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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朽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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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谈社] 戏言6—食人魔法(上) 匂宫兄妹之杀戮奇术[西尾维新][第六卷][录入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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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9 02:27 | 显示全部楼层
太棒了!干脆7-10也补完吧!
发表于 2008-1-9 10:36 | 显示全部楼层
越来越期待了,难道主角真的有什么隐藏的能力?
发表于 2008-1-9 10:52 | 显示全部楼层
楼主加油啊。。
发表于 2008-1-9 13:30 | 显示全部楼层
大神啊更新啊
头像被屏蔽
发表于 2008-1-9 16:56 | 显示全部楼层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发表于 2008-1-9 17:24 | 显示全部楼层
戏言系列的男主角真是太变态了,这家伙真的是人类吗? 搞不好是小友编写的虚拟人格哦。。。= =||
发表于 2008-1-9 18:32 | 显示全部楼层
加油更新啊。。。。
发表于 2008-1-10 06:36 | 显示全部楼层
自翻的吗?加油菜更新啊
发表于 2008-1-10 20:34 | 显示全部楼层
楼主加油啊,全靠你啦,更新感动中~~~~~~~~~~
 楼主| 发表于 2008-1-10 22:5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事前的不察(分裂的不幸)

    0

  你真是人类的不幸啊。


   1

  八月十四日,星期日。
  今天,剪了头发。
  「……」
  我看着镜子,透过另一面镜子的反射看到后脑杓,然后再一次看向正面的镜子,疑惑地偏着头。
  「小姬……这样子会不会太短了点?我又不是运动选手。」
  「不会不会,这样刚刚好,这才是小姬我心目中理想的造型。」
  小姬手拿百圆商店买来的美发专用剪刀,一边喀嚓喀嚓地灵活转动着,一边充满自信地抬头挺胸说道。
   「小姬我从很久以前就常常都觉得,师父的头发拖拖拉拉阴阳怪气地好碍眼又不清爽让人看了就生气耶!」
    「原来你对我有这样的想法……」
     「从初次见面就开始了。」
    「而且还是第一印象吗……」
    太过分了。
    太过太过分了。
    「反正师父,既然剪都已经剪了,如今再来抱怨也亡羊无补啰。」
    「……」
    亡羊补牢……于事无补……以现场的状况来判断,恐怕应该是,于事无补吧。
    「……好吧,算了。」
    我从铺在榻榻米上,已经落满发丝的报纸上站起来,取下绑在脖子的毛巾,然后将方才为了剪发而脱掉的上衣重新穿好。接着再次面对镜子,拨一拨变短的头发。嗯,其实,也没那么槽啦。至少,确实是不会觉得阴沉又碍眼。
    「3 Q~~小姬,我挺喜欢的喔。」
    「不客气的唷——」
    小姬帅气地将剪刀上下左右「咻咻咻」旋转几圈,最后收进口袋里。
    「呼呼呼,果然还是短头发比较适合师父唷。」
  「为了答谢你,下回换我来帮小姬剪头发吧。」
  「才不要咧,拜托千万不要。师父真要答谢的话,就应该帮我写暑假作业外加补习功课唷,期限到明天为止耶。」
  「说得也对。不过小姬,你头发也满长的不是吗?从六月到现在,也有两个月没剪了吧?这样是不行的喔,女孩子必须勤于修整仪容才可以。」
  「这是性别歧视吗?」
  「不,不是性别歧视,只是告诉你头发太长该剪了。」
  「不是太长是我故意要留长的啦,小姬我正在努力忍耐热天气,打算等过一阵子来换个适合冬天的造型。」
    「听说上过床以后头发会长得比较快喔,需要的话我愿意尽棉薄之力帮点小忙。」
    「下流……」
    她用极冰冷的眼神看着我。
    没想到反而是小姬有精神洁癖。
    「话说回来师父,为什么你会突然想到要剪头发呢?那样子远水救不了火烧眉毛的病急抱佛脚。」
    「……」
    这句难度太高了。
    放弃吐槽。
    「呃——这个嘛。小姬,你看看我脸颊上的伤口。」
    「是。」小姬依言照做。「唷~~~这个,是差不多十天前,师父跟润小姐约会完以后,听说在路上被野狗咬的那道伤口吧。」
    「嗯。这样看起来,很像刺青对不对?」
    「还好啦,就伤口愈合前先结痂的感觉嘛。」
    「这时候如果头发过长,会变成跟某人角色重叠。这十天以来,我每次照镜子都觉得浑身不舒服,所以才下定决心剪掉的。」
    「……?」
    小姬偏着头一睑疑惑。
    啊,她当然听不懂了。
    我和零崎相遇,是在和小姬相遇以前的事情。
    「可是师父,那个伤口,能够完全踪复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比较好呢?」
    「不用啦,伤口很浅,看样子应该会脱落得一干二净。虽然好像复原得特别慢——不过到下个月应该就完全看不见了吧。况且就算留下疤痕,正面迎敌留下的伤疤也是一种男人的骄傲嘛。」
    「或许吧.不过那只限于帅气的男人唷。」
    「……」
    你有什么意见吗,小姬。
  「好了,我要出去一趟。」我拿起预先准备好的背包,对小姬说:「你可以继续待在这里没关系,春日井小姐看样子今天也不会回来了,那就麻烦你锁门啰。」
  「呃……那个师父,刚才不是说要帮我做暑假作业跟补习功课当作剪头发的报酬吗?」
  「那是骗你的。」
  「为什么!」
  「居然会相信我所说的话,小姬你也太天真了。不适度地给予教训,将来你的人生迟早会失败喔。」
  「你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把死不认帐当绝招吗!小姬我白白浪费了宝贵休假的整整一小时耶!明天开始又要过每天补习的生活了说!」
  「狮子都会把自己的小孩推落悬崖当成训练。」
  「那是单纯的谋杀!」
  「喂喂喂,小姬,注意你的口气喔。别看我外表这样,老实告诉你,我在大学校园里可是人称狂犬病唷。」
  「为什么?」
  「因为不会游泳。」
  「烂人!」
  将含泪指控的小姬抛在背后,我转身走出自己的房间。穿过走廊,步下阶梯,然隆离开公寓走向室外。
   庭院前方是荒唐丸老先生正在做午间运动,似乎是很久以前流行过的一种叫哑铃体操的东西。只不过左右两边各拿着二十公斤的哑铃这点,跟当时流行的哑铃体操略有不同。上半身打赤膊展现引以为傲的古铜色肌肉,动作却有如收音机体操般,挥舞着巨大的哑铃。
    夏天。
    大太阳。
    蓝色晴空。
    肌肉老爷爷。
    「……」
    还是别出声打招呼吧。
   今儿个天气真好啊。
    我来到中立卖通,朝停车场走去。在停车场里看见美衣子小姐,正打开引擎盖为爱车做保养。即使撇开飞雅特500是义大利出产这一点不谈,也算相当费事的车种。
    「嗯——」
    美衣子小姐今天依然将甚平外褂绑在腰间,上身穿着黑色紧身背心,帅气的运动休闲风格,是因为艳阳高照吗?还是为了避免被油污弄脏?
  「伊字诀,你要出门啊?」
  「是,到朋友家去一趟。」
  「朋友?」
  「那个蓝发丫头。」
  「啊啊,你说蓝蓝呀。」
  美衣子小姐点点头。
  我走向停在飞雅特附近的伟士牌机车,戴上安全帽,拉下防风罩。虽然左手还没完全恢复正常,但在二十二日打工开始之前,必须先设法回复到跟原来一样行动自如才行。
  「你头发——」
  「嗯?」
  「剪短了吗?」
  「喔,对啊。」
  「不适合你。」
  呜哇。
  ……锵——
  「……啊,不对,说错了,刚才的话收回。」美衣子小姐摇摇头又说:「很适合你。」
  「……」
  虽然觉得「不适合」跟「很适合」这两句怎么看都不像会说反的样子,但我宁愿相信那绝对不是无意间脱口而出真心话,这样想会比较好吧。
  「真的很帅,男人味十足,少女杀手,Beautiful——」
  「不必勉强没关系……」
   心情顿时有如置身荒漠。
   「下手相当大胆的剪法,是崩子吗?」
   「是小姬剪的。」
    「这样崩子会很失望喔,那丫头一直很想帮你剪头发呢。」
  「无论如何,我都没有勇气让手持凶器的崩子站在自己身后……」
  「原来如此。」
  美衣子小姐坦然接受。
  「美衣子小姐今天有事要忙吗?」
  「我要去找工作。」
  「这样啊。」
  「也许已经来不及了。」
  「请别那么悲观。」
  「嗯,说的也是,搞不好最近买的彩券会中大奖也不一定。」
  「请别那么乐观。」
  「你说话真难懂。」
  「……抱歉。」
  顺带一提,我要去打工的事情目前仍是秘密,包括小姬跟春日井小姐那边也都已经先警告过不准张扬了。与其说觉得不好意思或想要来个大惊喜,其实是因为万一露馅的话被说教的可能性比较高。所以到时候必须一点一滴,不着痕迹地,用请吃饭、带忙买生活用品、代付水电费等等之类的形式,积少成多聚沙成塔地,分散援助才是正解……虽然听起来很空泛,但反正行不通的话,最坏也是用借贷的方式解决就好。当然,我并不打算把钱要回来。
    总而言之。
    美衣子小姐的恩情,非报答不可。
    我受了她许多照顾。
    直到现在,也还在受她照应。
    因此——
    既然迟早会离开古董公寓,在那之前——在我真正搬走永远不回来这栋公寓以前,唯独欠下的人情,希望都能先偿还清楚。
  「……尽管在现阶段,还没有要离开的准备。」
  「?你说什么?」
  「没事没事。那我出门去了。」
  「嗯。」
  「美衣子小姐,掰——」
  「掰——」
  好,伟士牌发动。
  目标是京都首屈一指的高级住宅区,城咲。星期日的京都,满街车水马龙,道路拥挤红绿灯又密集,只能以限制时速慢吞吞地前进。
    「……」
    就在昨天,木贺峰副教授终于回电了。从我打去留言之后,恰好经过整整十天。嗯,以大学教授职员的时间概念来看,也算理所当然吧,毕竟我也没有特别催促她。原本以为春日井小姐有专业头街姑且不论,至于小姬的年龄可能会令对方感到为难,然而她却没说什么,爽快地接受了这份成员名单。
    『不过——』
    电话中木贺峰副教授又接着说道。
    包括我在内,为了大略评占成员适性,她希望能先对所有人举行面试测验。就业务内容来考量,这算是非常合理的要求吧。她问我方便的日期,因为小姬到二十日为止除了星期天以外全部都要补习,所以到工作开始之前,只剩下今天跟二十一日有空档。可惜木贺蜂副教授很不巧地,据说今天很忙,但又不能拖到开始前一天才举行测试,结果就变成没办法在白天进行,而木贺蜂副教授似乎相当忙碌,为了配合她的时间,于是经过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商量,最后决定将适性测验放在明天晚上举行。
    『事出突然请见谅,因为我只剩下这个日子还空着。』
    『不,没关系,反正我后天晚上也没事。』
    『你后天晚上会有空,这件事情我早已预料到了。』
    『……』
   ……真的假的啊?
   你是预言者吗?
   『那……也好,就这么决定吧。』
  『谢谢,那么后天晚上就麻烦你了。』
  明天,也就是十五日夜晚。
  虽说拖到前一天未免太夸张所以不用考虑,但事到如今也别无选择了吧,看样子这个适性测验应该只是一种形式而已。可以称之为见面会,或者研修会之类的,只要没有什么意外状况发生,应该就不会被剔除。
  ……小姬和……春日井小姐是吗……
  搞不好会有意外。
  这两人距离所谓的适性都相当遥远。
  「……好痛——」
  脸颊的伤口,被强风吹痛。
  已经结起来的痂,可能又破了。
  结起来的痂如果破掉,就会流血。
  因为我还活着。
  因为我,据说还活着。
  在目前这个阶段。
  「真是戏言啊……」
  花了大约一小时左右,抵达城咲。
  玖渚友不在家。
  「……大震撼——」
  才刚走近三十二层楼高的超豪华大厦,我就打那丫头的手机联络,结果她今天出门去了。虽然没听她提过,不过仔细想想,我也没说耍来她家玩。所以啰,像这样错过也只能摸摸鼻子,没啥好啰唆的。
   当然,照常理而论,应该要事先约好才对,这我也知道。但一个几乎从不踏出家门一步的兰居族自闭丫头,居然就像算准了我来访的时机点般恰巧不在家,这种事情谁会料想得到啊?
    唉——
    难得剪了头发,特地想来让她看看的说。
    真没意思啊——
    「算了,这也无可奈何……」
    据她说是到医院去了,所以也不能怎样.
    毕竟今天是每月一次的健康检查日。
    假如真要贯彻初衷的话,立刻驱车前往医院(玖渚机构御用的专属综合医院京都分部)也不是不行,但既然是预定好的,想必直先生也会到场,难得兄妹独处,我自认还没有神经大条到那种地步,不至于跑去打扰。
    反正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
    想让她看新发型,随时都可以。
    尽管不能否认失落的感觉。
    我再度跨上停在路旁的伟士牌。
    对了,可怜的小姬,我还是依照约定帮她做习题吧……虽说学会偷懒并非好事,但无论怎么看,那么多的分量,一个人大概很难在一天之内独力完成。或许学校的老师压根也没想到,居然会有学生全数科目都必须补习吧。
  正如此盘算的时候。
  我忽然察觉到一股注目的视线。
  以大厦的红砖外墙为背景,有一双眼睛正注视着我。对方穿着纯白色的,宛如死者般的和服造型。虽然在夏季的京都倒也称不上稀奇古怪,但感觉与那高挑修长的身躯似乎特别契合,给予我一种非常凉爽的视觉印象。
    那名男子戴着狐狸面具:
    「……」
    「……」
    狐面男子沉默不语,却仿佛察觉到我的察觉,微乎其微地,向我点头致意。
    我也二话不说,点头回应。
    ……干嘛啊?这个人。
    复古车款的伟士牌有那么稀奇吗?还是说,他觉得伟士牌机车跟这样的高级住宅区很不搭调?
    不知为何。
    不知为何,我发动机车的姿势,莫名地迟疑了。
    「……」
    在暂停动作的时间里,继续保持沉默。
    狐面男子的背部离开红砖外墙,继续沉默不语地,朝我的方向走来。缓缓地,缓缓地,踩着平底木屐无声无息朝我走来。
  我,无法动弹。
  「……哦——」
  当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两公尺左右时,狐面男子开口说话了。
  「你好。」
  近看便知道,对方身材非常高,肯定有一百九十公分,与铃无小姐不相上下,甚或比她更高。虽然有些偏离日本人的形象,但清瘦的身形却相常适合穿和服,衬托得非常出色。
    「……你好。」
  我礼貌回应。
  尽管因为戴着面具而看不见脸孔……但从声音,以及浑身散发出威严感的气质来推断,绝对比我年长,应该没错吧。
  「嗯,『你好』。」狐面男子重复一次我所说的话。「一个人哪?」
  「啊,呃,是的,我一个人。」
  「『我一个人』呵,这么说来,你有事情要找这栋大到不像话的大厦里面的住户吗?」
  「差不多意思。」
  「『差不多意思』,结果错过了……」
  「对。」
  「呵。」
  狐面男子点点头。
  「原来如此——嗯,老实说我也是一样。」
  「咦?」
  「我也一样『错过了』,真是奇遇啊。」
  「呃,喔。」
  总觉得,虽然无法形容得很贴切,但有股莫名的压迫感,这人说话的方式似乎有些咄咄逼人。
  「其实我原本只是站在附近干等而已,和这栋大厦毫无关联——不过这栋建筑物相当醒目,足以媲美都塔了吧。在旅游者都算非常罕见……不过我很喜欢,这种艳情性的建筑物,具有目空一切的物质,是突出的异形。我一直希望有一天能见识到,以城这地方为范本的政治家或建筑师……无论如何,这玩意儿除了是一项景观之外,同时也成为很好的地标,只不过看样子我等的人还没走到这里就迷路了。会在京都跟札幌迷路的家伙,我认为简直是无可救药的笨蛋啊。」
    「啊——可是这一带已经不是棋盘式街道了喔。」
    「『不是棋盘式街道』,呵。」
    狐面男子说完似乎笑了笑。由于戴着面具看不见表情,实际上究竟如何我也不得而知。明明是在跟来路不明的陌生人交谈,却又看不到表情,实在很难进行对话。
    「对了这位小哥,怎么样,身为同样白跑一趟扑了空的同路人,要不要找个地方坐下来聊聊?」
    「呃……」
    「既然已经错过了,就表示接下来也没有其他重要的事情吧。反正我也一样突然多出时间来,彼此互相消磨时间也不是什么坏提议。就由我请客,去吃点好吃的东西吧。」
    「啊……呃,我,这个——」
    我顿时语塞,对狐面男子充满莫名确信的言谈,忍不住感到疑惑。
    「我妈妈说,不可以随便跟陌生人走。」
    「呵,想溜吗?」
    「……」
    为什么?
    为什么我必须敲人讲成这样啊。
    虽然,我的确是想溜没错啦!
    「对,我是想溜没错啊。」索性直接摊牌。「因为冷静下来仔细一看,觉得你实在太可疑了,那个面具是怎么回事?」
    「这是一只狐狸。」
    「……」
    居然跟我讲解图形。
    「所谓狐狸是一种犬科狐属的哺乳类动物。」
    「这我知道。」
    「你本来就知道吗?」
    「呃,不,其实不知道。」
    原来狐径是犬科动物啊。
    真惊讶。
    「呵,好吧算了,刚才觉得跟你好像颇有缘分的样子,所以出声攀谈,结果看你的反应,似乎又不像会有什么值得留意的重大因缘。」
    「缘分?」
   有缘。
    因缘,因果。
    命运。
    怎么觉得,最近好像常听到这些话。
    「请问,你是……」
    「啊——!是大哥哥耶!」
    我才刚开口发问,就被后方突如其来一道充满活力的声音给打断了。
    回头一看,眼前出现的——
    是匂宫理澄小妹妹。
    「呜哇——!了不起的巧遇,吓我一大跳!居然会在这种地方遇见,实在是太巧了!」
    「……嗨。」
    仍旧穿着不变的黑斗篷。
    微笑的睑庞,戴眼镜也相当合适。
    双手藏在斗篷底下。
    啪搭啪搭啪搭地,摇晃着长发有如小动物般轫这里跑过来,那模样令人不禁心生爱怜。
    「……」
    然而,此时此地对于我所怀抱的警戒心,柑信任何人都没资格表示意见吧。我从跨坐着却没发动的伟士牌机车跳下来。坐在连钥匙都没插的机车上,这种姿势万一发生紧急状况很难临机应变。
    万一,发生紧急状况的话。
    「好久不见啰,大哥哥!」
    砰——!使出身体撞击。
    我躲开了。
    「噫呀呜!」
    理澄小妹妹直接扑向柏油路面滑垒,嘎啦嘎啦嘎啦,发出非常奇妙的声音。由于双手无法动弹,似乎未能及时减轻伤害。
    「不、不要紧吧?!振作点理澄!」
    「虽然大声得很刻意,但是谢谢你的关心喔!」
    毫发无伤。
    理澄只凭双脚的弹力就动作灵活地站了起来。
    「我没事!」
    「那真是太好了。」
    「……你迟到了整整三小时,理澄。」
    狐面男子低声说道。「哇!」理澄似乎吓一人跳,立即转向狐面男子。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不得了不得了!狐狸先生!你提早一步先到了吗!果真厉害!」
    「三小时前就到了。」
    「真不愧是狐狸先生!」
    「没人要你佩服。」
    「辛苦你了!」
    「没火要你慰劳。」狐面男子朝理澄的头顶打下去。「而且就算要说也应该是『您辛苦了』,注意你的措辞。」
    「是!狐狸先生,我喜欢你!」
    「想模糊焦点吗,笨蛋。」
    狐面男子又朝理澄的头顶打了一下。
    接着,转过来对我说道:
    「……这就是,我在等的人。」
    「……」
    「虽然是我等的人,不过——小哥,瞧刚才的反应。你似乎也认识这丫头哪。」
    「呃,可以说认识吧……」
    可以说认识吧。
    可以说不想说出彼此认识吧。
    「半个月前,我昏倒在路边的时候大哥哥有帮助过我!」还在迟疑的空档,理澄已经迫不及待地介绍起我来。「然后还借钱给我!真是万分感谢!」
    「哦,那可真是相当地……」狐面男子仿佛细嚼慢咽般,从头顶到脚尖来来回回仔细地端详我。「疯狂。」
    「……疯狂,是吗?」
    「那种无谓的好心很容易惹祸上身喔。一旦受过帮助,这个笨蛋往后遇到困难时。就会以为总有人来伸出援手。难道你打算,只要这丫头遇到困难,无论何时何地都去解救她吗?」
    「呃,不,那个……」
    「给过一次甜头,第二次却又不给,这叫做伪善,是人类这种生物特有的自我意识。对于明明已经绝望的事物,却又给予希望,这也很不应该。因为被希望煽动而掀起革命的人,最终的下场大部分都是上断头台,结果存活下来的只有那些给予希望,袖手旁观的煽动者……不过话虽如此——」狐面男子又说道:「那笔借来的钱就由我替她还吧。这笨蛋承蒙你的照顾,多谢了。」
    「……」
    要道谢麻烦一开始就先讲。
    害我还差点反省起来咧:
    「多少钱?」
    「呃我想想……」
    其实,那天是春日井小姐先把钱给偷拿走的,然而事到如今,这种事情更不能说出口了。
   左右为难啊。
   「是三万圆。没错吧,大哥哥?」
   「唔……金额好像还要再低一点耶……」
  「三万圆是吗?好。」
  狐面男子从傻中取出和式钱包,将四张福泽谕吉递给我。
  ……四张?
  「加利息。」
  「啊啊……多谢。」
  罪恶感……
  罪恶感越来越节节高升……
  「大哥哥真是个好人!」
  「唔……」
  「如果全世界的人都跟大哥哥一样好就太好了喔!那样子世界一定会更美好的喔!」
   「唔呃……」
  「像大哥哥这样的人,我最喜欢了!喜欢到想带回家一个人独占耶!」
  「呃啊……呜……」
  那张笑脸。
    那张仿佛在说「世界真美好啊!」的笑脸。
    神圣的光芒正侵蚀着我。
    你是故意的吗?是故意这样做的吗?
    想要用罪恶感杀死我吗?
    果真如此那就是绝对不会被察觉的杀人方式。
    这女孩——企图进行完全犯罪吗?
    我虽以承受心脏的疼痛,便扯开话题。
    「……那个,不好意思,请问两位是什么关系呢?」
    「我们是情侣唷……呜!」
    理澄才刚开口,狐面男子立刻伸出修长手臂捂住她的嘴巴,连一公分的缝隙也不留。双手无法动弹的理澄完全无法挣脱。
    「你怂该知道这丫头的职业吧?」
    「呃……大侦探。」
    「是摩登……摩登……名侦探哨……」
    理澄努力发出聋音。
    可是却被一乎堵住。
    「据说是『摩登名侦探』。」狐面男子以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说道。「所以,假如套用她的方式来讲,我就是她的助手……可以这么说吧。」
    「助手?」
     名侦探的助手。
     那是华生,还是海斯汀上校(注10:推理女王克莉丝蒂笔下的人物,担任名侦探白罗的助手角色。),又或者是,呃——小林少年之类的吗?(注11:江户川乱步笔下的人物,「少年侦探团」团长,本名小林芳雄,是天才侦探明智小五郎的弟子。)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不过作为一名所谓的助手,这个人,角色物质不会太抢眼了吗?
    「如果这样设定行不通的话,那用幕后支援者呢……或是,委托人呢?唔,其实用什么词汇都无所谓吧,藉由雷语来解释任何事情,都只会显得空洞而贫乏。」
    「……『空洞』是吗。」
    「纯属,戏言而已啊。」
    忽然,我有观感觉。
    那张狐狸面具,仿佛扬起嘴角彻微一笑。
    我顿时——哑口无言。虽然不明白自己哑口无言的理由,但就是哑口无言。感觉像是莫名地,莫名地因为某种非常不合理的理由而被迫缄默。
    倘若硬要追根究底的话——

    不寒而栗。

    让人几乎要浑身发寒地,不寒而栗。
    仿佛对我的哑口无言感到很满意,狐丽男子轻轻颔首。「既然是认识的人,那就更不用说了。」又接着讲:
    「起来吧,我和你果真有着特殊的缘分,如此机缘你竟意圆违抗,未免太莽撞了。命运是必须顺势而为的存在,这是基本概念。妄想开创命运可是桀敖不训的三次方——因为我们并非遭受命运的摆布,而是仰赖命运的安排啊。呵,正因如此人生不能说停就停……理澄,你还愣在那边做什么,快来大力邀请他啊。」
    「啊,是!」终于被解放的理澄面向我恭敬地「立正」站好。「来吧大哥哥,请往这边走!」
    「往那边走只有空气。」狐面男子毫不留情地吐槽并且再度对准理澄的头顶一击。「我的车子停在另一边……走吧,你的伟士牌就暂时停在原地好了,反正这附近也不会取缔迎规停车……」
    「啊。好……等一下……」
    我摘下安全帽,挂在伟士牌的把手上。唉,结果我就这样被牵着鼻子走了吗……如此优柔寡断的性格容易招惹麻烦,这点其实我也知道。
    总觉得类似的事情,之前也曾经发生过……
    「……啊,啊啊啊啊啊——!」
    「大、大哥哥的头发掉光了!」
    「并没有!」
    这死丫头在讲什么东西啊。
    对成长期已经结束的男性而言,这种话可是禁句。
    「我剪头发了啦……为了转换心情。」
    「哈——原来如此。」
    「满适合的吧?」
    「……」
    理澄脸色发青。
    ……算了,无所谓。
    「不要只顾着聊天,快跟上来。」
    狐面男子说完便迳自朝前方走去。明明我又还没有清楚表示点头答应,看样子此人性格也属于相当强势的类型。
    命述必须由自己去开创。
    这是,木贺蜂副教授说过的话。
    然而,大多数所谓的命运,其实都与自身行为毫不相干,只是在未知的地方有如齿轮般不停地转动着。
    仰赖命运的安排吗?
    这种话——能够说得出口,也真是妙极。
    转过街角,停在眼前的是一辆纯白色保时捷。这个款式的保时捷已经许久没有亲眼见识到了……奇怪,这款跑车不是双人座的吗?虽然后面也不是不能坐人,但那未免有点……
    「小哥,就让理澄坐你腿上吧。」
    「……」
    竟然对初次见面的人做出如此要求,这人在讲什么东西啊。
    「我不想让别人碰方向盘……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喂,理澄,你用走的……」
    「不不不,我没关系,真的。」
    我连忙坐进保时捷当中。什么跟什么啊,这个人……假如理澄是冥王星少女的话,眼前这位算是目中无人型的吗?但感觉又不太像……言行举止本身是理性的,或许应该称为高深莫测型?虽然狐狸面具配保时捷跑车感觉有些滑稽,颇具诙谐的效果。
    「嘿嘿——人肉椅子——!」
    理澄说着便一屁股坐上我的大腿。
    ……请不要把别人称作什么人肉椅子。
    人肉椅子。
    毫无任何情趣可言。
    「我喜欢你!」
    「……」
    笑容满面的理澄小妹妹。
    ……没有任何的,愿意吧。
    我关上车门。
    「……对了,要去哪里?这位当街掳人的先生。」
    「从这里向东走,出了城咲再加速奔驰一小段,有家店做的料理很好吃。地点在山边,所有食材全部都是取自天然的。人类啊,就算手段再怎么高明,无论多么努力,都不能战胜自然。那家店便是以料理的形式,为此提出最好的证明。」
    「哦,感觉相当不错呢。」
    「订位时是预约两名,不过就算多一个人也不会造成任何困扰。」
    「这样啊。可是刚才不是说天然素材吗?既然如此。隐该只准筛了两人份的材料吧。一
    「那就你跟理澄一人一半。」
    「啥?」
    「我是绝对不会分给你的。」
    居然理直气壮大大方方地说出来。
    不是你主动说要请我吃饭的哪……
    虽然觉得无关紧要,但身为副驾驶座的乘客,这可是攸关性命的事情,所以也不能说无关紧要——戴着那张面具,有办法看清楚前方的路况、交通号志跟车辆吗?
    「啊哈~~狐狸先生真是食欲旺盛耶!对食物有强烈的执着,太厉害了!狐狸先生,我喜欢你!」
    「真没分寸,理澄,同样的事情不要让我一讲再讲,注意你的措辞。」
    「啊,是。对不起。」仅仅一瞬间,理澄表现出垂头丧气的模样,然而下一瞬间,又转过头来朝我露出微笑。「我被骂了耶!」
    「……看样子的确是。」
    「不经一事不长一智,被骂才会有进步!」
    理澄坐在我膝上开心地大呼小叫着。由于对方是女孩子我也不便直言,但其实相当地重。主要大概是那件斗篷的重量,全身上下加起来约四十公斤出头吧……?我将视线稍微向下移,看到理澄头顶的漩涡。近看更清楚可见,那一头清爽飘逸,乌黑美丽的长发。
    于是,我又想起。
    那一天,那一晚,那时候所发生的事情。
    名侦探摇身一变成为杀手的,那一瞬间。
    「啊,对了,大哥哥,听说你遇见我大哥出梦了,是真的吗?」
    「……嗯。」
    我点点头。
    为何点头,因为真有其事,当对方询问一件事实是不是真有其事时,除了点头之外别无选择。任何人都会这么做,包括我也会这么效——当我心情好的时候,偶然间心血来潮的话。
    我见过匂宫出梦了,那是无法否认的事实。然而,今天见到理澄,也并非第二次,而是第三次。
    「怎么了?大哥哥为何突然陷入沉默,啊,该不会是被出梦大哥恶作剧了吧?」
    「差不多意思。你那位大哥,恕我直言,性格简直恶劣到极点啊。他从以前就是那副样子了吗?」
    「嗯。从以前到现在都差不多是那样耶。」
    「你们兄妹两个……长得还真像呢。」
    「咦——?根本不像啦。」
    「理澄你听我说……」
    「想保住舌头头你最好及时闭嘴。」
    狐面男子突然打岔说道:
    「我要加速啰。」

[ 本帖最后由 朽影 于 2008-1-10 22:5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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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0 22:55 | 显示全部楼层
2

    经过一段长距离的奔驰,久到让人几乎要怀疑会不会已经脱离了京都的范围,最后被带来一处格调高雅的日式料亭。非常符合京都风味的古典外观,与狐面男子的和服造型也相当搭调——但穿着普通衣服的我,以及穿着黑斗篷的理澄小妹妹,却显得格格不入。
    店家所安俳的和室包厢,面积有我房间的三倍大,里面摆设的挂轴与花瓶等艺术品,全部都是美衣子小姐看了可能会兴奋到手舞足蹈的高档货……尽管美衣子小姐兴奋到手舞足蹈的模样,其实我一次也没见过。
    送上桌来的是京都怀石料理事
    未成年的理澄和我喝乌龙茶,狐面男子则是日本酒加冰块,三人先举杯互敬。谁都没有率先饮尽,只是就着玻璃杯轻啜一口而已。
    我以少许乌龙茶,稍微湿润嘴唇。
    「咕噜——咕噜——咕噜——」
    牛蛙般的低鸣声来自理澄,双手无法使用的她,将玻璃杯衔在口中,强行一干而尽。理澄的下颚绝对有着足以咬断绳索的力道。
    我轻触脸颊的伤口,如此暗想着。
    对了。
    我之所以跟随这名极为可疑的狐面男子,以及拥有双重人格的少女名侦探——别称黑发斗篷眼镜妹的家伙来到此处,并不纯粹只是随波逐流任人牵着鼻子走,而是别有用意,至于真正的理由,则共有两点。
    其一,在我看来这点比较重要——狐面男子他,戴着狐狸丽具,究竟要如何进食?又或者,要如何补充水分?那并非嘴部有开口的面具,不管怎么想,戴着面具都不可能直接进食吧?就是这点,引起了我的兴趣。
    ……结果——
    「……怎么了,别发呆快吃啊。」
    他爽快地取下面具,朝怀石料理伸出筷子。接着又姿态优雅地浅酌日本酒,神情非常享受,然后吁了一口气。
    「……」
    呃,其实这也很理所当然嘛。
    其实也是理所当然啦。
    只不过,假如一切理所当然的事情都能够理所当然地发生,那就谁都不必辛苦奋斗了。
    「从刚才开始你就一脸惊讶,有什么话想说的吗?」
    「……面具,拿下来了耶。」
    「嗯?喔——」狐面男子朝放在一旁的狐狸面具迅速瞥了一眼。「因为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进食的方法。」
    「……」
    既然这样那干嘛要戴面具啊!我拼命忍住这个疑问,这就跟理澄斗篷底下的束缚衣一样,是不能追问的地雷,要尽量避免深入。
    顺带一提。
    男子面具底下的睑孔,相当地深刻而威严,有股历练丰富的精悍。虽然犀利的眼神稍微有点……让人觉得浑身不自在,但至少称得上是充满男性气概的堂堂相貌。在和服的衬托之下,有种宛如歌舞伎演员的形象。这样的容貌我实在不认为有需要特地用面具隐藏起来,以此推测,那或许是狐面男子个人独特的造型风格。
    无可奈何。
    理由之一,就这样当作是解决了吧。
    那么,接下来是第二个理由。
    「呃——那个,理澄——」
    「吵死了。」狐面男子以沉静得可怕,却又严肃而清晰的声音,制止了我的发言。「用餐时不要说话。」
    「……」
    呃……
    这样的话一起吃饭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我看看理澄,只见她和当时一样,用小狗的方式吃东西,只不过却是安安静静地朝怀石料理伸出舌头,默默地咀嚼。
    「……」
    入境随俗。
    顺水行舟。
    人云亦云,见风转舵。
    反正怎么样都无所谓。
    我也效法他们,默默地朝怀石料理伸出筷子。
     味道很淡,不太好吃。
    「……总之就是庶民风味。」
    「嗯?大哥哥你说什么?」
    「没事,我吃饱了,多谢招待。」
    「嗯。」
    用餐完毕,狐面男子将面具重新戴上。等到饭后茶水送上来的时候,他才终于搭理我。「好了,说吧,你刚才想说什么」,原来他还记得。
    「啊,那个……理澄,之前听你提过的『动脑工作』……就是这位先生所委托的吗?」
    「什么『动脑工作』?」
    「……」
    她已经忘记了。
    看来那并非什么招牌台词,只不过是当下随口回应的说辞而已。
    「你不是说,正在寻找一个叫零崎什么的家伙吗?」
    「零崎人识——」
    狐面男子说道。
    「……你认识这个人吗?」
    「咦?不不不,当然不认识啊。」我急忙尽全力否认。「怎么可能认识嘛,我怎么可能会去认识那种家伙呢?有何证据显示我认识零崎人识那种人间失格的家伙啊?这真是一大侮辱,唉呀讨厌,真是受不了。」
    「……」
    「……」
    咦?
    好像有种被严重怀疑的感觉!
    「呃,哎呀,真的,我只不过是觉得这名字很奇怪啦。姓零崎耶,而且还叫做人识,听起来满蠢的不是吗?感觉真的很可笑,那种堪称杰作的名字,实在不多见呢。」
    「……哼。」
    狐面男子脸上究竟浮现何种表情,由于他戴着面具我不得而知。然而面具底下穿透出来的质疑眼神,似乎并非那么难以察觉。
    「没错,确实是我所委托的。」一会儿,狐面男子开口说道,边说边胡身旁的理澄头顶打下去。「你这小鬼没事那么多嘴干嘛。」
    「冤枉啦狐狸先生,人家才没有多嘴,我很低调耶,真的很低调。」
    「吵死了,闭嘴。」
    又被打头了。
    因为无法反抗,理澄只能乖乖挨打,加上狐面男子身材高大,理澄的头顶正好位在容易拍打的顺手角度。
     「……算了,这样也好,既然你已经听她说过,应该就没关系了吧……反正这件事情也不需要刻意隐瞒。理澄,调查结果如何?今天本来就是为了听你报告,我才来到京都,才特地预约这顿饭的。」
     「啊,呃——好的。」理澄小妹妹正色说道:「就结论而言,零崎人识此人已经不在京都了。」
    「……」
    「又据说,他似乎已经被人杀死了。」
    「……是吗?」
    狐面男子略显迟疑地点点头。
    「那真是,太可惜了。」
    「应该说不出所料吗,就如狐狸先生所言,五月时发生在京都此地的连续杀人事件……那起事件的凶手毫无疑问便是这名叫做零崎的人物。因为种种证据显示,零崎被杀的时间,就紧接在事件之后。」
    「……」
    「详细的调查报告会另外再呈送过去,不过狐狸先生所期待的好消息,大概是没希望了。请节哀顺变。」
    「……这样啊。」
    咦——
  关于五月的连续杀人事件,照理说警方应该也没有正式发表才对。我以为理澄这时候才来京都调查已经晚了好几步,结果看样子也只是展开调查的时凹点比较晚而已(往前推敲差不多是从上个月的月底算起吧)。没想到,理澄号称名侦探的这块招牌,也许并非挂羊头卖狗肉。
  挂羊头卖狗肉。
  唔,这个表现方式,未免太贴切了点。
  忽然发现,狐面男子正盯着我看。
  「……怎么了吗?」
  「不,没事。」
  「啊……那个叫零崎的家伙,是你的朋友或什么人吗?」
  「『是朋友或什么人』,呵,是完全不认识的家伙……根本完全不认识,连见都没见过。只不过偶然间听见,觉得这家伙的『命运』颇有意思,想要认识看看而已……既然已经死了那就表示没机会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想要跟命运已然终结的人产生交集,方法等于零。看样子,零崎人识与我彼此之叫的命运,就一切意义而言似乎都没有任何交集点。」
  「……这样啊。」
  「真是,遗憾。」
  狐面男子对于理澄的结果报告,似乎明显感到失望。即使隔着面具,也能清楚慇受到他的失落。
    「……小哥,你知道所谓的零崎一贼吗?」
    「……不知道。」
    我小心谨慎地回答。
    狐面男子轻哼一声,看着我说道:
    「零崎一贼那伙人……连『恶』都称不上,只是一个杀人鬼集团。是这个世界上最令人忌惮,最不愿与之为敌的丑恶军团。也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忌讳,最不愿与之为伍的极恶团体,是邪恶与轻蔑的宝库。在顺序上虽然名列第三……但却是『杀人集团』当中最被视为禁忌的团体。」
    「……」
    狐面男子所说的内容,在我听来宛如异国语言,只能接收到少许片段的讯息,而他也不像是特别说明给我听的样子。
    「零崎人识是当中最纯正的子嗣。纯纯正正,千真万确附带血统证明书的纯正血脉。因为那家伙是……零崎一贼近亲乱伦所生下的孩子。在完全不考虑傅承延续的那伙人当中,是根本不该存在的例外,极端例外的例外。堪称杀人鬼中的杀人鬼,零崎中的零崎……即便如此,我仍希望能在他还活着的时候,见上一面。」
    「……」
    零崎人识。
    我回想起来。
    和那家伙交谈过,各式各样,言不及义的对话。
    那家伙经常笑。
    那家伙经常不休不休。
    我在那家伙身上……
    投射,自己的影子。
    一边又,觉得反胃。
    「嗯——」
    狐面男子停顿片刻,又接着说道:
    「总而言之,这件事情就到此结束了……小哥,我的事情已经处理完毕……接下来是自由时间,来聊些别的吧。」
    「喔……」
    讲是这样讲。
    其实现在我也有种目的已经达成的感觉,至少跟到这里来的两项理由都已经彻底解决了……
    若真要说还有什么其他想问的事情——
    狐面男子知不知道有关理澄的「大哥」——匂宫出梦的事情呢……大概只剩下这点疑问了吧。只不过,这种话题实在很难开口……
    尤其是,当着本人的面。
    呃,虽然并非真正的本人……
    好复杂啊。
    「啊,既然这样的话!」这时候,理澄精力旺盛地举手发言。「来来来来!我有一件事情,无论如何都想问一问大哥哥耶!」
    「……什么事?」
    「从上次见面的时候我就一直觉得很好奇了耶!」
    「所以呢,到底什么事?」
    「大哥哥跟那个看起来很温柔的大姊姊,究竟是什么关系咧?」
    「……」
    真是孩子气的好奇心啊。
    话说回来,我自己刚才也问过同样的问题。
    「主人与女仆的关系。」
    「哇!」
    理证大惊失色,吓得往后退。
    「女、女仆!大哥哥,原来你是女仆!」
    「不是我。」
    「那、那就是那个大姊姊啰?那么漂亮美丽的大姊姊,居然是女仆!」
    「没错没错,正是如此。我的生活琐事全部都交由她打理喔,春日井小姐都称呼我为主人。」
  「她不是叫你伊小弟吗?」
  「在别人面的当然俞掩饰一下啰。」
  「原来如此——嗯嗯嗯。」
  居然相信了。
  真是个好骗的女孩子啊。
  「『看起来很温柔的大姊姊』——」狐面男子说:「搞什么,你除了这位小哥以外,还受过其他人的照顾吗?」
  「是的。」
  「……不要随便给别人添麻烦,小心后患无穷。像这位小哥倒还好,其他无关紧要的家伙就不要再随便扯上关系了。」
  「是——」
  「不过话说回来……一旦缘分成立,无论是何种因缘,都已经不能说是无关紧要了吧。包括这位小哥和那位『大姊姊』与你的缘分,也是因为已经先成立了,彼此之间才会产生那样的因缘际会吧。在大多数情况下,这些都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缘分,是吗?」
    「对,缘分。」
    狐面男子无意义地朝理澄头顶打一下,再转回来对着我说:
    「你相信所谓命中注定的相遇吗?」
    「……咦?」
    这个。
    这句台词。
    似乎曾经,在哪里,听谁说过。
    「好比说……此时此地,三个人齐聚一堂——也许有人会认为这只是偶然形成的结果,但也有人会认为事实并非如此。」
    「……缘分——」
    「两个星期以前『帮助过』理澄的你,在两个星期之后与理澄以及她的委托人也就是我,因为凑巧的『偶然』而相遇,这种『巧遇』……已经不能称之为偶然或巧遇了。」
    「……应该称之为命运吗?」
    「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毫无意义的。一切的一切对整个世界都有着重要的含意——只要是构成这个世界的一块拼图,就绝对无法逃脱命运的咒缚。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我们只是在仰赖命运的安排啊。觉得自己没有任何存在价值,觉得自己跟整个世界毫无关联地活着,假如有人这么想的话……那已经超越无知,而是一种傲慢了。」
    「……你是宿命论者吗?」
    「不如说是故事论者吧。我绝对不认为有什么神明之类莫名其妙荒唐无稽的东西存在,但这个世界明确有着故事的存在。因此在这些故事当中出场的,即所谓的登场人物……没有自由可言。尽管拥有自由,却也因而等于没有自由。纯粹只是,只是纯粹,听天由命地,顺从故事的安排而已。」
    「只是顺从故事的安排……」
    「我们三人,在应该相遇的地方相遇——用比较陈腔滥调的说法,便是这么回事。」
    「……」
    假如玖渚每月一次的例行检查没有排在今天的话。
    假如理澄小妹妹往前往城咲的途中没有迷路的话。
    假如狐面男子当时是站在其他不同地点等人的话。
    不,其实也不需要有那么大的变动。
    只要稍有差池就好。
    比方说如果我没有在停车场跟美衣子小姐聊起来,或是遵守跟小姬的约定帮她写作业的话,即使是这种琐碎之处亦无妨,只须些微差异,我就不会过见这名狐面男子,我也不会和理澄再度相遇。
    如此细微的偶然所形成的结果。
    能够说只是……在应该相遇的地方相遇吗?
    「当然,某种程度上,有限度的自由还是会有的……就像这样——」
    狐面男子沉静地伸出手,将茶杯推倒。
    滚出的茶水在桌面上逐渐扩散。
    缓缓地,扩散开来。
    「……像这样,不合逻辑的,毫无意义的不自然行为,也有可能会发生。然而主要的大纲,终究无法反抗故事的安排。即使能拥有细微处的自由,也不会拥有大幅度的自由,巨大的自由被矮小的自由所驱逐。一言以蔽之,就是有如笼中的小鸟。就算做了什么,最后也会被修正。」
    「修正……」
    笼中的小鸟。
    即使登场人物擅自行动。
    故事本身也不可能会有所改变。
    「没错,会被修正。不过,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情,再去讨论『假设』感觉也很愚蠢。今天就算你跟我当场错过好了,那样一来你当然也不会遇见理澄……虽然有此假设,但并不会发生。」
    「我自爆了……」理澄一头撞向桌面,「狐狸先生,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啦~~对了顺便讲一下,自爆咒语的汉字如果写成『眼眼手』看起来会很像妖怪的名字耶。」
    (注12:电玩避戏「勇者斗恶龙」的自爆咒语「MEGANTE」,取其谐音可寓成汉字「眼眼手」。)
    「若要问在错过的情况下结果会如何——」
    完全压倒性地予以无视。
    「你和我和理澄,应该会在其他场所相遇,然后进行跟在这里类似的对话吧。时间数值多少会切换,但总有一天在某个场合,不同时间不同地点,行为本身还是会被付诸实行的。这种现象我称之为时间收敛……而到时在你面前,我与理澄两人不一定会同时出现,也许会变成单独行动,再各自与你相遇。」
    「……」
    「又或者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就是你在那个地点没有遇到我和理澄……取而代之的是遇到别人,而与我在此处进行的谈话也可能转换成其他对象,但仍具有相同的意义。这个人物并不需要和我程度相常,也不一定要跟我的地位不相上下才足以胜任。至少对你而言,只要是跟我具有相同意义的某个人就好。当然,在现阶段,既然彼此的缘分仅止于此,换作其他任何人或许也都行得通。就算理澄……」
    他斜眼瞧了理澄一下。
    「……就算是换成这丫头的哥哥出梦,对你的命运而言,可能也不会产生太大的变化。」
    「出梦……」我下意识脱口而出。「……你是说『他』吗?」
    「嗯……啊啊,对了,你在车上有提到过,已经跟那个出梦见过面了嘛。那就更不用说了,即使『此时』『此地』没有遇到理澄,你应该也会在『某时』『某地』遇到出梦吧。总之就是这么回事,这种现象我称之为替代可能。」
    就算将眼前非做不可的事情给廷后,总有一天也会非做不可,假如还是不去做的话呢,那就会有别人代替完成。
    世界的机制。
    这样子……简直就像……
    这样简直就像,世界本身拥有独立的意志不是吗?并非经常被挂在嘴上比喻的神明,或所谓「世界的创造者」那种层级……而是故事本身会回归到原本该有的正常状态,仿佛具有这样的机能……
    所以.企图违抗命运的人。
    将会被命述本身排除在外?
    只为了要让一切合乎规则。
    自然淘汰。
    并非看不见的手,而是自然淘汰。
    (注13:「an invisible band」,现代经济学之父亚当史密斯于《国富论》所描述的市场神秘力量。他认为如果每个人都追求本身的利益面未遭任何外力干涉,则会如同受到一只看不见的手所引导,在不知不觉当中得到对整个社会最有益的结果。此即自由经济之市场机能。)
    光就字面上而言,这个说法相当契合。
    命运般地,契合。
    宿命般地,契合。
    「这并非那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也不是超乎常理的事情。『原子会以固定型态集合为分子』——『相同分子会具有相同的结构』——『分子的结合模式有限』——『沸点与熔点随不同条件而固定』……以及『回归原状』的力量,一切的存在都是坚固不移地维持着。」
    「一切存在……这么说,包括命运也是——」
    「『一切存在,包括命运也是』。可以称之为命运的自动回复机制吧,或者应该称为错误修正功能。即使做了什么,最后也会在某处遭到修正,好让收支平衡,让事情有合理的结果,合乎游戏规则。也就是说,这世界并不期望绝对的改革。无论有什么不同的因,终究会导致相同的果——预定和谐……啊啊,对了,用比较浅显易懂的说法,就是所谓的宇宙意志吧。」
    「……?」
    「干嘛,你没看过《G S美神极乐大作战》(注14:漫画家椎名高志的成名代表作,故事叙述貌美但贪财的女主角除灵师美神令子,与好色男主角以及天然呆女幽灵的除魔历程,内客运用独特的神魔世界观,描写到有关前世因果和穿越时空改变命运的主题。)吗?连漫画都不看,你活到这个年纪都在做些什么啊?」狐面男子一睑无趣地说道:「除了恶劣以外没有别的字眼可形容了,好,那『虚空录』(注15:漫画《感应少年(又名超感观少年•驱)》当中的用语,为作者竹下坚次郎仿造阿卡沙秘录所创词汇。)总该知道了吧?」
    「……你很喜欢,看漫画吗?」
    「我爱漫画。」
    孤面男子斩钉截铁地说。
    「如果这些用语你不熟的话,那所谓的阿卡沙秘录(Akashie Records)(注16:神秘学专有名词,意指太初以来人间一切事件、活动、思想和感觉的形象纪录,据说印在一种名为阿卡沙的星光上,是人类感觉不到的光波,只有一部分人如神通灵媒者才能感觉得到。)呢?虽然观念认知上略有出入,但应该可以帮助理解吧。简而言之,基本概念就是,意图违抗命运是一种愚蠢莽撞的行为。更别说什么开创命运了,根本是无稽之谈。」
    「……这样子的——这么追根究抵的思考方式,我还是头一次听到。不过……该怎么说呢,很率直,也算相当不错的见解吧。」
    这并非随口附和的客套话,而是真正的感想。况且依我过去的经验,也并非完全不能认同。然而,「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件事情是毫无意义的」,唯独这贴我实在难以苟同,话虽如此,也不是完全无法理解。
    命运是已经「注定」的。
    所谓注定,就是不可能改变的意思。
    这并非宗教上的观念……即使用数学上、统计学上、机率上的观念,似乎也都可以说得通。毕竟,人类在各种场合各种处境当中所能够选择的选项,其实都数量有限。
    果真如此的话。
    果真如此的话,未免太滑稽了。
    果真如此的话,未免太杰作了。
    换言之,这个我——
    无论发生过什么事情,也只会是这个我——
    ……多么地。
    多么地,戏言——
    「地球以谁为中心而运转,这件事悄根本无需赘言……地球就是以地球为中心而运转的。不管是认为整个世界都为自己而存在,或是认为自己对整个世界毫无贡献,这些想法在本质上都是犯了相同的错误……都是一群无可救药的笨蛋。」
    「……严格说起来,我也是那种认为自己对世界毫无贡献的人之一哪。」其实也不用什么严格说,我本来就是。「所以想当然耳,你则完全相反,认为自己只是这个世界的零件之一,是被命运牢笼所束缚的登场人物之一,已经对此有所自觉了是吗?」
    「这个嘛……我是一名希望自己能站在故事外围的男子。如此有趣的故事……与其参与其中,不如站在远处旁观,才能享受到更多乐趣啊。」
    「……这种事,有可能办得到吗?假如刚才那些理论都正确成立的话,要跳脱故事,跳脱世界之外,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了吧。」
    「很困难……但并不代表绝无可能。不,其实我几乎已经,可说是身处于故事外围的存在了——

    因为我是,既已遭到因果放逐之身啊。

    ——顶多,跟像你这样的小哥如此交谈便是最大限度,除此之外无法参与故事更多,只能半途而废,暧昧不明地存在着。」
  「呼噜呼噜,咻——」
  理澄已经睡着了。
  看来我们两人的对话太过枯燥无趣。
  实际上,在旁观者听来或许真的无聊至极。内容太过于抽象化,就连交谈中的当事者如我,也觉得狐面男子所说的概念有如梦中幻影,虚无缥缈难以捉摸。甚至可以直接说,根本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然而,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此人所说的话,会如此撼动心灵。
  为何会,感受深刻。
  为何会对如此戏言,感受深刻。
  怎么回事,此刻的自己。
  甚至觉得仿佛正在聆听某种非比寻常的告白——
    倘若果真如此,那我不要。
    我不想知道,最重要的部分。
    我一点都不想,跟故事的核心扯上关系。
    「呵,正因如此,我才会委托这个所谓的名侦探代替我去行动啊……好好看清楚啰,小哥,好好看清楚我的模样。这就是,违抗命运的男人最终的下场。简直惨不忍睹对吧?虽然我对于这样的惨不忍赌,对于自己的下场感到颇为满意……觉得失败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啊。」
    「……你过去,曾经违抗过故事的安排吗?所以才会说,自己遭到因果的放逐……是指这个意思吗?」
    「对啊,因为一时的错误,将原本坚固不可动摇的因果,差一点就摧毁了。而亵渎神明者必遭逐出天堂,这是既定的游戏规则……呵,现在回想起来,那真是想法肤浅的鲁莽行径,而且后遗症还残留至今——但我并不认为那是年幼无知所造成的结果,假如当时没做,现在应该也会做出相同的事情吧……基于时间收敛。」
    「将因果定律,摧毁吗……」
    可是,这意思就等于。
    「苹果」会「掉下来」、「天空」会「下雨」、「太阳」会「发光」、「夜晚」是「黑暗的」、「开心的时候会笑」、「难过的时候会哭」——以及「有生命就会有死亡」。
    对因果律的反抗。
    对实际存在的命运发起革命。
    对必然性正面迎击的独立宣言。
    不死的研究。
    「如此说来,木贺峰副教授所从事的研究,或许也是异曲同工啊……」
    「……『木贺峰副教授所从事的研究』——」狐面男子耳力相当敏锐,立刻重复我所说的话。「……小哥,刚才你好像是这么讲的?」
    「咦?喔,对啊,我是这样讲的。」
    「木贺蜂……木贸蜂约。」
    「没错。啊,你也知道她吗?」
    果然很有名啊,这个人。
    哀川小姐似乎也知道的样子。
    「……真怀念的名字。对了说到这……当时也曾经有过这样一名登场人物哪。」
    「……?」
    「小哥,那位木贸蜂……呃——副教授是吗?呵,所谐『木贺蜂副教授的研究』是怎样一回事,可以说来给我听听吗?」
    「呃——」
    说来听听……
    这个,说出来应该也没关系吧。
    「那是高都大学人类生物学系所进行的,呃——一种号称『不死的研究』的东西……」
    「『号称不死的研究』——」
    话还没说完就被这声复述从中打断。
    狐面男子忽然站了起来。
    以那样的身高,俯瞰着坐在软垫上的我,视线宛如由天而降的睥睨。
    身体莫名地,冻结至冰点以下。
    心跳如鼓,脉搏急速跳动。
    「不死的研究——是吗?」
    「咦,啊,是的……」
    「……木贺蜂……居然,在从事那样的……不对,难道说……难道说,『那个』还一直留在那里吗……真是出乎预料……应该说,根本就忘了预料到这点啊。」
    狐面男子嘀嘀咕咕地,以我几乎听不见的声量喃喃自语着,与先前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原本虽然也是个相当诡异的怪人,但此刻简直,那样子,该怎么说呢……与其说是怪人,不如说是——

    宛如狂人。

    「真有意思啊。」
    狐面男子仿佛打从心底感到无趣地说。
    甚至,明显可见地既不高兴也不愉快。
    「你和我之间的『缘分』……看样子,似乎相当有意思。太不可思议了,我原本以为『零崎人识』会是命中注定的相遇,没想到……搞不好,你才是正确答案也不一定。」
    「……咦?」
    「呵,在那种『极为普通的地方』,『偶然间凑巧』遇见的,看似平凡毫无特色的男子,居然会……不过正因如此,才更有意思。也好,期望过高不论对你或对我而言都太过苛求了。没想到啊,以为最不可能的,居然就是正确答案。」
    「呃,那个……狐、狐狸先生?」
    「起床了理澄。」
    狐面男子抬起脚尖朝理澄的腹侧一踢。「噫呀!」理澄惊呼一声睁开眼睛醒来。
    「什、什么事?啊,你们聊完啦!」
    「该回去了。」
    「咦?怎、怎么这么快,现在还很早耶!我还想再跟大哥哥多聊一点耶!难道碰到面嘛!」
    「你……你跟你大哥有任务要处理了……分秒必争,时间非常赶。就算有所谓的时间收敛效应,这件事劝你最好还是尽早去办——快走吧。」
    「……唔。」
    纵使一脸不满,理澄却没有再继续反驳下去。大概,不,应该说几乎可以确定,「大哥」这句话对两人而言,等于是关键字的作用吧。
    「麻烦帮我穿上斗篷。」
    「嗯。」
    姿态高傲的狐面男子为理澄披上斗篷的坐面,看起来实在有点怪。
    「可以啰。」
    「好,那么——」
    恢复斗篷造型的理澄跪坐着向我行最敬礼。
    「那那那我告辞了!大哥哥,下回见啰!」
    「……嗯。」
    我回应她。
    「……顺便替我,向出梦问好。」
    「嗯!后会有期!」
    理澄笑容灿烂。
    嘴角隐约……露出一对虎牙。
    尖锐的,虎牙。
    「……」
    「咦?啊,是——」
    「没关系慢慢坐不用急着走,反正我会先买单……不好意思,虽然是我主动邀约的,但诚如所见,我没办法送你回去了,所以——」
    狐面男子将两张一万圆钞票放在桌面上。
  「这是计程车费。」
  啊,对了。
  必须先回城咲去牵车才行。
  「……造成诸多麻烦,让你破赞真是抱歉。」
  「『造成诸多麻烦』,没关系不必介意。那么——」
  「——『有缘的话』,再会吧。」
  理澄小妹妹与狐面男子,走出和室离去了。
  纸门被关上,留我独自一人。
  桌上放着三个茶杯,其中一个已经翻倒,杯里的茶水将桌面淹了近乎一半。
  然而这种事情跟整个故事丝毫没有任何关系。
  命运并不会因此而停止。
  一切都会遵照安排。
    船到桥头自然直。
    只能听天由命。
    一切都,自有定数。
    「……啊啊。」
    于是乎,我终于想通了。
    我明白了,明白了。
    自己之所以跟着来到这里的理由。
    并非好奇戴着面具如何进食,或者想要追问零崎的事情之类等等,这些无关紧要的原因。而是更为简单的,非常简单的动机。
    无论是那种粗暴的性格也好。
    或是那种强势的说话语气也好。
    或是下手毫不留情的揍人方式也好。
    甚至包括完全不考虑别人的立场这点。
    以及,那张面具底下,锐利精悍的素颜。
    更重要的是,那双顽强的,充满自信的眼眸——
    「那个人,跟哀川小姐很像……」

[ 本帖最后由 朽影 于 2008-1-10 23:13 编辑 ]
发表于 2008-1-10 22:56 | 显示全部楼层
终于又出新章节啦 不枉苦等
 楼主| 发表于 2008-1-10 22:56 | 显示全部楼层
3


    夜晚。
   我回到古董公寓,直接前往小姬的房间。小姬坐在与榻榻米和室完全不搭调的玻璃矮桌前,面对着堆积如山的作业跟习题。
  为何要用功呢?
  因为山就在眼前。
   (注17:仿自英国登山探险家爵治马洛里(George Herbert Leigh mallory)的名言。1 9 2 3年被记者问到为什么要攀登珠穆朗玛峰时,乔治马洛里回答「Beacuse it's there」(因为山在那里)。)
  「……唷,小姬。」
  「……」
  她用满怀怨恨的眼神看着我。
  不由得,被震慑住。
  难得我出自好心大发慈悲地想来帮忙做习题,居然遭到她用那种眼神相待,真是意想不到……呃,其实是应该的吗?
    「……对不起啦。」我一边道歉一边走向矮桌,在小姬对面坐下。「自己一个人能做到这样,已经非常棒了喔。嗯嗯嗯,小姬真努力,给你鼓鼓掌,了不起了不起。剩下的就由我来做,小姬,你休息一下吧。」
    「……」
    「……你想要什么吗?」
    「……」
    「请问有任何需要效劳的地方吗?姬殿下。」突然改用敬语,变成意义不明的角色。「无论什么事情请尽管开口,小的戏言跟班任凭差遣。」
    「……不,不必了。」小姬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就算跟师父赌气也是白搭,等于对牛唱戏嘛。」
  「谢谢你的夸奖。」
  如果她能正确说出「对牛弹琴」或「唱独角戏」就更谢天谢地了,不过我也没有抱着那么高的期望。
    「就当作是补偿,下回找机会让师父接客吧?」
    「咦……?」
    要叫我「请客」的话当然没问题……
    这应该也是口误吧?
    「对了师父,结果你今天到底出去哪里了呢?」
    「这个嘛……因为是搭别人的车,我也不太清楚地点在哪里,总之是某处的高级料亭。」
    「高级料亭!」小姬惊声大呼。「所谓的料亭指的是那种料亭吗?就是大人物经常会聚在一起密谋不法勾当的……师父!你究竟去勾当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
    「真是严重的偏见啊……」而且勾当是名词,没有人这样用的。「唔,对了,小姬——」
    我把小姬的习题拿来写(高中二年级的程度,加上又是补习作业,所以难度并不算高),顺便向她打听看看。对啊,既然哀川小姐那么粗线条,个性又大而化之,就姑且跳过,小姬的话搞不好会知道详细情形也不一定。
    「小姬,你知道匂宫理澄这个女孩子吗?」
    「……匂宫?」
    「或者出梦也可以,匂宫出梦或匂宫理澄,你知道其中任何一个吗?」
    「……」小姬沉默片刻。「匂宫、暗口、零崎、薄野、墓森、天吹、石凪……」
    「嗯?」
    她说了什么?
    虽然听不太消楚,但是——
    暗口?石凪?
    崩子跟萌太?
    「……我知道啊,是匂宫兄妹没错吧?」
    「啊,果真很有名。」我停下摆着铅笔写字的手。「哀川小姐好像也知道的样子,可是又抓不着头绪,你也晓得,反正她就是那种个性嘛。」
    「不,其实并不有名,应该说正好相反,小姬我也只是碰巧知道的唷。杀戮奇术之匂宫兄妹,『食人魔』出梦跟『汉尼拔』理澄……虽然小姬本身没有跟对方正面交锋的经验,不过曾经听荻原学姊提过有关杀戳奇术集团——匂宫杂技团的事情。」
    「荻原……子荻吗?」
    澄百合学园学生总代表,「军师」——荻原子荻。
    时间还没有久远到令人觉得这名字很怀念的地步,而且并非令人难以忘怀的角色类型,实际上也没有值得怀念的少女特质。
    「荻原学姊在一年级的时候曾经跟『匂宫』交过手喔。我只是刚好听她提过这段回忆,否则也不可能会知道的啦。关于『匂宫』的来龙去脉……什么内幕情报等等,如果没啥特殊状况是不会轻易泄漏出来的。毕竟那么排外的集团,无论表面上或台面下,都算相当罕见呢。」
    「唔……」
    「比方说匂宫五人众的事情,是我当时听过比较印象深刻的,匂宫五人众『断片集』,据说五个人的身体里面俘往着同一个精神意识,是非常厉害的杀手。基本上,必须用两只手去防御敌人十只手,一定很难对付吧?」
    五个身体有着同一个精神意识……
    这……什么跟什么啊。
    一瞬间,我想起鸦濡羽岛的千贺三姊妹——千贺彩、千贺光、千贺明子……咦,不对。那好像只是明子小姐随口说的玩笑话,但事实究竟如何呢……
    「……这种事情,有可能用人工的方式办到吗?」
    「不知道耶。不过,荻原学姐也没必要在这种地方说谎吧……反正所谓的『匂宫』,就是以奇术表演方式,去执行杀人手段的集团。无论什么样的常识什么样的偏见,对他们而言都没有意义,因此才会号称杀戮奇术集团,匂宫杂技团。据说里面基本上都是聚集一些哗众取宠的把戏……包括旁系的分支也是。」
    「哗众取宠的,把戏吗?」
    果然很像子荻会用的字眼。
    网罗所有密技,不挥手段的军师。
    「嗯,还有一项情报,是从荻原学姊以外的管道得知的——听说匂宫杂技团的成员当中,还有一个专门使用武士刀、长戟、以及弓箭的三人组唷……虽然只是运用从近距离、中距离、跟远距离三种向量分别攻击的原理,不过说起来其实也算哗众取宠的把戏啦。」
    「哗众取宠的把戏啊。」
    言下之意就是除去「病蜘蛛」不谈,澄百合学园跟零崎人识那些家伙,在这方面才算所谓的正统派。
    「话说回来,即使是哗众取宠的把戏——但毫无疑问也是最强的杀人集团。就连润小姐那个好战者,『人类最强的承包人』哀川润,应该也不想贸然与之为敌吧。」
    「厉害到这种地步吗……」
    「嗯。然后师父刚才说的『食人魔』出梦跟『汉尼拔』理澄……这些我也跟『断片集』一样,曾经听荻原学姊提过。」
    「……那你都知过啰,有关于『他』或者『她』的事情。」
    「嗯。应该是双重人格没错吧?」
    双重人格。
    又称为,解离性身分疾患。无须特别说明,就是那种在漫画和小说或电影当中广为熟悉的设定。玖渚友听了可能会想到《二十四个比利》(注18:依据美国真实案例所改编的多重人格分裂纪实小说,作者丹尼尔•凯斯。一九七七年在俄亥俄州涉及连续强暴案的比利•密里根遭警方逮捕,却对犯行毫无记忆,在医师追踪下发现其因儿时受虐导臻人格严重分裂,最后此人获判无罪。),而哀川润则可能会想到仙水忍(注19:漫画《幽游白书》「魔界洞穴篇」里登场的强敌,为前任灵界侦探,由于在执行任务中见到人性丑恶一面大受打击,而产生七种人格。)——会联想到什么并非重点,不用特别在意。
    『严格说超来我算配角,理澄才是主角吧。喀哈哈哈!也可以说我是本体她是傀儡啦。』
    『他』——匂宫出梦当时如此解说。
    『理澄知道你的存在吗?』
    『知道啊,只是好像还不知道就在她自己的身体里面,关于这部分的记忆都会被适当地改编啦,Y•E•S!有时候还会用电话交谈呢,就好像「喂~~多比欧~~」(注20:取自漫画《JOJO冒险野郎》的桥段,第五部「黄金遗产」(又名黄金之凰)的大魔王迪普罗与其手下多米欧为双重人格.彼此会籍由幻想出来的电话做沟通。多米欧即岛羲大利语「双重」之意。)那种模式喔。』
    『……』
    唔。
    我向小姬进一步追问。
    「可是我不太明白,一个身体里面存在着两种人格意识,具体来说究竟有什么好处呢?刚才提到的五个身体共有一个意识,至少还能理解好处在哪里……」
    「这个嘛——妹妹的人格,也就是『汉尼拔』这身分,据说没有杀人能力,好像真的完完全全没有。」
    匂宫理澄。
    理澄小妹妹。
    「杀戮的工作完全交给『哥哥』匂宫出梦负责,似乎都是由『食人魔』的身分去执行。」
    匂宫出梦。
    出梦君。
    「越听越搞不懂了耶……既然号称杀戮奇术集团,身为其中一份子竟然完全没有杀人能力……」
    「嗯——该怎么解释呢……对师父而言或许有点难以理解,不过——」小姬双手交叉在胸前。「假如说到悬梁高校把年轻女孩子培训为狂战士的理由,师父应该就能理解了吧。然后,以此类推,将『没有』『杀人能力』的『女孩子』『送入』『敌营』,其中有何含意师父明白吗?」
    「……你是说当阴谍?」
    「不只如此唷。正因为本人完全没有自觉,所以会在本人不自觉的情况下收集对『食人魔』有利的情报,制造对『食人魔』有利的状况。在有意无意间,下意识地搜寻并则造对自己有利的舞台,这就是『汉尼拔』的任务。」
    「……」
    「而且,还有喔,双重人格这点,应该也兼具了稳定精神的功用。因为担任『食人魔』的匂宫出梦——就各方面而言都很容易失控……据说是属于破坏型的性格。」
    「原来如此,所谓的冷却装置吗。」
    与其说是仙水忍,不如说比较像写乐保介吧。
    (注21:手冢治虫作品《三眼神童》的主角,为三眼族后裔,平常被封印时是个心地善良的呆少年,一旦撕去额头上的OK绷露出第三只眼,就会拥有超能力量且性格丕变。)
    顺带一提,在我身为E R 3系统成员之一的时期,也曾经对心理学方面有所涉猎,但未曾实际与解离性身分疾患的病例接触过。没想到日后会以这种方式遇见——还真是始科未及。
    「……这种情形,也是人工所为的吗?」
    「不知道耶……刚才就说过详细内幕我并不清楚嘛,如果真要深入到摸清底细的地步,那后面等着的只有死路一条啰。毕竟就连荻原学姊,都没办法做到那么……当然啦,或许她只是为了避免危险才没有全部告诉我也不一定。」小姬说到这里忽然打住。「对了——」又看着我问道:「所以师父,那对匂宫兄妹怎么了吗?」
    「……」
    其实半个月的春日井小姐把妹妹捡回来之后换我遇到哥哥,然后今天我又遇见了妹妹——这种事情,我想还是别讲出来比较好。
    不应该再多增添无谓的担心。
    小姬跟哀川小姐是不一样的。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而已……再问一点当作参考,子荻当时的结果如何?和匂宫杂技团过招,最后赢了吗?还是输了呢?」
    「荻原学姊的字典里没有什么胜负或胜败之类低次元的概念喔,『胜负』的单位差太远了。因为对她而言,无论『胜利』或者『败北』都只不过是在为下一步棋做布局罢了。」
    「……就这层意义来看,大概对于荻而言,无论小姬或哀川小姐,都不算是真正的『敌人』吧。」
    「嗯,就好像独自一个人下着永远不会结束的棋局,这就是荻原学姊。所以会让人觉得难以亲近……只有西条玉藻例外,不知为什么经常跟荻原学姊走得很近,虽然荻原学姊总是一副非常伤脑筋的样子啦。」
    这时候,小姬脸上忽然浮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寂寞的表情。虽然她低下头去试图隐藏,却还是不小心让我看到了。既然不小心看到了,也就无可奈何,没办法当作什么也没看见。说真的,希望她能停止,只要看到她脸上出现那种表情,我就会觉得很痛苦。
    啊啊,够了。
    我会很想,为这女孩做些什么。
    「小姬,过来一下。」
    「咦?」
    「别怀疑,快照我说的,绕过桌子到这边来。」
    「?好的,有事吗?」
    小姬依言照做。
    「两手举起来。」
    「是。」
    小姬依言照做。
    「眼睛闭上。」
    「是。」
    小姬依言照做。
    说真的,还是要记得提防我比较好。
    基于这个理由——
    「嘿!」
    我豁出去大瞻袭胸。
    「哇呀——!」小姬立刻往后跳开,动作之快只能以身手敏捷来形容。她一口气远离我,同时发出足以响遍整栋公寓的音量,惊声尖叫。「你、你、你、你想做什么!干、干嘛随便乱摸!」
    「咦,我摸了哪里呢?」
    「……呜——」
    「喂喂喂,真是受不了,小姬你连自己哪里被摸都讲不出来吗?好讨厌的小女生啊——」
    「呜、呜、呜呜呜呜呜~~~」
    啊。
    她哭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哇,咕呜——」
    「……」
    我是不是做得有点过火了。
    不对啊,不应该变这样子的。我只是看到小姬开始陷入过去的回忆里,想要打破沉重的气氛,才出此下策,就只是这样而已。误会一场。冤枉啊,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不是虐待少女的变态。
    「……呜,师父,为什么,要这样子,每次都只会,欺负小姬……」
    真的哭起来了。
    已经泪如雨下。
    ……呃——
    「对不起,请原谅我。」
    直接道歉。
    舍弃戏言。
    「……呜——」
    「因为,刚才我看小姬好像想起过去的事情了,所以才……那些事情你并不愿意回想起来吧?有关悬梁高校——澄百合学园的种种。」
    「话虽如此,可是,也并非完全都没有值得回忆的事情嘛。例如荻原学姊跟西条玉藻——还有——」
    「……」
    还有一定也包括了。
    市井游马。
    「哈哈,还有啊——」小姬抹去泪水,勉强朝我露出笑容。「现在已经找不到那么有趣的学校了,每天只能用功念书,写这~~么多功课。」
    「学生的本分就是用功念书啊。」
    「……算了,也对啦。毕竟不管怎么说,小姬都是靠师父帮忙付学费的嘛。」
    「……确实是这样没错。」
    小姬的监护人目前由哀川小姐担任,哀川小姐会定期将小姬所需的生活费汇入我的户头当中,只有学费是由我负责。
    在六月那场骚动过后,我和哀川小姐之间的对话如下:
    『啥——?学校算什么东西上不上都无所谓啦。』
    『怎么会无所谓,以小姬那种性格,能够到哪里去就职啊。既然没有任何专长,至少也应该念到大学毕业吧。』
    『哈,真糟糕耶你,已经被学历社会给洗脑了。好吧,既然如此,那学费当然就由你出啰。』
    『求之不得!』
    最后一句台词是骗人的,不过大致上意思差不多。
    总之于是乎,我的积蓄就这么掏光了。虽然靠着家庭教师的收入一点一滴逐渐回收当中,但难免也会觉得自己实在太过冲动。
    看样子,我真的很不擅长理财啊。
    「学校有那么讨厌吗?」
    「咦?」
    「如果真的很不喜欢念书,那休学也没关系喔。反正本来就是我强制送你去上学的嘛。」
    「啊,不,没那回事。」小姬摇着手否定。「虽然念书确实很讨厌,但是可以交朋友,上学很开心。」
    「那就好。」
    「……而且啊——」小姬回到矮桌前,坐回原来的位置。「不管怎么说,小姬我现在过得很开心唷。加上这栋公寓里面的人,大家也都对我很好。」
    小姬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
    一双纯真的眼眸。
    然而,那并不只是普通的纯真而已.
    是经历过许多事情,用了许多方式去克服。
    最后苦尽甘来才保有的,纯真。
    「现在的生活,我非常非常喜欢,觉得人生好快乐。所以,我真的很感谢师父。小姬现在,非常非常地幸福,我的生活充满了幸福。」
    「那真是……太好了。」
    「所以……大部分事情我都可以原谅,不过——」原本纯真的眼神瞬间变得具有威胁性。「刚才那种行为如果再发生一次,我就要告诉润小姐。」
    「这是叫我去死吗……」
    恐怖的小女生。
    真的有对我心存感激之意吗……
    「啊,对了小姬。」我用尽全身能量努力转移话题。「提起哀川小姐我突然想到……哀川小姐有哥哥吗?你有没有听说过这方面的事情?」
    「哥哥?」
    「嗯。」
    「……你是指亲手足吗?」
    「没错。今天我遇见一个跟哀川小姐感觉很像的人……脸上戴着动物面具,刚才提到带我去高级料亭一起『密谋不法勾当』的,其实就是这个人啦。」
    我删除理澄的部分不谈,将自己和那名狐面男子之间发生的种种细节、交谈的过程,全都说给小姬听。
    小姬偏头沉吟。
    「……并不像耶。」
    「是吗?」
    「润小姐是不会说出什么『命述是已经注定好的』这种话的唷,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相反吧。」
    「……」
    命运必须由自己去开创。
    应该是这样的吗?
    若说哀川小姐的立场,比较倾向于狐面男子口中所嘲笑的笨蛋,也许确实如此。
    「什么世界存在着故事性,那种荒谬愚蠢的论调,润小姐听了应该会嗤之以鼻,说『故事是由自己创造出来的』吧。」
    「话虽如此……不过那个戴面具的人所讲的观念感觉又有些微差异,该怎么形容呢,就像……」
    世界具有故事性。
    每一个人,各自的存在,都有其意义。
    没有什么出场人物是毫无意义的。
    只不过……
    假如没有善尽自己存在的意义。
    最后,结局终将会在某时某地被导回修正。
    世界上一切的存在都具有其意义,但说到底,也就仅只于此而已。
    成功并没有任何意义。
    失败也没行任何意义。
    即使是不同的因,也会产生相同的果。
    「……这种说法,不是比普通的宿命论,还要更可怕吗?」小姬说:「……因为……不光是说『人生具有意义』……也不是说『人生没有意义』……而是『即使有意义但无论那个意义有完成也好没有完成也好,最后结局都会是一样的』——这个意思耶。」
    「嗯——的确。」
    说得没错。
    没有顺从命运的必要。
    试图违抗命运亦无妨。
    反正不管怎么做。

    结果都会是一样的——

    你未完成的事情总会有谁来完成。
    所以就仰赖命运的安排吧。
    如此荒谬至极的言论。
    明明如此荒谬,然而却——
    「……」
    「而且我也没听说过润小姐有哥哥之类的事情……应该说,小姬我根本连润小姐有没有亲人都不知道。」
    「这样吗。」
    「当然,就算是润小姐应该也有生下她的父母亲嘛,只不过……也许真的有兄弟姊妹也很虽说,不过毕竟,润小姐本来就是不谈自己过去的人啊。」
    不谈过去。
    不提关于自己的过往。
    「这一点倒是跟师父很像呢。」
    「我和哀川小姐,在这项行为背后的意义应该截然不同吧……对了,如果不是哥哥的话……那亲戚……好像也不太合理是吗……」
    所以,纯粹只是长得像的陌生人。
    就这么简单吗?
    也许很草率,但不失为妥当的解释。
    「唔……可是实在很可疑哪……该说可疑还是什么呢,总之一直觉得很不对劲……」
    「怎么了吗?那个戴面具的人让师父很介意吗?」小姬仿佛在察言观色般偷觑着我。「有问题的话,要不要小姬我去杀了那假人?」
    「……」
    这句话小姬说得非常……非常若无其事,若无其事到几乎稍不留意就有可能会漏听的地步。
    「反正我手指也已经完全康复了,之前被润小姐指出的『弱点』也已经补强改进,只要那个戴面具的人没有太厉害,我就可以轻而易举地……」
    「小姬!」
    我怒声喝斥。
    小姬似乎吓了一大跳,目瞪口呆地。
    「怎、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那么大声。」
    「……小姬,那样做——那样做,很不好。那样子——那样子,太鲁莽了。刚才你所说时那番话,要想在还留正常世界里生存,是绝对不可以说出口的。」
    「咦……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
    我说。
    就算把自己的问题丢着不管,我也要说。
    非说不可。
    「再也不要把杀人这种事情挂在嘴上了,不准再讲这种话。动手杀人更是不行,否则……现在所拥有的生活,全部都会因此而失去。你过得很开心对吧?现在觉得人生是很开心的对吧?既然觉得开心,就必须让自己继续开心下去才行。」
    「……」
    「明白了吗?」
    「……明白了。」小姬泄气地点点头。「对不起,我会反省的。」
    「……嗯。」
    这时候会道歉的话,表示你还有救。
    表示为时未晚。
    与为时已晚的我不一样。
    与为时已晚的我不一样。
    为时已晚的我。
    ……这也是,戏言。
    我自嘲地想着。
    你以为自己在做什么,真搞不懂,你以为自己在做什么啊。为时已晚的我就算说些什么,自以为还会有什么说服力吗?明明连一点资格也没有。为时已晚的我就算说些什么——
    世界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命运要由自己去开创?
    笑死人了。
    笑死人了?
    那就笑啊。
    这不正是我的角色哪。
    反正,既然是个丑角。
    小姬泄气地低着头,仿佛在等待我说出下一句话。实在是……这个女孩子,我实在很没辙。真的很没辙。为什么我必须要负责照顾别人呢。
    责任。
    义务。
    就这么简单吗?
    就只有这么简单吗?
    为了这种理由而行动,为了这种理由而劳动,我是如此心地善良的好人吗?难道不知不觉间,我已经变成那样的好人了吗?
    根本,完全没有印象。
    遗是说,我想假装自己已经变成一个好人了?
    自己没办法做到的事情,希望为时未晚的小姬能代替自己去完成吗?
    自己的替代品。
    自己的代罪羔羊。
    啊啊,没错正是如此。
    因为我已经什么都不想做了。
    之所以对小姬感到没辙,其实真正的原因,并非她跟玖渚很像,才不是那种理由。其实是因为——我在她的过往经历上,投射了自己的影子。在与零崎不同触面的意义上——小姬她,其实跟我很像。
    所以,小姬。
    至少你要,给我好好地活下去。
    我希望你能做到。
    「……小姬。」
    「在?」
    「明天的适性测验,要好好表现喔。」
    「是!请包在我身上吧!」
     小姬开朗地,微笑着回应。

[ 本帖最后由 朽影 于 2008-1-10 23:12 编辑 ]
发表于 2008-1-10 22:56 | 显示全部楼层

影大。。。。您终于来了啊。。。。您知道我等您等了多久了吗。。。。
都从去年到今年了。。。
发表于 2008-1-10 22:59 | 显示全部楼层


上面已经有人断楼了啊。。。。。

而且不应该回复的应该是您才对啊。。。点了只看该作者的话。。。

中间会出现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发表于 2008-1-11 00:03 | 显示全部楼层
巧巧这坑挖的=  =
希望我考试结束时能看到
发表于 2008-1-11 01:28 | 显示全部楼层
很完美的故事啊~~
但是~~
大侦探白罗??????
应该是波洛这个译法更常见些诶???????
发表于 2008-1-11 01:50 | 显示全部楼层
超有爱~~ 楼主加油翻................................
发表于 2008-1-11 10:11 | 显示全部楼层
话说这次戏言确实长啊,早知小姬................怎么看起来就透着一股悲伤味啊
发表于 2008-1-11 16:37 | 显示全部楼层
终于又可以看到戏言了 什么时候录入完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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