辖区继续越权行为。】
「不。敌人才正要发动真正的攻势喔,局长。」悠然坐在座位上的女人——海嘉。
【据我接到的报告,敌人的标靶有可能是MSS本身。你们一有什么行动,当地就极有可能会变成战场。】
「正如我所愿。」海嘉——艳丽的微笑。
【妳说什么?】埃贡——危险的眼神。
「我们被当成标靶,就意谓市民的受害程度会减少。反过来说,要是我们退出前线,敌人就可能将他们准备的武器用在市民身上,进行一视同仁的杀戮。我们只是很单纯地想跳出来当诱饵。」
完全不受动摇的海嘉——像是被她的气势震慑住的埃贡=口气显露出不耐烦。
【……何时会遭受袭击都不晓得,妳们仍然要继续搜查吗?】
「先遣截击乃是我们的信条。迎击敌人的同时能逮捕到主犯级人物是最好。请通令BVT全体组织与我们合作,对本次事件积极地参与搜查。」
【这不用妳说。我早就通令下去了。】
「此外在联合国大厦遇害的十一名死者,他们召开会议的目的为何也请尽速查明。请您在跟各政党申请提供情报的文件上签署。」
【……我明白了。只希望你们MSS的受害状况不会太大。】
「有BVT的全力支持,相信那种憾事不会发生,埃贡局长。」
恬静微笑的海嘉——似乎想回嘴的埃贡=最后仍是什么都没说,离开通讯。
就在这之后海嘉便收到通知,BVT局长签署同意的数份文件已经获得受理。
「距离联合国大厦有人遇害已过了五个半小时……终于搜查也达到了政治层级了吗?」
一旁的男人——维也纳州州长、海嘉的异母哥哥爱德华的浑厚嗓音。
「托你的福才能这么快就掌握到重要的情报。」海嘉——指着屏幕一角。「『因为』内务大臣出席的政府开发援助(ODA)会议……其会议纪录上,支持当地的军事派遣协议会所派出的观察员竟也列名其中。」
「『第十二位』出席者……是『碰巧不在场』才逃过死劫的人物吗?『而且』身分还是执行部门的国防省直属单位军事派遣协议会人员。由此可断定负责全面性国防的四大省有『三省』牵涉在内。」
「这个人物『未必』没有出席今天的联合会议,我立刻着手调查。」
海嘉——将刚被受理的数份文件迅速转寄出去——顺便叫出各组织的通联记录。「……果然。使用干部线路持续与BVT大厦保持联络者有三位。均是未来党员,且是将埃贡局长提拔到今日地位的人……如今搜查已达到政治层级,他们仍想利用BVT对这起事件进行政治操作,在随时有可能变本加厉为情报操作的前提下,只有收集各党的内部信息才能因应了。」
「BVT有未来党员、受害者是国民党员、而MSS有身为社会党员的我……刚好划分成三党阵营。未来党是每有恐怖活动发生,权力就会扩大的政党。根据情报,『火星之敌』事件中受损的军方主伺服器『叒』重返工作岗位之际,未来党台面下也小动作频频。想必这次他们也有所图谋。」
「譬如对MSS见死不救,再以其受害为由,重新检讨治安机关现有编制进行重组?」
「我不会让他们乘心如意。」爱德华——既强悍、温柔又可靠的眼神。「批判BVT怠惰的演讲稿已在全党一致通过下备妥。社会党与这个城市(百万城邦)的州议会都会力挺MSS。只要你们成为市民的护盾,我就会守护你们不受政客们侵扰。不管是多大多危险的政治风暴,我都会守护你们。」
海嘉——蕴藏强烈意志的微笑,一时之间充满了悲切。
「是的……哥哥。」
MSS总部大楼六楼——医疗楼层
厚重玻璃隔开的集中治疗室,横躺在床上休眠的妮娜——穿着全身式防护服的医护人员。从治疗室外面看着她的模样的女人——夏琳=难以捉摸的神情。
室外屏幕响起传呼声——夏琳沉稳地开启通话。
「这里是天堂发车、逆向驶往人间的复活室,请说。」
【加班车的车票到手了吧?】海嘉——平静地回复不甚吉利的话。
「非常棘手。若没有病毒自灭码,就算进行治疗也会马上出现不同的症状。」
【身为以前国内被夺走的试作型机械化杀人病毒「4JO」……原开发者的妳,也无法治疗?】
「我当初的上司就是命令我朝无法治疗的方向研制。」夏琳搔搔头。「看是要让主伺服器『晶』分析病毒自灭码,或是尽快逮捕运用电子方式操作这种病毒的混帐供出管道外,别无他法了。」
【主伺服器的分析时间预估要多久?】
「运气好的话三天。」
【妮娜的寿命剩多少时间?】
「使用延命设备大约还剩十五小时。」
【是吗……】海嘉——与平稳的声音背道而驰,眼神燃起炽烈的意志。【过去五小时发生的信息污染,分析结果如何?】
「在外部人士协助用的线路发现入侵的轨迹。但是记录已从外部删除,我们正与『晶』联手专心一意救回档案……听说冬真小弟被拘捕了?」
【他若真是内应,就是重要的线索;但这个可能性很低。今后再发生信息污染的情形,立刻封锁分析班,情报楼层内「全体人员」均视为嫌犯。】
「咦……」夏琳——困扰似的搔了搔脸颊。「也包括『我』在内吗?」
【我相信身为分析课课长的妳会负起全责,夏琳。也但愿到时无须为了守护最前线的部队,而将「妳」囚禁起来。】
语气淡然地撂下狠话的海嘉——神态宛如隐藏尖刺的蔷薇花。
「了解!」夏琳——面向屏幕敬礼。离开通讯。手臂无力地垂下,深深地叹气。「喔……真可怕。不愧是长官,竟然怀疑到我头上来了。」
神情木然的她,再度将目光移回治疗室。
「看到大家为了妳那样拚命,我还真有点羡慕呢。」
小声低喃——目不转睛凝视着妮娜沉睡的侧脸。
「算了,好歹我们也是朋友一场。我不会让妳死掉的……妮娜。」
MSS大楼——地下停车场=待命室。
「不。我认为没有盘问冬真的必要。」巴洛神父——丝毫不受动摇的沉稳态度/以一贯保护者的姿态庇护缩在一旁的冬真,与战术班的两人对峙。
「我们只是想要线索,神父。」御影——不输对方的沉着/站在身后的日向也毫不退让,有隙可乘便紧咬不放的骠悍态度表露无遗。
其它队员于另一个房间警戒待命——室内监视器拍下的四人实况正转播到各班。
「我们没有犹豫的空间了。战术班和通讯班同时遭受信息污染,亲上火线的副官又感染了不应存在的病毒,正在鬼门关前徘徊。而敌人不只战力不减,还在执行多项计划。」
「那就盘问请他当助手的我。我绝不允许你们强硬的盘问方式,让这孩子的心受到难以磨灭的伤痕。」
「请神父允准我们用本战术班的人类测谎器对他进行测谎,两分钟就好。」
「什么……?」满头问号的神父——不知所措、缩着身子的冬真。
「啪!」御影弹指——日向走上前/有如猛虎般的目光·迫力·优雅,完全没发出任何声响,攫住冬真的视线并弯下身,「目不转睛」凝视着他。
为对方的迫力所吞噬,全身僵直的冬真——巴洛神父保护似的将手放在他的肩上。
「你为什么这么做?」
像是野兽低吼的声调——冬真吓了一大跳=慌忙回答。
「我……我没有做!我什么也没有做……」
日向没有移开目光。两分钟一到便直起身子,一言不发回到原位。
「嗯……」御影低喃——双臂抱胸。
冬真——不明白对方判断的基准为何,频频望着三人的脸。
门冷不防被打开,说话声传进来。
「有新的情报进来。即刻前往第二待命室集合。」
海嘉——本人亲自走进来下命令。
「了解。」
转身离开的御影&日向——留下来的海嘉温柔地说:
「您真是多灾多难啊,冬真先生。」
对方温和的态度,让冬真感觉好安心,眼泪差点掉下来。「不会……」
「我们不会再侦讯他了。」海嘉——对巴洛神父说。「只是碍于规定,将禁止他进出本局。事件解决前,让他离开城市待在安全的地方才是上策。我会请随扈护送他到最近的车站。配给他的PDA就让他直接带走没关系。虽然无权进入本局浏览档案,依然可以用来联络或是确认所在位置。」
「……你们打算跟踪他?」
「将冬真先生排除在搜查对象外,是为了让搜查官进行更有意义的任务。也请神父同意继续协助我们。」
「我——」
「神父先生。」忍不住先发声的冬真——抢在对方说话前,像是要赶紧逃离悲惨与悔恨似的说。「不能再因为我给您添麻烦了。我会照海嘉小姐说的去做,神父先生…求求您,这也是为了凤小姐她们好……」
讲到一半突然打住——开始抽泣。
「离开城市的话,你想去哪里?」
冬真——像是忍着吞下讨厌的东西,肩膀不停抖动,告诉神父:「我想……回到宿舍。」
巴洛神父手放在冬真抖动的肩膀上,深深叹气。「……这样啊。」
海嘉静静地走近冬真,将某个东西塞在他手里。「……听说是正面。」
内圈是银/外缘是金的一欧元硬币——背面是莫扎特的头像。
拚命克制自己,不让泪水掉下来。
晚间十时
地下一楼。第二待命室——有如咽下沉重的沉默,正在进食的截击小队+战术班。
雏一直盯着另一间待命室的状况——定睛瞧着监视器拍下的少年被盘问的画面,坐立难安地咬着三明治,直觉得不可思议。
遭受殴打的地点、热辣辣的疼痛全忘了——一心只想着冬真。
他就犹如雏某个时候突然拥有的炸弹魔直觉下才理解的,也就是一般称作「安全地带」的空白。
这个地球上因为空气的存在所造成的爆炸与冲击被各种障碍物遮盖住之余,于非常严密的物理法则下产生的某个地点。
那是爆炸气流绝对吹不到、犹如暴力般的高热烧不到、重力加速度的致命碎片伤不到的场所——只要运用炸弹魔的直觉用心找寻,一定会找到的「那一点」。那正是通往存活与安全的最重要关键,然而在别的严密法则下,找到那个会是相当困难的大工程。也就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流露。就某方面而言,想闪避感情这种强烈的爆炸气流是很难的。
人心就跟炸弹一样危险,而且探测上更加艰困麻烦。人的好奇心与欲望,渴望牺牲者出现的气氛亦然。尤其雏为了逃离那个做了诸多努力,寻求小小年纪也能与其对抗的手段,然而就在她行使好不容易得到的手段的同时,自己大部分的肉体也随着可怕的一群人一同失去了。
对那样的雏而言,冬真正是令人惊异的「空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呢,无防备得令人惊讶,堪称是弱者的代表,推上战场肯定一下子就丧命,总归一句,就是让雏可以卸下所有心防的对象。
不只如此,待在冬真的身边,总是不断发出警示的蜜蜂嗡嗡声也会沉睡。像是蜜蜂被温暖的烟熏昏了似的,不是死掉而是睡着了。再加上冬真这位少年经常让雏有种不管是遇到蜂巢也好、地雷带也罢,他都会满不在乎地走在上面般惊险的感觉。要是自己不赶快让蜜蜂沉睡、大声告知他地雷的位置,少年下一秒可能就一集完结了。
她还是无法相信那样的人会进入这个组织。百分之百只会惨遭牺牲利用、被层层包围的企图大卸八块。尽管如此,冬真似乎完全没想过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竟有如此愚昧又愚蠢、毫无防备的个体,而且说不定还是极品——
雏突然拾起脸,一个字一个字吐出。
「……冬真走了。」
屏幕——离开待命室走向停车区的冬真。
「……走了也好,比较不会遇到危险呗!」乙——视线自屏幕上移开,很无聊似的卡滋卡滋啃咬着棒棒糖。
凤——始终保持沉默/只是与雏同样凝视着屏幕。
冬真忽然回过头,透过屏幕与凤四目交接。凤微微倒抽了一口气。似乎有人在叫冬真,他的脸很快又转了个方向,在巴洛神父的目送下,坐上了MSS公务车。由随扈担任司机——车子直截了当消失在画面外。
乙瞥了一眼什么人也没有的屏幕画面——立刻移开目光。
雏眼神茫然、凤悲伤地瞇细眼睛,一直注视着无人的停车格。
门被打开——全体人员不约而同一起回头。
海嘉的声音明快响起。「关于十一名死者出席的联合会议,有新情报进来。过去几年来政政府开发援助(ODA)会议的出席成员都是同一批。但在会议记录上国民党员的名额始终都保持五名。也就是包含『这次』未能出席的第十二位人物。」
海嘉操作屏幕之一——叫出她方才提到的国民党男性党员姓名/大头照/简历。
「我们查到他在十一名人员死亡前几小时曾进入联合国大厦的记录。分析班已查出他人在市内的饭店。立刻将池带到总部进行侦迅。」
另外几台屏幕也二显示档案——某栋建筑物的3D图/EI武器的分析结果。
男人的大头照——额头上有电子义眼。是为国际通缉要犯三眼却斯。
「妮娜跟『山猫(Wildkatze)』的一员扣押的手机档案,分析班已经修复完毕。里头有好几份图档。极有可能是潜伏的据点,快前往进行搜查。一旦发现敌人就先下手为强,进行截击。但是这名叫作却斯的男人,持有『4JO』病毒,恐怕也是唯一知道解毒管道的人。务必要生擒。目前为此有任何问题吗?」
御影举手。「妮娜遭受感染的时间和地点是?」
「无疑是在联合国大厦发现十一名死者时。敌人想暗杀妮娜,恐怕是为了掩饰病毒的真相到最后一刻。若真是这样,敌人很可能已使用同种病毒在进行另一个计划。」
「EI武器和病毒,都是由那个电子义眼男独自操控?」
「单看分析结果的话,是这样没错。巴洛神父指出,这种电子义眼是能将大脑终端机化,藉以发挥电子干扰能力的装置。能够对抗主伺服器的监视网,转播各种通讯内容。也就是活人通讯塔。只是通讯时,他会需要消耗大量电力的放大器。」
御影点点头,不再发问。
大家都默默看着海嘉。
海嘉的指令——如针刺般锐利。
「我任命霍尔斯特·御影·布朗宁德瑞贝专任士官代理副官。继续带领部队兵分三路行动。一(ein)、生擒第十二位男人。二(zwei)、对于屏幕上显示的建筑物进行搜查。三(drei)、从电力消耗机构追查电子义眼男的下落。十五小时内逮捕主犯级人物、得到消灭病毒的管道、确切防堵敌人的计划。以上是解决本起事件最低限度的要求,都听清楚了吗?」
百万城邦第三十四行政区(Homberg)——军用机体×四架行驶于大马路上。
带头的机体——老样子依然盘腿坐在角上的乙=卡滋卡滋啃咬回味吃完的棒棒糖棍子/回头转向机体的驾驶座,敲了敲装甲。
「喂,大叔。大叔~!」
装甲打开——机体切换成自动操作=表情怅然的日向。「我不是大叔。」
「好嘛,大哥~哥。」楚楚可怜地。
日向的眉头锁得更深了——似乎不高兴到了极点。「我叫日向。小子。」
「……老娘不是小子。」放弃争辩的声调。「对了,冬真是怎样?」
「什么怎样……?」
「你不是一直盯着他瞧呗?」
「嗯。」日向——理所当然的口吻。「他是清白的。」
「……清白?表示他没说谎啰?」
「嗯。」
「你怎么知道的?」
「一看就知道了。他只是遭人利用。」
「哦——」乙——卡滋卡滋啃咬着棍子/相当不高兴的口吻。「……那为啥老娘就是说谎?」
「说谎?」
「就老娘之前跟你说的呀,大叔!」乙——半是不耐/半是惊讶。「老娘说想让心怦怦跳才进入MSS,你却突然说老娘说谎。」
「哦。」日向——好像想起来了。「因为妳的眼睛不像是以杀人为乐的眼睛。」
「哼哼,」笑了——冷哼。「那种东西怎么看得出来。」
「妳比较像是迷路的小鬼。」
「呃……?」
「就是那种人的眼睛。」兴趣缺缺地说。立刻关上装甲——身影隐没其中。
慢了一拍才回过神来的乙——「火冒三丈」地想对日向大吼,全身却像是虚脱似的突然没了力气。
「哼。」转头不理/看着天空——漆黑的夜空。
脸上一度浮现寂寞的神情,但很快就消失了。
「……怎么搞的?怪怪的呗。」
手无意识地抓着胸口。绝对不会怦怦跳的机械化心脏跳动着——「滴答」/「滴答」/「滴答」。
心跳的深处一直都藏着一只鳄鱼,面露邪笑静待这颗心动摇的瞬间再跳出来发言。想不想再看到那道「火焰」?愚蠢的劫机事件——眼睁睁看着生命/心灵/爸爸和妈妈/所有羁绊全化为惊人速度的一部分,莫可奈何地被偌大的冲击与火焰给吞噬的光景。
从激烈冲撞的那一瞬间到现在,乙一次也没有对那个光景感到恐惧。宛如由速度与火焰相互合成的巨鳄下颚,咬碎乙的家人与自己的肉体原本会有的未来时,原本存在心中的恐惧感之类的,也一并被贪婪的巨鳄吞吃掉了。
也许不只是恐惧感——连悲伤、哀痛、寂寞等感受都被吞吃殆尽了。因为现在的自己不仅奇妙地感受不到那类感觉,连期待能再度感受到那些的意愿都没有。
只剩下「快乐」的心情——鳄鱼的笑容/想再次让心怦怦跳的渴望/就像失去心的人,连自己硕果仅存的东西也想吞下肚那样——
「大叔,其实你的脑筋不太正常吧?」
无回应。
又哼笑了一声——呸!将嘴里叼着的棍子吐掉。
从口袋里拿出新的棒棒糖,乙凝视着色彩缤纷的粉彩糖块,不知为何一股无名火又上来,大口大口啃咬着。
百万城邦第二十六行政区(Raffles City)——在军用机体×四架护卫下,通讯车越过多瑙河。
后座车辆内,通讯官+巴洛神父正在监视各区电力·电波——在角落的座位抱着膝的雏=忽然拾首看起巴洛神父的侧脸。
「……以后还能见到冬真吗?」
巴洛神父——平静地回头/温和的微笑/明确地点头响应。「……会的。冬真只是为了安全暂时去避难。妳很关心冬真喔?」
雏小小头颅微倾——表情像在思考自己关心的是谁,但目前还不是很清楚的模样,再度提问。「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他?」
「等抓到犯人,搜查也结束了,整个城市恢复安全后,他就会回来。冬真应该也希望能早点回来。」
「……是吗?」
「是的。」
「那么,他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一时打住的巴洛神父——耐心地重新说明。「我没有那么说喔,雏。」
「因为永远不可能安全啊。」
「永远不可能……?」
「这地方从来没安全过。」
「………」
「这座城市『肯定』,『永远也不会』安全的。」眼珠子往上直盯着对方——深黯、灰心的眼神/那对眼睛像是看透了一切。「是这样没错吧?」
巴洛神父——以安慰的眼神静静回视雏,缓缓摇摇头。
「……不。那一天一定会到来的。那正是妳们在此的原因。」
雏沉默不语——不肯定也不否定。不久便垂下眼帘,再度闭锁在自己的壳中。
晚间十一时
百万城邦第十行政区(Favoriten)——行驶于大马路的通讯车/保持距离跟在后头的军用机体群。
后座车辆内——握着通讯麦克风的御影。
「再次确认第十二位会议出席者、逃过一劫的国民党员长相与档案。伊葛纳兹·冯·拉赫,四十七岁。在净是老爷爷的国民党内算是相当年轻的一位。等确定这家伙过去二十四小时的通联记录与事件有牵连后就进行逮捕。为了让我们的白雪公主(雪妮碧黛)醒来,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明白吗?」
【明白(ja)!】战术班成员应答——三架跟上/随后又有三架。
全部共十六架,当中四架严重毁损——正在总部大楼维修。
御影忽然看向车辆最里头——其中一张桌子。
端坐如仪的凤=始终沉默不语,凝视着某样东西。
有人在通讯车墙上贴了复活节应景画——进「耶路撒冷城」。
大批民众挥舞棕榈叶,夹道欢迎带着一群门徒、骑着驴子现身的耶稣·基督。但是耶稣此刻对于之后失去一切遭到门徒背叛、遭受鞭打、蒙受嘲笑、被迫头戴荆棘、背着十字架、最后处以钉刑等「最后的七天」所发生的事,早就了然于心。
凤凝视着那位眼底蕴藏着理智与信仰、毅然赴死的男人脸庞,脑中反复思索某件事。
那个人「回头了」——盘问后获释的他,被人从恩师巴洛神父身边带开,坐进MSS的车之前——对于这个带给他可怕回忆的地方,为何离去前还特地回头看了一眼?而且他的眼神宛如在宣告自己并不想离开——就算他对MSS有关的人员,尤其是叫他乖乖束手就擒的「自己」从此视为拒绝往来户也不为过,别说是一瞥了,头也不回地走人也不足为奇。
然后她忆起——似曾相识的光景。
咖啡厅——截击小队首次正式出击的那一天。
受命与乙+雏各就各位的凤,忽然注意到店外有位少年走近自己三人刚离开的座位。
那位少年很明显是在找她们三人——凤猛然想到,自己当初为何毫不怀疑对方是奉谁的命令接近受命暗中部署的三人?
当时心中只有单纯得令人惊讶的感想——「那位小可爱是谁呀?」
自己竟有那样的想法,凤感到相当吃惊。
尽管有任务在身,自己却太过惊讶而愣在当场。令人不敢置信。万万想不到自己居然会「认为男孩子可爱」。
理应已上天堂的两位恩人暨昔日的伙伴——皇与萤要是由自己口中听到这种话,肯定也会跟她一样吓一大跳。
在机械化儿童的训练机关时经常躲在两人背后、倚赖两人、只有自己一个人就不知如何是好的凤,早就觉得同机关的男孩子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总觉得那是有点恐怖、只可远观的人物,要是对方没被关进坚固的牢笼或什么里面,自己压根也不会主动靠近——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心态。也因此皇与莹经常嘲笑她胆小,凤倒觉得她们两人敢跟住在别栋建筑物、活在异次元法则下的男孩子们心平气和地交谈,才令人惊异不已。
这可说是凤的基本理念或是惯性思考的基础,自训练机关毕业后,接受新的训练到如今的职场就业,不知不觉间自己也从备受呵护的一方成长为保护别人的一方,到今日不管面对任何对象都能以堂堂正正的态度面对,一路走来这个理念始终一点也没变。
那样的自己居然会有如此的想法——觉得「男孩子可爱」。
察觉到这个想法后,就一直凝视着他,一看到他被三名蛮横的警官纠缠,想都不想事情会如何发展,自然而然就朝他的方向走过去。
接着思绪又被拉回来——最后在待命室透过屏幕与冬真四目交会的那一瞬间。
当时的冲击真是难以言喻。
内心的声音——我完全没有拿枪对着你的意思。就算有此必要,我也丝毫觉得不可能。我的手纯粹是平日习惯使然而自动放在枪上。
我「真的」、「真的」、「连想都没想过」要掏枪对着你——内心的辩驳。
但是冬真应该是那样想了——「只要反抗就会当场遭到射杀」。
他透过屏幕投射而来的目光——是在苛责我吗?
身为截击手的自己——如今却与自己的詈言「绝对不会朝自己背后那些该保护的人事物开枪」背道而驰。以恐吓与威胁的方式逼冬真就范——其实她心里完全不认为他是间谍,也没将他视为嫌犯。由海嘉爽快释放冬真看来,冬真的清白应该是无庸置疑。
然而当时除了那个方法,凤实在不知道要如何控制场面——只好倚仗手枪夺走冬真一切的反抗机会。自己竟然那样对待民间人士,手无缚鸡之力的善良老百姓。
一想到这,脑子就变得混乱不已。自己只是「做了该做的事」——亦可说是「做了正确的事」吧。
就连自己当时对雏的感叹也记得清清楚楚——不管怎么说,那么胆小怯懦的孩子、对外人几乎不会多看两眼的孩子,竟然鼓起仅存的勇气想要守护冬真。
不是奉任何人的命令——而是为了手无寸铁的人——不畏叱责也不怕任何惩罚。
但她也了解妮娜当机立断的行为是为了解救部队。毋宁说自己是不得不代替妮娜依法行事。不得不逮捕冬真——
「妳明白了吗?小姐(Fraulein)?」
猛然拾首——甩开脑中的思绪,微笑以对。「是的,我明白,御影先生。」
御影——任何紧急时刻都不会失去的沉着笑容。「离作战开始还有足够的时间。妳若有任何心事,不妨趁现在跟我这位代理副官谈谈。」
「没有。」噗嗤一笑。话锋一转突然吐露出自己的部分心事。「我只是……在想雏小姐的事。」
「不是担心?」
「是的……我非常高兴雏小姐会主动想保护自己之外的某人……其实我真的很想好好夸奖她一番。」
「就那么做吧。等这起事件解决,请务必大大赞扬她的行为与正确的出发点。」
「我会那么做的。」嫣然一笑——表情很快又变得阴郁。「只是……」
「哦~」御影——了然于胸的表情/频频注视。
「……咦?」
「妳是在『担心冬真小弟』吧?」
「呃……」突然被说中心事,凤显得有些慌张。然后黯然垂下肩膀,率直地点头响应。「我…竟然对民间人士做出那种危险行为……」
「妳是『担心他会一去不复返』吗?」
听到御影这么说,凤感到胸口深处有某种脆弱的东西隐隐作痛——受伤似的垂下眼帘,娓娓道出方才内心的纷乱思绪。「我真的……真的没想过要拔枪的……」
「枪……?」
「就自然而然,手就放在枪上……」表情突然变得很符合这个年纪的小女生——胆怯又多愁善感的声音吞吞吐吐道出。「因此,我才想,他一定……对我们已经……」「不会的。」御影——饶富兴味的笑容。「他应该知道妳受过那样的训练,小姐(Fraulein)。毕竟人对于夺走自己心的对象,没那么容易放弃。」
突然跟不上对方的思维——凤整个人愣住。「心……?什么意思?」
「他可能自己也还没有察觉。不过这只是我的经验谈。要不是有这样的机会,有的人永远也不知道。总而言之,对于他,妳现在什么都不必担心。平安摆脱目前的困境后,妳们会有很多机会谈话。其中也不乏重修旧好的机会。」
凤表情匪夷所思的看着对方——最后一段话像是听懂了,全身神经绷紧,正经八百地颔首=率直不输那位少年。「是。到时我除了会称赞雏小姐,也会跟冬真先生诚心致歉。」
御影——从容不迫。「就是这鼓干劲,小姐(Fraulein)。」
见到凤脸上漾开了笑容,御影再度转向通讯宫的方向。此时凤很快地——悄然地,透过植入颚骨的通讯器材,打开了线路。
突然灵机一动——为了「那位少年」——向自己认识的「另一位少年」请托。
百万城邦第三行政区(Landstrasse)——南站。
先回到教堂整理行囊,再到最近的车站一路转搭电车到这的冬真——在咖啡厅享用迟来的晚餐并等候列车时,无奈的寂寞感袭上心头。
和巴洛神父在总部大楼道别,和随扈在上车的第一站分开。
最令他难受的——莫过于和凤在那辆通讯车最后的谈话。
凤——她用那种方式向自己请求。
自己到底带给她多大的痛苦啊?
那么一想,心就刺痛不已。虽然他很想用海嘉允许他带走的PDA跟她联络、解释自己是清白的,但他也知道这样做只会给正在执勤的凤带来困扰。自己真是无可救药了。想着想着,目光又被贴在自己左手手背上的OK绷吸引住。握在手里的硬币——忆起雏跟他要「护身符」时脸上的表情。
她们远比现在的自己还要与世隔绝。
有一天巴洛神父曾经告诉他的话语——谁也阻止不了的恐怖战争。
在那个战场中没有和平协议、没有谈和也没有战后复兴。只有以谁都阻止不了的理由持续延烧,几乎已成为家常便饭的无数起惨剧。
假如那真是一场「不会结束的战争」,总有一天,到最后她也会因此牺牲吧?不管她是再怎么勇敢又优秀的战士,最后也会为战争所包围、进攻、生吞活剥吧。
在净是恼人回忆的城市(这里),讨厌事情持续增加的某种原理——力量——理由。
每一个都是他伸手不可及的——莫可奈何。
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从那个战场「消失」。
消失——讨人厌的词汇。有天家人「消失了」时,也跟现在的心情很相似。
一场森林事故——有人藏起来的生物武器爆炸。父亲、母亲、朋友和朋友的家人都在一瞬间「消失了」。失去意识,再次醒来时,每个人都不在了。遗体毁损得太严重,没有人肯让他认尸。
因此——至今他也只能认定他们「消失了」。无法实际感受到他们真的死了。
或者是——分辨不出「消失」与死亡的区隔。
对凤来说,自己已经「消失了」吧。或者万一——凤真的发生「不测」,自己也会认定她只是「消失了」吧。
我不要——内心发出哀鸣。不要——我不要。我「不想消失」。「不想就这样消失」。
「我才不要被她怀疑然后就黯然消失」——
内心的阴暗处,正当比被妮娜用枪指着时还要大的恐慌膨胀开来,压迫到呼吸时——来电声响起。
愣了一下,摸索口袋——用依然握着硬币的左手抽出PDA。
慌忙跑到咖啡厅外面,按下通话键后,液日阳面板就由于来电方的申请自动展开——对方的脸出现,忿慨的声音便传过来。
【冬真,你这小子实在叫人羡慕!】
担任MSS联机宫的少年——水无月认真非凡的主张。
失望来袭——穿过所有纷扰、恐慌的思绪全都因为这通来电远扬了,取而代之的是虚脱感。「……是水无月先生啊?」
【我跟你说过,别叫我先生了。直接叫我「水无月」就好。你什么地方值得羡慕?这还用说吗!】水无月在小型液晶面板的另一端极其夸张的伸出手指直指着冬真——幸幸然地。【那位「凤」、竟然、直接用、无线电与我联络。我还以为会因为自己安装的那个精密通讯仪器被判处死刑,差点引起脑贫血。】
「……所以我才叫你别再窃听了。」
【这种贵族的乐趣,你是不会懂的。那个不重要,「凤」对我有事相求。你明白吗?「凤拜托我务必要证明你的清白。」】
一时之间无法理解对方说了什么,呆呆地反问:「……清白?」
【没错。我不会也无法拒绝她的请求。但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大天才如我,在分析班和主伺服器全力运作的现在,就我一人不可能也很难证明你的清白。要是被老板知道,可不是被施以虾型固定略施薄惩就能了事的。】
「那……你为什么还打电话给我?」
「一人不行就两人。原本就是遭到怀疑的你不对,推理由我负责,实证就交给你自己去查。华生老弟,我们何不连手揪出真凶?除此之外没别的办法可以证明你是无辜的了。」
「……真凶?华生?」
【难道比起夏洛克·福尔摩斯,你更喜欢赫丘勒·白罗吗,海斯汀上尉?(注:海斯汀上尉(Arthur Hastings)是侦探白罗的朋友,两人在阿嘉莎·克里斯廷笔下的关系就形同柯南道尔笔下的福尔摩斯与华生)附带一提,海斯汀是英雄赫尔克里士的法语发音。你知道吗(tu sais)?】
「呃……我不懂法文……」
「那个无所谓。这问题非常马克白。也就是——做?还是不做?(注:莎士比亚四大悲剧之一「马克白」,马克白在女巫的预言与妻子进言的双重催化下,决定谋杀邓肯国王)
「我的电车……」冬真抬头看车站的时钟——发现不知在何时电车发车时刻早过了,整个人愣住。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又看着左手。手背的OK绷——手心的硬币。有某种不满足的感觉。他很快就发现那是什么。
「我……还没有听到『答案』。今天白天时,凤小姐出的谜题的……『答案』。」【受不了你这笨蛋。那么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做。」紧紧握住手心的硬币——再次抬头看时钟。
两根指针指着凌晨零时。
之前还混乱不已的心突然恢复了平静。
「我不想就这样『消失』。我要回去证明我的清白、找到真正的犯人,亲口告诉凤小姐我是无辜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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