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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击文库] 永生之酒 第六卷 1933(上) THE SLASH-Cloudy to rainy-(录入完成)[成田良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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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0-20 11:0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擅用剪刀的吉克天真烂漫地杀人。只是为了确认看不见的
“羁绊”可以忍受多少伤害。
    擅用刀的玛丽亚快乐地杀人。只是为了相信这个世界上,
没有斩不断的东西。
    擅用长枪的安德鲁貌似恭维心实轻蔑地杀人。只是为了尽
情的施暴。
    擅用小刀的香奈无声无息的杀人.只是为了扫除伤害自己
朋友的人。
    擅用兵器的人们之间的死斗招来了风雨。这就是暴风雨来
临之前的预兆——。






目录

序幕
第零章  汽油桶
第一章  花与多米诺骨牌
第二章  长枪、小刀与日本刀
接续章  雨、信、剪刀与爱

扫图:james_163
录入:james_163
发布于轻小说论坛-轻之国度http://www.light-kingdom.com
-未经许可,不得转载-


原本还准备慢慢来的,不过一弄就停不下来,提前录完了。

[ 本帖最后由 james_163 于 2007-10-21 12:1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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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lo919 + 20 录入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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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0-20 11:06 | 显示全部楼层
序幕



  序幕 8年前 哥哥

  咔咔,嚓嚓,咔嚓咔嚓
  少年的手中,剪刀在舞动着。
  疯狂的。
  狂妄的。

  1925年9月 纽约某地

  “我虽然还是个孩子,但是今天却绝不是以孩子的身份来到这里的。”
    “这个啊,我明白。这个我很明白。”
    还残留着闷热夏天气息的秋日下午。
    并不宽大的店铺里,响起两个完全不同的声音。
    在被染上颜色的柜台上放着大型收款机。木头的质感让人觉得很笨重,到处的划痕怎么看都觉得很便宜的样子。隔着那个柜台,两个人对峙着。
    “嗯,那个,还是之前的事,希望你还钱。”
    眼睛细长的少年用大人的口气说着。
    “啊,嗯。少爷!那个,啊,即使你是店主的话,也还不出钱的呀。”
    比少年将近大了三倍岁数的中年男人,故意做出谦卑的样子。他穿着完全感觉不到季节变化的西装背心,冒着冷汗低三下四地陪着笑脸。
    少年则穿着不合季节的衣服,刚是初秋而已,他却穿着防水的军用大衣,戴着灰色的帽子。
    看着中年男人求饶的笑脸,少年始终冷淡地说着。
    “只是2025美元50美分而已,怎么就还不了?而且比约定期限晚了23天14小时34分19秒,要是你家店铺的钟表还准的话。”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少年用锐利的目光看向中年人,沉默着。
    中年人表情也很不愉快地低着头,周围只剩下屋子里钟表在
  走动的声音。
    叮当叮当
    叮 当 叮 叮当 叮叮当 叮当 叮当
    一下一下,钟摆的声音不断响着,交织在一起,感觉很吵闹。
    略显昏暗的空间里,摆放着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钟表。一目
  了然,这家店的主人是做钟表生意的,但是钟表的种类怎么也谈
  不上多。几乎在每家每产都能看见的,没有任何装饰的茶色立钟。
  无论看哪一个都没有其他的明显特征,一定要说的话——就是大
  小的区别了,就只有这点而已。
    清一色的茶色立钟店里,少年——拉库·冈多鲁走近一步继续刚才的谈话。
    “……从你的态度来看,虽说讨厌,但我也能明白你没有钱了,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虽然理解店主没钱,但却绝不同情。
    被少年毫不同情的目光盯.着,店主明显地抖了一下。
    被眼前少年的气势所压倒,店主冒着冷汗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是,哈哈。那个……那个……’’
    “首先。”
    拉库.冈多鲁根本不听店主想要辩解什么,只是冷冷地说出了他的“提案”。
    “虽说是2000美元,但也只是银行职员2个月的工资而已。卖你这家店的话,不仅能还钱,还能剩很多吧?假如这些钟表也能处理掉就好了,但就是因为卖不出去才还不了钱吧?那样的话,这些钟表也就没什么价值了,那就只算地租费的话……”
    “等……等一下,少爷!”
    “那个,可以不要再叫我‘少爷’吗?”
    对着不高兴地眯起眼睛的拉库,店主摇摇头喋喋不休地说着。
    “啊,那太对不起了,少……冈多鲁先生!那个,等、等一下!这个店也是我的家,要是把它卖了,我就没地方住了。”
    “你认真考虑过我的问题了吗?你向我们这种人借钱,你认为你这样的理由行得通吗?你觉得我们这种被你们市民称为‘黑手党’的人,会去理会债务者露宿街头的事情吗?”
    “冈多鲁家族”里最年轻的干部拉库,从心底觉得不可理解,突然把脸靠近了店主。他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稚气,充满锐利冷淡的光芒。
    冈多鲁家族。
    曼哈顿岛上有个势力范围不算大的小组织。虽然人数与势力范围并不是很显眼,但在其他方面却并不输于“黑手党”这个称呼,因此在周围的组织中也占有了一席之地。
    组织平常由拉库的两个哥哥克斯和贝鲁加掌管。拉库因为还年幼,在组织里还是末席干部。虽然年少,但却已经无数次潜入过修罗场,眼睛里早已没有任何迷惘。如果在这里有谁说出有辱组织的话,那少年肯定会对店主做出什么“恐怖”的事情来的。
    面对成长于社会底层的少年,店主不由自主地缩了下身体,但还是继续说道:
    “不,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并不是说你们冷血无情!我、我从来没有天真地想过可以不还钱。”
    接着,店主说出的话却出乎拉库意料之外。
    “所、所以,不足的部分,用身体来还。”
    “....?”
    拉库一时间没明白店主想要说什么,慢慢地眨了眨眼睛。
    店主看到了少年的疑惑,急忙解释说:
    “啊,不、不要误会。我并不是说这个年纪还想做男妓什么的。你看,不是说冈多鲁先生那里正在召集人手吗?”
    “……不管怎么样,要你做我们成员这样的事,听起来太可笑了。”
    这句话虽然失礼,但也没说错,店主也承认这一点。
    “您说的没错,我知道像我这样的老骨头一点价值都没有。不过,我想卖的是我的儿子,是我的儿子。”
    “嗯?”
    听了店主的话,拉库的表情不再平静,他根本不能理解对方在说什么,呆呆地愣在那里。不过拉库马上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表情有多愚钝,刚要开口询问。
    店主并没有注意到拉库的表情变化,转身向店内大喊了一声。
    “吉克,吉克。”
    听到跟自己相像的名字,拉库看向店内的门。接着,他注意到,从摆满钟表的过道里传来了别的声音。
    咔嚓……
    咔嚓……
    尖锐的金属与金属摩擦的声音。
    拉库马上想到了这是什么声音。与此同时,他马上又疑惑起为什么钟表店里会有这样的声音。
    随着咔嚓声渐近,过道最里面出现了一小块银色的东西。
    “什么事啊?爸爸!”
    进来的少年乎拿一把剪刀。没有任何表情,两手拿着银色的裁缝用剪刀,就那样不停地一张一台,发出咔嚓声——只是做着这样的事情。
    少年给拉库的第一印象,仅仅就是这些而已。
    阳光照不到的店内的黑暗当中,只有少年手里的剪刀闪闪发光,给人一种少年的手和身体都被剪刀操纵的错觉。
    现在拉库的视线并不在这个比自己小2、3岁的少年身上,而是盯着少年手里的那把银色剪刀。
    “嗯?有客人?”
    跟剪刀的锐利完全不合的,似乎能融化在空气里似的悠闲的口气。
    听到少年的声音,拉库把视线移到少年的脸上。瘦弱的身体,从外表看不出有没有力气,善意的表情,眼睛眯成一条线似的在那笑嘻嘻地站着。除此之外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果然最引人瞩目的还是他手里的那把剪刀。用一句话来形容的话,剪刀才是他本身,而身体不过是附带品而已——少年就是给人这样的感觉。
    “嗯,您好!”
    稍微拉长的语调,让少年显出比年纪更小的稚嫩,再跟他手里的剪刀想到一起的话,让人还真觉是得有些古怪。
    “那个……店主?”
    “是,冈多鲁先生!这是我的儿子吉克。这家伙手里总是拿着各种各样的器具,我想肯定会对您有用的。所以,作为交换,请把他带回去吧。”
    “说什么愚蠢的……”
    如果是平常的话,拉库肯定会觉得对方在玩弄自己而大发雷霆吧,但是此时却没有生气。
    虽然也有些因为店主出乎意料的话而不知所措,但是比起这个,他更对眼前的这个叫吉克的少年感兴趣。
    更正确的说,是对吉克手里的剪刀感兴趣。
    拉库虽然没说答应带走吉克,但是从他的态度上看肯定是接受了。店主又恢复了神采,高兴地说道:
    “嗯,那个,借钱的时候不是说过了,‘万一还不了的时候,即使卖了家人也会还钱的’。”
    “那只是场面话吧——”
    “总之,请先用一天试试看吧!要是还不行的话,我也是男人,就是卖了这家店,卖了这块地也会还清这笔债的。”
    “是不是想得太美了?”
    拉库走出钟表店,放松肩膀嘟哝着。口气里已没有刚才的大人般的口吻,而是跟年龄相符的口气。
    天空中笼罩着厚厚的云层,马上就要下雨了。店外是大街,在街的那头,可以看见支撑着曼哈顿大桥的塔。虽是1905年完成的新桥,但从细微处依然可以看出其悠久的历史风格。
    欠债的那家钟表店就在这条通往观光胜地大桥的大街上。地理位置一点问题都没有,甚至可以说是绝好的地理环境。把这样的店铺弄到向黑手党借钱的地步,是因为经营不利,还是运气太坏了呢?拉库这么想着。
    正是因为如此,拉库知道这块土地有着很高的价值。也正因为如此,才想着再逼一逼店主,打算强行让他卖店铺来着,可是……
    “……对了,你为什么总是拿着剪刀呢?”
    “是爱好啊。”
    “是……是这样啊。”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瞅了一眼并肩走着的少年,拉库叹了口气。
    “嗯,怎么了拉库先生?身体不舒服吗?”
    稍微拉长的声音,出自带着天真笑容的吉克。
    看着完全没必要可仍然笑嘻嘻的吉克,拉库再次叹了口气。
    ——怎么看都觉得没有什么用处啊!
    拉库只是觉得少年手里的剪刀有些可怕,除此之外实在没有别的了。看起来人很不错,但是看不出有什么智慧,体力也没有那么强壮,顶多跟自己差不多。
    对于这个叫吉克的少年,拉库如此分析着。
    “那个,你叫吉克是吧?”
    “是的!”
    “吉克,你现在了解自己的立场吗?”
    看着微笑的吉克,拉库确认似的问道:
    “嗯,那个,爸爸跟你们借了钱。然后我作为抵押被卖给你们了,是吧?拉库先生。”
    “……你知道就好了。”
    虽然嘴上说是明白了,可是心里应该还没有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吧。拉库朝着自己的地下事务所方向走去,心里有点不安。
    反正,要是这个少年没什么用的话,那钟表店的店主就完蛋了。把店卖掉的话,我们就可以拿到钱了。
    还是不觉得他会有什么用处,刚才要是继续威胁店主让他把店铺卖掉的话就好了。不知为什么拉库很在意这个叫吉克的少年,以及他手里的剪刀,还有店主刚才说的“这家伙手上功夫特别好,无论什么器具都能漂亮地使用”的卖弄的话,都引起了拉库的兴趣。
    “听好了吉克,一旦证明你只不过是个废物的话,你就拿着讨债书滚回家去。”
    “是,我会努力的。”
    对于少年始终不在意的回答,拉库有些烦躁地说道:
    “你真的知道我在说什么吗?在我们那里做事,与你会用器具什么的可没多大关系,你的手会沾满肮脏的事情,你有这个觉悟吗?你在听吗?”
    拉库放任自己有些恶意地质问着。
    “比如说,我让你去杀人,你会去做吗?”
    拉库冷冷地说。他期待着吉克听了这些话会吓得转身逃走。
    “是的,如果拉库先生让我那么做,我就会做的。”
    吉克没有一点的犹豫地回答道,手里的剪刀仍然咔嚓咔嚓地响着。
    “........”
    ——怎么回事?果然这个少年的脑袋有点不正常吧。
    拉库半张着嘴想说点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把目光移到了街上。
    可能快要下雨了,大街上没有多少行人,只有搬运货物的马车在忙碌着。一辆马车从眼前过去以后,拉库注意到对面站着的两个人。
    一个异常瘦的男人和一个跟他形成强烈对比的很胖的男人。
    拉库认识他们。
    是势力范围也在同一条街道上的另一个小组织—— “马鲁提斯家族”的成员。
    “哎呀,这不是冈多鲁家的那个小鬼吗?”
    瘦瘦的男人——兰蒂发现了拉库,鼻子里发出了阵阵哼笑声。
    “可能是给哥哥们跑腿儿,讨债来了吧?”
    胖胖的男人——皮丘,在他搭档之后继续说道。
    “哎,是这么回事儿啊。……真是辛苦你了。”
    很明显,因为自己年级小而被小瞧了,但是拉库并没有反驳什么。
    虽然自己还是孩子,但同时也作为“组织”的一员在行动,这种不协调自己都明白,所以并没有理会兰蒂和皮丘故意表现出来的蔑视。
    就这样和两个人擦肩而过,原本应该继续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但是——
    “咦?那两个人好像去我家有什么事。”
    听到吉克的话,拉库也停下来转回身去。
    于是——正好看见马鲁提斯家族的二人组,踹开了钟表店的大门。伴随着踹门的巨大声音,兰蒂和皮丘的声音传了过来。
    “喂,喂。钟表店的!今天一定要把全部的钱都还清!”
    “跟我们赌场借的12000美元,就是把这个店卖了,也要还给我们!”
    好像故意要让周围的人都听到似的愤怒地吼着。听到这里,拉库比街上的其他人都要吃惊,眼睛瞪得圆圆的。
    “什……”
    没想到声音太大了,拉库急忙用手捂住嘴。
    ——12000美元!?不就是将近我们的6倍了吗?把这个拿着剪刀的少年抵押在我这里,却跟别的组织借了更多的钱。难道勉勉强强把给他们的钱凑齐了?但是,欠我们的钱就还不上了,所以敷衍我们才把这个少年抵押在这?
    拉库的脑子里浮现出店主的意图。向前一纵身,一种想要告诉店主自己的组织很坏的情绪涌上他的心头。拉库向店的方向迈出了脚步。
    “没用的。”
    仿佛看透了拉库的心思一样,吉克拉长语调说道。
    “因为爸爸,已经,完蛋了。”
    “.........?”
    “从开始就没有什么钱还!也不止这些人!别的还有更多,大概还欠8个人的钱!他欠了很多钱,就是把那家店铺卖了,也还不完的!”
    吉克笑着把自己家的窘迫谈谈地说了出来。不知什么时候,两个人停了下来,看着大街的另一头。
    “所以,爸爸肯定完蛋了。还有之后来的几个人也肯定会攻击他,打他,杀掉他的。所以,所以——”
    吉克咔嚓了一下剪刀,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
    “所以,我想爸爸打算今晚逃跑吧!”
    一旁默默听着的拉库,静静地吸了口气,不可思议地看着吉克问道:
    “……逃跑?把你扔下就不管了吗?’
    “除了我以外,家里还有一个弟弟。”
    一点都不沾边的回答。正在拉库想着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吉克继续说道:
    “我弟弟叫塔克。他和我不一样,是个非常非常聪明的人呦!他是个天才,无沦做什么都很棒。被称作神童的他,甚至比大人更有用哦!所以,爸爸觉得只要有塔克在,就什么都能做得来。”
    “..........”
    “我笨手笨脚,只是个吃闲饭的,所以原本就打算把我扔在那里的。所以,为了先应付你们,才让拉库先生带走我的。”
    拉库这才发现,眼前的少年其实比自己想的更了解他自己的立场。
    “……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在笑?想要扔掉你的父亲,还有那个弟弟,你不恨他们吗?”
    “不,我很喜欢我爸爸跟弟弟的。你为什么会那么想呢?”
    “为什么啊……不,那并不重要。因为既然知道了你父亲的目的,我就不能再袖手旁观。”
    说到这里,拉库再次向钟表店走去。
    但是,就在那一刹那——拉库的手被吉克抓住了。同时,随着一声清脆的金属声,吉克一直拿着的剪刀落到了地上。
    “……怎么了?”
    “还是,不行吗?”
    “什么事啊?”
    “现在,拉库先生还不知道我有没有用吧?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抵得上那些钱吧?而且,拉库先生说过,您不是和我父亲约定过吗,说今天要试试我的。不是已经约定好要看看我值不值我父亲欠下的那些钱吗?”
    吉克的声音里有一丝不安,笑容也淡了下去,但那双细小的眼睛还在笑着。
    ——这家伙……似乎并不是笨蛋。
    从这些话中,拉库明白他并不是一个悠闲的少年。
    ——他完全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对此也有了相当的觉悟。
    “要是你没用,而钟表店店主又跑了的话——那就得由你来还那笔钱。”
    冈多鲁家族的年轻干部,对这个眼前的少年更有兴趣了。为了对少年的觉悟表示敬意,本来迈步走向钟表店的他转身往回走了。
    “……果然,是不是太心软了呢?”
    拉库自嘲地笑了笑,带着手里握着剪刀的少年,向自己的事务所走去。这次再没有回头看钟表店——直接回到了自己该去的地方。
    然后,只是一个月工资的价格就被卖了的少年——只是一个劲地舞动着手里的剪刀。
    环绕着泛白手指的金属器物,一张一合地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很高兴,很高兴,把剪刀玩弄得像乐器似地响着。
    拉库一边看着少年的样子,一边悄悄地为他的未来悲哀。
    他可能成不了黑社会的一员。可如果成为社会底层的人的话,这个少年也太过于善良。
    一边想象着这个少年今后的人生,拉库一边确认似地问道:
    “但是——这样真的好吗?马上就要和你一直想守护的家人分别了,却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吗?”
    “守护什么的,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正因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所以我肯定不会后悔的。而且……人和人的缘分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切断的。因为没有形状,像空气似的,所以即使想切断也不可能……”
    看着始终悠闲笑着的少年。拉库也笑了。
    但是——
    “可是,可能就是因为这样,人的身体就很容易被切断,因为有形状。所以我的剪刀就能很容易很容易地把它弄坏。正因为这样,我才觉得很高兴,也很悲伤。”
    看着天真笑着的吉克,拉库却感觉后背直冒凉气。
    拉库这时还没有明白那些话的意思,可不久之后他就明白了。
    少年舞动着手里的剪刀,金属摩擦的声音回响在大街上。
    那声音并没有被街上的嘈杂声所淹没,而是从这个微暗午后的大街传到了很远的地方。
    简直就像是在暗示着少年的未来一样。
   

    8年后冈多鲁家族地下事务所
    “所以,我要确认一下嘛。”
    吉克这样嘟哝着,对眼前的男人微微一笑。
    对面男人的反应却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
    灰色的房间里响起了像是把布撕裂一样的惨叫声。
    对已经开始痉挛的男人,吉克微笑着继续讲述自己的过去。不过,基本上都被惨叫声淹没了。
    在不会有人来救他的地下室里,剪刀刺进了这个连名字也不知道的男人的身体里。一点声音都没有,他的肌肤就裂开了,露出了鲜红的颜色。



    “人的心,人的缘分,没有形状的被称为‘牵绊’的东西,到底能忍受什么程度的‘伤害’呢。我想看看想试试……。我一直一直做着试验,试了很多很多很多的人。”
    吉克一边摆弄着手里的剪刀,发出喀嚓喀嚓的声音,一边很悲伤地笑着说。
    “人是一种很不可思议的东西。有的人不管受到什么样的伤害,都绝对不会背叛;还有一些人,还没有感到疼痛的时候就已经喋喋不休地说出他们的秘密了。看来你是一个不会背叛的人。很厉害啊,我很尊敬你。”
    下一瞬间,他笑着把剪刀再次刺进了男人的肌肤里面。跟刚才的伤口平行,只差一毫米。男人的伤更加严重了,容貌也扭曲了。
    啊啊啊——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的惨叫声越发刺耳,正在这时,室内唯一的一扇门开了——出现了一个有着像刀子一样锐利眼神的青年——拉库·冈多鲁。
    “吉克……赶快去休息一下啊。”
    “好的。”
    吉克天真地回答道。随手把剪刀合上,出去了。
    看着吉克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拉库来到屋子的中间,对着那个躺着的鲜血淋淋的男人说道:
    “……那么,根据你的回答,我会调整他休息时间的长短的。”
    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的男人,从喉咙里发出一丝嘶哑的声音,颤抖地说道:
    “救……救……我吧。我把什么、都告诉你们!那个、那个,拿着剪刀的变态,不要让他再、再、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虽然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是拉库已经明白男人想说什么了。
    拉库边叹着气边低下了头,等男人安静下来————突然,男人的惨叫声又大了起来。
    “哇啊啊啊啊啊啊!”。
    “?”
    随着男人的视线回过头去,拉库看见了从门旁边探出来半个身子的吉克。
    “嗯?怎么了?吉克。”
    “那个……拉库先生。那个人,如果不赶快让医生治疗的话,……也许会死的。”
    在眼睛细得像条缝儿似的青年的脸上,笑容一时消失了,用发自心底的担心目光瞅着这个受伤的男人。
    “好,好。我明白了,吉克。我会照顾好他的。你先上去吃点点心什么的。”
    “哇,那太好了。”
    吉克的笑容立刻又回到了脸上,哼着歌从房间外边的楼梯上去了。   
    看着拿着剪刀的背影从楼梯口消失了。拉库确认吉克确实走了以后,像是要照顾眼前的这个男人似的,对浑身是血的男人笑着说道:
    “真好啊。吉克真是个善良的人呢。”
    拉库边说着,边狠狠地踢了一下男人的伤口。男人拼命地咳嗽着,整个身体都剧烈痉挛起来。
    “但是——我可不善良。请见谅……”
    吉克确实是个心地善良的男人。
    有着简直就是与黑手党无缘的性格,只是一个天真无邪的人。
    但是——他有一项才能。
    那就是伤害别人,让別人痛苦。
    那是因为天真无邪才有的才能,或者——也有人说那是剪刀的诅咒。
    他被卖到组织仅仅一年的时间,就因为被称为“冈多鲁家族”的拷问魘而声名远扬。
    咔嚓,咔嚓,咔嚓,咔咔嚓嚓。
    每当少年这样挥着剪刀的时候,就会像伴奏似地响起一降慘叫声。
  但是,少年仍然微笑着。
  仍然一副天真烂漫的笑容。
  咔咔嚓嚓,咔嚓,咔嚓。
  少年的手里,剪刀在舞动。
  疯狂的。
  狂妄的。



  序幕 8年前 弟弟

  1925年9月 码头

  厚厚的云笼罩着夜空,看不见星星,也看不见月亮。虽然感觉要下雨,但却一丝风也没有。周围一片夜的寂静。无论是市区的霓虹灯,还是酒吧里人们的喧哗声都到达不了这里。少年看着流向黑暗的河水,小声嘟哝着。
    “世界可真大呀。”
    少年把目光从漆黑的河面移向了同样也是漆黑一片的夜空。
    望着能覆盖一切的夜空,少年面无表情地自言自语。
    “感觉像吞噬似的。不,是已经吞噬掉了。”
   ——其实,我是知道的。
    到了明天,爸爸就会把哥哥卖了,卖给那个叫冈多鲁的黑手党。为了只有两千美元的债款,就把哥哥给卖了。
    然后,打算只带着我逃跑。不,如果有什么万一……就把我也卖给那个叫马鲁提斯的黑手党,用比哥哥更高更高的价钱。
    因为我是一个很聪明的人。
    并不是自满,或者骄傲。客观地说,就是这么一回事。
    我被称为神童,学校的功课都可以在老师教授之前,只是看课本就能理解。不,课本上没有的东西,也可以自己领悟出来。
    只是对我来说,那种事情并没有多大的价值。
    无论有多大的才能,我也不能得到我所希望的东西。我只是希望能幸福地生活.
    自从以前的父亲死了之后,我就没有过幸福的感觉。妈妈和现在的父亲——那个讨厌的钟表店老板结婚之后,我和吉克哥哥就搬到了这个新城市。新的生活、新的相遇、新的空气。
    和新的父亲之间,产出新的家庭的羁绊,感受到新的幸福。
    应该是这样的。
    但是,这个叫纽约的城市,太过广大。
    在我熟悉这个叫纽约的城市之前,妈妈就得了结核病死掉了。现在的父亲,根本不把我们兄弟当回事,觉得我们是拖油瓶,很烦,经常找我们的茬。但是,听到我的传言之后,他的态度大变,也许是看出我将来可以赚大钱吧。但这并不是我所希望的家人。
    我讨厌现在的父亲。他只想着钱的事。就像我不爱爸爸一样,他也不爱我。但是吉克哥哥却把现在的父亲当作家人,可是父亲只是把哥哥当作工具。
    都一样。哪个都一样。
    无论我们爱不爱父亲,和父亲之间的感情都是单方面的而已。
    我也讨厌吉克哥哥。
    哥哥是一个天真无邪的人。一个太过天真的人。
    正因为如此,他并不擅长处理事务。
    我的宠物——小白鼠。最重要最重要的小白老鼠吉米,被哥哥杀掉了。
    用他手里拿着的那把不吉利的剪刀,刺人那个像雪一样白的小身体里。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也不想知道。
    从那天之后,我再没有跟哥哥说过一句话,也没打算要原谅那件事。
    但是——哥哥到底是怎么想我的呢?我知道他把现在的父亲当作家人,但是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我的。
    因为吉克哥哥无论对谁都是那个样子,所以不知道。
    即使那样——虽然我没有原谅哥哥,我却仍然相信我和哥哥之间,有家人的、有兄弟一样的羁绊。所以,虽然很讨厌,却仍然想继续做家人。
    可是,到今天,只能结束了。
    父亲打算把哥哥扔掉,在明天夜里逃跑。我不想跟这样的父亲一起生活——我讨厌做他的摇钱树继续生活下去。
    这并不是骄傲自大。就像我至少可以在地下赌场,赚够跟卖店铺一样多的钱那样。我有信心可以比父亲赚更多的钱,然后生活下去。即使那是违法的事情。
    但是,和现在的父亲在一起的话是不行的。即使赚再多的钱,也不可能幸福。
    就像从课本里的答案中领悟出新的公式一样,和那个男人一起生活的未来的样子,不断地在我脑海里涌现。我能肯定那是不快乐的未来。而且,无论是谁都可以肯定。所以,我要离家出走。
    我不说去寻找幸福那样庸俗的话。这只是一次实验。
    我只用自己的力量到底能从讨厌的事情里、从不幸的生活里逃到什么地方。这是一次把我自己当成试验品的实验。
    所以,不论是什么结果,我都不会后悔。
    然后,下一次改变方法再开始我的试验,直到得出我希望的那个结果为止。
    不过——只有一点。
    真的只是一点,有一点期待的事情。
    我从家里出来已经有两个小时了。我想也许哥哥会找我来,从远处呼唤着我的名字。
    虽然是很任性的想法,但我对这很有兴趣。家人的羁绊那种东西,是不是真的存在?
    那种东西——我打算试试看存不存在,像我这样的人也会有人对我微笑吗?
    所以,我有一点点期待。
    如果有人从后面喊我的名字,我就可以爽快地结束我的实验。那样的话,我会说,两个人一起逃走吧。虽然我也很讨厌吉克哥哥,但至少要比现在的父亲好很多很多很多————
    然后——少年听到了“声音”。
    “塔克.杰弗逊。十二岁,一个人。”
    但是,不是吉克哥哥的声音,而且,也不是父亲的声音。
    “——嗯!是谁!?”
    塔克把目光从黑暗的天空移到地上,只见一个模模糊糊的灯光。
    “嗯……当然是一个人啊?不,我敢确定。因为这个世界上用‘当然’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一个都没有。”
    在摇摇摆摆不停晃动的微弱光亮中,站着一个人。
    “……可是‘敢确定’吗?这么说的话,奈鲁这个家伙干什么去了呢……啊,刚才我是在自言自语,希望你不要在意。”
    光亮是从这个人手里拿着的球形物体发出来的,那是塔克到现在为止从来没有见过的照明工具。大概有人头那么大,蛾茧似的外形,就是把球形稍微拉长一点的形状。外面由白纸裱糊,里面则像鸟的翅膀骨架一样,细细的龙骨一段一段重叠着。光亮是从这个物体的内部发出来的,看样子里面应该有煤油灯或者蜡烛之类的东西。
    塔克只看了一眼就分析出了这些。实际上,他知道现在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因为突如其来的恐怖感,所以他已经不敢打量拿着那个照明工具的人了。
    “那么,再问一次,你是一个人吗?”
    那个人根本不管少年正冒着冷汗,静静地开始问道。听到他的询问,少年终于把目光移向了那个人。
    烛光的照耀下——映衬出了一张匀称的,看起来像画里的天使一样的脸孔。
    ——我想……应该是男的吧?
    塔克之所以会这么认为,是因为对方的语气。声音听起来很中性,但若只看长相的话,又可能会误认为是女的。表情虽然看起来像大人,但是整张脸就是一张孩子似的稚嫩的脸。
    这个男子穿着一身纯白色的衣服,正好可以反射手里的灯光,看起来会有一种全身发光的错觉。
    “突然说这样的事情,你可能会有点困惑。对不起。……啊,你对这个灯很好奇吗?这个叫做手提灯。是听了从日本来的老朋友的话,随意做出来的。因为只是听过,从来没看过实物,所以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样子的.”
    男子慢慢地继续着话题,像是安慰少年似的,温柔地笑着。
    到底是想知道什么呢?塔克没能问出口。他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有一种不敢主动发问的奇怪的压迫感。
    看着嘴唇微微颤抖的塔克,男子继续微笑着往前走了一步。
    “首先有一件事必须告诉你——我和你的相遇绝不是偶然的。”
    “什么?”
    不明白对方意图的塔克无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他不敢靠近,但也不想逃跑,只是被定格了似地呆站着。从男子那里,他感到了威严与魅力。
    “并不是偶然,实际上这点很重要。是的,我在等着你来。我知道你家的遭遇,并预测你今天会离家出走。不好意思,这一个月来,我一直在观察你的行动……分析这些的结果就是,我在这里遇见了你。”
    ——这个男子到底在说什么呢?
    在塔克拼命想搞清楚状况的时候,男子并没有停下对话。与其说是在和塔克说话,还不如说是在确认自己来这里的理由。
    “你呢?你其实比你自己和你周围的人想的还要优秀。我们是听到一个叫克雷亚·斯坦菲尔德的少年天才的传言,才来到这个城市的——不过他似乎已经离开这个城市了……然后,反而知道了你的事情。也许你比克雷亚更有才能呢。”
    男子又向前迈了一步。两人之间虽然还有数米的距离,但是塔克感觉男子的声音好像就在耳边回响一样,直达他的心里。
    “像你这样的有适度不幸的遭遇实际上是一件好事。在绝望之前,可以没有任何犹豫的放弃迄今为止的生活,这点我很喜欢。你确实是一个让我很感兴趣的素材。”
  “你到底是……谁呀?”
  塔克鼓足勇气,终于把自己的疑惑说了出來。
  既然已经能说出活了,那就叫‘以滔滔不绝地继续说下去了。或许有说废话的功夫还不如逃跑比较好,但是比起自己的生命安全,塔克对眼前这个谜样的男人更加好奇。
  “啊,你是说我吗?”
  男子面无表情地掀起了手提灯的外罩——从里面露出了一根大蜡烛,然后指着自己说:
    “我是——怪物。”
    男子的右手支撑着灯的底部,左手毫不犹豫地放到了蜡烛火焰上。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也不过是手上技巧的初级魔术而已。比如把手用冰什么的冻住,只要隔着水分和空气就可以抵挡一会,而不会冻伤。但事实上,男子的手已经开始烧伤了。然后——本来已经烧伤的皮肤,用以眼睛可以看得见的速度开始再生复合。之后,男子的皮肤再继续燃烧,只是他的皮肤是绝对不可能烧完的。
    亲眼目睹这幅在火焰中不断重复的再生情景,少年倒吸了一口气——然后,他用冷静的目光看着并开始分析现在的情况。
    “魔术……?不是,不过……”
    仅仅考虑了一会,塔克为了获得刚才现象的合理解释,便釆用了更为简单的方法,就是直接问眼前的这个男子。
    “我再问一次……你——到底是什么人?”
    “嗯?在这种情况下,你还可以这么冷静,真是了不起啊。到目前为止,与我接触过的那些素材,大多都会立刻精神错乱。就连那个渣子一样的家伙,后来都变成了特別厉害的人物。……不过,当时对他可没有用这么温和的方法,而是在他眼前,割断了自己的动脉。”
    男子再次打断了塔克的提问——兴奋得发出了高兴的声音。
    “其实你把我当作危险人物逃跑的话更合理吧。因为那种人类素材才会采取的行动都在我的预测范围内,所以我也不会失望的——但是,你原本就没有打算逃跑。”
    这么说着,男子突然看了一下塔克的背后。塔克也像是被操纵了似地转回身去,发现在自己的背后站在一个人。那是一个身穿黑色衣服,跟塔克年纪相仿的少女。黑色的头发,金色的眼睛,和塔克只有一米远的距离,正在看着塔克。
    少女的眼神里看不出任何感情,像个木偶似地,直盯着塔克。
    “香奈,他并不打算逃跑。你先回去吧。”
    听到男子的话,少女静静地点点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消失在黑暗中。
    好像从最初开始就没有谁来过似的,周围一片寂静,少女站着的地方,现在只能看见塔克的影子。
    ——我是不是在做梦呢?
    从开始就持续出现的这些异常状况,让塔克陷入了错觉当中,觉得周围的一切可能都是幻境。不只是周围,好像连自己的身体也变成纸那样薄了,典型的丧失现实感的错觉。讽刺的是,把少年拉回现实的却是在这里最没有现实感的男子的声音。
    “那么,继续刚才的自我介绍吧。我的目的是想知道人类这种东西的极限,所以我在收集各种各样的素材。比如说,就像你这样的——”
    说到这里,男子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停了下来。塔克回头看去,只见男子的手和手提灯都已经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让人不由得怀疑之前的事果然是在做梦。
    “不行,忘记了重要的事情。”
    笑容从男子的脸上消失了。他边摇头边流露一副“完了”的神情。
    本来一切都让塔克觉得很亲切,可是由于这个动作太过完美,不由得让人想到是不是事先安排好的。
    “休伊,我的……不,我的名字是休伊.拉弗雷德。”  终于报上了自己的名字,与此同时——他非常简单地表达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到现在为止,那些没用的交谈,似乎真地变成了梦境一般。
    “我是来接你的。从你所希望的、幸福的世界来。”



    序幕  8年前 独生女
    1925年9月 墨西哥北部某村落


    离纽约更遥远的南部——墨西哥与美国国境交界处的一座小村子。
    太阳已经落山了,村庄周围开始慢慢被夜幕笼罩。
    原本美丽的星空,此时却乌云密布,夜色变得更为漆黑。
    村子周围是广袤的农场,原本在空气中回响着的牧歌,随着夜晚降临,也安静了下来。村头有一户人家,与周围的氛围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暖炉的火已经渐渐熄灭了。暖炉前面,一个老人和一个孩子正在说话。旁边的桌子上已经准备好了晚餐,但是谁都没有动手,两个人在热烈地讨论着什么。
    虽然这只是一个很平常的情景,但是对于今天的这家人来说,与平常的情景相比,却稍微有点不太一样。
    “听着,玛丽亚。这可不是孩子的玩具哦。”
    胡子整理得很漂亮的老人,蹲在少女的面前说道。
    烛光映照着的两个人,既像是一家人,又像是完全无关的陌生人。
    “这个啊,既是武器,又是灵魂,也可以说是单纯的铁块儿。”
    老人右手拿着一个棒状的东西,好像在教导眼前的少女似的,微笑着。
    与老人温柔的微笑形成了鲜明对比,少女流着泪在听老人说话。
    “这不是玩具似的可以轻松使用的东西。”
    “对不起,对不起,爷爷……我、我不知道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个名叫玛丽亚的少女哭着挤出了这句话。
    “不是这样的!我并不想伤害爷爷!明明只是那样的……可、可、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
    老人的左手腕裹着好几层纱布。而且——原本白色的纱布现在有一半以上都变成了暗红色。
    默默地听着玛丽亚说话的老人,把右手拿着的棒状东西轻轻地转了个圈儿,敲了敲受伤的左手腕。
    “你看,玛丽亚。你看,这是最没用的方法了。”
    “……嗯?”
    老人微笑地看着仍在流泪、一脸不可思议的少女。其实不应该说老人在微笑,而是发现了什么好玩事情的孩子那样的单纯、天真无邪的笑。
    “哈哈哈。”
    老人笑着用右手拿着棒状东西的一端,左手压住固定——然后把收在棒状物体——刀鞘里的日本刀,慢慢地在少女的眼前拔了出来。刀身像是要把一半以上的烛光都反射回去似的,一瞬间,少女的眼前就暗了下来。
    当细长的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  一少女的眉间正抵着那把长刀的刀尖。
    “啊……”
    少女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一直凝视着眼前的银色光芒。锐利的光芒牢牢抓住了少女,双眼之间有种强烈的不适感。但是,玛丽亚的视线最终没有停留在刀尖,而是刀身。因为刀身上有红色血滴的痕迹。
    那是刚才自己还在玩耍着的刀。
    那是刚才还伤了祖父左手腕的刀。
    那时候的血还没有擦净,凝固在银色刀身上。
    那个样子就好像在责备自己似的。至少少女在那一瞬间有这样的感觉。
  但是——
  “听着,玛丽亚。用这把刀的时候,绝不能想‘原本没有打算伤害你的’这样的话,当你挥动这把刀的时候,不,当你拔出这把刀的时候就应该这么想‘把你斩断’。”
    老人微笑着,说的话跟普通家长说的话完全相反。
    “你看,玛丽亚。这把刀上的血是我的,刚才你砍到的我左手腕的血。听着,玛丽亚,这可是很厉害的。”
    “............?”
    “我呢,本来是打算阻止你的——可是,有半分玩意的你,却
  挥舞着它伤了我的手。”
    老人耸了耸肩咯咯地笑着,用椅子背后的布擦了一下刀身上
  的血迹。因为已经收回过刀鞘了,所以只是这样处理当然没用了,
  血已经蹭到了刀鞘的内部,把刀和刀鞘都弄脏了。但是,老人似
  乎一点都不在意这些。
    “我原本以为,像你这样的小鬼挥着的刀很容易就可以阻止
  呢。但是,你有比我想象中更厉害的使刀的天分。这可是日本刀
  啊,像你这样的小女孩,可能就是有这方面的才能吧。对这一点,
  我非常的高兴呢。”
    老人只是用布擦了一下刀身,然后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
  的,把刀收回了刀鞘。然后,看着一脸惊讶的少女,郑重地把刀
  递给了她。
    “听着,玛丽亚。用日本刀连续斩杀有个人数限制,只能数人
  而已——然后就会沾满血肉,一瞬间失去刀的锋芒……”
    老人一脸神秘的表情,把脸凑近玛丽亚,随即又变成一副笑
  脸,说出了最后的结论。
    “——那种事啊,当然是骗人的。”
    就这样,他把日本刀交给了玛丽亚。突然,老人从椅子上站
  了起来,像是喝醉了似的,把自己的想法对着天花板大声地说了
  几次。
    “只要相信的话,再加上你的技术和力量,哪怕是树枝或者纸
  条,也能切开人的身体。连木头和铁管都能做到的事情,只是沾
  满血肉的日本刀怎么可能做不到呢。”
    虽然嘴里说着毫无道理的理沦,但是老人并不像喝醉了的人。
  他的脸色之所以发红是因为太兴奋了。如果一定要说醉了的话,也
  只是在说梦话而已。
    “你的心中要一直坚信‘没有斩不断的’!那样的话,不管是
  多少人,都能斩杀,也可以连续不断地斩杀。不管是十个人,一
  百人,一千个人还是一万个人,在这个大地、天空、人海存在的
  世界,除了你以外的,不,也包括你自己,所有的人类全部都可以斩掉。”
    老人说着异常的“梦话”,用坚强的目光看向虚无的天空。
    “不仅仅只是人类,玛丽亚。只要是你希望的,无论什么部可以斩!如果有适合你的信念的身手的话,这把刀就会是这样的。”
    老人高兴地举起两手,拍了拍仍然坐着的少女的肩膀。
    “去试吧去试吧。不管是这个还是那个,全都能斩,斩,斩,斩,斩,斩,斩,斩,斩。”
    一直说到喘不上气来。老人被轻轻地呛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过来呵呵地笑着,有节奏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斩,斩,斩,斩,斩,斩,斩,斩,斩,斩,斩,斩,斩,斩,斩,斩,斩,斩,斩,斩,斩,斩,斩,斩,斩,给我斩。”
    在那个时候,少女并没有很好地理解老人在说些什么。但是受老人炽热的眼神所影响,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用力地握住了刀柄,眼泪也已经干了,没有了悲伤、后悔和恐怖。现在,在她心中有的只是——对祖父说的那种境界的强烈憧憬。
    “玛丽亚,没有日本刀斩不断的东西。即使是没有形状的东西也一样。如果你相信的话,什么都可以斩断。即使是水,即使是空气,即使是真空,即使是人的灵魂,即使是人和人的缘分、憎恨、后悔和希望,统统都可以斩断。”
    老人说到这里,长长地喘了一口气,再次坐到了椅子上。
    “听着,玛丽亚。你有得到这把刀的权利。”
    “……权利?”
    “你的父母是很厉害的杀手,但是他们却沉溺于枪的魅力,所以没要这把刀。结果,你的父亲和母亲都死了。是被我,用这把刀,给斩了的。”
    客观地看,老人的话也许有些自相矛盾,但是少女并没有特别的情绪波动,对于老人的话只是淡淡地回答道:
    “嗯。我知道。那时候我还很小吧?所以我记得并不是很清楚,但是奶奶跟我说了很多很多遍。”
    “啊,是这样的。那些都是真的。所以,玛丽亚,这把刀本应该在我这一代就结束的。但是,玛丽亚,我看见今天的你,改变了想法.”
    老人靠着椅子,好像要走向人生的尽头似的,笑着继续说道:
    “你看见血从我手腕上留下来,就害怕地‘哇哇’大哭。”
    “……对不起。”
    “我说过了,那种事情没有关系的.最重要的是——你的表
  情。”
    只在那一瞬间,老人露着牙齿笑道:
    “玛丽亚,你刚才挥着刀玩的时候……还有斩到我手腕的瞬
  间,真的是特别特别高兴的样子。这个,只有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来,玛丽亚。这把刀不是祖传,也不是师父传给徒弟,而是人传
  给人的刀,你把村雨试着拔出来看看。”
    “……嗯。”
    少女如祖父所言,拔出了这把有着奇怪名字的刀。那华丽的
  拔刀动作,想象不出这是孩子的小手做出来的,非常的漂亮。刹
  那间,烛光在刀身上跳跃着——映衬出了少女灿烂的笑脸。
    老人不由自主地吹了一声口哨,从心里赞赏少女与刀的完美
  融和。
    “好啊,玛丽亚。只要拔过一次这把刀,以后就不要考虑多余
  的事了。你只要相信用刀斩这件事情,然后,只顾着快乐地斩就
  可以了。”
    “嗯!我知道了,爷爷。”
    这么说着,少女突然从椅子跳了起来——
    ——对着眼前的老人,没有任何犹豫地挥刀斩下去。
    “……哈,这正如我所料到的,玛丽亚,你就像是一个最棒的
  狂妄天使。”
    老人拿起放在桌上吃饭用的叉子,高兴地、愉快地看着孙女
  的脸。本应该斩下去的日本刀被叉子漂亮地挡住了。就在刀尖快
  到斩到老人头颅的时候,被挡住了。
    “你已经有了足够的信念。但是想斩我,你的身手还不够。不过没关系,以后身手提高了的话就可以了。到时候你的身手若是提高了,我就再给你一把刀。如果是二刀流(注:双手持刀,使用双刀作战的方法)的话,你就可以斩更多甚至是两倍的东西。”
    在笑着说那些毫无道理的理论的祖父面前,少女原本低垂的眼睛变得溜圆。歪着的嘴角,是在笑,还是在后悔?
    “哎?为什么我,现在……?”
    “看来你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斩我。这样就可以了。既然要拔刀了,就不停地斩吧。无论什么都可以。至于斩的理由,过后再去想就可以了,这样就好了。这样的话,你会跟这把刀一起闪闪发光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
    狂妄大笑的老人,似乎也影响了玛丽亚。她也开始静静地笑着,还很幼稚的表情中,某一处似乎隐藏着纯粹的狂妄。看着血脉相连的孙女狂妄的样子,祖父——一个杀手满足地点了点头。
    “再说一遍,玛丽亚,这可不是孩子的玩具哦。”
    “这把刀啊,可是你的伙伴。”
   

    数年后——曼哈顿某处
    “喂,这是什么呀?……怎么回事啊,这个小鬼!”
    被黑暗包围的大都市的路口,连街头路灯都照不到的地方,一个男人在悲惨地叫着。
    男人的脚边躺着好几个人,但是这些人已经一动都不能动了。
    “什么,……什么呀,什么东西,喂,什,你有什么目的呀?”
    天空云层笼罩,没有月光的狭窄通道里。只是靠着从远处大街那边投射过来的微弱光线——男人,判断眼前站着的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女。
    微弱光线里,可以看到少女手里闪耀着的是两把刀。像是配合这两把闪耀的刀似的,少女——玛丽亚语气轻快地说着。
    “嗨,朋友!我是玛丽亚,是个杀手!是别人出钱雇佣我的。所以呢,我是接受雇佣我的哥哥的委托,来杀你们的。”
    真诚而正式地介绍完自己之后,她毫无声息地向男子的方向





走去。踏着脚下的鲜血,没有一点声音,一步一步地靠近。
    “接着呢,就剩叔叔你一个人了哟,朋友!”
    “你……这个臭小鬼!你也太小看我了。”
    男人迅速地拔出手枪,对着不断逼近的少女拉开了枪栓。
    刹那间,少女身体快速地向下一哈腰,与此同时,向右面摆了过去。
    “——去死吧!”
    枪声。
    同时还有尖锐的金属声。
    刺耳的声音,袭向男人的身体——等他注意到的时候,手里的枪已经被打飞了。
    “啊——”
    日本刀比男人想象的更近了。在他开枪之前,少女就打落了他的手枪。
    本来想说不可能的,但是男人立刻想了起来,少女手里拿的是两把刀。然后,男人注意到,一把刀打落了自己的枪,那样的话,第二把刀——?
    男人想确认的一瞬间,答案——已经划过他的喉咙。
    就在那么短短的一瞬间,鲜血喷得满地都是。
    不知什么时候,少女站到了男人的背后,身上没有沾到一点喷出来的血,只是静静地看着地面上躺着的人。
    刚才自己打落了男人手中的手枪,她看了那把枪一会儿,在那个已经死了的男人倒下来的同时,从他背后踩了过去。
    “啊……我的身手的话,还要再用两把手枪才能对付我呢……”
    心里觉得有些遗憾的少女嘟哝着,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城市的黑暗之中。
    拔出的刀上没有丝毫血迹,被城市里微弱的光亮照着,静静地闪耀着光芒。
    轻轻的,静静的。
    少女的心,还有锋利的刀,好像全部都融进了街道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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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0-20 11:0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零章  汽油桶

    1933年9月 哈德逊河 河岸工程现场

    曼哈顿岛,坐落在两条巨大的河流中间。
    流经市区东边的东河和流经西边的哈德逊河。哈德逊河可以说是代表纽约的大河中的一霸。现在,在一些河段并排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工程机器,像是在进行整顿河岸的:工程,各处都在组装这些用于疏通河底的设备。
    在这样的哈德逊河的河边,站着一位少女。
    薄云笼罩的灰色天空下,伊芙·杰诺阿德心中既充满期待又很不安。
    稍微有些陈旧的工业机械和与之相称的灰色天空下,一位并不适合这里的穿着白色衣服的少女,像是在期望什么似的悄悄地看着工程现场。
    不只是着装,仅仅是从站立的姿势,就可以看出她是一位出身于上流社会的小姐。接着,像是要证明这点似的,后面响起了喊她的声音。
    “小姐,吹太多海风的话,身体会不舒服的。”
    站在她背后的老管家很担心他的主人——那名少女的身体。
    但是,少女轻轻地摇了摇头,依然一动不动地看着施工现场。
    “对不起,本杰明……只一小会儿,我想再在这呆一小会儿。”
    听到伊芙的话,老管家没有再说什么,向后退了一步。然后,自己也站在那个地方,吹着海风,继续守候着自己的主人。
    这项工程如果是政府施工的话,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行政事务而已。但是,对这个叫伊芙的少女来说,这却关系着亲人的命运,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拥有不死之身的哥哥,被活生生地囚禁在河底下。
    別人也许觉得这是很荒唐的事,但是少女坚信这一点,继续站在这里。
    这条关于一度已经被认为死了的哥哥的消息,是由于少女被卷入了一个事件才得知的。就是想亲眼看看这个事实,少女才继续着她的人生。
    知道哥哥沉下去的地方已经快一年半了,这对少女来说却像一辈子那么的漫长。不过考虑到进行这个本来并没有的整顿河岸的计划的话,就决不是很长的时间了。
    即使是资本家,用个人的力量宋疏通这条大河的河底也是不可能的。所以,听说市里准备进行河岸工程计划后,就以资金援助的形式参与了进来。可是在整顿河岸这样的大名分之中,却隐藏着救助自己哥哥的“任性”。
    作为投资的条件,对方答应了进行河底清理和沉没物的彻底打捞。虽然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事情,但是,做那些事情的最后回报终于可以在今天这个日子里得到了。
    当然,装着哥哥的汽油桶顺着河流漂到遥远的海洋里的可能性也是有的。即使哥哥获救的可能性非常渺小,少女也会为了那个小小的希望付出自己的一切的。
    少女静静地守在工程现场,幻想着与哥哥再相见的那个瞬间。
    不久——工程前一阶段的大规模“清理”开始后的第三天一一有一个工作人员来到了少女的身边。
    “那个、那个,您、您、您是杰诺阿德小姐吗?”
    可能是跑得太快了吧,气喘吁吁的工作人员问道。伊芙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速了,点了点头。
    “那、那个,就像您说的那样。汽油桶,那个汽油桶!”
    男人焦急的样子,与其说是惊讶,还不如说感觉是他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那、那个,找到了吗?”
    “不,不,那个、那个,汽油桶里,有、有、有活着的人。”
    虽然是相当混乱、不得要领的话,但是知情的伊芙马上就明白了男人在说什么。
    少女听到工作人员的话以后,丝毫不顾管家的阻拦,拔腿就咆向了工程现场。
  ——哥哥,达拉斯哥哥!
  不死之身的肉体,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呢?伊芙想亲眼见证一下。
    在河底沉浸了数年。如果是平常的话,她已经无法想象肉体会腐烂成什么样子了。但是——她知道,如果相信那个告诉自己一切的黑手党说的话,那么至少哥哥的身体应该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不,哪怕有什么变化,哪怕是只剩下了骨头跟腐烂的肉,只要还活着——少女这么祈祷着,继续往暂时保管打捞上来的物品的仓库跑去。
    但是——
    在那里,她看到的是完全出乎意料的景象。
    “嗯?……”
    映入伊芙眼单的是倒在仓库地面上的几个工作人员。接着,她看见了仓库中央放着的三个汽油桶。
    宽敞的仓库堅,全是到目前为止打捞上来的各种杂物和破烂,像一座山以的堆在那里。在前面稍微宽敞的地方,几个人像垃圾似的躺在那里。
    “怎么会这样……”
    看到想象之外的惨状,伊芙跑到最近的工作人员身旁,轻轻地摇摇他。虽然知道摇动他们并不太好,但是看起来他们也没有什么外伤,所以她才轻轻地摇了摇——没有任何反应。好像还有呼吸,但是已经失去了意识。其他的工作人员也只是晕倒了,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到底是什么……”
    她把工作人员轻轻放在一边,慢慢地向仓库中央的汽油桶走去。
    ——那中间……有哥哥?
    她下意识地吞了下口水,从远处打量着。一个汽油桶躺在那里,里面好像没有人的样子。从汽油桶的开口,可以看到里面堆放着很多石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里面还有书和象棋的棋子、扑克牌中的大王等东西。
   看着这个不明意义的也有些不吉利的场景,伊芙虽然有些胆怯,但还是勇敢地看着那个汽油桶,往前走着。
  旁边的另一个汽油桶里,也仅仅能看见像是人类头发一样的东西。
    “呼呼……”
    更靠近一步之后,伊芙听见了汽油桶里传来的人的呼吸声。
    “!哥哥!?”
    听到那个声音,伊芙一口气跑到了汽油桶那里。也不管是否弄脏了手和衣服,抱着汽油桶边,确认里面的人。   
  汽油桶里有一个很壮的男人蹲坐着,头发上沾满了海藻和泥土,衣服破破烂烂,但是肉体却没有腐烂,甚至连浮肿都没有,而且随着呼吸声,从鼻子和嘴里还往外冒着肮脏的河水。
   以前只是听过传闻,在这个状态下还能生存的事确实让人吃惊’不知道情况的人肯定不相信他是刚从河里捞出来的。
  虽然说脏兮兮的,但还能认出那人的模样。伊芙确认了汽油桶里的人之后,带着微妙的表情嘟哝着。   
    “不是……哥哥。”
    听说哥哥是跟其他两个共犯一起被扔到河底的,恐怕这就是岢岢那两个同伴之一。
    仓库里的汽油桶一共有三个,数目是对的。
    但是——其中之一已经空了。
    伊芙急忙去看另外的一个汽油桶,里面同样蹲坐着一个男人——可是,也不是她的哥哥。
  “怎么会这样……”
  伊芙脸上流露出了受到打击的表情,又看了一眼那个已经空了的汽油桶。
    或许被工作人员救出来之后,与这里的工作人员一起被打倒了也说不走.
    这么想着,她一刻也没停地开始检查周围——倒下的只有工作人员,没有哥哥的身影。
    “小姐!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迟迟赶来的老管家看着仓库内的惨状问道。
    声音回响在仓库里的同时——从堆在里面的垃圾山里突然传来了一点声音。
    “!?难道是哥哥!?”
    伊芙毫不犹豫地跑向那个声音,在钢筋和机动车零件的阴影里,一个人蹲在那里一直发抖。但是——那也不是她的哥哥,而是一个在工地从事打捞工作的年轻职员。
    “啊!”
    男子看到伊芙的身影之后,吓得发出了惨叫声。当他确认眼前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女之后,他不再发抖,开始平静下来。
    “请振作起来……你没事吧?到底,这里怎么了……”
    男人稍微沉默了一会儿,嘴角抖动着,在伊芙的照料下,慢慢地平静下来,开始讲述在仓库里发生的事情。
    “其、其中的一个同伴,跑去叫您,在那之后……来、来了一帮奇怪的家伙,然后他们把汽油桶里的一个人给带走了……想要阻止的同伴全都、在、在一、一瞬间就被打倒了!那、那到底是什.么啊!那、那些人之中,有个女的。她、她会魔法。那个女的,从背后咻的一下,取出一个长长的棒子,然、然后,……一下子,就变成了一把长枪,用没有刃的那边,叮叮咚咚地就、把大家都打倒了……”
    后来,因为太害怕就躲起来了,不知道外面又发生了什么。
    伊芙和老管家默默地听着。接着传来了一阵骚动声,在其他现场的工作人员也路路续续地赶了过来,仓库里突然变得嘈杂起来。
    少女默默地走出仓库,对背后的管家悲伤地说道:
    “为什么……好不容易要见到哥哥了。”
    “小姐……”
    “……但是,我不会放弃的。虽然我不知道是谁把哥哥给掳走了——但是至少可以确定达拉斯哥哥还活着。”
    伊芙努力保持坚强的样子让人感到很心痛。
    但是,老管家并没有指出这一点,而是向伊芙鞠了一躬,努
  力地用轻快的语气说“正是这样的!”。
    伊芙用力地点了点头,为了寻找失踪的哥哥,再次踏上新的
  路程。关于掳走哥哥的那个迷一样的集团,她没有一点线索。她
  明白眼前还有更大的困难在等着她。
    但是,少女的脚步异常坚定,没有后悔,也没有犹豫。
    “但是……到底为什么要把哥哥……?除了我和冈多鲁先生以外,竟然还有人知道哥哥的事……。”
   
    水。
    水要来了。
    只是一瞬间。
    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在深夜的黑暗之中,我被扔进了河里,从装着我的汽油桶的缝隙中,水慢慢渗了进来。
    当我感觉到冷的时候,汽油桶里已经渗进一半以上的水了。
    当我想喊救命的时候,周围已经全部都是水了。
    是水。
    只有水。
    水支配了我的全部世界。不管我多么的不愿意,水还是从我的肺,从我的肚子,从我的喉咙,从我嘴里,咕咚咕咚,慢慢地把空气赶了出去。
    水从鼻子呛了进来。那时候的感觉即使现在我还记得很清楚。
    控制不住地发抖。明明是从鼻子里进来的,却能感觉到味道。
    是盐和泥土混合的味道,但却一瞬间就消失了。
    那个味道,鼻子和眼睛还有喉咙感觉到的那个味道,变成了我的血的味道。
    那个味道刚刚到达肺部的时候,非常非常的难受,一直咳嗽,一直咳嗽。本来想把水从肺里赶出去,让空气进来的。结果,更多的水流进了我的身体。
    痛苦。
    只能感觉到痛苦。刚想到痛苦的时候,下一个痛苦就接着来了。
    痛苦,痛苦,痛苦,痛苦,痛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苦——
    然后,一片漆黑。
    痛苦累积起来,把我压倒了,感觉漆黑一片。跟睡觉晕倒的感觉有点不一样,能明显地感觉到黑暗。
    而且,我的身体只有疼痛的感觉——
    啊,我终于失去了意识,究竟是多长时间以后的事情呢?
    可恶,啊,可恶。
    为什么清楚地记得这些事情?
    我并不需要痛苦的记忆0阿。
    为什么要这么冷静地想起那些事啊,可恶。
    哪怕,全部忘掉的话也好啊。
    每次想起的时候,那种痛苦、那种伤害、那种惧怕的感觉都清楚地浮现在眼前。
    别再想了。怎么能想起这些事情呢?
    别的事情,要想别的事情才好。
    对了,我现在,眼下应该想的是——
    ——这里,到底是哪里?
    “知道吗?发明汽油桶的是一个女的。”
    我的脑子里,突然传来了声音。
    是谁?没有听过的声音。
    “是个叫内莉·布莱的人(注:Nellie Bly。旅行家伊丽莎白·哥奇兰。18岁时根据斯蒂芬·福斯特的歌曲而使用了内莉.布莱这个笔名.《纽约世界》的记者)。因为歌曲里也有这个名字(注:美国民歌大师斯蒂芬·福斯特的流行歌曲《内莉.布莱》),也许会知道吧。她挑战儒勒·凡尔纳(注:Jules Verne,生于法国西部海港南特。著名科幻小说作家)的《环游世界80天》,只用了72天时间就环绕地球一周,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值得尊敬。”
    我寻找着这个人,环视了一下整个屋子。
    我好像躺在床上。木质天花板上垂下了一盏煤油灯。
    只是个空荡荡的房子。没有衣服架子,也没有梳妆台。只有椅子、桌子,还有床这些最基本的家具而已。总之,没有一样值钱的东西。
    “然后,你被关在那个女人发明的汽油桶里,沉浸了好几年。你是觉得荣幸呢?还是憎恨她诅咒她呢,那就是你的事了。”
    可恶,偏要说这些让人生气的话。该死的混蛋!
    找到了。不正大大方方地坐在椅子上吗?像骑马一样来回晃着椅子,背着手观察着自己。
    那是个头上裹着黑布,带着眼镜的男人。布下面好像是秃头呢。白色的肌肤,后脑勺那里好像有很扎眼的刺青.变态的家伙。从眼镜后边拿白眼看人,难道你是死鱼吗?混蛋。
    “但是,那一定是很愚蠢的样子吧?连死都不能,就那样在肮脏的河底,咕咚咕咚咕咚咕咚。”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可恶。身体还不能动弹。现在就想揍死这个混蛋。可恶。
    “别那么急躁嘛,我可是救了你的命呢。你不觉得不应该用这么憎恨的目光看我吗?”
    救了我?从那个河底……那样的话,这里到底是哪里?不是天国吗?
    我、我真地得救了?不用在水下呆着了?
    不,等一下,冷静一下。我是不是真的自由了?得先确认眼前的这个家伙到底什么人。
    总之,我要是真的自由了——是不是要去看看许久未见的父亲呢?也许父亲和哥哥也都因为事故什么的死了,给我留了很多遗产也不一定。说是遗产也只不过是土地和房子而已……不过那些都无所谓了,是不是应该给伊芙买点特产呢——
    ——不,在那之前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我要报仇。
    我要把那些小看我的混蛋,全都杀了。
    把我扔到河底的冈多鲁家族的笨蛋兄弟。
    呼来喝去地指使我的那个叫塞拉德的老头子。
    让我丟尽脸的那个叫爱妮思的娘儿们。
    还有那天载我的那个司机——不,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
    载我的那个司机是——前些日子让我打了的那个温和的男人和那个陪着他的女人。
    还有,最重要的是把我,把本大爷弄到这个地步的元凶,那个小鬼——。
  菲洛。菲洛·普罗休斯。
  啊,太好了。
  还没有忘记这个名字真是太好了,只有那个小鬼,我绝不原谅他。
    已经杀死了的——但是冈多鲁那帮家伙还活着的话,基本上也可以断定那个小鬼也还活着。可恶,原本以为击中了他的脑袋……难道没打中?
    不过,无所谓。刚才想到的那些家伙,我会把他们全都杀掉的。
    对了,我是不死之身。好好做的话,全部杀掉也不成问题的。那个叫塞拉德和爱妮思的不死者,我要把他们也关到汽油桶里,让他们也尝尝和我一样的痛苦。对了,首先是那个温和的男人和那个女人,那对情侣——
    “在这种时候,还在想什么呢……”
    什么呀,正想到关键的时候不要打扰我。
    “你不问我一些事情吗?还是,你还要睡觉?”
    真烦人。像你这样智商低下的家伙,我有什么可问的呀?
    对了。这里是哪里啊?这个笨蛋到底是谁啊?
    说救了我?得了吧。
    我可不记得我有被谁救过。别开玩笑了。
    “达拉斯·杰诺阿德,22岁。没有什么特征的小混蛋,有市台球大赛优胜的记录。啊?这可不像你呀,喂。”
    知道了,去死吧!
    好了,去死吧!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呀。
    可恶,嘴都不能好好地张开,都无法骂这个笨蛋了。
    “别做出那副恐怖的表情。可惜一点都不可怕……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却一副完全不知道感恩的表情。哎,还不如救其他的两个人好呢。”
    其他的两个人?谁?……啊,那时好像是跟谁一起沉进去的。叫什么名字来着?
    算了,那种事情怎么都可以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打倒眼前的这个混蛋,从这个空荡荡的房子逃出去。啊,身体还不能好好的动呢。
    “啊,对了对了。我想可能是因为打了麻药,所以还动不了吧。别勉强了!”
    杀掉,绝对要把你杀掉。
    “别做出这么可怕的表情啊,听好了,这可是交易。我可是给你带来了能赚钱的活啊。”
    赚钱?
    我决定暂时听听眼前这个秃头的话。
    “啊,是个简单的交易。你要是帮助我们的话,会给你相应的报酬。”
  哇,钱,钱可真好。
  但是,他是说相应的。至少说一下具体数字吧,这个混蛋。
  “唉,如果你拒绝这个交易的话,就把你再装到汽油桶里,扔到河底去.”
    ……。果然这个蠢货是个大笨蛋。你认为那样说的话,我就会被吓倒嘛。
    好啊,我就先装作听话的样子,等钱到手之后再给你们好看。
    “不是说你,而是你的妹妹——伊芙。杰诺阿德。”
  ——。
  ——?
  ————!
  “哈哈,看看你的脸孔!调查你的时候还觉得很不安呢,像你这样的人还会在乎人质这样的招数吗?结果如何呢!连同伴都可以扔下不管的你,一提到妹妹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啊,好啊。你现在瞪着我的这个眼神可比刚才的真实多了。不仅仅是憎恨,还有害怕失去什么的恐惧,这才是真实的愤怒.”
  可恶!可恶!可恶!
  什么!你说什么!混蛋!伊芙跟这没有关系。
  可恶!为什么我这么的烦躁?伊芙会怎么样,不是应该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吗?离开家的时候不是已经这么决定了吗?
    ……啊,知道了。我承认,我承认,混蛋!
    妹妹、伊芙肯定会没事的。我不想失去她。
    但是,你怎么知道我已经承认了呢?混蛋!如果你们对伊芙动手的活,我仇家的名单上你绝对会变成第一位的。我、我、我绝对会杀掉你的。即使忘掉其他所有的仇家,不,即使跟他们联手我也会绝对、绝对把你们杀掉的。
    “是家人的羁绊吗?真好啊。你竟然还有这样的情义,可真叫人羡慕啊。”
    他知道了!
    “对了对了,是不是该说一下我们的事了呢?喂,安德鲁!把大家都叫过来吧。”
    变态的混蛋这么说了之后,房间角落里的门被打开了,随后进来了几个男男女女。这些人都是什么呀?都是些小人物的面孔啊。
    其中有个长得特别像大人的女孩——年纪应该比我小,让人生气地畏首畏尾地嘟哝着。
    “那个,提姆先生。这个人,真的没关系吗?他好像非常憎恨我们的样子。”
    “安德鲁,别担心。他憎恨的样子,不正说明人质奏效了吗?”
    是吗?这个变态叫提姆啊,我知道了,也记住了,一定会杀掉他的。
    “嗯嗯……放心吧,我们并没有监禁你的妹妹。”
    .........
    “假如你背叛我们,或者拒绝帮助我们的话……这个叫安德鲁的,就会立刻去杀了你妹妹的。”
    就凭这个女的?开什么玩笑?是戏弄我吧?
    我看了一眼那个叫安德鲁的。结果她对着我鞠了一躬,还对我说“请多关照”。这家伙怎么回事?果然这家伙也是个变态?
    可恶,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你们到底找我干什么呢?我做了什么啊?
    不,我无所谓的。我本来就是生活在被别人憎恨之中的,这是事实。但是那又怎么样,我会把全部都还给你们的。
    但是……但是,伊芙做了什么呀?
    畜生、畜生,我绝对会杀掉你们的。我会折磨你们,然后再杀掉!我要让你们后悔,然后再杀掉。到时候就是哭着求饶也太迟了。笨蛋!
    “那么,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吧。我是提姆,统率他们的头目。”
    名字什么的怎么都行,无所谓了。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终于发出声音了。喉咙像是烧掉了似的,用力说出了我的疑问,这个叫提姆的混蛋,说出了让人生气的回答。
    “我们是——‘妖怪’呀。”
  “听从休伊·拉弗雷德主人的——怪人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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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0-20 11:0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花与多米诺骨牌



    “那么……有很好的理由,你不听吗?玛丽亚。”
    拉库用手指轻轻地叩着桌角,静静的说着。他温柔地微笑着,可眼神依旧冷酷无情。
    纽约小意大利一角,有一个小小的爵士礼堂,在那地下,就是控制这一带的“冈多鲁家族”的事务所。
    透过天花板,可以听到从楼上传来的爵士乐,室内洋溢着轻松的气氛。宽大的室内总是摆放着好几张圆桌,一角还有一张台球桌。
    在这地下的空间里,无论何时都只有和黑手党相关的人才能进来,这并不是平常人都可以随意进来的地方。
    但是——现在这间事务所里却坐着一个跟这里的气氛明显不符的人。屋中央的圆桌边,拉库的对面坐着一个像舞女一样漂亮的年轻女孩,褐色的润滑肌肤给人一种健康美的感觉。
    这个女孩——玛丽亚·巴尔赛里特,对拉库的话很不满地说道:
    “可是……。”
    “没有可是。”
    拉库像是在教训孩子一样,用手拍着桌子。看到这样的情景,事务所里的同事们都轻轻地笑开了。
    “好了吧,玛丽亚。你的工作是保护赌场的那些舞女。你明白了吗?”
    “了解了,朋友。所以,把那些打架、不老实的客人狠狠地教训就行了吧?”
    “教训是可以的,但是三台自动售货机和一张巴卡拉水晶台(注:法国水晶制造厂的产品,产量约占全国高级水晶的一半),再加上店里的转门和垂挂吊灯……为什么连那些东西也坏掉了?这些你知道吧。”
    在这铁一样的事实前,玛丽亚露出一副糟糕了的表情,移开了视线。
    “……好……吧!”
    “不是好吧,是好的!”
    再一次拍了拍桌子,拉库深深地叹了口气。  对着脸上已经完全失去了笑意的拉库,玛丽亚安慰对方似的露出了天真烂漫的笑脸。
    “不用这么绷着脸嘛,很丑的,朋友!还是笑着的拉库比较帅哦!”
    “你以为这是谁害的?”
    “……对不起,朋友。”
    咻的一下,玛丽亚像火被浇灭了一样缩了回去。光看外表的话,她是个美丽成熟的女郎,可要看言行举止的话,却仍带着孩子气。
    她是冈多鲁家族的门客,原是一名职业杀手。话虽如此,因为还没有宣布退出,所以现在仍然称她是杀手也不为过。
    她是在去年的正月,在某个事件中与冈多鲁家族扯上了关系,被身为头领的克斯·冈多鲁的男子汉气概所折服而成为伙伴的——这些都是她本人的说法,实际上就是个门客。
    在缺乏女性的事务所里,第一次有墨西哥人进来,最初的时候引起了各种各样的纷争,不过这些纷争大多都与性别和国籍无关,而是因为玛丽亚太过天真烂漫的性格惹的祸。不过,现在大家已经互相了解,组员和她之间基本上没有再发生什么严重的纷争了。
    与此相反,像这次这样让拉库头痛的事情却增加了。
    “确实教训可恶的客人是对的,即使做的过火也只能证明你在认真地工作,但是,你就不能更利索地处理事情吗?’’
    玛丽亚难为情地笑了笑,敲了敲腰上的两把刀。对于她细细的手腕来说,那把日本刀显得过于长了些,黑色刀鞘也在华丽的衣服中闪着异样的光彩。
    “这把村雨和东风手啊,只要一出鞘就飕颼地自动斩下去了。”
    “不要把错都怪在刀上!”
    “可是……”
    “没有可是。”
    拉库第三次重重地拍了拍桌子,再一次重复刚才的对话。已经忍耐多时的众人终于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拉库瞪了一眼,众人都急忙別过脸去,从微微颤抖的身体可以看出他们还在偷笑。
    拉库平常是个冷酷的男人——但只要和玛丽亚沾上关系就变得束手无策。就像是新来的老师在教训孩子一样的说教经常上演。
    如果是以前的话,他会用更强制性的措施——但是,別看玛丽亚这个样子,实际上已经是组织里的最高的战斗力了。如果包含组织外的人的话,虽然还有个被称为“葡萄酒”的杀手存在,不过,因为他是个情绪化的男人,所以不指望他能成为组织的常备力量,这是拉库的想法。
    也就是说,即使想让她强行服从组织,在这事务所內也没有能制服得了她的人。只有拉库兄弟中的克斯说的话对玛丽亚管用,但克斯本身就是个即使一个月也说不了几句话的人,所以根本不可能积极的对玛丽亚去说教。
    而另外一个哥哥贝鲁卡呢,则是十分欣赏玛丽亚豪爽磊落的性格,他只会说“随她性子去做不是挺好的嘛!”。
    结果,就变成了只有拉库一个人绷着脸对玛丽亚说教。
    “一想到可以活动活动身体了,就兴奋过头了……因为,在那个赌场,根本没有对手闹事。”
    “那样不是最好嘛!因为我们就是要努力不去树立敌人!你的工作的理想状态就是,敌人永远都不要来,只是在赌场的舞台上跳舞就行了。”
    对于这种说教一样的意见,玛丽亚难得地听了进去。
    “真无聊!无聊无聊无聊啊,朋友!我是杀手吧?啊?就没有感觉更刺激点的工作吗?每天每天每天每天都是跳舞好无聊啊!这样下去的话,我也许会把那些色眯眯地瞅着我的那些讨厌的客人的眼珠子挖出来的。”
    “不要说那些危险的事情。”
    拉库意识到再说下去也是没有用的,赶紧换了别的话题。
    “那好吧,玛丽亚。既然你这么说的话,我就给你换别的工作。”
    “咦!?真的!?太谢谢你了朋友!到底要把哪里的组织的头目给干掉才好呢?”
    “没有那种乱来的工作。”
    “思?没有乱来啊。那样的话,你看啊,在这附近不是有一个叫马鲁提斯的小组织嘛,我去把那里的头儿的首级取来怎么样?’’
    这些话让组织外的人听了的话只会引起对立问题,拉库像是在祈求上帝一样把脸埋在了手里。
    发出了不知道是今天第几次的叹息后,拉库又开始对玛丽亚说教起来。
    “听好了,玛丽亚。我们一直极力避免那样的纷争而努力工作着……你可以试试引起这种不明智的纷争看看,然后你就会被拉奇·卢西亚诺的‘科萨·诺斯特拉’(注:科萨·诺斯特拉,意为‘我们的事业’,美国最大的黑手党犯罪集团。)给盯上,在一瞬间就被灭掉了。”   
    这个时代的黑手党,通过这个叫查理·卢西亚诺的男人,进行了急剧的近代化重组过程。由“科萨·诺斯特拉”这个巨大的黑手党组织操纵所有的事务,凡是所属这里的黑手党组织,无论是要杀掉背叛者,还是要与其他的组织进行抗争,全部都要通过“议会”取得许可后才可进行。
    冈多鲁家族虽然并没有加入那个组织体系,但正因为如此,如果有任何轻举妄动的话,就会在一瞬间招致灭顶之灾。
    拉库作为组织中的负责人,对于那种事情是无沦如何都要避免的。
    所以——为了这个目的,他耍了个花招,就是不让眼前的女孩去做某些工作。
    “玛丽亚。既然你这样暴躁的话,我只好让你回避一些有可能引起纠纷的工作。——这次你的对手是那些不属于任何组织的,城市里的小混混们,请你在我们组织场所之外的任何地方解决他们。……啊,至于交涉的方法由你决定。”
    “这是什么意思?朋友。”
    玛丽亚的眼睛里燃起了兴奋的火焰。
    似乎没有适当的时机走掉,拉库只好一口气把话说完。
    “从去年开始,就有一些年轻小混混们,没得到我们的许可就在这周围进行着‘买卖’。啊,就是卖像我们在做的那种可爱的东西——你知道的,禁酒法在今年被废除了。”
    “哎?是那样的吗?”
    “就是那样的。”
    禁酒法——据说自从1920年实施以来,就在美国持续引发了各种事件,是一部给暴力组织的成长带来非常强烈影响的法律。因此,这部法律不仅没有抑制暴力事件的发生,还促进了暴力组织的快速成长。
    禁酒法是以政治家和一部分市民团体的理想为基础而制定的法律,在实际执行之后,不仅没有减少美国国内对酒的需求——反而让秘密酒吧和私酒横行,成为经营酒类的暴力组织的最大经济来源。
    由于这种倾向的持续扩大,渐渐的,反对派的声音开始高涨——,终于在今年,也就是1933年2月,议会通过了宪法修正案。在那之后各州开始废除禁酒法,到12月尤他州议会也通过修正案的时候,禁酒法就被完全废除了。
    虽然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但是禁酒法被废止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纽约的酒吧马上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向正式的酿酒商订货了。   
    这样的话,靠私酒赚钱的暴力分子就不得不寻找新的经济来源了。而靠秘密酒吧和私酒来赚钱的冈多鲁家族也一样,拉库正在烦恼向哪个方向发展呢。
    “听好了,玛丽亚。这条街上的那些年轻混混们,没有我们的许可就从事各种‘买卖’。随意地制造私酒,经营地下赌马活动,还有便宜货的买卖等……原来的话稍稍威胁一下就解决了,不过那个组织的人数比我们想象的似乎要多……有点麻烦的对手呢。”
    “明白了,朋友!把那些家伙全都砍了就行了吧!”
    “……我非常满意迄今为止你作为杀手做的那些工作……总
  之,我并不想把这件事弄大。如果可以的话,你就威胁那些混混
  们的头目,给他点颜色就行,让他不敢再违背我们。当然,如果
  对方一开始就很友好的话,就没有那个必要了。”
    听了拉库的说明,她稍微考虑了一会儿——
  “明白了,朋友!总之先砍一个人,如果反击的话或者反抗的话——”
    “玛丽亚。”
    “……对不起。我只是说说罢了,朋友。”.。  对于眼里毫无感情却一直在笑的拉库,玛丽亚爽快地向他道歉。因为长期生活在社会底层,所以她敏锐地察觉到眼前的男人是真的生气了,已经达到了“临界点”。
    “问题是,那些家伙在做‘买卖’只是我们的猜测……他们的根据地是别的组织的势力范围。我们和那个组织有‘互不干涉’的约定,所以希望你不要做得太过火了。”
     拉库好像很满意玛丽亚低头认错的样子,用比刚才轻松几分的表情继续说着工作内容。
     “嗯。你的工作是‘护卫’。关于谈判和威胁的事,我已经请吉克帮我做了,所以我希望在这期间由你保护吉克。”    这么说着,拉库看了一下事务所的一角,玛丽亚也跟着看了一眼。在两人看向的地方有一张小桌子,旁边坐着一位青年,咔嚓咔嚓地用剪刀修剪着桌上的花。冈多鲁家族的“拷问师”——吉克·杰弗逊。
    青年愉快地修剪着花瓶里插着的花朵,感觉到拉库在看自己,所以问这边友好地挥了挥手。
   他手里拿着闪耀着银色光芒的剪刀,左右挥舞的刀刃不断反射着灯光,在拉库他们的头顶上形成一道道光影。
    “哇,拉库,玛丽亚!怎么了?’,
     要是只从声音和动作判断的话,只是个感觉还有些孩子气的青年。但是,他手里拿着的剪刀却否定了这一切。
    拉库看着吉克笑了笑,又把目光移回到玛丽亚身上。
    她跟吉克同样天真地笑着,玩弄着自己的手指。
    ——心理年龄好像都差不多啊。
    虽然这么想着,但是并没有说出口。拉库看着玛丽亚,继续刚才的话题。
    “嗯,关于工作的事情,我已经跟吉克都说了,以后就拜托你了……最后还有一件事情,同样被损害了利益的马鲁提斯家族也是这么猜测的,而且他们的人也插了一脚……因为对方现在也在这周围活动,我真心的、真心的希望你不要跟他们发生冲突!”
    “……好的。”
    “好的!”
    拉库的话刚说完,玛丽亚就跑到吉克身旁,露出温柔的表情坐在了对面。
    “你在做什么呀?朋友!”
    玛丽亚津津有味地看着吉克往花瓶里插着漂亮的花束。
    剪刀穿行于那些花中,毫无造作地修剪着。
    咔嚓,咔嚓,随着很动听的声音,花枝从中间断成两半,悄无声息地落到桌子上。
  “我在修花呢。”
  吉克淡淡地说道。之后又把落在桌子上的花捡起来,插进花瓶中。
    “这个花呢,是伊蒂斯送的。她说我很适合做花匠。”
    这个叫伊蒂斯的人是冈多鲁家族经营的酒吧里的服务员,因为某个事件而跟吉克相识。这次是送花啊。
  “花呀,真棒呢。”
  咔嚓。
  随着金属摩擦的声音,又一枝花落了下来。
  吉克对送花给他的伊蒂斯说“我会好好照顾它的”,所以这几天一直都在修剪。
    “花即使从茎部剪成两断,只要插在水里,就又可以恢复过来了。”
    伊蒂斯拿来的时候,花就已经被修剪过了——但是即使把花茎剪断,也没有看见一朵花死掉或者枯萎了。
    花束的长度已经变成了最初的一半。刚开始一边齐的花,现在看起来显得似乎有些凌乱。
    说是适合当花匠而买给他的花,现在却一点也没有了商品的感觉。
    “嗯。虽然确实很棒,但是我喜欢砍一些比花朵更结实的东西,朋友。”
    玛丽亚的回答一点都不搭边。冈多鲁家族的成员都认为吉克做的事情有点不吉利而只是远远地看着,但是玛丽亚并没有对这个青年的异常行为感到恐怖。
    “那个、那个工作的事情,什么时候去呀,朋友?应该是现在吧?是不是现在就要去?”
    玛丽亚眼睛发亮,把脸凑近了一些,线条优美的下颚碰到了花瓶。如果只是看这一瞬间的话,这肯定是漂亮得像一幅画一样,但是说话的内容却完全相反。有远见的男人可能会觉得“这性格可不能……”而失落叹息,只有吉克真诚地笑着说:
    “哇,玛丽亚,你跟花可真配,真可爱。”
    “是吗?是那样吗?谢谢!”
    玛丽亚没有丝毫恶意,仔细观察着花瓶里的花。那束花里混杂了许多种类的花,但决没有给人庸俗的印象,都是些给人安静平稳感觉的颜色的花朵。
    “嗯……”
    玛丽亚看了一会儿花瓶,突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抓住了吉克的手腕。
    “那个、那个修花的工作以后再慢慢做。比起这个,我们赶紧去做正事吧。好吧?”
    玛丽亚强行牵着吉克的手,看起来就像是要过节的孩子似的。吉克也没有办法拒绝玛丽亚,最后又剪下了一朵花,便自言自语地站了起来。
    “——这个花,也有家人呢……”
    “?你在说什么呀?”
    “嗯。没什么。”
    吉克脸上又恢复了亲切的笑容,就那样被玛丽亚牵着手,上了楼梯。
    不管有没有理解一会儿要做的事情的内容,爬楼梯的两个人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恐惧。
    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的话,就有可能会变成满是血腥的惨剧
    两个人走出事务所之后,几个成员在说着闲话。
    “你看只有那两个人,真的没有什么问题吗?”
    “无论哪个看起来都还只是小鬼呢。不过,要是对方也是小鬼的话,应该就没事了吧?吉克也是,虽然说话是那个样子,但他并不是脑子不好使啊。”
    “嗯。至少玛丽亚在的话,应该不会被杀掉吧。”
    “那家伙的‘村雨’,可是一样的步枪都比不上的……”
    这些组织成员看起来都很信赖玛丽亚的实力,没有一个人真正担心他们的生命安全。
    不过,事务所的里边,拉库正在冲澡。
    “大家……是不是太过依赖她了?”
    一个组织要是依赖某个人的话,个人的能力会不会变弱了呢——这种情况是拉库极力想避免的。“葡萄酒”刚来的时候,他也担心会不会变成这样。后来没有多久,“葡萄酒”就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自己也就不再担心了。
    但是,他们现在已经依赖上了玛丽亚,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冈多鲁家族的战斗力只靠一个小女孩,要是有像这样的传言的话,可就不好了。
    “但是拉库先生,事实上如果是那家伙的话,取马鲁提斯的首级这种事,即使是一个人——”
    “你可不要乱说话。如果不想活了的话,那你就接着说。”
    跟刚才和玛丽亚说话的语气完全相反,没有丝毫感情的冷酷




话语。被他的冷酷所吓倒,那个组织成员背后直冒冷气。
    “而且——你也不要小看了马鲁提斯家族。那里可有个叫罗尼·斯奇亚特的,能和‘葡萄酒’相匹敌的男人——矢车和麦德也不是好对付的对手。”
    警告了在事务所里的所有人之后,最后,拉库又像是自言自语地加了一句。
    “而且,还有最年轻的干部……菲洛·普罗休斯。”
   


    同一时刻——餐馆“蜂巢”
    “太过分了,菲洛!”
    “真是太过分了!”
    “太差劲了!”
    “差劲!”
    在小意大利和唐人街之间的大街上,位于一角的蜂蜜专卖店的最里面有一家餐馆。
    餐馆入口处挂着以蜂巢为模型的招牌,其上用意大利语写着“蜂巢”几个字。
    意大利的犯罪组织——“秘密结社”,是一个跟黑手党有着不一样的成员和做法的犯罪组织,与西西里的黑手党和卡拉布里亚的恩特兰盖塔并称为意大利三大犯罪集团。  
    “马鲁提斯家族”是那个二流组织中的一个。在这个小意大利和唐人街有着极小势力范围的弱小组织。它的大本营就是这个充满蜂蜜味道的餐馆,一间在势力范围内最大规模的地下酒吧,但随着禁酒法的废止运动,现在已经变成了正经的社交场所。里面装饰有宝石一样闪烁着光芒的垂挂吊灯,还有雕刻精美的吧台、桌子和墙壁上悬挂的油灯——装饰得十分豪华的空间十分宽敞,充满了用蜂蜜做出来的食物的香甜味道。就是在白天,这里也会有很多被香味吸引来的客人——但是今天稍微有些异样。
    “所以,我不是已经说过对不起了吗?”
    靠着吧台的一个男子一脸疲惫地道歉。他的年龄在十八、九岁之间,若只看面相的话,好像还要再年轻二、三岁。几个男男女女围在这个少年旁边,他对面的一对情侣一边挥手,一边大声抗议。
    “这可不是道歉就能解决的事!”
    “不是那个问题!”
    男的穿着魔术师样式的晚礼服,女的好像是为了和男子搭配似的,也穿得像是要去参加舞会一样的女式礼服.虽然这身打扮明显的与时间和地点都不相称,但却没有一个人对这两个人的服装有任何疑问。
    看着叹气的少年,男人——艾扎克·迪安挥舞着拳头。
    “我们到刚才一直都在摆多米诺骨牌,你想我们花了多大的心思!”
    像是追随男人似的,那个女人——米莉亚.哈本特也挥着拳头叫道:
    “那可是血汗和泪水的结晶。”
    听着两个人满含愤怒的话语,少年——菲洛.普罗休斯更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没有什么血汗和眼泪吧……”
    “你即使那样说,在我身体里流淌的热血也不会骗人的。”
    “多米诺骨牌倒下的时候,艾扎克好像都哭出来了!”
    刚才是两个人在说话,但是接着,周围的人也开始谴责起少年来。
    “菲洛,是你不好。”    “真是的,出错的可是你呀!”
    “注意力不集中吧?都是因为缺乏锻炼才会这样。”
    “菲洛哥哥,应该更认真地道歉才行。”
    “菲洛——”






    “啊,都是因为菲洛的关系,连扫除都没有办法进行了。”
    “回去!”
    “出去!”
    “滚!”
    “消失吧你!”
    原本沉默听着的菲洛,被同伴们一番嚷嚷之后,终于忍受不下去了。刚才心里还觉得有些抱歉,现在则渐渐转变成了愤怒的表情。
   ——我,还是马鲁提斯家族的干部吧?既然这样,为什么我非得被他们骂不可?与我一样是干部的皮丘和兰蒂就不说了,为什么连吃闲饭的切斯和那些不是干部的组织成员,以及服务员莉亚都可以大骂我。确实错的是我,但是,即使那样也不至于骂成这样吧。
    菲洛的心中充满了不满——
    “多米诺骨牌的钱,赶紧赔偿!”
    “快点赔!”
    就在这一瞬间,菲洛彻底崩溃了。
    “闭嘴!”
    “思?”
    “啊!”
    “我只是打翻了你们摆好的骨牌而已,为什么就要让我赔偿!    弄坏了吗?我推翻的多米诺骨牌都碎成粉末了吗?啊?”
    艾扎克和米莉亚被突然的愤怒声吓了一跳,身体僵硬起来。
    看着他们,菲洛接着说道:
    “而且这里是吃饭的地方,可不是你们玩骨牌的地方。我们把自己势力范围内的场所借给你们,所以就算我打翻了一些,你们也应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说到这里,菲洛喘了口气,瞪了一眼艾扎克等人。
    看着愤怒的少年,皮丘和兰蒂悄悄地说道:
    “真是巧妙的推卸责任的方法啊。”
    “明明他也在很高兴地摆着啊!”
    菲洛虽说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但还是装作没听见的样子脸上充满了愤怒。
    艾扎克和米莉亚沉默了一会,接着哇哇地大喊了起来——
    “哇啊啊啊啊啊啊!菲洛这个笨蛋!”
    “嗯,菲洛这个蠢货!无知、低能、愚蠢到家了!”
    把那些能想到的骂人话都喊出来后,二人一副要哭出来似地往出口跑去。
    “喂,你们去哪里……干什么?”
    刚才的愤怒之气还未消,菲洛又陷入了还没反应过来米莉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的混乱当中。这时,身旁的日本籍移民矢车说道:
    “米莉亚小姐,真的特别熟悉日语呀……”
    艾扎克他们冲出门的时候,正好跟外面进来的男人碰了一个正着。男人手堅拿着一个纸袋,一下子失去平衡的他跌坐在艾扎克他们旁边。
    “怎么了……这是?”
    就在以为两个人已经走了的时候——米莉亚又把脑袋从那个男人的背后伸出来,朝着菲洛吐了吐舌头,骂道:
    “蠢猪!诅咒你被夜行先生的无头马踢死。”
    说完之后,她就咚咚地大步追赶先跑出去的艾扎克而去,礼服裙子随风飘摆,不禁让人想起了童话中的灰姑娘。看着她的背影,菲洛把头转过来,又叹了口气。
    “……夜行先生是谁?混蛋……惹我生气也就罢了,还要说那些让我混乱的话……”
    正在抱怨的时候,回头却发现店里的人都在用白眼看着自己。大家嘴上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他们的视线却流露出对菲洛的不满。
    “……啊,我已经知道了。我太不成熟了!”
    后进来的手拿着纸袋的男人并不知道事情经过,看着急躁的菲洛问道:
    “发生什么了吗?”
    “啊,罗尼先生。没,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我把艾扎克他们
  尚未摆好的多米诺骨牌给弄倒了……”   
    刚刚还很烦躁的菲洛,突然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被称为罗尼的男人担任马鲁提斯家族的“秘书”一职,实际
  上是组织的二把手。
    “嗯。是这样的……但是,他们要跑哪去呢?’’
    “嗯,没什么可担心的。反正那些家伙除了这里也没地方可
  去。肚子饿了的话,我想肯定就会回来的。”
    “……那好吧。反正我也有事要外出,要是看见他们的话我会劝他们回来的。”
    听见上司说出意料之外的话,菲洛惊讶得眼睛都瞪圆了。
    “怎么可以!让罗尼先生特意——一”
    “顺便啦,别放在心上。也许也碰不到他们呢。”
    罗尼淡淡地说着,从纸袋里取出了大量胡椒瓶,漂亮地摆在
  了吧台上。
    “还有,昨天在河边的工程现场,工作人员好像被奇怪的团伙袭击了。虽说没有发生什么骚乱,但是事前一点预兆都没有啊。”
    男人把纸袋里的东西全部拿出来之后,立马转身向外走去,突然有个身材窈窕的身影从后面追了上去。
    “我也去找他们。”
    “爱妮思!”
    菲洛吃惊地对穿着黑套装的少女说道:
    “没关系的,他们的话肯定会回来的。”
    “但是……还有刚才罗尼先生的话……”
    叫爱妮思的少女静静地追了过去,在菲洛旁边停了一下,靠近他的耳边说道:
    “……好好地想想怎么向艾扎克他们道歉啊?”
    对于她像是教育孩子似的温柔语气说出来的话,菲洛既没有生气也没有反驳,红着脸,轻轻地点了点头。
    “知道了……”
    菲洛不好意思地说着,像个孩子似地看了看别处。爱妮思看着他这个样子,温柔地笑了笑,向着街上的人群走去。
    直到看不见了背影,菲洛才像确认什么似地慢慢回头看了看。刚才还在用白眼瞪着菲洛的众人,现在则是吃饭的吃饭,看报的看报,开始忙着做各自的事情了。
    菲洛松了一口气。此时他也想喝杯咖啡,于是坐到了吧台椅子上。但是——好像就是在等待这个时机似的,一个男人坐到了菲洛的旁边。
    “嗨。”
    “麦德先生……”
    戴着眼镜的高个子男人是菲洛的上司,也是组织的“出纳员”,麦德·阿波罗。刚才菲洛被责骂的时候,唯一一个什么话都没说的就是麦德。难道是想说刚才没有说的话吗?菲洛像是观察对方意图似的,用眼睛的佘光不断窥视着他的表情。
    刹那间,麦德表情变得很柔和,开口说道:
    “菲洛,刚才的——你是故意的吧?”
    “……什么、呀?”
    “因为你把马上就要完成的多米诺骨牌都弄倒了。”
    沉默。
    很清楚的说话声。菲洛看了一眼四周,看看是不是其他人也听到了。还好,似乎听到刚才的话的,只有自己一人而已。
    “为什么呢?”
    “菲洛。”
    亲切但却很坚定的语气。
    菲洛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道:
    “……嗯。”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少年像是在寻找答案似的,想了一会儿,开始说道:
    “因为害怕。”
    “害怕?”
    “我身体里,那个叫塞拉德的老人的记忆,远远超出了我的理解能力。”
    塞拉德。
    听到突然冒出来的人名,麦德陷入了沉默。
    “这是——似乎只是针对我们不死者的报应吧。”
   

    “真是的……为了得到你的情报,我们可是付给了情报屋很高的报酬。在那里只要是关于‘不死者’的情报,大家都守口如瓶。我们像傻瓜一样花了很多钱和情报,才调查出你被沉下去的那个地方。你就稍稍表示感谢一下啦。”
    “……我不知道?”
    “哈哈哈哈,确实是那样。那么,你想听听我们知道的事吗?你对那些……‘不死者’到底了解多少?’’
    一伙奇怪的人走在通往小意大利的路上。
    以提姆为首的“妖怪”集团的众人。
    乍一看他们像是街上的什么混混集团,但是其中几个却像是银行职员的样子。要想简单地形容一下他们也就很难了。
    “你变成不死者的时候——从塞拉德·奎兹那里知道了多少?”
    他们一行差不多有十人左右。提姆走到最后面,找到了达拉斯。
    “我不知道。”
    达拉斯随便地敷衍说道,一边走一边继续盯着提姆的后脑。
    “那么,我就跟你适当地说明一下吧。首先,最重要的是,你并不是完全的不死者。你只是不死,但会变老.当你老了以后,会因衰老而死,是个半不死者……也就是,残次品。”
  一个个让我愤怒的混蛋。
  达拉斯越发愤怒地盯着,当然,提姆的后脑勺是不会有任何损失的。
    “真正的不死者——是200年以前,炼金术师们祈求恶魔,从那里得到的一种‘酒’。”
    “炼金术师?”
    “嗯,不从头说起的话你是不会明白的。安德鲁,我很烦,关于那部分你来说吧。”
    “啊,好、好的。”
    听到提姆的话,走在达拉斯旁边的安德鲁回答道。
    她穿着白色休闲服,后背上背着奇怪的棒状东西,像是什么武器。达拉斯想象不出那是什么样的东西,也没有去想的打算。他根本不喜欢这个始终畏首畏尾的小姑娘,而且提姆也说过,要是有什么万一的话,就让这个女孩杀了自己的妹妹。我何止是不喜欢,甚至都想杀了她。
    ——想象不出这样的一个小女孩可以杀人。
    达拉斯想到这,使劲摇了摇头。
    三年前,自己也和一个与她相似的小女孩打斗过,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候那个叫爱妮思的少女的模样。他恨恨地吐了口唾沫。
    “——那么,所谓的炼金术师,那种类型的——那、那个,你在听吗?”
    “谁会听啊,笨蛋。”
    “好、好过分……”
    之后的说明根本没怎么好好听。达拉斯焦急地问着提姆。
    “那么,那个叫不死者的怎么了?”
    听着达拉斯的话,提姆笑着说道:
    “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传说这个城市有好几个那样的不死者。啊,这好像是休伊主人从情报屋打听到的。把你变为不死之人的那个叫塞拉德的老头,好像就是被他们其中的一个人吃掉了。”
    被吃掉了!真是奇怪的表达!达拉斯想到这些,又想起了一些事情。
    现在依然有着清晰的记忆。自己刚被变成不死者的时候,和他一起工作的一个伙伴就是被塞拉德的右手给吸走而死掉的.
    “不死者可以把同样的不死者或者是半不死者用右手‘吃掉’。但是,半不死者没有这样的力量,只能被吃掉。”
    “别总是说这些让人生气的话。”
    “知道了。别那样急躁啊……啊,那是很早以前的事情。我们的领袖——休伊·拉弗雷德就是一个完全的不死者。”
    提姆对不是组织成员的达拉斯淡淡地说着组织的内幕。可是达拉斯对这种情报根本不感兴趣,一副赶紧快点给我说下面的话的样子。
    “没兴趣?那么谁‘吃掉’了那个叫塞拉德的炼金术师呢?”
    “我可不知道。”
    对着完全一副不感兴趣的达拉斯,提姆像没看见似地接着说道:
    “菲洛·普罗休斯。”
    达拉斯停下了脚步,站在街道中间,仔细想着刚才话里的意思。
    第一,那个混蛋小鬼还活着。
    第二,那个混蛋小鬼是“完全的不死者”。
    第三,那个混蛋小鬼能杀我,而我不能杀他。
    “什么……啊?”
    达拉斯出了一身冷汗,拼命地想要否认自己的结论。
    自己简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弱的人——达拉斯陷入了这种错觉之中。
   



    不死者。
    菲洛·普罗休斯是个不死者。
    3年前,他被卷入了炼金术师间的斗争,偶然变成了不死者。
    不只是他。被卷入那个事件而成为不死者的,有马鲁提斯家族的全体干部,冈多鲁家族三兄弟,强盗夫妇——艾扎克和米莉亚,还有当时在座的那些喝过“不死酒”的几个干部的家属和“蜂巢”的两个店员。
    这么多的人,一夜之间全都变成了“不死者”。
    塞拉德就是那个事件中的炼金术师中的一个,现在他的那些记忆和经验全部都在菲洛的身体里了。
    是的——记忆、经验、过去的所有的事——无论是什么,无论是什么。
    “我的身体里——有那个老头的记忆,  即使到现在都还有。……那个老头,真是够差劲的。……那个家伙所谓的愉快的回忆……反正,我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的。”
    拿起眼前放着的咖啡杯静静地喝了一口,菲洛对着麦德,一点一点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个老头……把别人的、把别人积累的所有东西都抢走,他觉得那个瞬间是最‘快乐’的。不管是努力还是时间,积累得越多,他越感到兴奋、快感,还有活力。得到的快乐比我至今为止的生活中所感到的要多好几倍。反正,我很受打击。比起我当上干部时那一瞬间的喜悦,那个老头“吃掉”一个人时的喜悦反倒更明显……现在我的记忆中尽是那些东西。”
    对于菲洛的话,麦德既不表示赞同也不表示否定,只是静静地听他说。
    “然后,那些理解不了的记忆,如今也——成了我的一部分。”
    第一次看到菲洛的表情中出现感情这种东西。如同一个胆怯的孩子一样,只是那种单纯的恐慌的表情。
    “我害怕!”
    “........”
    “麦德。我很害怕!只要那个记忆还在我的身体里,总有一天我也会、我也会变得和那个老头一样——”
    菲洛述说着那种好像已经逼近了自己的恐怖。此时,麦德静静地伸出了手。
    菲洛看着眼前的这双手,回过神来,环视了一下周围,又把
  目光转回了咖啡。
    “对、对不起!”
    “不……没关系的。”
    不久,麦德的面前也送来了一杯咖啡。他放了两块方糖进去,…边看着杯子一边静静地开口说道:
    “所以你想确认一下是吗?”
    “....”
    “自己会不会也跟塞拉德一样——对于掠夺、破坏别人积累的东西会有一种快感?”
    面对麦德对自己的分析,菲洛没有任何要反驳的样子。
    “但是,你做不到那样的事,可是又不断地被诱惑。那样做的话,或许能得到快乐,或许能得到非常棒的快感,于是就试着掠夺一些不关系到人命的东西来确认一下?”
    说到这里,菲洛认真地打量了一下麦德的脸。
    “麦德,你会读心术吗?”
    “我只是在猜测。”
    麦德轻轻笑了一下,继续说道:
    “那么——怎么样?掠夺艾扎克他们努力积累的东西后怎么样?”
    对于预料之中的问题,菲洛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看到他们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我真想打自己。”
    “哈哈,放心了吧。”
    麦德从一开始就相信会是这样的,听了菲洛的话,马上就笑了。两个人相互笑了一下,各自喝了一口咖啡。
    “那个老人的事——我会努力把他全部忘掉的。”
    “没有必要忘记呀……接受之后,如果能驾驭自如的话不是更好吗?如果你认为会成为绊脚石的话,那就別犹豫,干脆放弃吧。”
    听了麦德的话,菲洛沉默片刻后答道:
    “我会努力的!”
    就这样把咖啡喝完后,菲洛又问起了麦德。
    “不过……单凭自己的力量,能够去驾驭或切断一个人的过去和感情吗?”
    “我认为不仅是不死者,那种烦恼无论是谁都会有的。”
    又加了一块方糖后,麦德稍微认真地说道:
    “不过,只要是自己真正经历过的过去的话……就有必要好好考虑一下是不是真的应该放弃呢。”
    麦德喝着香浓的咖啡,看着远方,又说道:
    “悲伤也好,痛苦也好,只靠自己的力量去切断它,人类是有这种能力的。”
    在船上叫醒了恶魔,在朋友中第一个成为不死者的男人——静静地,却带着坚定的信念说道:
  “我是,这样坚信的。”
   


    “混蛋!菲洛那家伙!怎么办才能让他说出阿嗯呢?”(注:阿嗯,  日本的一个拟态词,表示惊讶地叫出声后并承诺。)
    “还要让他哎呀诶侑的。”
    “让他阿嗯还要哎呀诶侑的……这有点太残忍了吧?只要让他阿嗯就行了,那样的话我就原谅他。”
    “哇,艾扎克太善良了!”
    跑出“蜂巢”的艾扎克和米莉亚,漫无目的地徘徊在“小意大利”的街上。
    “是啊……递他一张写有阿嗯的纸,让他读的话怎么样?要不然,就找来一个叫雷奥那鲁多·阿嗯的人让他和菲洛成为朋友?”
    “真是完美的作战计划啊!话说回来,‘阿嗯’是什么啊?”
    就像在等着米莉亚的这个疑问一样,艾扎克挺了挺胸膛骄傲地说道:
    “所谓的阿嗯,是在日本流传的一种传统叫声,虽然直到江产时代才有阿嗯这种说法,但在日本内田鲁庵(注:1868~1929,日本的评论家,翻译家,小说家,随笔家)的书中就写有阿嗯了!好像是一本叫百面相(注:《社会百面相》)的书,感觉就像亚森。罗宾(注:法国电影《绅士大盗》中的主人公)的故事一样!”
    “哇,艾扎克,你真是博学多才啊!”
    听了对方赞赏的话,艾扎克摆出更加骄傲的样子继续说道:
    “哎呦!因为看不懂日语,所以请矢车爷爷读给我听的。真是完美啊!”
    “是个善用兵法的家伙呢。”
    “……咦,那个时代就已经出现绅士怪盗了吗。”
    对于米莉亚脱口而出的问题,艾扎克有些恼火,用毫无疑问的目光大声说道:
    “一定有的,不过因为是怪盗。所以能够很好地躲藏起来让人找不到他。”
    “是吗?可恶,真不愧是擅长易容术的!”
    “即使是火眼金睛也看不破!”
    “可恶!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完美地把我的心给偷走了!”
    两个人一边说着不着边际的话,一边又把话题转到了今后的行动上。
    “可是……菲洛不仅偷走了我的心,还有更重要的东西——我的梦想、我的希望、我的时间。这个大坏蛋!总之,我们要向菲洛宣战。”
    “啊!大作战!”
    “多米诺的仇啊!让他向倒下去的多米诺道歉!对了,不回那个家伙那里去了,你有觉悟了吗?米莉亚!”
    “嗯……有。”
    望着高处,米莉亚像是泼冷水似地指出一件事情。
    “但是艾扎克,我们今天睡哪儿啊?钱和行李不是都放在店里了?”
    “什么?别担心,米莉亚!日本有一句谚语叫做‘船到桥头自然直’!”
  “什么意思呀?”
  面对一副不可思议表情的米莉亚,艾扎克充满自信地回答道:
  “好像就是在那种必须要渡过去的大河里肯定会有船的。……也就是说,总会有办法的!”
    “哇,艾扎克,那就拜托你了!”
    艾扎克用完全错误的知识建立起自己的自信,想让米莉亚看到自己好的一面,所以对于想到的事情往往不假思索地就会说起来。
    “是啊……呵呵呵,米莉亚!像摩西一样迷茫的我们,要赶快找到诺亚方舟!”
    “埃及人也有大洪水的传说呢!”
    “嗯嗯,因为他们有十条戒律。我们也在菲洛面前摆一个‘多米诺十条戒律’吧。以多米诺之神的名义。”
    “是多米诺王!然后呢,然后呢,快告诉我神的指示吧,艾扎克。”
    米莉亚听到艾扎克想到的这个奇妙的提案后,眼睛都亮了,高兴地笑着。
    “除了菲洛他们,我们不是还有其他可以信赖的朋友吗?今晚就去找他们,在他们那里住吧!”
    “哇!真是个好主意!”
    刚想好这个拜托其他朋友的计划,两人就毫不犹豫地行动起来。
    不管云层笼罩下的天空有多么的阴沉,那个身影还是那么耀眼——就像是,他们就是这个世界的中心一样。
   


    过了一会儿,在他们原来站的地方,出现了两个人。
    穿着大衣、目光敏锐的男人和穿着套装、身材窈窕的女人。
    在艾扎克他们之后追出来的罗尼和爱妮思。
    不知是失去了平衡还是来不及做出判断,两个人跑到大街正中的时候停下了脚步,认真地环视了一下四周,已经没有艾扎克他们的身影了。
    “嗯,来晚了吗……没关系。”
    “分头去找吧……罗尼先生?”
    当爱妮思返回来的时候,罗尼仍然站在大街中间,用手扶着头不知在思考什么。
    “罗尼先生?那个,您怎么了?”
    爱妮思担心地问道。罗尼慢慢睁开眼睛回答道:
    “……为什么他们俩走的方向和我的目的地的方向一样呢?....这样也好。他们在这边。”
    “啊?啊?”
    爱妮思还不明白为什么,就顺从地跟在罗尼的后面。
    “请等一下,罗尼先生,罗尼先生!”
    罗尼没有一点踌躇,向着自己“工作”的目的地走去。
    可以说是艾扎克和米莉亚的行动已经被那双眼睛看得一清二楚——也可以说是,有一双看透了一切的眼睛。
    爱妮思没有再追问什么,只是静静地跟在罗尼身后。
    ——怎么说呢,罗尼时常会变成这个样子。比如在找什么东西的时候,就好像那个东西他亲眼看到了一样,马上就能找到。
    从以前开始,爱妮思就对这个叫罗尼的干部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和普通人不一样,和曾经的主人塞拉德、麦德、菲洛很相似,给人一种神秘感。
    更奇怪的是,为什么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儿见过他呢?但是却不能清楚地回想起来……会不会是以前被自己吸进体内的“不死者”的记忆呢。
    想到这里,她不禁追忆起了自己更久远的过去——但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起关于罗尼·斯奇亚特的“过去”。那些“过去”就好像是已经成了自己无法简单碰触的领域。
    “那么,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啊?”
    对于达拉斯的问题,提姆没有刻意隐瞒地回答道:
    “嗯?是富人区!怎么了?”
    “富人区啊……?”
    这是曼哈顿一个高级住宅区的名字,达拉斯不理解对方的用意而有些思绪混乱。那是俗称富豪的人们聚集生活的地区,无论怎么想,像提姆这样的人也不应该与那里有什么联系的。
    但是,达拉斯想的却不是那个。因为他出身在新泽西的一个大富豪的家里,他知道爷爷当年作为别墅建造的豪宅就在那个地区。
    达拉斯原本也应该是这笔财富的继承人之一,却因为与妹妹之外的其他家人关系不和,所以离家出走了。然后,就被卷进了塞拉德事件,直到现在。
    “那里可不是像你们这样的穷人可以随便出入的地方!”
    “……我真的对你们的狂妄自大表示佩服,真的。”
    提姆苦笑着,用一种像是看着不可思议的动物一样的眼神看着达拉斯。
    “原来如此……不愧是休伊主人所选择的。”
    “啊……?”
    “哎,你还是不知道为好.对了对了……现在要去的地方,你是不是去过一两回啊?”
    听了这些话,达拉斯更加迷惑了,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怒吼起来。
    “你这个家伙!难道,你是要去我的别墅!?为什么……那里的话谁也……有谁在那里吗!?喂!难道伊芙在那里!你们!”
    “地点是对的。我要为你的推理拍手鼓掌。不过……后半部分你弄错了。”
    达拉斯不知还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尽力克制住了。提姆用很认真的表情说道:
    “你放心,现在你的妹妹并不在那里。”
    提姆静静地笑着,说着达拉斯并不明白的话。
    “作为替代,现在在那里的是一些品质恶劣的小混混们。”
    “虽然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对于我们来说——他们仍是‘舍弃的棋子’。”
   

    “不过,朋友!那些猎物们到底在哪儿啊?”
    走在百老汇的街上,玛丽亚不耐烦地询问对方。
    路上的传单如同花辦似的飘落着,从缝隙中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广告牌。明明是白天,可那些华丽的广告牌却如同霓虹灯一样光彩夺目,其中有些就是真的霓虹灯。
    传单上绘有各种各样的装饰图案,看上去就像一块巨大的招牌,把那些广告牌聚在一起,就形成了“百老汇”的一个广告招牌。
    走在繁华大街上的玛丽亚非常显眼,路过的男人们频频向她吹着口哨,恐怕是被错认成某个舞剧女演员了吧。
    玛丽亚对于街上的情形根本不去理会,满脑子想地都是如果发挥最大威力的挥舞这把日本刀的话,应该可以把这条街给毁了吧。
    她的脑子里闪过一线杀机,但想到自己还有要做的事情,终于安稳下来开始四处寻找目的地。
    “是废工厂,还是地下室,我们应该朝哪个方向走啊?朋友!”
    对于这个问题,吉克一点厌烦也没有的说道:
    “思。是在叫做富人区的地方,一个叫杰诺阿德的人的别墅。”
    “那个杰诺阿德就是这次的目标吗?可以杀他吗?”
    面对心情激动的玛丽亚的不停追问,吉克静静地摇了摇头。他从兜里掏出笔记本,读起写在上面的人名。
    “嗯,是个脸上有刺青的人……”
    一直看到笔记本的最下面,吉克才终于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这样啊,杰古吉!是一个叫‘杰古吉·斯普罗特’的人!”

[ 本帖最后由 james_163 于 2007-10-21 00:03 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07-10-20 11:0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长枪、小刀与日本刀





    说起富人区,就算是在纽约,也是只有那些成功者才能聚居的地方。
    要是说纽约中央枢纽车站对面的那块土地是专供大富豪居住的区域的话,那是一点也不假。因为杰诺阿德家的別墅就冠冕堂皇地矗立在其中。它没有什么奢侈的装饰,但那高档品位的设计却给人一种恰如其分的感觉。宽广的庭院让来访者置身其中的时候,甚至会忘记自己现在正处在曼哈顿的中心。
    这么豪华的房子,简直让人觉得自己身在电影的布景里。每当有人从门前经过时,都会忍不住羡慕住在这里的成功者,甚至偶尔还会有点嫉妒。
    但是,对于住在这所豪宅里的人来说却是——
    他就像是电影里才有的喜剧演员一样,脸上挂着难以言传的悲惨表情,一直哭个不停。就像刚刚被训斥的孩子,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个不停。
    成功者,却在一味地哭泣!
    “呜……呜……那个……那个……,因为……我、我就是想稍微地打扫一下,但是,呜……却变成了这样……”
    “我明白呀,我明白,你就不要哭了。不就打碎了个花瓶吗?你就哭成这样,你是小孩子呀!?”
    豪宅里面——像是迎宾馆之类的走廊一角,一个男人正在哭泣,周围围着几个年轻人。
    “但、但但但、但是,这个花瓶,到底值多少钱啊……”
    “杰古吉!你那因为花瓶的价钱才反省自己的态度能不能改一改呀?”
    “呜……对对对,对不起、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明白,你不要哭啦。”
    这个叫杰古吉的男人,带着胆怯的眼神看着周围的朋友们。
    这个也许该称为少年更恰当一些的青年,左半边脸上有一个剑形的刺青,很有特点。但是,和这个刺青完全相反,脸上的表情却一点霸气都没有,就连看东西的眼神都带着柔弱的气质。
    青年人的一个伙伴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教训他安慰他,可是,他却还是一直哭个不停。
    “但、但、但是,约恩。呜……对我来说,还是不行啊……住在这、这样的豪宅里,我、我的心脏好像都要停止跳动了。”
    “杰古吉,你觉得这种话你已经说过多少遍了?我和枫交涉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弄到这么个地方让大家住。从芝加哥被人赶出来的你们,现在能免费住在这样的豪宅里,别人羡慕还来不及呢!”
    “约恩,住是住,可是……”
    杰古吉依然挂着眼泪,还在说着反对意见。那个叫约恩的青年正颜厉色地回答道:
    “快行了吧。允许你们这些不太干净的家伙住进来,是要让你们来好好管理这所房子的,这是交换条件。你要好好感谢伊芙小姐啊。”
    之后他还想嘟嘟囔嚷地抱怨几句,可是其他那些朋友看不过去了,又来劝约恩。
    “算了吧,约恩。我们都是被父母训斥后离家出走,偶然找到这份工作的,不是吗?”
    “喂,约恩,把杰古吉弄哭了不太好吧,多可怜啊。”
    亚洲男人,还有褐色皮肤的大个子,这所豪宅里聚集了形形色色的人。为了什么他们会聚到一起目前还不好判断。只有一件事很清楚,就是无沦是谁,都不是什么正经人。
    可能是听到了杰古吉的哭声,房子里的人都一个接一个地走到了这里来。
    约恩害怕事情闹大,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像是放弃似的拍了拍杰古吉的肩膀。
    “我明白,不要生气了,杰占古。花瓶的事儿会跟伊芙小姐说的,你赶快把这儿打扫一下吧。”
    “嗯,嗯。谢谢。但是,我还是要好好地向伊芙小姐道歉。”
    “笨蛋!就你这样脸上有刺青的小混混还想见伊芙小姐啊?”
    “对、对不起……”
    两个人再也没有刻意地去说些什么话,杰古吉开始默默地收






拾花瓶碎片。
    “什么啊,这就完了?”
    “没劲。”
    刚才凑过来的那些青年边唠叨着这件与已无关的事儿,边各自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看着这群自私的家伙,约恩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真是的,一群自私的家伙。杰古吉,你还是快点做出决断吧。”
    “嗯……但、但是……”
    “因为你怎么说也是我们的头儿啊。”
    杰古吉·斯普罗特是这个暴力集团的头儿。
    本来这个集团只是一个收留了那些在芝加哥没有栖身之地的少男少女的小集团,由于先天的机智以及后天的努力,现在已经发展成为一个可以和小黑手党直接对抗的组织了。
    杰古吉能成为他们的头领,并不是因为他有着特别强的领袖人物一样的超凡魅力。但是让人不可理解的是,他的身边就是聚集了很多人。要说他是一个可以依赖的人,还不如说他是一个即使遇到危险也不会抛弃你不管的人——他就是具备了这种魅力的人,一个美园最爱哭的暴力集团的老大。这就是杰古吉。
    他们的组织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可是两年前的冬天,他们在芝加哥和一个黑手党起了争执,中途逃跑了,于是就来到了曼哈顿。
    虽说这里全都是少男少女,但是首先必须解决的问题就是确保这几十人的集团有个住所。这个被认为是目前最困难的问题,却意外地得到了解决。
    他们的伙伴约恩和枫解决了这个难题.以酒吧招待和厨师为职业的二人,很偶然地来到了杰诺阿德家的別墅——也就是这座豪宅工作。之后,房子的主人伊芙·杰诺阿德又回到了她们家在新泽西的住所,临走的时候,就拜托约恩和枫帮她“管理房子”。
    因为在这不久之前发生的事件中,约恩和枫获得了伊荚小姐的信赖,这种工作就都交给了他们。——“实际上会有朋友来探访我们,因为是这么大的房子的管理工作,所以我想请他们也来帮忙,那样没关系吧。”二人对伊芙小姐如此说。
    伊芙没有任何怀疑就答应了。实际上,约恩也并没有说谎。要说有问题的话,那就是他的朋友实际上有几十个人。
    怎么说也不能把集团全体人员都弄进来,所以现在差不多有二十个人在这里管理这座豪宅。虽然他们一直在干着私自酿酒这种并不可靠的营生,可是为了不给伊芙带来麻烦,他们这种背地里的工作都在离这儿很远的小意大利进行。
    本来,先和控制那里的黑手党谈判才应该是正道,可是这帮黑手党曾经在芝加哥杀过他们的一个伙伴。就因为这个,杰古吉才不想这么简单地就和黑手党握手言和。他们工作的那个场所,好像是由冈多鲁家族,以及一个叫马鲁提斯的小组织控制的。杰古吉只有面对这样的情报时,才会正确地理解。
    但他们绝对不是名声很坏的组织。杰古吉一直在努力和这样的组织划清界限。万一发生了争执,像这种弱小组织可能就什么都不是了——就因为他打着这种小算盘,所以才在这个岛上做那种生意。
  虽说这样——
  “已经接近两年了,都没跟我们说什么,可能已经没什么事了吧……”
    杰古吉心里也忐忑不安,今天会不会有黑手党的子弹飞过来,明天会不会有杀手的子弹射过来。杰古吉每天都像这样担心着,惶恐不安地过日子。
    每次门铃一响,他的后背就一僵;每次窗外有什么声音,他也会惨叫出声。他就在这种状态中度过每一天的。
    然后,今天也是一样——铃声一响,他浑身都僵了。
    铃铃铃铃铃铃——
    很悦耳的声音。
    很特殊的声音,一般人都不会立即注意这是铃声。
    但就是这个,——杰古吉的反应也是相当迅速的。
    ——很悦耳的铃声一很粗暴地响着一粗暴的黑手党一黑手党
  来杀我们了—一定没错一必须藏起来!
    “喂,杰古吉……怎么了?怎么突然藏到那去了?”
    约恩看到杰古吉蹲在了放花瓶的台子后面,很不可思议地问道。
    “嘘——!大、大家也快点藏起来!”
    杰古吉为了确保大家的安全,迅速下达指示。但是他的紧张,被门口传来的一个女声给打断了。
    “杰古吉,杰古吉!你想的人来了啊——!”
    发出这声音的,是一个在眼罩上还带了一副眼镜、体内有伤的漂亮女人。   
    原来是杰古吉的恋人妮丝。现在正处于同居期……这么说听起来好听点儿,毕竟这里还有其他二十多个伙伴在,所以现在看不到一点情趣的样子。
    “哎?妮妮、妮丝。我想的人是……?’’
    杰古吉一脸不能理解的表情问道。此时,耳里传来了回答人的大声喊叫。
    “哟,杰古吉!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啊!”
    杰古吉惶恐地看向门口——在那里站在的是偶然在街上遇到的朋友。
    “艾扎克,还有米莉亚!”
    意料之外的来访者让杰古吉忘记了震惊,大步向门口走去。
    “怎么了啊!要来的话也先打个招呼呀,好准备点儿食物什么的!”
    “呵呵呵,别介意那种事了!因为我们也是吃了饭才来的。”
    “艾扎克,我们在玩多米诺骨牌,还没吃午饭呢?”
    被米莉亚揭穿了事实,艾扎克突然间感觉到饿了。
    “……武士要是吃得太饱那像什么样子!”
    “哇,艾扎克,你还是武士啊!那要剖腹吧!”
    “是呀,米莉亚。武士不管吃了什么,只要切开肚子,那还不全都流出来了啊。所以说不管吃什么都没有用啊!既然是没用的事儿就不要做了,忍着吧。这才是武士的风格呀!”
    “武士道,什么玩意儿!”
    这几位稀客有一句没一句地胡扯着,杰古吉的脸上也露出了安心的微笑。
    “那个,艾扎克,你不是神枪手吗?”
    杰古吉一边回忆和两人初次见面时发生的事,一边带着他们走进了杰诺阿德家的客厅。
    “哇……!”
    “好棒啊!和蜂巢有一拼啊!”
    艾扎克他们看见客厅的样子,露出了感叹的表情。
    两人先看到客厅的宽敞,接着又看到了房间的整体,然后又环顾了一下天花板上那以天使为主题的彩画。绝对不会给人富丽堂皇的感觉,很淡的色彩,充满温馨的风景,以及坐在一角的天使,非常的美。墙壁上各种各样的浮雕以及绘画,比起单纯的豪华感,更让人觉得这绘画是和整座屋子的氛围都很协调的设计,根本不是暴发户搞的那些罗里罗嗦的摆设。
    这种绝妙的乎衡感,营造出了很深邃的美感。对于观赏者来说,首先会是感叹,接着就会感到很平静——这就是这座房子。
    “好棒啊杰古吉!虽然我听说你现在住在一所豪宅里,可实在没想到是这么棒的房子啊!”
    “有钱人啊!”
    “也没有……”
    杰古吉根本就建不起也买不起这样的房子,可他感觉就像是在夸自己的房子一样,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从外面来看,和我家也没什么区别,可是我从来没看到过这么漂亮的房间。”
    “啊……嗯……我也是!”
    “啊?…啊,艾扎克的家……?”
    对二人不假思索的话,杰古吉疑惑的问道。可不知道是他们没听见还是根本不理睬他,艾扎克他们什么都没回答,就向客厅中间走去。
    杰古吉也就没有再继续迫问,匆匆地向厨房走去,给好久不见的朋友倒茶去了。
    艾扎克他们和杰古吉的第一次会面,是l931年年末的时候。他们在从芝加哥到纽约的长途列车里,因为几个集团的关系(这其中就有一个是杰古吉他们)被卷入了列车强盗事件,这成了他们互相认识的契机。
    要是再说地准确一点的话,互相认识之后,紧接着就被卷入争斗中,这件事情的经过对双方都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列车到站后,因为事情的忙乱,大家就各自分手了,后来又偶然在纽约街头遇到了,于是又有了深交。
    即使不说话存在感也很强的一对夫妇,以及只是站在那里存在感就很强的面部有刺青的男子。因为只是擦肩而过,所以对彼此之间的事也只是简单地知道一些。而且今天,他们也是初次光临杰古吉的“寒舍”——
    “但是,不管怎样也要让那个菲洛说阿嗯。”
    “一定要让他说!”
    杰古吉虽然还想讷讷地说说过去的列车事件什么的,但是艾扎克和米莉亚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抱怨关于那个叫菲洛的青年的事儿,根本没办法插嘴。
    “那个菲洛也太过分了!把多米诺骨牌弄倒了,却反过来跟我们生气……”
    为人很好的杰古古听了他们的话山只能点点头,好像也没注意到那个叫菲洛的青年是“马鲁提斯家族”的干部。而且,艾扎克他们自己记不记得这件事也是十疑问。
    “是啊!”
    “哇,怎么了?艾扎克。”
    艾扎克一拍大腿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米莉亚用充满了期待的眼神仰望着他。
    “完全忘了,我们是小偷吧?米莉亚。”
    “是连续作案的小偷啊!”
    “哎……?”
    杰古吉不明白两个人在说什么,只是歪着脑袋傻呵呵地笑着。
    艾扎克他们也没注意到朋友的样子,还是像平时一样又沉人了自己的世界。
    “那样吧,我们去把菲洛最重要的东西偷走!”
    “哎!我们实在是太坏了!”
    “等等,米莉亚。因为个人恩怨而去偷东西确实不太好,最差劲了。所以还是这样吧,首先呢,先把菲洛最重要的东西偷走,然后再给他写威胁信,接着我们再把东西还回去!”
    “哇,自导自演啊!”
    ——?
    杰古吉注意到二人的目的开始微妙地转移了,于是他的头歪得更厉害了。可是当事人自己对这件事有没有注意到都不一定。艾扎克两眼放光,开始下结论了。
    “这样的话,菲洛会高兴的吧?那个时候,我想我们就会很顺利地和好的。”
    “哇!办法太好了!”
    对于这和最初的意图完全相反的结论,杰古吉不太明白,未加思考就提出了疑问。
    “什么?不是让他说什么阿啊思啊的吗?”
    对于局外人的一针见血的问题,艾扎克和米莉亚看了一眼杰古吉的脸——然后又互相看了看对方的脸,变得很为难似的。
    “完了,米莉亚,没有解决根本的问题。”
    “阿嗯。”
    “嗯。……不是,等等,所谓的阿嗯就是让他高兴得惊叫吧!我们就是要做这样的事。啊!”
    “……你们两个人,都很喜欢这个叫菲洛的人吧。”
    杰古吉这么说着,快乐地笑了。
    对此,艾扎克他们也没有否定,只是哈哈大笑起来。
    “菲洛现在是敌人!不过我们还是非常喜欢他!”
    “讨厌不起来!”
    两个人毫不介怀地露出灿烂的笑容,刺青男子也跟着大声地
    笑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
    铃铃铃——铃铃铃——
    杰诺阿德家的别墅里,响起了今天第二次的铃声。
   


    站在富人区的大街上,玛丽亚又说了一遍她已经问了好几次
  的事。
    “那个,吉克,杀了行吗?”
    一个撒娇的女声。吉克也用小孩子一样的口气给出了否定的
  回答。
    “不行啊。今天只是谈判啊。”
    “绝对不会顺利进行的,朋友!因为我知道会打起来,所以先
  下手为强的话,杀三个人不成问题的!那样的话,就可以让他们
  老实些了吧?”
    “不——行。不能做那么粗暴的事情!”
    吉克换成稍微严厉的语气说道。玛丽亚索然无味地抬起头看
  着天空。蓝蓝的天空没有一丝灰色,玛丽亚对身旁走着的吉克有
  一点小小的埋怨。
    “切……我还以为如果是吉克的话,一定会理解我呢!”
    “什么啊?”
    “吉克你总是用剪刀喀嚓喀嚓的把人杀了吧?看起来很快乐
  啊!所以啊,我还以为你能稍微理解一下我想杀人的心情呢。”
    看着玛丽亚气呼呼地鼓着脸,吉克有点为难地张开了口。
    “……我,我也不是不管是谁就都伤害的呀。”
    玛丽亚还是望着天空,斜着眼瞅着和平时不太一样的吉克。
    “嗯……玛丽亚,你为什么非得想杀人呢?”
    很少见的,吉克竟然主动问起来了。玛丽亚连想都没想就回答道:
    “因为很高兴呀,朋友!不仅是人,动物呀,植物呀,即使不是活着的东西,铁什么都行,砍掉的话就会非常地高兴啊!”
    玛丽亚说这些话时一点罪恶感都没有,还笑着把脸转向吉克的方向.
    “我只要是砍东西、砍人的话,就会觉得自己变得强大了啊!而且,对手越强大,东西越硬,我的心情就会越好,朋友!对于迄今为止谁都没有砍过的东西,我、我和雨村都要去砍!那一定会很快乐的!所以我,是停不下来的吧?所以呢,就让我砍吧……啊?”
    她还想把话回到最初的目的上,可看到吉克沉默着,玛丽亚放弃似地叹了口气。然后,看着这个一点也不明白他现在在想什么的伙伴,玛丽亚提出了疑问。
    “你不是这样吗?朋友。你也是因为快乐才这样做的吧?因为看见别人受伤、流血都很高兴,所以你才做这种工作的,是吧?”
  “——嗯。是很高兴。”
  对于玛丽亚半信半疑的提问,吉克露出了浅浅的微笑,回答道。
  “但是,也很悲伤的啊。”
  “怎么回事?”
  “哎,玛丽亚,家庭的牵绊、人与人之间的缘分、道义、人情等等……这些事情,你相信吗?不管受了多重的伤,不管遇到什么样的痛苦,都决不会被切断的牵绊,你相信吗?”
    吉克用问题来回答自己刚才的提问,玛丽亚想了一会——
    “这些事情,我不太明白,也没考虑过。但是……要是吉克相信那是存在的,那它就是存在的吧。这种事情,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的吧,朋友。”
    对于这种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既是规范又是逃避的回答,吉克抽出一把别在腰间的剪刀,用那已经打磨好的刀刃照着自己的眼睛说道:
    “我感到快乐的事情,不是杀人,而是能感觉到那种‘无形的东西’的那一瞬间,才是快乐的。”
    “……嗯?”
    “我——我只能相信有形的东西。”
    吉克望着远方,用平静的语气说道。语气和平时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对于玛丽亚来说,她觉得眼前的这个青年体内的灵魂,好像被别人的代替了,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我只相信破坏的东西。所谓的破坏,不是说它确实存在过……因为想看见这种东西,想看见人的牵绊被破坏的那一瞬间,我才去伤害人的身体的,才继续给他们痛苦的。”
    玛丽亚继续静静地听着吉克的话。
    到现在为止,已经交谈过无数次了。作为同事,虽然有点孩子气,但二人已经做了一年多的好朋友了。但是——她知道,在这一年半的时间里,自己对于眼前这个青年的事一点都不了解。自己了解的仅仅是他的外表,他的本性还隐藏在更深的地方。
    而且也没有什么特別的机会。仅仅是问了,什么感情都没有,仅仅是问了一下而已。可是,吉克已经把自己的想法简单地说了出来。
    仅仅是因为他信赖玛丽亚,还是不论是谁问他都会回答,不知道真相是什么。
    吉克的独白一切都在意料之外,玛丽亚也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样的反应才好——只是,在一旁听着。对于从青年嘴里缓缓说出的话,玛丽亚只有继续听着。
  “但是,我想相信。”
  吉克的语气有了一点点的变化,他稍稍看了看上面,小声地嘟哝着。
    “不管遭遇什么样的痛苦,不管身体受到了什么样的伤害,绝对绝对不会破坏的东西还是存在的。我想相信。”
    “..........”
    “在我被父亲拋弃的时候,如果我遭受痛苦的话,那么我对父亲和弟弟的感情应该都被破坏了吧……我,也许只是想知道这个吧。所以我、我用这把剪刀把许多人都——”
    咔嘌咔嚓。
    声音响起后,吉克结束了自己的独白。
    他还保持着贯有的表情,细细的眼睛中浮现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玛丽亚想了一会儿——也没有什么特别深刻的表情,还用平时的语气说道:
    “嗯。果然,只要吉克相信的话它就会存在,永远不会破坏的东西!但是,要是听到了刚才的这些话——谁也不能证明不存在的事情吧!所以呢,之后还是信与不信的问题吧,朋友。”
    这并不是安慰,玛丽亚只是淡淡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吉克有一点点的茫然,还是像平时一样慢慢地露出了笑脸。
    “是啊,是这样的啊!玛丽亚你好厉害啊!”
    “相信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哟,朋友。很久以前爷爷就和我说了,只要你相信,这个世上就没有什么你杀不死的东西!”
    “那么,果然不能破坏的牵绊什么的还是不存在的吧?”
    “那么,我们来比赛吧!看看谁更能坚定的相信自己!”
    看着玛丽亚那单纯的笑脸,吉克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好像是为了补充刚才的独白,吉克又加上了一个想法。
    “嗯……相信啊。所以,至今我才会去伤害很多人啊。所以,我也一定会在什么时候被伤害被破坏的吧?这就是觉悟啊。今天,我也许就会被遇见的人伤害,被他们杀死。在那之前——就像迄今为止被我破坏的人心一样——我感觉,在我心中,我对玛丽亚、冈多鲁家族的人的情理呀牵绊呀会被简单地破坏——”
    在说这话的时候,吉克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一种冷冷的感觉,于是就停下了脚步。原来,玛丽亚的刀无声地拔了出来,架在了吉克的喉咙上。
    “哇,玛丽亚,你干什么呢?”
    吉克说这话一点也没有对死的恐惧感,玛丽亚也停下了脚步,用没有杀气的声音说道:
    “不行啊,还是在想这些事儿。”
    被玛丽亚直勾勾地盯着,吉克难为情地移开了目光,好像完全不在意架在自己喉咙上的那把威胁自己生命的刀。
    “我是吉克你的护卫吧?我,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的,朋友!虽然之前输给‘葡萄酒’一回……但是我绝对不会再输了!今后遇见的所有家伙,包括那个‘葡萄酒’,都不会再输给他们了!所以,吉克你不可能会受伤的吧?你要相信这个!这是两个人一起要去相信的事情吧?所以,不要再有矛盾了啊,朋友!”
    玛丽亚相信的是自己的能力。所以她才希望自己守护的对象吉克也能相信。自己的能力,要比任何东西任何人都要强——
    虽然不知道吉克能不能感觉到这种想法。此吋,吉克还是安静地微笑着回答道:
    “嗯,相信啊。玛丽亚是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的!”
    这是发自自己内心的微笑,吉克用力地点点头。
    二人无邪地相互笑着,连已经走过了他们的目的地的房子都没有发现。
    他们也不知道那所房子里现在有一群什么样的客人——
   


    杰诺阿德家 别墅

    “啊,杰古吉.斯普罗特是…?”
    头上缠着黑布戴付眼镜的男人一走进大门就无礼地问道。
    “哎,那、那个……我……就是。”
    杰古吉战战兢兢地报上名字,望着这群来访客人。
    差不多有十个人吧。要是普通的房子,可能就显得拥挤了,可是在豪宅的走廊里还是有余地的。刚看到黑布男的时候,还以为这次一定是黑手党的杀手来了呢,可看到男人背后站着的柔弱女人,他又有点放心了。
    后来又进来的人就形形色色什么样子的都有了,杰古吉判断他们之间的关系和自己的集团差不多是一样的。
    “那,那个……您到底有什么事儿啊……”
    杰古吉的戒心并没有完全解除,眼神看上去还有点不安。他试探地问着对方的来意。
    艾扎克他们还在客厅里讨沦着“菲洛最重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的话题,门口那儿站着的是杰古吉和妮丝,后面还跟着一群起哄的人,都是他的伙伴。
    “啊呀,现在才打招呼实在是抱歉啊。我是提姆,后面的那群家伙都算是我的朋友,请您不要介意!”
    “啊?啊。”
    只是说了必要的信息后,提姆就开始说起自己的目的。
    “单刀直人的说吧。——你们,难道不想变成不死之身吗?”


   
    杰古古还在想这是不是“宗教劝诱?”的时候——屋子里面的一个房间里,一个女孩子醒了。
    可能是接二连三的铃声将本来就浅浅入睡的她吵醒了,她慢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本来只想稍微休息一下的,没想到却睡着了。要马上回到庭院里,必须得继续修整那些树木了。
    她边想着,边回忆起了之前做的那个梦。
    差不多是两年前,亲身经历过的一个场景又真实地出现在了梦中。
    她,在人群当中。
    具体内容已经说不出了。那是一个计划对政府实施大规模恐怖行动的男人,所以一群好奇的人想亲眼看看这个男人被押送的场面。
    有许多警察在那里警戒,只有她一个人在那里想着别的事情。
    为了救出自己的父亲——那个恐怖分子。
    也有人计划挟持一列列车的乘客作为人质,以求得父亲被释放。然而,因为种种原因,这个计划破产了,自己也失去了所有的同伴。不,从一开始,她就很清楚那些人不是同伴。
    因为原本就不怎么热心于作战——所以她的心也没有陷入绝望当中。
    可是,她不能放弃父亲。
    她决定将在场的所有警察都打倒,所以才独自一人去了押解现场。
    在父亲被押送到囚车而现身的那一瞬间——她掏出别在腰间的刀子,准备向眼前的警察捅去——
    就在这时,父亲的嘴唇动了动。
    就像他知道自己会出现在这里要干什么一样,用平和地充满了自信的表情,动了动嘴唇。
    一句话,只说了一句话。
    “不要担心。”
    她一点都不懂唇语,所以她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正正确的话。
    她唯一确定的就是——今后,即使父亲不在自己的身边,自己也不会再有任何不安了。
    然后——结果是,在她犹豫自己要不要跳出去的时候,已经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她想要看看自己呆立不动的样子的时候,就惊醒了。
    ——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做那样的梦啊。
    这么说的话,今天穿的衣服还果真就是那天坐火车吋穿的那件黑色连衣裙。因为没有袖子,活动起来比较方便,所以才会穿上它的。可能就是受这个的影响,今天才会做这个梦吧。
    那个时候的判断是对还是错,到现在还想不明白。
    只是,现在还相信父亲的那个微笑,一直在继续等待着。她这么想着,才度过了每一天。
    在纽约遇见的新同伴,教给了她许多之前人生中没有得到过的各种价值观。爱哭鬼杰古吉,炸弹狂妮丝,怪力德尼,用小刀的尼克和杰克,厨师枫,酒吧招待约恩,还有……“铁路追踪者”——聚集着各种各样的人,那其中无论是谁,都是她以前从未见过的类型。
    他们之间完全没有猜疑,有点过分地单纯地互相信任着。
    一开始还有点不相信的她,也受到了他们温馨的照顾和关怀。香奈心里也很高兴。她也很惊讶自己的心中涌现出这样一种感情——但这绝对不是一种坏情绪。
    自己喜欢父亲。只要能保护父亲,什么事情都可以做。
    然后,和这差不多的是,她也是如此喜欢自己现在的同伴。
    没有什么能为他们做的事情吗?她每天都想着这件事度日。
    有生以来第一次找到了为自己而活的感觉,所以她继续和杰古吉他们一起生活。
    她永远不会后悔自己所选择的现在的生活方式。
    今天,她也是为了帮忙,才去修剪庭院的——
    她从窗户望向内院,有一种很明显的不对劲儿的感觉,于是停下了脚步。
    房子的后门,有人站在那儿。
    是一对男女。
    从没见过的人,但即使是从远处看也能想明白这件事。
    男的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剪刀,女的腰间别着两把刀。
    她不知从何处拿起了两把小刀,紧紧地握在手中。
    她——香奈·拉弗雷德将身后的门关了起来,独自思考着。
    我要把我生活中能伤害到同伴的东西全部清除掉,即使以我的生命为代价。
    香奈心中这种想法非常坚决,她静静地穿过了屋子。
   

  “不死之身那种事……”
  “啊,啊,我明白我明白。你想说的我明白,所以你就不用说了。”
    那个叫提姆的男人用手打断了杰古吉的话,正了正眼镜,又开始说道:
    “啊,突然来说这种事儿,你觉得我脑袋有问题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就算之后我委婉地说,最后还是会把我当成是一个有问题的人。反正让你们对我产生坏印象也是难免的事情。”
    “啊,虽说如此,可要是明白的话,不说到最后反而比较……”
    “那么,我们的目的……喂,安德鲁,解释一下。”
    提姆把杰古吉的话当成了耳旁风,打了个响指,招呼后面的一个女人出来。那个女人目光呆滞,好像一副很困的样子,外表柔弱。
    这个叫安德鲁的女人,听见提姆的声音后身子一振,慌忙地向前迈了一步,对杰古吉行了一礼。
    这时,杰古吉看见她背后有个棒状的器具,不过也没有特别在意,“啊”了一声,就把头低了下去。
    “啊,是的。那么,这个,那么,现在,我就来说明一下……。请、请多多关照……”
    可能是因为紧张,安德鲁毫无条理地说着。提姆一副快点说的表情笑了笑,后面一个高大的男人,用充满了杀气的目光来回盯着提姆和安德鲁。
   ——怎么回事啊,这些家伙。好像关系很不好,还突然说什么不死之身——
    想到这里,杰古吉突然想起来了。过去自己也曾在市里的情报屋那里听说过有“不死者”存在的事。
    自己在横贯大陆的列车上遇见过一个少年,那个叫切斯沃夫·迈尔的少年,就是一个有着不死之身的炼金木师。
    因为刚听到那些的时候无法轻易地相信,所以并没有告诉伙伴们。而且,在今天之前,他早就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可是现在,杰古吉的心中又想起了这件事,所以他犹豫着要不要完全否定对方说的事情。
    安德鲁根本不管杰古吉复杂的想法,淡淡地开口说道:
    “那个……你们……被鲁索家族追杀,从芝加哥跑到这里来的是吧?那个,那个,要是错了的话,对不起……”
  “!?”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她说的这件事儿,应该是除了我们自己人外没人知道的啊。即使是我们中的某个人在外边喝酒的时候说走了嘴,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可为什么眼前的这个女人会知道呢?
    这之前一直用“好一个奇怪的家伙”的表情在旁边看着的妮丝和约恩他们,在听了对方的话之后也露出了紧张的表情。
    如果他们和鲁索家族有关,那他们对杰古吉一伙就构成了直接的威胁。
    在气氛擬重的过道里,安德鲁还在用微弱的声音继续说着。
    “那、那个……请不要…误解。我们、和鲁索家族没有任何关系……”
    虽然他们这么说了,可杰古吉他们是不会轻易放松警惕的。可能是为了察看一下紧张的气氛,在其他房间里的同伴们也都开始聚集到久门口来了。
    “怎么了呀?杰古古。”
    “这些是什么人啊?”
    “敌人吗?是我们的敌人吗?”
    “要打架吗?”
    “嘿哈!”
    后来的这些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嘴里胡乱地说着,但是杰古吉还是什么都不说,只是偷偷地瞄着对方。
    看到对方人数又增加了,安德鲁的表情变得像只怯生生的小狗。但是,尽管如此,她还是没有停下自己的话。
    “嗯……那个……所以呢,我们就是来寻找像你们这样的人的……”
    好像是为了补充一样,提姆哈哈大笑地说道:
    “我们和哪儿的黑手党都没有关系,而且我统率的人也很多……我们正在纽约寻找像你们这样的人。”
    和安德鲁的声音完全相反,提姆的话很有震慑力。刚才他让
  安德鲁说那些话,就是为了在这种差距中,让对方对对话的内容
  产生强烈的冲击感吧。
    “单刀直入地说吧,加入我们。报酬就是不死之身。这足够了
  吧?”
    果真,话又回到了最初的目的上。虽然加上了一句“加入我们”,但还是没有离开“不死之身’’这个词,他们的话中一点也感觉下到具体性。
    “那么,那个不死之身到底是……,’
    好像是回答杰古吉的疑问一样,提姆环视了一圈房子里聚集的杰古古的同伙们,说道:
    “噢,看样子来看魔术的观众已经聚集了不少啊……安德鲁!”
    “是……是!”
    安德鲁回答的吋候,就将背后的那个棒状物拿到了手里——  她转向站在旁边的达拉斯,行了一个礼。
    “那个,因为我认为会非常的疼,所以现在就先向你道歉!对不起!”
    “啊?”
    他刚想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突然,耳边一声巨响。
    “喂——!刚才,你说要变魔术了吧?在哪儿呢在哪儿呢!”
    “啊,冲啊。”
    在通往客厅的人口处,出现了两个穿着晚礼服的人,就像是要去参加舞会一样。
    看清他们样子的瞬间——达拉斯的脑子里就想起了过去的记忆。
    穿着晚礼服的二人组。
    被沉人河底的那一天——运送自己的车上就坐着这两个人。
    达拉斯的脑中闪过这些信息,偶遇的现实就被摆在了他的眼前。
    “你们这些!  混蛋————————!  ”
    他带着憎恨的喊叫刚一出口,就在中途被打断了。
    因为在旁边低着头的安德鲁手里突然出现了一把十字枪——
    ——从下面刺穿了达拉斯的咽喉。
    “啊……?”
    杰古吉还没搞明白眼前的惨状是怎么回事,就一下子大喊了出来。
    紧接着,他脸上的刺青被飞溅出来的鲜血浸染了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杰古吉发出了不知是哭喊声还是惊叫声的惨叫,就失去了意识。
    “喂喂,这家伙真的是这群混混的头儿吗?”
    提姆看了看晕倒的杰古吉,吃惊地叹了口气。
    “要是这个时候被吓死了,可就麻烦了啊!”
   


    时间,回溯一点点。
    “对不起对不起,好像是走过了一条街。”
    “你有点精神啊!朋友。”
    吉克和玛丽亚直到走过了目的地很远的时候才发现。
    回来的时候因为是从后面的一条街过来的,所以就走到了后门那边。
    “虽然绕了点远,但还是回来了啊。”
    “是啊,行了吧!那就从后门闯进去吧!”
    “闯进去可不行啊!”
    虽然吉克想阻止,但玛丽亚却毫不犹豫地从那个小门进了内院。
    “没关系的。不是说咱们的目的就是威胁他们吗?所以,从一开始就得加强我们的优势啊!我杀人的时候从来都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从突袭开始,先把周围的小喽罗都解决掉,然后等最后再和目标决一胜负,这样情绪才最好啊!朋友。”
    “虽然说过那种话。”
    吉克伸出手想阻止她,可意识到自己手里也一直拿着剪刀,于是又把手收了回来,然后把剪刀插进腰间。
    这期间,玛丽亚已经向后门走去。这个庭院在房子的左右两侧,所以后门和小门的距离非常短。玛丽亚毫不犹豫地继续向前走,把手放到了豪宅非常雅致的后门上——
    “!”
    ——有人在。
    玛丽亚毫无声响地把手放下,伸向腰间的爱刀。
    嘎吱。
    她刚要拔刀的同时——随着一声浑重的声音,房子的后门慢慢地向外打开了。
    站在那里的是——身穿黑色连衣裙,目光尖锐的一个女孩。
    和玛丽亚年纪差不多,身材很好的一个漂亮女孩儿,光看外表就给人这样一种印象。但是目光犀利,如果是意志软弱的人,只是被看一眼就动不了。
    “…你好。朋友。”
    玛丽亚对从后门出现的女孩静静地打着招呼。这并不是平常那种轻松的语气,而是明显在警惕面前的这个女孩。
    被对方用犀利的目光盯着——同时她注意到了女孩两手拿着的东西。
    刀刃的长度绝对超过二十厘米,似乎是在危急自救时用的大型猎刀。
    在玛丽亚回身的时候,穿连裙的女孩的两只手里就已经分别握着一把有着厚厚刀刃的猎刀了。
    香奈依然没有放松警惕,看着面前的这个墨西哥女孩。
    ——果真是张从没见过的面孔。
    似乎没有息事宁人的可能了——刚才开门之前,就听见这个女人说什么“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突袭”之类的话了。不管有什么理由,只要想袭击这所房子就不可饶恕。
    下定了决心,香奈握紧了手里的刀,把门打开。面前这个墨西哥女孩也已经把刀拿在手里了,而且露出了明显的杀气。
    墨西哥女孩挑衅似地报上了名字,香奈似乎没有回答的意思。
    其实,香奈是因为身体的原因,无法说话。所以,她不能报上自己的姓名——而且,无论跟她说什么都是无法得到回答的。
  “切,保持沉默啊?”
  这个名叫玛丽亚的女孩就那样嘟哝着,嘿嘿笑着把刀收回了刀鞘。
    吱扭——一声门轴转动的声音传到香条耳里的瞬间——
    玛丽亚低下身子,已经来到了香奈的脚边。
    就这样,瞄准香奈的脚踝,拔出村雨,水平地扫了过去。
    刀尖划过房子的墙壁,留下了一道弧线,瞬间就穿过了香奈站着的地方。
    但是,香奈的脚已经不在那儿了。她以比玛丽亚拔刀更快的速度跳了起来,落在打开的门的把手上。然后,又轻盈地跳起来,越过了拔出刀的玛丽亚的上方。
    香奈和玛丽亚背对背地一起落到了地上,同时,小刀也已经挥向了背后。
    一阵金属撞击声。
    回头一看,砍回去的小刀被玛丽亚的第二把刀挡住了。不知什么时候拔出来的,长长的刀刃越过玛丽亚的小肩膀伸了出来。
    又是一阵金属撞击声。
    玛丽亚回身,横着挥出去的村雨却被香奈的另一把刀挡住了。
    火花四溅,二人好像被弹开一样拉开了一段距离。
    可是,下一瞬间又相互用力的一踏地面——向着对方的胸口,用同样的姿势进攻过去。
    于是,又传来了金属撞击声。
    又被弹开,刚刚拉开距离,再一次像被磁铁吸引一样冲了上
    去。
    两个人攻击对方胸部的作战方法很常见,相互逼近又再次弹
    开。
    如此重复。只是一味地传来金属撞击的声音。
    就好像在欣赏没有彩带的美国拉炮一样,作为唯一旁观者的
  男人,吉克显得很悠闲。
    “哇——漂亮!”
    他一边嘀咕着一边守望事态的发展。可是,他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
    “啊——”
    吉克在金属撞击声中扭着头,耷拉着两只手说道:
    “怎么办才好呢。嗯——好为难啊。”
    虽然嘴上说很为难,可是无论是声音还是表情都完全感觉不
  到着急的样子。别说着急了,对于他来说,根本不需要去阻止那
  两个人。如果大声制止的话,只能让玛丽亚停下来,但是却给另
  一个女人制造了更大的机会。
    也就是说,现在吉克所能做的只是静静守望事态的发展。即
  使着急,对事态的发展也不会有任何作用。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考虑到那些,可是吉克好像没有特别的
  烦心,只是一副冷静的表情继续观望着两个持刀少女的战斗。
    可是——好像节拍似的金属撞击声,被突然传来的惨叫声掩
  盖了。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豪宅的另一侧,从正门方向传来的声音,让香奈和玛丽亚向
  着相反的方向跳了出去,几乎同时停止了动作。
    ——刚刚的声音是——
    是那个即使知道自己来历不明,却不曾提出任何疑问就笑着接受自己的刺青男子。





    确信声音是从屋里传来的,而且是那个老好人的惨叫声,香
  奈完全无视玛丽亚,就跑了过去。
    突然看见穿连衣裙的女人往回跑,玛丽亚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啊!居然逃跑,真讨厌啊,朋友!”
    玛丽亚嘴里一边喊着什么,一边追着穿连衣裙的女人,向房间里面跑去。
    独自一人被留在那里的吉克,好像放心了似地吐了一口气,向房子旁边的庭院走过去。
    “真是难以理解。”
    吉克不再理会刚才的状况,我行我素地迈着脚步。
    “果然还是从正门进去比较好吧。”
   


    “喂……你们这些家伙到底在干什么!?’’
    代替昏过去的杰古吉,妮丝充满惊讶和困惑地大叫道。
    包括她在内,在十几个伙伴的面前——一个悲剧发生了。
    从安德鲁背后拔出来的棒状东西,是可以折成三节的长枪,而且还不是普通的长枪,在被她变成一根长长的棒状的瞬间,长枪一端的刀刃突然展开变成了十字形,变成了一把有着厉害刀刃的十字长枪。
    而且——被长枪的枪头所贯穿的是跟她们一起进来的,好像无赖一般的年轻男人的喉咙。
    长枪的枪头贯穿了男人的脊椎,从头的后面刺了出去。
    被伙伴贯穿的男人的身体微微抽动了几下,然后手脚就像被丝线控制的玩偶一样,一会就不动了。
    “哇!”
    “啊,不会吧?”
    “这些家伙在搞什么呢。”
    杰古吉的伙伴都开始议论起来。大家好像都没有好好地观察事态的发展,没有人像杰古吉那样夸张地大喊大叫。
    艾扎克和米莉亚一副茫然若失的神色,观望着眼前的情景。提姆轻轻地笑了笑,而作为加害者的安德鲁的表情却没有一丝变化,仍然用力握着长枪。
    “已经够了,安德鲁。把枪拔出来吧。”
    “是,是的。”
    听到提姆的话,安德鲁终于把长枪从达拉斯的咽喉里拔了出来。达拉斯的身体已经鲜血淋淋,好像被踢倒了一样,横躺在大门口。
    “那么——”
    在观众们惊讶的表情面前,提姆夸张地张开双臂大声喊道:
    “好戏还在后头呢。”
    毕恭毕敬地施了一礼之后,他用右手指着达拉斯的尸体。
    “不是说过了吗?下面……就让你们看一个魔术。”
    除了昏过去的杰古吉,现场所有人都把目光移向了咽喉正在流血的尸体——
    ——然后,他们亲眼目睹了一个奇迹。
    “啊……?”
    妮丝的左眼映出了那个情景,使得现在为止所掌握的价值观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流出的血是绝对无法违背重力定律的。和这个道理一样,离开了身体的灵魂也是绝对不会再回到身体内的。
    她所知道的作为常识的两种价值观,如今都要被打破了。
    倒在地面上,那个好像无赖一样的男人尸体。应该从咽喉不断流出来的血,不知什么时候停住了。
    ——不对,这并不是……停住?
    妮丝隔着眼镜,凝视着已经流到了地板毛毯上的鲜血。
    然后她看见了。确实看见了。
    本来应该已经流到地板上的血,慢慢地正在减少。
    本来应该溅到杰古吉脸上的鲜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倒在地上的男人的头颅,红色的血液仿佛红色的蛞蝓群一样
  蠢动着。
    仿佛噩梦一样的情景。妮丝一伙只能默默地继续看着眼前发
  生的景象。
    谁都没有动。不,是想动也动不了。
    复活剧。
    这并不没有让人感觉神圣的奇迹。
    一滴一淌的血好像有生命一样地蠕动着,跟其它的血混在一
  起成为一个整体,然后又继续跟其它的融合,就这样重复着不断
  成长——不久,好像回到自己的巢穴一样,流向了倒在地板上男
  人的伤口。
    终于,所有的血液都流回了男人的身体里——就像宣告红色
  的队伍已经结束了一样,堵住了男人咽喉下面的伤口,然后开始
  恢复成正常的肤色。男人身体所发生的慘剧,已经没有留下任何
  证据了。
    安德鲁手中所持长枪上的鲜血也不复存在,锋利的枪头闪耀着银色的光辉,没有一丝混浊。
    确认周围都完全陷入沉默之后——提姆满足地笑着开口说道:
    “那么,大家是不是难以相信?”
    提姆露出无赖似的表情,使劲地踢了一下倒在地上的男人的腹部。
    “唔!”
    虽然还没有恢复意识,但男人还是因为受到冲击而痛苦的吐了口气。
    本来应该已经死掉的男人——确实恢复了乎吸。
    确认男人复活以后,提姆静静地继续说道:
    “所谓的不死之身,确实在这个世界上存在——”
    看到这个情景,香奈在走廊深处不禁咽了一口气。
    ——这个……跟父亲一样——
    当她好不容易到达的时候,虽然男人的伤口几乎已经愈合了,但她还是确信了这件事。
    虽然他躺在那里,可是他确实跟自己的父亲是同样的存在。
    实际上,达拉斯虽然是被称为“废物”的存在,但是因为香奈不知道有不完全的“不死酒”存在,所以把躺在门口的达拉斯认为是和自己的父亲——休伊·拉弗雷德是完全一样的存在。
    香奈思考着。
    在门口的那些家伙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杰古吉为什么会倒下?是被谁害的?
    还有——对于眼前的“不死者”,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看着出现在走廊里的女人,提姆的心中满是疑惑。
    ——啊?那个女人的眼睛……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
    提姆开始稍稍回想起过去,可是到底在哪里还是无法清楚地想起来。他暂时只能认为是错觉,对于聚集在这里的人们,开始缓缓说道:
    “那么,我想说的是——”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可是,他的话被突然出现的鼓掌声淹没了。
    在提姆开口的一瞬间,客厅的人口处出现的那对奇怪夫妇,眼睛闪耀着光芒,开始鼓起掌来。
    “太了不起了!这样的魔术还是第一次看到呢!好像霍华德·萨士顿(注:确立了魔术师人人遵守的‘萨士顿三原则’  的美国魔术人师)一样!”
    “是大斩活人秀!是哈里·胡迪尼(注:美国的传奇魔术师.擅长于脱逃术表演,手铐、紧身衣、牛奶罐,和最著名的水底脱逃)!是霍华德.萨士顿!”
    一边喊着著名的魔术师的名字,艾扎克和米莉亚一边像孩子
  一样吵闹着。
    以此为开端,周围的杰古吉的伙伴也渐渐地开始大喊起来。
    “啊,刚刚的是魔术吗?”
    “不是……魔术吧?”
    “那个家伙不是自己也说了吗!那是魔术!”
    “原来如此!我真的以为是吸血鬼什么的,好害怕呢!”
    “这是什么魔术啊。”
    “唉呀!”
    大家纷纷议论开来,又都恢复了安心的笑容。在他们当中,实际看过魔术表演的人非常少,所以只要是不可理解的事就全部都用“魔术”这个词来应付了。
    妮丝和约恩都是一副难以理解的表情,相互看了一眼,其他的人则是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喂喂,这群家伙的脑袋坏了吗……”
    变成现在的局面,最没有面子的不是别人正是提姆自己。开玩笑似地说出魔术一词,没想到大家却都接受了。
    “嗯……啊,你好像明白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提姆困惑地把手指抵在鬓角,然后转向妮丝的方向,只对着她说道:
    “啊,也许这话还有点早——变成我们的伙伴,大家就会变得跟这个家伙一样——难道你们不想变成不死之身吗?我只是提出了一个建议而已。为了那个目的,我希望你们可以帮助我把在某个地方保管的‘酒’抢过来……不过,嗯,更详细的情况,还是等你们的头儿醒了以后,再重新商量怎么样?”
    “——我们的目的就是尽可能多地增加‘不死者’的数量。”
    男人的话非常清楚地传人了香奈的耳朵。
    刹那间,在她的心中,这个男人——提姆的存在就被认定为了“敌人”。
    增加不死者。
    也就是说,可以杀害父亲休伊的存在也会不断地增加。
    她虽然不明白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了什么目的要增加不死者的数量。但是,为了增加父亲的敌人,挑唆自己的朋友杰古吉他们,并企图利用他们。这一点却可以确认。
    她无声地蹬了一下地板,从分散在走廊下的伙伴们的缝隙中穿过,就这样潜到了提姆的身边。
    可是她没有去理会那些并没有抵抗的人,因为刚才没有得到什么情报。
    她直接就用刀子刺向这个男人的胸口——可是在那一瞬间,两入之间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
    香奈立刻感觉到了危险,一边向后退,一边用刀子防御。
    紧接着,响起了金属摩擦的声音,香奈的脸颊旁边刺过来一把十字长枪。
    左右突出的刀刃部分,被香奈用两把刀子挡住了,只差一点点就刺中了她的身体。不过——还是碰到了一点点枪头吧,香奈的脸颊出现了一道红色的伤口,一瞬间好像泪水一样,鲜血就流了出来。
    “......”
    “那个……因为你突然袭击……所以才……”
    香奈如果不把身体往后退的话,那把长枪一定会穿透她的头部吧。即使如此,香奈还是很冷静,没有不知所措,紧紧地盯着眼前的“敌人”。
    那是一个拿着远远超过自己身高的十字长枪却可以轻易地挥舞它,看起来很柔弱的女人。
    虽然对方的存在非常不自然,可是香奈还是很冷静地盯着对方,思考着如何出手才能高效率地打倒对手。
    与此同时——安德鲁也把目光转向了眼前出现的“敌人”。本来打算一击就可以解决她的,可是却完全被躲开了,好像比想象得要厉害得多。
    安德鲁在心中判断道,收起长枪,再一次拉开了距离。
    “喂,安德鲁。干得漂亮点。”
    身后传来了提姆的声音。
    安德鲁也不回头,就这样背对着提姆,用跟刚刚完全一样的语调说道:
    “是,是啊……可是……这个家伙有点棘手,也许有点难对付……”
    一边咕哝着,她的一边脑中浮现出了别的想法。
   ——乌黑的头发,金色的眼睛——简直,就和休伊先生一样
    这么想着,她冷静地收起长枪,正在这时——
    从走廊的里面传来了第三者的声音。
    “啊哈哈哈哈哈哈!好像变得很有趣啊,朋友!”
    “——这个家伙是谁?”
    别墅内的小混混们,还有提姆率领的“妖怪”们,目光都转向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墨西哥女人身上.
    “你认识她吗,德尼?”
    不知是谁问着一个同样是墨西哥人的小混混,褐色皮肤的男人想了一会之后,摇了摇头。
    玛丽亚毫不在意别墅内的气氛,抓起随身的两把日本刀,一个箭步冲到了走廊下。
    “这个房子好宽敞啊!我来的时候差点迷路了,朋友!”
    她仍旧喋喋不休地说着,只是脚步却有节奏地越来越快。
    安德鲁静静地观察着状况,香奈则用充满杀气的目光,在玛丽亚还有“妖怪”们之间相互怒视着。
    玛丽亚向着香奈和安德鲁之间的方向走了过去,在这一瞬间
    铃铃铃铃铃铃铃
    门铃声——
    今天第三次的铃声——在杰诺阿德的别墅内回响着。
    跟艾扎克他们形成了对比L,给人一种特别悠闲的印象的声音。
    在整个房间里回响的铃声,好像时间凝滞了一样,门口又恢复了寂静。
    “这次又是什么呢……”
    妮丝板着脸,等待着这次来的又是什么危险人物。她的手一直放在腰上,紧紧地握住腰带上筒状的东西。
    提姆,安德鲁,香奈,玛丽亚,艾扎克,米莉亚,还有那些小混混们,从一开始就一动也不动的“妖怪”一伙——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门口,屏息注视着紧迫事态的发展。
    可是——
    “呃……大家好!”
    缓缓地打开门,传进来的是小心翼翼的声音,还有天真无邪的笑容。看起来很不错的青年。
    青年小心翼翼地环视了一圈别墅里的情况,然后目光停在了手持日本刀仿佛凝固了一样的玛丽亚身上,然后很困惑似地说道:
    “玛丽亚——所以说了不要打架的嘛。克斯会生气的。”
    虽然是好像小孩子一样的语调,但听到克斯这个名字,玛丽亚不禁感到背后打了一个寒颤,沉默了一会说道:
    “……我知道了,吉克。因为我不想让克斯讨厌嘛.”
    玛丽亚勉勉强强地咕哝着,把两把刀收回到了腰间的刀鞘里。
    “......”
    提姆盯着吉克看了一会,不久又把目光转向了安德鲁他们,扬扬下巴示意让他们出去。
    “今天有点忙乱。如果杰古吉起来了请代我向他问好。然后,明天——”
  “啊——等一下——”
  提姆跟妮丝打招呼的时候,吉克慌张地叫住了提姆。
  “……什么事?”
  “那个,那个吗?如果你找杰古吉他们有事的话,我们可以等着,还是先把事情办完了比较好。”
    “……?”
    提姆不知道吉克在说什么,以提姆为首的“妖怪”集团的人
  目光冷冷地,等待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吉克接住了那仿佛冰冻一样的视线后,毫不犹豫地继续说道:
    “这个嘛——。要看杰古吉他们跟我们今天的谈话结果来决定
  了,因为也许有人会从这个城市消失——”
    “啊?”
    站在走廊下听到这话的妮丝不禁吃惊地叫了一声。
    小混混们也相互看了看,然后好像看到了不可思议的生物一
  样,目光都集中到了吉克身上。
    “这是什么意思——”
    正当妮丝准备向谜一样的客人发问的时候——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第四次。
    如果从最初艾扎克他们来就开始算的话,今天已经是第四次
  响起铃声了。
    “……怎么了,今天……”
    半是放弃,半是恐惧的声音,妮丝静静地耸了耸肩。
    香奈打算以刚刚的铃声为契机行动,可是安德鲁却没有露出
  丝毫破绽,她们也只能继续保持儡持的状态。
    另一方面,还有一伙人没有丝毫紧张感的说着。
    “哇,艾扎克!好像今天的客人特别多啊!”
    “大家一定都是来看魔术的!难道还有新的艺人要来吗?”
    艾扎克和米莉亚好像把刚刚的状况都当成了表演的一个环节,
  甚至把香奈和玛丽亚都当成了街头卖艺的艺人了。
    本来,他们虽然在列车强盗事件的时候就跟香奈同乘了一辆
  列车,可是——因为艾扎克他们只是在乘车之前扫了香奈他们一
  眼,之后一直到达纽约之前都没有再见过一次面。
    在铃声响了几次之后。门外的人好像在等待里面的人的反应似地沉默了。
    原本这才是正常的反应。像吉克那样擅自打开门,还有艾扎克那样继续让铃声响下去的情况,都是不正常的。
    可是——过了好久,里面的人都没有反应。
    也许是等得不耐烦了,从外面再一次传来了铃声。
    即便如此,还是没有人打算行动,外面传来了女人的声音“也许都出去了吧……”。
    “……女人?”
    提姆无法继续忍受这种对峙状况,向“妖怪”的一个成员使了个眼色。
    那个男人显得很温和,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向大门的方向走去,从里面打开了门。
    然后——在那里出现的是一个穿着黑色套装的可爱少女。
    “啊,你好……。……!?”
    被清进屋的少女看到屋内的情景不禁吸了一口气。
    装饰豪华的别墅内聚集了将近三十个人——而且大多数都是跟这个别墅不相称的混混和无赖一样的人,而且还有持长枪和刀的少女站在中央。只要是正常的人,看到这样的情景肯定会吃惊的。
    ——只是普通人。
    很多人看到穿着套装的少女都会这样认为。虽然在这个时代女性穿套装是非常稀少的,可是即便如此,她的存在现在看起来还是很普通。   
    环视了一圈聚集在别墅内的这些异常的人们——穿着套装的少女,用看惯了的表情把目光停在了向自己挥手的人。
    “喂——,爱妮思,在这里,在这里!”
    “哇!爱妮思也来看魔术啊!”
    “艾扎克!米莉亚!……魔术?”
    爱妮思看到艾扎克他们以后,安心似地露出了笑容,完全没有注意到现在的状况——向着还打开的门的方向,求助似地挥着手。
    “啊?”
    同叫——门开得更大了,在豪华装饰的门后面,出现了一个穿着有双排扣和腰带的短大衣的男人。
    时间,突然停住了。
    现场的空气好像冻结了一样,这已经是十几分钟内出现多次的现象了。
    可是,这次却跟之前不一样。
    这次并不能用冻结来形容
    静止。
    完全的静止。
    最后在屋里出现的男人,就好像要否定到现在为止经过的时间一样,他所夺取的并不是房间里的空气,而是时间本身。
    而且他也没有特別做什么,只是出现在这里。
    这个年轻男人目光敏锐,表情、举止、步法——所有的一切都散发着异常的威慑感。很明显,“不是对手”的人。
    只是从外部特征来看的话,跟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別。但是——由于他的出现,现场的空气一瞬间就凝固了。之前完全没有感觉到现在的状况,一直喋喋不休的小混混们,看到这个男人以后,就好像感觉到了某种危险信号一样,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敏锐起来,肌肉也紧张起来。
    安德鲁和香奈,还有玛丽业也一直盯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入侵者。
    安德鲁的意识一瞬间完全离开了香奈,  香奈也被这个男人震慑住了,无法动弹。
    就连玛丽亚——如果注意的话,手指也已经握住了刀把,做好了随时都可以出手的姿势。
    ——糟了!糟了!这个家伙很难对付!朋友。
    同样的,“妖怪”一伙也被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震慑住了。
    ——他是谁?这个家伙是谁?
   ——只是站在门口,明明只是就这么站着……为什么这
  么……。
    到目前为止看起来一直很从容的提姆,也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理解的表情,沉默了。
    没有露出对这所别墅羡慕的样子,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秘书”罗尼·斯奇亚特向屋里迈出了一步。
    他才是真正的“存在”。
    在黑暗中出生,在黑暗中呼吸,一直在黑暗中生活的存在。
    包含着黑手党的,不,应该是“黑社会”的所有一切,只是有着人类的外表,里面却是其他的“什么东西”。这个男人就是浑身散发着这种气息的“存在”。
    不是杰古吉的伙伴那样的小混混,也不是提姆和安德鲁那样谜——样的存在,跟达拉斯那样的人渣也不一样的某一种“存在”。
    如果只是黑手党的话,不会散发出像现在为止的这种异样的威慑感。从这个最后进入房间的男人身上,所感觉到的是混入了更多各种各样东西的混乱——好像不是人类一样的“存在”。
    可是——在由于这个“存在”而停止的时间中,也有例外的人,他们自己的时间仍在转动。
    ——工作时候的罗尼先生……竟然这么有魄力。
    在这里完全看不到在“蜂巢”中看到的那个很麻烦的男人,与他在做菲洛的刀法师父的时候也不同,露出了完全异样的气质。
    爱妮思第一次看到罗尼这个样子,也感觉到了威慑感,因为了解平时的他,所以一直在尽力地让自己保持平静。
    艾扎克和米莉亚并没有什么奇怪的表情,对着罗尼,脸上带着笑容。
    “喂,罗尼,你也来了吗?嗯,菲洛没有来吧?”
    “这些人的魔术太了不起子!罗尼也一定要看哦!”
    “!?你们认识吗!?”
    妮丝惊讶地叫了出来。艾扎克他们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这声音,仍旧一副天真无邪的表情,向罗尼不停地挥手。
    除了他们以外,能够保持平静的,除了已经昏过去的,就只有一个人了。
    站在门的内侧,一副很困的样子的吉克,看到罗尼后,用非
  常开心的声音说道:
    “哇——。没有想到罗尼你竟然直接来了!”
    听到还没有感觉到现场气氛的吉克的话,罗尼保持着威慑感
  回答道:
    “这样的工作,无论是多么弱小的对手都要我动手的。……可
  是,对于‘拷问魔’竟然也会来到这里……冈多鲁也是些很直接
  的人啊。”
    听到两个人的寒暄,杰古吉伙伴们的表情僵硬了,一个专有名词次出现在他们的意识中。
    “……冈多鲁?”
    “刚刚说的是冈多鲁吧?”
    “而且,还有拷问魔……”
    “这位喋喋不休的兄弟是?”
    “难道会是……啊?”
    说到冈多鲁,就是控制着杰古吉和伙伴们正在进行“工作”的地方的黑手党组织,虽说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接触,但是可以说是敌对的关系。
    周围的嘈杂声越来越大,妮丝在那里突然意识到了对手的身份——至少跟吉克和罗尼有关的——慌张地蹲到了杰古吉的身后。而且,好像要叫醒已经昏过去的杰古吉一样,开始使劲地摇晃他的身体。
    “杰古吉!杰古吉!”
    “不得了了。”
    觉察到现场气氛的约恩也跑到近旁,开始使劲地摇晃杰古吉。
    小混混们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吉克和罗尼身上,提姆所率领的“妖怪”一伙则一副准备向门口移动的样子。艾扎克他们满脸好奇的样子等待“魔术”的继续,手持刀的三个少女则是一副紧张的表情,相互看着彼此的“敌人”。
    将近三十个人都陷入了各自的紧张之中。而在这紧张中优雅走着的罗尼好像自已是支配者一样开始说道:






    “好像陷入了什么状况——算了。”
    罗尼在玄关的中央,距离杰古吉和妮丝大约一米远的地方,站住了,面向所有人开始说道:
    “我是马鲁提斯家族的使者,交涉者,裁定者,和执行人,而且——还是作为对即将发生的所有事情的证人,来到这里的。”
    好像要让人的精神崩溃为目的一样,他用非常凝重的口气说道:
    “关于我和冈多鲁的人出现在这里的理由,我们是最理解的。而且,我相信你们也可以正确地理解。因为在我们这个行业,信赖是非常重要的。在出手的时候,信赖对手的强大和诚实,在出拳的时候,信赖对方的弱小和罪过。如此地重复。”
    虽然是像戏剧表演一样夸张的台词,但是,与围绕在这个男人周围的气氛映衬,那声音就像言灵一样,支配着别墅内的人们。
    “然后,你们选择哪一条路?我的态度会如何?是朋友,还是敌对?我会根据你们的回答,裁定你们的过去,决定你们的现在和未来。”
    他的话说完之后,大家都陷入了沉默。与此同时——从约恩的手中传来了呻吟声,杰古吉也从短暂的睡眠中醒了过来。
    “思……这、这是,我……”
    “喂,你醒了,杰古吉——”
    “太好了……可以这样说吧。”
    “啊?”
    杰古吉自己站了起来,看到妮丝脸颊上流下的冷汗,环视了一圈房间里的情况。
    “这个……人是不是增加了?而且,啊,那个?血,是血吗!?刚刚的人呢!?”
    杰古吉回想起自己昏过去之前的情景,像是请求解释似的,把视线转向了自己的恋人。
    对此,妮丝的表晴好像在说自己也无法理解,只是开始淡淡地陈述事实。
    “刚刚被长枪刺中的人,身上的伤已经完全恢复了。然后……香奈跟持长枪的人打起来了,然后就来了一个不知名的持剑少女——听好了,杰古吉,这是最重要的一点。”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冷静地继续陈述事实。
    “冈多鲁和马鲁提斯家族的人来了,说有话要跟我们说。”
    “……啊?”
    杰古吉听了妮丝的话,再一次环视了一圈房间里的人们。
    其中有一个人,很明显的并不是小孩子一样的气质。他看着罗尼,意识开始再一次疏远。
    ——不,不可以,不可以!我一定要坚强!
    千钧一发想起自己昏倒的事,杰古吉静静地开始整理状况。
    首先是自己必须做的事,那就是确保伙伴们的安全。杰古吉一边这样对自己说着,一边把目光慢慢地转向了罗尼身上。
    ——快点想,快点想。怎么做才能最好地解决现在的状况呀
    “我说,米莉亚。罗尼为什么一下子说出那么困难的事?”
    “也许是心情不好吧。”
    杰古吉还在做思想斗争的时候,艾扎克他们则完全没有注意现场的气氛,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
    “对了,因为罗尼,我想到了呦。”
    “什么?”
    “刚才不是说了‘要去偷菲洛最重要的东西’——”
    “嗯。”
    听到艾扎克的低声嘀咕,米莉亚也一副认真的表情回答道。
    “那个罗尼,就是菲洛的上司,那个师父吧?”
    “还是个师父呢!”
    考虑了一会儿之后,艾扎克像是征求同意似的说道:
    “我说,米莉亚。”
    “什么?”
    “罗尼和爱妮思……这两个人对于菲洛来说——”
    听到这里,米莉亚明白了艾扎克想说的事,高兴地说道:
    “……非常重要的哦。”


    ——杀人的欲望。
    聚集了很多好像很厉害的家伙。聚集了一群好像很难对付的家伙。
    眼前的这个持刀少女,还有被这个少女所伤到的持长枪的女孩。
    还有,最后出现的叫罗尼的,马鲁提斯家族的男人。
   ——真是太美妙了。好像有很多想砍的人。
    在被紧张所包围的氛围中,玛丽亚感觉到了从胸中涌上来的兴奋。
    自已是这里面最强的吗——并不是想知道这个。
    她已经相信。自己才是这里面最强大的存在。
    玛丽亚只是想要确认一下而已。
    自己的实力,还有自己的刀里所隐藏的力量。
    如果说得更单纯一点,那就是——杀人的欲望。
    不需要多余的借口或理由,全部都包括在这句话里。
    现在为止都是这样做的。如果有任务要求去杀掉强大的杀手或黑手党,她就会很高兴,一边笑着一边拔出刀,然后斩掉对手的肉,骨头,还有生命。
    因为想杀人而杀人。只用这个理由,就能去杀人了,就能生活下去了。
    因为工作而杀人,这对于她来说只不过是顺便的事。她作为杀手而接受工作,只不过是为了满足日常生活的手段而已。爱好和实际利益可以兼得的事,没有比这更合适的职业了。
    唯一一次就是接到杀掉“葡萄酒”的任务时,只有那一次失败了。
    结果她没有伤到“葡萄酒”一丝一毫,就这样败下阵来。
    ——可是,现在的话一定可以赢。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她却这样暗暗地想着,等待着什么时候再有人来要求杀掉“葡萄酒”。
    也许今天会久违地爆发出来,也许又可以杀人了。可以炫耀自己,还有村雨的强大。可以让自己更加相信自己的强大。
    这里有非常适合自己的对手。而且,有很多!
    她一边抑制着从内心所溢出来的紧张,一边静静地观察着面前这些人的呼吸。
    窥视着,窥视着可以攻击的机会。
    比任何人都迅速,比任何人都强大。
    而且也是为了比任何人都活得更壮烈。
    日本刀,不,对于把“杀人”作为一生目标的少女,就这样下定了决心,静静地半眯起了眼睛。
    自己的心,像自己的刀一样在闪光。


    香奈盯着敌人。
    后来出现的人,好像是杰古吉他们招来的客人。
    还有,持长枪的少女和她的伙伴们,是自己父亲敌人的可能性很大。
    自己应该跟哪一方战斗呢?
    可是——不管哪一方,都还不能完全判断是自己的敌人。
    后来的家伙,持日本刀的少女,会如何动手也无法预测。
    所有的一切都需要看行动。
    自己如何行动,全由从现在开始的这里的行动来决定。
    决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瞬间。为了自己最正确,也最迅速地达到目的——
    她静静地半眯着眼,冷静地观察着周围的气氛。
    包括提姆和安德鲁在内的“妖怪”一伙人,还是一动不动地僵持着。
    从现在来看,他们自己是最接近“局外人”的存在。虽然还有因为魔术而吵闹得头脑不灵的夫妇,可是这种状况最没有关系的还是他们自己。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不过为什么这个持刀的少女要杀自己呢。
    除了不明白对方的意图外,不管是提姆还是安德鲁,都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持刀的少女。
    这和她这样敌视自己难道有什么关系吗?也许弄明白这个少女的身份就可以找到答案了。虽然也想冷静地回忆一下,可现在地点和时间都不合适。
    无论如何,现在自己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
    这样判断以后,他们开始静静地观察周围的状况。


    “?为什么大家都一动不动—— ?”
    还没有感觉到周围气氛的吉克说道。即使如此,周围还是没有人动。
    艾扎克他们在窃窃私浯着什么,而罗尼则沉默地等待着杰古吉的反应。其他的人也紧张得面面相觑,窥视着周围的样子。
    时间又停止了。
    由于这个叫罗尼的男人的登场,夺取了现场所有的焦点。
    这佯下去的话,大家只能永远这样相互僵持下去——。
    可以改变事态的存在,慢慢地站起了身。
    “嘎……混蛋……畜生,你们这些家伙……一定要杀了你们……”
    倒在提姆腋下的男人,一边发着牢骚,一边抬起了头。
    “虽然不能动……但我听到了……你们这些家伙……莫非只是为了这个目的,只是为了把我当成表演的道具来使用,而让我加入你们的吗……?”
    好像还没有从被杀掉的冲击中恢复过来,说活之间还夹杂着很粗的呼吸声。
    “也有这个原因。不过,并不是仅仅因为如此。”
    “你这个混蛋……!”
    达拉斯就这样抓住提姆的胸襟——这才注意到周围的状况有点奇怪。
    “……?怎么了?”
    大家全都用紧张的眼神看着,对于站起来的达拉斯的事完全没有放在眼里。
    “发生什么事了……?”
    他想了解周围的状况,环视了一圈,发现只有一个人在看着自己。穿着套装的苗条少女——爱妮思。
    爱妮思一直看着这个倒下去的男人的脸,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歪着头——达拉斯也看着这个少女的脸,内心感觉到了非常强烈的不适感。
    短暂的沉默过去之后  一首先想起来的是爱妮思。
    “你是……达拉斯?”
    在说出名字的瞬间,她的疑问变成了确信。
   ——想起来了。果然是那个时候,三年前的……!
    在自己还是塞拉德·奎兹的分身的时候,有一群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成为塞拉德的棋子被利用的小混混们,这个男人就是那些小混混们的头目,而且最后也是因为这个男人,背叛了塞拉德的自己和菲洛一起去了蜂巢。
    在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爱妮思就不得而知了——但可以确定的是,那个男人现在就在自己面前。
    爱妮思在说出对方名字的瞬间——达拉斯也清楚地想起了面前的少女是谁。
  “你这个混蛋……”
  然后——就在这一瞬间,静止的时间也顺势动了起来。
  以雪崩怒涛一般的气势,好像要取回之前静止了的时间一样。
  “啊?”
  确认了爱妮思的身份以后,达拉斯迅速环视了周围一圈,然后向吉克跑了过去。
    “给我!”
    吉克的腰问别着很多把闪耀着银色光辉的锋利剪刀。
    达拉斯所瞄准的就是最容易夺取的凶器。
    好像饥饿的野狼一样,达拉斯向吉克冲了过去,从对方的腰间拔出了一把剪刀。
    “哇!”
    吉克大叫一声,倒退了一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达拉斯没有理会这些,立刻返回去,向爱妮思的方向冲了过去。
    可是——他的手却从后面被抓住了,身体动弹不得。
    他用充满杀气的目光回过头去,吉克还坐在那里,使劲地抓住了达拉斯的手。
    “不行!”
    吉克一边用伤心的眼神看着达拉斯,一边用毫无恐惧的口气说道:
    “把我的剪刀还给我!”
    “烦死了!放开我!”
    达拉斯用尽全力地一甩手,可是吉克的力气却比想象的大很多,无法轻易地从他的手中挣脱开。
    “不要带着仇恨和憎恶去使用那把剪刀!”
    好像看透了对方的心思一样,吉克少见的用特别强烈的口气发出反抗的声音。
    “你这个家伙……”
    达拉斯挥起夺过来的剪刀,就要向抓住自己手腕的吉克的手背刺去——
    他的右手,就这样向墙壁飞去。
    咚地一声。
    伴随着沉闷的撞击声,达拉斯的右手撞在了吉克背后的墙壁上。不过,跟手臂所连接的部分却不存在,从握着剪刀的手流出了红色的液体。
    “啊……?”
    达拉斯一瞬间仿佛呆住了似的大叫一声,自己的右手就这样没有了,从那里不断流出来的血滴在地上,发出了啪哒啪哒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明白过来发生在自己手腕上的事的同时,剧烈的疼痛袭击了他的大脑。   
    在他抬起手发出大声惨叫的同时,看到他的手被砍飞的人们则开始高兴地谈论起来。
    “刚才也是没有办法的吧,朋友?”
    玛丽亚向吉克使了一个小小的眼色,然后用手里的刀背咚咚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不是说过了吗?绝对不会让你受伤的!”
    玛丽亚静静地笑了笑,看了一眼应该还在流血的达拉斯停止丁动作。
    本来应该不停流血的手,流出的血却开始逆流。
    而撞到了墙壁的手,也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男人的脚下。那手臂好像被里面的血操纵着一样,不停地蠕动,手里握着的剪刀落到了地板上。从手的断面流出的糊状的血块,从达拉斯的手腕处自动地进入地板上的右手里——血块开始相互融合,终于,地面上的右手也浮到了空中。
    而且——紧接着,就像磁铁一样,接到了手臂的断面上,别说达拉斯的手臂上没有断痕,就连一点细小的伤痕都没有留下。
    在重生的同时,疼痛好像也消失了,达拉斯急促的呼吸平静了下来,然后用充满杀气的眼神盯着玛丽亚。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这个家伙…!”
    应该被斩断的身体,又完好无损地重生了。
    玛丽亚因为没有看到刚刚的“魔术”,所以用非常吃惊的目光盯着达拉斯——
    “啊哈!”
    下一个瞬间,好像发现了新玩具的小孩子一样,露出了天真烂漫的笑容。
    “了不起,了不起!你跟我的老板是一样的身体!朋友!”
    玛丽亚无意说出的一句话,让很多人听后都露出了直白的反应。
    就连看到别人的手从眼前飞过都没有着急的“妖怪”一伙,听到刚刚的一句话之后,都直接皱起了眉头,瞪大了眼睛。
    “……你刚刚说什么?”
    提姆静静地问道。不过玛丽亚好像没有听到一样,她一边高兴地挥舞着日本刀,一边摇晃着。
    从到现在为止的言语行动来看,她好像也是冈多鲁家族的人。
    如果综合一下从情报屋和达拉斯那里听来的话,好像冈多鲁家族的头目三兄弟也变成了不死者。但是,由于传言还没有传播开来,那个事实就已经被完全埋葬在了黑暗里——。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了,笨蛋!”
    对于他们来说,三年前的事件中,都有谁变成了不死者还无法正确地判断。好不容易才确定的只有“吃掉”了塞拉德的菲洛·普罗休斯,还有应该已经被达拉斯杀掉的冈多鲁三兄弟变成了不死者。据情报屋得到的消息,好像还有其他人也变成了不死者,似乎因为自己支付的代价不够,所以只知道了这些情况。
    提姆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玛丽亚,她正在高兴地满脸笑容地挥舞着日本刀。
    “啊哈哈哈!太有趣了——。不管怎么砍都能恢复原样吧!”
    面对向自己跑来的达拉斯,玛丽亚面前闪过一道银色的光辉。
    达拉斯的脚毫无声息地被砍掉了,就那样向前倒了下去。
    可是,脚马上就开始重生,伴随着达拉斯疼痛的叫声,血跟伤口开始不断地蠕动。
    “这、这是什么!到底是什么啊!”
    看到这样的光景,杰古吉发出了布匹被撕裂似的声音。其他的小混混们因为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情景了,所以没有表现出慌张神色。不过对于从刚才开始一直持续的奇怪状况,别墅里的人们都逐渐地移开丁视线。
    玛丽亚对重生的达拉斯天真地笑着,仿佛从心底发出的开心的笑声,还说着令人心烦的话。
    “啊哈哈哈哈哈!没有用的!没有用的!朋友。既然你的伤可以治好,我可以不断地砍你吗?不断地砍你。无数次无数次地,每次你站起来我就砍,砍砍砍砍砍,直到我自己也变成不死的身体——”
    把刀举向空中,达拉斯的左手被砍飞了。
    “——我会让你后悔的,朋友!”
    “糟糕了!”
    看到这样凄惨的情景,提姆一个人自言自语道。
    为了得到那些能为自己工作的棋子,才想用“不死之身”来作诱饵的。可是,就像眼前所看到的达拉斯,现在的状况还不如死掉的好,而且看到被强制性地重复再生,也许“不死之身”已经无法成为诱饵了。对于提姆来说,那样的结局是他极力想要避免的。
    他把目光转向正在跟香奈对视的安德鲁,小声地对她命令道:
    “安德鲁——让那个女人住手。”
    “……是,是。”
    手握长枪的少女在回答的时候已经采取了行动。
    她手里所握的十字枪,枪尖划出了一道大大的椭圆,然后向这玛丽亚的肩头挥了过去。
    “啊?”
    可是,玛丽亚很快地就注意到了所发生的状况,又拔出了一把刀,挡住了她的长枪。
    千钧一发之际,虽然避开了被刀刃砍到的危险,可是长枪压倒性的冲击却传遍了玛丽亚的全身。
    “哇啊!”
    玛丽亚不由得身体重心向后移,就那样顺势向后方翻了一个跟头。
    苗条的身体骨碌骨碌轻轻地向后翻转,在她重新站起来的同时,玛丽亚一口气冲向持枪主人的胸前。
    玛丽亚以宛如匍匐在地上的姿势,如同子弹一样把刀指向了安德鲁的胸前。
    可是,安德鲁已经看穿了她的行动。
    十字枪的前端又划出一道弧线收了回来,取而代之的却是把往前刺的枪柄刺向了玛丽亚。
    简洁朴素的枪身,向着玛丽亚的面前直迫了过去。
    她挥起刀想拨开它,刹那间,安德鲁突然向后一个跳跃。
    ——声东击西!?
    玛丽亚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刚刚的杀气确实是真实的,挥出的枪确实瞄准了自己的眉间。
    可是,为了防御,肌肉都紧张起来的瞬间——她立刻就放弃了进攻,身体迅速地后退了回去。
    因为看到了自己的动作,所以及时地更换了作战方案。
    从那一瞬间的判断力,玛丽亚确信眼前使长枪的是个相当有实力的人物。
    玛丽亚立即停了下来,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使枪的女孩。
    论体格的话,应该跟玛丽亚差不多吧。跟自己使用两把刀相比,安德鲁却使用一把又长又大的长枪。只是从重量上就可以分出胜负了,不论怎么看她所操纵的武器都跟体格不相称。
    虽然平时安德鲁总是一副畏首畏尾的表情,可是使用长枪时的敏锐却看不出丝毫的犹豫。
    “……我还是第一次跟长枪作战呢!好激动啊,朋友!”
    玛丽亚重新握住手里的两把刀,挑衅似的对安德鲁笑道。
    但是,安德鲁表情也好动作也好,都没有任何变化,像是解释一样说了一句话。
    “那个……是骗人的吧。”
    “.........”
    玛丽亚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
    “什么意思?朋友。”
    “你只是做出很兴奋的样子,是这样的吧。”
    可是你的眼睛里却充满了恐惧,安德鲁静静地对玛丽亚说道。
    “也许直到刚才,你才是真的很兴奋。可是……现在,跟我动手的一瞬间……你就产生了很多疑问吧?你会想‘也许这个家伙比我更强大’吧。”
    “……你在说什么呢?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
    虽然玛丽亚用鼻子哼了一声表示否认,可是安德鲁毫不理睬地继续说道。
    “所以,你这样做只是在暗示自己,强迫自己而已,对吧?暗示自己绝对比对方强大,暗示自己的刀绝对可以杀掉对方……”
    “.........”
    对于安德鲁的话,玛丽亚只是无言地盯着对方。
    “请你放心。如果只是相互残杀的身手的话,你比我厉害好多倍……”
    说完安慰的话以后,安德鲁仍然那副表情继续说道:
    “可是……你知道吗?如果用剑和刀来赢长枪的话——”
    刹那间——枪刃出现在了玛丽亚的眼前。
    “——如果没有强过对方三倍的话是不行的……是的。”
    从远处抓住时机,然后毫不犹豫地直刺过来。安德鲁所做的只是那样而已。
    比想象更强烈的压力袭向玛丽亚。
    玛丽亚在不知不觉之中,被安德鲁所说的话给吸引住了。
    自己的言语,心情,还有速度,所有的一切,玛丽亚都让它跟身体的节奏保持协调,而安德鲁则是采取了让自己的精神和身体的行动简直是完全正相反的节奏。
    她那畏首畏尾的态度,还有看似柔弱的表情绝对不是演技。可是,她的动作却是从她的外表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出来的迅速、敏捷。
    仿佛可以冰冻对方的心一样,有力的冲刺,伴着银色的枪刃向玛丽亚逼了过来。
    “……啊!”
    玛丽亚第一次发出了悔恨的声音,两把刀全部用来防御,试图挡住刺过来的长枪。
    可是——在她身体移动的瞬间,安德鲁好像就在等这个时机一样,眼睛里闪耀着光辉。
    她握住长枪的手轻轻一转,跟地面平行的枪头,非常完美地跟地面垂直地竖立起来。
    “!?”
    十字形突出的三个枪头,好像风车一样一边转着,一边向玛丽亚的刀刃刺来——
    随后,房间里进出了鲜血。
    红黑色的液体,跟到目前为止流出的东西都不一样——
    不管经过多长时间,都不会再回到宿主的身上。
   



    “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杰古吉,你快做点什么!”
    “啊啊。”
    房间里,以刚刚达拉斯的行动为契机,开始陷入混乱之中。
    大家好像要远离突然相互打斗起来的少女一样,小混混一伙开始围成一个圈慢慢移动。即使如此,现场还是有人没能够完全逃掉,他们的视线都逐渐转向了他们的头儿——杰古吉身上。
    杰古吉则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好像自言自语一样哭着说道:
    “我拜托你们了,去別的地方打了。”
    香奈从相互打斗的少女身旁退开几步,站在了可以保护杰古吉和妮丝的位置继续警戒。
    “啊,香、香奈……你出血了……不要紧吧?”
    杰古吉看到香奈脸颊的伤口,关心地问道。香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在杰古吉放心似地舒了一口气的瞬间,从他背后传来了低低的声音。
    ”好像情况相当地混乱啊——”
    杰古吉不禁身体一颤,回过头来,马鲁提斯家族的使者正站在那里,眼睛半眯着。
    “——!”
    “什么时候——!?”
    对于吃惊的杰古吉一伙,罗尼毫不理睬对方的话,只是淡淡地说着自己的事。
    “不过算了。为了你这个晕倒的人我就再说一次吧——我来这里的理由已经明白了吧?”
    “........”
    “琐细的事以后再说,就让我先问问单纯的答案吧。也就是说……你们是想成为我们组织的敌人,还是愿意归于我们的旗下?”
    听到对方直截了当的问题,杰古吉一副要哭的样子——使劲地摇了摇头,面对这个具有压倒性威慑力的男人,杰古吉鼓足了勇气说道:
    “……我们不想成为你们的敌人。”
    “思……”
    不仅仅如此吧?罗尼一副这样的表情看着。杰古吉静静地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不过……我们也不愿意归于你们的旗下。”
    对于说出结论的面带刺青的青年,罗尼轻轻地笑了笑。
    就这样默默地看着杰古吉,想知道他做出这样决定的理由。
    “我们……的伙伴被黑手党杀害了。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只是作为我们自己而存在,不会加入任何黑手党组织。”
    杰古吉的声音很坚定,没有一丝的颤抖。
    听到他的决定以后,妮丝和约恩,还有周围的伙伴们,都同意这也是他们的决定似的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罗尼好像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环视了杰古吉他们一圈,说出了非常奇怪的话。
    “刚刚还是一副要哭的样子,现在马上就变成了一个战士的表情。本来以为人心散乱的伙伴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拧成一条心了。嗯……正因为偶尔也有像你们这样的人存在,人类才会这么有意思的……啊,算了。”
    就好像自己:不是人类似的口气,罗尼继续说道:
    “你们的决定我已经知道。不过,这个有点太天真了——明白吗?”
    既不做敌人,也不做朋友。也就是说,跟到现在为止一样,相互都不要有什么关系,是这个意思吧。可是,如果这样就能解决的话,他,还有吉克来这里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罗尼抿了抿嘴角,环视了周围一圈。
    别墅内目前只有两个少女在战斗,偶尔有金属撞击的声音传人大家的耳朵里。
    “算了……在具体解释之前,先排除这些捣乱的吧。”
    “啊……”
    杰古吉突然疑惑似的叫了一声。可是罗尼没有理睬,转过身来,向着正在激烈交战的少女走去。
    向着刀光剑影的中心,就好像横穿马路一样踏出了脚步。
    然后——房间里的时间再一次停止了。
   

    “蜂巢”店内
    “顺便问一下……罗尼先生,今天要去哪啊?”
    年轻的干部菲洛,对上级干部麦德问道。
    菲洛的咖啡杯早已经空了,店内聚集的非法分子们,正在享受午后的休息时间。
    桌上放着三杯咖啡,麦德都加入了砂糖,然后转向菲洛,淡淡地回答道:
    “那个,有人擅自在我们的地盘上做买卖……”
    “……啊,好像是从去年开始的吧,是一些有芝加哥口音的奇怪的小鬼吗?”
    “是的。虽然直到现在都没有理睬他们,但是禁酒令时代已经结束了,要开始新的商业买卖了,所以必须整理一下。罗尼,他跟那些新参加者交涉去了。”
    “一个人去的吗?”
    菲洛的表情有点吃惊,接着追问道。
    “不是一向都是这样的吗?我做干部已经三年了,对于罗尼的工作也了解了很多……但是,只要稍微有些棘手的事,他旨定会亲自去做的,而且总是一个人。”
    “嗯,大概就是这样的。”
    “那不是很危险吗?虽然我很了解罗尼的功夫,也知道他和我们一样喝了酒,变成了不死之身……”
    “哈哈……菲洛,你犯了一个错误。”
    听到菲洛的话,麦德柔和的脸颊上,笑容更缓和了一些。
    “什么?”
    “因为有塞拉德的记忆,所以才会那么注意的吧……他似乎不会一个个地记住那些人类的长相。不过,如果不是人的话,也许就能记住了。”   
    “这是什么话?我一点都不明白,快告诉我吧。”
    觉得只有自己一个人不了解状况似的,菲洛有点不高兴,紧绷着脸。
    可是,麦德对部下这样的表情,只是一笑就岔开了。
    “不过,到时候他自己就会告诉你了。而且,不管他发生了什么,罗尼就是罗尼。”
    “我一点都不明白……切!”
    菲洛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目光透过店内窗户转向了外面的天空——看着外面颜色越来越重的乌云,一副落寞的表情自言自语似地嘀咕道:
  “……好像要下雨了。”


    说谎。
    这种谎言。
    不相信。我不相信。
    应该斩断的。应该可以斩断的。
    我的刀,村雨绝对可以斩了这个女人。
    如果能达到的话,如果刀刃能够稍微再接近一点的话——
    可是,却没有达到。
    刀刃没有达到那个女人的身边。
    不过,没关系。
    会达到的。
    一定会达到的。
    只要达到了就能斩了她。就能够战胜这个女人了。
    要相信自己,我能做到。
    我可以让刀刃达到那个女人的身边。
    我的刀一定可以找出长枪的破绽,刺入对方的胸口。
    我相信,我的身手,可以达到这个女人————
    刀刃相互交织,金属撞击的声音不断地回响在别墅内。
    玛丽亚和安德鲁之间的战斗,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乍一看好像无法分出胜负的激烈战斗,可实际上双方的优劣一目了然。
    “还不停手吗?……那个……只是在浪费时间而已……”
    长枪还在不停地攻击,安德鲁仍旧是老样子地淡淡地说着。明明手持那么重的长枪,战斗了那么久,可是她的呼吸却没有丝毫的混乱.
    “别吵……住嘴,你这个家伙!我不会输给你这样的女人的!绝对,绝对不会输的!”
    此时,玛丽亚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手脚还有身上都被鲜血染红了。
    从之前开始,虽然是相互之间使用兵器的战斗,可受伤的只有玛丽亚一个人。她所使用的刀刃全都被长枪打了回来,尝试了儿次突然袭击,都被安德鲁识破,那只不过是她故意露出的破绽而已。
    已经用尽了所有能想到的方法,玛丽亚还是没有找到可以让自己取胜的办法。
    可是,玛丽亚的体术却非常了不起,对方充满杀气的攻击,全都可以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去。
    即便如此,手脚还是难免被枪头掠过而受伤,如果只是从外表看的话,她的身体已经可以用满身疮痍来形容了。
    哪一方更占优势已经非常明了。即使如此,玛丽亚的眼睛里充满的火焰依旧没有消失。
    就在马上要燃尽的时候,最后摇晃了一下。
    眼里的火焰消失后,安德鲁好像冰冻了一样说道:
    “你,想用自信来否定恐惧吗?”
    “……不对。”
    “可是……那个,信念什么的,那个……只不过是求个安心而已。”
    “不对。”
    玛丽亚一边大声地否定,一边弯下腰,用比到现在为止更快的速度挥舞刀刃。
    可是,那用尽全力的最后一击也没有能够碰到对方的身体。就在马上成功的一瞬间,对方的枪柄已经顶在了自己身体上——与此同时,安德鲁横向移动,躲过了玛丽亚的攻击。
    如果她的武器不是长枪的话,哪怕是再短一点点的话。
    可是,她所操纵的却是长枪。
    “其证据就是——你已经开始怀疑了。”
    安德鲁笑了。
    那是第一次看到她露出笑脸。
    “其实在心底已经开始怀疑,怀疑自己所相信的事无法做到。”
    确信胜利的人露出了笑容。
    “不……相反,还有一件事是值得相信的,不是吗?”
    她俯视着坠人失败的人,脸上浮现出充满优越感的笑容。
    “我说过的,你赢不了我……不,论身手的话你更有优势,应该这样说的话比较好。”
    安德鲁收回手中的长枪,最后又加上了一句。
    “那把刀——是绝对赢不了我的长枪的。”
    “————!”
    好像要否定安德鲁的这句话一样,玛丽亚做出了全力的一击。
    比到现在为上卜的任何攻击都更有力更迅速的一闪。
    可是,露出来的破绽越来越大,安德鲁好像在等待这一刻似的,眼睛里闪耀着光辉。
    长枪的枪头瞄准了玛丽亚的心脏,径直地刺了过来——放出了必杀的一击。
    于是——时间停止了。
   


    ——等一下,别杀她。
    要是在这里引起骚乱就不好办了。提姆这么考虑着,想对安德鲁如此大喊,可是她所放出的一击速度实在太快,事到如今想阻止已经不可能了。
    但是,那把长枪却没有穿透玛丽亚的心脏。
    “!?”
    突然,她像是承受不住长枪的重量一样把手放开了。
    无论是提姆还是安德鲁自己,就连一直都面无表情地看着事情发展的“妖怪”众人都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凝视着事态的发展。
    “长枪……!?”
    刚刚在这所别墅内所发生的奇迹,如果发生在达拉斯身上的是再生剧的话——现在将在她身上发生的就是消失剧。
    就在她把十字枪刺向玛丽亚的瞬间,她手中的长枪就仿佛烟雾一样消失了。
    “……什么!”
    感到惊愕的不仅仅只是安德鲁。玛丽亚也一样,用无法相信的眼神看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向着自己的心脏刺过来的长枪突然消失了——紧接着自己手中的两把心爱的刀也消失了。
    好像握住的是烟雾一样,突然手里就失去了握住刀柄的触感。
    她也无法理解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这样一下子跪在了地板上。
    “为什么……”
    奇迹般的状况渐渐感染了别墅里的每一个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比任何人都更准确地了解状况的,不是别人,正是以杰古吉为首的那些“旁观者”。
    “刚、刚刚发生了……什么?”
    可是——即使是一直看着事情经过的他们,也无法描述刚才发生的一切。
    他们所见到的是非常简单的动作,反而让人难以相信。
    那个名叫罗尼的男人,向着刀刃混乱的空间,毫不犹豫地踏出了脚步——紧接着,他的右手握住了一把长枪——而左手则握着两把精致的日本刀。
    到底使用了什么样的功夫,才能这么迅速地夺取别人武器的呢?
    不。
    在长枪和刀出现在他手里之前——她们各自的武器确实在他的手所不能达到的范围。
    可是,下一瞬间,就已经完美的被他握在了手中,无论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
    罗尼把手中的三样武器都扔在地板上,缓缓地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你们就不能安静一下吗?”
    跟呆呆愣在了那里的玛丽亚和安德鲁说完这句话,罗尼就好
  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又转向了杰古吉他们。
    “妮丝……”
    杰古吉一边凝视着向这边走过来的男人,一边用只有在自己
  旁边站着的恋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嘀咕道: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
    有什么地方很奇怪,但他立刻理解了这一点。
    对于这个做出明显的无视物理法则行为的男人,他感觉到了跟刚才完全不一样的恐惧感。
    这对于提姆他们“妖怪”一伙也一样,之前一直毫无表情地看着事态发展的他们,也很明显感觉到了异常的氛围。
    “……喂,安德鲁。刚刚……发生了什么?”
    “这、这个……我,也想问一下……”
    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现在的状况,面面相觑。可是,似乎谁都没有把握住刚才罗尼的行动,没有一个人敢开口。
    越来越凝重的恐怖气氛慢慢蔓延到了现场的每一个人,就在这时——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好像要驱散这样的气氛一样,别墅内回响起了拍手鼓掌的声音。
    “哇——!太了不起了!罗尼也是魔术师呐!”
    “什么?今天是举行魔术秀的日子吗?”
    “刚刚姐姐们的剑舞也很漂亮,我们真是来得太是时候了。”
    “真是幸运的一天啊!”






    似乎艾扎克和米莉亚把从刚刚开始发生的一系列现象,都当成在房间内开的Party了。即使普通人也不会这样理解问题,不过幸运的是,他们的感性跟正常人有点不一样。
  ——还是老样子,一群开心的家伙。
  听了他们说的跟现场气氛完全不合的话,罗尼露出了让人难以捉摸的笑容。
    艾扎克他们一边鼓掌一边走了过去,捡起长枪向安德鲁走去。虽然是第一次见面,态度却非常亲切地说道:
    “姐姐!你刚刚的魔术真是太厉害了!”
    “那是人体再生秀吧!”
    就好像看见电影明星一样,艾扎克和米莉亚的眼睛里充满了尊敬和憧憬。   
    可是,安德鲁毫不理睬他们的话,重新握了几下长枪——好像要从艾扎克的旁边穿过去一样,使劲地把长枪刺了出去。
    “啊,好疼!?”
    十字长枪横着突出来的枪刃从艾扎克的耳边一擦而过,在他好看的耳朵上刺破了一个小小的伤口。
    “哇啊啊!艾扎克!”
    米莉亚担心地跑了过去,加害者安德鲁只是看着自己的长枪。
    “没有……问题……吧……”
    看到这个样子的提姆,像是解释安德鲁的行为一样说道:
    “这下明白了吧,兄弟。刚刚的根本不是什么魔术——”
    他的话刚说到一半,艾扎克就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把手从自己的耳朵拿开。
  “诶?……一点都不痛。”
  “哇!艾扎克!艾扎克的伤完全恢复了!?”
  “什么!?”
  听了这话,大吃一惊的是提姆和安德鲁他们“妖怪”一伙人。
  刚刚艾扎克的耳朵确实受了伤。可是,如今他的耳朵上却没有一点伤痕,刚刚流出来的血也完全从手掌里消失了。
    “莫非……”
    安德鲁好像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东西一样,企图再向艾扎克刺上一枪。她举起了长枪,可是——
    枪柄却被人从后面抓住了。
    “……?”
    回过头来,身后站着一个穿黑色套装,一脸严肃的女人。
    “……快点道歉。”
    “啊?”
    “快点向艾扎克道歉!”
    面对用眼神向自己控诉的爱妮思,安德鲁一副很困惑的表情,想挣脱开对方的手。
    “对不起……那个,还没有到那个程度吧……”
    安德鲁迅速地收回长枪,爱妮思则顺势从地板上跳起来,就这样从安德鲁的背后跳到了空中。
    “快道歉!”
    “..........”
    看到对方使用了意料之外的体术,安德鲁一副戒备的眼神,静静地重新握住了长枪。
    两个人又让气氛紧张起来。
    好像想要分开她们一样,此时传来了艾扎克和米莉亚的声音。
    “啊,等一下,等一下,爱妮思!你误会了,那个人只是在表演魔术呢!”
    “是魔术表演。”
    看着还没有明白事情缘由的两个人,爱妮思好像有话想说一一在那之前,紧皱眉头的安德鲁首先开口了。
    “爱妮思……还有马鲁提斯家族的人……爱妮思?那个,莫非你是……塞拉德.奎兹的——”
    “啊……?”
    突然听到了一个非常怀念却又非常忌讳的词。
    为什么眼前的这个女人会知道塞拉德这个名字?爱妮思凝视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就在那一刹那,一个男人的呻吟声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
    “嘎……啊……”
    在她们的背后,刚刚昏过去的达拉斯慢慢地站起身。
    “啊……你们……这群家伙……”
    能引起争论的火种越来越多了,马上就要到了无法收拾的一瞬间——
    “抱歉!”
    仿佛房间里的人都能听到一样,杰古言喊道:
    “那、那个!这里只是我们借来的地方……如果大家再闹下去的话就麻烦了!”
    这是更加理所当然的事。
    提姆呆呆地笑了,可是——紧接着,笑容马上就僵住了。
    杰古吉的身旁站着的戴眼罩又戴眼镜的女人,手里好像拿着什么。那是赤铜色的筒状物体,筒的一端连着黑色带子一样的东西,像是蜡烛似地立着——另一端则噼里啪啦地发出声音,进发着火花。
    “快逃……”
    提姆迅速地想向同伴们发出指示,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抱歉,罗尼先生!状况就是状况,交涉的话我们下次再谈!”
    杰古吉转过身正打算阻止,与此同时,妮丝手里所持的筒状物被高高地拋到了房间里。
    然后——火花在圆筒里完全炸开了。
    噼哩啪啦噼哩啪啦
    在爆破声响起的同时——房间里充满了白色的烟雾。
    看到这个样子,趴在地板上的提姆大叫了起来。
    “烟雾弹!?”
    视线一瞬间就都模糊了,与此同时,別墅内的时间又开始流动。
    那些混混们好像脱兔一样从别墅内向外逃去,飞散开跑进了富人区的里面。
    一直注意着提姆一伙人的香奈打算留在现场,没有动,可是在听到杰古吉喊的“拜托大家了!”之后,就被拽着头发离开了现场。
    “不要着急!赶快找到墙壁,然后沿着墙壁向外走!尽量不要吸人烟雾!”
    提姆迅速地对伙伴们下达了指示,自己也放低身体向屋外逃脱。
    吉克在烟幕散开之前就已经抓住了跪在地板上的玛丽亚的手,并用另外的一只手拿着两把刀,向屋子外跑去。玛丽亚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就这么让吉克拉着离开了这里。
    白色的烟雾从门口溢到了外面,和外面马上就要下雨似的天空颜色交织在了一起。屋子就像整个都被包围在了乌云里一样,就是给人一种这样的印象。
    而且,就如同被烟雾熏着的老鼠窝一样,原本有那么多人的别墅,一下子人都不见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才像魔术一样——
  虽然视线里全都变成了白色一片,但罗尼还是不慌不忙地踱着步子。
    发现周围没有杰古吉的气息之后,他轻轻地笑了笑,然后咕哝道:
    “哎呀哎呀……真是个急性子。算了,明天再——”
    刹那间——罗尼的右手好像被什么人用力抓住了。
    罗尼只是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头,在被烟雾所支配的视野里所看到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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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0-20 11:11 | 显示全部楼层
接续章  雨、信、剪刀与爱


    粉碎的瞬间,就是这样的。
    即使是钻石之类的物体,依据受冲击的程度,也会简单崩碎的。
    硬物在粉碎的瞬间,实际上感觉是愉快的。
    而且,任何事物在崩溃瓦解的时候,都常常只是一瞬问的事情。
    如果是经过长年累月积累而成的事物,就是依据其程度和自身价值,艳丽而又虚幻,浮光掠影般的消逝,这个世界就是那样的事情吧。
    正因为如此,所以不要积累超出自己需要的事物,连期望也不要有。
    但是,会想要有一个自己的存在空间。只是期待着有一个简单的地方,在那里可以拥有对自己来说最低限度的幸福。
    ——正因为如此,我现在才会在这里。
    坐在中央公园入口附近的石阶上,提姆仰望着灰暗的天空,沉浸在思索中。
    以安德鲁为吕.的“妖怪”集团的每个人,也零零散散地坐着,享受短暂的休息。
    本来可能已经着手下次的工作了,但是——下子发生了太多意料之外的事情,提姆一边不厌烦的咂嘴,一边回顾着让他计划落空的原因。
    ——我只是期待着最低限度的东西,却也有可能无法实现。
    但是,在这半天的时间里,他的脑海中各种各样的事情都崩溃了。
    开始的时候,把再生剧称呼为魔术的那对情侣,在最后看到的那只耳朵的再生,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呢,还是他们也是不死者——确实有必要查清楚。
    其次,那个突然砍向自己的持刀少女,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那个不顾任何人,挥舞日本刀的冈多鲁家族的女子,虽然是个相当野蛮的女人,但是只要有安德鲁在,就不成问题。
    还有,拥有着像谜一样的力量,带着敏锐目光的暴力分子。
    “……可恶,一定要找到逃掉的达拉斯那个家伙。”
    从烟幕里逃出来之后,他们就注意到失去了达拉斯的身影,大概是在最后骚乱的时刻逃脱了视线吧。总之,能确定的是,等到他们注意到并且返回去的时候,他早已不知身在何处了。但是,他脑海所崩溃掉的东西,决不是这些琐碎的小事情,而是更根本的东西,威胁到他本身存在的那个东西,确实也在那个地方。
    自己明明为了不让任何人注意,改变了所有一切在生活着。面貌,说话方式,感觉,能力,把一切都舍弃了,所有的都是全新的。如今,看着现在的自己,还能认出自己的人已经没有了吧。
    提姆这样确信。即使说是自己为了那个目的而生存也不为过,实际上,那个男子也确实好像没有注意到我的事情。
    但是,我的一切都已经改变了,可是那个男子却什么部没有改变。明明应该已经把他的名字和过去都忘记了,可是却清楚地记得那个人善良的目光。
    搞不懂状况的悠闲的声音,握在手里的剪刀的锋芒,都是年少时的那样。
    他回想起刚才房间里发生的事,却只能鲜明地记得吉克的脸。
    提姆——或者应该叫他塔克.杰弗逊,想起了8年不曾见面的兄长的音容笑貌。
    “为什么?……哥哥会在那里啊!”
    没有想到会和已经抛弃的过去再次见面。
    复杂的心情开始动摇,就像是象征提姆的心一样——
    仰望着天空,冰冷的雨滴寂静而零落地打在他的脸上。
    雨声开始在周围响起的同时,一个部下朝着他走过来.那个伙伴并没有去别墅,而是进行和提姆他们不一样的行动去了。
    “提姆。”
    “怎么了?”
    “已经取得联系了。克里斯特法他们会在傍晚和我们汇合。”
    因为这个名字,提姆明显地皱丫皱眉头。
    “克里斯特法?……你是说克里斯特法吗?”
    对于提姆少见的愤怒口气,部下一副糟糕了的表情把眼神移开了。
    “为什么那个家伙要来!?把那种危险的家伙搅和进这件事里,你是打算干什么!?”
    “这是休伊导师的指示。”
    “……!  ”
    应该已经被警察拘捕了的人的指示。
    虽然是不可能的话,但是提姆一边咂嘴,一边琢磨着。
    “喂,那个疯子真的要来吗?反正,我不想跟那个家伙呆在一起。”
    “这可没有办法。因为他们‘吸血鬼’是我们‘妖怪’的中枢力量。”
    听了两个人的对话,手握长枪的安德鲁带着一副高兴的神情,也加入到了谈话的行列。
    “嗯……那个……克里斯特法他们要来吗?”
    “……嗯。”
    “太好了……那么,就尽情地让大家闹吧。”
    听着比平时声音大一些的安德鲁的话,提姆一边摇头一边低下了头。
    “……可恶,‘吸血鬼’的家伙们,连最容易交往的安德鲁也是这样。”
    用手擦掉滴落在脸上的雨水,提姆静静地仰望着天空
    哥哥的事情,下午汇合的伙伴的事情,还有被赋予自己这些人的“工作”的事情,提姆一边思考着这些事,一边像着了魔一样不停地嘟哝。
    “雨,好像越下越大了呢……”
    “雨下起来了。”
    眺望着窗外滴落的雨点,菲洛不知为何焦急地到处踱步嘟哝着。
    “爱妮思他们不要被淋湿了才好啊……”
    对于不安地嘟哝着的菲洛,麦德发出了嘲弄般的声音。
    “很在意吗?不只是爱妮思他们,还有艾扎克他们俩。”
    “……我说的‘他们’是指的罗尼。”
    “道歉的话,仔细考虑过了吗?”
    “请你不要管了。”
    菲洛像是要掩盖羞涩一样,带着闹情绪的声音说道,随后就靠着店里的窗户看着外面的情况。
    虽然这些窗户直到去年还不能从外边窥视里面,可是随着禁酒令的废止,为了迎合这种开放风气才进行的大幅度改装。
    菲洛站在比自己身体还大的玻璃前面,雨中的小意人利街景映人了眼帘。
    他的背后,一种莫名的阴森森气氛在蔓延。
    在自己的视野中,感觉到强烈的不协调的感觉。
    “.........”
    菲洛谨慎地观察着窗外的情况,开始寻找这股不协调的感觉来源。然后,他发现隔着通道,对面站着一个男人。和那男子眼神交汇的瞬间,菲洛感觉到了不协调的感觉的源头。
    在雨中,他连伞也没有打,视线望着自己的无赖一般的年轻男子。
    没有任何迷茫,盯着这个店里——不,是在盯着菲洛。
    奇怪的是,即使隔着这么远也能清楚地看见他眼神里充满的杀气和憎恶。
    “为什么呢……?”   
    气氛愈加的阴森,菲洛凝神注视着,寻找对方的身份。  好像是一张在哪儿见过的脸啊。
    “在哪儿见过呢?”
    出于职业性质,菲洛在很多地方都结下了仇恨,但是像现在这样,杀气表现得如此清晰明确的,却是少有的事。
    正打算更好地看清楚这张脸——但是,似乎意识到菲洛正在看着他,街上的男子转身冒雨走开了,消失在人山人海中。
    “……刚才的到底是?”
    菲洛侧着头看着窗外,但不久就放弃了似地走向了吧台。
    “怎么了?”
    “不,没什么。”
    好像是在笑着回答,但是脑子里却在拼命回忆方才那个人的脸孔。
   ——到底是谁呢……
    品尝着新倒的咖啡,回想着记忆里的丝丝缕缕,蜂蜜店的女店主塞娜在外面打了声招呼。
    “菲洛,为什么店里的吧台是这样放着呀?”
    “啊?什么?”
    塞娜手里信封上,用潦草的文字写着“菲洛.普罗休斯收”的字样。
    “什么东西……?”
    菲洛带着怀疑的神情打开信封,目光聚在里面的信纸上。
    就在那一刹那——菲洛的脸色忽然大变,一把甩掉信纸之后,就如离泫之箭般向店外冲了出去。
    “菲洛!?怎么了!菲洛!!”
    麦德的叫声还没传出来,菲洛的身影就已经从视野里消失了。
    麦德捡起菲洛扔掉的信纸,那上面用夸张的笔迹这样写着。
    [爱妮思和罗尼.斯奇亚特由我们保管!]
    仅仅这样一句话。只有这样文字的一封信。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写,就连发信人的名字、要求或是威胁之类的话都没有写。
    “被绑架……了?爱妮思和……罗尼?”
    在头脑中慢慢地琢磨着这句话的意思,麦德淡淡地说出了结论。
    “……不可能。”
    然后,接下来看这封信的塞娜,呆呆地嘟哝着。
    “虽然打算改变笔迹……可是,艾扎克,你的字迹还是一如既往的差劲呀。”
   

    杀。
    不论是谁,全部都杀掉。
    小看我的人,杀掉。
    老子谁赢不了,老子什么做不了!?
    可是被那个持日本刀的女人砍的时候,竟然有种无力感。
    但是,可恶,我想起来了。
    一看见那家伙的脸就很清楚地想起来了。
    特意到小意大利去露了下脸还是有意义的。
    啊!菲洛·普罗休斯。一看到你那张脸,就清晰地想起来了。
    这是杀气。
    杀!纯粹的用一句话来概括的明确意志。
    啊,一点儿也不在乎打在身上的雨点,反而觉得很舒服。
    无论使用什么手段都得杀掉他们,让他们后悔活着,活在这个世界上。
    轻视我的家伙,全都要杀掉。
    首先是那个提姆和安德鲁。他们俩先处理谁好呢。
    不这样做的话,伊芙就危险了。
    我最:喜欢伊芙了,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守护她。
    但是,伊芙,因为我并不聪明,除了这样,我想不出别的方法来守护你。
    除了把你的敌人全部杀光,我想不出守护你的方法。
    达拉斯.杰诺阿德自以为是地决定这样做之后,就消失在了被雨水支配着的街上。
    “是什么呢?”
    达拉斯小声地说着,周围都被雨声所淹没.
    “结果这里也……河川的底部应该没有大的变化0巴。”
    “太黑了……什么也看不见。”
   

    走在小意大利的街上,菲洛努力地回忆着方才那个男子的面容——是那家伙,是那小子!!!
    写着爱妮思被掳的信。菲洛想着那封信的内容,同方才那个满身杀气的男子相对比。然后,结果一个和爱妮思也有关系的人从记忆深处被挖了出来——清晰地想起了站在窗外那个男子的脸。
    达拉斯,为什么那个家伙……!
    三年前,曾经用枪杀了爱妮思和自己的男人。
    然后,遭到了冈多鲁家族的报复,已经被投入哈德逊河底的男人。现在应该仍溺在水中的男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条街上。
    疑问在脑海里沉沉浮浮,再次陷入了思索。
    菲洛.普罗休斯只是走着。
    ——那个家伙,那个家伙把爱妮思!?
    要救自己所爱之人吋,什么都不会考虑,只是一心一意的。
    街道完全笼罩在倾盆大雨中,菲洛的脚步声也被淹没,街景也被浸染成幽暗幽深的色调。
    雨不停的下,宛如是这条街所期望的一样。
   

  “雨下的真大。”
  纽约中央枢纽车站附近的废弃大厦中。
  吉克和玛丽亚走进因正在拆毀而满是瓦砾的建筑物中避雨。
  吉克还是老样子,但是玛丽亚却完全变了。
  被混擬土包围的灰暗房间的一角。坐在堆积的瓦砾上,脸埋在膝盖之中,缩成一团,就像是被斥责的孩子躲在房间里的样子。
    伤口已经被紧急处理过了,用撕破衣服做成的布条绑着,沾染上了已经干涸的血迹,可是仍能感觉到一阵一阵的刺痛。
    “没事吧?”
    言克担心地走过来,可是玛丽亚连头也没抬,代替的是她平时无法想象的微弱声音。她对吉克说道:
    “喂,吉克……”
    “什么?”
    “对不起……我说谎了,我明明说过不输给任何人的……”
    “那不是说谎,玛丽亚没有输给任何人,你不是还救了我吗?”
    这不是安慰也不是同情,而是述说着纯粹的感情。
    但是,这话似乎传不到玛丽亚的耳朵里,她仍旧埋着头,悔恨地握紧了拳头。
    “为什么,为什么……被‘葡萄酒’打败的时候,并不是这样的心情!”
    这个理由是可以理解的,因为“葡萄酒”所有的一切都比她强。无论是力量、技术、速度、心理,一切的一切都比她强。
    但是——今天对战的那个叫安德鲁的女子,力量和速度明显不如自己,连她自己也承认这一点,可是,结果却被她打败了。
    这是因为持有的武器不同而导致的结果吗?还是有别的原因呢?直到现在也不能理解,对于玛丽亚来说,也是不想理解的事情。
    吉克沉默地听着玛丽亚的话,玛丽亚继续自言自语似的说道:
    “我爷爷对我说过的,只要有与相信的事相称的能力的话,无论什么事情都能斩断,斩不断的东西是不存在的,但是……我不知道我是否有这样的能力……最初我认为如果能斩断原本斩不了的爷爷的话,那就是我能力的成长证明,可是,当爷爷因病去世后……所以,觉得好怕,自己真的拥有斩断一切的能力吗?……所以所以,只有把事情做好,我才能够相信自己的能力……”
    活语娓娓道来,声音里渐渐没有了锐利之气,现在,平时天真烂漫的面容不见了,而像小猫一样怯生生地蜷缩着自己的心还有身体。
    “但是,我输了,吉克也看见了,不是吗?我被那个拿枪的女孩无情的打败了。”
    被玛丽亚一问,吉克稍作思考后,回答道:
    “对不起,一定,是我的错。”
    “……嗯?”
    “那个,我,一定是我做不到相信这件事。你看,你不是说过,如果两个人都拥有坚定的信念,就一定没有问题的,对吗?可是我,对于自己是否能够做到那样的事情,一直都有疑问。”
    玛丽亚稍稍抬起头,望着说出这些奇怪话语的吉克。
    “我无法做到去相信‘信念’这种没有形状的东西,所以,一定是连玛丽亚的份儿都削弱了……对不起。我会更加更加的努力哦,就像你的信念一样,这样的话,下次就一定没有问题了,对吗!?”
    对于还残留着孩子特有的天真无邪的话,玛丽亚思考了一会儿后,仍然低着头,摇了摇头说道:
    “很害怕。”
    “怕什么呢?”
    “我怕,如果自己再一次输给她的话,即使是自己也无法相信村雨了……我会输掉会不会是刀的原因,害怕,害怕得受不了……”
    她一边握紧夹住腋下的刀,一边为了发泄心中的不安,开始向吉克吐露心事。
    要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又会胡思乱想起来。
    “我只有这把刀,这把刀是我的全部……如果否定了这一点,那么我的过去,我的自尊,我的信念,我的灵魂,全部都没有任何意义,所以,真的很害怕啊,朋友……”
    最后的话语,就像是在向朋友求救似的。
    吉克面对着这样的她,既没有温柔地安慰地,也没有严厉地刺激她,只是静静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说过了哦,我只相信有形状的东西,能破坏的东西。”
    “........”
    “所以我,不相信哦。但是,我还看不见破坏的地方,玛丽亚的自尊,灵魂,全部全部,玛丽亚就是玛丽亚,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哦!”
    虽然什么问题都没有解决——但玛丽亚的嘴角却浮现出淡淡的笑容,对吉克只说了一句话。
    “你人真好,朋友。”
    而后再一次垂下面庞,像是在缓解疲惫一样安静地睡着了。
    吉克不确定她是否清醒着,依然自言自语地说道:
    “但是,真是变得复杂了呢。”
    从废弃大厦的人口看着外面的景色。
    吉克看着被雨浸染成一色的景色,一个人,沉思着。
    “要解开复杂的缠绕在一起的丝线,最快的方法是切得零零散散的……可是,会是谁呢,谁拥有这样强大的力量,就像把缠绕着的丝线硬生生的斩断一样。”
    侧耳倾听外面的雨声,吉克安静地蹲坐到玛丽亚的身旁。
    过了一会儿,他从腰间取出一把剪刀,举在空中,悠闲的一开一合着刀刃,宛如,在剪切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咔嚓的声响,轻易地就消失在这寂寞而又激烈的雨声中。
    即使那样——吉克仍然默默的在半空中把玩着剪刀。
    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
   
    “……然后?”
    灰暗的屋子里响起了男子的声音。
    房间人口站着混混一样的男子,带着紧张的神色,一边走向



暗处一边答道:
    “不,然后……杰古吉他们,隐逸在沿河一带的废弃:工厂里……总之,那个叫罗尼的家伙,是非常可怕的家伙。如果你不在的话,根本就不能和他平等地谈判。”
    杰古吉的伙伴,一个小混混,简单说明了在他们身边发生的状况。
    “那么,就拜托了哦!只要有你在,我们就拥有了百人之力。”
    “是亿人之力。”
    不知道是玩笑还是认真的话,黑暗中的男子静悄悄地站起身。
    “啊,虽然对你们没有什么道义……但是,为了最爱的婚约者。好啊,我就去一趟吧。”
    “真的!”
    “话说回来——香奈怎么了?”
    “啊,嗯,嗯。除了马鲁提斯家族的那个家伙,还有别的奇怪家伙在,和那个家伙打斗的时候受了一点点伤……”
    刹那间——房间里的气息,立刻就飞到了混混的跟前。
    “没事吧?香奈没事吧!?”
    注意到的时候,自己的胸口已经被抓住了,混混呼吸艰难的
  回答道:
    “没、没事。她很好……”
    “是吗?……那就好!”
    男子迅速抽出手,瞪着跌落在地上的混混,说道:
    “不,等一下,还是不好……”
    他用手捂着嘴角,手指咚咚地敲着鼻头,静静地思考着。
    “香奈选择了与我同生共死,是我的世界里的一部分,是和我约定共有这个世界的人。”
    男子嘴里说着奇怪的话,眼睛渐渐眯了起来。
    “不可原谅……那个‘敌人’居然伤了香奈的脸?那也就是,
  等同于伤害了我的世界,伤害了我的身体。”
    因恋人被伤害而怒火中烧的那个男子,一边说话一边开始更
  换外出的衣服。
    “伤害女人脸的家伙不能原谅,这种男人最可恶了。”
    “不,对手也是女人呢。”
    “……我是男女平等主义者!”
    “乱七八糟,毫无道理的人!?”
    男子完全不顾不知所措的小混混,做好了外出的准备,带着十足的精神,继续刚才的话。
    “那么,开幕的铃声响起来了吧。舞台是属于我的,主角是我,女英雄就是香奈。”
    虽然是开玩笑的语气说着,但眼睛里消融了寒冷,充满了热情。
    “好戏就要上演了——从现在开始。”
    这样一来——
    纽约最危险的一份子,现在,在雨中已经静静出动了。
    为了把复杂地缠绕在一起的事件脉络全部都燃烧殆尽,变成灰烬。
    男子的名字是,菲力克斯·摩根。
    曾经的名字是,克雷亚·斯坦菲尔德。
    但是,熟知他的人却都称呼他别的名字。有些人是又敬又惧,有些人则是近乎绝望的害怕。
    “葡萄酒”,抑或是……“铁路追踪者”——
    雨仍在下,感觉不到周围的任何气息。
    宛如,这个城市都陷入了雨声之中。
    小雨渐渐变成了大雨,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预兆。
    雨不止,人与街道都被灰暗的颜色笼罩。
    越来越强,越来越强——
    街道好像完全被劈开一样——
                                         下卷持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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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0-20 11:12 | 显示全部楼层
后记

    大家好!好久不见!我是成田。我的拙作终于义出来了,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且说,这已经是第6册了。
    值得庆祝的是,这次已经是第6册了。
    从第一次出书到现在,整整一年半了,终于完成了6册,可以告一段落了。
    这些都得感谢广大读者的支持,还有媒体朋友以及全国各大书店的帮助,为了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今后一定会更加努力地写出好的小说。
    *下面,回归正题。
    终于,值得纪念的第6册《BACCANO!》终于跟大家见面了。顺便说一下,这次不得已分成了上下两卷,从各个方面给大家造成了不便,实在抱歉。
    且说,这次的主角是吉克和玛丽亚。
    说起拷问师和杀手,以初中生和高中生为主要对象的电击文库,这次的主角仍旧是英雄与女英雄,由于本人也非常想写她们的故事,所以没有办法,还请大家见谅。
    话虽如此,故事还是很多角色混在一起,给读者制造了很多麻烦,以我这个作者的观点来看,主人公是这两个奇妙的人,在下卷中主要也是以他们为中心而展开的,可是有时却不知该如何结局。所以不知不觉“葡萄酒”,还有罗尼和其他新角色也成了主角,这也不是不无可能的,这个就敬请大家期待下卷吧。拜托大家了!
    嗯——也许电击hp会吸引更多读者……这次的故事,仍然描写了在HP第29号里登载的东云迅先生的“4格漫画”中的续篇。对,那个“4格漫画”所描绘的素材全都被作为“事实”吸收了。
    不——哈哈哈,戏弄自己的作品,放任戏弄的话也许会搞砸,所以这次全部都反过来了。对此要对东云迅先生表示感谢的同时,也表示歉意。
    我在想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
    我:“总编,这次的4格漫画是BACCANO!吧!”
    总编辑:“对啊,怎么了?”
    我:“下次的BACCANO!…那4幅漫画实际上并不是素材而是事实,这样做也没有关系吧?”
    总编辑:“只要有意思就。K!”
    只要有意思就OK。真是老奸巨滑啊。
    虽然乍一听好像做什么都可以,可是另一方面,如果没有意思就NG的话,其责任当然都要落在我的头上了。而且,即使自己觉得有趣,读者还有编辑们如果觉得没有意思的话,也只能化为泡影了,这真是一座危险的桥啊。
    而且,我的担当铃木编辑恐怕是在编辑部内使用“只要有意思就OK!”这句话最多的人了吧。
    就是这么回事,已经大约有三十次“只要有意思就OK!”了吧,这个电击文库最初的4格漫画都是大家努力工作制作才能完成的。
    顺便说一下,东云先生完全是不做记录的。
    ……不知这样好不好。
    *下面是和以前一样表示感谢。
    一直给你们添麻烦的铃木编辑,还有编辑部的和田先生。
    每次的工作都会延迟,给你们带来麻烦的校对人员们,还有为这本书设计封面的广大设计者们。还有以营业部的H先生为首的宣传部和出版部的所有朋友们,谢谢你们了!
    从各个方面给予我照顾的家人还有朋友,特别是“S市”的广大朋友。
    还有在各个方面照顾我的广大电击作家们,还有插图作家们。
    从各个方面的工作中,为众多的角色描绘出精彩性格的榎波克己先生。
    然后,还有阅读这本书的广大读者们。————谨对以上的各位,致以我最深的感谢————谢谢你们了!

                                                               2004年7月草于家中
             一遍又一遍地听着《Chronicle 2nd》(by Sound Horizon),沉浸在幻想之中。
                                                                   成田良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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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轻小说论坛-轻之国度http://www.light-kingdom.com

[ 本帖最后由 james_163 于 2007-10-21 12:06 编辑 ]
发表于 2007-10-20 11:26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个大期待啊,前天才看完的第五本,风格多变,很期待[s:01]
发表于 2007-10-20 12:50 | 显示全部楼层
哦哦哦~BD~~
开始录了啊,这个严重支持> <(话说听说7都有了?)
要帮忙吗?
头像被屏蔽
发表于 2007-10-20 13:33 | 显示全部楼层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发表于 2007-10-20 14:48 | 显示全部楼层
期待下卷啊~~等待ing~~
发表于 2007-10-20 15:02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才看到一地说。。。
发表于 2007-10-20 16:43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要那对傻瓜夫妇,其他不要啊~~~~~~~~~~~
发表于 2007-10-20 16:49 | 显示全部楼层
好快,我才看到3呢
发表于 2007-10-20 17:42 | 显示全部楼层
LZ会不会放出扫完的图啊?  
发表于 2007-10-20 17:49 | 显示全部楼层
谢拉
发表于 2007-10-20 18:43 | 显示全部楼层
阳光和扫图有关系吗…………
发表于 2007-10-20 18:46 | 显示全部楼层
占楼的.........
发表于 2007-10-20 18:47 | 显示全部楼层
支持LZ啊强烈支持!!!!!!!!
发表于 2007-10-20 18:48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kmanbb 于 2007-10-20 14:48 发表
期待下卷啊~~等待ing~~

没有7…………
作者还没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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