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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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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 [幻想系]狂犬症候群(写得不好,停更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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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0-17 12:1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fencrow 于 2010-10-25 11:35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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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寒风呼啸的夜里,他却仅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衬衫,略显单薄的身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单挎式的书包肩带搭在左肩上,双手插在西装裤的口袋里,胳膊夹得紧紧的,似乎绷起肌肉就能抵御风寒,保存体内的温度一般。
巷子边的树木哗然作响,他似乎听到了其它的声音,带着几分惊惧看了一眼身后。
昏暗的街灯下阴影摇晃,宛如要挣脱光的桎梏,将巷子中仅有的生命扑倒啃噬。
在光与暗最模糊的交界处,是黑暗的拐角,那里有什么东西在窥视着他。
明明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催促他快点离开,可是一种奇异的情绪却让他朝那儿迈出步伐。
后来他知道,这种情绪就叫做好奇。
这一夜,他还是个十六岁的学生。
这一夜,他走进黑暗的拐角。
这一夜,他不再是人类。

1
那团黑雾中有一对血红色的眼睛。
高川从噩梦中醒来,满头冷汗,他清楚记得梦中那个诡异的存在。那是什么?不清楚,但压抑不住心中的惊惧,就如同潜伏在本能中的天敌感应。
那是梦。
是梦吧?
高川按着额头好一会,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一时间生出不知身在何处的茫然。他抬眼扫视四周,熟悉的灰白墙壁,自己坐在床上,对面就是书桌,书桌上摆满了课本和辅导资料,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
没错,这是自己的房间。
自己究竟是怎么回到家里的,他已经记不起来了。最后的记忆,是傍晚天气突变,温度骤降,只穿着衬衫的自己顶着寒风走在归家的路上。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走进了从未进去过的巷道……
之后的事情完全回想不起来。
实在太奇怪了,高川可从来不知道自己有失忆症。这其中绝对有问题,失落的记忆,究竟藏了些什么?和自己的噩梦有关系吗?
现在想起来,当时天气的改变实在有些奇怪,当时起码降了二十多度吧。学校放学是在下午五点,自己也没有在学校逗留,如今还是夏末,在这座城市,晚上七点都还能看到天际残留的晚霞,然而当时却像是夜晚八九点钟的样子。
不过自己不是反常天气的唯一受害者,或许电视台会在今天给出说辞吧。
虽然做了噩梦,但身体还是被常年养成的生物钟按时唤醒了。客厅里的石英钟正稳步走向七点,赶上早自习绰绰有余。
高川是郁金香学园的高二学生,父母在国外工作,年底才会回家团聚,刚开始大人们还有些担忧,不过高川很快就适应了这种生活。虽然一个人住不免有些冷清,但好处也不是没有,至少许多同辈人抱以艳羡的目光。
被冷水浸透的毛巾覆在高川脸上,冰凉的感觉让他萎顿的精神好了一些。他打算做煎鸡蛋对付早餐,不过当他打开冰箱取出鸡蛋时,一种突如其来的感觉却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种感觉在他十六年的人生里从未有过。
生吃吧。
生吃的话,味道一定比煎熟的更好。
高川的喉咙发出咕噜的声音,他有无数不这么做的理由,但是这个想法一旦升起,就像是在身体里扎了根,就像是自己非得这么做不可,任何理由在它面前都微不足道。
反正也不是没有见过吃生鸡蛋的人,试试看?
高川犹豫了一会,终于找到一个这么做的理由,如果不生吃一次,又怎么知道不好吃呢?况且,也有人说过吃生鸡蛋更有营养。
他将生鸡蛋打进杯子里,闭起眼睛一口气喝下去。
鲜嫩滑腻的感觉滑进喉管,滋味说不上来,但比想象中的要好得多,那种鸡蛋特有的腥味无法掩盖身体的愉悦,肚子里好似腾起一股暖融融的热气。
只是吃了一个,充实感比平时大吃一顿还要明显,似乎可以感受到活力源源不绝地从每个细胞里涌出。
这是错觉吗?高川有些疑惑,但随之而来是一种不满足的饥渴感。
不假思索地,高川又取出了鸡蛋。当他回过神来,厨台上已经堆满了蛋壳,他大吃一惊,算了一下,自己至少一口气生吃了十二个生鸡蛋。
这下子,他再也不能将这种异常的感觉和行为视作是心血来潮了。或许在别人看来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他知道自己绝对不正常。
有哪个从未吃过生食的人一口气在早餐时吃下十二个生鸡蛋呢?
高川。
这个人叫做高川。
我就是那个狂吃生鸡蛋的家伙。
这个有些戏虐的念头盘旋在高川脑海里,让他更加头疼了,现在可不是自欺欺人的时候啊,得赶紧弄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去看医生吧。
去做心理咨询。
听说最近街上有能够找回失忆的催眠师哦。
虽然能够想出数种针对自身状况的处理方式,但高川最终还是决定将这件事情往后压一压,就像不小心歪了脚的人并不会第一时间去医院,而是回家泡泡冷水,自己敷上跌打药。在他看来,自己身体当前的状况就是这么回事,虽然有些诡异,但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就是早餐吃了十二个生鸡蛋嘛。
高川安慰自己,提起书包出了家门。
郁金香学园坐落在岛屿上,是一座由东亚重工牵头兴建的国际性综合学院,拥有包括从幼稚园到大学的系列教育部门,课业设施完备。因为建立之初就得到商政界的踊跃宣传和赞助,因此发展速度令人瞠目结舌。十年后的今天,整个岛屿就是一个围绕学院兴建的现代都市,总人口将近四十万,不少大企业都在此设立了分部和研究所。
从家门口出发,步行到车站需要十分钟。
阴天,没有太阳,气温稍许回暖,大约二十度左右,一种秋凉的感觉,在这个时节的郁金香市是很少见的,平常要热得多。街道上的路人们也在闲谈天气的反常,但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热情。
不知道为什么,高川总觉得天空有些异样,说不出哪里不太对劲,但也可以说是到处都不对劲。吸进肺部的空气也令人有些不舒服,灰蒙蒙的云层如同死水潭,一种不自然的感觉。
高川在车站看到了班长沙耶。
和往常一样,留着齐肩的长发,额头左侧别着卡通青蛙装饰的发夹,在花坛边的长椅上看书,书包搁在大腿上,有种深闺淑媛的气质。
高川听说沙耶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但具体是不是没有特意去了解过,但是大家对她的评价都很高。娴熟稳重,知书达理,成绩优秀,运动神经也很好,待人陈恳温和,从不拿有色眼镜看人,是个名符其实的美少女,似乎还真没听说过有人谈论她的缺点。
他有时也会觉得奇怪,这个世界上还真有那么趋近完美的人啊。
不过对于沙耶的家庭环境的风言风语,高川不太当真,因为他经常看到她在这儿等车,这附近可没有富人区。
因为在同一个班,又经常在车站碰面,所以两人的交情还不错。
“早啊,沙耶。”
“早安,高川。”沙耶抬起头,淑女风地微笑着。
公车还没到,高川在她身边坐下。
“天气突然变凉了,昨晚可真够呛。”
“是啊,说不定是大灾变的前兆呢。”
啊?在说什么啊!高川投去诧异的目光,这两个话题能扯得上关系吗?
“末日预言,高川没听说过吗?”沙耶用惯有的柔软语气说。
“末日预言……哦,1999年吗?”高川想起来了,似乎从年前就开始了,类似灭世大洪水和诺亚方舟的传说,大家都以笑谈的口吻说1999年将有恐怖大王降临,世界会被毁灭,不知道是出自哪个知名家伙的预言,据说预言者从没算错,不过高川觉得这种事情,稍有理性的人都不会当真吧。
不过最近的报道里,世界各地的恐怖活动多了起来,看来还是有不少人用世界末日这个借口兴波作浪的。
不过高川完全不相信。
“听是听说过了,不过完全提不起兴趣,你喜欢这类故事?”
“嗯,占卜啊,预言啊,神秘学什么的,所有科学不能解释的事情,我都觉得很有趣。”沙耶一点也没有掩饰的打算,“不过,男孩子不都是喜欢这类事情的吗?鬼怪啊,魔法啊,应该很热衷吧。”
这绝对是误解,高川心里说。他解释道:“鬼怪大概也有人喜欢吧,我对魔法挺感兴趣,不过因为知道这些都是假的,所以也不是很热衷了,至多看书时比较倾向这方面的作品。而且这些和占卜预言没什么关系吧。”
“是吗?”沙耶可爱地歪着头,一副困惑的表情:“可是,如果占卜和预言存在的话,魔法和鬼怪也应该确有其事吧。”
“所以说,都是假的啦。”高川断言道。说起来,高川还是第一次听到班长承认自己的爱好呢,平时大家都私下讨论这个问题,不过现在看来猜对答案的人并不多。
“今天还穿夏天的校服,不觉得凉吗?”高川说。
郁金香学园的校服分冬夏秋冬四款,每种款式免费发放三套,沙耶身上的是夏季的短裙款式。虽然在这个城市里,夏季款式的校服经常能穿到中秋,但昨天开始气温忽然变化,在高川看来继续穿夏季的校服就有些不妥了。
“嗯,因为比较好看嘛。”沙耶说。
好理由。
看来无论再怎么优秀,班长终归还是正常的女孩。
“昨天的作业做完了吗?”
“别说那么扫兴的话。”
“说的也是,再怎么说,高川也是优等生呢。”
“这种口气真令人不爽。”
“怎么会,我可是很认真的。”虽然这么说,不过从她的眼里,高川只看到悄然闪过的揶揄。
还没等高川反击,沙耶已经合上书本站起来。
公车来了。
真不识趣。
高川扫了一眼沙耶手中的书,背脊有字典那么厚,硬皮的典藏版,烫金的书名是花式英文。他的英文成绩马马虎虎,似乎那串英文能翻译成《遗世碑文,真实历史和夜魔传说》。
还真是热衷啊,高川想着,跟在班长身后上了公车。
车里一如既往的安静,乘客们有的看报,有的听音乐,全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有一种遗世独立的感觉。高川上车时,车里还很空旷,但不久就有其它站的乘客上来,他将座位让给了一个老人,牵着手环,看向玻璃窗外的风景。
积木般的房子一成不变地淌过,逐渐变得稀落,青绿色浓密起来,不一会就开进了环山公路。当大海绕过山脊,出现在高川眼前时,他禁不住瞪大了眼睛。
白色的。
成片的白色里,有几艘怪模怪样的船驶过,那些大块大块的白色破碎开来,似乎能听到断裂的声音。
是冰吧?
破冰船在工作?
高川觉得脑袋有些晕眩,常识似乎短路了,他想,莫非郁金香岛从亚热带飘到了北极吗?
公车里的气氛怪异地凝滞着,大约是过了三个呼吸的时间,猛然沸腾起来。
“那是什么啊?我是在做梦吗?”
“看那边,是冰川!我第一次看到。”
“那是破冰船吧,长得真奇怪。”
“太厉害了,一个晚上就变成这副模样!”
“能溜真冰的话就太好了。”
“不可能吧,你看,都撞碎了,好可惜。”
可惜你妹啊!高川有些抓狂,这些家伙都没常识吗?一个晚上就能冰封大海,昨夜的温度究竟下降了多少?这可不是有趣不有趣的问题,可是和海啸台风等质,不,或许更加严酷的灾变啊!如果不是只有这片区域发生这种异常变化的话……
高川已经无法再想下去了。突如其来的霜降都会造成一个国家的民生问题,突如其来的冰冻究竟会有多大影响?
“啊!我知道了!”一个高昂的声音压了过来:“1999年,是1999年啊!”
喧闹好似被浇灭的火焰,迅即又再度燃烧起来。
“这个我知道,末日预言,诺亚方舟。”
“错了错了,又不是洪水,是冰川世纪啦!”
“原来如此,磁极翻转了吗?真麻烦。”
“似乎也不怎么样嘛,我们还活得好好的,肯定是因为好人有好报,哈哈。”
高川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这些人该说是愚蠢,神经大条还是自欺欺人?无论如何,他有一种预感,风暴还只是刚刚开始。
“真令人吃惊。”柔软的音色在他身边响起。
沙耶不知何时到了他的身边,一起眺望窗外的奇景。
“班长,这下麻烦大了。”高川严肃地说。
“不要紧张,我们还是学生,天塌下来有高个扛呢,而且现在看来,似乎岛里没受到太大的影响,还是耐心地等待吧。”
“嗯……”高川沉默下来,仿佛自言自语般说:“希望一切顺利吧。”

2
公车在校门口停下,一路上不少学生都在谈论深寒灾变的话题,仿佛置身在某种不安阴晦的漩涡里。渡过了最初的震惊,大家也能够往更深的层面来思考这次的深寒灾变了吧。
高川在车程后半段就开始给岛外工作的父母打电话。
郁金香岛之所以逃过一劫,似乎是有特殊原因的。其它地区不知道现在是怎么个状态,发生骚乱了吗?也不是不可能。
电话那头一直是盲音,通讯公司的服务号码也一直显示繁忙状态。
真令人担心。
“只有岛内的通讯线路才能接通呢。”沙耶也皱了皱眉头,然后安慰高川:“打起精神来,虽然我们这里很夸张,但政府能力并没有那么脆弱。”
高川叹了口气,将手机收起来。
“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办法。”
天空依然阴霾,不自然的感觉环绕在他身边,高川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无力和脆弱。
也许是想太多了,但他不得不考虑最坏的情况。
之前虽说也是自己照顾自己,但至少知道背后还有坚实的依靠,生活来源都由父母准备好了。可是以后呢?
太突然了,完全没有准备,不,应该说,从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事情。
还没踏进班级门口就听到一连串的抱怨。
早自习的学生们完全没有心思放在课本上。
乱哄哄的情况也没有人来制止。
焦躁的气氛如同怪兽一样,自然而然就会将人吞下去。
高川完全没心情加入他们。
他将书包塞进桌子里,拿出笔和纸想要写点东西,例如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不过思路乱糟糟的,每条线都纠缠在一起,念头不由自主地从一处跳到另一处。
吵死了!
真想吸烟。
高川身边有人坐下来,是高一认识的好友艾森,身材高大,染了一头金发,没少被叫去训导室,不过却是个相当讲义气的好人。他的座位在高川身后,大概是有事情要说的缘故,特地坐了过来。
“真要命,听说从昨晚开始就进行军事管制了。”他说。
这个消息不知道他从哪里搞到的,不过大概不是什么小道传闻,高川觉得现在的状况进行军管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尽管自己一路上并没有发现端倪。
“昨晚你一直在家?”高川问。
“怎么可能,我去参加了朋友搞的联谊晚会,喝到半夜三点,从海边兜风回来时差点被冻死。”
“海边?你看到了?”
“嗯嗯,真壮观啊,只能说幸好在岛内。”
“我早上起来就觉得不对劲,外边那么严重,可是岛内却没受到太大影响,是怎么做到的?”
“听说是一个透明的罩子将整个岛屿罩了起来。”艾森指了指头顶。
他的话让高川想起天空的不自然。
“好科幻的做法。”
“是啊,我还以为自己穿越到了二十二世纪呢。”
“说不定我们看到的天空也是假的呢。”
艾森沉默了一下,又轻挑起嘴角。
“我详细查过郁金香的历史,发展速度实在有些不自然。”
“是早有预谋的吗?”高川有些不确定,这个想法有点令人不舒服,但无可否认,如今的安稳要拜之所赐。
“该不会真的是恐怖大王要降临的先兆吧。”
“怎么可能。”高川勉强笑了一下:“自然灾变还能另人接受,预言和恐怖大王什么的,就太虚幻了。”
“哎,不说这些了,今晚还要搞联谊,你一定要来。”艾森忽然转移话题道。
啊?为什么?高川一脸吃惊的表情。
“喂喂,你上了高中,还从没来过一次联谊会。”艾森不满地说:“你又不是什么乖乖牌,为什么一放学就回家,还十点整就睡觉啊?”
高川没有回答,不过脸上写满了“麻烦”二字。
“总之,我说过要把你介绍给大家的,而且这一次和以往不同,有人搞到了一些关于灾变的内部消息,组织聚会也是为了商讨今后的出路。”艾森严肃地说。
“没这么严重吧?”
“不管怎样,多一个朋友就多一条路子,帮衬一下嘛。”
“我又不打算高中毕业后就参加工作。”高川推了推眼镜道。
“就当是帮我的忙了。”
“好吧,我也想听听所谓的内部消息。”
高川松口了,若是平时,任凭对方磨破嘴皮子他也不会参加,不过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对劲,自己也应该早做打算了。
“多谢惠顾,参加费一百元。”艾森笑嘻嘻地摊开手掌。
“贵死了!”高川抱怨着,拿出钱包里掏钱。
这也是以往他不和这家伙去参加所谓的联谊会的原因之一。虽然父母每月都会寄生活费来,但关于孩子的消费计划他们已经做透彻了,扣除必须的费用绝对不会有太多结余。为此他不得不去打一些零工。
这也算是家庭教育的一环吧。
如果今后的情况再糟一些,他也想好了去找份相对稳定的打工。这次参加联谊会也打算顺便打探这方面的消息。
艾森接过钱,一脸陶醉的表情抚摸钱币纸面。
“呜呜,太棒了,这是第一次从你手里拿到那么多钱,我要把它裱起来做纪念。”
“恶心死了!”高川踹了一脚他的椅子。
“附赠一个消息,班长大人和学生会的人都参加哦。”
高川哦了一声,艾森却对他不冷不热的态度发起牢骚来。因为高川和沙耶经常一起来学校的缘故,所以艾森总将两人凑在一起,似乎私下里也有类似的风言风语。不过实际情况当然不是那么回事,沙耶怎么想的且不说,高川并不觉得自己有在暗恋对方。
“那就这么定了,下午放学我带你过去。”
艾森站起来。
这时体格魁梧的班主任走进来,原名是帕金斯,不过大家都习惯叫他的外号“大熊”。
高川看了一眼手机,不知不觉已经过了早自习的时间。
虽然班里像是捅了马蜂窝,但其他班也差不多,大熊老师没有因此训斥大家,只是安排众人前往学园中心大礼堂开会。
这时教室的喇叭也响起全校广播。
“请所有师生结束当前活动,在大礼堂集合,有重要事情宣布,请大家务必到场。”
连播了三次。
于是大家整队出发。
中心大礼堂是学园里相当醒目的建筑,由国际知名的建筑设计师设计,耗资上千万元,风格上类似古罗马竞技场,从圆顶垂下四方形投影屏,在最底部的中心圆台上发表讲话可是一项考验胆识的荣誉。
各学部班级全都按排位做好,足足耗费了半个小时。
虽然没有下雨,但圆形穹顶仍旧闭合起来,灯光没有全部打开,显得幽深。
大家交头接耳时尽量压低了音量,细琐的声音串成一片,一股压抑的气氛油然升起。
主席台处有人清音,噗噗的喇叭声压过了环形观众席的嘈杂。
没片刻,彻底安静下来。
“很高兴大家都能坐在这里,说实话,接下来要宣布的不是什么好事,但是作为学园都市管理方,我们必须为既成事实负责。我在这里只有一个希望,那就是请各位保持克制。咳咳,那么,请大家注意投影屏。”
视线纷纷抬起来。
黑暗中浮现字幕,并非“本作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而是“以下所有影像俱属实。”
然后是一系列的卫星图、数据图和各个角度距离的照片。
它们只有一个共同点。
白色几乎覆盖了所有的区域。
冰冷的色调让皮肤打起鸡皮疙瘩,似乎在往灵魂渗透。
从没想过,白色能带给人如此的恐惧。
都市被冰层覆盖,雪霜在毫无生气的街道中飘舞。
没有人,没有动物,任何曾经活着的东西都没有出现在影像中。
但正因为如此,更令人毛骨悚然。
“这是真的吗?”
“不是开玩笑吧。”
“别骗人了!”
茫然的声音陆续汇聚,没片刻立刻变得焦灼。
有人发出歇斯底里的叫声。
有人捂住嘴巴抽泣。
礼堂中好似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所有人的耳朵都在轰轰响,但没什么完整的声音能够进入心中。
高川发觉自己意外的冷静。
看着不断闪过的画面,就连恐怖也好似被冰冻了一般。
他的目光投向四周,落在沙耶身上,她微张嘴巴,想说什么,但只是梗在喉边。
他沉默着。
投影屏霎时间黑下来。
巨大的喇叭声冲击着鼓膜。
“请大家安静,请大家克制一下。”
连续喊了近十声,骚动才平息下来。
发言人继续解释,地球上发生了人类有史以来最严重的自然灾害,如今岛外的所有联系都已经中断。虽然监控卫星录下的场面十分严重,但所有数据都表面,近期内没有显示有继续恶化的迹象。
“灾变已经结束了。”
“郁金香市拥有世界上最先进的安全保障设施,因此不会被波及,今后也将继续发挥作用。”
“郁金香学园都市已经展开调查行动,相关报告将在电视电台中播报,敬请大家关注。为了避免恐慌,维持秩序,我代表管理局在此正式宣布,学园都市内执行军事管制,并在近期出台临时法规。请大家理智生活,携手互助,共度难关。”
诸如此类。
之后会议结束,所有师生回归班级和岗位,继续和之前没两样的生活。
上课时大家都心不在焉,老师也没像平时那般指手画脚。
这是理所当然的,即便是成年人,就算之前已经有所了解,也不能忽视心灵层面的冲击。一时间被塞入这么多的事情,当然会有一种撑了的感觉。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上课,下课,然后午餐。
高川和往常一样去了第三食堂。
礼堂报告会结束后,他反而解脱了。
破罐子破摔。
肚子饥饿起来。
他要了一份大碗的牛肉面。
如果牛肉是生的就好了。他这么想着,大口大口地吃面。
吃完后又要了一份。
连续要了十碗。
堆叠起来的面碗引来无数惊愕的目光。
吃完面,高川好似发呆一般,死盯着自己面前的碗,然后像是从噩梦中惊醒般,仓惶地跑了出去。
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我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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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与人数 1轻币 +1 收起 理由
北色 + 1 原来你还活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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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0-18 20:05 | 显示全部楼层
还真是彻底的标题党啊!!完全没想到时这样的内容哈~~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0 15:37 | 显示全部楼层
3
距离下午课还有一个小时,若非离家很近,大多数学生都选择在校园里进餐,寄宿在学校的同学返回宿舍,但是中庭的长椅上还是坐满了人。在池塘的石桥上,一些大学生聚在一起吸烟和交谈,还有学生在两侧的草坪上躺下来。
草坪上种植有大量的常青树,枝叶繁密,因为有专人护理,长时间保持整洁,无论冬夏,都是学生们课间最喜欢的去处。
不方便回家的高川也经常在这儿呆着。
他躺在草皮上,没有睡着,就这么睁眼看向天空。凉风习习,可是这时候,他更希望有一丁点儿阳光。
曾经那种和煦的感觉还能感受到吗?他不确定。
身旁不远是两个女生在吃便当,就像野餐一样张开了一大张塑料纸,一边吃着豪华精致的饭菜,一边谈笑风生。虽然礼堂的会议令人震惊,但大家此时好似都已经接受了事实。或者说,担忧也没有用,何况现在岛内的生活似乎没有遭到太大的影响。
虽然说执行军事管制,但是除非刻意注意,无法发现其中紧绷的气氛。
预想中的骚动并没有扩大,涟漪扩散开来,悄悄地消失了。
继续着和以往一样和平的日子。
高川的心情却不是很好。
从食堂里一口气跑了出来,却不知道要去哪里,也没有可以倾诉的人,于是习惯性来到了自己常呆的地方。
自己的身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失去的记忆和昨晚的噩梦。
突然增加的食量和不知不觉出现的生食嗜好。
对父母和未来的担忧。
这一切都困扰着他。
虽然学业优秀,也自认为是个理智的人,但高川第一次如此深刻地认知到,自己还只是个十六岁的高中生。
距离成年还有两岁,即便在年龄上成年了,不能妥善处理自己身边事情的人也大有人在。
是不是对自己苛刻了一点呢?他如此想到,随即又否决了。怎么可能甘心成为那种无用的男人。
在父母出差前,就约定好自己照顾自己,并且一直努力,让他们承认自己的坚强。如果现在不再前进,那么之前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不知道现在情况怎样的父亲和母亲也会十分担忧吧。
换句话来说,正因为自己之前一直表现上佳,所以即便断绝了通讯,父亲和母亲也能够镇静下来,专注于应付当前灾变所带来的困境。
在食堂的表现实在太丢脸了,此时回想起来,高川还是不免有些脸红耳赤。
去一趟医院吧。做下决定的高川坐起来。
忽然,腹部绞痛,直欲作呕。
这又是怎么回事?吃坏了肚子吗?高川勉力跑向没什么人的一颗大树后。在草坪上呕吐当然是不允许的行为,不过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痛苦让他的双脚开始发软,刚在跑到树后就立刻跪倒在地上。
干呕了几声,吐出一滩粘稠的酸液。
痛苦缓解了一些,然而肚子里好似有一个滑溜溜的异物硬从肠道向上攀升。
又是一阵激烈的作呕声。
高川胸前的皮肤明显鼓起来,异物直冲而上,经过喉管,从嘴巴里掉了出来。
下巴好似被撑得脱臼了,他从不知道自己的嘴巴可以张得如此之大,眼睛因为痛苦而满盈泪水。
当他看清楚自己吐出的东西时,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颗蛋。
怎么看都像是一颗蛋,拳头大小,能够吐出来都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它究竟是怎么在体内形成的?是怎么通过那狭小的肠道和食管的?
太不可思议了。
能够吐出这个东西的自己,也实在太过怪异了。
是什么东西的蛋?看不出来,蛋壳质地像是化石,表面有一圈圈暗淡的花纹,显得有些阴暗骇人。
像是孕育出了不得了的怪物,高川直觉感到恐惧,但同时,也有一种说不出的亲近感。
若要形容,就像是看到自己孩子的母亲。
无数疑问在脑袋横冲直撞。
没有解答。
怪蛋掉在之前吐出的酸液里,粘嗒嗒的十分恶心。
高川首先浮现的想法不是立刻跑掉,而是将它拾起来。
于是他按照直觉那么做了。
真的非常不舒服。
幸好随身带着纸巾。他擦了一遍又一遍。
盯着这颗蛋,他不知道该拿它怎么办才好。或许是吐出了怪蛋的关系,他的肚子又开始饥饿起来,身体也有些虚弱,就像大病初愈。先弄点吃的,再去医务室躺一会吧,这么想着,他抓着怪蛋走了出去。
高川在小卖部买了五份菠萝包和矿泉水,食量和口味意外地变得正常起来,也没有发生失神状况。他心中的巨石减轻了重量。
他边吃边观察手中的怪蛋,不由得想起噩梦中那团黑色的浓雾,以及藏在黑雾中的血红眼睛。也许是某种奇异的生命寄宿在自己的体内也说不定,虽然这个想法有些恐怖,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情却没有之前那么压抑了。
深寒灾疫,末日预言,未知生命。
自己就像一颗不起眼的纽扣,悄悄将不可测的命运之丝线串联在一起。
就好像自己是深藏在黑暗中的英雄一样。
高川不由得笑起来,真是太异想天开了,不过若换作其他人,说不定此刻已经崩溃了吧。
高川摘下眼镜,他并非近视,平光的眼镜只是类似自我催眠和封印的道具。
虽然没做过专门的测试,但他从很小的时候就注意到自己和周围的普通孩子有很大的不同。
这种不同并非是后天锻炼出来的才能,也不是情绪和癖好上的特异,而是一种接近直觉,却和发散思维有关的,与生俱来的天赋。
他称之为直觉思考,将指定情报进行发散型推理和猜测,得到直觉性的结论,准确率达到九成,是一种近似过去视和读心术的才能,在此基础上甚至能够在某个范围内预测未来。
能够看到过去和准确读取他人的想法对于孩子来说,并非是什么好事。人类混杂而具备跳跃性的念头,难以启齿的过去,所有之所以成为秘密的东西就仿佛硫酸一样,轻易就能腐蚀由自我认知形成的狭隘世界观。
人类社会和思维以及既有伦理的复杂性交互,至今也没有一个人能够全部容纳,完全解析。自己认同的世界被摧毁,在废墟上重建扩大,又被摧毁,又重建扩大,如此反复。直到最后,也无法形成一个稳固的轮廓,连真实也变得虚幻起来。
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还是说所有的都是正确,或者所有的都是错误?如果没有正确也没有错误,那么像野兽一样生活不就好了,为什么要成为能思考的人呢?思考真能带来进步吗?如果能,这个进步又是否必要呢?一切都搞不清楚了。
高川的童年就是在这些大人也无法正确回答的哲学性问题中度过的,显得有些阴沉,差点变成了他人口中难以亲近的怪胎。不过也因为早早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故而才进行自我暗示:当戴上眼镜时,就不能使用这种天赋。
也正因为拥有这样的过去,因此他很讨厌哲学。为了不让上帝看笑话,他尽量不让自己思考。
当高川摘下眼镜,直觉思考的天赋便再度运转起来。
人体下蛋已经是一种怪异,所有食谱上的变化,似乎都是为了这一刻的诞生,说不定将来还会发生更令人震惊的事情,不,是一定会发生。不过换个角度来思考,因为生下的是蛋,所以在蛋孵化之前,自己应该还处于安全区内。
只要是生命,就会对生育和生长的环境存在本能上的顾虑和抉择。
怪异选择了自己,很大几率不会是单纯的偶然。目前能够猜测的理由有多个,但有把握的只有两个:首先,自己的身体符合要求;其次,自己会在内部和外部的因素下促进怪蛋的孵化。
那么要考虑的事情只有三个。第一,自己身体在将来一段时间的变化,使之符合保护怪蛋和督促孵化的要求;第二,自己身边的环境会在灾变的基础上发生进一步的变化,以满足怪蛋孵化的要求;第三,发生变化的自己会和发生变化的外界将产生互动,这种互动一定不会根据自己的意愿而消失。
太过激烈的变化固然有催化作用,但危险性也会陡然加大,很容易得不偿失,因此高川更趋向于“潜移默化”这种方式,理由只有一个,他直觉感到怪蛋的数量并不多。
外部环境的变化自己暂时无法影响,那么重点关注的就应该是自身的变化。高川如此想到,这么一来,贸然去医院并非是一个好选择,就算能够找出原因,他们也不一定有安全的处置方法。
不过作为能在灾变中幸存的岛屿都市,一定有某些独特的力量。在进行观察后,求助于他们才是正确的道路。
高川思考着,渐渐有些兴奋起来。虽然不讨厌平凡的生活,不过有点刺激也不错。
他戴回眼镜,很久没这么激烈地思考了,大脑有些疲倦。
下午的课也有点不想上了,是不是要在医务室请个病假呢?
高川来到常去的第二医务室时,里边似乎没人。
高中部总共有三个医务室,第二医务室的校医是个老头,明年就要退休了,几乎不管事,普通事务由助手,一个名为富江的女大学毕业生接手。
富江年轻貌美,身材高挑丰满,既有青春残留的痕迹,也有步入成熟的知性,十分受学生们的欢迎,无论女生和男生都对她充满好感,经常假借一点小事往这间医务室跑。
走进空荡荡的房间,高川不由得有些新鲜。
富江老师不知道去哪儿了,高川在办公桌上发现一份体检通知,说是为了预防灾变对学生的身体带来不好的影响,提前对校内学生进行体检。这一次体检的内容十分全面,除了正常的身高、体重和五官等科目,还要进行一系列的内脏透视和验血。
仔细审视了一下通知的用词和体检内容,高川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校方不是大惊小怪就是别有预谋。
看来变化已经开始了,而且已经有人注意到了。
高川放下通知时,医务室的大门被推开了。
富江老师抱着一个大纸箱站在门外,投在高川身上的视线有一丝诧异。
“你是?”
“打扰了,富江老师。”高川连忙走过去,帮忙将纸箱抬到办公桌旁。
“我是高二一班的高川。”
“哦,高川,好的。”富江将门关上,倒了两杯水,示意高川坐下来,自己也坐在转椅上,喘了口气。她戴着金丝边眼镜,留着齐肩短发,染了一层淡淡的酒红色,尽管在学生面前,却毫不在意地松开领口的扣子,露出深邃的乳沟。根据最近更新的情报,上围是令人眼热的九十三公分。
平时也有人私下议论她轻浮什么的,她也应该知道,不过完全置若罔闻。这所学园推崇学历和才能,在个性方面的限制并不严厉,或者说比较推崇个性化的风气。高川咽了咽唾沫,虽然举止有所争议,但她到底是受到正值青春期的男生们欢迎的。
“看不出来你的力气挺大。”她说。
高川意外地推了推眼镜。虽然觉得纸箱不重,但她好似费了好大一番气力的模样。
“也不是很重吧……”
“总之是帮了大忙。身体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有点疲倦,可以在这里躺一下吗?”
“疲倦?用功过度吗?”富江微笑地审视着他:“高二一班,尖子班呢。对了,高川是吗,我似乎听过,是高一期末考的前十名吧。”
“嗯,第三名。”高川沉稳地回答。
“你很少来这里呢。”
“没必要就不来。”
“这个回答我喜欢。好吧,既然不是逃避学习,那么就借你床铺好了。”富江的决定出乎意料的开明,高川不知道她对其他人是不是也一样。
“离下午课开始只有半个小时了,要请病假吗?”
“如果可以的话,麻烦您了。”高川说。
他走向垂下的白帘前,后边就是床铺,不过他没掀起来,反而有些疑惑地停下脚步。
有种奇怪的味道。
说不清是什么,但是有些让人不舒服。
富江忽然在身后说:“等等,我想起来了,那个床铺不能用,你去对面那个吧。”
高川不假思索地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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