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茧（完整版）

克鲁诺

原作者：pineapple
论坛：柯南事务所（不知道现在还存在不）
如题，转载的一片优秀文章。
当年看得本人感慨，如今重新从硬盘里发现这篇文章重看依然唏嘘不已。
其实，本国的文学，真的一点都不比其他国家的文学逊色。
只是没有人以真正端正的态度去正面它，为自己国家的文学争光。
如此罢了。


原创小说〈〈茧〉〉完整版 第1楼


谨将此篇献给所有习惯寂寞和已挣脱寂寞的人


                                       茧
                                 第     一     章
    其实深夜在大街中闲逛是一种惬意。
    就比如你在清冷的街口可以享受孤独。
    远处的薄雾送来霓虹灯妖绕的身影，我知道薄雾的那一边依旧有许多扭着疯狂舞步享受堕落的灵魂。
    夜夜笙歌，灯红酒绿。
    他们说他们在放纵疲惫的神经，只有这一刻，他们能找回真实的自己。
    要我说，何必呢。
    我们只是游戏规则不同。
    本质一样。

    早上，闹钟刺耳地乍响。
    挑开一只眼皮，7：30。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每天的生活都是一样。
    吃饭，上学，放学，回家，上网，失眠时就去做深夜大街上的幽灵。
    或许，也不错。

    平静的日子自然不可能发生UFO在T大校园操场上着陆，尼西从T大的湖里伸出脑袋的奇异事件。于是我就自暴自弃地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看着岁月磋砣成撤哈拉沙漠寸毛不生的李教授站在讲台上唾沫横飞。
    真奇怪，今天竟然没有逃课的欲望。
    窗外春色固然不错，却也未必能影响我的心情丝毫。
    一样郁闷。
  “小叶小叶小叶！”
  “你叫狗呐？”我不高兴地扭向笑嘻嘻凑到我旁边的林聪，我又不耳聋至于叫那么多声么？
  “小叶，你放学之后有事么？”林聪继续问。
  “干吗？”有没有时间得凭你的回答决定。
  “我约了乔萌，想叫你一起去……”
  “乔萌是谁？”我打断他
  “大三中文系的沧海遗珠啊！前几天认识的，一会我约她一起去玩，当然还有你！”
  “关我什么事？难道这年头恋爱必须有大功率的电灯泡来当催化剂才能进行？没听说过。”
  “哎呀，她崇拜你崇拜得不得了，如果我不弄出‘我和小叶是挚友’她怎么可能和我出来！你就帮帮我吧！”林聪可怜怜巴巴地说。
    谁跟你是挚友，见鬼去吧你！“我没空。”
  “小叶，你不够朋友，我诅咒你！”
  “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算我求求你，行不行？以后彭教授再对你吹毛求疵在下定会为阁下两肋插刀再所不辞！”
    这交换条件不错，于是我答应了。原则这东西不是不能改变，是要看条件问题。在这个世界上没有非得恪守的原则。
    林聪自然当我真主，顶礼膜拜。

    T大校外一家KFC店。
  我坐在林聪的旁边，乔萌坐在林聪的对面。
    乔萌的确是个美女。可惜我不才，懂得形容美女的词也无非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在如此缺乏对美的欣赏力的我来看都认为美，那么在别人眼中一定是美。
    所以乔萌是美女。
  “小，小叶……”这时公主张开娇唇唤道。
  “是。”啧啧，我真入戏。
  “我读过你的文章，非常非常地喜欢，你真的不该是读计算机的。”
  “过奖过奖，仅仅是一些文字游戏而已。”
    这时不甘寂寞的林聪插了进来：“萌萌，吃过午饭我们一起去游乐场玩好不好？那里的摩天轮很好玩。”
  “好啊，小叶你也一起来吧？”乔萌兴奋地涨红了脸。
  “不行，我还有事。”君子有成人之美，更何况当这种不名誉的电灯泡。
    林聪向我投来了感激的一瞥，乔萌脸上则有明显的失望。
    之后我们在店门口作鸟兽散。


回到我家倒头便睡，醒来时钟敲十点。
    然后理所当然的失眠。
    打开墙角的电脑，对于网络上的真真假假我早已厌倦。网恋这东西最开始吸引了无数纯情男女的视线，但这东西就如同动物园里的的六脚猴，看你是因为你怪异不是因为你美丽。
    我也从不在网上交友，无论在虚拟的空间还是现实的生活中我都喜欢一个人。
    喜欢么？
    我重新躺进床里失眠。
    从什么时候开始失眠我不清楚，只模糊地记得自己似乎中学时代并没有失眠的经历，哪怕高考的前一天。
    或者是大学的生活过于安逸。
    安逸的生活。
    我不禁哑然失笑。
   
    几天后，我刚刚走出校门，一个漂亮的女生就冲到我面前：“小叶，我等你好久了！”
    我盯着她的脸想了好几秒才记起她是谁：“有事么，乔萌？”
    她绯红了脸点点头。
    我们俩来到T大的后山，我被这种暧昧的气氛弄得浑身不自在。
  “是关于林聪的事吗？”我先发制人。
  “嗯……我们分手了。”
  “这样。”意料中的说词。
  “我不喜欢他我一点都不喜欢他！！”乔萌摇着头，狠狠地说。
    告诉我这个干吗？让我去转告林聪？可以，先保证我的人身安全。
  “虽然这样说你的朋友很不好……”
  “他不是我朋友。”我不客气地纠正她。
  “……其实我是希望可以认识你。”乔萌说着，脸红得更厉害了。
  “我一个平凡的大三学生，没有什么值得阁下在意的地方。”
  “……我，我喜欢你！！”
    乔萌的话像晴天霹雳，我足足反应了半晌才想起今天是3月5号。
    于是我说：“小姐，离愚人节还有些日子，这笑话留到当天再讲也不迟。”

    晚上，林聪来找我喝酒。
    他一边喝酒一边向我倾诉失恋之苦。
    早知道我就不会给他开门。
    之后他烂醉地睡在沙发上，我躺在床里又开始失眠。

    初春的深夜依旧带着末冬的微寒，我倚在天桥上兀自吸着烟。
    从什么时候开始吸烟我早已不记得，平时也想不起来吸。
    只是偶尔有吸烟的冲动才会。
    灯光在我的脚下鱼一般的游动，我眯起眼睛，有一种梦幻般的视觉效果。
    在天桥上停留的大多是热恋中的男女，小资情怀早已经泛滥成灾。
    也好，泛滥的结果终究是贬值。
“春江花潮秋月夜，往往举酒还独倾。”
下天桥的时候突然想起了白居易的诗，有点感怀。
    也好，在没有人认识你的城市中，你便可以重新开始。
   
  “小叶，张教授叫你下午去维修校园网！”第二天，林聪这样对我说。
    我抬起头：“我下午要赶篇论文，找秦翔去！”
  “他昨天就请假回家了。”
  “什么？”
  “听说他家里有点事，请了一个月的假。”
  “有点事就请了一个月的假？”我扔下书，“那谁和我一起搭档维护校园网？”
  “你一个人也够用了。”
  “开玩笑，那种无聊的工作我才不要一个人做呢，我找张教授去！”

    张教授没在办公室，我悻悻地去了机算机操作室。
    秦翔的计算机前挂着一幅大字“青蛙恐龙勿用！”真有他的风格。
    我坐在自己的计算机前滑动着鼠标。
    这时我身后的门开了。
   
  “小叶，我帮你找了个帮手，秦翔不在的时候她来和你搭档。”张教授推推眼镜，不紧不慢地指着他身边的一个女生对我说。
    我打量了她两眼，秦翔可以心甘情愿地献出他的宝贝电脑了。
    那冷傲的美女抬起头，女王一样地张开御口：“我叫舒寒，和你同届，多指教。”
    我平生最讨厌别人和我居高临下地说话，于是我立起身子：“我是叶廷然，我指教。”
    她微微点了点头，眼中是露骨的挑衅。
    我暗暗叹口气，预感到今后的日子不会平静。




第       二        章
   

    看来我的预感也没有什么准确性可言，我依旧过着索然无味的大三生活。
    那天刚走出图书馆就看到林聪和一个女生并列而行。两人说说笑笑好不亲热。那女生虽不及乔萌漂亮，却也出落的娇小玲珑。
    如今的爱情就如同麦当劳店里的纸杯，方便但不耐用。我这二十年阅历中也未曾见识过电视剧中的海誓山盟。
    失恋的时候都会痛苦欲绝，似乎真的没有那人自己就活不了，结果几天后又是活蹦乱跳张牙舞爪。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不能遗忘。
    而人又是最健忘的动物。
  “哎呀叶廷然，你今天怎么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了？”
    我不回头都知道说话的人是谁。
  “不愧是中文系的高材生。”
  “过奖。”
  “一开口就是一股醋坛子味。”
  “你说什么？”舒寒赶上我怒气冲冲。
    也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孽，舒寒打认识我那天就和我横眉冷对。
    我不理她，独自往前走。
  “喂！下午张教授找咱们有事，我有课，你去一下。”
  “我不去。”
  “为什么？”
  “太麻烦了，让他给我发E-MAIL吧。”
  “不行不行！叫你去你就去！”
    笑话，凭什么我要听你的？我可不是一见美女就忘乎所以的白痴，小姐脾气省省吧。
    我看了一眼舒寒，她则继续高傲地看着我。
  “你等我去吧。”之后我转身就走。
    你等到死吧。

    那天刚把舒寒介绍给我认识之后张教授就因为一个会议先走了，舒寒也不客气，径直坐在秦翔的座位上。
    不关我事。
    我重新戴上耳机。
  “喂。”
    我没言语，我可不记得做自我介绍时我说我的名字叫“喂”。
  “喂！我在和你说话呢！”她拉下我的耳机，气势凌人。
    我抬眼向她：“舒寒小姐，在下叶廷然。”
    她的表情写满了不屑：“你的要求还真多。这个座位是谁的？”
    明知故问！我瞥了眼花里胡哨的开机画面：“大三计算机系秦翔的。”
    她嘲笑地扬起嘴角：“T大网维修组还真是阵容豪华呢！”
    秦翔的名子在T大女生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曾有人给他起了个外号叫“爱心大使。”
    ……不过，这又与我有什么关系？他华丽关我什么事？
    我有些不耐烦地对舒寒说：“如果你没有什么事请不要打扰我工作。”
    天呢！如果对方是秦翔他一定早被我的勤奋吓得夺门而逃了。
    而面前这位小姐则轻轻摸了摸形状优美的下巴，吐出的语句和她动人的外貌完全不符：“叶廷然，你不要太狂了。”
    我眨巴了两下眼睛，当作没有听见。
    那一刻我是如此地思念秦翔。

    我不记得我在哪里得罪过这位大小姐，按照恶俗言情剧的套路也不过是慕名而来但用冷漠挑衅伪装自己，不然就是我从前的女友被我始乱终弃之后换张面皮来向我复仇。
    我的想像力仅至于此。
    不过对于前者我还不至于自恋到认为我自己会是T大众猴子中突兀的白马王子，对于后者我可以用书外作者的名字发誓，我这二十年来一直茕茕孑立。
   
    以前计算机操作室是我最喜欢呆的地方，因为抛开聒噪的秦翔那里算得上安静。然而如今每次去操作室我从心理上就有抵触。
  “叶廷然，这篇小说是你写的？”舒寒转过身问。
  “名字。”我继续盯着电脑屏幕。
  “《真实的邂逅与邂逅的真实》。”
  “是。”
  “没想到你还会写如此凄美的爱情小说。”她一如既往的嘲讽语气。
  “其实在下一向擅长写限制级小说，但是安慰清纯的失恋男女最好的办法就是叫小说中的角色比他们更凄惨。”我漫不经心地说。
  “哦，叶廷然，传说你的文笔在T大中有口皆碑，今日一见也不过尔尔嘛！”
  “阁下过奖。”我说，“在下的小说喜欢选择合适的读者群。”
  “你的意思是说我不配读你的小说？”舒寒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怒气。
  “哦？会吗？”我慢条斯理地说。
    她狠狠瞪了我一眼：“你还真是别扭。”
  “哦，很中肯的评价。”这样评价我的人如同过江之鲫。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之后的几天我都没有去计算机操作室。
    一天我在图书馆里查资料又一次和舒寒不期而遇。
  “阁下从那里来？”我问。
  “叶廷然，如果这次拿不了第一我决不会放过你！”
    我疑心她说的是外星人的语言。
    我站起身告诉她：“在下先去吃饭，你也该好好补充下能量，下午我们继续。”
    她不理我：“你今天必须去操作室。”
  “去不去是我的自由，用不着你管。”我有点不高兴。
  “如果不去我就要视你为胆小如鼠的逃避者了。”她冷冷地说。
  “谢谢，这句话我久违了三年。”我开心地笑。

   
    回到家清理个人邮箱的时候才发现有一封现在在北京开会的张教授发给我的E-MALI
       小叶：
       四月七日全省有次校园网展览赛，具体情况都在邮件的附件里，一会你看一下。
       好好加油，我带北京的小吃犒劳你！
      
    我这才明白舒寒的意思。
    我把整个人靠在椅背上，就是想不明白我竟然哪里得罪了舒寒她竟如此相逼。至于北京小吃，真不巧。它至少鼓励不了我。



第   三   章
  
  “喂，小叶，你觉得她怎么样？”
    这几天林聪干劲十足，成天在我面前张牙舞爪。
   “谁？”我不耐烦地记着笔记。
    他撇嘴：“少装蒜了，当然是指舒寒了！”
   “她？她怎么了？”一提她我胃里直不舒服。
   “喂喂，你未免太不食人间烟火了吧？人家可是T大的名人，有多少人追她，她连瞧都不瞧一眼！可她竟然主动要求去维护校园网，这不是明摆着冲你去的吗！你怎么会还不开窍？”
    我厌恶地瞥了他一眼，林聪自顾自接着说：“怎么？终于顽石开窍了？”
    我强忍住想怒吼的冲动，咬牙切齿的小声说（当时我们在课堂上）：“林聪，我的事不需要任何人管。任何人。”
    出乎意料地他点了点头之后拍着我的肩膀：“小叶我知道你害羞，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办吧！”
   
    我端着咖啡在校园网操作室中枯坐，运气不好连喝口水都塞牙缝我算领教了。和我搭档三年的秦翔因为有事处理请假回家，所以不能参加这次活动的准备工作。
    换句话讲，我要和舒寒合作。
    真是噩梦。
    这些天走在校园里总有一些人对我指指点点。作为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大三学生我真不知道自己竟有这么多人认识。
    但是很可惜。他们看我的眼神根本与钦佩和崇拜搭不上钓。
    林聪在T大散播了一个谣言说我发誓要把舒寒追到手，于是T大里乌云密布万马齐喑。我虽没有“万草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能耐，至少找个没人的地方落个耳根清静并不是很难。
    骂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有，骂我吃了雄心豹子胆的竟然也有。更可笑的是有些语文水平低到令我惊讶不已的人发邮件来称我和舒寒是对“金童玉女”。我当时在电脑前狂笑不止。
    这些人简直无聊至极。
    我懒得去找林聪算帐，“小叶我是为你好，追女生的第一步就是要扩大舆论。”我继续放声大笑之后改变了不找他算帐的主意狠狠给了他一记安打。
    而作为当事人的舒寒似乎一如既往地平静。

   “叶廷然，阁下什么时候也沉不住气地不能把玩笑留到四月一日再说？”
    这句话我怎么听怎么耳熟。
  “不不不，”我眯起眼睛，既然无聊，我不介意玩玩游戏，“我是真心的，不尽全力我的自尊心不充许。”
    她似乎没有料到我会这样回答，微惊了一下之后一定一顿地说：
   “叶廷然你真的很无聊。”
     无聊……？

    我放下咖啡杯不禁苦笑。我是很无聊，无聊到这个远离家乡的陌生城市求学，无聊到做这个毫无报酬的工作，无聊到夜半独坐游荡街头。
    走在回家的路上，夜空中已是繁星点点。我想起曾有人对我说：“每个人都能抓住一颗星，只要抓住它你就可以实现最大的愿望。”
    我望着星空冷笑，天上那么多星星，属于我的又是哪一颗？我的愿望太多，既然限制数量，取舍难免痛苦，所以干脆不选。
      突然之间，又有了抽烟的冲动。

    我的目光四处游离，最后定格在不远处倚桥而立的背影上。
    很熟悉的背影。目光均匀铺洒在她的长发上，有一种光亮柔顺的质感。
    行人不断地从她背后走过，她的身影却依旧融入不了人群中。
    就像我一样。
    彼此都是固守着自己的世界，不肯迈出一步。
    她第一次让我感觉亲切。
    她转过身来看我的眼神跟见到鬼没差多少。“你怎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
   “小姐，这句话似乎由我说更加合适。”我把手表递到她面前叫她看个清楚。
    舒寒皱了皱眉，似乎今天并没有和我继续磨牙的兴趣。
   “你到现在还不回寝室的话被老王逮到可就完蛋了！”她笑。
    老王太太是学校寝室的管理人，素有“灭绝师太”的美称，每天都跟幽灵一样徘徊在寝室楼里，似乎她人生的最大乐趣就是逮到逃寝的倒霉蛋之后狠狠记上一笔。
    这是什么价值观！
   “我在前面不远处租了间公寓，”我回答，“我不住宿。”
    她笑笑：“没想到你是个公子哥？难怪花心又骄傲。”
   “是，这世上有太多事情是人们所想不到料不着的。就比如我会在这里看到阁下独自赏月。”
    她没有说话，把头扭了过去。
    我倒有点不自在了。
   “去喝杯咖啡吗？”好半天她才问。
   “如果你请客的话。”
   “你是不是男人啊！”
   
    坐在咖啡厅中我们并没有太多的对话，她只用汤匙划着弧线，并不急着喝。
    我无聊之余，看着Meau的倒数第三行，真可惜，没有爱尔兰咖啡的身影子，这家咖啡店的名子也不叫“叶慈”，老板当然也不是年轻貌美的女孩。
    看来，蔡智恒应该叫“骗子蔡”而不是“痞子蔡”。
     
   “谢谢，我现在的心情好多了，”分别时舒寒对我说，“你似乎没有打算问我什么。”
   “我这个人没有打听别人的事情来满足自己好奇心的习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不足外人道。
   “叶廷然，你果然特别。”她没有讽刺性地说这是第一次。“好了，再见。”
   “OK，拜拜。”我把手插进衣兜，“回寝室的时候小心点，如果你被处分校园网也就不用指望了。”
    她得意地扬扬眉：“我也不住校，而且就算被逮她也不会处分我。”
    之后她迎着我疑惑的目光说：“因为我爸爸是舒志水。”
    我酸酸的点点头，舒志水，我们T大的校长。

    回到家我把自己扔进床里。虽然微倦却完全没有睡意。
    这时电话不讨巧的响了。
    我很少电话，最多是邮局收费通知。
   “喂，那位？”
   “啊，你终于回家了小然……之前我和你爸怎么打也打不通……”
   “我刚回来，学校有点事。”我回答。
   “天气还是很凉，小心身体，不要感冒……”那边依旧说着，“我们都还好，不用惦记，宁瑶过几天就要回来……”
   “还有别的事么？”
   “……嗯……没有了。小然……你什么时候回家？”
   “……再说吧。”
   “哦……有时间就回家吧……好了，早点睡，注意身体。”
    扔下电话，我陷在床里一动不动。
    舒寒你说错了，我不住宿的原因是我没有办法和太多的人好好相处。独自一人生存才是我的归宿。

    第二天我和舒寒在操作室工作时我发现我们之间似乎多了些默契，虽然她依旧把我做的网页骂得一文不值。
   “舒小姐请适可而止，你把T大校园网当成什么了？那么花里胡哨的算是怎么回事？”我拉开耳机慢慢地说。
    她瞥了我一眼：“不错，礼貌多了。”之后依旧我行我素。
    我握着咖啡杯摇头。
   
中午在食堂遇到林聪，他一脸坏笑：“你小子不干则已，一干惊人啊！”
    我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要么解释一下你的话，要么在我面前立刻消失。”
   “干吗火气那么大啊？”他笑，“昨晚有人看到你和舒寒两人深夜散步。说吧！你是怎么摆平她的？”
    连这也看得见？我简直想为这戏剧化的情节踢死作者。
   “你少无聊。”
   “你太小气了吧？传授一下经验如何？”
   “林聪你没有希望的。”
    没想到林聪一副“我非常了解”的表情：“兄弟，舒寒这种女孩可遇不可求，好好把握！”
    我在食堂中旁若无人地放声大笑。




第       四       章     
     
    之后的日子依旧无趣又无聊。
    四月三日那一天我依旧对网页的设计不满意，坐在那里冥思苦想。
   “我说叶廷然，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舒寒烦躁地问。
   “布局吧，”我疲惫地拨开挡在眼前的头发，“标题有点欠缺，总少了点美感。”
    她哼了一声：“那是你们计算机系的事了，中文系的学生可做不来。”
   “是啊是啊，明知道做不来还非得参加校园网的工作，”我讽刺道，“您真热心。”
   “怪不得你找不到女朋友，你那张嘴就会叫人望而却步了。”
   “找不到女朋友又不会有什么损失。”我说，“落得个清静。”
   “是啊是啊，孤老无依也没什么可怕的，社会有福利待遇。”
   “婚姻是自由生活的坟墓，我干吗要做茧自缚？”
   “你这是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作茧自缚的先生。”舒寒说，“不早点弄明白自己的心事后会后悔的。”
   “预言么？”
   “直觉。”
   “哦哦，真落窠臼的句子。”
    说完我继续修改网页，出奇的舒寒没有插话。
    平心而论，舒寒给我的感觉并不坏，无论是什么，她都相当的有分寸，不会造成不可收拾的混乱局面。
     比起T大4/5的女生真是可爱到飞起。
     网页大赛的比赛成绩很快就出来了，我们是冠军。
     我并没有太多的高兴。事实上，我从好久之前就已经丧失了高兴与难过的正常人体机能。
    “嗯，叶廷然，我觉得我们应该庆祝一下，嗯，你别误会，是张教授的意思，总之明天下午六点，我在南舍饭店等你！”
    昨天，舒寒这样生硬地告诉我。不过我又什么可误会的呢？
   
中午刚刚走出校门，我就听到一个人在叫我的名字。
    说话者高兴的走到我的身边，用春阳般温暖的笑容对着我：“好久不见了廷然，”她用纤细的手指比划着我的个子，“咦，你似乎又长高了……”
   “怎么可能，我已经不会再长高了。”我淡淡一笑，“你怎么来了，姐……”
   “不可以？”
    我不语。
   “喂！我从北京千里迢迢来看你，你这是什么态度啊！”
   “我带你去吃饭吧！”我笑了。
   “这才对！”她大大方方地挽住我的手臂。
   “廷然，过的还好么？”
   “嗯。挺好的。”
   “……怎么不回家？”
   “没有时间吧。齐呢？”
   “他正在协助教授做一个生物实验，总是没有时候，真是的，害的我总是一个人……别说我们俩了，你呢？总该有女朋友了吧？”
   “没有。”
   “你骗人。”
   “真的。”
    我陪她逛了一下午，晚上她就要回北京了。
   “廷然，五一的时候回趟家好不好？”在月台上，她这话中带着哀求，“我知道他们做的不对……”
   “我去给你买果汁。”我转身走开。
      
头顶一片星空。
    或许真的是我过于贪心，所以老天不会实现我的任何愿望。
   “廷然，好好保重。”一直到发车，她都没有再和我提及“回家”的话题。
    我点点头，目送列车离去。
      
    我点燃一支刚买的烟，走在回家的路上。
    这时一只手轻搭在我的肩上，我扭过头：“秦翔？”
    秦翔是一个有着清爽面容的大男孩，自然，这张脸是他纵横T大的一大法宝。
   “小叶，好久不见哦。”他笑嘻嘻地说，“她是谁啊？火车上的那个美女？”
   “我姐姐。”
   “真是漂亮呐，”他拎着行李和我并肩而行，“不过你们长的并不像啊，你该不会是骗……啊我错了。”我触到我的眼神赶紧说。
   “家里的事都处理完了？”
   “嗯嗯，累死我了。啊对了，恭喜你和舒寒合作成功！真可惜我没参加，不然……”
    我这才想起我和舒寒的约会。
    等我匆匆跑到约定的饭店，她早就不在了，也对，现在已经晚上十点半了。一个认识我的服务生把一张纸条递给我，说是一个女生留给我的，末了还神秘兮兮地添了一句：“你终于有女朋友了！”怎么着？都当我是和尚啊！我有点火大，再有，谁说她是我女朋友的？！
    我一打开，里面用红笔非常有个性地写着：
    姓叶的你去死吧！
      
我苦笑着把纸条揣进衣兜，回家。
    又是一夜无眠。
    秦翔回来意味着我和舒寒的合作到此为止，从明天开始，就不再有那么一个人向我挑衅地投来视线对我的工作大放厥词。
    我对自己说，真好。
    然而我的心情却不像想象中那样愉快。人这种生物真是奇怪。就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下一个动作想法会是什么，最起码我是这样。
    就比如我在三年前的大学志愿单上填上“T大”一样，就比如我明明想永远离开那个城市重新开始却还是在他们的目光前止步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就比如宁瑶站在我的面前时，我依旧用不了面具。



第      五       章
      
    日子又一次恢复了平静，只是期中考临近了，大三的生活不像大一大二那么轻松，我过着上课下课看书工作的无聊生活。
    在图书馆里我望着左手边一叠书悲叹，当年刚上大学的时候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淹死在书堆里，然而有些事情一旦不是因为兴趣去做就会充满苦涩。
    我写着记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闭馆时间。
    我还有一点没看完，于是我走到借书台：“老师，我要借这……”我闭了口，现在站在借书台中的不是以往那个活像癞蛤蟆的欧巴桑而是乔萌。
    我有点尴尬地站在那里。
    她向我微微一笑：“郭老师有事请假一周，我是帮她的。”
    我感叹，世界真是小。
   “小叶你果然在这儿！”这时秦翔和舒寒从门口走了进来，“我们找你好久了！”
    真是小。我继续仰天长叹。
   “有事吗？”我不冷不热地问。
   “晚上有事没？”说着秦翔转向乔萌，“我和乔萌晚上去中心广场玩，也想邀你和舒寒一起去。”
    真稀罕，这年头约会还喜欢拉两个电灯泡。
   “我不去。”我回答，“我有事。”
    舒寒开了口：“是啊，人家要回家苦读呢。”说着用手当扇子在脸旁扇动。
    秦翔小声地对我说：“叶廷然你不要不识好歹，你以为我在为谁？上次你放了谁的鸽子你小子自己心里明白。”
   “小叶，一起去吧，人多比较好玩，至于书，我可以让你多借几天。”连乔萌也开口劝我。
    三对一，我缴枪投降。
    我们约定晚上7点在中心广场上见面，舒寒陪我回家送书。
   “我陪你回去，不然哪个美女一来你又要放人家鸽子了。”
   “随便你。”我淡淡地说，不用问，那天我爽约的原因秦翔一定如实汇报了。
    之后我就后悔了。
    她站在我的屋子里诸多挑衅：“你的品味果然低级，这什么布局呀？”
   “总不能摆满洋娃娃吧？”我讽刺道。
    她看着我的写字台：“怪了，一般单住的男生都会把女朋友的照片摆在写字台上，为什么你没有？”
    我笑：“阁下不是冰雪聪明吗？怎么也会问如此弱智的问题？”
    她撇着嘴：“叶廷然，你被称为T大计算机系的第一才子又这般仪表堂堂，我不信你没有女朋友。”
   “不信我也没办法。”我把书扔在写字台上，“我真的没有女朋友。”
   “那怎么有人看见你和一位美女在火车站依依惜别？那情景跟幅画似的？”舒寒坏笑。
    我现在真想把秦翔马上掐死。
   “那是我姐姐宁瑶。”我耐着性子解释，“该走了。”
    她悻悻地站了起来：“你的房间有太多的忧郁也不怕闷死。”
      
我们到中心广场的时候秦翔和乔萌早就在那里了，秦翔本来就很英俊，和美女乔萌站在一起更显得精神。
    我们在一起没一会就冲散了，我和舒寒找了一会儿干脆放弃，破坏别人恋爱中会天打雷劈的。
    我有点头晕，可能是睡天晚上没睡好的缘故吧。
    我们俩在长椅上坐了下来。突然她像想起来什么好笑的事，咯咯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就像夏夜中被清风吹动的风铃。甚至我能闻到她笑的芳香。
   “你知道吗？乔萌也在外面租了公寓。”她对我说。     
“很好，T大的宿舍楼要倒闭了。”我有点幸灾乐祸。
    她狠狠瞪了我一眼：“乔萌在宿舍里总是被人欺负，所以我建义她搬出去住。”
   “你爸爸会哭的。”
    她睬了我一脚，叫我闭嘴。
   “但她的家庭并不是很好，上大学的学费是家里硬挤出来的，她要想租公寓谈何容易？”
    我心惊：“阁下该不会想叫她搬进我的公寓和我合租吧？”这种情况并不算少。
   “你少自作多情！如果乔萌和你在一起100%会出事的，你是只披着人皮的狼。”
    我哭笑不得：“如果该有什么怨言的也应该是和她合租公寓的人而不是她吧？”
   “我陪她终于找到一间不错的公寓，而且房租相当的便宜，只是一般房租的一半，”
   “里面有诈吧？”
   “聪明！”他笑，“乔萌搬进去的第三天晚上就发现这栋公寓还有另外的人，而且是男生！”
   “杀了房东，用他的血还乔萌的清白之身。”
   “不过乔萌的房租已付了三个月的，那男生也付了一年份的，眼下找房子相当难，所以只能暂时这样住了。”
   “天呐，等过……”我一触到她冷冷的目光立该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呵呵，你知道那个男生是谁吗？你认识的。”
   “我认识的男生多了，我怎么知道他是谁？”不过可以肯定，有那么漂亮的女生当房客，那混蛋一定幸福得晕倒。
    我咧嘴一笑：“是秦翔。”
    我手一抖，一杯可乐都洒在了地上。
    世界真是小。
   “我觉得他们挺配的呀，你那是什么反应！而且他们俩现在已经开始交往了。”
   “哦，对不起。”
   “你总不能让乔萌暗恋你一辈子吧？”她突然说。
   “暗恋？”我扭过头。
   “你忘了乔萌和你的告白吗？”她有点生气，“她喜欢你三年了！”
   “哦。”我毫无热忱的应了声。
   “我知道秦翔是个好人，他也是真心喜欢乔萌的。哼，乔萌应该早就认清你的本质，好男人多的是，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舒寒气哼哼地说。
   “……”
   “喂，你怎么不讲话？”
   “舒寒，人不要有太多的愿望，老天不会帮你实现的。”我把头枕在椅背上，用手指着星空说，“如果你只有一个愿望的话，那么你就用手抓住一颗星星，它会帮你实现愿望。”
    她愣了愣，摇了摇头：“如果我有二个愿望，怎么办？”
   “你太贪婪了。”
   “那你有几个？”
    我笑：“我没有愿望 。”
   “你撒谎。”
   “人世间有太多的不能如意，对于当时乔萌的态度我道歉，但是……”
   “我知道啊，”她打断我，“你不用再说什么了。你只能是一些人的梦，只能远远的看着，模不得，碰不得。”她的语调疲惫而遥远。
    我没有说话，我的梦又该是谁呢？或许说，我早已经没有梦了。



第        六        章   
      
    第二天早上醒来喉咙痛得要命，我想自己是被折腾感冒了。在我的公寓里既没有体温表也没有感冒药，我用冷水冲冲脸，想我的病应该不要紧。
    坐在机算操作室里，秦翔向久别的电脑抛去飞吻，一次又一次。已经两周了。
    我懒得看他，兀自盯着电脑屏幕。
   “哎，小叶。”
   “干吗？”
    秦翔的语气很迟缓:“……你有真正喜欢过哪个人吗？”
    我看了他一眼，他满脸认真。看来他当自己在演电视剧呢。
   “不知道。”我靠在椅背上，“可能没有吧。”
   “昨天一个以前和我交往的女生找到我，我说我要和她分手，结果她哭着说：‘你不够爱我’……”
   “她该问：‘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我懒懒地打断他的话。
    秦翔无奈地摇了摇头：“我那一刻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谁。”
   “嗯嗯，不错不错。”我没有诚意地点头，“每天朝夕相处就算心无波澜也总能混个脸熟。”
   “你怎么知道我的室友是乔萌？”我还没说什么呢，他就自己泄底了。
    我忍住笑：“这个世界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是金屋藏娇。不过我说，你的动作也太快了。”
   “我没有……”
   “放心，不用解释。我都知道。”我继续寻他开心。
   “我说叶廷然，你也不用老是装潇洒，”秦翔说，“如果你还弄不清自己的心情后悔的时候可千万不要哭。”
   “好好好，从明天开始我追乔萌。”
   “你敢！！”秦翔急了。
    我冷笑：“等你弄清了自己的心意之后再来管别人的闲事吧。”
   
“对了，小叶，我要告诉你……”秦翔皱着眉拉下的我耳机。
   “说。”我的眼睛依旧不离开电脑，这篇要校对的稿子错字多得叫我想哭。如果我是他的中文导师我一定切腹。
    秦翔接着说：“……彭教授叫你四点前到他的办公室。”
    我的手僵在半空中。
    彭教授五十一岁，他似乎对我总有微词，从我大一以来就不断地挑我的毛病，算了，我都和他周旋三年了，不差这一次。我想着看了手表：“四点是吗……”
   “秦翔！！”下一秒我抓住他的衣领，现在是三点五十七分。
   “再不快去你就要重温五万字论文的噩梦了。”秦翔好心提醒我。
    我来不及和他算帐，冲去门去。
    从我现在所在的位置到彭老的办公室，最起码要五分钟。而这次我必须在三分之内到达，不然我就得像上次我在他的课上迟到结果被布置写五万字的论文，或许还不止。
    由于感冒我的头晕乎乎的，视线也有点模糊，我一边跑一边诅咒秦翔。  
    我冲上彭老的办公楼还有大概半分钟的时间，我微微松口气，然而此刻幸运女神却看我不顺眼。
    我刚刚踏上缓步台，还未来得及站稳，甚至还没来得及用视线模糊的眼睛看清楚周围的一切，就结结实实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我整个人往后仰，理所当然地从楼梯上翻了下来。
    我的反射神经挺好，懂得用手垫住脑袋，同时，我的右手也正好被压在地上，承受住我全部的重量。

   
“叶廷然呐叶廷然，你也太不小心了，这么大一个人怎么还会从楼梯上翻下来……”秦翔一边喝茶一边无辜地摇头。
    我看了包在石膏里的右手，如果能动唤，我会在第一时间用两只手掐死他。
   “撞你的人是谁？”他一副好事者的模样。
    我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当时我被撞翻之后，那个人后退了几步借此保持住了平衡。他优雅地走到我跟前：“同学，你没事吧？”
    我咬着牙看着他，西装皮履，年龄在四五十岁之间，体型略胖，但很健壮。而那张脸我更是在T大校园网上见过N次。
    其实我真想骂几句的，我痛得直哆嗦，他竟然期待我说：“没关系”！但我抿了抿嘴，把这句话吐了出来：
   “您没事吧，舒校长？”


    晚上右手痛得我睡不着觉，我便开始诅咒秦翔，以苦为乐。
    第二天中午，秦翔带着他那美丽的房客示威般的捧着花探病来了，秦翔关心痛惜的表情和睡天比简直判若两人。
   “彭老那儿林聪帮你打点完了，他说他还你人情。”
    乔萌还是老样子，不多话，只是静静的把花插在花瓶里。
    他们走的时候向我笑：“舒寒一个小时后来。”
   “那又怎样？”
    我发现时话已出口，这是我悲哀的条件反射。
    “叶廷然，你现在虎落平阳还想硬撑？偶尔示示弱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秦翔对我耳语，真是小人得志。
    舒寒来医院是五十五分钟之后的事，当时我正费力的扒一只桔子，她就站在门口笑。
    “叶廷然，你也有今天。”
    为什么这群人面对别人的痛苦都这般心安理得？简直岂有此理。
    “阁下屈尊看望鄙人，鄙人不胜惶恐。”
    她大大方方地坐下：“我是替我爸爸来看你的，你别得意。”
    “舒校长日理万机，在下明白。”我把桔子塞进嘴里。
    “我爸竟然对你评价甚高。”
    “哦？”
    “他说你坚忍有礼。”她开心地笑了。
    “小姐，这四个字的代价是我的右手啊！”
    她不笑了：“医生怎么讲，会不会有事？”
    “没，只是一般性骨折，”我轻描淡写地说，“两周后拆石膏。”
    她的身子似乎软了下来，但说的话是：“真是可惜，竟然只伤到手臂。”
    “我也纳闷为什么没摔到肋骨。”
    “用不着联系你家人，快到五一了……”
    “家人？”
    “对呀，你家人。”
    “不用了，小伤而已。”
    她没有追问下去：“这是午饭，我从家里带来的。”
    饭盒打开芳香四溢，我发现杯面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胜感激不胜感激。”
    “别废话了，快点吃吧，我要上课了。”
    说着她换起袖子，脸略有红晕。
    我胃里一阵痉挛：“那个，你走吧。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你的右手动不了啊……”
    “唔，我的左手和右手一样灵活。”
    等她走后，当我用左手费力地和不听话的筷子合作共同对抗饭盒中的丸子时我后悔自己的虚张声势了。

    出院之后我抱着依旧打着石膏的胳膊出现在操作室，秦翔差点感动得哭出来。我住院的这段期间都是他一人忙网络，我说：“你活该，你请假一个月还不是我一个人工作？”
    他眨眨眼睛：“和美女一起工作你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外表是美女内在是恐龙。”我回答着端起茶杯。
    “哦，是么，看来你对外表是恐龙的女生很有好感呢。”
    我差点呛死，舒寒此时就站在我的身后挑衅地看着我。



第       七        章
   
      五一长假的前一天我拆了石膏，舒寒看着我依旧缠满绷带的右手笑：“你回家要怎么交代呀？”
    “我不回家。”
    “别告诉我就是因为右手受伤。”
    秦翔插了进来。
    我看了他们一眼：“我在这里有点事要处理。”
    “冷血。”舒寒小声咕哝道。
     我笑。
     末了秦翔还加了一句：“你放着那么漂亮的姐姐不回家真是有病。”
     真不知道有病的到底是谁，我暗暗骂道。
     其实，自从我来到这个城市后，就没有回过北京。
     在那个城市里行走，我会感到压抑重重。
     三年前，当我执意报考T大，宁瑶和齐都竭力劝我改变初衷，他们知道我只是想离开，越远越好。
     “叶廷然，你只不过是一个逃避者！！”在飞机场，齐指着我愤恨地说。
     是，我是一个逃避者，北京的空气不适合我，我没有办法适应但连逃避的权利都没有？
     其实我走对所有人都有好处，对不起，宁瑶，我又惹你伤心了。
     
这时有人敲门。
      我打开门，望着面前的男子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好久不见廷然。”他迎着我惊讶的目光微笑。
     “好久不见，齐。”
     
     “齐，你怎么来了？”我把一杯茶递给他。
     他的目光落在我的右手上：“你这是……”
     “哦，不小心扭伤的。”我说，“你怎么知道我的住处？”
     “我到T大里面问的，你们系里的人我都问遍了，后来正好碰到两个人，一男一女，他们说知道你的住处。”
     “找我有什么事吗？”我开门见山。
     齐的样子有点忧伤：“廷然，回家看看好吗？孟伯父伯母都很想念你。当然还有宁瑶。”
     “我不回去。”我生硬地回答。
     “伯父伯母现在都很后悔，难道你就不能原谅他们吗？”齐皱着眉，“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贺齐，你是来当说客的吗？”我冷笑。
      齐低下头，许久，他悲哀的望着我：“廷然，你真残忍。”
     “是，我很残忍。我没有否认。”
     “你会后悔的。”
     “会吗？不觉得。”我不耐烦地看着他，“你还有什么形容词一起说完，别在这里浪费页数。”
     “……你说什么也不回北京？”
     “对。”我回答得斩钉截铁。
     齐咬了咬牙，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站了起来：“廷然，孟伯父病危了。”
   

    当我再次踏在北京的土地上心中一阵惆怅，我以为这个地方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
    十岁那年，我的父母因为空难双亡，我对他们的死并没有多大的感触，他们在人前是恩恩爱爱，人见人羡的夫妻，背地里却各有各的精彩，谁也未见得为对方守身如玉忠贞不二。他们的结合是政治婚姻，貌合神离也是理所当然。之后，叶家的世交孟家收养了我，我把孟家当作自己的家，跟着孟宁瑶喊她的父母为“爸爸”“妈妈”。除了宁瑶和孟家夫妇，我还有自小就非常要好的朋友贺齐，我想我还是可以有个家的。
    然而所有的温情背后都是丑陋，高一那年我偶尔听到孟家夫妇的谈话，他们收养我的原因仅仅是为我父母留给我那庞大的遗产。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冲到他们面前的，也不记得当时我们都说了些什么。只记得他们讪讪的笑容和生硬地解释说我误会了他们。
    之后我便开始住校，那时我只有一个心愿--考到远方，永远不再回来。
    当T大录取通知书如期送到我的面前时，宁瑶拥着我哭得很伤心，她知道我的心意，齐愤恨地指着我：“叶廷然，你只不过是个逃避者！”
    我把遗产的2/3都留给了孟家，感谢他们对我的照顾，之后两清。
    只不过，有些东西不是用钱就能割舍的。
    就比如齐兴冲冲地对我说宁瑶接受了他的表白时我没有办法和平常一样潇洒地转身就走，就比如孟家执意要送我到飞机场我依旧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就比如当我找到公寓后还是给他们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就比如宁瑶来看我时我还是既高兴又心痛。
    大学的生活太过安逸，每一个人都会因为无聊钻进恋爱游戏，有人评价我说：“清高到不食烟火”，其实我的灵魂和他们一样寂寞。
    我望着北京的天空微微叹息，思考的重量压得我喘不过来气。
  
    与孟家重逢是另一种尴尬，齐和宁瑶明白我的想法，他们甘当其中的润滑剂。
    宁瑶的父亲在二月中旬突然晕倒，医院的诊断触目惊心--胃癌晚期。他们都瞒着我，宁瑶的母亲打电话来告诉我他们很好，宁瑶来找我却开不了口。
   “他们也不让我来找你，对不起，但我还是想找你回来。”齐对我说。
    可是，我回来又有什么用呢？

    那一天晚上，宁瑶的父亲去世了，我喊了七年的父亲去世了。
    葬礼很气派，然而参加的人却未必都是真心凭吊。对他们来讲，这不过是场形式。我表情木然地看着这一切。就像一场梦。我以为梦醒后我还睡在自己的公寓里。
    三年前，齐说我是一个自私的胆小鬼，因为害怕受伤而作茧自缚。
    当时我对这句话没有多大的感触，如今我才明白这句话真正的意思。
    当宁瑶伏在我身上痛哭不止的时候，我在她身后的角落处看到了齐。
    宁瑶一直把我当作弟弟，她永远也不会知道我的心意，然而齐知道。
   
葬礼一结束，我就悄悄离开了北京。
    在车站，齐意料之中地在等我。
   “又要逃吗？”
    我看了他一眼：“这里早不是我的世界了。”
   “对不起，廷然。”
    我假装听不明白。和三年前一样。
   “齐，从此以后孟家都要你照顾了。”
   “我会的。”
    我笑笑，踏上列车。
   “廷然！”
    我转过身去。
   “我们还是好朋友吧？和从前一样？”齐不安地问。
    我郑重地点点头。
    他的眼中有晶亮的钻石在闪动：“保重。”
    我从狭窄的车窗往外看，又是满天星辰。



第           八          章
     
    我回到了T大，周围又是我熟悉的世界。在这里，我最起码不用过于沉重的呼吸。
    时间过的飞快，期末考试之后，暑假来了。
    秦翔没有回家，他说因为错过大赛的筹办要负荆请罪，校园网的维护他包了。
    其实事实的真相是他那美丽的室友乔萌没有回家，在学校为大四的考研努力复习。
    期间我只见过舒寒几次，她似乎总有事要忙。
     
    在操作室和秦翔打了一会游戏之后回家，发现舒寒正坐在我家的门口。
     
    “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她没好气地反问。
     我笑：“看来是没有什么事。”
    “今天是我生日。”舒寒阴森森地笑道，“你能陪我去玩吗？”
    “如果可以不另买礼物的话。”
    “叶廷然，你好大的胆子，”她假装生气，“你想成为T大男生的公敌吗？”
    “在下不敢。说不定他们会撞碎我另一只胳膊。”我心有余悸地说。
    “恩恩，越来越聪明了。”

    “舒寒，你的生日秦翔他们不知道吗？”在餐厅我问她。
     舒寒一副被妈妈逮到不及格卷纸的小女生表情：“知道啊。”
    “那为什么……”我诧异地问。
    “哇，那辆车是法拉利吧？”她突然冲落地窗外的一辆车叫道。语调高的夸张。
    “那是保时捷，不是法拉利。”我纠正她。之后我们也没有继续之前的话题。
    “这样坐着聊天似乎太小资了，我们出去走走吧！”舒寒站起身。
    “我只觉得和你走在一起就很小资了。”我小声咕哝道。

    “哎，那天去找你的是谁？长得清清秀秀，高个子的男生？”舒寒和我并肩而行。
    “他叫贺齐。”
    “你的朋友吗？”
     我点了点头。
    “……你知道么？在路上他问了我们许多问题。”
    “问题？”
     舒寒轻轻叹口气：“他问我们你在学校里有没有朋友，是不是很孤独。”
     我没有说话。
    “秦翔当时的回答很出乎我的意料，我还以为他会说自己就是你的朋友，结果他却说：‘叶廷然的心里一直有个空洞，我们怎么也填不满。他不认为他有朋友，所以他很孤独’。”说完舒寒看向我。
      

我用手托着下巴，想用玩笑来掩饰：“秦翔真的该当主角了。”
    但是舒寒下面的话却让我转移不了话题：“我以为，我曾经以为我可以填补你心里的洞，很自大是不是？我还以为短时间就可以……”
   “没关系，还有明年，后年，大后年……”说完连我自己都被这种大胆的发言吓了一跳。
   “不行呀，”舒寒疲惫地笑笑：“我明天……明天就要去加拿大了。”
   “是旅行，旅行吧？”我抚着胃问。
   “不是，是留学。”
    我开了一瓶可乐，灌了一口：“期限呢？”
   “至少要三年吧，或许将来要在那里发展……”
   “就不回来了吗？”我笨拙地问。
   “……嗯。”
   “哦。”我晃着可乐，“明天我去送你。”
   “好。”
   “哦，对了，我还没送你生日礼物呢！走吧。”我假装快乐地说，语调高得也很夸张。
    我买了一只兔子玩偶送给她，上次我们四个出来的时候她就很喜欢这个。
    付款的时候服务员神秘兮兮地对我说：“生先，你的女朋友真漂亮，你们好般配，一定要好好珍惜哦！”
    她只说对了一半，我过去的确没有好好珍惜过她。
    回来的时候又是满天星斗。
    舒寒做了一个抓星星的动作之后把手放在胸口虔诚地许愿：“我会实现愿望的。”
    其实我想问问她到底许了什么样的心愿，但我觉得还是别问的好。
   “你还是没有愿望吗？”舒寒问。
    我仰起头，看着星空微笑。

    那一夜，我依旧无眠。
    机场中，舒寒拖着行李箱同送别的我们几个微笑。
    趁她和乔萌惜别的时候秦翔把我拉到了一边：“叶廷然！有什么话要快说！不然真的来不及了！！”他的表情前所未有地认真。透过他的脸，我看到了三年前那个在机场用忧伤的眼睛看着我的齐的影子。
    此刻，他们俩竟如此相似。
    之后秦寒拉走了乔萌，留下我和舒寒。
   “那两个人的感情真好。”她笑。
   “是啊，”我点头，“都很坦率。”
   “你羡慕？”
    我不语。
   “舒寒，好好保重。”许久，我硬挤出一句话。
   “我会的，你也要好好保重。”
    我点点头。
   “另外，可以再答应我一件事吗？”她说。
   “是什么？”
   “……不要让自己那么寂寞，穿着寂寞的外衣很沉重的。”
   “好的，我知道。”
   “那，我走了。”她笑笑，转身。
   “舒寒！！”我喊了出来。
    她微微一震：“怎么了……”
   “我……”
   “请飞往加拿大的乘客作好准备……”就在这时广播里传来了播音员的甜美嗓音。
   “你什么？”舒寒问。
   “我……”我犹豫了一下，“我很高兴认识了你。”
    她脸上闪过一丝失望：“我也是，再见了。”
    之后，我目送着她走向检票口，再之后，我目送着飞机消失在云际。
   “叶廷然，你只不过是个逃避者。”耳畔又响起了齐了声音。
    是的，我又逃避了，在情感的面前。
    舒寒，其实我真正想说不是这句。
   “我会等你回来，我想我是喜欢上你了。”
    可是无论我现在说多少遍，你也不会听到了。




第           九           章
      

    大四的生活乏味又无聊。
    一天晚上，我坐在台灯下又一次翻出一本厚厚的日记。送走舒寒的二个月后，乔萌把这本日记交给了我：“舒寒临走前把这本日记送给了我，她说她不再需要了，不过我想这日记应该更适合你吧。”
    我翻开日记，舒寒熟悉的笔迹跃然纸上：
   “今天乔萌哭得很伤心，我知道她喜欢那只计算系的癞蛤蟆，那只蛤蟆今天冷漠的拒绝了她，我就是想不明白他究竟有哪一点好！听说头脑好，那又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跟爸爸说要他把我弄到校园网帮忙，正好那里暂时缺人，哼，叶廷然，你洗净脖子等着吧！”
   “今天我看到叶廷然了，说实在的，他给我的第一印像不算不好。他的眼神很特别，虽有那种我想像中的狂妄，很清澈，但清澈得空洞。不过他让乔萌那么伤心，我不会放过他的！”
   “妈妈又和我提起留学的事，我也挺期待的，加拿大是我最喜欢的国家，不过大学时代竟然连个男朋友都没有真是可惜，今天吕佳问我是不是冲着叶廷然才去校园网帮忙，之后又问我是不是喜欢他。我喜欢叶廷然？就算我会喜欢彭教授我都不会喜欢他！！绝对不会！！！”
   “……我在乔萌面前说了一堆叶廷然的坏话没想到她笑得很开心：‘你这明明是在心理暗示嘛！’我和叶廷然合作大概有二周了，两周以来都是我不断的挑衅，但他似乎也并不怎么在意，我自己一个人弄得怪没趣的。
    乔萌说叶廷然独处的时候很落寞，我有同感。他似乎不和什么人来往，总是一个人，说话虽然又狠又毒，但却不轻易开口。他很爱静，常常棒着一杯咖啡在电脑前一坐就是几个小时，既像发呆又像若有所思。
    他的性格并不乖戾，和每个人都能笑脸相迎，然而并没有一个人能走进他的世界。
    我们做的网页获得了第一名，张教授对标题的设计赞不绝口，我有点嫉妒，那是叶廷然的功劳。晚上我约他一起吃饭，他竟然放我鸽子！！去死吧！你的行为抹杀了我对你那一丁点儿的好感！！”
        “乔萌的室友竟然是叶廷然的搭档秦翔，世界真是小啊！今天晚上我们四个一起出去玩的时候我把这件事告诉叶廷然，他竟然把整杯可乐都掉在了地上，这反应未免也太激烈了吧……他告诉我只要抓住一颗星星就可以实现一个愿望，我故意说我有许多愿望怎么办时，他露出了我从未见到过的忧伤笑容。他说他没有愿望。
    其实我真的很想走进他的世界，但我在日记里发誓我是因为好奇！”
   “今天叶廷然从楼梯上被老爸撞翻了，右手腕骨折，真是够凶险的了，那条楼梯那么陡，他竟然只撞断了胳膊真幸运。我忙着给他准备饭盒时老妈问我是不是给男朋友弄的还满脸兴奋的对爸爸喊‘女儿终于开窍了’这怎么当妈的呀！爸爸也跟着瞎起哄说那男生长得一表人才而且坚忍有礼，唉，真拿他们俩没办法！
    我偷偷问过医生，还好只要调理得好不会留下后遗症。叶廷然你也有今天！哼哼。
    不过说说实话，看他忍着痛和我说话还装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我还真有那么一点心疼……   
     那么再弄一点好吃的慰问他好了。”
    “乔萌说秦翔五一时带她一起去玩，我真嫉妒，叶廷然一声不响地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前几天一个叫‘贺齐’的男生要找叶廷然，是我和秦翔送他去的，他似乎很了解叶廷然，但是他的样子却又似乎怕和他相见。爸说留学手续已经办好了，等我过完20岁生日就可以去加拿大了。意外地我没之前那样开心。”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没有邀请秦翔和乔萌，我想和叶廷然独处一会。在满天星光下我用他教我的办法许了愿，我真的很希望他能问我的愿望，但他没有。
    我说我要去加拿大留学后，他沉默了，只是一个劲地灌可乐。
    他不知道他时常露出一抹灰烬般的笑容有多么让人心酸，他也不知道他的沉默又有多么让人心痛。
    秦翔说他的心里有个洞，别人怎么填也填不满。要我说，他只是害怕疼痛，早已经忘了要怎样去爱和被爱。寂寞是他的茧，他拒绝破茧而出。
    或许我喜欢的，仅仅是我自己的感情。            
    或许说我仅仅是在自作多情。
    我承认，我喜欢叶廷然……
    然而，又有什么意义呢？明天之后，就都没有意义了。
    ……不说再见，和他。……
    但是，不说再见，就不会悲伤了吗？……”

    我疲劳地合上舒寒的日记，窗外又是星空一片。
    舒寒，其实我比你更贪婪。
    我希望孟家的人能将我彻底忘记。
    我希望宁瑶和齐幸福快乐。
    我希望我能在陌生的城市重新开始。
    然而现在也都没意义了。



第           十           章
         
    当我，秦翔和乔萌顺利地成为研究生时，大家决定一起去庆祝，看着舞池中两人幸福的身影我将一杯酒倒入口中，晶莹的液体顺着喉咙内侧滚落至胃中却达不到效果中的冷却心情。前些日子我收到了宁瑶的信，她和齐要订婚了，我没有回去，仅仅在远方祝福已经足够。
   “小叶，你不要这样一个人坐着，感觉很寂寞的。”秦翔走过来对我说。
   “哦？会吗？”我笑。
    他点点头。
    其实无论是不是一个人我都会寂寞，人多我会更寂寞。所以我喜欢独处。
    舒寒，对不起，我没有履行和你的承诺。
    寂寞得太多，就会习惯寂寞。
    习惯得太多，就会喜欢寂寞。
    我和秦翔已不再管理校园网了，如今的管理员是个刚刚大一的男生，很能干，并且活力四射。
    我把和舒寒共同完成的页面存在我的电脑中，我想我永远也不会把它删除。
    有时觉得自己很可笑，抱着回忆不肯放手。
    现在我习惯于咬着烟在写字台前枯坐，我知道我只在麻痹自己。
    不然记忆的重量会压得我难以呼吸。
    白天我总将自己埋进电脑中，不学习的时候则是疯狂地打电脑游戏，每次都是对秦翔大开杀戒，杀得他片甲不留，之后他会深深看我一眼，叹口气。
    夜里，我依旧时常失眠。
    秦翔说等他和乔萌一读完研究生就结婚，我笑说告诉他好女孩要看住，否则后悔时连哭都找不到调儿。
    我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所以我决定继续深造。
    秦翔听了我的决定之后仰天长叹：“叶廷然呐叶廷然，想你怎么着也算玉树临风一表人材竟然要在T大里消磨青春？罪孽啊！”
    我淡笑，不说话。
   “……你会想舒寒吧你。”突然秦翔认真地问。
    我点头：“会想。”
   “真不容易，你能坦白一回。”
   “失去之后人都会学得成熟，”我说。“等所有的所有都云淡风清之后，我们就可以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论过去那些可能凄惨的话题。”
   “光谈论有什么用？是男人的就自己去抓住幸福！”秦翔狠狠地瞪着我，“光是在事后伤春悲秋又有什么用？你就那么爱独自缅怀？！你以为你很潇洒？还是你以为大街上随便抻来个女孩子都会让你心动？！”
    我拉上耳机，用音乐堵住耳朵。
   “喂！”
   “我听到了。吵死了。”
  “……”      

我倚在天桥上看着远处灯火阑珊。整整两年了。但两年前的记忆却如此清晰。
    她挑衅的眼神她温柔的眼神她愤怒的眼神她希望的眼神她失望的眼神，她在操作室因为一个设计和我怒吼在天桥上我们第一次宁静的谈话她伸手抓住星星的动作，她告诉我她要离开这里时语气中带着的微微叹息……
    突然之间都就这么涌到了我的眼前，撞击着我的神经，撕咬着我的身体。
    我体会到了思念泛滥的滋味。
    齐说我是个逃避者，舒寒说我早已忘了要怎样爱人和怎样被爱，秦翔说我的心里有一个大洞填也填不满，其实我只是胆怯地蜷缩在自造的茧中，因为怕痛所以拒绝飞翔。
    茧外的人越是向我伸手我越是缩得深。
    我已经厌倦这样懦弱的自己。
    是的，厌倦了。
        
“张教授，这次交流我可以去吗？”第二天我找到我的研究导师问。
   “啊，小叶，之前你不是拒绝了吗？而且人已经满了……”张教授摘下眼镜，“我想想……”
   “教授！我的名额给小叶吧！我家里又有事了我要请假！”这里秦翔插了进来，冲我微微一笑。
    “可以是可以……那太好了，加拿大那边的学校也想见见你啊小叶，两年前的那个网页他们可是赞不绝口！”张教授高兴地说。
    “教授，你这么说太过份了，我受伤了。”秦翔说。
     我们一起笑了起来。     
    “秦翔，你家又出事了？”事后我问他。
     秦翔一副神秘的样子：“小声点，我想利用这次十一长假带乔萌去见见我爸妈，该死的学校竟然在这时候弄了个和加拿大大学联欢的活动……”
    “谢谢。”我由衷地说。
    “哎，我话说在前面，你到了加拿大一定要好好努力啊！剩下的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我又没说我去找舒寒！”我喊道。
    “呀，这不是不打自招嘛！我也没说你去找舒寒啊。总之，联欢只有五天，抓紧时间！”他拍拍我的肩膀。
    “……嗯。”
     在一个晴朗的午后，我踏上了飞往加拿大的航班。

                                                  [全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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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短的说不够看哈 以后在写长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