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魔幻｣我和你的世界(第一卷完结)(1月1日连载再开决定！)

alexwoo3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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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传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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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开端的终结和终焉的起始

躺在有着大片肥美牧场的草原上，少年惬意地叼着草叶，让那几乎要滴出绿色的嫩草清香充溢在口腔里。
眼前是蓝得像最名贵的蓝宝石一样的天空，浮动翻滚的云层和地面上的羊群在远处的地平线接在了一起。阳光不时被遮挡起来，被云层的阴影盖住的小羊那嫩嫩的叫声让人从心底里洋溢出幸福的感觉。
这样平静的生活也很不错呢……少年望着深邃无尽的天空，眼神不由得迷离起来。
不远处村子里的喧闹声渐渐平息下来，这么说来已经是黄昏了吧……
若是平日的黄昏，小小的村子本应该悄无声息的，每户人家都应该呆在自己的房子里准备着美味的晚餐，许多炊烟会在无风的草原上笔直升起，就像要飞上太阳一样梦幻的感觉。
可是今天和平日不一样。
村子迎来了从建立以来空前热闹的气息，每一个村人的脸上都洋溢着骄傲和喜悦的神情，因为……
“利安！”
正当少年面对从蓝色变为金黄色的天空，思索着一些事情的时候，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维。
名叫利安的少年，听到声音连忙坐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叶和土，看着一边叫着自己的名字一边从村子的方向快速接近的少女，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少女跑跳着来到少年身边坐下，表情掩饰不住兴奋的神色。
“你知道了吧？我已经确定成为下一任的‘圣女’了！科隆城的大司祭大人亲自前来迎接了呢！”她开心地说着，想要把自己的荣耀传达给每一个人，当然，包括眼前对她来说是“最重要的存在”的少年。
“是吗？恭喜你了！”少年向少女祝贺道。
这当然是值得庆贺的事情，但对少年来说却有一些难以言喻的失落感。虽然从懂事开始就一直听到少女被别人如此称呼，但却是第一次明白这件事情的真实感和重要性，从举村欢庆的仪式便能看出，一个“圣女”对村人来说是多么值得骄傲的存在。
“以后会很辛苦的吧，要加油哦！”虽然心里并不完全是这样想着，少年还是带着开朗的笑容鼓励着少女。
“恩！我会加油的！”
不过今天在这里等着她并不是只为了庆贺这件事情，对于少年来说，还有更加重要的话要对少女说……
“说起来……今天是你的生日吧？”
“是啊！真高兴呢，利安会记得我的生日！”
“嘿嘿！这个！送给你！”少年一边说一边从裤袋里摸出一个小小包裹，递到少女的手中，少女高兴地打开它，可是笑容却一瞬间凝固了，变成另一种名为“疑惑”的表情。
“利安，这是……？”
“这是我手制的礼物哦，老头子教我制作的！嘿嘿……怎么说我也是伊司法尔家的人，不可能连这种东西都不会……我可是有拼命去制作它的！所以你要……”
“可是这……”少女看着手中的东西，露出迷糊的表情，“利安拼命制作的东西就是这样的吗……？”
少年也发觉到有点不对劲，他睁开因得意而闭上的眼睛，然后看到了……
少女手中原本是星形的水晶，现在是一堆白色粉末，可以称之为“谜样”的物体。
“啊啊啊！”少年一瞬间惊叫起来，“对对对不起！不小心压坏了！”
“对不起……准备的礼物竟然……明明是这么重要的日子……”
听到这句话，少女连忙摇头，送给少年一个迷人的微笑，少年顿时觉得脸颊通红，害羞地低下头去。
“没关系哟。利安，请为我祝福吧。作为我在这个世界上生存过十六年的证明。”
“怎么了？别说这么奇怪的话啊，在生日这种时候。”
“嘻嘻，那么请说一句‘生日快乐’吧？”
“恩……生日快乐，艾培拉。”
“谢谢你，利安。”
之后两人便一直看着黄昏的草原，少年和少女想着各自的心事，明明应该有很多话想要对对方说的，但却没有谁忍心开口。
“我明天就要走了哦。”沉默了许久之后，少女犹豫着，小声地说出了将要踏上旅程的消息。
已经不再耀眼的夕阳正渐渐下沉着，草原上不时飞起几只栖息的鸟儿。
离别时的鸣叫声总是特别凄凉。
“恩……我知道……”就像是听到什么噩耗一样，少年的眼睛一瞬间黯淡了下来，语气中带着无法掩饰的不舍。
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挽留的话。
“以后会很辛苦吧……成为圣女之后……”又一次说出这句话，少年也不知道为什么。
希望她听到的话语；就像是必须要传达给她的话语。
“是啊……不过我一定会努力的！”
“圣女”这个称谓毕竟太过沉重了，背负了全人类的希望和信仰，她无法拒绝。
不能拒绝，不可能拒绝。
意识到气氛变得有些凝重的少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道：
“真的很抱歉……明明是这么重要的日子，却没办法给你什么珍贵的礼物……”
“没关系哦，我已经很开心了！”少女摇摇头笑着说，“你的那句话比任何礼物都更贵重哦，对我来说。”
“是指‘生日快乐’吗？”
“对啊！”少女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从衣服口袋中掏出一件物品，“对了，这个给你！”
那是一条银色的项链，在黄昏的草原上绽放着金色的光芒。
“啊……这个……怎么好意思……”在少女生日的时候反倒收到对方的礼物，少年感到羞愧之至，急忙连续摆手。可是少女却完全无视少年的窘状，她用雪白的双手拿起项链，在少年的脖子上绕了一圈。
“看，不是很适合吗？”像是看着镜中的自己一样，少女兴奋地合起双手说。
“恩……啊……”少年却是完全不知道该如何答复才好，只能支支吾吾地含糊道。
“我啊……以后可能没办法再回到这个村子了……”少女突然转过身去看着夕阳，对着少年的侧脸写满了无奈的寂寞。
“所以啊！这条项链就代替我留在你身边！看到它的话就请当成是我一直在陪伴你吧！”
无论怎么看都是强装出来的笑容。
作为“亲人”的重要性也不可能用一条项链就能取代掉。
两人都十分明白，但却无可奈何，只能接受这一切。
“……我知道了，我会永远珍惜它的，会当作你从来没有离开过我身边……”少年的声音哽咽着，虽然他极力忍耐，但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涌出了眼眶，在空气中划出一条美丽的轨迹。
“……笨蛋。”
“可是……”
“明明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为什么要哭呢？”说着少女把手伸近少年的脸庞，替他抹去眼角的泪光。少年模糊的双眼并没有注意，少女的脸不经意间也靠近了许多……
温暖而柔软的触觉一瞬间包裹了少年的意识。
“我差不多该回村子了……那么，再见了，利安。”
然后她站起身来，向前走了几步，又像是在期待着什么一样，转过身来，带着可爱的迷糊笑脸看着坐在草地上的少年。
复杂的期待。
“恩！明天我会来送你的！再见！”少年连忙站起来向她挥手，就像害怕少女听不到一样，他的声音响彻整个草原，胸前的项链刚好摇晃到反射太阳光的最佳角度，发射出刺眼的白光。
“谢谢……”少女最后说完这句话，便转身往村子里跑去，少年一直坐在原地目送她的背影，直到那金色的长发融入村子的炊烟中……
当然，那时的我不可能明白“成为圣女”这件事情的意义，也不知道她将会为之付出的代价。
于是。
在沉落地平线的夕阳余辉映照下，少年和少女的故事开始了。
神灵创造了世界，世界孕育着人类，人类选择了圣女……
这也是……这个世界即将诞生的传说的开始。

[ 本帖最后由 alexwoo3004 于 2008-3-31 22:03 编辑 ]

alexwoo3004

第一节·迷惘少年样

“喂！快起来！你想要睡到什么时候？“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中排在前三的成人礼当天你也想要迟到吗？”模模糊糊的视界中，一个满脸胡渣的大叔在我的床前嚣张的吼叫着。虽然听不清他在叫嚣着什么内容，但直觉告诉我这绝对不会是有利于睡眠延续的行为，于是我随手在自己的耳朵旁边施加了一道小小的空气障壁。
这样就听不到那令人厌烦的狂吼声了，我翻身找了一个比较舒适的姿势，准备再次进入梦乡。
“利安！你这小子到底有没有在听？”大叔对我的毫无反应显然大为光火，声音也随之增大了很多……恩……简直就已经贴到耳朵边上了……脆弱的空气障壁被瞬间破坏，人为丧失的听觉也再度恢复。
真是令人讨厌的家伙……不过他在叫我的名字？我们认识的吗？
虽然好奇心稍稍被提了一点起来，但仍然不足以抗拒睡魔的诱惑，正当我准备钻入卷成一团的被窝时……
“哇啊啊啊啊啊！！”当大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全身湿透了，而且这水……有一股异样的气味？然后，我瞬间便明白了一切。
那家伙……竟然用昨天晚上用完便放在床头的洗脚水泼我！在极度的愤怒之下我本能反应似地叫了出来：“是谁！”
不过答案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喂……我说利安啊。你能不能偶尔有一个早上自觉地不用任何人叫也可以起床呢？”那个手里还拿着盆子的“大叔”看着我，无奈地说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你知道吗？”
“我说迪奥，你能不能偶尔别用这种太过激烈的方法来叫醒我？”我摸了摸湿透并散发出奇怪味道的睡衣，皱了皱眉头，“那种事情我当然知道啦，老头子从几个月前就天天都在叨念着……”
迪奥，全名迪丝奇奥拉·巴拉奇，就是站在我面前这个满脸胡渣的家伙，明明和我一样才十九岁，却喜欢像个中年大叔一样留着不长不短的胡子——准确说应该是只有露出皮肤的一点点长度——托这些胡渣的福，整个人看上去成熟（苍老？）了十岁以上。每次和这家伙一起走在村外的街上都会被人误会成哥哥和弟弟，当然，这种误会和事实完全相反，事实上我比他还要大几个月……
“既然知道还不快点起床？想要再来一次冷水的洗礼吗？”现在这扰乱我睡梦的家伙就极度嚣张地站在我的床面前，手里的盆子正作势要去再接一盆冷水……如果第一盆也是普通的冷水的话就好了啦……算了，看在十多年玩伴情谊的份上就不跟他计较了。我从床上跳起来，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喂！你还要去哪里？会赶不及参加成人礼的！”
“难道你要我带着这一身奇怪的味道去参加成人礼吗？老头子的脸色恐怕会比迟到时更难看吧。”我指了指还在往地板上滴水的睡衣，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浴室。
“伊司法尔的接班人怎么会是这种德行……”迪奥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坐到正对浴室门的椅子上，开始哼起自己编曲的小调来，说实话，那实在是难听死了。
一大早心情就这么糟糕。
我把睡衣脱下来扔进脏衣服篓里，用木勺从水缸中盛起一大勺水，对准头顶泼了下去。
受到冷水二度刺激的全身一阵激灵，脑袋也彻底清醒了过来。虽然用魔法可以很轻易地达到这种效果，但我还是希望至少在日常生活中能保持和普通人一样的步调。
我的名字叫利西安瑟斯·伊司法尔，如您刚才所见，是一个魔法师……骗人的。虽然也会使用一些魔法，但从职业上来说，我毫无疑问扮演着牧师的角色。
伊司法尔家是这个名不经传的村子中第一大家族——并不是因为财势壮大——而是这个家族的每一任家主都担当了村子中最为重要的职位：小教会的祭司长。在这块名为尼瑟莫诺的大陆上，人们对神的信仰几乎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如果一个家族能够世代担任地方的教会职务，那这个家族的在当地的势力就绝不可小视，而我，就是伊司法尔家的独子，下一任教会祭司的预定接班人。
说是独子其实并不完全准确，在很久以前曾经有过一个妹妹，有着金色的长发，纯真的性格，无论何时都驻留在脸上的美丽笑容的女孩。
可是她已经离开了我的生活。
四年前，也就是她年满十六岁的时候，由人类世界教会最高祭祀亲自认定具有成为下一任“圣女”的资格而离开了这个村子，前往人类最大的聚居地——王国首都科隆城。
虽然很小的时候就得知这件事情将会不可避免地发生，可是还是有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
已经四年了。
我的妹妹——艾培拉不仅没有回过村子一次，就连临走前约定好每月一封的信件，到现在为止都从来没有寄到过一封，就算我主动寄信给她，也是石沉大海毫无回音。
简而言之就是音讯全无。
我并不认为她会忘记与家人的约定，可是空荡的信箱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一开始我每天都会守在门口等待送信员的到来，可是得到的只有一次次的失望，到后来也就只会在想起的时候翻看门口的信箱，可是就算这样也得不到任何她的消息。
作为圣女，作为人类信仰在世界上的代表，所要承担的责任自然是相当重大，大概是忙得连写信的时间都没有了吧。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于是她渐渐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
妹妹成为圣女的荣耀不但没有给我带来任何好处，反而让我失去了她。
最后留下的痕迹大概就只有这个吧。我看了看脖子上从不离身的项链，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结束掉胡思乱想，我把身体擦干，换上老头子今天为我特地准备的礼服，走出了浴室。

“喂……你洗澡也能洗这么长时间啊……”迪奥坐在椅子上无聊地翘着腿，带着不满的语气说，“这下可是连我也会给司祭大人骂的……”
“老头子那里由我解决就好了，你不用担心什么啦。”虽然说一定会被臭骂一顿，不过我早已经习惯了所以感到无所谓，反倒是连带责任的迪奥比我更紧张，老头子那张臭嘴也不是谁都能淡然接受的吧。
“说得真轻松啊……那么，要走了哦！”迪奥跳起来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低头看自己的衣服，“不过这身装扮还真有够别扭的，连行动都不方便了啦！”说完还不满地扯了扯衣袖，袖子和衣服本体的布料连在一起，彰显华丽的同时的确有行动不便的副作用。
“一辈子也穿不了几次这样的衣服……你就将就一下吧，老头子听到会伤心的哦？”我苦笑了一下，跟着他走出了房间。
要走了哦，离开这生活过二十年的地方。


按照大陆的习俗，一个稍有名望的家族的男孩在年满二十岁之后便不能再和父母住在一起，而是要通过成人礼选择自己的职业，然后通过修行以决定将来的道路，这种习俗经过千年的传承已经成为了强制性的存在，甚至就连王子也不能例外。虽然在某种程度上这算是对“天赐自由”这信条的完美诠释，但对这种无视当事人意愿的风俗抱有不满的人也大有人在……我面前便是一个活例子。
“啊！！真是麻烦……乖乖呆在家继承家业不就好了吗……为什么非得和你这家伙一起去搞那种可能会出人命的修行啊！？”走在我前面迪奥回头抱怨道，说实话这种类似的抱怨已经听他说过千百次了，而且这家伙干嘛特别强调“你这家伙”四个字啊……于是我毫不客气的回应道：
“我记得……拒绝参加成人礼的男孩大多都会被逐出家门吧？”
拒绝成人礼这种行为，被看作是藐视神赐予人的权利。在信仰浓烈的大陆上自然是大逆不道的行为，虽然以前也不是没人干过，但那些逆天者的下场大多悲惨至极……大概就是被塞给一笔生活费后赶出家门吧，从此家族中的每个人都会以他为耻，都会刻意地把他从记忆中遗忘，而在外人眼中他则会成为懦夫的代名词——就像老头子经常说的话一样：“千万别学　　　　那混蛋小子！”名字虽然已经忘记了，但老头子语气中那种鄙夷和厌恶却是记忆中抹消不掉的深痕。
至于那个叫　　　　的混蛋小子，恐怕早就已经死在什么地方了吧。
至于拒绝仪式的理由，大概就是仪式后的“测验”吧，虽然只是测验，但难度还是绝不可小瞧的，若太过大意或实力不济便很可能有性命之忧。于是一些胆小的贵族子弟因害怕丧命而选择逃避，不过逃避的下场也不会比死亡好到哪里去就是了……
简直无法理解。
“啊啊……我只是说笑而已。”迪奥耸了耸肩，郁闷地说：“说实话我也无法理解啦……为什么生为男孩就得面对这种残酷的事情，有时候还真是羡慕那些没有家号的小孩啊……”
这家伙根本不是懦弱，只不过是太过懒散而已。
的确，这个村子中也就我和他两个人有参加成人仪式的必要。
教会的伊司法尔家族和保卫者的巴拉奇家族。和保持信仰的伊司法尔家族相对，巴拉奇家族世代担负着保卫村子安全的工作，说穿了就是牧师家族和战士家族的关系。
虽然只是个小小的村子，但小有名气的家族竟然有两个之多，城里的教会似乎也很重视这个小地方，今天的仪式大概也会有城里的牧师前来吧。
不过这家伙……
不修边幅的打扮，毫无礼貌可言的用语习惯，虽然有着纯正的血统，但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有身为“保护者”的自觉。硬要形容的话……大概和佣兵战士的感觉更为接近一些。大概是发觉到我观察的眼神，那家伙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前面不远出就是村子的教会，纯白色的外墙像月光一般无瑕，高高在上的钟楼指针一刻不停地转动着，还有钟楼墙上那白翼一般的标志……每个教会所属的教堂都是这样，这些东西简直都成了大陆教会的代名词了。今天我和迪奥的成人礼就在这个地方举行，教堂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村民，看到我们慢吞吞地走近，村民中发出一阵骚动声。
“两位先生到了！”
先生……吗？真是不习惯的称呼，不过从今天开始应该经常会被别人这样称呼，所以迟早也得习惯起来吧。
我和迪奥一后一前走进教堂的大门，村里的祭祀长——我的父亲已经在此久候了，他身边站着一个牧师装扮的人，白袍上显眼的地方带着和老爹相同的，女神教会的标志，应该是城里教会派遣来的工作人员。
全村的人都聚集在教堂中，把台下两边的位置占得满满的，村里的神职人员站在两侧，神情严肃地捧着传教的圣典，示意所有的参观者保持安静。我从前也有参加过巴拉奇家族长子的成人礼，现在的一切都和那时一样，如果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老头子脸上那异于平日的灿烂笑容吧。
是啊，自己的孩子终于要成人了，无论谁都会高兴的吧。
“父亲大人，我们到了。”尽量不想干扰到他快乐的心情，我小声地对老爹说道。
“哦，你们来了啊。”意料之中地，老爹并没有因为迟到而责骂我们，而是用带着喜悦的语气对我说道，然后他转身看着白袍牧师：“斯卡雷特（深红）大人，我们开始吧。”
和老头子相对地，那个城里来的牧师反倒因我们姗姗来迟的失礼行为而显得有些不悦，他看了我们一眼，眉心稍稍皱了起来，然后轻点了一下头，便站到教会的圣台上。老头子跟在他后面，看来是要担任辅助的角色。
老头子不是这次成人礼的主持者？
我诧异地看着老爹，他注意到我的目光，也轻轻地点了点头。
从我懂事时起，看过村子里的成人礼几乎都是老爹主持的，就算有城里来的牧师工作员也不会例外。能让老爹把主持者的身份让出来，这个牧师似乎不可小看啊……斯卡雷特这个名字……应该是姓氏吧，似乎有在哪里听过，可是却一时想不起来了。
迪奥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把头凑过来悄悄地对我说，“喂，看来这次的家伙来头不小啊，竟然让你父亲做副手……”
“恩。”我随意地回答了一声，然后继续把注意力放到那个叫斯卡雷特的牧师身上，牧师站在圣台的中间，眼睛轻轻地闭着，嘴里念着一些听不清的咒文——应该是仪式前的例行祷告。一段沉静之后，圣台上的牧师睁开眼睛，用沉着而又饱含威严的声音说道：
“伊司法尔家长子·利西安瑟斯·伊司法尔。”
“是！”我被他的声音弄得有些紧张，听到他叫我的名字便急忙回答道。
牧师看了我一下，把目光转向迪奥的方向，“巴拉奇家次子·迪丝奇奥拉·巴拉奇。”
“是！”迪奥显得有些紧张，声音有点发抖，但仍掩饰不了他兴奋的神采。
“参加成人仪式的两位，请到圣台下站好。”
我和迪奥分别走到圣台下已经事先绘制好的，一左一右的两个魔法阵上，转身站好。脚下六芒星的图案和日月之咒符文字相互交叠，记忆中的残象告诉我它将会显示出接受仪式者的资质倾向……大概吧。
“今天的仪式由我，女神圣教卡兰城教会副祭祀长·阿尔佛雷德·斯卡雷特主持进行，请所有人保持安静。”
白袍牧师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副祭祀长吗？比起以前仪式时城里派来的普通牧师，这次的家伙显然来头不小，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如此大费周章呢？正当我思考这个问题时，又一阵声音传来，“首先请为两位年轻人送上女神的祝福！”
话音刚落，一阵肃穆的歌唱声便充满了整个教堂。分列两边的教会人员齐声歌唱着赞颂女神的圣曲，我闭上眼睛，感受着神圣而庄严的气息。
“
Sekai a chios kara u maleteikita　　　（世界由混沌而生
Hikaly a Yami o raka inkiita　　　　　　光明从黑暗中来
Kamisama a yoni kitatto　　　　　　　　 自神灵降临于世
Hitoni shiase to yukou o ataeo　　　　　于人类散播幸福与荣光
…………
…………
Megami inbokura no shino o Sakulyfice　 为女神献上最高的信仰
Bokura no Tama o Saxiageyou　　　　　　 献上我们最纯洁的灵魂）
…………
”
随着歌声的昂扬起伏，越来越多的“力量”聚集在教会的空气中，我的身体沐浴在这种“力场”里，竟然感觉全身充满了力量，心情也随之澎湃起来，但却又能保持一种不可思议的平静。
…………
真的是非常神奇的魔法仪式呢。
这种仪式……以后大概就是由我来举行了吧，在老爹辞任之后。
“
…………
Ao to Aka a Eir e tatkai tell　　　　　 青与红在空气中激昂
Megami no Ishi a Tama e moero　　　　　 女神的意志在灵魂中激荡
…………
”
歌声进行到了最高潮的地方。
“全知全能的女神！请用光明引导人类前进的方向！以女神的力量，自阿尔佛雷德·斯卡雷特之名，给予两位勇敢的年轻人崭新的未来！”白袍牧师高声咏唱着，用圣台上女神的圣像刺破了自己的手指，把带有神圣力量的血滴落在圣台下的魔法阵上。
脚下的六芒星和符文涌动着，发出耀眼的光芒，弥漫着整个教会的力量仿佛找到了归宿一般涌入魔法阵中，在特定的规律支配下运行着，流转着，绕着我的身体盘旋而上，在头顶处聚集成一个光团，光团的颜色就代表了接受仪式者拥有何种资质——迪奥头顶的光团应该是战士之血的红，而我的一定会是圣洁的白色吧……我闭着眼睛感受能量在周身的流动，赞颂女神的圣歌已经接近尾声，歌唱的声音渐渐平静下来，最终归于一片寂静。
可是这一刻的静默却被打破了。
“　　　　　？”
“　　　　！”
不知为何台下产生了不小的骚动，我睁开眼睛，看到参加仪式的村民们正对着我和迪奥指指点点，脸上带着惊讶和不解的混合物说着一些听不清的话语。不仅是村民们，连周围的神职人员也吃惊地看着我们，眼神中明确无误地饱含着“惊异”这种感情。
……简直就像是在看怪物一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和迪奥不解地对看了一眼，迪奥的头上浮动着红色的光团，和他哥哥接受仪式时一模一样，而他的表情却僵硬了，目光对着我头顶的光团，嘴巴凝固成“啊”的形状，想要说什么却又吃惊得无法说出口。
难道原因在我身上？
我疑惑地抬起头。
命运就在这一瞬间决定了。

黑……黑色？
并非女神般圣洁的白，而是不祥与深邃的黑。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战士的红，牧师的白，魔法使的青，无才能者的灰色……无论记忆的哪个角落都找不到关于黑色的记述，莫名的恐惧一瞬间笼罩了我。
漆黑的光团悬浮在我头上，与地上魔法阵的能量连接在一起，不断吸取着周围的能量变得壮大起来，黑色的光芒包裹着我的全身。我……会变成怎样？
台下传出一阵惊呼声。
“怪物！”
这次可是真切地听清楚了，充满恐惧和厌恶的声音。
“怪物！伊司法尔家的长子是怪物！”一个村民惊叫着，手一边指着我的脸一边发抖，他旁边的人听到这句话也纷纷慌乱起来，靠近教会大门的村民甚至已经开始逃走。
场面一片混乱，男性的恐慌和女性的尖叫，还有杂乱逃离的脚步声。
怪物……？哈哈……他们是在说我？
信奉女神的伊司法尔家的继承人被称作成怪物，没有比这更加讽刺的事了。
我看不到老爹的脸，但却可以想象到他的表情。
愤怒、恐惧，抑或是……绝望？
“全知全能的女神！请收回您的力量！结束这场失败的仪式！”
白袍的牧师在圣台上高声念起终止仪式的咒文，包裹着我的能量随着他的声音迅速流失，最后光芒和魔法阵一起消失了，只剩下呆若木鸡的我和狼籍不堪的残局。
参观的村民已经逃得所剩无几了，教会中剩下的人员便只有包括老头子和白袍在内的数个牧师，村长——也就是巴拉奇家族的当主，最后就是凝固在原地的迪奥，还有我。
……
“混蛋！”
圣台上传来熟悉的怒骂声，不敢回头也不用回头，声音的主人已然明了。
“你这个混蛋！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东西！”父亲满面怒色，脸却像死人一般深灰，他顾不上教会祭祀的风度，从圣台上跳下来，抬手就是一巴掌。
无法闪避，不愿闪避。
巴掌重重地落在脸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带来火辣辣的疼痛感。
“世代忠实于女神的伊司法尔家怎么会有你这种败类！”老头子歇斯底里地怒吼着，口水飞溅到我脸上。其他人都在一边静静地看着，没有人上前劝阻，就像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一样。
我很想解释，可是……就连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保持着沉默。
“你倒是说话啊！？”父亲似乎把我的沉默理解成反抗一样的东西，又是愤怒的一巴掌扇过来，另一边的脸颊也染上了红色。
“伊司法尔教会长，请冷静一点，这并不是你家长子的责任。”
正当老爹举起教会的凳子想要向我砸来时，白袍牧师发话了，“在女神的教典上清楚地写着，每个人降生的时候资质便已经决定了……所以请不要太过责怪你的孩子，不过……”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女神虽然也没有说明黑色的资质代表着什么意义，可是毫无疑问它和信仰的洁白是相对的存在，所以……”
所以……
“很遗憾，这孩子无法继任下一代的教会长职务。”
像是听到噩耗一般，父亲的身体一瞬间瘫软了下去，他无力地放下凳子坐在上面，痛苦地喘息着。
……我能够理解他的心情……
发生这种事情我自然也会陷入绝望……不提对于我个人丧失教会人员资格的问题，伊司法尔家族侍奉女神的传统很可能就会到此为止。比起我个人的未来来说，后者恐怕更能让家人陷入绝望之中。
“老爹……我……”
“不准叫我老爹！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我想对他进行哪怕是徒劳的安慰，可是父亲已经连这都不肯接受了，他坐弓着腰坐在凳子上，绝望地低语着：“黑色……这种带来灾难的色彩……为什么……”
“祭司长，请您不要如此伤心，您的孩子并不一定会……”坐在一旁的村长站起来走到父亲的身边，轻轻地安慰他说，“毕竟谁都不知道黑色所代表的意义……”
“黑色的意义？那种东西不需要明白！只要看看那个！看看那个‘灾厄之子’不就知道了吗！？”父亲猛地从座位上跳起来，指着我大骂道，“像这种孽种就应该……”
“请您冷静一点……村长，请带我们到您家的会议室，我们必须对尽快这件事做出处理决定，当然我也会上报教廷。”白袍法师从圣台上走下来，说完这句话后便朝大门走去，村长搀扶着因受打击过大而步伐不稳的父亲跟在他后面。
迪奥……
我转过头去想要看他，他却害怕地避开了我的目光，像是见到野兽的小孩一样，跟着他的父亲像是逃跑一样离开了教堂。

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再也没有人愿意呆在我身边，连父亲和曾经最亲近的朋友也不愿意继续接受我。
我……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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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审判


很冷。
教会的地下室终日不见阳光，空气也因为长年封闭的原因而异常浑浊，到处弥漫着一股发霉的潮气。在这样的环境上呆上三天三夜，让人觉得自己的大脑也快要发霉了。
我站起身，绕着不足十平方米的空间走了两圈，然后又躺回到腐烂发臭的稻草床上。
被关在这个地方已经有三天了，这还是用送餐人员来往的次数大致推测出来的——监禁我的人没有留下任何记录时间的东西。而除了每天三次定时送来食物的人外，便没有任何生物再来探望过我——这腐烂的地牢连老鼠都无法生存——，就算是送餐人员，也只会匆匆放下餐盘后便匆匆离开，眼神中带着恐惧一样的东西，就像是害怕多呆上一秒钟便会被怪物吃掉一样。
没错，我已经变成了人人恐惧的怪物。
背负着从出生开始便已经背叛了女神的罪恶。
哈哈……这种落差未免也太大了吧？明明前几天还是万众瞩目的教会继承人……
悲惨至极，惨绝人寰，简直是太惨了，这种遭遇。
这样被女神抛弃的我，大概已经没有继续活在世上的资格了吧。
“喂！起来！”
粗鲁的嗓音中却带着无法隐藏的恐惧，一个拿着锄头的村民——我记得他好象是住在教会旁边的名叫克罗德的大叔——用脚踢了我一下，把我从命运的嘲弄和自我厌恶中拉回现实。
“……”
“对你的处理已经决定了，跟我到上面来！”大叔用厌恶的声音说完后便转身离去，根本不管呆在后面的我有什么反应。不过说是叫我跟上来……你这种速度根本就是在逃跑嘛……
虽然有诸多抱怨和不满，但是我没有发表它们的权利。活动了一下酸痛的筋骨后，我沿着狭窄的通道楼梯向上走去，地下室直接连接着教会的大厅，需要面对的一切应该都在那里吧。
是宽恕，还是毁灭？
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事，却非得期待他人的宽恕不可，实在是太讽刺了。
前方的门打开了，久违的光亮刺得我睁不开眼。
“利西安瑟斯·伊司法尔听命！”我刚走进大厅，一声威严而带有无法抗拒的魅力的声音便轰击在我的大脑上，一点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给我。
观望了一下周围，父亲、母亲、村长、教会的几个工作人员都在，还有一些不认识的穿着教会圣袍的人，应该都是外来的教会成员，从装扮的华丽程度看来，每一个人来头都不小，我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父亲颓唐地坐在台下第一排的椅子上，看上去憔悴了很多，脸上的皱纹看上去就像几天内苍老了二十年，原本乌黑的头发竟然掺杂了可以用肉眼看清的白色。他应该有听到我进来的声音，却不愿意转头看我一眼。
我犯下如此严重的罪行，一定给父亲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吧……
对不起……我在心里默默说道。
圣台上站着一个红袍的牧师，右手拿着一根银制权杖，圣袍上华贵的修饰和头顶装扮的法冠都极力彰显着穿着者不凡的身份，他面容端庄，眉目间隐隐透出一种不可思议的威严感。如果没有搞错的话，刚才那句充满魄力的话语就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关于你背叛女神的罪行，大陆教廷已经做出了宣判。”
背叛女神？
我敢对任何事物发誓，这种事情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不提从小受到的教育，就单是妹妹所拥有的特殊身份都足以让我不敢有丝毫逾越之想。
可是……那不祥的黑色却是事实，我无法辩解。
“现在我以科隆王国南部地区，女神的最高代言人的名义宣布……”
只能接受它，无论等待我的是怎样的命运。
这是我对女神最后的忠诚。
“对利西安瑟斯·伊司法尔的宣判决定是，”红袍牧师停顿了一下，用一种带有些许无奈的声音说道，“永久驱逐出圣女诞生的村庄，除此之外不给予其他任何惩罚。”
…………
永久驱逐？
就只是这样而已？？
简直无法相信。
从前也听说过不少犯下背叛女神罪名的人，不论罪行为何，传闻真实与否和证据是否确凿，他们的结局都是相同的。
以异教徒的名分，在火刑架上被焚烧而死。
我也有想过自己会遭到这样的结局。
可是……
女神竟然，就这样轻易原谅了我？
台下一片哗然，无法相信这种结果的人显然不止我一个。我偷偷瞄了父亲一眼，他的脸上混合着数种说不出的表情，口微张着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我不相信！女神为什么会对这种异教徒采取如此轻的处理方式！？这简直就是放纵！有辱女神的威严！”一个不认识的牧师从座位上跳起来高叫着，激动的语气让他有点吐词不清，不可思议的神色一览无遗。
“我也不相信！”他旁边的牧师也跟着站起来说道，“对这种背叛了女神的愚民绝不可轻易放过！”
“你们，对女神的决定有异议吗？”面对台下传来的质疑，红袍牧师却是毅然不动，连明显的表情变化都没有，他用无比平静的语气说道，“说实话，我也无法接受这样的判决，但是这是王国最高祭祀，也就是最接近女神的人所做出的决定，代表了女神的意志，作为信徒的我们只能接受。”
“可是……”
“对女神的誓言第一条！”就像是对我宣布判决时一样不可违抗的魄力，台下的牧师们一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发誓永远忠于女神，对女神意志绝不违抗……”最先发出异议的牧师无可奈何地念道，声音中充满了不甘。
“……就是这样，大家明白了吗？”
“……明白了，为了女神的光辉。”
……
这对我来说，实在是再好不过的结局了。
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却仍然一无所知。
从被冠上背叛女神的罪名到莫名其妙地被女神宽恕，一切根本就是毫无缘由，一点线索都没有，简直就是稀里糊涂乱七八糟，甚至会让人怀疑是否是女神在开无聊的玩笑。
“听清楚了吗？今天之内你必须离开这个村子，神圣的村庄不能容许邪恶的力量所腐蚀。”红袍牧师看着我说，声音平静得让人觉察不出感情。
……对于这样的人我只会感到非同寻常的违和感，这种感觉让我感到害怕，甚至是恐惧。为了赶快逃离他的身边，我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我明白了。”
这样的话，便开始旅行吧。
离开这个生活过二十年的故乡。
……
如果她知道这件事情的话，不知道会是什么感想呢。
大概会啼笑皆非吧。
我低头看着胸前悬挂着的银色项链，忍不住苦笑起来。

alexwoo3004

第三节·旅程和信仰与奇怪的公会同伴

站在村子往外界唯一的出口前，我最后检查了一次自己的所有行李：一本女神教会传教用的圣典、一块闲暇时游玩的水晶，然后便只有几套换洗的衣服和几个银币而已。我没有带走在村子里生活的痕迹，也许某一天父母看到它们会想起我这个不孝的孩子吧。
最后还是没有去向父亲道别，虽然经过他房间门口时我曾经犹豫过很久，结果还是没有勇气敲响那扇紧闭的门，因为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临走时母亲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我用自己都难以察觉的声音向她说出了最后的再见，并理所当然地没有得到回应，但在我默默离开家门时，虽然只是一瞬间，但的确感受到了那一缕温暖的视线。复杂的感情，怜惜、不舍还有说不清的忧心。
…………
思念到此为止，从现在开始我必须前去拥有新的生活。虽然不知道以后应该如何生存，甚至没有一个前进的方向，可是我必须前行。
最后再看一次这小小的村子吧。
作为生活过二十年的记忆和证明。
简直是一片空寂，就像是在回避什么肮脏的东西一样，从村口往里看的视界内空无一人，原本应该在田里劳作的村民都像阳光下的露珠一样蒸发掉了，虽然今天并不是教会规定的朝圣日。就连在村庄口尽忠职守的巴拉奇家族卫兵也下意识地离开了原本的执勤地点，厌恶地想要和我保持距离，生怕自己的灵魂也被黑暗吞没一样。
所以自然也不会有人前来为我送别。
我把身体转回出发的方向，思绪万千地迈出了出外冒险的第一步。

“利安！”
当我的右脚离开村庄踏上外界的土地时，意外而熟悉的声音。
“……迪奥。”我回头，说出了声音主人的名字。
迪奥气喘吁吁地站在我身后大约十来米的地方，满脸通红，不修边幅的装扮和从前一模一样，若要说他身上有什么改变的话，那就是原本随时都无忧无虑的表情不经意间消失了，反而产生了一种让人感到忧郁的气息。
“……你打算怎么做？离开村子之后。”
“……我不知道。”说实话我的确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这种连冒险都算不上的旅行只能说是流浪吧。“总之先到处走着瞧吧。”我这样回答他。
迪奥看着我平淡的反应，张嘴想说什么，可是马上又闭回去，如此反复几次之后，他终于带着沉重的歉意说道：
“对不起……我只是害怕而已……对你真的没有任何恶意……”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
就算是亲人也会害怕自己的孩子拥有“恶魔”的力量，害怕未知的事物说起来本身就是人类的本能，我当然能够理解。
“没关系，我原谅你。”
听到我的回答，迪奥好象松了口气，但他立刻又接着问道，
“你还会回到村子来吗？”
的确是非常难以回答的问题。
“……我不知道。如果哪一天女神彻底饶恕我的话，我也许会回来吧。”无法给他肯定的回答，也不忍心给予残忍的破灭。“说起来，你的成人试炼已经结束了吧？”
“恩……还算勉强通过了吧……”
“那么，”我决定把对村子最后的眷恋全都托付给迪奥，“在我回来之前，村子就拜托你了。”
希望守护而又无法亲自守护的东西，全都拜托给你了。
“恩……我会守护着这个村子，我爱我的故乡，会把它守护到你平安归来，好好看着吧！”迪奥用对神订下誓言的语气，坚定不移地说道。
“谢谢。”
不管怎样都好。
就算只是朋友的安慰，我也已经心满意足。

达沙布的街道一如既往地向人们展现着它平朴的面貌。作为王国最南边的城镇，不算太好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它的发展规模，进而间接决定了街道的繁华程度。路边随处可见的商人们费劲心机以期让手中的交易品化为最大的收益，不紧不慢地行走的人们总能听见铁匠铺中传来那规律性的吆喝声。
街道上的人们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同样的工作，不变的循环甚至让人产生这个地方从来就没有改变过的错觉。
“西域传来的草药包治百病，药到病除啦……”
连路边小贩的吆喝声都显得如此无力，死水一般的街道急需某样东西来注入一些活力。
“终于到了啊……”看着这陌生而又熟悉的城市，我忍不住自言自语起来，小时候曾经在父亲的陪同下来到过这个城市，记得当时是为了参加新任南部地区最高祭祀的就职仪式而前来，城市对村庄压倒性的规模和繁华对于第一次见识广大世界的我简直就是最深刻的冲击。
……不过现在看来，这城市只不过是凭着历史的积淀，在黄沙的潮流中垂死挣扎而已，原本清澈的天空，在西部沙漠的不断侵蚀下越发泛出灰黄。街道的人们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的活力，整个城市就象是失去灵魂的躯壳，只不过在最原始的本能下缓缓蠕动而已。
“首先得去找点事做吧……”
几天的旅行已经让我把身上的钱币用得所剩无几了，大概是因为错估了钱币在这个时代的价值，它们流逝的速度远远超过我的估计。原本打算到更北边一点的地方落脚，现在却也只能在黄沙肆虐的空气中艰难挪步。
……应该要先去城市公会才行吧。
公会是象征一座城市的最具有标志性的建筑，但比起其华丽的外观，内部装设显然并不尽人意，特别是任务中心这种供一般人使用的场所。石制墙壁上的粉刷已经有不少脱落之处，中央正上方的徽记似乎也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清扫。房间中四处坐着等待接受委托的赏金猎人——当然此刻他们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突然出现在此地”的陌生人身上，就连原本在座位上悠闲地翘着腿的登记人员，也抬起他慵懒的眼皮上下打量着我。说实话我很讨厌这种眼神，它让我想到了审视猎物的猛兽。
“……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工作吗？”我径直走到登记人员面前，把行李放到柜台上，开门见山地说。
“嘿嘿……这里应该不是您这样的公子该来的地方吧……”那家伙继续打量了我好一阵子，最后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用阴阳怪气的语调缓缓说道。



“……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工作吗？”我径直走到登记人员面前，把行李放到柜台上，开门见山地说。
“嘿嘿……这里应该不是您这样的公子该来的地方吧……”那家伙继续打量了我好一阵子，最后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用阴阳怪气的语调缓缓说道。
“我是说，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工作吗？”虽然对对方的反应感到非常不悦，但我还是努力保持平静的语调，把寻找工作的意愿又重复了一次。
“哦？”柜台后面的那家伙似乎感到有些意外，他扶了扶鼻子上的眼镜，眼睛中发出老鼠一般的光芒。“不错哦，小伙子，不过你可要想清楚一点哦？这里的工作全都是用命和运气换钱的勾当，象你这样的公子……”
……以貌取人吗？的确，和在这里聚集着的佣兵或赏金猎人比起来，我的长相和气质实在是幼嫩得太多了，既没有那种身经百战的气势，也没有看破世事的沧桑，甚至就连握过兵器的迹象都看不到。
即便如此也就不能怪罪给工作人员了，我耐心地想再重复一次：“我是说我想要……”
“好吧好吧，”那家伙像是投降似地摊了摊手，“那么请告诉我你想找什么样的工作，”说着他又递过来一张表格，“还有。在这上面填好你的资料。”
我接过表格，很快便填好交还给他，那家伙饶有兴致地仔细阅读着表格，不知道为什么嘴边轻轻露出一丝笑容。
充满不屑的笑容。
“喂喂，我知道你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可是这玩笑也开得太过火了吧？”他指着表格的某一栏笑着说道，我接过一看，大概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有此种反应。关于职业的那一项，因为多年以来的职业惯性，我在上面填写的是“牧师”。
“……”
“你开什么玩笑啊……牧师那种东西怎么可能到这种地方来，只是想玩玩的话就快回去吧，我可没时间陪你。”他一边玩弄着桌上的装饰一边说。
“东西”？充满了不屑和轻视，抑或是厌恶的感情。我刚想开口解释，公会却已经先炸开了。
“哈哈哈哈！！”一个彪形大汉一拍桌子站起来大笑道，笑声和他的体形一样令人震惊。“牧师？那种玩意不都是在白色的房子里面天天念经的吗？今天怎么有空跑来这种卑微的地方消遣啦？哈哈哈哈哈！”
简直就是嘲笑。
“那种家伙早点滚回女神的身边舔脚指头去吧！”
“反正是一辈子都只会抱着书本的家伙，和这位小哥还真是相象呢！哈哈哈哈哈……”
讥讽的冷言冷语层出不穷，我立即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关键的事情，在这个公会，“牧师”似乎是禁语一般的东西。
比起这些家伙的讥讽来说，刚才工作人员的轻视已经算是温文有礼了，简直就是优雅之至。
“……我没有开玩笑，我来这里的目的的确是为了寻找能赚钱的职业，你们应该不会拒绝接待有意隐藏身份的客人吧。”无可奈何之下，我只能把刚才的发言当作是“隐藏身份而说的谎言”轻轻带过，希望工作人员能够尽量不去在意它。如果不能在这里工作赚钱的话，以后的旅途可以说是全无保证。
“呵呵……我知道了。”对方又怪笑了一声，把表格收到身后的档案架上，双手示意其他人安静下来。“不过小哥啊，没人会在想要隐藏身份的时候把自己说成是牧师那种东西的，好好记着吧。”
“……”
“喏，这个你拿去读，公会的制度要好好记清楚哦。那么你可以回你的住处等候通知了，有适合你的工作的话，我们的人会上门找你的，不过请保持清醒哦？不然财物有所损失公会可不会负责的。”工作人员扔给我一本小册子，最后说完这句话后便转过身去和其他人聊天而不再理会我，于是我也便在连续不断的笑声中尴尬地离开了这座巨型建筑。


遭遇那样的冷遇让我的心情有点糟糕，离开公会后便径直回了下榻的旅馆，和老板打了声招呼后直接走进了房间。
躺在旅馆的床上，我拿出从工作人员那得到的小册子，说是册子其实也就是几片纸张随意装订起来的产物而已，一不小心就会脱下几页来，最面上的一张纸上用潦草的字体写着“迪菲拉公会入队须知”几个大字，我翻过这一页，开始阅读里面的内容。
“
迪菲拉战士公会制度

第一条：大队长是神！
第二条：大队长的命令要绝对服从！
第三条：大队长的一切必须无条件崇拜！
……
”

……简直是不知所谓。
偏激到无法理解的个人崇拜，完全就是把那个所谓的“大队长”当成了教会的女神一般……说起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仇视教会和牧师的吗？
不过那些家伙……在批判教会的同时难道就没有想过自己的行为也同样值得批判吗……
看来是找了一份麻烦的工作呢。
我把小册子扔到一边，重重地叹了口气。
还是早点睡觉吧……也许明天就会接到委托也说不一定。
虽然这地方的住宿条件不算很好，不过至少床还是很不错的。我把头放到柔软的枕头上，享受着现实和梦境融合的美妙感觉。

“咚咚咚！”
巨大的敲门声把我从床上震了起来，木门在激烈的冲击下发出痛苦的呻吟声，让人摸不清门外人的意图，您到底是来找人还是砸场的啊？
我揉了揉酸软的身体，勉强地坐起来，正想起身去开门时，敲门声却停止了。
……这算是在耍我吗？
可是更糟糕的事还在后面，从门锁相反的方向，普通情况下应该不可能移动的部位，竟然被拉开了一条缝，然后一个脑袋从变大的缝里伸进来。
“哇啊啊啊啊啊！！！”
“啊，原来你在啊。”侵入者看到我正在后退的身体，稍微表示出一点惊讶，不过这种随便破坏别人房间而且还没有任何歉意的家伙，就算我不认识他，也不会认为他来到这里是抱着什么好意，于是我悄悄调整了一下呼吸，把精神提升到备战的状态。
“……请问你是谁？”我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语气，不让声音中流露出太多的敌意，虽然近身格斗对于一个法系职业来说是最为薄弱的环节，但如果侵入者大意一点的话也许也会有胜利的希望……
“你是利西安瑟斯·伊司法尔吧？”面对我的质问，侵入者竟然打了一个呵欠，慢吞吞地把手伸向口袋……拿出一张纸条。“有工作了哦。”
“…………”
“哦对，我是你的搭档，名字那种东西随便就好……就叫史玛拉古吧，职业是盗贼，请多多指教。”
史玛拉古？这个名字好象有在什么地方听过。
然后脑海中浮现出了小时候看过的连环画，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名字应该是故事中那个热血到笨蛋程度的主人公的所有物吧。

……难道所有成员都是疯子吗？那个公会。

alexwoo3004

第四节·蜥蜴与漆黑的共鸣
“喂，如果我没在那个房间里面的话，你打算怎么做？”
在城外黑暗崎岖的小路上穿行着，周围的风声和远处的狼嚎都让人不寒而栗，为了早一点离开这所谓“到达任务地点的近路”，我和旁边的黑影用极快的脚步频率行走着。
“恩……我想想……通常应该是把里面值钱的东西全部卷走吧。嘿嘿，职业习惯了，没办法嘛。”黑影完全不知廉耻地回答道，看来我当时呆在房间里实在是莫大的幸运了。
“不过我也是很有职业道德的啦，不然也不会故意弄出那么大的声音来吸引人注意了吧？”
“如果直接闯入后发现房间里有人也很难办吧。”我没好气地回答他，而那家伙竟然一点羞愧的表情都没有，反而一个劲地对我怪笑。我被那种笑容看到很不舒服，于是转过头去专心前进，不再理会他的笑声。
“喂，吾友，你叫什么名字？”
“你刚才不是念过一次吗？那张纸条上面。”说实话如果他不是装傻，那我对他的记忆能力深表怀疑，也许该选择从安全的大路而不是这条他口中的密道前进才对。
“我可不认为那是你的真名。”那家伙突然停止前进，做出异常严肃的表情，“虽然我不介意你隐藏身份，可是如果作为同伴的人无法信任的话，那我宁愿选择在此放弃这个简单又赚钱的任务。”
“……所以我已经说过了，那真是我的真名，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隐瞒过什么。”我也停下脚步，看着发出阴冷眼神的他的脸。
没什么好犹豫的。
被曾经的一切抛弃掉的我，必须把自己的心冷却下来。
否则便无法继续生存。
两个人在漆黑的小道上对峙着。
“好吧，我相信你的名字。作为特别优惠在多告诉你一个情报，在这里你不必隐藏自己的职业，这里不是该死的西部教会的管辖范围。”
我明白他的意思。
在登记表上填上牧师这个职业而又不可能身为牧师的人，那只有一个解释。
魔法师，这个被西部教廷所忌讳的职业。
说起原因的话，大概就只有“那个家伙”吧，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听到被人们提起的四个名字之一。
“太阳和荣光的金黄
黑夜和欲望的深黑
星光和信仰的洁白
残月和英知的水蓝”
四个最强的象征。
事件的起因就是那个代表色为水蓝，职业为魔法师的家伙。在原因不明，经过不明，手段不明的情况下，在他所定居的西部地区极大地减弱了教会的影响力，甚至靠一个人的名声吸引了大批仰慕者前往，魔法的光芒在一时间压过了当地教廷。
于是，猎杀开始了。
因为西部教会对魔法的厌恶已经达到了一种偏激的程度，为了挽回教会的影响力竟然开始使用猎杀魔法师的禁止手段，其结果就是魔法师这个职业在西方几乎销声匿迹了，就算还有留在那里的残余势力，也绝对不敢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至于那个蓝色，已经在某次大规模猎杀中被埋葬进了历史，成为了教会宣扬绝对势力的一件工具。……至少教会教典上是如此记载的。
虽然女神教会的教义中明确规定禁止因职业争端而发生流血事件，但奇怪的是教廷总会却没有对这次事件做出什么反应，这种沉默被大多数人认为是教会的默许，说起来……牧师这个职业被其他职业的人厌恶大概就是从那时开始的吧。
想到这些的话未免也太复杂了，于是我把思维切换回现实。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的能力的确相当倾向于牧师的范畴，希望你能意识到这一点，免得影响到任务的执行状况。”最后我选择了一个不算解释的解释，不期盼他会相信，但至少能起到一点提醒的作用就好。
虽然经过那次事件，我已经放弃了继续牧师的修行，但毕竟我在魔法上的修为和真正的魔法师相比实在是太糟糕了，实力这种东西本来就不是能靠小时候的兴趣和几天的知识恶补撑起来的。
现在的我，最多能够算是掺杂了一点魔法功能的牧师吧。
“……还真是搞不懂你这家伙呢。”对面的那家伙沉默了一阵子，最后还是无奈地说道，“走吧，时间不多了。”
“说起来我们已经走了很久了吧？目的地还有多远？”我抬头看天空的月亮，已经从出发时的东方上升到接近天顶了，在这条小路上至少也行进了三个小时，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上都感觉到一种疲倦。
“喏，就快到了。”对方指了指行进的方向，前面出现了一点微微的光亮，照他的说法那应该就是目的地了。
穿出树林的小道，一条宽敞的大路出现在我们面前。
“…………”
“……？”他显然没有理解我的沉默，疑惑地看着我。
“喂，我说。要到这种地方的话，走大路应该会比较快吧？为什么我们非得在漆黑的树林中弄得全身擦伤？”我指着衣服上一个不小心被树枝挂破的缺口，不满地发问。
“你不知道吗？这条道路最近被禁止普通市民通行了，如果走那边的话一定会遭到层层盘问，而对我来说，被那些卫兵盘问还不如全身擦伤来的好。”那家伙无趣地耸了耸肩，完好无损的全身完全无视我的不满感受。
“禁止通行？为什么？”不过我也懒得和他计较这些小问题了，反而是对大陆禁行的事情产生了兴趣。“没有出什么大事的话一般不会做到这种地步吧。”
“也不是什么大事啦……只不过……”说着他指了指大路尽头，一个矿坑模样的山洞。“那里面最近出了点麻烦，那些蜥蜴会袭击靠近的行人而已。”
“……我们的任务该不会是要消灭那些麻烦的蜥蜴吧？”
“吾友，你刚才有好好听我说过的话吗，轻松又赚钱的任务。消灭一大群蜥蜴可算不上轻松。”那家伙笑了笑，说：“我们只是来取回一点被抢走的东西而已。”
说着他拿出一张羊皮纸递给我，我看了一下，大概是任务委托书一样的东西。
“前几天有个倒霉的家伙在这附近被麻烦的蜥蜴袭击了，恩……他本人倒是幸运地逃回去啦，可是身上的行李就全被那些蜥蜴捡走咯。”完全不给我阅读的时间，他便自顾自地说道，“那些蜥蜴也真是……和它们伟大的同族染上了同样的爱好吗？”
伟大的同族……应该指得是传说中的龙吧。那种实际上不存在的生物就不要放入思考范围了啦。
“总之，我们就是要去找回那些东西了，怎么样？很轻松的任务吧？”那家伙发出嘿嘿的笑声，不过我却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好轻松的，寻物这种事情和我的能力也相差得太远了一点。
“那么为什么不白天过来？晚上的话找东西不太方便吧？”
那家伙用不可思议，像是在看外星人一样的眼神看着我。
“……不会吧……你连这点常识都没有？”然后用难以置信的声音说。
“……？”
“天哪……还以为捡到宝……结果是个大累赘……”完全无视我感受的哀嚎，不管如何听起来都很让人火大。
“小哥……蜥蜴这种东西……只有在夜晚才不会呆在窝里啊……”
突然之间，我明白了他的郁闷和无力感。
好吧，接下来就让你刮目相看吧。我把手伸到胸前，握紧了银色的项链。



夜晚的坑道一片漆黑，空气中弥漫着阴冷的气息，和蜥蜴遗留下的恶臭混合在一起，极大地考验着行人的意志。我被那种恶心的感觉逼到几乎窒息，就连经验丰富的史玛拉古——暂且先这样称呼他，也忍不住捂起了鼻子。
“天哪……看来清洁身体的意识还完全没有传播到人类之外的物种里啊……”史玛拉古一边前进一边叹气，右手拿着小刀挑起一片发霉的破布，“那些蜥蜴真的能用这种东西做被子吗……光想想就够令人发毛了……”
“蜥蜴本来就是喜湿性生物吧。”我勉强张开嘴，吐出几个字便立刻闭上。从口中钻入的气味让我感觉极度不适，很难想象史玛拉古是如何在这种环境中也能喋喋不休的，“还是快点找到任务物品后离开吧。”
“我也想快点找到啊……可是这些家伙一般都把它们认为的宝物藏在巢穴的很深处……”完全是抱怨的语气，史玛拉古走到前面的分岔路，“职业习惯让我感觉目标在右边。”
真的可以相信吗……这家伙的直觉。
我往两边的通道各施放了一个光明球，稍微观察了一下后对他说，“右边的坑道比较浅，你确定蜥蜴真的会把宝物藏在那边？”
“请相信潜行者的直觉。”相对于我的犹豫，史玛拉古却是径直往他选择的方向走去，“或者说，请相信你的同伴。”
于是我也只得无可奈何地跟随他的脚步，越往里走那种令人窒息的味道就越是浓重，如果不是有任务在身，我绝对会掉头就跑，恨不得早一秒离开这个地方。
“好了，大概就是这里。”史玛拉古在离坑洞底部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示意我把光明球扔到他身边，然后指了指墙壁上的一堆石头，“把这些碍事的东西搬开吧。”
“……你真的确定是在这里？”我往周围转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任何异状，“我可不想平白浪费自己的体力。”
“喂……”那家伙听到我的话又故意做出脱力的表情，“就算是蜥蜴也不会把自己的东西放在外面随便给别人抢夺的吧……快来帮忙啦，你不是魔法师吗？”说着他便用手搬开最上面的几块石头，然后扔到一边。
沾满不明液体的岩石，说实话很恶心。
“……你还呆站在那做什么？不想碰脏东西的话至少也用魔法帮忙吧？”似乎是察觉到我的想法，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
“……我不会。”
老实的回答。
“………………”史玛拉古的脸部瞬间扭曲起来，用难以置信到发抖的声音说，“你说什么？”
“我不会搬运石头的魔法。”
“天哪！！！！”听到这句话，那家伙爆发出贯穿整个坑洞的哀嚎声，“什么隐藏身份的神秘魔法师！根本就是一个刚刚出炉的新手啊！连搬运物体这种普通的魔法都不会用，我还能期待他能做什么！该死的尤安竟然骗我！回去后我一定要好好和你清算下这笔帐！”
我安静地在一边看着盗贼同伴发狂的样子，不是不想辩解，而是根本没有说话的余地。
放弃牧师的身份，认真地修炼魔法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现在我的修为也就是会一点火球术一样基本的初级法术而已。并不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记忆魔法师那冗长的咒文实在是太过困难了一点……两天时间也就能让我把光明球和火球术的咒文完全记住而已。不过在眼前这个盗贼的口中，搬运术似乎只是个简单的魔法而已……我突然对大陆的魔法师产生一种特别的敬意。
不过我的无能似乎对工作效率起到了好的效果，在抓狂的盗贼破坏下，那一堆看起来颇具视觉效果的石头竟然在几分钟之内便被清理到了一边，墙壁上露出一个小小的洞穴，史玛拉古一边咒骂着什么东西一边钻了进去，我仍然站在原地不动，等着他带着战利品出来。
“……我真的就这么没用吗……”确定寻宝中的盗贼不会在意我的声音后，我不自觉的自言自语起来。
说实话，这次任务中自己的表现得实在是太糟糕了。
除了提供在坑道中的光源外，便没有其他任何贡献，相反还把自己的无知和无能暴露在这个所谓的“同伴”面前……
连蜥蜴的生活习惯都一知半解的冒险者，大概能够算作无知。
连普通的魔法都不会使用的魔法师，也只能用无能来形容了。
那家伙回去之后应该会向公会报告任务执行经过吧，如果因为这次的糟糕评价而导致以后接不到工作的话……恐怕旅行经费就得靠其他手段来赚取了吧。
我又想太多了。
大概十分钟过后，史玛拉古的头总算出现在洞口，他一边往外钻一边抱怨道：“这藏宝洞未免也太小了吧！我的身体又不像蜥蜴一样具有伸缩性……而且那些宝物根本就全是破铜烂铁！还以为捡到了赚钱的任务的……”虽然嘴上这样说，但他腰间的口袋已经从进入前的扁平变成现在的饱涨了。
似乎是早就打算好从蜥蜴身上捞宝的样子。
“好啦，快走吧！东西都到手了还在这恶心的地方呆着做什么？”说完他便往洞口的方向小跑步前进，我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左手用力把光明球扔向遥远的前方。
因为不需要再次探索，回程的速度比进来时快了许多，不到五分钟我们便接近了洞口的所在地。
虽然只是几分钟的路程，但由于没有了史玛拉古一路的抱怨和冷笑话，反而显得比来时更加漫长，就连洞穴的阴冷气息也在沉默的烘托下升高了一个等级，让我有点心里发颤。
还是主动和他说话比较好吧。
“这样的话任务就算完成了吧？”
“……”
……就算对我有诸多不满，至少这种问题还是应该回答一下吧。我心里冒出一股怨气，抬头看着前方的背影，那个身影现在却停止了脚步，身子也稍稍弯曲了下来，仿佛做着警戒的姿势。
“喂，你在做什么？”感到疑惑不解的我问道，却被他用手势制止了，就这样呆站了几秒后，前方的身影直起身，把头转向我的方向。
“我说啊……我们有大麻烦咯……”
“什么？”
“那群蜥蜴……好象回家了。”
我心里一惊，随即屏神止息，学着他刚才的样子听取远处的动静。
的确，有一点悉悉碎碎的脚步声，虽然模糊，但确实无误地正向这个方向前来。
“……怎么办？”对于这种状况的处理方法我可是从来都没有学过，少许惊慌之余，只得询问旁边这位看起来还算专业的同伴。
“跑，避不过就只能打了。”史玛拉古却是长叹了口气，然后自作自受地大作呕吐状，“快点跟上来，我们必须赶快从这里出去。”
可是大概已经来不及了。
在转过洞口前最后一个拐角的时候，我便明确地察觉到，这一场战斗已经无法避免。
因为原本宽敞的洞口，现在已经被数多纤细的身影堵塞起来，一片漆黑。
不过……这些能够直立，还有宝物收集癖好的爬行生物，应该已经不算是蜥蜴，而是更高等一点的蜥蜴人了吧……
“还是要打吗……天哪……至少也有十多只……”史玛拉古摸出小刀，转身对我说道，“你，攻击魔法至少会一点吧。”
“恩……”虽然不知道只有一招的魔法能起到怎样的作用，但我现在只能点头了。
“好吧，听好了，蜥蜴的弱点是怕火，待会我会尽量吸引它们的注意，等我把他们引到那边的小道中后，”说着他指了指主坑道对面的一个小坑，“你就用火把它们都做成烧烤，知道了吗？”
“是诱饵和陷阱的意思吗？”
“就是这样，那么快点行动吧。之前一定要好好藏起来，被发现的话就完蛋了！”
“可是……你这样不会很危险吗？还是我们一起出去……”
“战士工会入队须知第十七条！同一个队伍的战友就是自己的家人！”说完他便往前冲了出去，动作敏捷得和之前判若两人。
那个看起来似乎是一派胡言的小册子……上面原来还是有一些认真的东西啊……
有一点小小的感动，我合上双手，向已经抛弃我的女神祈祷同伴的平安。
蜥蜴们似乎也注意到了侵入者的存在，它们一边发出尖锐的声波一边快速扭动着接近，史玛拉古也不急着出手，见蜥蜴们已经发现自己，干脆停下来站在原地。
然后，左手甩出一根闪亮的东西。
跑在最前面的蜥蜴应声而倒。
暗器吗？果然是老练的盗贼呢……看到史玛拉古开始缓缓后退，我也退到主坑道的暗处，等待一切准备工作就绪。
看不到的另一边不断传来移动声、跳动声、暗器破空声、重物倒地声和一些怪声——大概是喷射液体的声音，当史玛拉古出现在我的视野中时，他做了一个“七”的手势，大概是在说敌人还有七个吧，我也暗中集中精神，嘴里小声念起火球术的咒文。
五个……六个……越来越多的蜥蜴出现在我的视野中，它们背对着我，向背抵岩壁的史玛拉古喷射着粘液，盗贼左右闪避着，但在狭小的空间中显然有点狼狈。
不行……还得等一下，第七只还在暗处，必须把它也一起引过来，否则如果被偷袭的话，我大概一下都承受不住吧……
一定要多坚持一会啊，同伴。
我这样想着，注意力却不经意间稍微减退了一点，就在这时，一个巨大的身影闪现在我的面前。
…………
没有搞错吧？
明显比其他蜥蜴大出一圈的体格，可以称之为闪现的速度，更重要的是，它出现的方向，竟然是正面对着我！沾满粘液的脸上散发出令人厌恶的气息，沉重的呼吸声让我第一次亲身感到了恐惧。
可恶……是火球的光亮吸引了它的注意吗？是一个有智慧的家伙呢……
“快后退！”史玛拉古大吼起来，和他的吼声同步，以手臂上添上一道伤痕为代价，又一个蜥蜴倒下了，但巨大蜥蜴却完全无视背后同伴的嚎叫声，前肢带着风声向我猛袭过来！
没办法了。
后退已经来不及了，我的身体并没有盗贼那样敏捷的反应，于是便只有……
我把手中已经完成的火球术，猛力向前抛去，身体顺势倒下，勉强避过沉重的一击。
不期待一个刚练成几天的魔法能给敌人造成多大的损伤，但我的目的是争取时间以完成更多的火球，于是倒地后我翻滚了好几圈，嘴里的咒文却是不敢停下。
拜托了……只要稍微把它击退就好……让我有几秒种来完成新的咒文……
“叽———！！！”巨大的蜥蜴发出刺耳的声音，饱含着愤怒的叫声。
……不，与其说是愤怒，这种尖锐的声线包含得更多的是……
哀号？
我不敢相信地抬头看去，巨大的身体被火焰包裹着，燃烧着，冒出黑色的浓烟和刺鼻的气味。巨大的蜥蜴，正在金黄色的光芒中痛苦地扭曲着，渐渐瘫软下去。
击倒了……吗？
“切，没想到打起来你还是蛮行的嘛。快点多来几个把这些爬虫解决掉吧！”史玛拉古大声叫道，右手又甩出一把飞刀，直接插进了一个蜥蜴的喉咙，绿色的粘液喷出，他敏捷地躲了过去。
来不及从地上爬起，我把刚刚完成的另一个火球抛出，正中一只正在攻击史玛拉古的蜥蜴，燃烧的液体发出噼噼啪啪的炸裂声。
“叽！叽叽！！”其余的几只蜥蜴看到同伴惨死的样子，发出一阵惊叫，竟径直往坑道深处逃去。史玛拉古也不追击，他长呼了一口气，就地坐了下来，似乎非常疲累的样子。我看着他的表情，确认几只蜥蜴不会再回来之后，便绕过还在燃烧的两具蜥蜴尸体，走到他对面，找到一个比较干净的地方坐下。
“喂，扶我出去吧。虽然这种东西烧起来很难闻，不过我已经快动不了了啦。”史玛拉古伸出手抓着我的肩膀说道，我便努力背着他的重量站起身来，搀扶着筋疲力尽的盗贼往洞外走去。
“话说，你刚才用的魔法是爆炎吗？竟然一下就干掉了它们的头目哦！看来我实在是太小看你了。”坐在坑道外的大路上，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纯净空气，盗贼一边包扎自己手臂的伤口一边问我。
“爆炎？”说实话我真没想过蜥蜴这种生物竟然如此怕火，一个小火球就能解决掉它们的头领，怪不得居住的地方都那么阴暗潮湿令人厌恶。不过若不是这样，恐怕蜥蜴这种生物早就该绝种了吧。
“是啊，真的是很强大的魔法呢，不过当时那种状况用火墙的话也许更好哦！说不定那些爬虫一个都跑不掉了……”史玛拉古兴奋地说道，激动的语气简直就像是发现了埋在地下的宝藏一样。
“那种高深的魔法我怎么可能这么快学会啊，毕竟认真开始学习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我现在也就会火球这一种攻击魔法而已……”我却是无奈地摊了摊手，要达到他说的那种程度的话，可能还得花上几年的修行吧。
“…………”史玛拉古的眼睛中散发出和听到我不会搬运魔法时同样的惊异光芒，他用激动的声音说，“……骗人的吧？”
“真的。”
“………………”
“喂……我说。”沉默了一会之后，史玛拉古的声音再次响起，“和我合伙做一桩大生意吧。”
一改平时喧嚣的说话风格，他——史玛拉古把嘴凑近我的耳朵，用低沉到只有我才能察觉的声音说道。

alexwoo3004

第五节·荒漠中的银月

沙漠边缘的小村庄到处充满着贫瘠和荒凉的景象，和它带给人宏大想象的名字格格不入。
漫天黄沙飞舞，就连天空也永远显现一种绝望的灰黄，就像这无边的沙漠一样，让人的心一点点沉寂下去。
居住在这个小村的人们每日每天辛勤地在荒凉的土地上耕作着，却只能得到勉强维持生活的有限收获，这无法改变的循环让他们身心麻木，连挥舞锄头的动作都显得僵硬不堪。
至于我为什么会来到这种地方……

————回忆的分割线————
“如果能完成这次买卖的话，我就可以一辈子不愁吃喝，你也可以一次凑足几十年的旅行资金哦！”
三天前，在达沙布城外的大道上，史玛拉古这样对我说道。
“以前我也有带过不少人去尝试，不过很可惜他们的力量都还不够……”那家伙不无遗憾地讲述着自己之前的失败历史，然后马上换上一副激动无比的表情说道，“如果是你的话，也许可以打开那个东西！”
“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恩……大概是遗迹的封印之类的东西吧？作为潜行者的直觉告诉我，那里面一定有非同寻常的大宝物哦！”
“又是你那小偷的直觉吗……”我叹了口气，从袍子里拿出一块破碎的水晶玩弄起来。
说实话，我实在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强大的实力，明明就只是个刚刚出道的冒险者新米而已。能够把刚刚学会的魔法爆发出异常强大的威力，应该是之前十多年一直受到牧师教育的成果，实际上牧师和魔法师在本质上的区别并不是很大，说穿了便只是操控元素的种类不同而已，有着漫长元素操控经验的我，魔法能力自然会比普通的新手魔法师强上很多吧。
“喂！谁是小偷啊！”史玛拉古意外地激动起来，“不要用那种世人的偏见来看待潜行者这个职业！”
自称潜行者吗？这种论调大概就和吸血鬼自称血族是一样的道理吧？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说不定吸血鬼就是无法承认自己属于黑暗的范畴所以才绝种的哦，史玛拉古。
“可是你不是想从我的房间顺手牵羊吗？要不是我在房间里，恐怕这个口袋会装得更满吧。”我用调谑的语气对面前的这家伙说道，然后很明显地看着他的表情产生了微妙的改变。
“呃……那个……也是职业习惯啦……”他支支吾吾地进行着毫无说服力的辩解，然后很聪明地岔开话题，“这次的买卖，你会接下来吧？”
“如果能分到足够旅行的费用，我本人倒是不介意。”
虽然对财宝这种东西没什么需求欲，但是能够一次赚够长期旅行的费用的诱惑还是很大的，我当然不会拒绝轻松又好赚的工作。
不过……真的会很轻松吗……
“那我们早上就出发吧！往西边的银月城！”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家伙兴高采烈的表情。
————结束回忆的分割线————

“喂！你在那发什么呆啊！快点跟上来啦！”史玛拉古在前面焦急地大叫道，他的眼睛似乎被沙子侵入，说完这句话后便埋头使劲揉起来。
“没什么……”我随便回应了一句，便加快脚步走上去，白色的袍子已经被风染成了灰黄色，沉重的感觉让我很不舒服，对于宝藏什么的怎样都好，现在我只想快点找个地方好好洗个澡。“旅店还没有到吗？”
“旅店？先别管那个！先到城里的公会去啦！”史玛拉古揉好眼睛，又继续向前走去，“那个圆顶的建筑就是啦！”
这家伙……只要有钱就什么都忘了吗……
然后我想起了原本答应和他一起来的原因。
高额的报酬自然是动机的一部分，但更重要的是想要找一个可靠的同伴，虽然并不确定他是否愿意和我一起旅行，但至少应该可以先深入了解一下对方。
“战士工会入队须知第十七条！同一个队伍的战友就是自己的家人！”
那家伙在蜥蜴洞里的吼声到现在都还记忆清晰，牺牲自己的安全把性命托付给一个初次合作的人，的确是让我感动了一下。
“走快点啦！照你的速度走下去天都快黑了！”史玛拉古见我的速度又放慢了下来，再次回头焦急地喊道。
……这个判断到底是不是有些失误呢？现在看来。

银月城的公会和这个城市一样显得十分凄凉，朴素而毫无修饰的建筑风格和普通的住家别无二致，门口站着一个身穿重铠的哨兵，见到我们走近大门便打起招呼来，似乎和史玛拉古已经是老相识了。
“嘿！史玛拉古！你又来啦！”钢铁的头盔阻挡了他的表情，不过从声音上听起来却充满了这个城市所缺乏的活力。
史玛拉古朝他点了点头，把手指向我的方向，“这次我一定要打开那个宝库。”
“嘿嘿……是吗？那祝你好运咯！”哨兵大笑道，我经过他身边时听到欢快的口哨声，看来我们的到来还真给他增添了不少欢乐。
走进公会大厅，门外肆虐的风沙顿时荡然无存，我抖了抖身上的衣服，落下不少沙尘。史玛拉古却是直接走向工作人员所在的柜台，柜台后的人也向他打招呼。
又是老相识吗……这个地方他到底来过多少次了啊……
“喂，老兄你这次又准备了什么好东西啊？不过我看来以你的实力不管多少次也不可能成功的吧？还不如去找教会帮忙呢！哈哈哈哈！”工作人员是一个浑身肌肉的大叔，从他的话中听起来好象已经见证了史玛拉古无数次失败的样子。
“切！给教会那帮家伙知道了我还会有什么好处拿吗？”史玛拉古听到大叔的讽刺倒也没有生气，他充满自信地看着对方，手往后摆了一下说，“这次我带了一个强大的帮手，一定可以打开那个封印的。”
大叔用眼角瞟了我一眼，又像是缺乏兴趣似的把目光收了回去，“喂……上次你不是带了整整一个队的魔法师吗……这次只靠他一个人怎么可能……而且如果我的眼光没错的话，那小子应该还是个新手吧？”
“嘿嘿……你不用管这个啦！只要提供上次的向导给我们就可以了，那小子蛮不错的，没有被你们欺负吧？”
这句话刚说完，大叔的眼神就像碰到什么一样黯淡下去了，过了几秒钟才带着沉重的语气说：“那小子啊……已经死掉了……”
“啊？老兄你开玩笑的吧？”史玛拉古的反应简直可以用震惊来形容，“那个鬼精灵的小子会死掉？到底怎么搞的？”
“也怪他运气不好……你应该知道最近沙漠的狼人变得活跃起来了，那小子在给人带路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一群出门觅食的畜生……然后就……”大叔的声音中包含着无法掩饰的难过，那种沉重的感情连身为局外人的我也能清晰感受清楚。“你们最好也小心一点，最近沙漠变得很不安全，除了狼人之外，很多潜藏的野兽都通通冒出来了，这个世界简直跟疯掉了一样……”
“放心吧！我的实力你还不清楚？怎么说也不可能被几个畜生干掉的吧？”史玛拉古拍拍胸口，露出他的招牌笑容，“那么，还有其他人可以给我们带路吗？”
“就是不放心你的实力啊！要不要再来比试一次？哈哈哈哈……”大叔甩开难过的表情，大笑起来，“向导的话我可以帮你们找好，不过这次多半也是空手回来吧？我很期待你垂头丧气的样子哦！哈哈哈……”
“嘿嘿……你就等着看吧！”说完他转头对着我做了一个坏笑的表情，我的心情却被他弄得糟糕起来了。
这种自信是从哪里来的啊……这家伙……

alexwoo3004

第五节·荒漠中的银月

沙漠边缘的小村庄到处充满着贫瘠和荒凉的景象，和它带给人宏大想象的名字格格不入。
漫天黄沙飞舞，就连天空也永远显现一种绝望的灰黄，就像这无边的沙漠一样，让人的心一点点沉寂下去。
居住在这个小村的人们每日每天辛勤地在荒凉的土地上耕作着，却只能得到勉强维持生活的有限收获，这无法改变的循环让他们身心麻木，连挥舞锄头的动作都显得僵硬不堪。
至于我为什么会来到这种地方……

————回忆的分割线————
“如果能完成这次买卖的话，我就可以一辈子不愁吃喝，你也可以一次凑足几十年的旅行资金哦！”
三天前，在达沙布城外的大道上，史玛拉古这样对我说道。
“以前我也有带过不少人去尝试，不过很可惜他们的力量都还不够……”那家伙不无遗憾地讲述着自己之前的失败历史，然后马上换上一副激动无比的表情说道，“如果是你的话，也许可以打开那个东西！”
“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恩……大概是遗迹的封印之类的东西吧？作为潜行者的直觉告诉我，那里面一定有非同寻常的大宝物哦！”
“又是你那小偷的直觉吗……”我叹了口气，从袍子里拿出一块破碎的水晶玩弄起来。
说实话，我实在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强大的实力，明明就只是个刚刚出道的冒险者新米而已。能够把刚刚学会的魔法爆发出异常强大的威力，应该是之前十多年一直受到牧师教育的成果，实际上牧师和魔法师在本质上的区别并不是很大，说穿了便只是操控元素的种类不同而已，有着漫长元素操控经验的我，魔法能力自然会比普通的新手魔法师强上很多吧。
“喂！谁是小偷啊！”史玛拉古意外地激动起来，“不要用那种世人的偏见来看待潜行者这个职业！”
自称潜行者吗？这种论调大概就和吸血鬼自称血族是一样的道理吧？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说不定吸血鬼就是无法承认自己属于黑暗的范畴所以才绝种的哦，史玛拉古。
“可是你不是想从我的房间顺手牵羊吗？要不是我在房间里，恐怕这个口袋会装得更满吧。”我用调谑的语气对面前的这家伙说道，然后很明显地看着他的表情产生了微妙的改变。
“呃……那个……也是职业习惯啦……”他支支吾吾地进行着毫无说服力的辩解，然后很聪明地岔开话题，“这次的买卖，你会接下来吧？”
“如果能分到足够旅行的费用，我本人倒是不介意。”
虽然对财宝这种东西没什么需求欲，但是能够一次赚够长期旅行的费用的诱惑还是很大的，我当然不会拒绝轻松又好赚的工作。
不过……真的会很轻松吗……
“那我们早上就出发吧！往西边的银月城！”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家伙兴高采烈的表情。
————结束回忆的分割线————

“喂！你在那发什么呆啊！快点跟上来啦！”史玛拉古在前面焦急地大叫道，他的眼睛似乎被沙子侵入，说完这句话后便埋头使劲揉起来。
“没什么……”我随便回应了一句，便加快脚步走上去，白色的袍子已经被风染成了灰黄色，沉重的感觉让我很不舒服，对于宝藏什么的怎样都好，现在我只想快点找个地方好好洗个澡。“旅店还没有到吗？”
“旅店？先别管那个！先到城里的公会去啦！”史玛拉古揉好眼睛，又继续向前走去，“那个圆顶的建筑就是啦！”
这家伙……只要有钱就什么都忘了吗……
然后我想起了原本答应和他一起来的原因。
高额的报酬自然是动机的一部分，但更重要的是想要找一个可靠的同伴，虽然并不确定他是否愿意和我一起旅行，但至少应该可以先深入了解一下对方。
“战士工会入队须知第十七条！同一个队伍的战友就是自己的家人！”
那家伙在蜥蜴洞里的吼声到现在都还记忆清晰，牺牲自己的安全把性命托付给一个初次合作的人，的确是让我感动了一下。
“走快点啦！照你的速度走下去天都快黑了！”史玛拉古见我的速度又放慢了下来，再次回头焦急地喊道。
……这个判断到底是不是有些失误呢？现在看来。

银月城的公会和这个城市一样显得十分凄凉，朴素而毫无修饰的建筑风格和普通的住家别无二致，门口站着一个身穿重铠的哨兵，见到我们走近大门便打起招呼来，似乎和史玛拉古已经是老相识了。
“嘿！史玛拉古！你又来啦！”钢铁的头盔阻挡了他的表情，不过从声音上听起来却充满了这个城市所缺乏的活力。
史玛拉古朝他点了点头，把手指向我的方向，“这次我一定要打开那个宝库。”
“嘿嘿……是吗？那祝你好运咯！”哨兵大笑道，我经过他身边时听到欢快的口哨声，看来我们的到来还真给他增添了不少欢乐。
走进公会大厅，门外肆虐的风沙顿时荡然无存，我抖了抖身上的衣服，落下不少沙尘。史玛拉古却是直接走向工作人员所在的柜台，柜台后的人也向他打招呼。
又是老相识吗……这个地方他到底来过多少次了啊……
“喂，老兄你这次又准备了什么好东西啊？不过我看来以你的实力不管多少次也不可能成功的吧？还不如去找教会帮忙呢！哈哈哈哈！”工作人员是一个浑身肌肉的大叔，从他的话中听起来好象已经见证了史玛拉古无数次失败的样子。
“切！给教会那帮家伙知道了我还会有什么好处拿吗？”史玛拉古听到大叔的讽刺倒也没有生气，他充满自信地看着对方，手往后摆了一下说，“这次我带了一个强大的帮手，一定可以打开那个封印的。”
大叔用眼角瞟了我一眼，又像是缺乏兴趣似的把目光收了回去，“喂……上次你不是带了整整一个队的魔法师吗……这次只靠他一个人怎么可能……而且如果我的眼光没错的话，那小子应该还是个新手吧？”
“嘿嘿……你不用管这个啦！只要提供上次的向导给我们就可以了，那小子蛮不错的，没有被你们欺负吧？”
这句话刚说完，大叔的眼神就像碰到什么一样黯淡下去了，过了几秒钟才带着沉重的语气说：“那小子啊……已经死掉了……”
“啊？老兄你开玩笑的吧？”史玛拉古的反应简直可以用震惊来形容，“那个鬼精灵的小子会死掉？到底怎么搞的？”
“也怪他运气不好……你应该知道最近沙漠的狼人变得活跃起来了，那小子在给人带路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一群出门觅食的畜生……然后就……”大叔的声音中包含着无法掩饰的难过，那种沉重的感情连身为局外人的我也能清晰感受清楚。“你们最好也小心一点，最近沙漠变得很不安全，除了狼人之外，很多潜藏的野兽都通通冒出来了，这个世界简直跟疯掉了一样……”
“放心吧！我的实力你还不清楚？怎么说也不可能被几个畜生干掉的吧？”史玛拉古拍拍胸口，露出他的招牌笑容，“那么，还有其他人可以给我们带路吗？”
“就是不放心你的实力啊！要不要再来比试一次？哈哈哈哈……”大叔甩开难过的表情，大笑起来，“向导的话我可以帮你们找好，不过这次多半也是空手回来吧？我很期待你垂头丧气的样子哦！哈哈哈……”
“嘿嘿……你就等着看吧！”说完他转头对着我做了一个坏笑的表情，我的心情却被他弄得糟糕起来了。
这种自信是从哪里来的啊……这家伙……

alexwoo3004

第六节·血祭

在银月城（也许叫做银月镇会更适合一些）休整了一天时间后，由三人组成的冒险队离开了城镇，开始向荒漠的深处前进。公会大叔给我们介绍的导游是一个看上去愣头愣脑的小子，身上的装着朴素——一身白布衣再加上手里的一套测量工具，身体看上去很是瘦弱，脸上的表情只能用“忠厚”这个词语来形容，说实话，根本不像是一个沙漠向导应该有的样子。
为了抵御沙漠中太阳恶毒的暴晒，我和史玛拉古都卸下了身上多余的衣物，只换上了一层轻薄的白纱，不过就算是这样，光线和热量仍然弄得我头晕目眩。
“从城门口开始，往西前进到大约十公里的地方，然后往北一点点就到了，那边有我留下的路标，应该不容易迷失方向吧。”在阳光和沙尘的猛烈侵袭下，史玛拉古一边走一边对向导说明目标位置，“该死的，这边的沙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
“那个啊……客人您不知道，最近沙漠的气候比以前更加乱套了，原来就算再糟的天气沙子也不会大量飞入城里，可是现在就连普通的日子都能在城里看到沙子了……”向导的声音和他的相貌一样带着忠厚的气息，他拿出测量工具对着太阳看了一会，然后对我们说：“请往这边走。”
史玛拉古听过他的话，却是沉默不语起来，过了一阵子之后突然开口骂道：“他妈的那些老滑头！竟然让一个普通的善良村民来做这种赌命的买卖！要是老子有那个本事的话一定要好好修理他们一顿！”
我对史玛拉古的怒骂却是完全摸不着头脑，只好疑惑地问他说，“你说的那些老滑头指的是谁？”
“当然是公会的那些负责人啊！”史玛拉古气愤地说道，“怪不得这次过来没见到几张熟面孔，原来都是害怕气候的变异逃跑掉了！那些老不死的又害怕赚不到探险者的钱，竟然让这种新手也出来接客！”说完他指着向导说：“你叫什么名字？干向导这行多久了？”
“我叫夸克，今年刚出来做这行，有些地方还不太熟练……还希望前辈们多多指教……”名叫夸克的向导老实地说道，语气中还带有一点畏惧的意识。
虽然我并不清楚这个行业的职业需求，但夸克并不适合这种危险的职业，就连局外人的我也可以感受的到。
“看到了吧！这就是那些老不死干出的好事！”史玛拉古郁闷地说，“那大叔还说介绍给我们的人包我满意，你看现在！这不是把我们往火坑里推吗？”说完他用力踢了脚边的沙子一下，沙子被风卷起来，一瞬间就消失掉了。
“对不起……”夸克听到这番话，理所当然地认为史玛拉古是在责骂他的无能，只见他羞愧地低下头去，用能被风吹走的声音低声道歉说。
史玛拉古摆了摆手，“我不是在说你，你也是受害者吧？那些老不死的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这样，这次做完你就别干这一行了，我带你去东边的城市，这种地方不适合你……”
“请不要说我父亲的坏话！”没有等史玛拉古说完，向导夸克就生气地打断了他的话，“我并不是被强迫出来做这一行的，最近工作人手不足，父亲他也很难办……”
“……”史玛拉古却是愣住了，他张着嘴想要说什么，却好象被施加了沉默魔法一样什么都没说出来。
我也是哑口无言。
原本以为这位少年——他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左右——只是因为不明世事而被无良的公会人员或欺骗或强迫地加入这种卖命的行业，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有如此惊人的内幕，一时间只感到无限的震惊，然后又明白了一点亲情的感动。
连公会负责人如此年轻的孩子也出来做这么危险的工作，银月城恐怕真是遇到前所未有的大危机了。
不过这样说来，那大叔也没有骗我们啊……多次合作伙伴的友谊也不是一点小钱就可以打破的吧。
“算了吧，这次你输了。”我拍了拍史玛拉古的肩膀说，“快点走吧，这边的风越来越大了。”
“……哦。”史玛拉古又呆了一阵子才回答我，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夸克跟在他身后，不时拿出测量工具比划着，告诉我们正确的方向，我走在最后，一边观察四周的景色一边前进，虽然满目的视界都只是无边的昏黄而已。

————剧情分割线————

沙漠的景色无论走到哪里都极为相似，零散分布的细小沙丘甚至让人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在前进，偶尔可以看到在沙黄中点缀着一些比黄沙更加萎靡的焦黄色，那些是枯萎的仙人掌。不久之前还努力存活在这片死亡之海中的生命们，现在几乎都已经消逝掉了，恶劣的气候变化对银月城的人类来说顶多是恶化了正常的生活环境，对沙漠中栖息的生物却无疑是灭顶之灾。
“应该就是这里吧……”史玛拉古在一堆枯树枝模样的灰褐色前停下来，“上次来的时候还活得好好的，这才过了多久就……”
“最近的风沙比以前大多了，就连我们的农作物都枯死光了……今天可能很难过啊……”夸克听到史玛拉古的叹息，也忍不住为自己的城市担心起来。
“去他妈的女神！那些教会只会向人们要求信仰，却从来没有给予过相对的恩惠！”史玛拉古狠狠地骂道，言语中透露出明显的不屑与敌意。
我不禁开始庆幸自己已经不再是女神的附庸了，否则大概会被面前这两个家伙鄙视到死吧。
可是信仰也并不是这样没有存在感的东西，就算被信仰的主抛弃掉也不可能立刻把女神的教典和思想从记忆中抹消。
可是在旅行中却对自己相信了二十年的存在产生了怀疑。
可是却有更多的理由让我不忍怀疑教会的一切，不管是父亲的执着，还是远方的她……
于是两种截然相对水火不容的观念在脑海里搅动着，冲突着，激斗着，却又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矛盾的心情。

“走吧，从这里开始往北前进，很快就会到了。”史玛拉古让夸克重新测定了一次方向，然后便换用不紧不慢的速度继续前进，照他的说法看来，目的地已经离此处不远了，所以大概也就没必要再急着赶路。从太阳的方位看来现在还不到正午时分，照这样的进行速度，大概可以在夜幕降临前回到银月城中吧。
“就在前面那个大岩石背面，有一个隐蔽的地下道入口，宝物就在那下面。”他指着远处的一个小点说道——从这个距离看上去的确只能用小点来形容——，“来了这么多次……从来也没有改变过的也只有那块奇怪的石头了吧……”
这样看来，也许还得前进十多分钟吧。这个距离大概不应该用“很快”来形容，不过联想到之前大约两三个小时的灼热沙漠之旅，又觉得这个形容实在是再恰当不过了。
“喂，这次可全看你的了！无论如何也要弄开那个封印什么的……”史玛拉古兴奋地对我说，眼睛放射出一种奇异的光芒，没错，就是猛兽见到猎物时一样的眼神，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才好。
“可是你还从来没告诉过我那封印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啊？”虽然说这几天来拼命学习了不少魔法，对魔法的基本知识也变得比较熟悉起来，但封印对我来说却仍然是一种陌生的事物，一般来说都是魔法使用者们为了守护财宝或重要的东西才会设置出的高级魔法结界，如果不知道封印的设置方式，而试图用蛮力将其破除，那实在会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我始终不认为自己有那样的实力。
可是看到史玛拉古期待的表情，却又不忍心说出让他失望的话。
似乎还是太善良了一点啊，我。
“到了那里你就知道了嘛！所以！为了我的财宝和你的名声！前进！”史玛拉古的表情僵硬了一下，然后马上摆出无所谓的姿势，说出意义不明的话来。
“名声？这是什么意思？之前可没听你说起过。”
“你想想，如果连整个魔法团的人力都无法破解的封印被你一个人解决掉了，那该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事啊！我以后也可以和公会的那些家伙们说我有过多么了不起的同伴……”他口若悬河地妄想着成功之后源源而来的各种好处，可是我却连一点成功的把握都没有。
“所以说……你那种自信是从哪里来的啊……”我没好气地对他说，如果他真是个妄想过度而丝毫不考虑自己实力的笨蛋，那我很可能会被他白摆一道。
“没问题啦！我看好你！”说着史玛拉古向我比了一个大拇指，还附带灿烂堪比教会宣传画上黄袍教皇的笑容。
可惜我既不是女人也不是有那种特殊爱好的男性，还没有到会被他笑容迷倒的地步，于是便继续没好气地问他说：
“……我可以认为这是把责任和压力全部推卸到我身上的做法吗？”
“我说过不是吧……”史玛拉古就像是拿我没办法一样叹了口气，然后换上认真的语气说道：“你知道吗？从出道至今为止，和我合作过的魔法师也不在少数了，可是你是最特别的。”
“是指自称牧师这件事吗？”
“所以说不是啦……”他郁闷地抓了一下头发，本来就被风吹乱的发型变得更加糟糕，“应该说是气质吧？你身上那种说不出来的……好象潜藏了什么巨大力量的气质……”
“那种事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哦。”我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只是因为一个比普通魔法师威力放大一点的火球就让他有这样的联想。有这样的想象力不去当个艺术创作者实在是太可惜了，早点放弃盗贼这个职业吧，史玛拉古。
“总之无论如何，相信我这个潜行者的直觉吧！”说完他又像是想增加说服力似的补充了一句，“从你认识我到现在从来都没有失误过不是吗？”
“这个和那个完全是两回事吧。”就算直觉这东西再灵敏，我也不会认为它可以厉害到予知结果的程度，那已经是属于预言的范畴了。
“切……看来你还没领教过直觉的厉害之处……看好了！比如说现在……”
说完他便开始往四周张望，像是在闻味道一般有些夸张地吸气，然后俯身倾听地面的动静……总之是我无法理解的行为。
“……”
然后他沉默了，已经被太阳晒得通红的脸上竟然瞬间显现出诡异的白色。
不祥的预感。
“怎么了？你引以为豪的直觉感觉到了什么吗？”我用戏谑的语气对他说，想要好好挖苦一下这个凭直觉办事的家伙。
可是他却把下一句话大声吼了出来。
“快点跑！跑到藏宝的地下去！”
“怎么了？”我被他突然的大叫弄得满头雾水，正想要问清情况时，他又大声地吼出一句不祥的预言。
“不想死的话就快点！”说完便飞一般地踩着沙子往岩石的方向跑去，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还是跟着跑了起来，向导夸克也不明就里地跟在后面，脸上画满了代表疑问的符号。
这家伙的行动还真是越来越无法理解了……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史玛拉古似乎是读通了我的想法一般，用一种奇怪——大概是因为恐惧而发抖的声音解释说。
“有大群的野兽正在朝这个地方前来！快点跑！这沙漠中生存的都是一些凶猛异常的魔兽，被发现的话就死定了！”
在沙漠中奔跑实在是非常消耗体力的事情，明明才跑了不到三十秒，史玛拉古，这个速度专长的盗贼竟然已经开始喘气了。我也感觉到体力明显的下降，不过，更为震惊的却是他带来的坏消息。
刚才不祥的预感……就是这个吗？未免也太糟糕了一点吧。
“这也是你的直觉吗？”抱着一丝希望，我边跑边问他说。
“不是！刚才我听到地面的声音！有大群野兽的脚步声！而且方向是正在接近！不会错的！”
史玛拉古的声音包含着一种名为恐惧的感情，我的心也跟着揪紧了起来，在沙漠这种恶劣环境中栖息的猛兽应该有多么强大的实力，我大概也能够想象得到，于是脚步下意识地提升到最快的频率，向着史玛拉古所指的岩石拼命地冲去。
奔跑的脚不断地踢击沙子，沙子不断地减少着身体的冲力，虽然已经竭尽全力在往前冲，可是速度却完全提不上去。
炽热的太阳光照在头顶上，让我感到一阵晕眩。
要是平时有做一些增强体力的锻炼就好了，可恶！前面那个家伙到底是怎么能跑那么快的……
可是现在抱怨这些也无异于马后炮，糟糕的身体状况也不可能突然好转，我拼命地往前冲着，和史玛拉古的距离却仍然越拉越远。
“夸克！你也跑快点！”正当我跑得气喘吁吁，几乎快要晕厥时，前方传来史玛拉古的吼声，“再不快跑会被追上的！难道你想死吗？”
虽然明知道不应该，但好奇心还是促使我转头往回看去，夸克在我身后十多米的地方奔跑着，脚步摇摇晃晃，随时都像是要跌倒的样子。……这真的是一个沙漠向导该有的模样吗？
更糟糕的是，就像是印证史玛拉古的预言一样，后方遥远的小沙丘上出现了一群红色的光点，光点迅速接近着，不一会便到了能够看清形状的距离。
“是火狼群！”史玛拉古大惊失色地叫道，“妈的！怎么这么倒霉！快点跑！不然就死定了！”说完他就拼命地狂奔起来，就好象野猪突然变成猎豹一般完全异于先前的速度，几秒钟间就和我远远拉开了距离。
火狼！我感到心里一震，在书里曾经有看过，是栖息在沙漠中的一种群居性猛兽，拥有极快的速度和惊人的攻击力，就连包裹全身的火焰也是它们致命的武器之一。普通的人类对上它们几乎完全没有胜算，逃跑应该是最好的选择吧……
不过这家伙……难道打算丢下我们，一个人逃跑吗？
“你还在做什么！魔法师应该会飞行术吧！快点飞起来！千万别给抓到了！”那家伙头也不回地一边狂奔一边叫道，语气中流露出明显的焦躁和忧心，“快一点！”
是啊。
我可以逃掉的，很轻易便可以逃掉。
这几天的修行中的确有练习过飞行术的使用方法，虽然还很不熟练，但总算勉强能够飞离地面，要逃离火狼群的追捕简直是轻而易举。
可是却办不到。
我并不是只有一个人，除掉前面跑得飞快的那家伙，身后还有另一个无法扔下的同伴。
不过应该没有其他办法了。
好，就这样做吧。我下定了决心，一个赌上性命的方案。
“夸克！快抓住我的手！”我停下奔跑的脚步，把手伸向后面蹒跚地跑着的向导，同时凝聚精神力，开始咏唱飞行术的咒文。随着咒文的歌唱声，风的精灵聚集在身体的周围，产生一股轻飘飘的浮力，渐渐将我的身体托离地面……与此同时，夸克终于追上我的脚步，两人的手总算连接到了一起。
好……然后就是……
我试图驱使风的精灵将身体往天空中托起，如果顺利的话，应该可以和夸克一起逃掉的，飞行术消耗的魔力并不算很多，支持到岩石下方的入口应该没有问题……
可是无论如何努力，身体也只能飞起寥寥数米的高度，飞行的速度也并不比步行快出多少。
和当初预想的程度差得实在太多了……我心里不禁暗道糟糕，这样下去的话别说逃跑，恐怕两个人都会有生命危险。后面的火狼群已经越来越近，我可以清楚地看到它们身上燃烧的火焰，嘴里伸出的青白色獠牙，甚至可以听到低沉的嚎叫声和呼吸声……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吗……和一个人飞行时根本无法相比的沉重负担，而且一旦想要控制更多的精灵就会产生剧烈的头痛，精神力的负荷已经达到了极限，无法再增加更多了。
身后的猛兽带着灼热的火焰逼近我们，空气也被火烧成炽热的上升气流，更加剧了我的焦躁情绪。
可恶！再给我飞高一点啊！
可是不管多强烈的意志也无法转化成足够使用的精神力，飞行的高度仍然没有改变，速度也并没有明显的提高，转眼间便已经被火狼群所追至，它们在我的下方围成一个圆圈，并保持和我相同的速度，准备随时开始猎捕今天的午餐。
该死……这些畜生……
夸克已经完全被恐惧所支配，他脸色发白，身体不住地发抖，嘴巴微张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狼群就在他脚下不到两米的地方疾走着，不断发出骇人的嚎叫声，好象随时都会扑上来将我们撕成碎片的感觉……
我不会放手的……绝对不会……
一只火狼带着强烈的热浪腾空而起。
身体感觉到明显的下沉。
然后像是挣脱了束缚一样向天空直冲而去。
“啊啊啊——！”
夸克瘦弱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尖叫声，向整个沙漠昭示着他所受到的巨大痛苦，我惊异地往下看去，夸克的脸部扭曲成奇异的形状，还带有灼烧气息的伤口正不断往下流着水柱状的鲜血，白森森的腿骨只剩下关节处还留在空中——刚才那只火狼的利爪让他失去了左腿。
女神没有给我时间震惊，身体再一次冲破重力冲向天空。
剧烈的疼痛让夸克无法继续抓住我的手，他从数米高度的空中掉落，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划破了空气，又落回到地面上。
可是声音却戛然而止了。
因为被撕裂的人很难再继续出声。
一群凶恶的火狼猛地朝倒地的夸克扑上去，锋利的狼爪划过处，夸克脆弱的肢体分崩离析，红白色的液体飞溅出来，在火焰的高温下瞬间蒸发。他那已经失去生气的表情写满了痛苦与恐惧，然后就连这些也被狼爪分成数块。
………………
“快点过来！入口我已经打开了！”史玛拉古的声音出现在不远处的前方，经过方才的飞行追逐，大岩石已经近在咫尺了，岩石侧面有一个就像是下水道盖子一般打开的石门，史玛拉古站在门旁焦急地喊着。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径直冲下地下的入口，风声，喊声和野兽的吼声在耳边混杂起来，形成奇妙的交响乐。
然后我便陷入了纯粹的黑暗中。

belmont

LZ你要老实告诉我,下面还有没有啊??
有的话就再贴吧.......

alexwoo3004

第七节·白

起初天地是一片黑暗，之后便有了光明。
白色的天空，白色的大地。
这样说也许不太准确，只有白色的视界让我根本无法分辨天空与大地的交接线。总之，我现在所身处的便是这样一片白色的空间。
时间仿佛冻结了，毫无变数的一切让人无法感受时间的流动。
没有起始，也没有终结。
没有新生，也没有毁灭。
我在这死寂的空间中存在着，毫无意义地存在着。
寂寞、恐惧、悲伤，我一直感受着这些不断重复的感情，没有任何理由，它们只会随心而生，就算早已经烦厌、焦躁、憎恨，它们也仍然完全没有停止的意思。
已经够了。
不想再听到这种声音。
然后我便醒转了过来。

————梦境与现实的分割线————

“你终于醒啦？”
睁开眼睛时，那个名叫史玛拉古的盗贼同伴正靠着墙壁坐在我旁边，就和平常打招呼时一样调侃的语气，给我一种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的错觉。
可是发生过的一切的确都是事实。
真真切切，再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那个年轻老实柔弱可怜的向导夸克，已经永远无法出现在我面前了。
“已经没事了吗？还是要再休息一下再走？”史玛拉古站起身来，走到我面前。地下道墙壁上的火把已经被他点亮，这明显不是一个天然形成的空洞，但比起藏宝处，它给我的感觉更像是古老的遗迹。
可是这家伙……难道对自己同伴的死亡没有一点感觉吗？
“喂……我说……你都不会觉得难过吗？夸克他死掉了哦。”我吃惊于自己语气的平静，但随即又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都是因为我……如果我的力量能再强一点的话……”
“这种事我见多了啦。”史玛拉古摊摊手说道，“你也不用责怪自己，在冒险者的世界中，没什么需要自责的事情，他之所以会死掉归根究底还是因为自己的实力不足，可惜一个年轻的小子了……”
简直就像是在说今天的晚饭一样，平静而自然，几乎感觉不到什么感情的声音。
“喂！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们的同伴死了啊！”我再也听不下去，跳起来对面前的冷血盗贼吼道，“虽然是今天才认识的没错，不过他也是一条生命啊！你为什么就可以这么自然地……”
“你先闭嘴，听我说完。”史玛拉古完全无视我的愤怒，只轻轻地摆了摆手，然后继续说道：“从我踏入冒险者的世界到现在为止，大大小小的危机也遇到过无数次，见过不少同伴痛苦死亡的样子，我自己也有几次差点死掉，可是我没有死。你知道吗？在冒险旅程中死掉的人都是些不自量力，或运气太差，或性格恶劣的家伙，这根本不是任何人的责任，他们的死亡原因也只能归咎在他们自己身上，对这种事情，我早就没什么感觉了。”
“就拿我本人来说，长期做着这种不要命的买卖，死神大概一直都跟在我背后吧。对于这些我早有觉悟，所以我史玛拉古，不管何时何地、出于何种理由、被任何人用任何方式杀死，都毫无怨言。”最后他看着头顶几米高的顶壁，深吸了一口气后作出了观点的总结。
“……”
无论如何都无法认同，这种弱肉强食的观念。
人类应该有保护同类的本能，就算如他所说在无数次生命危机中被磨灭掉了，至少也不应该毫无想法地看着别人去死吧？就算是被冒险者所鄙视至极的女神教会也有着“人们应该互相保护”的教条。那难道一个冒险者就应该连最基本的感情都失去掉吗？当然不可能，这只能说是彻彻底底的谬论。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史玛拉古又叹了口气，然后玩着腰间的小刀向前走去，“快点跟上来吧，时间不早了。”
我一言不发，拖着沉重的身体跟在他后面，心里纷乱非常。



遗迹的地形复杂程度远远超出我的想象，每走几十步就会遇到分岔路而面临麻烦的选择题，不过盗贼同伴显然对此已是轻车熟路，他一边点亮火把查看墙壁上的痕迹一边前进，倒也没走什么弯路。
火光照亮的墙壁上零星刻着一些古怪的符文，应该是某种人类知识范围外的文字吧。明明都是些无法理解的符号，但它们的排列方式却又能让我感觉到一些特殊的感情，奇妙的想法不断出现在脑海里，我不禁对这个地方产生起兴趣来。
“你是怎么发现这地方的？”沙漠下的地下遗迹可不是单靠运气就能够找到的场所，于是我带着不可思议的感情询问史玛拉古，“这地方看起来可不是一般的藏宝洞……”
“嘿嘿……猜不到吧？是古文书哦！某次‘清扫垃圾’时从死人身上发现的，当然我是完全看不懂啦……”史玛拉古神采飞扬地说道，“后来找了个认识的学者帮忙翻译，才找到了这个地方，不过文书的内容也就只到这里了，所以是什么样的宝藏我也不知道，很期待哦！”
“古文书的内容只到这里是什么意思？除了记载地点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吗？”我大感惊诧，一般文书都不会只记载一部分内容就唐突结束掉，除非是分卷记载，否则它的内容应该是非常详尽的，“你只得到了一部分的文书吗？”
“不是啊，那应该是全部了……可是我记得……文字记载的部分很少，更多的内容是画一样的东西吧……？不过那些画连老学者都看不懂，大概也没什么意义吧？”
这样就对了，没有被文字记载的内容应该都隐含在画中吧。
“那么文书现在在哪里？有机会的话……”
“那个啊……我已经卖掉了。”史玛拉古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两百个金币哦！没想到真的会有人出这么大的价钱来买一张破纸！反正藏宝的地点我已经知道了，所以就……”
这个笨蛋，脑袋里除了宝藏就没有其他东西了吗。
“你啊……可能扔掉了最为贵重的宝藏了哦……”我无奈地叹气，这家伙大概不会明白文书的价值吧，如果有那东西的话，能搞清楚这个遗迹的来源也说不定，不过现在说这些也都太晚了。为了两百个金币扔掉巨大的秘宝，这种事也只有他才做得出来吧……
“啊？什么意思？”史玛拉古显然没有听懂我的话，他一边点燃墙壁上的火把一边问道，然后仔细端详了墙上一个标记好一阵子，接着兴奋地叫起来：“就在前面，马上就要到了！快点！”
说完便一溜烟往前方的笔直通道跑了过去，我只好一边摇头惋惜一边郁闷地跟上去。
通过漫长的笔直通道，最后我们在一面刻满巨大符文的墙壁前停了下来。由于没有火把一样的光源，我只好施放了一个光明球，看清了墙壁的模样。
“这就是你说的封印？”
然后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史玛拉古一边点头一边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可是我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或者应该说，我现在才真正亲身体会到了“目瞪口呆”这个词语的含义。
杂乱无章排列的古怪符号，与其说是封印或魔法阵，不如用原始壁画来形容更加恰当一些。我努力从脑袋中寻找已知的所有符文图案，却没有一个能和面前的壁画对上号，连一点关联的线索都找不到。之前那么多魔法师为什么都无功而返，我想我是知道原因了。
“怎么样？有办法吗？”史玛拉古问道，他的脚不断敲击着地板，期待和不安的心情完全被彰显出来。
“不行……完全搞不清楚这些符号的意义……”我摇了摇头，然后继续端详面前的图案，作为大背景的圆中交叉着数道奇异的螺旋结构，虽然大概能分清楚哪些符号属于哪个循环，但内容却是完全看不懂。
如果这不是恶作剧的话，那一定是人类之外的智慧种族制造的高深难题。
比如说，精灵。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绝对是束手无策的，这根本不是人类力量能够解决的问题。
“别管那些见鬼的符号啦！先把你的魔力弄点进去试试吧！”史玛拉古在一旁不住地催促着，丝毫不考虑我现在那如同乱麻一般的思维回路。
也只能这样了，我叹了口气，将手放在墙壁的一个魔法符号上。姑且先输入一点魔力试试返回效果吧。
就在手接触到墙壁的一瞬间。
“！！”
奇妙的感觉，就像是共鸣一样，一种未知的力量将我和墙壁上的魔法阵连接起来，我的魔力源源不断地从身体里涌出，汇入那一个个神奇的符号中，让我感觉到自己拥有了操控这些古怪咒文的能力。不，应该说是这些咒文的力量主动依附于我，就好像是猎犬找到自己的主人一般……这……是奇迹吗？
然后我看见了白色的光。
和梦中一样，白色的光包围着我，像张开的幕布一样迅速扩张，把整个世界都包裹进去的气势一瞬间就淹没了我们。
最后感觉到的是熟悉的温暖。

alexwoo3004

啊……两天上不来……  继续发……


续·第七节·萃梦

光线消失了。
虽然只经过了一瞬间，但眼前景象却已经大为改变了。
这样说也许不太准确，因为我大概只是从遗迹的一个空间移动到另一个空间而已，也就是从北方沙漠转移到西方沙漠的感觉……不过这也已经足够令人震惊了。
空间传送这种魔法我也在书本里见过，可是已知的传送魔法全都只能让施法者本人移动的水平而已，像这种用魔法阵的形式提供给他人使用的空间传送根本就是前所未闻，简直可以称之为奇迹了。
“靠！这里是哪里？”身边传来盗贼的惊呼声，“你这家伙刚才做了什么？”
而且还是两个人吗……？这样的程度，就算是那个“蓝色”恐怕也做不到吧。
布下如此可怕传送魔法阵的人到底是谁？根本无法想象。
“我什么都没做，只是将魔力输入那个魔法阵里面而已……”我迷茫地说道，“真是不可思议的魔法……”
“喂！这么说起来！你成功了哦！”当我还一片混乱的时候，史玛拉古便兴奋地大叫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好样的！我果然没看错你，我的好兄弟！我就知道对付这种东西单纯的力量是没有用的！最重要的是天赋！天赋！哈哈！我们成功了！”
我观察了一下整个空间——应该算是一个密闭的房间才对——大约长宽各十米，和遗迹其他地方大致相同的构成，不过最为抢眼的东西自然是房间正中的那个疑似于祭坛的建筑上，一颗向四周绽放着耀眼光芒的蓝色的巨大水晶，它的光芒是如此耀眼，以至于足以把这个没有任何光源的密闭空间照得透亮。我发现自己的目光无法从它身上移开，只得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猛地摇了几下晕眩的脑袋，这才从迷光的漩涡中清醒过来。
照这样看来，封印的确是已经解开了吧……不过究竟是为什么，应该说我连自己做过什么都不太清楚，也许是自己的魔法波动和设置封印的人相差不大或其他什么原因，总之只能把这个结果归功于那奇妙的共鸣上了。
“我并没有作出过什么可能解除封印的行为……”
我正想给史玛拉古慢慢解释，那家伙却早已经迫不及待地奔向房间正中的祭坛，一边跑还一边大叫道，“这么大的宝石！我们发财了！”动作和神态无一不在对“贪婪”这个词语作出最恰当的诠释。对于他这样的反应，我大概也有些心理准备，连我自己都无法抗拒这巨大宝石的诱惑，更别说这个见钱眼开的盗贼大叔了……于是我尽量避开那太过耀眼的光亮，目送着大叔往他觊觎已久的财宝猛扑上去。
然后“砰”的一声猛地撞到一堵无形的墙上。
“该死！这种地方竟然还会有陷阱！”被反冲力推滚下祭坛的史玛拉古好不容易才站起身来，顾不得抹掉脸上的灰尘便开始破口大骂，“他妈的还让不让人发财了？”
“能让你随随便便拿到那才是奇怪了呢……”对于盗贼这莫名其妙的逻辑我只能感到郁闷非常，难道这家伙认为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应该是随便他拿的吗？
而且……这个奇异宝石看上去并不是单纯的财宝而已，我可以感觉到上面依附这极为强大的能量，这样看来它很可能是使用巨大魔力作成的魔法结晶，这样的话前面的封印什么的都可以得到解释……不过……这么巨大的结晶到底需要多少人才能制作出来啊……我简直想都不敢去想。
“别说风凉话了，快来看看怎么解决这最后的障碍吧！”史玛拉古听到我的抱怨，不满地叫起来，“财富和名声都在我们眼前哦！你知道这样的宝石可以卖多少钱吗？你绝对一辈子都见不到那么多的钱！”
真是受不了这家伙，简直就像聒噪的青蛙一样。为了让这个天然人力扩音器乖乖闭上嘴，我移动身体向祭坛上走去。
可是却猛然发现就连靠近都是完全不可能做到的事。
“！！”
这是……
我只是想稍微靠近一点而已……这到底是怎样的力量……？
扑面而来的强大魔法力量阻止了我前进的脚步，绝对的压倒性，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我拼命想要挪动脚步，脚却象是根本不属于我的一般，除了拼命发抖外便作不到其他任何动作。
不只是身体无法移动，就连心里也感受到急剧的压迫力，脑袋一阵剧痛，迫使我把注意力和思想转移开来，压力才渐渐缓解。等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早已是全身冷汗了。
（根本就无法接触结界……这实在是太可怕了……更可怕的是它竟然只对同样拥有魔力的人才会产生作用，像盗贼大叔那种对魔法一窍不通的人就可以若无其事地接近，这代表着用物理方法是不可能打破它的吗……）
（物理方法无法做到，魔法力的差距更是天壤之别，那就再没有其他办法了。）
思维飞快地运转着，其实完全用不着再去思考，放弃是最好的选择。
“放弃吧，我根本就连接触结界都办不到，更别说解除它了。”虽然很可惜，但是我找不到除此之外的任何结论，最后只得遗憾地通知史玛拉古他发财幻想的破灭。
“喂！你说什么？”史玛拉古瞪大了眼睛看着我，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道，“你就不能想点办法干掉这东西吗？”说着他走到结界面前用拳头敲了两下，“比如说用巨大的
火球一下子给它轰烂掉……”
如果真用火球术向它轰过去的话，恐怕被烧死的人会是我自己吧，结界的布置者绝对有做到这种事的实力。
“这根本不可能……布置结界的人实在比我强大得太多了，就连我们能进来都是凭借了一万年难得碰上一次的超好运气……知道吗？”
听到我彻底无望的宣言，史玛拉古飞快地跑到我面前抓住我的衣领，用快把我吃掉的眼神盯着我猛看，不过就算这样也无法改变残酷的事实，我摊了摊手摇头，示意他放弃那不切实际的想法。
在确定我的眼神的认真明确之后，那家伙一下子整个人都软了下去，他无力地靠着结界坐下，眼睛痴痴地盯着仍然散发着巨大魅力的魔石，感受着近在眼前却无法得手的巨大挫败感和欲望的痛苦折磨。
“所以，放弃吧。”我拍了拍眼神迷离的大叔肩膀，故作轻松地说道。
“怎么……怎么会这样……”完全无视我的安慰，史玛拉古迷乱地自言自语着，“明明……明明就在面前了却……呜……”
说着说着他竟然哭了起来，这次我也不想再去安慰他，便找了个墙角坐下，安静地等待他的情绪发泄完毕。
过了许久之后，史玛拉古才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我知道了……我们走吧……”

那么，应该想办法离开这里了吧，既然入口是单向式的，那么向上冲出去应该是最简单的方法。
“喂，这里到地面大概有多高？”从地上飞入的时候我几乎是处于无意识状态，对此处的深度也便不大清楚，为了确认想法是否可行，我向旁边郁闷的盗贼询问道。
“天花板的对面应该就是地面吧？我们进来的时候经过的下落通道并不高，我想顶多两米左右……进来之后的路线都是平坦的，所以高度也应该没有改变吧。”史玛拉古想了一下后回答我说，“怎么？你想用魔法打穿到地面的通道吗？”
这样便好，如果只是两三米的距离的话，我应该有办法用魔法把这些石头轰出一个大洞来。于是我朝他点了点头，开始集中精神准备魔法的使用。
“等一下！你的意思是……我们不能用刚才进来的方法出去？！”当我开始准备聚集空间中存在的魔法元素时，盗贼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大叫起来，直接打断了我的思维。有感异于这种不合常理的疑问，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回答道。
“是啊，这个房间里又没有和门口一样的传送魔法阵，所以……”
“那么传送魔法呢？你该不会完全不会使用吧？”史玛拉古的声音突然变得焦急起来，简直就像是在逼问犯人一般。
“……你认为一个学习魔法不到一个月的人可能会使用空间系的法术吗……”我对这家伙的魔法知识贫乏程度又有了新的认识，“而且，这世界上哪有可以以复数单位为目标的传送魔法啊……啊，刚才的大门除外，那是人类知识范畴外的东西。”
“那……你是想用魔法把这个房间轰出一个大洞？”史玛拉古用看异世界人一样的眼神看着我，这让我有一种被轻视的感觉，于是不满地回答道。
“难道你觉得还有其他办法吗？”
“可能不行哦……”出乎我意料的，盗贼用一种几乎可以说是绝望的语气说道，“之前也有人试图用蛮力破坏门口那道封印，结果还不是一点效果都没有……如果这个房间的墙壁都和大门是同一种石材的话……那么……”
……该死的家伙，难道你进来之前都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处境吗？就算之前没有想过进来后看到这密闭空间也应该有所反应而不是径直向所谓的“宝石”猛扑上去吧？对这种金钱第一的个性我算是彻底领教到了。
不过我却也不完全赞同他的观点，于是极力保持冷静的语气反驳道。
“是这样吗？你这家伙未免也太过悲观了吧？在我看来，门口的封印之所以无法破坏应该不是石材的原因，而是制造封印的人在上面有加上保护结界吧……我想就算是布置这房间的家伙也不会无聊到把整个房间都施放上同样的结界的。”说着我又看了他一眼，然后心里不禁爆发出一股巨大的笑意，这家伙自从发现这里根本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宝藏之后整个人都变得萎靡不振了，“喂，别因为一点挫折就丢掉你那超人的自信啊，史玛拉古。”
“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训我了……”盗贼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瞪了我一眼，不过凶狠的眼神配合上颓唐的表情反而显得更加可笑，我没有理会他，继续着对元素的操控，越来越多的能量聚集在身体周围，在周身形成一股耀眼的光亮。
要对岩石这种东西造成破坏的话，应该还是光属性的近似物理攻击更为有效吧？我默记起光之矛的咒语，虽然不知道缺乏经验的自己能不能成功使用比较高级的魔法，但是现在也只好赌一赌运气了。

“不管怎样，不试试的话就不会有任何进展，对吧？”
说着，我把所有的能量都聚集到手上，随着精神力的催动，手中的光芒化为一条一米多长的光枪，猛地向天花板投射过去。
预料中的激烈碰撞声，向四周飞散的冲击能量让我有点站立不稳，不过心里却是带着冷笑的感情期待着结果的出现，给这个颓废的盗贼好好上一课吧。
根本就不堪一击啊，像是这样的东西……
烟雾慢慢消散了，抬头看着对天花板的破坏成果，我不禁目瞪口呆。
哈哈……果然是开玩笑的吧？
刚才那一击是我现在所能使用的最高级攻击魔法，在魔力使用上我也毫不吝啬地花上了全部魔力的大半，应该有自信把普通的石壁轰至灰飞烟灭的。可是现在……头顶上那块石板竟然……竟然只是被打出了一个几十厘米的小坑？
完全无法相信的结果，我惊讶地呆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史玛拉古却像是早已经料到一般沉默不语，他瘫坐在灰尘洒落的地上，眼中除了绝望和悲伤外便看不到任何东西。
“我说过没用的……不过你也已经很了不起了，以前的那些家伙连痕迹都弄不出一点来……”盗贼一边抱着头一边叹息着对我说，“一切都完蛋了，我们只能在这乖乖等死……”
这根本不可能……明明今天早上才对着一块岩石实验过新魔法的威力，我还记得当时根本没用上什么力量便将石头轰出了很大的缺口，可是现在……
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在这整个房间的墙壁上施加了强力的防护结界，虽然远远比不上水晶周围的防护能力，但却已经足以抵消我的大部分魔法冲击力。刚才魔法冲撞时四散的冲击波也证明了这一点，证明了这简直无法让人相信的事实。
可恶！那家伙难道是个疯子吗？

刚才使用大量魔力的负荷和绝望的情绪一起落井下石地往我身上涌过来，大脑猛然感到强烈的晕眩感。我强撑着走到史玛拉古旁边坐下，凝聚心神调整呼吸，让精神力尽快恢复到之前的状况。
“可恶啊……我这一辈子到底都是为了什么才拼命到现在的……”史玛拉古在旁边发出像是在询问我的看法，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的声音，“明明都快要成功了……居然要死在这种地方……”
“这句话该我问你吧……你这家伙一直都是那种为了钱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其实我也对这个问题感到疑惑很久了，见他主动提起便也顺口把话题接下去，“该不会真只是为了酒池肉林那种无聊的幻想吧？”
“吾友啊……我并不是那样浅薄的人……”史玛拉古摇了摇头，脸上的悲伤又加重了一层，“别看我这样……我其实也是有家庭的男人……”
这倒是个很意外的信息，我乖乖地闭上嘴，静待着他说接下来的内容。
“我的妻子很早就生病死掉了……家里只剩下我九岁的小女儿……”史玛拉古第一次对我吐露心迹，语气显得前所未有的诚恳和平静，“她真的好可爱……和她妈妈一模一样……”
“可是老天却非得给我开这么恶劣的玩笑！”说着说着他突然激动起来，“我可爱的小女儿竟然患上了一种奇怪的病症！我找遍了整块大陆最好的医生……可是他们都没办法将我的小天使完全治好！偏偏抑制那种病情的药又昂贵得不可思议！”他用拇指和食指圈出一个小圆的形状，“你知道吗？这么小一瓶药竟然就要十五个银币！十五个！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冒险者而已……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来给女儿治病……”
史玛拉古悲痛地将头埋在两腿之间，“为了赚钱我几乎做尽了所有赌命的买卖……可是还是完全不够……看着女儿一天天衰弱下去……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吗？真的是恨不得用自己的命来和那该死的女神做交换！直到我找到了这个地方才总算是看到了一点希望……如果能得到这一笔财宝的话……女儿的病应该也可以得到更好的治疗吧……可是……可是现在……”
这个一向乐观自信的盗贼竟然哭了起来，真真正正地在我的身边发出了抽泣声，混合着无尽的哀怨和愤恨回荡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让人忍不住为他凄惨的命运感到万分怜悯和叹息。
时间仿佛静止了，空气也凝固了下来，什么都无法思考，自己的处境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重要，我的脑海完全被这一对父女的遭遇所围绕，甚至愿意抛开一切只为向他们伸出援助的双手。就这样在冻结的空间里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被他仿佛一刻都没有停止过的呢喃声拉回现实。
“大概是天要我死在这个地方吧……我已经屈从于这该死的命运了……只是我可怜的女儿……不知道以后她会怎么样……无论如何都还想再见她一面……可是……呜……”
史玛拉古的说话声伴随着抽泣声敲击着我的心房，女儿的疾病和巨额的医疗费方面我大概帮不了他……不过至少这个愿望，我可以帮他实现。
“放心吧，你一定可以再见到你可爱的女儿的。”之前消耗的魔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我站起身来一边准备再次施展魔法一边对史玛拉古说，“这里远远不是我们旅行的终点。”
也许是由于巨大魔石的异能把吧，这个空间中存在着自然界完全无法比拟的魔法元素密度，我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张开精神控制的范围，把周围所有的元素全部聚集到身边，归纳到我的掌控中。超过极限的元素堆积让我有点透不过气，可是绝对不能认输，为了史玛拉古也为了自己，我必须尽自己所能用最强大的魔法打破这片结界，连同那对父女不幸的命运一起。
原本透明的空气幻化成五光十色，魔法的力量在周身环绕着，就像是一片梦幻的玻璃镜，透过它往外看去，一切都是虚无。
再次凝神屏息，周身的光彩便全都消失了，它们转化成一股单纯的光之能量聚集在我的手中，形成无坚不摧的巨矛。
这一次我已经用上了全部的魔力，如果还是无法轰出大一些的空洞来那可就真的完蛋了，我大概再也无法凝聚出任何一点魔力，剩下的时间便只能在这等死。
可是这样绝对不行。
我还有很多想要做的事，远方还有我很想再见一次的人。
没错，我的旅行才刚刚开始，怎么能被困死在这种鬼地方？
所以，只要有足够的决心，没有任何我无法击碎的东西。
“去吧！如果你认为这是所谓命运的话！那我就将它打破给你看！”
我以无比坚毅的决心向天发出绝对的誓言，数米长的光之巨矛脱手而出，像是闪电又像是巨龙一般向遍布结界的顶壁射去。强烈的后坐力将我仰面压倒在地，让我最后目送着赌上一切的全力一击。
巨矛与结界壁相撞发出巨大的声响和耀眼的光芒，同时比上次更大的散乱冲击肆虐在这密闭的小空间中，已经无法动弹的我只能用身体来抵抗这一波又一波的冲击，不过就算再剧烈的痛苦也无法动摇我的决心，我的目光始终没有移开过，静静地等待着最终裁决的来临。
冲撞停止了，光亮也已经不再，空气中激乱的尘埃慢慢落下，一切都渐渐归于平静。
只剩下岩石崩裂的声音。
成功了……吗？
光之矛在顶壁上留下了一个半径约两米的巨坑，巨坑的顶部正渐渐出现裂纹，就像是上方有什么东西正在向它施压一般，许多石块混合着灰尘落下，裂纹也随着降下石块的增加变得越来越大，岩顶的崩塌已经达到了显而易见的程度。
“看到了吗？我把这微不足道的结界打破了！”虽然身体还无法站起来，但我还是兴奋地向史玛拉古宣告我的胜利，“知道了吗？我战胜了你认为只能屈从的命运！所以你以后也……”
“……”听到我的胜利宣言，史玛拉古却没有任何反应，他的目光完全锁定在头顶的巨坑中，表情从震惊向恐惧转变着，完全无法理解的转变。
有一些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当我注意到这一点而抬头看向上方的巨大裂纹时，已经太晚了。在岩壁另一端等待着我们的并不是光明，而是无尽的黑暗，它一瞬间夺走了我所有的感官，无法抗拒的重压击毁了早已脆弱不堪的屋顶，在自然规律的支配下毫不留情地向我袭来。
就这样……结束了吗……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短暂的人生即将迎接最后的终末，记忆中无数的画面如走马灯般在我眼前掠过，就连某些以为早已经忘记的事，现在也如同刚刚发生过一般清晰。
幻灯片最后的最后，她那天使一样圣洁美丽的笑脸在我眼前再次浮现。

alexwoo3004

幕间Ⅰ·灰姑娘的笼子

虽然到现在几乎已经完全遗忘了，但是在那个被邻居大叔唤作“小鬼”，被隔壁小孩叫做“大哥”的时代，也就是差不多十五岁的时候，我的确是一个异常异于常人的少年，所有的思想都完全从自己出发，排斥一切和自己思想不相吻合的东西，怀疑世界，厌恶世界，然后不知从何时开始变得傲慢起来。
一直以某家族或某人为垫脚石自认为高高在上，认为自己和其他小孩拥有不一样的未来，瞧不起他人，藐视他人，最后彻底从正常的小孩群体中脱离出来。这种结果在一定程度上赋予了我与众不同的优越感，但虚荣消退后却会留下多余的空虚。
其他家伙根本不需要想这种事情也可以过得很快乐，即使永远不能拥有和我一样的生活，甚至根本没有想过追求这样的生活，他们也照样过得很幸福。
欢乐，悲伤，喜爱，憎恨。
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少年生活，可我当时却认为他们很无知。
就像天真无邪地在布满陷阱的草原上奔跑的小孩一样，他们总有一天会为了自己的无知而感到后悔。
没错，当掉进陷阱的一瞬间，他们一定会后悔的。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我只不过是在自己的空间中制造出扭曲的规则，然后把自己置于所有规则之上并因此洋洋自得的愚蠢小鬼而已，真正地以为想象可以填补孤独，认为只要祈祷，自己就能够获得满足。
可是我搞错了事情的本质。
我只不过是个因为失去了重要的东西而自暴自弃的死小鬼而已。
明明只是抛弃了自己，却以为自己抛弃了世界。
就算没有我的存在，世界也会照常运转着。
就算我在下一秒毁灭，世界也不会因此结束。
在以百万格为单位的巨大棋盘上，一个走卒的存在意义也就那么微不足道而已，就算它自己擅自离开，游戏也依然继续。
明明知道这一切却还要欺骗自己，甚至想要通过结束自己来结束整个世界，事实上我真的有试图毁灭自我，但最终还是失败了，十五岁的小鬼没有足以毁灭自己的勇气和决心。
只不过是悲惨的失败者而已。
所以不知何时开始，我再也不对周围抱有多余的敌意，与其说是变得成熟起来，不如说是真正察觉到自己的敌意有多么无力，根本就连隔壁的小孩都不会把它当回事，只能让自己在自己的空想世界中得意一时。
结果对于这个世界，我的态度开始变得含糊不清。
模模糊糊。
暧昧荒唐。
辗转反复。
不过这样也无所谓，这样反而比较好。
至少在让自己麻木的同时，我可以暂时忘记她的存在。
即使踩到陷阱也一无所觉的生活方式其实也很不错。
明知道陷阱存在却还是要若无其事地踩上去的生活态度则更是美妙。
或者假装遗忘身边的危险，最后真的忘记的生存姿态岂不是更好？
其实自己根本没有失败过。
与其以一个失败者的身份苟活着，不如作为胜利者昂首挺胸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反正不管怎样都是狡辩。
谎言。
抑或是戏言而已。
所以我重新树立了生活的目标，重新找回了生存的意义。
总有一天可以再见面的。
我要从白色的旗帜下夺回你，
从光辉的殿堂中夺回你，
从帝王的权杖下夺回你，
从无上的信仰中夺回你，
从全能的女神处夺回你。
就算和整个世界为敌也没有关系。
我愿意和整个世界决一雌雄。
而你只要在一旁静静看着就好，看着我是如何豪气万丈地战胜它们，静静地等待着我给你幸福。
十五岁少年的梦想，仅此而已。
以自己一贯的风格，用我的力量把这一切都漂亮地结束掉。
成为卑鄙的、无耻的、愚蠢的、肮脏的叛逆者，同时成为光荣的、伟大的、全能的、圣洁的胜利者。
没有多余的想法，不需要多余。
只是单纯地存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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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彼岸归航

记忆的下一个起始点，是在光线昏暗的早上。
睁开眼睛时发现面对着陌生的天花板，无论是颜色还是污迹都和一直以来记忆中印象的相差甚远，身上穿着的也不是熟悉的白袍，而是像故乡村民们一样的布衣。身下是柔软的触觉，我就这样躺在一个陌生的场所的一张陌生的床上。
大脑中除了混沌便不存在其他东西，我努力试图将有序的信息整理出来，最后得到了一些零散的片段。
对了……我确实是……
场景转回到在沙漠中穿行的三人，我从床上坐起来观望四周，夸克不在这里，史玛拉古也不在这里。
上一条连线只持续到和史玛拉古一起兴高采烈地离开银月城，之后的经历在脑海中完全是一片模糊。
可是它们的确有发生过。
那么之后呢？
渐渐回想起来了。
虽然并不愿意想起，可是破碎的镜面还是不由自主地一点一点组合起来，照出镜中支离破碎的我的面貌。
结果最后我还是没有能帮助到他。
不管是在黄沙中被野兽啃食的他，还是在密室流露出无尽悲伤的他，面对遭遇不幸的他们，我都无能为力。
果然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卒而已，根本没能力帮助别人，根本没资格影响他人。
还是去道个歉吧。
我感到身体有些麻木，努力挪动才能勉强从床上离开，脚接触到地面时差点一个踉跄跌倒下去，但右手马上靠着床边支撑住身体，在感觉不那么糟糕之后才放开床沿，慢慢直立起来。
走出五坪的小房间。

客厅中空无一人，不过房间中充满着明显的乡土气息，不管是草织的坐垫或是台桌上油灯的感觉都那么陌生，墙上醒目地挂着一张黑色的皮弓，这个家的主人应该是位猎手吧。
窗外的蓝色明确无误地表明这里与大海只有咫尺之遥，这是相当出乎我意料的剧情，毕竟银月城的黄沙和大海的印象实在相差过远，大脑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呆呆地站了一段时间后我才重新移动脚步，想先到其他房间去看一下。
至少应该先和这里的主人打声招呼吧，史玛拉古说不定也会在这里……
不过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却完全不知道。
这两天所遭遇的一切事情都大大超出了我的知识范围，说是神的恶作剧也毫不为过。
总之先到处看看吧……
正当我跨出脚步，准备推开对面房间虚掩着的门时，一声混合着激动和惊讶的少女音传到我耳朵里。
“哇！大哥哥活过来啦！”
……抛开动听的声音不谈，实在是很没有礼貌的问候语。现在的小孩都这样没有礼貌吗……不过由于大概是她或她家人救了我，所以也找不到生气的理由。这样想着，我便转过身去想要好好解释一下……
“听着……小妹妹，我之前的状态并不是死亡，所以没有什么被说成活过来的理由，只是……”
我的声音就此戛然而止。
然后，彻底呆住了。
就像是直视美杜沙的眼睛一样，身体被强烈的感情所占据而无法动弹。
面前是一个大约十四、五岁的小女孩——从外表上看起来确实如此——穿着浅蓝色调的可爱外衣，火红色的长发微微卷起，娇小的体型，以及……充满天真无邪的气息，美丽而纯粹的笑脸。
不过让我看到彻底失神的原因并不止于此……这位女孩，不，这位少女……
“大哥哥，怎么了，你没事吧？”见我半张着嘴彻底石化的模样，少女稍显疑惑地用手托起自己自己的脸，走近了一步，亲切地问道。
实在是……的的确确……
“爸爸！不得了了！大哥哥又死掉了！”少女发出惊天动地的叫声，转身往门外——刚才突然出现的地方跑去。
简直是一模一样，和她。
和四年前分离的艾培拉小姐，我的妹妹，简直如出一辙。除开头发的颜色，就算说她们是同一个人也足以令人信服。
这……也是女神的恶作剧吗？这次未免也太过火了一点吧。
“啊，你醒过来啦。怎么了？没事吧？”
正当我思维陷入混乱之时，一个浑厚的男声把我从幻想的世界中拉回现实，我定神一看，刚才少女的位置变成了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大约三十多岁的样子（不过也许更年轻也说不定），穿着一身轻便的服装，背上背着一把长弓和一个袋子，腰间则是采集打猎成果用的短刀，房屋主人的身份显而易见。
“没……没什么……”
虽然有很多更加应当说出口的话语，可是现在我却只能从嘴里吐出这三个字。因为我的注意力已经全部集中在男人身后的少女身上……应该说是被她吸引过去更为恰当一些吧。
“呵呵……能活过来真是太幸运了。毕竟已经昏睡了三天，被艾雅当成死人也是没办法的事吧。”男人一边笑着一边解下身上的袋子放到地上，“睡了这么久一定很饿吧？我现在就去准备点食物给你，乡下人家饮食条件不是很好，请别见怪。”
艾雅……是少女的名字吧？这样说起来，面前这个男人应该就是少女的父亲了。
不过……我竟然已经昏睡了整整三天？
原本以为醒转过来只是第二天早上的事，可是事情却预想之外地糟糕，这样看来能活下来确实是同男人所说是相当幸运的事。
那么……史玛拉古呢？
察觉到这一点的我连忙向正在往旁边厨房走去的男人问道：“我还有一个同伴……就是那个有点贼眉鼠眼的男人，请问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男人闻言吃惊地转过头来，“同伴？我在海边发现你的时候周围并没有看到其他人啊。你应该是在海上遇难被潮流冲到岸边的吧……别以为所有人都有和你一样好的运气哦。”
海上遇难？被潮流冲到岸边？这么说起来……那个密室其实是位于海底的？
虽然不愿意这样想，可是密室海底说确实为整个房间那过于严密的防护结界和最后的黑色冲击带来了完美的解释，让人哑口无言的解释。
该死……我到底遇上了怎样混乱的事件啊！
可是这样的话……
史玛拉古，大概没有任何生还的希望了吧。
根本主观上完全不愿意下如此残酷的结论，可是从客观上说，我的同伴确实断无生还的希望。
得知如此噩耗的我突然感到一阵晕眩，身体不禁后退了几步，直到后背抵住墙壁才勉强站稳，而心里仍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同伴永远逝去的现实。
那个随时都嬉皮笑脸，把金钱看得重于一切，而又把同伴当做家人看重甚于金钱的盗贼大叔，我永远也无法再次见到他了。
“嘛……别太过伤心了，在自然的力量面前，人类实在是太过渺小了，遇到这种事是谁都没有办法的。”男人说完便提着袋子走进厨房，背对着的脸让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自己能活下来就该谢天谢地了。”他如是说道。
说出这种话的时候却是过度平稳的音调，很奇怪的感觉。
当然我并没有心情去在意这种小事，现在迫切需要的是整理好紊乱的心绪，于是我找了个椅子坐下，头在两手之间低垂下来。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兴致勃勃地看着我的少女也找了个凳子坐下，不知道是不是有意而为，她正好和我相对而坐。
“大哥哥，你很难过吗？”少女美丽的声音传达着没有任何恶意的问题，原本应该是治愈心灵的绝好配方，可是现在却只能让我的心情更加糟糕。
“恩……”我只能这样回答。
“没关系哦，爸爸说过，心里难过的时候只要这样，痛痛就会通通飞走哦！”
她一边说着奇怪的句子一边朝我走过来，特殊的情感让我没有躲开，就任凭她靠到我的面前，用那张熟悉的面孔对着我。
百感交集。
然后下一瞬间，她却从我面前消失了。
她——名叫艾雅的少女绕到我身后，在我还来不及发表疑问的时候就突然一把抱住我，或许该说是依偎着更为恰当，她将全身重量压在我身上，小巧的头靠着我的右肩，两人的身体紧密结合，她纤细的手臂环绕着我的颈部。
紧紧拥抱。
“……这是？”
“别乱动哦，只要这样就会好起来的。”少女用异常认真的口气说着，抱着我的手没有任何要放开的意思。
的确不是在开玩笑。
既然这样……
我也放弃了抵抗，让她用身体紧贴着我的背部，虽然这样说但我其实并没有感觉到什么重量，背上只有温暖而柔软的触感。
就和那个时候一样，实在是……相当怀念的感觉。
沉浸在往思之中，就连少女的纤纤细手已然轻轻放开也浑然不觉。

天杀的恶魔

好书呀。。。有TXT吗。想下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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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还有插图啊

同问 有TXT的么？

Forever羽

图也是LZ画的吗?赞一个!
同问 有TXT的么？

alexwoo3004

啊啦……谢谢楼上两位的支持~ TXT的话，写完这一个分卷的时候会发的~大概是第10节左右的时候吧~请继续支持哦~

alexwoo3004

续·第八节·三人


“哈哈……”餐桌上，对面的男人豪快地大笑着，“这种方法是以前她小时候哄她的专用技能，没想到她竟然就这样上瘾了，哈哈……不过也没什么关系，这样也挺好的。”
……把自己的女儿带出这种奇怪的习惯，绝对是家庭教育的大问题吧？还有，那个“这样也挺好”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管怎样，多谢您的救命之恩。”虽然感到相当疑惑，不过表达充分的感谢却还是必要的事情，实际上我也确实非常感谢这位将我从海边捡回家的亲切大叔（？），虽然个性似乎有点奇怪，但是恩情却是确实地存在着，我的道德还没有低劣到不知恩惠的程度。
并且……值得感谢的理由还有另外一个。
“说起来还没告诉过你我的名字吧？我叫西罗克，”男人一边把叉起的烤兔子肉放进自己嘴里一边说着，“女儿的名字叫艾雅，请多指教。”
“我是利西安瑟斯·伊司法尔，请多多指教。”
说完这句话，我的目光再次不可避免地转向了红发少女的方向，少女正开心地玩弄着自己碗里的米饭，偶尔才会把碗端到嘴前吃上一口，和从小家教严格的我不同，实在是非常悠闲的用餐方式。
“呵呵……很少见的姓呢……”西罗克说着又开始狼吞虎咽起来，作为一家之主大概就是这样的形象吧。
和家人一起围着饭桌吃饭，对我来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值得怀念的东西了。
不过……似乎少了一些什么东西，作为一个普通家庭应该具备的要素还缺少了一样。虽然我在这方面的感觉比较迟钝，不过也总算是察觉到了，从刚开始到现在，少女的母亲——应当从内部打理这个家庭的人一直没有露过面。
是刚巧不在吗？这样说的话未免有些过于牵强，认真打量这个家的话，根本没有什么女人生活的气息。
既然并不是出门未归那剩下的解释应该就是……
虽然心里有些疑惑，不过这样的问题还是不要说出口比较好。
就在我下定决心不再去在意这件事，将手中的叉子对准面前的食物准备下手之时，餐桌的气氛却发生了意外的转变。
“喂，爸爸！妈妈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啊！”
平常……不，应该说是相当开心的语气，少女面带纯真的笑容，自然到让我感觉奇怪地发问道。
西罗克听到这个问题，动作稍微僵硬了一下，但马上便自然地回答说：“不是告诉过你很多次了吗？艾露莲她去了很远的地方旅行，要到小艾雅长大之后才会回来哦。”
母亲是旅行者……吗？这样的设定未免也太奇怪了，加上刚才不经意捕捉到西罗克那不正常的反应，我不禁对他的话产生了一些怀疑。这样的话，这女孩的母亲果然是……
“诶！人家已经和西蒙约好了嘛，妈妈回来的时候要带上他一起去玩哦！”少女对父亲的说话却是没有一点怀疑，只是有些失望无法很快履行和玩伴的承诺而已。
原本还以为只是相貌相似而已，没想到连性格的这一点也完全一样……到底要和她相象到什么地步啊，这位少女……
虽然对话就这样结束，可是气氛却和刚才截然不同了。餐桌就像是被沉默精灵所禁锢住了一样，围着它的三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像是要故意避开什么似的拼命吞食着桌上的食物，把感情全都转移到无辜的食物身上，可怜的兔子在身后再次遭遇粗暴的二次蹂躏。
因为有所隐瞒而刻意沉默。
因为深信不疑而选择沉默。
因为犹豫不决而保持沉默。
三个人处于不同的原由共同保持着微妙的平衡，直到少女说着“我吃完了”离开座位为止，大家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中午的时光是在和西罗克的闲聊中度过的，从他的话中我了解到这里是一个名叫奥克兰的渔村，大概位于大陆东偏北一点的地方，由于北方森林的对面是兽人族的聚居地，所以这里也算是大陆人类文明线的一个端点。不过话虽如此，村民们平常的生活却还是相当悠闲愉快的，大部分的人以捕鱼为生，身体比较强壮的人则会选择到森林中打猎以取得更多的成果，因为一直和王国内陆保持着紧密的贸易关系，村子的生活还算比较富足——至少不会输给我的故乡。
“嘿，现在想起来你还真的是非常幸运呢。”西罗克喝完自己杯子里的茶，又拿起茶壶填上一些——顺便也把我的杯子添满，“那天刚好是艾雅吵着要我带她一起出去工作，带着小孩当然不能去森林打猎咯，于是我们便准备去海边捕鱼……刚好就看到你倒在海滩上。”
“是……这样吗……”当时处于昏迷状态的我自然不可能对那时的场景有任何记忆，只能含糊地应答道。
“看你身上的装扮，应该是教会所属的牧师吧？不过这次你们的女神似乎没有好好眷顾你们呢，哈哈……”西罗克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对了，你的衣服我已经帮你洗好放到房间里了，遇到海难居然连衣服都没有什么破损，真的是很惊人的幸运，回去后好好膜拜你们的女神大人吧！哈哈哈哈……”
女神给予的幸运……吗？
只有一个人活下来的结果，不管这种际遇是由谁所赐予，我对此都不会有丝毫感激之情。如果这也能够算是幸运的话，那我宁愿不选择它。
一想到这里，心情便不由得又沉重起来了。
“喂，不要做出那么沉重的表情啦！趁着今天天气不错，好好出去走走吧！”大概是注意到我的情绪再次低落下来，西罗克拍了拍我的肩膀，大声说着激励的话，“正好艾雅也在外面玩，见到她的话就让她带你参观村子吧！”
听到他这样说，我才猛然发现，那个红色卷发的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在我的视线中了，不过她现在正处于贪玩的成长期，喜欢往外跑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就这样放她一个人到外面没问题吗？”
“没关系啦，别看那孩子还小，其实她蛮懂事的，你睡觉的这几天都是她在照顾你哟！”说着西罗克也站起身来，取下墙上挂着的弓箭，“那么，我得去找晚上的食物咯，艾雅那小鬼就拜托你了！”
然后他便一边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一边走出房门，把不明就里的我留在屋里。
因为忙着打猎所以连照顾女儿的时间都没有吗……真辛苦啊，猎人的生活。不过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让她沾染上一些奇怪的习惯的吧。
竟然会对初次见面的陌生人献上安慰的拥抱，这种事实在是太难以想象了。虽然说感觉倒也不坏，甚至有点让人想入非非……如果……
……我在想什么啊。
一直呆在屋里也不是办法，还是出去见见久违的太阳吧。
打定主意后，我回到房间换上自己原来的那身衣服，朝陌生的村子迈出了第一步。
————
平静祥和，这是我对这个临海渔村的第一印象。不如说这是村子能给人的唯一印象还比较恰当，流荡在村子中的悠静气息是我从来未曾感受过的美妙，无论什么地方都无法比拟，足以让大陆上所有城市万分羡嫉。村民们身上都还遗留着古老的淳朴风味，对我这个外来者也非常友好，甚至让我产生了重回故乡的错觉。
绕着村子走了一圈后我来到了海边，在风的吹抚中坐在黄色的沙滩上。
这样的生活也很不错啊……
心里的某个地方像是产生了共鸣一般，很多东西渐渐从深处涌现出来，结合成一种命为向往的感情。
安居乐业，与世无争，女神教会中宣扬的美好品德在这里得到了最好的诠释，渔村中生活轨迹的流动就如同海边巨大的风车一般，缓慢而有规律，更加带有令人遐想的声音。
“哥哥！”
从遐想中回神过来转头望向后方，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风车下的磨坊旁，那个令我怀恋已久的身影。
虽然极度相似，不过她们并不是同一个人，这点自己还是非常清楚的，于是我摇摇头将两个重叠的影像分开，朝随风飘动的红色长发挥手示意。
“艾培拉……”
……咦？
明明心里非常清楚，可是这个名字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
意识到这是非常失礼的行为却没有同时想出辩解的理由，呆住的我只得祈祷她不要太过在意这件事情。
“哥哥！我叫艾雅啦！”少女飞快地朝我跑过来，一边跑还一边不满地说道，“真是的，要好好记住人家的名字哦！”
看来她认为我只是单纯地叫错而已，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为了弥补刚造成的不良印象，我做出关心她的姿态问道，“艾雅怎么会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呢？不是应该在村里和小孩们一起玩吗？”
“人家已经不是小孩了啦！”像是造成了反效果一般，艾雅生气地嘟起了小嘴，跑到我旁边坐下后又才嘀咕着说，“西蒙被他妈妈抓回家了啦……我一个人很无聊才会到海边来的……”
一个人的话……果然还是会孤独吗……和我一样呢……
正当我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她的时候，少女却又对我露出了笑脸，“不过刚好就看到哥哥坐在这里啦，嘻嘻！”
“恩……好吧，哥哥就好好陪你玩一下，你想玩什么呢？”几乎是下意识地，我对这个少女产生了异于平常的奇妙情感，像是想要照顾妹妹的心情，又稍微有些不一样，不过差异点在哪里却不知道，人的感情果然是复杂的东西。
“人家想听听外面的事情啦……”原本以为她会要求我一起玩游戏什么的，艾雅却提出了有点出人意料的要求，“爸爸以前都从来不告诉人家的……哥哥是从外面来的人，应该知道很多事情吧，对吧？”
“这样说也没错啦……不过你想知道些什么呢？外面的世界可是很大的哦。”
“那么就从哥哥开始说起吧！哥哥是牧师吗？爸爸这样告诉我的，我们村里也偶尔会有外面的牧师过来哦，那时候大家就都会很开心，牧师就是给大家带来欢乐的人吧！”
灿烂的笑脸，不经意间说出的话却包含着些许残酷，这个世界并不如她想象得那么美好。
不过我却说不出口，无论怎样都不忍心打破少女美好的幻想和愿望，没有任何理由去打破它。
“既然大家都很快乐，那牧师应该就是给大家带来快乐的人吧。”我这样对她说道，“不过哥哥可不是牧师哦，虽然某些地方很接近，但哥哥是一个‘完全’的魔法师哦。”
这个刻意强调的“完全”代表何种意义，我自己也不清楚，只是想要彻底划分界限而已。
我和教会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魔法师？那是什么啊？”身边的少女睁大了眼睛，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一般把头凑过来问我。
“呃……就是使用魔法的人吧，当然也不是所有使用魔法的人都叫做魔法师啦，不过简单说起来就是这样吧。”突然被问到这样的问题我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最后只好按自己的理解说出了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能否表达清楚意义的解释。说完也疑惑地看着红色覆盖下的脸，天真而疑惑的表情。
“啊……这样……那魔法又是什么呢？”
这简直是世界上最难以解答的问题了，对一个连魔法师都不知道的小孩解释魔法的意义无异于对牛弹琴。我苦想了一会，最后决定这样回答她。
“魔法啊……就是使用大自然伟大力量来做到各种各样的事情吧……”
听到我莫名其妙的解释，少女的眼睛中散发出一种异样的神采，她兴奋地站起来，走到我的面前，把头正对着我的脸。
多么熟悉的脸……
“那么哥哥，用魔法可以让自己飞起来吗？”
“可以啊。”虽然飞行的记忆并不那么美好，甚至可以说成是痛苦的回忆，但我还是老实回答她说。
“那么！也可以很快地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吗？”
“呃……是指传送魔法吗……应该也可以吧……”
当我发觉到事情不对劲时，已经太晚了。
艾雅兴奋的表情混合着惊人的热情展现在我的面前，她用与那娇小身体不相符合的力量把我从沙滩上拉起来，用一种与其说是请求更接近强迫的语气对我说道。
“我要跟着哥哥一起学魔法！以后万事拜托了！”
……
没有拒绝的理由。
从主观感情上讲，我也不想拒绝这个和她异常相似的少女。
不管是移情效应或是其他什么理由，心中对这位少女萌生的感情都不允许我拒绝她。
可是这样看来……
好象又惹上大麻烦了啊，我。

fox9931818

这节写得很棒，保持这个感觉吧。一点一点地透出某些东西，当完全露出时就不会显得突兀了。
另，
好像是个大LOLI控啊，你。

alexwoo3004

恩……其实这节大概就是我的风格了……前面因为写得很快而且没有回过头看过~所以可能有点突兀的感觉吧~不过现在开始可以慢慢写了~多谢你的赞赏~
另，我是姐控……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