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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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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AGAGA文库] 罪人与龙共舞[第二卷][浅井ラボ][台/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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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3-8 20:5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红色有角三倍速 于 2011-3-13 17:54 编辑



罪人与龙共舞2

————————————————————
轻之国度自录组录入
原著:浅井ラボ
插画:宮城
翻译:凌虛
图源:copass
录入:红色有角三倍速
http://www.lightnovel.cn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LK不负担任何责任
请体谅图源、录入、校对的辛勤劳动
不可修改文本档,转载请务必保留信息
————————————————————


内容简介


  尖叫、悲鸣、怒吼。来自遥远国度的砂砾风暴──
  使用咒式操弄物理法则的攻击型咒式士,嘉优斯与吉吉那,如今仍在环境严苛的艾里达那街头讨生活。警方委托两人解决邪恶「祸式」引发的连续杀人事件,心不甘情不愿的两人,只得与讨厌的竞争对手——拉尔豪金咒式士事务所并肩作战。此外,超大型咒式企业拉兹耶尔公司,也委托两人以巨额赏金救回反政府组织的人质——雷梅迪乌斯博士。两个看似毫无关联的事件,以艾里达那街道为棋盘,展开一场疯狂游戏。轻小说有史以来最恶质的谜题与悲剧交错的「罪人与龙共舞」系列第二集,敬请拭目以待!


作者简介


  浅井Labo(Asai Labo)
  得奖经历:不熟DHC系列基础化妆品排名的作家第一名。不知道CanCam和AneCan人气模特儿是谁的作家第一名。对给突然造访的客人的简单小菜排名完全没兴趣的作家第一名。妈妈不想给纯真孩子们看的作品作家第一名,等等殊荣都未曾获奖。1974年7月12日生。会紧张到翻白眼说出「虽然是处女作还是请大家多多捧场!」这种不知是真是假的发言的害羞人士。


      插画 Illustration
  宫城(Miyagi)
  出身于北海道野付郡。
  爱睡觉,经常发呆。





发书是为了告诉大家这书有录入的计划.. 还有就是22万字我想慢慢录..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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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3-8 20:56 | 显示全部楼层
登场人物
嘉优斯………运气又变得更糟的进攻型咒式士。
吉吉那………剑舞士,嘉优斯的伙伴……应该是。
吉薇妮雅……嘉优斯的恋人,有一半亚尔利安血统。
拉雨豪金……兰多库人,重机枪士。
亚库托………原任僧职之老干眼士。
伊吉…………亚尔利安族的华剑士。
嘉贝莅………女性,光幻士。
雷梅迪乌斯…却尔斯象棋与咒式方面的天才博士。
嘉尔柏妮雅…拉兹耶尔公司的拥有者。
娜莉西雅……乌鲁穆共和国的少女。
兹欧•卢……「曙光铁锤」的指导者。
杜伽塔………乌鲁穆共和国的独裁者。
爱格鲁多……专攻谈判的进攻型咒式士。
亚南•嘉兰…男爵级的大祸式。
亚姆普拉……子爵级的大祸式。
洁诺维雅……哲贝伦龙皇国皇族,伊鲁姆选皇王。
穆尔汀………哲贝偷龙皇国皇族,枢机主教会议议长。


第零章  龙的棋盘

真实的语言,自始便是污秽的
云在天空的尽头开始燃烧
世界与人类皆失去了形体
我摀住耳朵遮住她的惨叫
同时身处一个地狱之中
走在黄昏色的景象里
无趣的战场中,我们只能隐藏吐息之声
吉格姆托•瓦偷海德「绝对帝国的孤岛」  皇历四八九年

「主教走到G4。」
穿着僧服青年的手,移动了主教的棋子。
「你知道真正的创造天才,为何只会出现在却尔斯象棋、音乐和数学的领域,而且仅限于儿童跟青少年时期呢?」
只见象牙制的主教棋子,由棋盘上被取下。八乘八共六十四格,黑白相问的棋盘上面摆放着士兵、骑士、主教、城堡、皇后与国王等棋子。
棋盘另一端的椅子上,坐着一名少年。一名金发绿眼、体型纤细的少年。他绿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思考的光芒,细细的指尖提起了黑珊瑚制的城堡。
「城堡走到D 4。」少年在棋盘上下了一步棋。「应该是因为这三件事,使用了脑中与精神成熟度无关的部分。」
少年的回答与棋步令年轻的枢机主教露出近乎赞叹的表情。这对身为最年轻枢机主教的他来说是很罕见的反应?
这里是哲贝伦龙皇国的皇都——琉内鲁库,位于几内昆肯皇宫深处的一室。无声的房间里,少年与青年围着棋盘。
「可惜。不过也很接近了。」
青年看着棋盘说出意见。穿着僧服身影的背后,有四名护卫待命着。八只眼睛注视着棋盘上的一举一动。
「城堡走到D1。我再问个问题,你喜欢却尔斯象棋的哪个部分?」
青年移动手上的棋子进行防御。他的目光向着少年,好像看穿对方的思考一般。
少年没有移开视线,而是直视着自己内心深处的理论。
「我喜欢的是透彻的合理性与理论性。棋盘上有着简化过的法则,我认为就像是缩小的世界。」少年小小的手伸向棋盘边缘,放下昂贵的黑珊瑚士兵。「现在,走到G 8的士兵变成龙。」
穿着枢机主教僧服的黑发青年微笑着。
「看来,再下十三步我就输了。」
他将己方象牙制的国王推倒在棋盘上,表示认输。少年惶恐地低下了头,握住棋子。
「猊下所采用的『双骑上守卫』第六步——把士兵移到皇后位置的3,在棋谱上是理所当然的一步,接下来布鲁克斯•巴尔的变化也很不简单,而且,皇后授意士兵的接纳与拒绝。让我很伤脑筋。可是依旧无法对付我的『舍弃皇后』。」
少年一面指着棋盘上的棋子,一面陈述想法。穿僧服的青年佩服地认真听着少年热切的说明。
站在青年背后的护卫们,也对少年的思考投以赞叹的视线。
「不愧是雷梅迪乌斯•利瓦伊•拉兹耶尔,」青年低语。「年仅十一岁便称霸二十二岁以下等级大陆大赛的天才少年王者。看来我是当不成却尔斯棋士了。」
「现在这个时代,如果不是咒式士,是无法成为棋士的。」少年雷梅迪乌斯老实地说。「虽然大会规定一秒最多运算一兆步,但是如果不像数法咒式士那样进行意识扩大,提高运算能力,解读策略与背后的因子,巧妙使用已有纪录的象棋手法……」
雷梅迪乌斯绿色的双眸浮现少年般的喜悦。可是,马上又为了自己的年幼感到羞耻而低下了疆友。
「我失礼了。穆尔汀猊下您才是优秀的棋手,手腕高明,不愧是能够与龙皇陛下同行之人。」
穆尔汀以柔和的笑容接受了少年直射的眼神。
「你不必担心赢过我的事情。在棋盘之上,没有皇族也没有爵位。」
青年黑色的双眼中,蕴含认真的感情与思考。
「我只是想看看真正的天才。想了解将会成为这个龙皇国将来的支柱,超级数法咒式士的力量。只是这样而已。」
少年也以微笑响应目前最年少枢机主敦穆尔汀的话。
「这次换我提出疑问。比起我目前为止所有的对手,以及上一任大陆王者的比赛,猊下的棋步更难解读。」
雷梅迪乌斯含有疑虑的绿色双眼望向棋盘另一边的对奕者。
「猊下真的没有接受过扩大意识来提高运算能力,或是却尔斯象棋的专门训练吗?」
穆尔汀静静地点头。不过雷梅迪乌斯稚嫩的脸上,那无法接受的表情依然没有消失。
「这没什么稀奇的。」
青年浅浅一笑,对着少年真挚疑问的表情做出回答。
「我的思考,是解读你棋步的目的,彻底解析你对付我的心理状态,我的棋盘非黑非白而是灰色,目标是平手。只是,看来光是这样,果然还是赢不了身为专门竞技者的雷梅迪乌斯呢。」
「一开始就打算平手吗?这在却尔斯大赛里的确也是重要的策略之一,但是我没想到会在这边碰上。」
雷梅迪乌斯觉得与眼前的青年皇族在思考上有了共鸣。
也许这是少年第一次明白,世界上也存在着不奠基于数学的合理理论思考。
「猊下意图封住我的王。不过这是把吃下的敌方棋子转化为自己棋子的,东方将棋的思考方式。却尔斯这种竞技,其实不是要封住王。」
雷梅迪乌斯把右手握着的黑珊瑚士兵,下在棋盘的另一边,敞方卧地的最深处。
棋子的组成发动变化。僵硬的黑色士兵棋子,外型变成正在吼叫的凶猛黑龙。
「有条规则是士兵定到这里就会变成『龙』。要采用哪一种策略才可以创造出能够使用所有棋子能力的——最强的『龙』。这个,是却尔斯象棋这种竞技的决胜关键之一。」
穆尔汀黑色的眼珠,映照出眼前龙的棋子。
「还有一点。光是起手前四步就有七万种定法,棋局的变化可以达到二十五乘以十的二一五次方。能够记得多少种棋局的棋谱,预先掌握住多少种终局,也是胜负的分水岭。」
少年继续说了下去。
「说得极端一点,却尔斯是计算力与记忆力的较劲,只要拥有这两个能力,能成为我敌手的人应该就不多了。」
「也就是说王今所有的棋局,你都一步不漏的记住了吗?」
「对,当然了。下出无上棋步时候的振奋感。周围观众的嘈杂声,空气的气味,还有风擦过皮肤的温度,全部的记忆都很鲜明。」
「这,是个悲剧啊。」
「什么?」
少年抬起头。穆尔汀迎向少年黑曜石般的双眸里,有着深沉的哀伤。在少年能够确认之前,穆尔汀眼中的情感便消失无踪。
「你很危险。因为你还太幼小了,所以完全不明白这件事。」
「这是,什么意思?」
雷梅迪乌斯的话成了追问的声音。少年小小的手中,紧握着变成龙的士兵棋子。    「雷梅迪乌斯,要试着和我一起看看世界吗?」
穆尔汀枢机主教的眼睛紧盯着雷梅迪乌斯。
「那是……」少年屏住呼吸。「要我成为十二翼将……的意思吗?」
穆尔汀点头确认。雷梅迪乌斯绿色的眼睛投向站在穆尔汀身后的四名人物。
有着东方面孔布满皱纹的老将。被尊称为至高之刃的,剑客真田•兴继那贺。
另一位漾着水面般的微笑,分辨不出性别年龄。位居大陆第二名的咒式士,大贤者优坎。
还有一位是全身包裹着层积甲冑,蓄须的壮年将军。那是斗争与暗杀的专家,「彻底歼灭的拉其家」的拉其区爵耶尔特雷多。
而白发和胡须部很长,菩僧服的老人;是活生生的传说,圣者克洛普菲尔。
即使把标准放大到整个大陆,他们都堪称是地位最高、最强的咒式士。少年雷梅迪乌斯想着自己与荣耀的翼将并列着的样子,打从心底开始颤抖。
「不是说现在马上。」
穆尔汀把双肘放在桌上,把下巴放在交握的双掌上。
「你是再过二十年,不,十五年内就能和他们并驾齐驱,进而超越他们的罕见人才。我想要你那天才的演算能力。支配数与法,能够掌握世界的咒式之力,还有你深藏不露的基情。」
如深渊般的双眸逐渐占据雷梅迪乌斯的整个视野。
「我相信只要你和我在一起,就能看见世界,看见人类。看见屈辱和荣耀的时空尽头,特异点的另一端。」
雷梅迪乌斯被青年尽不的光景迷住了。无尽延伸的世界。压倒性的丰饶与深度。
我想看。我想看看他展示的世界另一端是什么样子。
不存在于这里的某处;不!是让「这里」成为「那里」的壮阔棋盘。在穆尔汀身边,应该能够来场最棒的棋局。
雷梅迪乌斯指尖握着的龙棋子震动着。他踌躇着,接着做出决定:
「没有什么好迷惘的。如果您允许的话,请务必让我追随您的脚……」
「穆尔汀猊下,您的恶作剧请到这里结束好吗?」
薄绢交错的纱幕入口,站着一名中年贵妇。
「失敬,拉兹耶尔夫人。」
听见穆尔汀的话,拉兹耶尔家的嘉尔柏妮雅回以表面殷勤实则无礼的回礼,接着横越房间。嘉尔柏妮雅站在雷梅迪乌斯的背后。她的手越过椅背,握住少年的双肩。动作宛如不允许少年放手。
「这孩子还只是个少年。没有任何能够协助穆尔汀猊下您的地方。请您务必谅解。」
贵妇与少年同样深翡翠色的双眼,向着穆尔汀。那是有着结冻火焰般意志的坚强眼眸。
「我明白。我并不是想要夺走拉兹耶尔公司最尖端技术生产出来的无上头脑。」
为了不刺激对方,穆尔汀挑选着用词。
「只是,想要让年轻的拉兹耶尔子爵看看这个世界。」
枢机主教的话语,没有传递给嘉尔柏妮雅。
「您的提议很让人感激,但是雷梅迪乌斯已经是拉兹耶尔子爵家的一家之主。虽然我成了亡兄儿子的监护人;但是——」女性用力握住少年的肩膀。「这孩子的双肩。承担着拉兹耶尔公司所有员工,数万人的命运。」
嘉尔柏妮雅的宣言,让雷梅迪乌斯的脸上浮现出鲜明的责任感。少年很苦涩似地咬着唇瓣。
「你觉得这样好吗?」
穆尔汀睑上柔和的笑容不变,提出了问题。少年雷梅迪乌斯咬紧牙根,挤出笑容。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支撑着:
「……对。如果我不在的话,会给拉兹耶尔公司的人们添麻烦。」
穆尔汀黑色的眼中流露着哀伤。站在他背后的翼将们——东方的老将,身经百战的将军,老圣者的表情里也有同样惋惜的神色。」
少年即使折断自己的羽翼,也要为了周遭的人们忍耐的意志,实在是太像少年,又太不像少年的觉悟。
只有大贤者阖上双眼。
嘉尔柏妮雅也闭上眼睛。她应该也明白,自己说的话,会折下侄子的羽翼。可是,只能忍耐住不得不说的悔恨。接着她张开双眼。
「猊下,今晚您能当拉兹耶尔子爵的对手实在令我们倍感光荣。那么,祈求您安泰。」
嘉尔柏妮雅露出优雅的微笑,要雷梅迪乌斯起身,少年的唇瓣颤抖着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他忍下来了。他模仿姑姑的动作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房间的门无声地打开,年幼的子爵和监护人准备退出房间。
少年挥开姑姑放在自己肩上的手转身,重新向着泰然坐在椅子上的穆尔汀枢机上敦。少年放在胸前的手中,还握着龙的棋子。
「穆尔汀猊下,我没办法舍弃拉兹耶尔!」
听见少年的叫声,年轻的枢机主教回以哀伤的眼神。
「而且,我也不明白您所问的答案上少年双眼发光地喊着。「可是,总有一天,对!十年或十五年之内,请您再和我下却尔斯象棋!我想要给您看看我自己的答案!」
穆尔汀仿佛看见炫目的太阳一般瞇起眼睛。他轻轻点头,接着用十分温柔的声音回答:
「那个时候,你应该已经从士兵变成龙了吧。我很期待你的成长和思考。」
青年皇族的答案,让少年脸上闪烁着希望与骄傲的灿烂光辉。他弯腰行了深深一礼之后跑开。
他越过满脸愤慨的姑姑身边,如子弹般飞奔而去。
门无声地关上。穆尔汀看若关上的门。
「猊下,这样好吗?」
壮年武者,拉其侯爵开口问道。
「虽然遗憾,但是他有自己的道路。如果他自己能够接受那个选择,我也不能说什么。」
穆尔汀回答身后的心腹翼将,眼神里有着顾虑。
「那孩子的年纪,大概比耶尔特雷多的双胞胎还大,比真田老先生的儿子小吧。」
「臣不胜惶恐。」
拉其侯爵与老武士低下了头,大贤者与圣者静静地微笑。
他们也把下一代咒式上们的身影,与雷梅迪乌斯重迭在一起了。
枢机主教的双手交握在细长的下巴之下。思考逡巡在棋盘上。
棋盘上的一角,白色与黑色的主教相对着。
「主教的棋子斜着前进,如果放在不同颜色的格子上,两个棋子就永远不会交会……吗?」
接着不知不觉间,穆尔汀祈求起连自己也不相信的事。
「因果律啊,请守护那个少年。他的未来,会落下以人身无法承担的黑影。」
真挚的言语由枢机主教的双唇问吐露而出。
「那孩子拥有强大的咒式力,还有太过正直不阿的心。虽然矛盾,但我不希望他和我走上同一条路。」
接着他闭上带着忧愁的双眼。那身影仿佛在进行祈祷。
 楼主| 发表于 2011-3-8 20:5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嵌合的齿轮

未曾见过恶魔或地狱,便主张想象中的事物很优越的人类,实在是全无想象力
恶魔详尽的原型就存在于你身边,在镜中便可轻易的发现。
只要走到街上,能成为地狱之源的景象想必要多少有多少。
札哈托•丹诺•耶格「妩月之夜的启示」  皇历四九一年

透过紧邻而嵌着铁栅的窗户,可窥见高远的穹苍。干燥的风与细小的沙尘由铁条之间吹入。
房间的三面围绕着石壁,而面向走廊的墙壁则是改成嵌着整面的铁栅。
这里是监狱。
青年坐在粗糙的床铺上,背靠着牢狱的墙。青年被关在监狱里,已不知经过了多久的时间。
虽然可藉由窗户射入的朝阳与夜晚黑暗的来临计算日数,但他在中途便不再计数。而在那之后,日夜又已数度轮替。
青年在粗糙的床铺上扭动僵硬的身子,听见声响传来。反射在走廊石地板的声音逐渐接近。
那声音在青年看不见的位置,位于走廊深处守卫的面前停下。他听见一些和守卫交谈的低语,接着脚步声又再度开始移动。
脚步声的主人,在铁栅另一端现身。
那是有着褐色肌肤,摇曳着亚麻色头发,深绿色双眼的少女。
少女捧着放有食物的金属托盘。她一语不发地将食物放在冰冷的石地板上,接着在自己粗糙的衣服内摸索。她费了番工夫拿出钥匙。
她用生锈的钥匙打开铁栅上的小门;避开青年的视线,将托盘推进牢房内。少女一连串的动作都在无言中进行?
少女退到走廊深处,抱住双膝监视着。青年让自己的动作尽量不引起对方的戒心,靠近地板上的食物。他拿起托盘,回到装设在牢房墙壁上的桌子旁。
他用弯曲的汤匙掬起只有盐巴味道的汤汁,送进嘴里。接着切开黑面包,用叉子戳着送入少女把手靠在膝盖上,让下巴倚着手,她用可爱的姿势望着青年用餐。
「有什么不对劲吗?」
面对睽违一整天才又看见的人类,青年尽可能地与对方说话。
「在这个国家,这种吃法是违反礼仪的吗?」
少女发现对方是在对自己说话。可爱的脸庞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是外国人,为什么会说乌鲁穆语?」
男子一面不出一丝声音地喝着加了盐的汤,一面回答:
「嗯。你别看我这样,我是以咒式技术者的身分来到这个国家。我也学过这里的语言。」
「哦。」
隔着铁栅的少女与青年,同时陷入了沉默。
完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过于安静的一餐结束了。青年把餐具和托盘整齐地摆好,放在小门前方。
「真的是非常有教养的吃法呢。」
少女不由得说出感想。青年虽然不想再多加回答,却因为感到寂寞而回了话:
「我是这样被教大的。这是龙皇国贵族拉兹耶尔子爵家嫡子应有的礼仪。」
坐在栅栏另一端的少女,嘴角微微上扬。
「真奇怪。」
「我也这么认为,不需要到牢里部还要遵守。」
青年直率地回答。
「现在这个时代身为贵族并没有意义。」百年前,由于跟七都市同盟的战争失利而开始实施的遗产税,使得贵族们最后几乎都破产了,」青年低语。「现实中甚至有些贵族会把爵位卖给重视虚名的乡下人。」
拉兹耶尔家,也只是因为转而投入军事或情报等咒式产业而偶然地兴起。只是由贵族这种活生生吸吮人们血液的水蛭,转变成等待血液流出再行舔舐的怪物而已。
青年绿色的双眼向上看着窗户。对着蓝色的天空,想起遥远的故乡。他重新回头看,少女依旧一直望着青年。
「我只想问妳一个问题,每天送饭来给我的妳,叫什么名字呢?」
「为什么想问呢?这也是你的教养?」
「这是我个人的作风。只是为了要道谢所以才想先问。」
少女露出极为吃惊的表情。
「是我的同伴把你捉住关起来的耶?」
「即使如此还是一样。这不是教养,是我个人的作风。」
少女浅浅地微笑。她随即尝试摆出严肃的表情,但失败了。
「其实我是不能跟你说话的,不过算了,」少女起身。「我是娜莉西雅,没有称号也没有姓氏,就是娜莉西雅。」
青年也起身,对着少女做出面对淑女股的正式行礼。
「我是雷梅迪乌斯。雷梅迪乌斯•利瓦伊•拉兹耶尔。希望未来还有机会见面。」
听见青年这番不合场所的慎重自我介绍,少女不由得轻轻笑了。
雷梅迪乌斯也因为自己的行为而轻笑起来。
「嘉优斯•利瓦伊那•索雷尔,我以涉嫌违反咒式取缔法第三条第六项至第八项之持有非法魔杖剑,以及涉嫌违反第四条第二项第三号逮捕你。」
穿着女警深蓝色制服的女子,对着我这么宣告。
我坐在在亚修雷•布夫&索雷雨咒式事务所接待室里的长椅上。而女子站在玄关前。
白金色的长发,被塞进金色徽章闪耀的深蓝色帽子内,翠绿的双眼目不转晴地看着我。正是那愤怒的表情,凸显了女子的美貌。
短裙与强调身材曲线的深蓝色制服,虽然和现在的场合不相符,却异样地形成煽情的姿态。
我顺从地起身,准备转头逃走。
女警似乎早已预测到我的行动,她伸出柔软的手,抓住我来不及逃走的右手;同时旋转美丽的长腿,将直立靠在茶几上的魔杖剑踢开。
在我双眼被她脚部曲线之美引开注意的一瞬间,女子反扣我被抓住的右手,绕到背后把我压在桌上!
看似警察的女子由腰间取出的,是陈旧的合金制手铐,反射着室内灯凝重的光线。
「下午五点四十五分,进攻型咒式士嘉优斯•利瓦伊那•索雷尔,你被逮捕了。」
女子抬起我的右手,正准备铐上手铐的瞬间,我一个前滚将腕关节挣开。身体失去平衡的女子,反而被我拉住左手,被顺势拉向前方。
女警拿在左手的金属环,在她自己的右手腕上发出扣上的声音。我一边跳起一边把手铐往后拉,扣在柜子的支架上。
穿女警制服的女子被自己的手铐困住了。她的侧脸显露出焦躁。
「欸,你这样对待警察是打什么坏主意?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
「谢谢妳为我担心,」我把手放在女子纤细的下巴上。「可是,女警小姐应该担心的是自己本身的安危才对喔。」
我不让她做出抵抗的动作,吻上了她鲜红的唇瓣。我抓住她想要挥动的左手,绕到女子的背后。接着我的右手顺势由她的制服底下滑入。
比想象中还要丰满的柔嫩乳房,在手掌里充满弹性。
「住,住手……」
我当然不可能停下来。接着我解开女子衬衫的钮扣,解开胸罩的扣环,如白雪般的两座丘陵暴露在外。我用五指抓住那滑嫩的乳房。
抵抗逐渐变弱的女子转身面向我。当我正准备再次吻上她唇瓣的时候,女子张开徘红的唇瓣冷静地说话了:
「这样子你高兴了吗?嘉优斯。」
「恐怕是耶。」
女友吉薇妮雅看似疑惑的视线,直接剌向停下动作僵住的我。
「因为公司的工作提早结束,所以我才绕过来看看的;没想到你这边居然有件奇怪的女警制服。」
「因为有个委托人是生产制服的业者,这是代替报酬留在这里的。」我老实地回答。「因为是全新的,而且好像很适合妳,所以我才要妳试试看。我要向一开始不喜欢,可是最后还是为我穿上的吉薇敬礼。」
「其实,我从小就很崇拜女警。」
吉薇前前后后看着自己穿制服的样子,玩弄着短得不自然的裙襬。吉薇抽出假的魔杖短剑,指向我的鼻尖。
这制服穿在拥有冷冽美貌的吉薇身上,莫名地合适?
「看吧,吉薇妳自己也很喜欢的样子。」
「如果把详细的情节都想好,玩逮捕捉迷藏游戏倒是还不错啦。」她把魔杖短剑插回腰间继续说。「可是嘉优斯莫名其妙地兴奋起来,让情节变得很奇怪。好像廉价色情电影才有的剧情。」
吉薇自嘲地苦笑。
「该不会,」吉薇翡翠色的眼睛浮现出怀疑,瞪着我。「你就是想模仿这样的剧情,才故意把制服摆在这里的吧?」
「怎么可能。」
我的视线飘向了远方,也就是希望所在的位置,
「吉薇,就算是彼此相爱的两个人,性生活还是需要有点变化吧。」
「与其说是变化,你不觉得更像是变态吗?」
我用眼角余光确认,吉薇眼中的温度已接近零下。吉薇出乎意料地保守。
我在谈话中依然拨弄着她乳头的右手,迅速地往下滑。即使吉薇察觉到而扭动着身子,我的指尖还是通过了腰带,滑进吉薇的内裤之中。我的指尖触碰到了毛发茂密的柔软私处。
「虽然这么说,妳好像已经准备好了耶?」
「笨,笨蛋嘉优斯!」
吉薇连耳朵都发红,迅雷不及掩耳地想放下手肘。可是,我在指尖移动的瞬间,就把身体移回前方,她并没有成功。

我可爱的右手一刻也不停止地勤勉工作着。我在努力忍住不出声的恋人耳根后方低语。
「吉薇,可以吗?」
「我会生气哦?」
「怎么生气?」
「咦?那个,不可以哦!」
「好可爱哦。」
我盯着吉薇的脸,她转开视线。同意的暗号让我内心疯狂而激昂。我用伸进她裙子下方的手,褪下了她的内裤。
就在我全力感谢母亲把我身为男儿身的瞬间。
令人不悦的电子合成声音响了起来,我和吉薇的身体同时僵硬不动。
放在桌上的携带咒信机,不断发出不祥的呻吟声?
虽然我想不理它继续爱的行为,但是煞风景的呼唤声不停响着。吉薇看来已经失去兴致,抓住我的手,把它从裙子底下赶了出来。总觉得在记忆中,之前似乎也有发生过一样的事情。
「要接电话吗?」
「不要。」
吉薇离开我身边,挥手松开玩具手铐。开始把褪到膝盖以下的内裤穿上。
再见了,我的青春。我一面踢着地板一面靠近茶几。带着正义的怒气拿起手机,看了号码。随着愤怒将手机放到耳边。
「吉吉那你这家伙,也稍微看看时间好不好!我现在让天使溜走了啊!」
「我怎么会知道。好了,快过来。有工作。」
我的伙伴挂上电话。我拖着外套准备出门,身体被拉了回去。我回头一看,吉薇用双手抓住我的手。
我边转身边问:「什么?」吉薇低下了头,完全不和我视线交会。我想要偷瞄着她的脸,听见她小声地说:
「……那个,拜托你,擦一下手。」
「为什么?」
吉薇一语不发地抬起了脚,踩下细细的鞋跟。
那只鞋跟就这样刺上了我的脚背。

我今天也很忧郁。脚背也很痛?
连红绿灯也都不怀好意地总是亮着红灯。我踩下巴尔肯MKⅥ七五年型的煞车板停车避震器的状况果然不太好,嘎吱嘎吱作响。后方省一架上的东西似乎没有绑好,各式各样的咒式具垮了下来,传来刺耳的声音。
隔了一会儿,零散的咒弹壳也掉到货架地板上。清脆的金属声,奏出悦耳的音阶。
红绿灯号终于改变,最前面的车子向前直行。下一辆车往右转。我跟着前面的车,旋转贴着黑色皮革的方向盘右转。结果对向的直行来车差点撞上来,我连忙紧急煞车。
「快点被诅咒死一死啦,低能的白痴。」
我脱口说出进攻型咒式士不该有的非科学性话语。对方也由车窗伸出左手,竖起中指驶离。虽然我很想用化学咒式第一位阶「磷舞」的磷火烧他,但还是忍住了?
「嘉优斯,前进。」
坐在前座闭菩眼的吉吉那,抛来彷佛用钢铁铸成的声音。我在灯号改变之前踩下油门。
吉吉那弓起长达一九四五公厘的身子坐着,让车子里头看来变得狭窄。再加上他还把外型穷凶恶极的屠龙刀涅雷多折迭起来,抱在胸前。更是加倍提高车内变得狭窄的效果。
如果是精神科医师,应该会这么分析:「他显示出像是幼儿不肯放开心爱毛毯一样的习性」,当然我是不会这么说。
「你是在毛躁什么。」
向来只把我当作好用的咒式展开工具的吉吉那,继续发问。我的伙伴有时候会因为气温、湿度、地磁或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的影响对我提出问题。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好高兴的。
「我一向都很冷静。」我努力试着责备吉吉那:「吉吉那老兄在和我们有合约的妓院里,可以一口气制住乱来的咒式上是很好。不过啊,被问起损坏的设备由谁赔偿的时候,请不要通知我。」
「那是你的任务。」
「因为初春的事件拿到很高的收入,让事务所营运好转的情况,只持续了一瞬间。扣税后的经费也已经在昨天就透支了,」我继续令人情绪低落的话题。「如果不早点接到大笔的工作,我们的经营状况会变得连买最低限度需求的咒式用子弹都得负债。平常稍微用点脑袋吧。 还有,可以的话麻烦去死。死在房间的角落。」
让我忧郁的原因还不只有这样。
「吉吉那,你看起来心情此我还差。」
「你说,什么?」
吉吉那似乎很吃惊的回应,我一面忙着右转,一面歪着半边脸颊回答:
「没什么,最近,我也成了跟你一样的十三层级,所以你觉得不是滋味吗?」
吉吉那貌美艳丽的眉毛准确地耸起三公厘。横跨他右眼上下方苍龙与火焰的刺青也扭动着身子?
「要我成为民间进攻型咒式士的是吉吉那。把我这个战斗门外汉锻炼成进攻型咒式士的也是吉吉那。」虽然我绝对不想承认,但是说起来他就像是我的师父。我继续说:「我最近升格,也就是和你并列了吧?这对流着有无谓且极高自尊心屠龙族血液的吉吉那来说,当然并不是件愉快的事吧?」
可是屠龙的家伙音量并未提高也没有生气。如果他生气就是承认了。
「只有现在。」
「只有现在,你还真是正嘴硬。」
我一模仿吉吉那的声音,便传来沉重的金属声。
吉吉那拔出硬化钛制的宽厚刀刃,横劈过我低下的头顶。刀刃插在车广内部的补强骨架上,然后瞬间收回。
事情总是如此。如果吉吉那认真的话,在这种距离下,以力学的角度判断我没有理由能躲过。他只是因为说「吵死了」很麻烦,所以才用刀警告。这似乎是战斗狩猎民族屠龙族的习俗。这么腐烂的民族,早点灭亡吧。
「我马上就会超过你。」
吉吉那再度闭上眼睛。由窗户照进来的街灯映在他右眼细致的刺青上。我不禁想说些讽刺的话。
「如果人类继续这样努力下去,总有一天可以跟青蛙或是蛆虫对话,这点应该已经由我本人证明了。」
「只有我能忍受你这令人不悦的家伙。」
「我能够和吉吉那应对,这种超平常人的忍耐力与努力应该已经值得国家表扬了。当然是用赏金和奖品。」
车子横越过涅雷斯路。在几乎没有车子经过的道路上,我加速前进。突然加速让合成橡胶车轮发出焦味?
我身旁传来有如污泥煮沸般的笑声。
「原来如此,让你心情不好的主要原因,是那个叫吉薇妮雅的女人吗?」
「你在说什么?」
虽然我回答时没有看他的脸,但还没进化成现代人的吉吉那,直觉异常地敏锐。
提到涅雷斯路,我的女友吉薇妮雅住的高楼住宅就在这里。」旦联想起来,吉薇阳光色的头发与春天湖泊般的双眸掠过我的脑海,说不定我就会采取行动。我痛恨有嗜战斗症的吉吉那他那独到约直觉。
「啊,原来如此啊,我心情不好的原因是吉薇。」
屠龙族宛如催促我继续似地沉默着,我半自暴自弃地继续说话:
「因为吉吉那总是挑在我要和吉薇相爱的时候来捣乱,所以我才会心情不好。今天好不容易心情好了一些,结果你这家伙又……」
「我哪有办法掌握你的发情周期?终年都是发情期的你哪有空档。」
我更加粗暴地踩下加速板。由于惯性原理,我的身体被压进驾驶座的皮椅里。吉吉那则是在我身旁用完美无缺的爬虫类表情对我嗤之以鼻。
「我就是讨厌你这样,」我有点生气所以决定攻击吉吉那的弱点。「可是啊,总比被自己的未婚妻说不用专程回老家也没关系来得好。」
我的右睑颊感觉到吉吉那冰冻的怒气由右边辐射过来,拿屠龙族跟他的母亲来开玩笑、他不会喝酒的事实,还有未婚妻的话题,都是触碰到吉吉那身上的逆鳞,自杀式的话题。
「嘉优斯啊。我有种感觉,屠龙族代代相传的死者猎手告诉我,你的寿命将会在现在突然结束。你的葬礼要十字教会式的?伊杰斯敦式的?还是要选在回收厨余的日子?」
「喝点酒然后去问你的未婚妻和屠龙族的亲人如何?」
我的话中也开始带刺,接受他挑衅。
「我之前就发现了可是没有说出来,我的不幸,所有的原因都是因为吉吉那你。」
车里的气氛,变得糟透了。
即使能够操纵摇撼大地的咒式,打倒「异貌者」,我们也只是被女性耍着玩,为税金所苦,平凡无奇的人类。
车子继续在街上前进,传来无线电的呼叫声。我们暂时停止冷战,切换声音输出。
「你们躲在哪里发臭?你们两个综合罐装无能咒式士!不准把手机关掉!」
有着破锣嗓子的,是市政府生活安全课的沙札兰课长。
我不理会持续不断的声音继续开车。但是由于连我细胞内高基氏体不好看,和隔壁的邻居粒线体相处不好,祖先阿米巴原虫涉嫌炒作国际股价,都一一被纠举出来,终于到达我精神上忍耐的极限。
我用十伊恩的铜币快速摩擦话筒。
「喂!喂!请问是谁?讯号混乱听不太清楚哦!」我谨慎有礼地准备关掉无线电。
「不准假装没听见,非法生物!司穆鲁夫路四丁目的消防局有人违法发动召唤咒式,已经确认发现异貌者了!」
因为有事件所以我停下了手。沙札兰怒吼的声音响彻车内。
「郡警冲进去还是没办法镇压,警察本部的特殊部队来不及赶来!距离最近的进攻型咒式士,也就是你们赶快过去支持!」
我忘记关掉通信机的定位回报功能了。我看了身旁。吉吉那用仿佛什么都没听见的表情望着风景。只好由我回答。
「呃!我是索雷尔。插手犯罪事件的话,我们又会被警察讨厌了。」
「我果然不该问的,你们这两个喜欢猪屁股的咒式士!咒式犯罪也属于生活安全课的工作!叫你去就去,办完事以后去死我会很高兴的!」
通话随着激烈的声音挂断。我不由得叹气。
我转动方向盘,车子旋转了一百八十度。我一边把车开向事件现场,一边用疲惫的声音说话:「沙札兰课长的绝招,就是不讲理的愤怒可以持续无数个小时。」
吉吉那点头。
「这么一说上吉吉那的眉毛扭曲,显示了他的不愉快。「之前他从上午就开始训话,一边吃午餐一边继续责骂,下午五点市政府关门以后回家,回到事务所以后还打电话来继续大骂;他曾经办到过这种前无古人的绝技啊。」
「其实,我有向金涅尔世界纪录管理处提出申请,把那时候的事情列入纪录。」
我招认了。
「可是,对方说在拉贝多迪斯七都市同盟里,已经有过僧侣持续怒吼三十六小时三十二分钟十二秒而死的纪录,所以很遗憾是第二名,我还稍微哭了呢。」
「本人毫无自觉的世界第二吗……」
我深深叹息。吉吉那沉默。车子里的气氛差到不能再差。

事件的现场,傍晚的司穆鲁夫路上吵杂喧闹。
消防局前停放着警车。形成包围网的警宫们表情严肃的并排着。封锁线之外,看热闹的人群在安全地带朝内投以不负责、看热闹的眼光。
新闻机构派来的人员想要靠近现场,被警官发出怒吼制止了。
「不要小看新闻!我们可是宁死也要采访啊!」
我顺着叫声看去,看见了暴露在外的乳房。对着警官们挥舞摄影机的,是实习新闻记者安洁尔。
「啊,嘉优斯!帮我把这些家伙赶走!」
虽然安洁尔的声音传了过来,但因为很麻烦,所以我假装没听见。
我和吉吉那拨开人群前进。在现场找到看起来像指挥总部的地方,我们向那边靠近。
有个对着无线电怒吼,看来像是负责人的刑警。准备摔下无线电回去的刑警,注意到我们的脸。他的襟章上有一颗银色的星星和一条杠。也就是说他属于督察警佐阶级。
「混账,进攻型咒式士已经闻到臭味过来了。」
贝利克督察警佐四方形的脸上?有着因情况严重造成的痛苦。接着,也浮现出因为出现可以听他抱怨的人而产生的喜悦!
「我知道警察不爱我们,」我站在贝利克面前。「可是,我认识的贝利克应该是懂得必要之恶的现实派吧?」
「偶尔给我们一些情报,当作协助你们办案的回报吧。这就叫礼尚往来。」
听见我和吉吉那的话,贝利克露出痛苦的表情。
「那么,状况如何?」
我和贝利克望着消防局。红色的消防车和云梯车有如巨大的野兽潜伏在一楼。四层楼高,索然无味的建筑耸立在接近夜晚时分的天空里。贝利克用下巴指着阴暗的正面入口,「那是好不容易逃出来的消防员,通报吉诺雷消防局里出现『异貌者』。他叫着里面还剩下九个轮值的消防员,之后就失去了意识。」
「如果对手是异貌者,那就没有一般警察出场的余地了。」
我边望着被投射灯题兄的警察局,边思考攻进去的方法。
「有才能的咒式士,大部分部认为就算从军也好过当警察或公务员。」
贝利克苦涩地低声说。
「吉诺雷消防局吗?」
吉吉那抬头看着建筑物说。我漫不经心地开口对他说:
「你变态的嗜好已经到了连看见消防局部会兴奋的地步了吗?」年要纵火三次吗?」
「一次都太多上吉吉那继续。「是因为普雷梅雷娜在这里。那个有红色鬈发的女人。」
「看来,吉吉那的女人在我们的目的地里。」
我重新看着情绪变差的贝利克。他用不满的表情迎接我。
「不需要借用你们的力量,这种程度的对手靠警察就可以解决。」
吉吉那用优雅的呵欠响应贝利克强硬的意见。
「我和嘉优斯并不想主动插手。只是不想和市政府关系变差,对方说他们付了酬劳我们就有义务。其实叫拉尔豪金公司,或是特殊镇压部队过来就好了。」
贝利克露出溢满苦涩的表情。
「看来你不知道,拉尔豪金公司因为十五分钟之前在卢安牙科发生了类似的事件,往东边去了,」贝利克说明目前艰难的处境。「专门的镇压部队,从今天早上开始就在包围北部的咒式爆破犯。虽然我们已经请求派遣分队,但是还要半小时才能赶到。」
吉吉那就算了,充满常识的我为了改善营运状况而想要眼前的收入。得要设法试着动摇池议我俨可以插手。
「那叫军队来啊。他们不会有任何抱怨,二疋会开心地赶来用战术级的咒式华丽地连续猛轰。」
贝利克阴暗的表情上又加上了厌恶。
「你应该知道历史上警察和军方的关系如何吧。」
「当然,」我用开朗的声音回答。「你是说,七十二年前的二月二十四日,哲贝伦龙皇国军哨的青年将校众众反叛。警察为了制止他,发生战斗导致有人死亡。也就是所谓的『禁桥之变』,从此以后形成雨方关系险恶的传统吗?」
我用爽朗的表情继续说:
「也就是说可怜的贝利克督察警佐,目前身陷天秤之中,得决定是要背叛整个警察组织丢脸地拜托军方,或是拜托踩了他们地盘的市政府喽啰。
我对着表情苦涩的贝利克,继续说下去。为了让他的抉择朝着我希望的方向,我要在天秤上再加上一个秤盘和铅锤•
「终于,可怜的贝利克督察警佐,已经没有任何可以迷惘的时间了。就在他深思的时候,这面的异貌者闯了出来,造成周围有人死亡;这么慎重又冷静地下判断的督察警佐,到底会不会得到表扬呢?」
我给了他正确的忠告。
「接着,不知为何地你总是被调到闲差,常和同事或朋友一同光顾的酒吧,老板也不知为何地疏远你,老婆和两个孩子也不知为何地回去娘家再也不回来。现在正在后撤中的头发也不知为何地退到后脑勺,你为了自己的人生哪里出错感到烦闷,过着太过愉快的老年生活。哎哟,恭喜。真羡慕你呢。」
我说出惹人厌的贺词并响亮地拍手。贝利克四方形的脸上,浮现出少许想要保护人命的正义感,还有明哲保身的神色。接着他呻吟了起来:
「可恶,所以我才讨厌咒式士。再怎么说,个性真是烂到谷底了。」
「我只能当作是称赞的话收下了。还有,市长方面和社会舆论就拜托你善后了。」
这么说来,咒式士学会机构的杂志「咒式之友」里针对个性差的咒式士进行投票,四月号和接下来的五月号,都是和我一样的化学咒式士得到遥遥领先的第一名。这件事我实在不太能理解。
现在正在犹疑如何决定的贝利克手中,握着无线电对讲机。
「……救、救、救命!」
「冷静点。里面怎么样了?」
虽然贝利克提问了,但是杂音很多。
「……用我们一般警察士的咒式和装备!敌人,是……」
一阵强然巨响、惨叫声和尖叫声,紧接在说话声之后传了过来,从无线对讲机和建筑物传来长时间的声响。
无线电只剩下如沙暴般的声音。
我和吉吉那望着贝利克充满苦涩的表情。
「怎么样?开始觉得让我们去比较好了吗?」
经过刚好五秒钟,贝利克督察警佐点头答应。

室内照明的电源被切断。吉诺雷消防局内部一片漆黑。
只有稀落的夕阳与探照灯的光线,从警方先遣部队打破的正门与窗户射入室内。微弱的光线映照出室内的轮廓。
我让鞋底谨慎地踩在玄关的磁砖地上,安静地走着。
我看着魔杖剑「断罪者优尔加」的剑柄,察看咒式弹仓的发射端点,十三发子弹全都装好,也已经上了膛?
在我身后不远的吉吉那正在卸下光是刀身就有一七一〇公厘,单手持刀状态全长部有一八四一公厘,长而巨大的屠龙刀涅雷多。
我们两人的视线分别望向室内的左右两侧,弥补彼此的视觉死角。
虽然知觉眼镜并没有夜视功能,但我可不会犯下在室内使用发光咒式照明的愚蠢错误。吉吉那消耗了屠龙刀的咒弹,发动咒式。
吉吉那在我身上发动的是生物强化系咒式第一位阶「猫瞳」;能够增加视网膜下方负责感受光线明暗的柱状细胞。猫科动物的眼中有个名为视毯的构造,作用如同反光板,可以把通过的光线再次反射回视网膜上。藉由重复使用光线,即使在光线量只有人类视觉下限六分之一的阴暗处,也能够看得清楚。
讨厌猫的吉吉那,则是展开了有相同效果的生物强化系咒式第一位阶「枭瞳」。
变得清晰的视野中浮现出入影,我想都没想便将魔杖剑指向那个方向。立即感觉到我脚步混乱的吉吉那,瞬间转身?
「没事。看前面上吉吉那挥着手告诉我,又再度警戒着前方。
吓到我的人影,是我自己照在镜子里的影像。有点太长,如铜的红发,青色的双眼。接着
是细细的鼻梁。挂在鼻子上的知觉眼镜,还有总是讽刺地歪着的嘴角。因为日子过得辛苦的关
系,我的脸色从来没有好过。
为了掩饰自己愚蠢的行为,我离开吉吉那身旁,往内部前进。
我将放在背后的左拳张开又握住,指向前方,指示吉吉那往深处的走廊前进。如果是特殊
部队的镇压作战,就会一边大声威吓犯人一边入侵,但我认为这对异貌者大概无效。应该采取像猫一样静静前进的奇袭作战。
身为咒式剑士,近战能力优秀的吉吉那走在前方。他靠近走廊墙壁偏左的地方,在狭窄的定廊上前进。我跟在吉吉那身后。
根据知觉眼镜上显示的建筑平面图,走廊左边深处有扇门。消防员们被困住的地方,就是门后的训练室。
吉吉那靠近走廊转角的墙壁。他用刀尖当作镜子,观察转向左边走廊的前方。他对着我在背后摇手指,做出继续的暗号?
我追上随意定着的吉吉那,弯过转角。走廊尽头的塑料地板上,染着鲜红的颜色。还加上有铁的气味混合咸味,令人鼻酸的臭味。
有一个人瘫坐在走廊的地板上,背靠着墙。另一个倒在走廊后方。总计是两人,警方先遣部队的尸体。
吉吉那戒备周遭的同时,我检查了眼前的尸体,一般体重的人类身上血液的总量约有六公升,出血量大于两公升便会因失血而死。不需详细检查,便可看出他流失的血液已超过上限。
尸体身上穿着的制服是用强化型酰胺纤维制成。重量只有铁的五分之一,强度却是铁的三倍,拥有能够几乎完全抵挡火药式枪弹的强韧防御力,抗燃达四百度,是郡警的标准装备。
「唔,这还真惨。」
到底需要多大的冲击才能撕裂强化纤维制成的制服?而且连小肠和肝脏都被拖出来,阴暗的走廊冒着残酷的蒸气。
我望向倒在后方地板上的尸体,他倒是完全没有外伤。眼鼻口都溢出眼泪与液体,维持双手抓着喉咙的姿势断气。死因是毒物或药物。两名死者分别被物理性的力量与咒式杀害。
「领低廉的月薪却死得这么惨,当警宫真是不划算啊,」我阖上死者的眼睛。「但是我们就算活蹦乱跳地死去,还是连个抚恤金之类的,屁都领不到;就这一点来说他们还好一点。」
吉吉那眼中有责备的神色。
「我们应该要秘密潜入才对吧?你的多嘴真是不治之症。」
「是,吉吉那你也说话了,所以跟我同罪。」
吉吉那的脸上写着不悦。我的眼睛则是仔细盯着掉在旁边的艾里达那郡警制式魔杖剑,斯尔米&威森三八式。
六发子弹全都射完了,发射端点指着天空,宛如诉说着警察士英勇的战斗。
我寻找使用咒弹发射咒式的方向。走廊后方金属制的门中央有个大大的歪斜开口。门另一边的墙壁上插着的长枪正在进行量子分解。
吉吉那和我互相用眼神示意。我们向前走,几乎同时辟进室内;为了戒备室内敌人的埋伏,快速地将魔杖剑指向四方。
房间看来像是消防员的训练场,高度和面积接近小型体育馆。
水泥柱间的阴影处,用绳索吊挂着重锤的装置或是举重用的平台上面,都并排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凶器。跃层的四周环绕酱走廊。
吉吉那继续将屠龙刀涅雷多的刀身指向房间深处。
天花板上垂挂着消防员练习爬绳和降下的绳索。绳索在黑暗中摇晃着。
我立即跃起,前滚翻一圈逃开。撼动室内的巨大掉落声在我背后持续响起。
我一面回头,一面举起魔杖剑。强化水泥的地板上有着仿佛被陨石撞击过的痕迹?
我抬起头看着造成声响的巨大躯体。表面宛如翻转过来的人类内脏,球状的巨大身躯有大象那么大。
肉色的表面,傅来呻吟声。
男,女,老人。肉色球体的表面,嵌着妩数个脸孔。而关节扭曲的手脚由表情痛苦的脸孔之间伸出。
手或脚上有着橙色的制服。来不及逃跑的消防员被卷入球体之中。除了身体上的厌恶感和作呕,我同时背脊发凉。
就算是异貌者,也不会有像这样完全妩视于生物学的异常外观。
「偏偏遇上了『祸式』啊。」
随着我后退一步的同时,球体前面的巨大脸孔张开双眼与唇办。由洞穴中露出入脸。三张脸孔上,已经浮现出精神失常似的涣散笑容。
人脸全都一起张开眼睛。」群没有生气的青色眼珠。
毁毁坏毁坏坏坏坏坏——!
奇迹似地没被破坏的架子与窗户玻璃,由于几十张人脸的哄堂大笑与咆哮声出现龟裂。
恶梦揭开序幕。
我忍住呕吐感,扣下飙杖剑优尔加的扳机,向前方放出化学咒式第三位阶「爆炸吼」。
甲苯与三个硝基结合形成的三硝基甲苯炸药炸了开来。秒速约六干九百公尺的爆炸气流与钢铁碎片,粉碎了室内的用具,奔向球形的祸式。
退出的空弹壳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有道黑影切开爆炸烟雾形成的粉尘。
那是女子手臂般粗细,长而巨大的青色肉鞭。触手迎向吉吉那的屠龙刀。敲击出火花。
撞击力让吉吉那的脚踩裂地板。他转换刀锋方向,用贾那散铁重咒合金制成的刀刃切断肉鞭。青色的液体飞溅而出。
和脊椎动物之类体内以铁与蛋白质形成的血红素不同,含钢的色素蛋白构成的青黑色血液,发出腐烂内脏似的臭味。
被切断的肉鞭缩回人脸的口腔内。爆炸的烟雾退去,肉块本体向我们袭来。即使正面承受了我的「爆炸吼」攻击,祸式却几乎毫发妩伤。
「是咒式干涉结界吗!」
龙或祸式所拥有的结界,能够干涉咒式的发动原理,将隔着一段距离放出的攻击性咒式效果降低或消灭。
换句话说,这是我这种担任后卫的进攻型咒式士的天敌。形状异常的球体一边粉碎室内的用具,一边向前突进。
青色舌头形成的鞭子由我们的左右两侧攻来。吉吉那用后滚翻躲开,水泥柱像是纸糊的一样被触手贯穿。触手追踪着猎物。
舌鞭的尖端被吉吉那一闪而过的刀刃切断。快速落下发动攻击的舌头被吉吉那一记手背拳打弯。空手就可以把连水泥柱都能贯穿的攻击弹回,我实在不想把吉吉那当作人类的一员。
但这道攻击是祸式的诱饵。正面的人脸发动了咒式。由三张脸的口腔中,喷出黄绿色的烟雾?
「是化学咒式第一位阶『盐莫』!」
吉吉那和我为了避开烟雾而迅速后退。
咒式合成的氨具有很强的反应性,也是强力的窒息性气体。对人体的影响包括臭味与刺激性、造成眼部损伤,最严重的是侵犯呼吸道致死。」公升的空气中只要加入零点二五毫克,三十分撞就能让狗死亡,在浓度饱和时会造成支气管痉挛与反射性呼吸抑制,数秒便会让生物毙命。可是,在我们四周并没有能够逃跑的地方。
「吉吉那!上面。」
被夺命烟雾包围着的我大叫。我向自己头上放出「爆炸吼」,爆炸击碎了天花板。
吉吉那狂奔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如雨般落下的瓦砾之中。他健壮的左手抱着我的身体,向上方跳跃。
吉吉那用左手抓住天花板开口裸露的钢筋,顺势向上旋转。我们两人在三楼的地板上着地,经过一阵翻滚后猛然停止。
吉吉那和我的眼睛都因为那阵气体而流泪。但是由于我们立即判断出对方的咒式而止住呼吸,所以损伤很轻微。
球体喷出的氯气,密度约是空气的二点五倍,因此不会扩散到上方的楼层。
「可是,对手是祸式实在……」
我站起来后喃喃自语着。吉吉那接着答道:
「在古时候被叫做恶魔或是魔神,现在则统称为祸式,其咒力强大无比。而性质也好像会代代相传的一样,是无限的特异性质与邪恶上吉吉那继续回想。咒式士有句格言,如果要和龙、古巨人或祸式战斗,不如回老家。祸式是被形容到如此程度的对手。」
「已经对付过很多次了,因此我很清楚。所以我想回家。」
我说着丧气话的同时传来巨响。我回头面向身后的三楼走廊,洞口的方向。
白烟里浮现出几个青色的光点。青色的舌头刺入地板及墙壁。为了追上我们,祸式抬起牠巨大的身躯。
极大的重量使得定廊的地板嘎吱作响,正面的脸孔发出令人厌恶的声音。接着,人脸拖着青黑色肌肉与肌腱构成的尾巴射了出来。
我跟吉吉那分别往左右闪避。球体破坏着地板、墙壁和天花板继续前进,又再度由表面射出人脸。我们判断地形对我们不利,在走廊上全速狂奔。前方是玻璃窗,但我们两人继续往前冲。
玻璃与窗框的碎片四散,我们跳到消防局外的半空中。在我们脚下,伸长着肉色脖子的人睑也伸了出来。吉吉那用屠龙刀画出大大的圆弧,横砍过形状异常的触手。
我们随着重力落下。我在水泥地上着地。为了抵销冲击力,我用脚底、膝盖、手肘、肩膀、背部依序翻滚。泥土因此跑进我的嘴里。
屠龙族在我身旁无声地着地。做什么都姿态优美的吉吉那令我生气。我把嘴里的泥上和口水一起吐出,吉吉那笑了。
「嘉优斯啊,不要跳过食物链的顺序。你是等不及植物吃土长大吗?」
「我是想解决下个世纪的食物短缺问题。假如没有面包,吃上就好。」
破碎的声音传来?
质量巨大的物体破坏了整个三楼的窗户和墙壁,掉了下来。
祸式用伸向四方的人脸代替脚来着地。猛力撞击水泥地的人脸们,发出呻吟声与惨叫,消防局的大楼围在我们四周,中庭的大小约是佛克尔球场的一半左右。在无处可逃的竞技场上,我跟吉吉那和有许多脸孔的球体对峙?
远方传来人们的惨叫与怒吼。应该是因为警察探照灯的光照不过来,只听见打斗声而感到不安。可是说起来,直接面对敌人的我们才应该感到不安。
由于我们不像之前的警察们那么好对付,眼前的祸式警戒了起来。数十张脸吞吐着青色的舌头一面威吓我们,一面向左移动。
随着牠的移动,与地面摩擦的人脸发出尖叫。压烂的眼球、被撕扯成条状的唇瓣与皮肤,在地板上用青黑色的血画出轨迹。
「看见这家伙,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吉吉那的睡脸。」
「不要把我跟牠当成同类。说到这个,你应该被女人说过睡脸很可爱吧?」
我们一面要嘴皮子,一面也缓缓向左侧移。祸式和我们绕着圆形的轨迹调整位置。
「吉吉那怎么会知道?」
「比起清醒的你,没有意识的时候比较容易忍受,这具有理论上的必然性。」
我对吉吉那的话嗤之以鼻。最近屠龙族的家伙也变得伶牙俐嘴了。
祸式发出奇怪的声音。牠的轨道由圆形变成直线,如箭般朝我们冲来。
由球体内侧放出来的人脸向左右伸出。从我们视线的死角,宛如闪电般接近。
我在千钧一发之际滚了半圈。躲过了如大锤般插入水泥地的人脸。我持续不断翻滚,趁势用魔杖剑优尔加劈向伸长的脖子内侧。
切断脖子肌腱与肌肉的感觉传到我手上。
傅来异界生物的痛苦叫声。吉吉那跳起踩上伸长的脖子。
吉吉那拉开屠龙刀涅雷多的长柄,全长由一八四一公厘伸长为二九九〇公厘,变成必须用双手拿着的不祥长枪。他没多浪费时间,单脚踩在地上,挥下宛如瀑布的一击。
贾那散铁重咒合金制成的刀身,由球体状肉块的左上方劈入。斜着砍断消防员们发出惨叫的脸孔。刀刃一口气劈入球体的中央部分。大量的青色体液由伤口喷出!
「救救,救命,命!」「我不,我不,想死!」「我们只是,被被这家伙吸进来而已!」
由于剧痛神智恢复正常的人脸们,发出悲痛的恳求。青色的眼睛,绿色的眼睛,茶色的眼晴恳求着。我觉得那是似乎曾经见过的脸孔,无法忍受而移开视线。
「救我,吉吉那……」
尖叫中混着女子的声音,吉吉那停下动作。
红色鬈发,像是普雷侮雷娜的女性脸孔浮出。眼中流出泪水恳求。
「救我……」
「放弃吧,我不会救你们。」
声音宛如冰块股寒冷的吉吉那,拙下屠龙刀涅雷多的扳机。
生物强化系第五位阶「钢刚鬼力臂法」发动了。随着咒式,被称作红肌的慢缩肌纤维当中的柠檬酸循环,利用氧气以最佳的效率分解肝醣与葡萄糖,产生三磷酸腺苷(即ATP,于生物体内传递能量。)。在被称作白肌的快缩肌纤维中,以最佳的效率利用肌磷酸(即CP。)与三磷酸腺苷,借着代谢ATP-CP收缩肌肉。被强化的慢缩肌与中间肌纤维之间,进行强力的神经传递,合成大量的肌磷酸三磷酸腺苷。经过一连串的反应,他全身的强化肌肉膨胀起来。
强大的力道,再度灌入深深砍进肉球的刀刃。残酷的屠龙刀,将普雷梅雷娜尖叫的脸孔,以及数不清的脸孔砍断!
异界的球体发出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的痛苦叫声,并喷出青色的体液,被一刀两断分成两个半球。
分成两半的球体上,残余的人脸朝着吉吉那伸去,试图用下巴抓住他。然而,以青色血沫为背景,屠龙族的战士用优美的姿势跳上半空中。
人脸试着编织出再生咒式,开始剩下的演算。我不给牠治愈自己的机会,发动化学钢成系咒式第二位阶「矛枪射」。
咒式生成的数十把钢枪以高速射出。可以媲美对战车用炮弹威力的锐利金属,贯穿了人睑的眼窝、口腔以及半球的骨骼。将牠刺到水泥地面上!
发光的组成式破碎,伸长的脖子痉挛着落下。人脸们青色眼晴里的光芒也消失,完全地沉默。
「正因为牠是『异貌者』,才会有这样的弱点。」我吐出屏住的呼吸。「只要是进攻型咒式士,进攻模式都是由我这样的后卫使用装备或咒式制造陷阱诱敌,接着再让前锋的吉吉那施以致命的斩击。可是来自异界的访客无法理解战术的运用。」
「话虽如此,嘉优斯你居然能够理解不会扯到我后腿的战术。」
吉吉那站在尸体另一边。
「致命的一击总是由主角负责,你当配角还直父羊苦。」
「看来,对你是非得用刀来说话不可了。」
我的右脚踝传来一阵冲击。当我发现时,已经被拉倒了。
青色的舌头,像是蛇一般在我脚踝上绕了一圈半。舌头另一端,连着唯一逃过穿刺攻击的人脸?
「还活着吗!」
我反射性地正要编织咒式时,舌头如老虎钳般缩紧,我右脚踝的骨头碎裂了。干涩的声音与疼痛感瞬间传人我的脑子,由于痛苦,我只能向后仰着身体。
吉吉那抓着刀奔跑过来。
可是,缠住我脚踝的舌尖继续伸长。准备贯穿我头部的舌头,比吉吉那的刀快了一瞬间。
不行,我会死。而且我不要死在吉吉那眼前,我这么想。
逼近而来的舌尖消失。我看见青色肌肉与血管的剖面。
隔了一拍,传来液体的声音。
我朝声音的方向看去,青色血构成的花办在中庭的墙上绽开。是被切断的舌尖撞上墙壁。舌尖在墙上拖着青色的鲜血,落到地面。
救了我的东西,插在我右脚踝旁的水泥地上。是一把被扔出的手斧切断了舌头。
我、吉吉那和祸式找着手斧被扔出的位置,一起向上看。有个影子正好由消防局的屋顶上跃下。
闯入者的左右脚,踩在祸式被劈成两半的左右半球边缘上。他把巨大的枪斧塞进吉吉那砍出的切面。
他扣下台杖枪斧的扳机,发动咒式。化学钢成系咒式第三位阶「赫铔哭叫」炸裂开来。铝和铁氧化物,以镁作为引信燃烧,引起剧烈的金属还原热反应。
氧化铁被铝还原生成铁,炸开猛烈耀眼的亮光和火花。产生连金属都可以熔接的三千度高温。灼热的火舌舔上左右半球的切面?
金属燃烧的刺激气味与强烈的恶臭飘散在周围。火焰与蒸气由盖满球体的人脸鼻孔与口腔喷出。青色的眼球朝向不同方向剧烈地动着。
意识的光芒迅速由人脸的瞳孔中消失。祸式终于死了。
残酷而确实地执行死刑的人,拔出又长又大的枪斧。他把长柄转了半圈,甩去青色的血液。
「对付祸式的时候,只要不完全破坏脑或心脏,牠的生命活动就不会停止。吉欧尔古没有数你们吗?」
声音的主人,由尸体上下来。男子有着如小山般巨大的肉体。厚实的胸膛与肌肉贲张的手上罩着层积钟。他是鼻子和嘴巴都很大的男人。
可是,他却完全没有超乎常人巨汉应有的笨重,他茶褐色的眼中有着渊博的智慧。
「是拉尔豪金吗,可是我听说你去解决另一边的事件了?」我用有些讽刺的语气说。
「那边也有祸式出现,可是我用一分钟就消灭牠了。我听说你们快哭出来了,所以才赶过来。」
闭上一只眼睛笑着的,是拉尔豪金•帕斯卡尔古。
他是包含艾里达那市在内,整个艾里乌斯自治郡最大的咒式士公司,拉尔豪金咒式士事务所的所长。也是和吉吉那共享艾里达那最强咒式士称号的男人。
我正想说些道谢之类的话时,拉尔豪金把手伸向插在地上的手斧。
巨汉停下动作。涅雷多的刀锋靠上拉尔豪金厚实的胸膛。
「这是屠龙族对救了自己朋友的人应有的礼仪吗?」
听见拉尔豪金浑厚的声音,吉吉那不发一语地把刀抽回。
「先不管现场并没有我的朋友这件事,你这家伙最好也想想自己的礼节。」
巨汉拉尔豪金把头向后转。舌头形成的巨大长枪,只差一点就要碰到他的背。
如女性手腕般粗的舌头,上面缠绕着好几层紫电形成的鞭子。雷电连接到我的魔杖剑上。电磁雷击系式咒第二位阶「雷霆鞭」阻止了祸式的偷袭。舌头触电,碳化后掉落,逃过濒死一击的巨汉,表情并末改变。
「被你们抢去锋头了。」
抽着手斧的拉尔豪金话中,听不出丝毫痛苦。拉尔豪金夹在腋下的魔杖枪斧,不知何时消失了。
魔杖枪斧厚重的刀刃,插在与烧焦尸体分离开来的小小人脸上。这应该是祸式真正的主体。生命力真是惊人,将死的人脸,被分成左右两半。
「……宴、已经……开……」
牠口中说着不成声的话语,在完全分成两半之前中断了。
「『晚宴已经开始了』,什么意思?」
我模仿他唇瓣的动作试着说出声音。吉吉那和拉尔豪金也回答不出我的问题。吉吉那的眼睛盯着面向祸式尸体的拉尔豪金。
与祸式半球分离的人脸开始溃散,分解成有如砂和灰一般的东西。
根据推测,祸式真正的主体是异界的信息体,吸收这个世界的物质之后物质化,因此才会发生这样的现象。
在我想起妩关紧要的事情时,祸式的尸体也继续在崩解,尸体成了沙丘。
一城里出现了那么多的祸式,你不觉得很稀奇吗?」
拉尔豪金拔出插在沙丘里的魔杖枪斧说。
「不知道。」
我不清楚。虽然碎裂的右脚踝很痛,我还是忍耐继续站着。
一可是,既然有你这种不像人的怪物存在,应该也不是不可能。」
吉吉那对着拉尔豪金冒出这句话。
拉尔豪金比身高一九四公分的吉吉那还要高一个头,看来有二一七公分。
背后的三角肌与手的上臂二头肌,胸膛的大胸肌与大腿的大腿四头肌。构成他肉体的每个部位都又粗又大。
拉尔豪金身体的厚度和宽度都是吉吉那的两倍,看起来简直就像会走路的重型战车。是与屠龙族同样为战斗民族,兰多库人的身体。
吉吉那和拉尔蒙金,两个咒式战士的视线交会。
「可是,事情真的很奇怪。」
拉尔豪金嘟嗳着,彷佛要躲避吉吉那的视线。
「三天前欧达尔退役军人会馆也出现祸式,今天也处理了一只。这个月以来已经接连出琨四次祸式了。」
巨汉似乎思考着些什么,继续说:
「这个,不要是什么的前兆就好了。」
拉噩蒙金转过他巨大的身影,把魔杖枪斧靠在肩上,摇晃着小山般的影子离去。
我和吉吉那只能目送巨大的背影?
从远方传来贝利克督察警佐发号施令与军靴的声音。看样子警察和镇压部队终于攻进来了。
夕阳已经落到地平线的另一端,天空变成红黑色。
当然,这并不是不吉祥的风景。这只是蓝色系的光散射消失,穿透性强的红色系光束进入眼睛的单纯物理现象。
开始吹起令人感觉寒冷的晚风。
风,将原来是祸式的灰烬吹散。

工厂内部。房间里只有一盏小荧光灯的亮光。
微弱的光线中,可以窥见生产用的机械和制造中产品的轮廓。
机械之间,黑暗中并列零星的身影。皮肤微黑的男子们,腰间全都挂着魔杖剑,带着凶狠的眼神并排着。
男子们的眼睛,注视着荧光灯照着的一点。
房间中央,有个男子被绑在椅子上。他与周围的男子们相同,都有着微黑的肤色。男子拚命的扭动身体,但仍无法解开椅背和椅脚上绕着的好几道锁。
「为什么要这样!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被绑住的男子,在椅子上叫着。叫声是乌鲁穆语但有着哲贝伦一带的发音。
「我是『曙光战线』的领袖,杰姆啊!是率领你们的领袖!」
即使杰姆叫喊着,周围的战士们毫无反应。他们只是直立不动站着。
「你不是首领。」
传来一名男子彷佛生锈般的声音。杰姆转过头去,房问后方阴暗处站着一个人影。
「怎,怎么会,你是……」
人影走上前。步伐稳重好似战争经验丰富的将军股。站在周围的曙光战线战士们立正站好,将手放在魔杖剑上。响起稍微抽出剑刀又插回的金属声。这是向将军献上绝对的忠诚沙漠战士们,迎接将军的问候方式。
他们内心的敬畏,已经都转向这名男子?
「应该,已经死了。应该已经死了,才对……」
高大的人影,站在被绑在椅子上的杰姆面前。透过男子的背影,可以看见杰姆的眼睛惊愕地张大。他的眼中布满了恐惧。
「吾要根据背信处罚你,你现在已经是前首领了。」
人影弯下高大的身子。把脸靠近杰姆。靠近到能够感觉彼此呼吸的程度。杰姆因为恐惧而四肢僵硬。人影举起右手。指尖上有青色的磷光。他画着庞大的咒式组成印。
「在最后为吾等作点贡献吧。」
身材魁梧的将军用唇瓣触碰杰姆,阻挡他的惨叫。同时指尖青色的咒式也向杰姆的脸涌去。蒙蒙白烟随着咒式升起,杰姆凄惨的尖叫与椅子剧烈摩擦地板的声音响彻房间。
即使房里充满了血肉烧焦的气味,周围的男子们仍文风不动。宛如被人逼迫一般,他们凝视着对杰姆行刑的过程。
高大的男子把脸从发出惨叫的杰姆身上移开。被白烟掩盖的脸上,双眼发出绿色的光芒。人影彷佛忍耐着痛苦似地,用右手按住脸?
「剩下交给你们处置。在时机来到之前都要让他活着。」
沙漠之国的战士们动了,压住被白烟包围的杰姆。将他连被绑住的椅子一起搬到房间后方。杰姆随着惨叫被搬到门后。门关上后,房内又再度寂静。
「纳吉库、奈巴洛。」
人影唤着背后的阴影。响应着呼唤,两位男子由阴影中走出。表情精悍的高大男子与巨漠,两人容貌相似。
「接下来,吾要呼唤灾祸。」
将军用生锈般的声音宣布。
「这会要了你们的命。」
「我们本来就已经有觉悟了。」
高大的男毫不迟疑的赞同。
「我也和纳吉库大哥一样。」
巨汉用大手敲着自己的胸膛同意,
听见两人的决心,将军点头。周围的战士们也无声地赞成。
将军扬起戴着手套的右手。指尖上有朦胧的光线。青色磷光构成极其复杂的咒印组成式。
接着他用左手举起蠢动着的生物。是摆动着八只脚的凶猛蜘蛛,和扭动着长长身体有剧毒的蛇。蜘蛛的毒牙发出嘶声,蛇的鳞片上有潮湿的光芒。
「复仇开始。铁锤与拂晓的光芒!」
一道亮光发出切开黑暗。青白色的光束,袭向两兄弟?
将军继续编织着咒式,
「沮是最初的呼唤声。」
巨大的咒式,包住兄弟二人。组成式形成光束,像茧似地包住两人。光茧脉搏般地跳动,仿佛在等待孵化。
「接着呼唤死神。」
咒式上暸亮的声音响起。
仿佛是诅咒世界一般。
同时,又彷佛是祈祷一般。
被白烟盖住的唇瓣,像是嘲笑自己言行似地扭曲着。
 楼主| 发表于 2011-3-8 20:5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凶兆

人类对无关紧要的对象毫不在意。
赞美或诽谤,服从或反抗都是在开始在意对方之后才会发生。
毫不在意这件事,正是破坏一个人最好的方法。
亚斯普•卡尔•达洛乌兹「怪物的肖像画」  皇历四九三年
  
本来该是俘虏的雷梅迪乌斯,生活产生了变化。
由于娜莉西雅会送食物来给他,雷梅迪乌斯养成了只在吃饭时间开口说话这种奇妙的习惯。
在娜莉西雅的要求下,雷侮迪乌斯对她说起哲贝偷龙皇国的生活,以及遥远的拉贝多迪斯七都市同盟或东方各国的事情。青年述说的异国话题,让娜莉西雅高兴得不得了。
虽然雷梅迪乌斯本身不太有接触的机会,但有关贵妇的最新服饰,豪华舞会景象的描述,都让娜莉西雅绿色的眼睛听得亮了起来。
自己在沙漠之国的罕狱里对着少女说话,让雷梅迪乌斯有种不可思议的感慨。
这与身为拉兹耶尔财团的嫡子,同时以数法咒士博士的身分统整咒式技术部门时的生活实在大不相同。斥责部下,皱着眉构筑咒印组成式,修改,又再构筑,每天的日子就像是沙漏里的沙粒般滑过?
可是现在却过着和娜莉西雅谈话的平稳生活。
「哲贝伦龙皇国真是一个好国家啊。」
娜莉西雅的声音将雷梅迪乌斯的思考拉回现实。在铁栅另一端抱膝坐着的少女幻想着遥远的异国。
「这样子啊?对我来说只有不好的回忆。」
雷梅迪乌斯抬起双眼,看着窗户。牢狱的窗外,是一直延续至故乡的蓝天。
在那个国家,自己只被当作是优秀的技师。无论如何,不过就是一个易于替换、方便而昂贵的零件而已。
即使身为少数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人之一,他的姑姑嘉尔柏妮雅对他除了是能够产生最大利益的技师、公司继承人之外,不抱持着任何感情。
娜莉西雅和俘虏一样抬头看着高高的窗户。
「因为,那边和乌鲁穆不:样,谁都不会因为毫无意义的理由被杀或者死去这样子啊。」
娜莉西雅眼中流露出寂寞的阴影。「即使说了人人物的坏话、不缴税也不会被杀。谁都不会饿死,女人也不会被卖掉对吧?简直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理想国度一样呢。」
悲伤欣羡的话语,让雷梅迪乌斯对自己的想法感到羞耻。
近代的国家无论多么腐败,都不会差过水平不到近代的乌鲁穆共和国?
人民只要不想或是不能赞同乌鲁穆的独裁者杜伽塔他自己一个人的理想,便会被当作无法适应者排除在外。
眼前的娜莉西雅也好,或是少女的伙伴,绑架雷梅迪鸟斯的「曙光战线」也好,应该都是反对杜伽塔的人?
「总有一天,我也想到哲贝伦龙皇国去看看。」
娜莉西雅露出寂寞的笑脸。
「然后我想和雷梅迪乌斯,一起定在那条奥利耶拉尔大河的河岸。」
雷梅迪乌斯静静地点头。
即使他知道少女的愿望绝对不可能实现,他能做的也只有点头。

我在早晨的艾里达那中骑着单车前进,前往事务所。中途,我绕到荷顿的轻食店去买早餐。
我喝着咖啡,等炸波洛克炸好。
我在店前的椅子上坐下,摊开五月十九日的艾里西翁报。
「郡警歼灭来自违法召唤咒式的召唤生物,解决了咒式士杀害事件。贝利克督察警佐率领的警察小队攻进现场,加上决定接受市政府生活保护安全课协助的判断,因此获颁警察署长奖。此外,殉职的两名警察士预计将于十九日举行葬礼。」
哎呀,事情就是这样。
事实上,我和吉吉那在警察之前就攻进去了。而且是我们和拉尔豪金消灭了被召唤出来的祸式。虽然事实不凑巧地并没有被报导出来,我自己还是设法弄到了些好处。接着就等市政府当局把钱汇进来就好。
「炸好了。」
我由荷顿手中接过炸波洛克。
「接下来您期待已久的荷顿占卜就要开……」
脚步声打断了荷顿的话。有个人影在店前的椅子上坐下。肮脏的军靴。深绿色的军装裤和同色的无袖衬衫。红色的头发跟人影的头一起垂着。脖子上挂着摄影器材。还有胸部。我马上就知道她是我认识的那个女人。
「哦,是安洁尔啊。」
「……嘉优斯吗?还真常遇到你。」女子抬起的脸孔,还是一样一丁点妆都没化,上面有着淡淡的雀斑。也许是因为疲劳的缘故,她的表情很憔悴。「我这个样子你居然认得出来。」
「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我用拿着咖啡的手,指向安洁尔由领口露出的乳沟。只有那里没晒黑,白瓷般的肌肤有种异样的煽情。
「我说过了,不要一直看这里。」
安洁尔伸手拉好衬衫的领口。真遗慽。我喝了口咖啡。
「不过妳看起来很累,还好吗?」
「那个啦,那个,」安洁尔用手指着我正在看的报纸。「我追查祸式的事件,整晚没睡。晚上我交完稿,为了追查后续事件就马上又跑出来了。」
巨大的好奇心,让应该已经很累的安洁尔大大的眼睛开始闪闪发光。
「现在的记者真是辛苦。」
「因为事发当时,在场的警察有没有那么强大的咒式战斗力,这件事很让我怀疑,所以我就继续追查。虽然警察当作是自己的功绩,但是这情况会让人联想到有民间进攻型咒式士介入是很理所当然的吧?」
机灵?
「说到这个,你也是进攻型咒式士吧。昨天你也在现场,你知道些什么吗?」
太过机灵了。
「昨天我只是去看热闹的。我的专长是民间事件。重大的事件跟我无关。」
「……这倒是啦。」
安洁尔的直觉没发挥在重点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安洁尔不太清楚我身为进攻型咒式士方面的事,对我的评价大概不高。
无论如何,在有关这类事件的情况下,不要破坏警察和市政府当局的面子比较好。
警察与军方,市府与司法,还包括企业也参与其中,哲贝伦龙皇国派和拉贝多迪斯七都市同盟之间的势力斗争,如果不离这些纷争远一点,我的小命就危险了。
我听见声音。安洁尔的肚子叫了。安洁尔似乎很害羞地垂下肩膀。
「喏,要吃这个吗?」
我把刚炸好的炸波洛克放到她的鼻尖下。
「我要吃!」
我把炸波洛克从准备咬上来的嘴巴前抽走。
「跟我做一次就给妳。」
「你这家伙~~」
她用可怕的眼光瞪着我。
「骗妳的。喏,给妳。」
我把纸包丢向安洁尔。安洁尔咬住。看来她真的饿了。她立刻就吃完一个,我马上再丢了一个给她。
「虽然不重要,可是嘉优斯啊,你已经有女友了还这样随便勾搭人可以吗?」
「也就是说,如果我现在马上跟她分手,妳就愿意跟我做啰?」
我也咬着炸波洛克反问。安洁尔有些迟疑。哎哟,有点希望吗?
「我才不要。」安洁尔伸出舌头拒绝。「因为我知道啊,反正到最后嘉优斯马上就会回到那个吉薇妮雅小姐的身边。」
「咦?我跟妳介绍过吉薇吗?」
「之前我到夏曼多公司采访的时候有见过。她请我吃饭。是好人。」
「虽然妳的判断标准很蠢,不过这样我也算是好人啰。」
「晶优斯别有用心所以不算。」
安洁尔眼中带有些认直。
「你要好好珍惜那个人才行哦。」
「好。」
我一边暍咖啡,一边用让人害羞的鲁直态度来回答让人害羞的话。
「好,能量补充完毕,」安洁尔跳起来似地起身,拿起摄影器材。「我要去采访了。」
「正要去采访祸式事件吗?」
「我怎么可能只有采访一个事件。最近有情报说『曙光铁锤』终于在艾里达那这边开始行动了。」
「那个遥远的乌鲁穆共和国里的反政府组织吗?他们到这里来了?」
「思,虽然我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但是情报的正确性似乎很高。」
安洁尔眼中混杂着不属于新闻工作者,而是身为一个人类的悲哀。
「可是啊,我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曙光铁锤』他们的心情呢。我曾经去采访过一次,那真的是很惨的国家。」安洁尔接着说。「他们的国家元首是名叫杜伽塔的男子,原本是数法咒式士。虽然手段强硬,但似乎是个会为国家设想的人。可是,自从被选为大总统之后,就浙渐变得奇怪了。」
「听起来是典型的独裁者。接着就会发生高压政治和贫富不均。」
听见我的猜测,安洁尔点头。
「我想那是因为有些事情不实际体验经历过就无法了解。」
我随着安洁尔的视线,看着西边的天空。想着遥远沙漠之国的事情。
在遥远的沙漠之国中,人民苦于独裁者的高压统治,被贫困压得喘不过气来定事实。但是,对我来说除了语言之外我都无法理解。我自己也有饥贫痛苦的地方,但是却和他们不一样。
「原因是什么呢。」
「不知道耶。」安洁尔陷入长考。「虽然只是我的猜想,我想可能是输给绝望了。对于乌鲁穆这个国家,对人们都感到无能为力。」
看见女人伤心的双眼,我就会想说些什么。
「妳可不要太乱来。」
「我知道。真正该担心的是嘉优斯吧。」
「大概吧。」
「我走啦,谢谢你的炸波洛克。」
安洁尔举起一只手,离开。

我到达事务所,把报纸和一迭请款单扔到接待椅上。
同时旧式的携带咒信机有简讯传来。我看了画面,有笔款项汇进银行户头。
我陷入沉默。
我一面在接待用的椅子上坐下,一面拨打电话号码。对方一接起电话,我便压抑着怒气提出问题。
「那个,沙札兰课长,真不好意思打扰您了,这次汇进来的款项比规定的报酬少了百分之四十二,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哪里出错了,索雷尔先生。」
市政府的负责人大吼。
「驱除那个祸式是你们擅自,或说是善意进行的。也就是说我们没有理由支付报酬。这个金额已经算是很有良心了。」
「这样好像不太对吧?我们是因为课长您的委托……」
「哦,那委托的契约书在哪里?」
我不再继续往下说。可以想象得到接下来沙札兰只会接二连三地惹毛我。搞不清楚在说什么的训诫好像又要开始了,所以我选择挂掉电话。
我继续看报纸。由早春开始便接连不断,模仿札哈托的连续杀人事件在卡费尔州与邻接的古尼尔达州也发生了,因此成立了跨州的警察调查总部。
在拥有许多地下资源及罕见金属矿山的西方国家,乌鲁穆共和国的新闻方面,根据杜伽塔大总统表示,该国即将举行祭典。同时该国国内的反政府活动组织的行动似乎也日渐增加。
如果独裁政权继续下去,说不定先买些关于地下资源或是罕见金属的股票可以弥补事务所的经营状况。
在接下来的影剧体育版中,佛克尔比赛的常胜队伍,杰欧鲁古斯的灵魂人物雅派欧转至库拉普斯队,法兰克斯队获得年度最佳球员的伊哈拉转至西格尔斯队,两名球员闪电转队的记者会消息令我吃惊,如果要转队,希望能转到我爱的奥瑞克兹。
由于三月惊涛骇浪的十三连败,任谁来看都会放弃他们了。虽然球队的成员并不差,但因为没有像雅派欧这样可以发号施令的灵魂人物,所以无法彻底发挥战术。
我们奥瑞克兹队就算现在开始加强,这个球季似乎也已经太迟了。说不定只能期待明年了吧。
我正要把已经发挥完功用的报纸放在桌上时,后方传来噪音。
我打开私人房问的门。在我眼前,我的伙伴吉吉那盘坐在地上。
屠龙族特有如清澈水流般的银白色头发上,插着一把铁尺。他鲜红色的唇瓣上叼着制作物品用的金属钉。连他握在一只手上的金属锤,也成了凸显天上战士雄壮之美的装饰品。
看来他正在作木工。虽然我心里一点兴趣也没有,我还是姑且一问:
「吉吉那,你从昨天开始就在做什么?」
吉吉那一面把钉子敲进木制的立方体,一面回答:
「架子。也可以说是我的儿子。」
一不要跟没有生命的东西建立血缘关系,继承遗产的时候会有问题。」
仔细思考之后,我完全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要跟这个男人搭档。可是又好像曾经发生过什么事。
我正要回想起来时,吉吉那抬起钢铁色的双眼。
「虽然我今天想专心作木工,不过,预定的行程是什么?」
一下午要把昨天事件的报告书交给警察,」我在脑子里搜寻着行程。「而且早上有留言说委托人马上就会过来。虽然没有留下姓名,可是感觉像是某个企业的大人物。」
「应该问详细一点。」
吉吉那一讲完就继续低头看着架子,挥动手里的金属锤。
「报告书和杂务全都是我在作吧,不满意的话你自己处理。」
「不要对屠龙族说这种无理的话。我负责战斗,你负责其他的。我负责砍杀,你负责挨打。我负责胜利,你负责在画面外头口沫横飞,吃惊地解说。」
我把报纸揉成一团丢向吉吉那。吉吉那歪了歪脖子,躲过我愤怒的一投。
他的背后传来有东西碎裂的声音。旁边立着的木材倒了,压坏吉吉那正在制作的架子,发出零件各自敞开的声音。
好像是这样,不对,是真的是这样。
吉吉那用道德教科书封面般面无表情的脸转向背后,接着盯着碎裂的架子。重新转回前方对着我,那是一张背后彷佛有着火焰特效背景,破坏神般的脸孔。
「坏掉了,喔。」
吉吉那平坦的声音,令我心脏发疼。
「不,换个思考方式的话,应该说是增加了吧?」
吉吉那光靠腰力就由坐着的姿势跃起。下一个瞬间,屠龙刀涅雷多与魔杖剑优尔加剧烈撞击。火花四散,刀剑猛烈交锋。
「那我也让你增加。一百还是两百个,你觉得要多少才好?」
「哇,等等,吉吉那,冷静一点!如果没办法冷静的话,仔细想一想。那个架子的木材,只不过是在一百伊恩商店买的那种东西吧!」
吉吉那想起什么似地,眼珠飘向右上,又再度看着我。
「冷静的计算之后,的确是比你的命还要贵没错。」
「我要对你脑袋里的不等式提出坚决的抗议!」
充满吉吉那刚猛力量的屠龙刀推挤着魔杖剑。剑刀逼近到靠近我的鼻尖。
「那,我跟你说实话好了,其实我是嘉优斯的双胞胎哥哥嘉优西。」
吉吉那眼中出现犹疑的神色,加在我剑刃上的压力减轻。但过了一瞬间,刚猛的力量又压。
「就算真的是这样,弄坏架子的,也是现在人在这边的你。」
「你刚才有一瞬间是在想是不是真的吗?哇!白痴!」
我这贫嘴的毛病,即使有死亡的危险也不会停止。吉吉那的刀又更靠近了。
「安心的去死吧。这也算是一种异文化的交流。」
「这是哪门子崭新的异文化交流,为什么你总是专注在白痴的崭新事物上呢!」
刀继续压了过来,往我的脖子靠近。冰冷的金属碰到我的颈动脉。
哇,这个人,是真的想要杀我吗?
「住手!」
令室内空气震动的尖叫,让我和吉吉那回头。
吉薇站在事务所前。她绿色的眼睛因为恐惧而张大,交握的手发着抖。
虽然是我自己把后门电子锁的备用钥匙交给吉薇的,但是她进来的时机实在太不凑巧:
吉薇冲了过来。她插进我和吉吉那的刀刃之间。我们两人的刀剑分开。
吉薇在我前方张开双手,挡住吉吉那。
「妳也想要被我砍死吗?」
吉吉那冷冷地抛出这句话,眼中映着吉薇的身影。吉薇露出有如母亲守护幼儿般拚命的表情。
安静到让人耳朵发疼的静谧持续着。
「那个,吉蔽……」
被纤细的吉薇保护,让我对自己感到羞耻。吉薇彷佛没有听见我的话,仍然与吉吉那对峙着。吉吉那像是拗不过吉薇似地,把刀收回背上的刀鞘里。
「……吉薇妮雅和库耶罗,你总是躲在女人背后呢。」
吉吉那留下讽刺的笑容,往接待室去了。
吉薇绿色的双眼盯着屠龙族离去的门。
等到吉吉那完全消失之后,她深深吁了口气。吉薇双膝颤抖,当场蹲坐下来。我伸手撑住她颤抖瘦弱的身体。」
「好可怕~~」
「不要乱来。吉吉那其实不会真的想杀我上我又补上一句了:「我想,应该不会。」
「可是,」她正面注视着我。「看见那个样子,会吓到是正常的吧?」
吉薇责备似的绿色双眼让我的眼神游移了起来。,
我仿佛有种感觉,自己的感性被吉吉那侵蚀,好像稍微朝向其他次元的方向去了。
「你母亲没有跟你说过要慎选交友对象吗?」
「应该是我的朋友比较常被这样说。」
吉薇的眼神好像说着我已经无可救药。
「不提这个了,吉薇这个时间到事务所来还真稀奇呢。」
「我到公司之前,忽然有点想看嘉优斯一脸困扰的表情。」
「真的?」
「骗你的。只是上班顺便而已。」
吉薇在我怀里绽放出盛开玫瑰般的微笑。
「这样子啊,骗我的哦。」我一面回答十一面吻上她的唇瓣。
事务所并不是位于吉薇的家和她上班的夏曼多第二大楼之间。真是可爱的谎话。我把脸移开,与吉薇四目相对,
「不过,吉吉那说的库耶罗是谁?」
「呃,嗯,是以前进攻型咒式士的同事……」我的心里有着甜蜜的痛楚。要瞒也瞒不住。
「也是我以前的女人。」
我回到现实,眼前的吉薇皱着眉头。我急忙补充:
「现在只有吉薇一个人。」
我为了转换气氛,再度吻上吉薇的唇瓣。我们分开后,她眼中的怒意已消失。看来是让我瞒混过去了。玄关响起仿真门铃声音的电子合成声。
「是委托人。已经来了吗?」我边说边看时钟,比约定早了三十分钟。
「那我就到公司去了。」
吉薇由我手中逃开,带着恶作剧般的微笑由后门离开?
「不要作太危险的事哦?」
吉薇正经地给了我忠告。我点了点头,吉薇露出安心的表情。吉薇的身影由后门消失。」
我一面深深叹气,一面走向接待室。我抬头看着在另一边叫我的吉吉那。
「那女人走了吗?」
「吉吉那,不准对吉薇出手哦。」
我真心的威胁让吉吉那皱着端正的鼻尖笑了。
「荣耀的屠龙族会狩猎异貌者,但可不会狩猎女人。」
他一脸正经地继续说了下去:
「不过如果对方自己跑到我的餐桌上,我倒是会好好享用。」
「没有这种可能性,绝对没有。」
我彷佛要用视线杀死吉吉那般地瞪着他。电子合成声再度响起,我前去迎接客人。
我摸了摸僵硬的脖子,湿湿的。看着掌心,渗着一丝血迹。
我和吉吉那坐在接待椅上,一名老妇人和男子坐在我们对面。
「我是古尼尔达州的进攻型咒式士,名叫爱格鲁多•拉斯•古里席多。」
男子起身,报上姓名。他伸出手。
「我是主要负责谈判和国际问题的进攻型咒式上。」
「我和吉吉那就跟招牌上写的一样。」
我回以简单的问候,拒绝了对方想握手的要求。他穿着黑西装,上方是栗色的头发,与眼部没有特征的面孔。男子乍看之下并不像进攻型咒式士。可是爱格鲁多挂在腰间,饱经使用的魔杖剑,仿佛述说着他战斗经历丰富的人生。
老妇人挺直背脊坐着。她面无表情喝着我泡的咖啡的样子,态度超然。
她穿着感觉不出高价但质量良好的衣服。刻划着深刻皱纹的脸上,还残留着年轻时想必能够玩弄男人于股掌间的美貌。男子坐在椅子上,介绍老妇人。
「这位夫人,是嘉尔柏妮雅•雷薇娜凯斯•拉兹耶尔。是委托人本人。」
嘉尔柏妮雅点头。控制场面的人,不是男子而是老贵妇嘉尔柏妮雅。
「从我的名字就可以了解,我是以拉兹耶尔财图代表的身分到这里来的。」
「拉兹耶尔财团?啊,拉兹耶尔机构的拉兹耶尔公司吗?」
「正是如此。」
爱格鲁多露出微笑。
「拉兹耶尔咒式综合公司,总公司的员工有九千人,所有关系企业加起来有十万人。连同关系企业,去年度的营业额超过一兆伊恩,是皇国数一数二的巨大企业,主要产口品为来自数法系咒式的咒式控制系或是情报测量器,也经营车辆、船舶与『拟人』,旗下同时也有银行。」
爱格鲁多看着我们笑了。「也就是说移驾至此的嘉尔柏妮雅夫人其实不是你们能够见……」
「爱格鲁多,说到这里就够了。」
受到嘉尔柏妮雅责备,爱格鲁多很惶恐似地闭上嘴。
看来眼前的老贵妇真的是拉兹耶尔家族的主人。
是简直令人无法置信的重要人物。我对似乎毫无兴趣的吉吉那补充:
「就算你下知道拉兹耶尔财团,拉兹耶尔的产品也很有名吧?」
「嗯,我知道。那间公司的机械零件不错。」
「而且拉兹耶尔家族的嫡子!雷梅迪乌斯咒式博士被『曙光铁锤』绑架,目前下落不明。」
「啊,那个啊。」
吉吉那漫不经心的回答,让老妇人嘉尔柏妮雅露出苦涩的表情。她把夹在腋下的小皮包拿到手上。
「其实,我的委托和我的侄子,雷梅迪乌斯阵士被绑架的事有关。」
嘉尔柏妮雅把从皮包中拿出来的东西放在桌上。
照片里有一名青年。
他有着懦弱的绿色双眼与金色的长发。看起来很瘦弱的青年雷梅迪乌斯博上害羞似地微笑着。
我和吉吉那彼此互看了一眼。嘉尔柏妮雅开始说明有关委托的事情。
「就如你们所知,两年前我的侄子到乌鲁穆共和国出差的时候,发生了雷梅迪乌斯博士绑架案。」老贵妇淡淡地述说。「其实,警察曾经计划在交付赎金的时候,同时救出雷梅迪乌斯与围捕曙光铁锤,不对,最近已经改名叫『曙光战线』这个组织,但是失败了。」
嘉尔柏妮雅苍老的脸上满是痛楚。随侍在旁的爱格鲁多接在主人后面继续说下去:
「可是,拉兹耶尔咒式综合公司抛下不可靠的警方,雇用我这个专家持续和曙光铁锤进行台面下的谈判。然后在今天早上终于成功达成协议。」
爱格鲁多脸上有着得意的表情。
「决定在两天后的五月二十一日,以赎款二十亿伊恩交换雷梅迪乌斯博士。」
「二、二十亿伊恩?」
这金额实在太过庞大。我的头脑开始计算。只要有这些钱,就可以和吉薇在南方的岛屿上奢华的过一辈子。
「所以,人质相交换赎款的事跟我和嘉优斯有什么关系?」
吉吉那的声音把我由幻想中拉了回来。爱格鲁多由口袋里取出烟盒。
「其实是嘉尔柏妮雅夫人说,只有我去谈判她不放心。嘉优斯先生和吉吉那先生,谈判的场所是艾里达那,你们两位是这里最强的咒式士,希望你们能陪同我出席。」
心不甘情不愿的爱格鲁多打开烟盒底部,用手挟着一眼烟。
「我好像不记得曾经同意你在我旁边抽烟?」
嘉尔柏妮雅出声。爱格鲁多脸上闪过更加不悦的表情,他模样滑稽地耸肩。男子干脆地把烟放回盒子里。看来他们在各方面都像是主人与狗的关系。
「两天之后。不会太赶了吗?」
我的问题让嘉尔柏妮雅脸上蒙上阴影。
「屠龙族有这么一句谚语,」吉吉那说话了。「没有准备完善,就如同是准备失败。」
我不由得瞪着吉吉那的脸。吉吉那说的话实在是无礼的吓人。嘉尔柏妮雅淡淡地回答:
「我们公司的保安部门,最高只有十一层级的咒式士。」
嘉尔柏妮雅炯炯有神的眼睛注视着我和吉吉那。
「我们需要你们,我会支付能够弥补无理要求的酬劳。」
嘉尔柏妮雅瞥了身旁的爱格鲁多一眼,又把视线转回我和吉吉那身上。
我明白老妇人的表情代表她心里的什么想法。她应该不喜欢谈话被谈判专家爱格鲁多主导。同时我自己也有得要考虑的事情。
「这是很重大的事情,可以让我们稍微单独商量一下吗?」
老妇人听见我的话就重重地点头。我拉着吉吉那进到后方的私人空间兼办公室兼仓库,我伸手关上背后的门。
吉吉那靠着架子开口。
「这种跟政治有关的事,应该是拉尔豪金或是潘海玛的工作才对。跑来找我们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我稍微思考了一会儿。很简单地就得出结论。
「拉尔豪金是接受市政府委托的咒式士事务所,所以跟警察关系很近,不适合违法的谈判。潘海玛则是和夏曼多武器公司关系良好,而且还有个前提,她人格方面的问题太大了。」
我继续推测对方的情况。「也就是说像我们一样的个人事务所比较适合。」
吉吉那还是有不满的表情。我继续说服他:
「听好了吉吉那,我们事务所的财务还是一样非常紧绷。虽然我不想说是谁的责任。」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已经说了?」
「那是幻听。给我用音速丢掉这段记忆。而且拒绝拉兹耶尔咒式综合公司这种大客户委托的工作并非上策。」
「就是大客户、条件好的委托背后才会有问题。你忘记以前那个神经枢机主教的事件了吗?」
一阵痛苦向我袭来,我的舌头找不到可以说的话。依照经验判断,突然出现的大笔工作必须要多加注意。大多数的情况下,都是事情恶化了才会找上我们。可是,我不得不反驳他。
「那的确是我生涯中最失策的一次,」我甩开痛苦的回忆。「可是啊,虽然这次的对象是破坏活动组织,但只不过是谈判而已。虽然危险,可是背后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吉吉那不甘愿地点头。我们做出结论便回到接待室。
「你们愿意接受这个委托吗?」
坐在椅子上的老妇人发问。我露出商人的笑容表示同意。
放在桌子上的照片里,看来很懦弱的青年雷梅迪乌斯依旧微笑着。

「艾里达那郡东警署」。矗立在我和吉吉那面前的巨大石造建筑物上,用夸张的字体这么写着。
位于艾里达那西方却是东署二这是因为它位于哲贝伦龙皇国地区的东侧。顺带一提,位于艾里达那东岸,属于拉贝多迪靳七都市同盟的警署则是中央署,这是来自同盟的一种讽刺。就连在市内,警察也出现分裂的情形?
我们走进人潮川流不息的玄关,进入建筑物里。喧闹的气氛突然改变,被带来的罪犯们发着牢骚。面无表情的警官挥舞着警棍,罪人发出惨叫。
左右路过的私娼们,对我抛来煽情的视线。可是,一注意到我身旁吉吉那的美貌,她们便像麻痹似地停下脚步。
传来重咒式武装发出的剠耳声音,惊讶的罪犯与一般民墨议出一条路。是警方的咒式特殊镇压部队正好回到署里。
我们穿过一片吵杂,靠近坐在柜台看来心情不佳的女警,询问贝利克督察警佐所在的位置。
即使看着打内线电话找人、穿制服的貌美女警,我也没有一丝异样的想法。她远此不上吉薇这至高无上的素材与我的浪漫结合而成的艺术。
女警用一样不悦的态度,告诉我们贝利克在四楼的会议室里等着。应该由吉吉那应付她才对。我连道谢都没有,跟在一旁等着的吉吉那一起爬上楼梯。
现在这个年代还没有自动升降机的。只剩下这里,以及绞刑架的楼梯,还有我们的事务所而已了,以上三者应该非常相似。
我们到达四楼,右转之后敲了会议室的门。在贝利克回答之前,门就开了。
室内的大小如果称作会议室,只会让人替它感到羞耻,里头摆着长方形的桌子。有着相同比例长方形脸的贝利克督察警佐也在。
拉尔豪金巨大的身体穿着西装,稳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贝利克当作巨汉不存在一样开口说话:「对了,嘉优斯,伊安古他说今年也要赌佛克尔比赛。」
我抽动嘴角笑了。接着,我扔给他一迭吉诺雷消防局事件的报告书。贝利克接住文件。
「当然要赌。只要伊安古赌塔尔佛鲁兹赢,我跟你就不可能亏钱。」
「就是这样。我也是靠从伊安古那里搜刮来的赌金,每年才能送老婆和情妇礼物。」
贝利克和我露出相同的笑容。我切入正题。
「那么,拉尔豪金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要生气,总面言之先在那边坐下。」贝利克轻声说。
隔着夹板制成的桌子,我在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吉吉那背靠着床边的墙壁。
「这么一说,我跟你的输赢还没完呢。」
屠龙族战士眼中有着凶狠的光芒,令人难受的沉默填满了整个房间。
吉吉那和拉尔豪金交恶的程度绝非一股。
二年半左右以前,有两个进攻型咒式士因为工作发生了冲突。剑舞士吉吉那与重机枪士拉尔豪金抡起像小型坦克炮的拳头互殴,将周围破坏殆尽,十分惨烈。」
我低声说着,但两人之间的压力持续增加。我继续设法缓和气氛。
一拥有经验、刚强力量、防御力的拉尔豪金和具备破坏力、速度、威猛的吉吉那发生激烈冲突,结果最后打成平手。」
拉尔豪金靠着部下的肩膀退下,我和伙伴一起涌上拉着吉吉那逃走。如果要评断的话,也许可以说吉吉那以些微之差输了。光是想到这一点,吉吉那脸上的不悦便益发增长。我刚才说的那些话无法缓和气氛。
「两天连续看见你这家伙的脸,直苗正不愉快。现在就在这里,把多年以来的帐算完吧。」
吉吉那的声音里开始出现直置的杀意,室内的温度急速下滑。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在警察署里胡闹的白痴。除了屠龙族和吉言那以外。眼前两项最糟糕的条件都已经满是了。
我思索着能够解决状况的话,贝利克已经从椅子上站起身子。拉尔豪金在紧绷的空气中抚摸着未经修剪的胡髭。他拿出一个小盒子,从排列整齐的雪茄中取出一支。由盒子看来,那是哈卡那出产的最高昅雪茄。
「你这么在意我还真让我害羞。在我面前不用紧张没关系。」
「谁紧张了。」
「也是啦。吉吉那你也别眼我这样的老家伙认真了。我已经老啦,体谅我一下吧。」
看见拉尔豪金恶作剧的笑容,吉吉那哼了一声转开脸。看来他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孩子气。拉尔豪金叼着雪茄,没有点燃。
「这个房间禁烟哦?」我用下巴指着房问里的标示。
「所以我没有点火。」
「真是让人搞不懂的嗜好和理由。」
「对了,嘉优斯你好像也升上十三层级了吧。要跟你说声恭喜。」
拉尔豪金坐在我正对面,厚唇露出快活的笑容。看来他心情真的很好,我也没办法像平常一样用讽刺的话回嘴。
一连串你一句我一语,稍微让气氛缓和下来。贝利克吐出屏住的呼吸。
也许可以说是年纪的缘故吧,拉尔豪金很善于这样的调解。不愧是在艾里达那领导将近三十名高等级进攻型咒式士的男人。
「我只不过是来送文件而已,为什么要让我和这个活动山脉拉尔豪金见面?」
我转头看向旁边,贝利克四方型的脸陷入沉默。
「而且,我可没有能让中年男子露出羞涩微笑的特殊兴趣哦?」
「如果贝利克不好开口,我来说吧?」
我和拉尔豪金交互点头。
「先看看这张图」
贝利克似乎终于下定决心,坐着挥动手指。屏幕伴随机械的声音由他背后的墙上浮出来。
墙上显示着艾旦达那中央有大河,复杂的河流与水道形成港街的地图。接着立体光学影像由画面上艾里达那的四个地方升起。以立体的方式表示事件的状况与被害者的简介,
「是那一连串的事件吗?」
「跟你们知道的一样,在艾旦达那,祸式引起的杀人事件连同昨天已经有四件了。」
我看着表示四个事件的光点。
「然后呢?」
「像这种『异貌者』的事件,应该是由警方的咒式特殊镇压部队来处理,可是因为还有其他事件,到处都人力不足。所以,市长提出接受拉尔豪金咒式士事务所协助的要求。」
拉尔豪金接着贝利克痛苦的话继续说:
「虽然我们拉尔豪金公司就是以应付,但是再怎么说,我们公司的根据地是在同盟那边。所以我想提议西岸,也就是龙皇国地区要借用你们的力量,建立共同战线,如何?」
拉尔豪金说出令人意外的要求。我跟吉吉那彼此互看确认着。被卷入祸式事件令人不悦,但要玩玩说不定倒还可以,
「肯付钱的话,一起作战也无妨。」
应该要由我当代表发表意见。
「可是,我们的事务所是个人事务所。绯火潘海玛的事务所不是跟拉尔豪金事务所的实力比较相当吗?」
巨汉脸上掠过些许不悦之色。
拉尔豪金和潘海玛不但是生意上的仇敌,私底下交情也很差。我想应该没有人能和潘海玛那个艾里达那性格最差的腐烂女人当朋友。
吉吉那和拉尔豪金,潘海玛和伊姆霍泰普……干脆这么说比较简单,艾里达那的所有十三层级进攻型咒式士都彼此仇视。
正因为如此,为了提高工作的成功率而不得不找合作对象时,才会选择最弱小最好使唤的我们。如果依照我现在说的话,拉噩蒙金是不可能单方面强出头的。
「再说,我们最近才和大公司签了约,可是很忙的呢~~」
贝利克督察警佐眼里的笑意比拉尔豪金还浓?
糟糕,说这句是画蛇添足。虽然我们真的有签约,但是照我们平常的表现来看完全不值得相信。
我虽然想给他们看契约书,但是拉兹耶尔公司说必须严守秘密,真让我难做人。
拉尔豪金把粗大的双手抱在胸前思考着。巨汉终于做出结论。
「不管你们开什么条件我们都接受。」
这次换我感觉像是被打了一拳。拉尔豪金出乎意料地迁就我们。
依然背靠墙的吉吉那脸上出现复杂的表情。
打倒的对手越强大,越能提升屠龙族的名声,也能够满是自己的战斗欲。
可是另一方面,屠龙族不喜欢和人合作。看来他还没有办法决定脸上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我正想设法找些借口拒绝,贝利克拍了一下手。
「那就这样决定了。拉尔豪金事务所负责扫荡祸式,亚修雷•布夫索雷尔事务所负责支持,这下子麻烦事终于解决了一件。」
拉尔豪金越过桌子伸出大手。我假装没看见他想握手。
巨汉露出无畏的笑容继续把手向前伸。他厚厚的手掌抓住我的手,硬是和我握了手。恐怖的力气握得我很痛。
拉尔豪金站了起来。光是这样,就让天花板看起来都变低了。他把到最后都没抽的雪茄扔进垃圾桶。
「那以后就要借助你们的力量了。」
拉尔豪金摇晃着巨大的身体走出会议室。抱着文件的贝利克督察警佐跟着走出房间。
我们也赶紧离开。因为不想和拉尔豪金很要好似地一起离开,我们便和前往刑事课的贝利克一起在走廊上定着。
「嘉优斯啊,你别闹别扭了。能够接到这么大的工作,不会有坏事的。」
「我讨厌和拉尔豪金合作。」
「他也是一样,不过对警察来说这可真是卸下了肩上的重担。」
贝利克旋转着肩膀。他既是我的工作对象也是损友,脸上笼罩着疲劳。
「乌鲁穆的破坏活动组织终于潜入了艾里达那,甚至还有情报指出被通缉的武器商人珀鲁穆威也回来了。说实话,光靠警察没办法处理。」
贝利克笑着说。我们正想走向另一边的楼梯时,贝利克停下脚步。他透过楼梯的窗户看着外面。
「艾里达那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稍微想了一下之后,回答他:
「不过就是一年比一年烂的城市罢了。」
贝利克很愉快地笑着离开。
我身边的吉吉那则只是很无聊似地打了个呵欠。

艾里达那夜晚的街道,灯火闪闪发光,宛如是在抗拒着温柔的月光。
彷佛直达天际耸立着的建筑物,像是睥睨着布满灯火的城市。建筑物有着石造的墙壁,上面有修补用的鹰架。
这是耸立在艾里达那一角的高大钟塔。但是,在刻划着时间的钟面上,指针已经停止了。
被夜风吹拂过的钟面上方,可以俯瞰艾里达那的钟楼里,有两个影子。
穿着积层钟的巨汉双手抱胸站在钟楼里。他的脸如军人般充满威严,俯视着艾里达那。
在梢远处的钟楼另一端,坐着穿着豪华丑角服的人影。他贵族般的容貌上挂着笑容,双脚垂放在钟面十二点钟的位置。
「看样子你跟我的『晚宴』进行的很顺利。」
「你第一步棋下的前锋士兵,似乎已经被使用咒式的家伙消灭了。那么接下来,就该我的手下出场了。」
穿丑角服的男子笑着,看都不看全身穿锁甲的巨人便回答:「还请你手下留情。」
「恕难从命。」
骑土和丑角一起发出不成声的笑声。两人的眼睛都向下看着城市,风吹动他们的头发和衣服。穿钟甲的巨汉仿佛随着风一般地开口:
「这次的晚宴既奇怪又奇妙。可是,我们不会去评断是非。」
「我们得到求之不得的机会了。这不是很有趣吗?」
丑角一面歪着唇瓣回答一面摇晃着腿。他利用双脚晃回来的反作用力向后翻了一圈,在钟楼上华丽地着地。按着丑角朗诵出开场白:
「来来来,在这个充满阴谋与谋略的城市里,我们一行人即将展开华丽的演出。充满血与杀戮,有趣的一场戏就要开幕了。」
骑士露出犬齿接着说:
「为了流血而流血,为了杀戮而杀戮,为了地狱而地狱。我们摆出的棋盘,到底会由谁下出第一步和最后一步棋呢。」
钟楼上的丑角起身。他青色的舌头舞动着。
「你和我,还有他。到底最后会是谁露出笑容呢。来,尽情享受吧。」
两个妖魔的宣言夜风卷走,谁都没有听见。
 楼主| 发表于 2011-3-8 20:5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虚实的交换

所有的人类都是零件。
如果存在着只靠一个人的力量就能拯救的世界,
那就是只需要一个人,最差劲的世界。
吉格姆托•瓦伦海德「炎之礼赞」  皇历四九三年
  
雷梅迪乌斯和娜莉西雅分别在监狱的内外,中间隔着铁栅,对着棋盘相对而坐。
虽然他们是在下却尔斯象棋,但是棋子是娜莉西雅用随意捡来的石头刻成的。棋盘也只是在粗糙的纸上画着直线。
雷梅迪乌斯看着自己手里的棋子。
「这是老式的却尔斯棋子呢。主教的棋子是象,城堡的棋子是战车。」
「乌鲁穆的却尔斯象棋就是这样。」
弯着身子的少女一边回答青年,一边把视线从棋盘上移开。青年手里拿着的棋子,是少女被吃掉的象和战车。
少女想不出来下一步该怎么下,于是雷梅迪乌斯对她说:
「不可以只看着小地方。综观整个棋盘,寻找可能性是很重要的。」
少女抬起上半身,注视着青年。
雷梅迪乌斯的眼睛没有看着棋盘,而是往上看着背后的窗户。
「世界是一直延伸到乌鲁穆之外的,比如说,所谓的世界不光是只有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
雷梅迪乌斯继续说:
「实际上存在着可以穿越各度空间之间障壁的传递方法。比如说超索理论(参考实际之超弦理论,或称弦论)里提到的索,只有一度空间里面的长度,粒子则是索振动以后出现的东西,这样的观念继续扩展下去……」
娜莉西雅像是没听见青年的说明似地,下了一步棋。雷梅迪乌斯马上回了十分巧妙的一步。娜莉西雅微微皱起眉头。少女的眼睛,又继续直盯着棋盘。她好不容易才又再下了一步?
雷悔迪乌斯手上握着棋子,又再回了毫不留情的一步。少女的表情看来像是要哭了出来。
「经由理论推导出来的P世界,称作P度空间,索的P是一,膜的P是二,P可以定为任何值,所以便能够推测出,除了我们这个四度空间的宇宙之外,还有着存在于更高度空间里面的世界。」
娜莉西雅思考的脸又再度出现光彩。她带着自信,把石头做的棋子往前移。
雷侮迪乌斯的手一闪而过,下了又更加不留情的一步。少女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她瞇起绿色的很睛。青年继续解说着:
「几乎所有的物理作用力都被封在代表我们这个宇宙的世界里,没有办法穿越出去。可是,只有引力对往其他度空间的方向有某种程度的影响。顺着引力的方向,如果有别的世界,或是宇宙存在,重力便会传递过去。」
青年等着少女的下一步棋。少女用手指在棋盘上比划着,拚命想找出剩下可以走的方式。雷梅迪乌斯没有注意棋盘,而是专注在自己的思考之中?
「如果要把引力传递到其他维度的空间里,就需要大到可以产生奇异点,跟黑洞相似的重力波才行……」雷梅迪乌斯继续补充说道。「啊,娜莉西雅,这盘棋妳再想下去也没有意义了。再过十三步或是十五步就绝对走不下去了。」
听见雷梅迪乌斯的话,铁栅外的娜莉西雅双颊像气球似的鼓了起来。少女用双手撑着背后的石地板。她把脚伸进监牢里,用脚背弄倒棋盘上的棋子。
「哇,为什么要把棋盘弄乱?」
「雷梅迪乌斯你啊,」娜莉西雅吃惊地望着青年。「都没想过要让一下我这个初学者吗?」
雷梅迪乌斯脸上出现打从心底感到不可思议的表情。娜莉西雅全身无力似地垂下小小的肩膀。
「这有啊,雷梅迪乌斯你从刚刚开始是在念什么咒语?」
「不是咒语哦,那是咒式基础,最初步的理论。」
「你可以用简单一点的方法说吗!我完全听不懂!」
雷梅迪乌斯苦笑着回答满脸惊讶的少女。
「也就是说,世界不是只有这里而已。各式各样,层层迭迭,我的意思是说,有很多层而且有很多个,说不定除了我们之外还存在着其他某些人哦。」
娜莉西雅的脸上开始出现灿烂的光辉。她很快地起身,抓住铁栅栏,把稚嫩的脸伸进牢里。
「那,在其他的世界里有像理想国度那样,有着神明和天使的地方吗?可以叫出砂砾变成的龙,拯救我们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
雷悔迪乌斯苦笑着摇头。
雷梅迪乌斯无法直视娜莉西雅悲伤的脸,开始整理起散乱在牢房地板上的棋子。他把棋子一一立好。
「不过,要是真的存在着遵循美好的理论、像却尔斯象棋一样运行的世界的话;也许我们的世界,有一天也能变成那样的理想世界。乌鲁穆这里变成更好的国家,这样的可能性一定也下是完全没有。这样想象的话,是不是就会产生出勇气来了呢?」
娜莉西雅把头歪向右边思考着。
「嗯,雷梅迪乌斯你这么说,感觉就像真的会发生一样。」
少女对他露出太阳般的满脸笑容。雷梅迪乌斯也跟着对她微笑。
「那么,为了体验这样充满理论性的美好世界,我们再下一局吧。」
雷晦迪乌斯说完,少女露出非常厌恶的表情。
「不失礼的话,让我一下好不好?让我很多啦?」
「我、我尽量努力试试看,我会拚命放水的。」
听见青年很没有自信的话,少女噗哧笑了。
又有艾里达那出现祸式的通知传来。
我和吉吉那听见通报「艾里达那东部地下铁车站内出现祸式,拉尔豪金事务所的小队已经攻进去,正在作战中」,便跑出事务所。
我刚把箱型车从车库开出来,手机就响了。是贝利克打来的。
「啊,是嘉优斯吗,祸式已经被拉尔豪金事务所消灭了。」
「不愧是拉尔豪金事务所的家伙,训练真是精良。」
我挂上手机,开动箱型车。朝着我们原本的目标前进,也就是今天下午进行雷梅迪乌斯人质交换的重要工作!
预计进行交易的位置,是现在已经废弃的车辆调度场,我一面把那里的示意图显示在车子的屏幕上,一面开始思考。我一一描述万一发生意外时,追赶或是逃跑的路线,以及可以使用的咒式,和吉吉那进行口头确认。
可是,吉吉那却只是看若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完全没在听我的话。我注意到我们经过的建筑物是消防局。
前天,有个名字叫做普雷梅雷娜的女子被卷进祸式体内。她是消防员,也是吉吉那的女人。吉吉那回想起自己杀了她的事。
「不要在意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不由得说出安慰的话。可是,吉吉那紧闭着嘴。我找不到可以接下去的话,只能开着车让艾里达那的街道流逝在我们身后。
「女人的性命,一点都不重要。」
吉吉那在风中开口。无情的话让我提出反驳:
「你真冷淡。」
屠龙族的战士暂停了一会,接着说:
「我当时的确也曾经想过要尽可能地救她。不过实际上我却让她惨死。」
他银色的双眸因为情感而动摇。
「是身为屠龙族战士的我这么做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到底那一个才是我自己真正的想法呢。」
吉吉那暴露自己内心想法是很稀奇的。
这是个沉重的问题。这问题也反过来让我思考自己的情况。
最近,吉薇和我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应该是我身为进攻型咒式士的思考方式造成的。
在这之中,存在着我自己的想法,身为进攻型咒式士的想法,还有其他什么人的想法但我嘴里说出的,却是不一样的话。
「社会面相的自己和私底下的自己彼此分离,你这是严重的人格分裂。」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我没办法用言语确切地表达,那种感觉像是面临某个选择的时候,答案却事先已经被决定好了。」
接着吉吉那像放弃了似地摇头。他叹了口气?
「这是愚蠢的文字游戏,忘了吧。」
他美丽的双眼再度望向窗外,接着他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响应着。
我们经过伊耶迭他运河时,吉吉那终于提出问题:
「对了,就算是拉兹耶尔财团的长子,为了雷梅迪乌斯一个人就付二十亿伊恩的赎金还真是阔气呢。」
「仔细评占起来还算是便宜的。」
穿过了桥,我一面把车开进大路的车阵中一面回答。气氛奇怪的时候,只有谈论这种事务性的话题可以挽回。
「雷梅迪乌斯是拥有好几个博士学位的天才咒式师。你知道他有多少咒式具和兵器的技术专利吗?我和你的魔杖剑里也都用到了雷梅迪乌斯的专利哟。」
「这倒是。」
风吹动着吉吉那银丝般的头发。他低头看着自己手里连同剑鞘抱着的屠龙刀涅雷多那巨大的刀刃。
「魔杖剑虽然能够使作用量子定数产生变迁,进而激发物理现象,但是提到引导这些变迁的机械装置,也就是法珠或者是发动式,雷梅迪乌斯可是当代的权威之一。」
「世界上所有的魔杖剑,每挥动一下他都可以收费。光是靠一个专利,就能够变成大富翁。」吉吉那同意地说。
「假如发生了什么手续上的问题,不小心把专利转让给我就好了,你不觉得吗?」
「不要跟我说这种典型的废人想法。会弄脏我的耳朵。」
我假装没听见继续说:
「为了拿回支撑着拉兹耶尔公司的头脑,二十亿伊恩算是很便宜了。」
「二十亿伊恩啊。」接着吉吉那笑了。「可以买好几百个嘉优斯。」
我计算之后,得出的结果让人有点哀伤。吉吉那不是说几万个,而是说几百个,感觉像是他真的经过计算之后算出的答案?
「买三个一百伊恩的吉吉那比较划算吧。」
听见我逞强的回击,我的伙伴只是露出了讽刺的笑容。

这里是艾里达那市与外面边界处的城墙下。车辆调度场位于荒凉的郊外。
车子沿着仿佛无穷尽地延伸的灰色围墙前进。我们穿过之前已经有人打开的铁门,把车开进广大的调度场内。
因为开辟了新的地铁路线,所以旧的铁轨连同车辆调度场都被废弃了。调度场内十分安静?
水泥地面上,在其中一个角落有个挖得很深的四方型洞穴。这应该是用来修理地铁车厢用的洞穴,但是现在却积着脏水。在我眼里看来,就好像是廉价的墓穴。
在调度场中并排的建筑物后方,被抛弃的车厢们生锈的巨大身躯拖着影子。不知它们是否作着再度奔驰在轨道上这种不会实现的梦。
我一边看着这令人莫名感伤的风景,一边巡视整个调度场是否有任何跟示意图不相符的地方。最后我把车开向谈判地点。
我们来到巨大的中央调度场附近,下了箱型车。比我们先到达的客人们,他们的大型高级车已经停在建筑物前。
拉兹耶尔财团的领袖嘉尔柏妮雅站在看来很坚固的车子前方。老妇人的周围,有该公司的五名进攻型咒式士保镳。被雇来负责谈判的爱格鲁乡也站在一旁。
嘉尔柏妮雅本人亲自来到这里,大概也是应「曙光铁锤」的要求。真棘手。
我们已经事先讨论过好几次,所以我只用眼神打了招呼便往下说:
「谈判的对象在哪里?」
「时间已经到了,可是还没有现身,嘉尔柏妮雅淡淡地说。「不过,爱格鲁多先生不知道能不能保护我。」
听见嘉尔柏妮雅带有讽刺的语气,爱格鲁多用力耸了耸肩。
虽然他的态度吊儿郎当的,但他肯定是功力相当不错的进攻型咒式士,我不只对财团做了调查,来自遥远古尼尔达州的咒式士爱格鲁多,我也调查了他的底细。
他是十一层级的化学钢成咒式士,有来自各种咒式协会与国家检定的保证,身分十分透透明。
如果不是这样,恐怕也不会被选来担任在破坏活动组织与财团之间居中谈判的角色。他的确拥有能够巧妙地让双方进行沟通的手腕。
「对方好像已经到了。」
嘉尔柏妮雅夫人皱纹很深的脸上露出勇敢的笑容。她的眼睛由开着的大门后方,望向车辆调度场的内部。
被阴影覆盖着的调度场内部的门,静静地打开。里面出现两个肤色浅黑的男子。他们佩挂着魔杖剑,是异国的进攻型咒式士。
异国的男子们点头示意。我对吉吉那使了个眼色。我们等待嘉尔柏妮雅夫人下决定。老妇人充满威严地点头。
我、吉吉那、爱格鲁多还有保镳们包围着老妇人前进。我们经过态度倨傲的异国战士中间,通过了铁门?
里面是地铁车厢的修理工厂。许多油漆剥落,出现锈蚀痕迹的车厢整齐地排列着。
一群外貌在艾里达那不太容易见到的男子,在并排的车厢前等着。
他们腰间都挂着两个世代之前使用的军事用魔杖剑,那应该都是由黑市取得的。他们肤色浅黑,轮廓深邃的脸上,都挂着一样严峻的表情。
「他们这些人,正是想要打倒乌鲁穆最邪恶的独裁者『杜伽塔』的组织——曙光铁锤。」
我用只有吉吉那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地说。
「我记得『曙光铁锤』以前是叫做『通往解放的铁锤』的组织,差不多就在绑架雷梅迪乌斯阵上的时候进行过整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更加激进的武力派组织,曙光铁锤。」
吉吉那掌握住了重点。
「他们与凶恶的独裁者对抗,同时憎恨着贩卖武器的拉兹耶尔。跟他们谈判必须谨慎再谨慎。」
「车厢前面,以砂色头发的老男人为中心共有五人,然后车厢上有两个人,」我检视着现场的晴况。「左右的车厢上各有两人,共四人,建筑物里绕着二楼的走廊有四个人,加上我们背后带路的那两个人,一共有十七个人。对方部署的滴水不漏。」
我一面走,一面小声地跟旁边的吉吉那作战力分析报告。
「停在那里。」
嘶哑的声音在建筑物里响起。我们停下脚步。
「按照约定,嘉尔柏妮雅本人也来了吗?」
我寻找声音的主人,他站在中央排成一排的人之间。他使用了发音非常标准的哲贝伦语。嘉尔柏妮雅的眼中出现警戒的神色。
「你们的首领杰姆应该也要来,但看来好像不在。」
「他们组织里的领导权已经交接了,首领不是情报里面所说的杰姆,」我小声地说。「我要用这点叫情报商威涅尔还我钱。不正确的情报我才不付钱。」
老妇人无视于我的疑问,坚定地提出问题。
「那么谁是负责谈判的代表?」
「是吾人。」
有个男子向前一步走出了队伍。
「吾乃乌鲁穆『曙光铁锤』的代理首领。在组织里人称『砂砾的食人龙』兹欧•卢。」
砂色的男子有着让人感到不安的名号?
他布满伤痕深刻皱纹的脸上,散发出虽然年事已高但依然强韧的感觉。被太阳眼镜挡住的面孔,给人沉静的压迫感。
宛如经历过万年星霜的沙漠巨岩,曾经目睹万千死亡的将军,有着近似于长命龙的容颜。只有经历过地狱般经验的战士才会拥有这样的不祥气质。
这家伙很危险。
我看了我的伙伴一眼。吉吉那的手握着折迭起来的屠龙刀刀柄?
「你想做什么。我不是跟你说要像把处女骗上床一样的谨慎吗?」
「你没发现吗,嘉优靳?那个站在中间的男人很危险。」
「所以才更要谨慎……」
「你的警戒度太低,」伙伴的身体,像是已经进入战斗状态般紧绷着。「对手的程度和翼将一样,搞不好还更强。一旦谈判破裂,这里就会变成战场。」
「真的假的。」
如果对方成员中有超级咒式士,那么作战计划就得要大幅更动。我拚命的计算着。有着彷佛是沙漠一般头发的兹欧•卢继续说:
「赎金在哪里?」
「我可没有老糊涂到会直接拿在手上,先让我看看人质。」
嘉尔柏妮雅用充满威严的声音回答。
反政府组织代理首领藏在太阳眼镜后方的双眼,与身为拉兹耶尔财团统帅女子的双眼,安静而又剧烈地交战着。
「你忘记自己的立场了吗,嘉尔柏妮雅。掌握人质的吾等占有优势。应该是妳们要先出牌才对。」
听见老将军如沙漠的夜晚般冷澈的话,老贵妇对他露出无畏的笑容。
「也对,我只不过是觉得好像得先说出这些老套的台词。」
嘉尔柏妮雅伸出尖尖的下也指向前方。她身旁穿黑西装的两名保总移动。他们各向举起装有金子的黑色皮箱,展示里面的东西。
高价货币单位,黄金和白银的光芒,牢牢地吸引了我的双眼。
二十亿伊恩。我不由得感觉到有股吸引力,想杀光在场所有人带着它们逃跑。保镖不理会我的想法,将皮箱关上,嘉尔柏妮雅露出严峻的表情。
「按着换你们出牌了。我的娃子雷梅迪乌斯在哪里?让我确认他的安危。」
老妇人静静地逼问,兹欧•厅不知为何没有回答。莫名其妙的隔了一会之后,男子终于举起手,拿下太阳眼镜。
那是双深绿色的眼眸。他严厉的眼神,几乎令人无法再视。他望向嘉尔柏妮雅,接若移开视线。他对身旁的战士用乌鲁穆语下达指示。
废弃的车厢侧门,出现了人质的身影。他的眼睛被遮住,嘴巴也被用布附了起来,双手被绑住。
人质背后的男子推着他前进。男子由略高的车厢出口前面的简便楼梯走下,把人质拉到组织的指导者面前。
「把遮住他眼睛的东西拿掉,让我确认他本人状况如何。连小车都要我们二扣一瓜,制心让我失去冷静是没用的。」
听见嘉尔柏妮雅的话,「曙光铁锤」的男子们动了起来。他们迅速地拿掉遮住人质眼睛的东西。
雷梅迪乌斯博士比起资料里的立体照片瘦了不少。虽然他现在雌该是二十多岁,但看起来却像四十几岁一样憔悴。他曾经充满知性的翠绿双眸现在十分黯淡。
人质好像想说些什么而扭动着身体,但被沙漠的战士们伸手压住。
「这样彼此都出过牌了,接下来就开始交换吧。」
兹欧•卢虽然这么宣布,我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兹欧•鹿说的话虽然发音非常完美,但我听来却有种不自然的感觉。
我觉得有某些根本的地方出了问题,但又说不上来。有个声音打断了我的疑惑。 「还没有,光看脸和体型有可能是整形过后的冒牌货。」
嘉尔柏妮雅把跟娃子一样的绿色双眼转向他。爱格鲁多接着说:
「让我用咒式波长识别机证明他是不是雷梅迪乌斯博士。」 看来爱格鲁多的确如他本人所说,是谈判的专家。
在咒式技术发达的这个世界哩,靠整形可以任意改变外表,对方如果是高层级的生物变化系咒式士,甚至可以简单地复制视网膜和指纹。
使用掌纹辨识,因为手掌的细微振动和脉搏都可以复制,所以甚至可以骗过熟人或是机器的眼睛。使用基因鉴定,如果对象属于最常见的类型则有一百三十分之一的机率会误判,准确性也不是非常高。
但是,个人的咒式波长则几于不可能模仿。如果即使这样还是有疑虑的话,还可以再进行 各种检查提高正确程度。
「好吧。」
兹欧•卢打开手上太阳眼镜的识别功能。
「等一下,识别机要用我们的。」
爱格鲁多从自己的腰间抽出终端机,向对方和嘉尔柏妮雅展示。爱格鲁多出奇地小心谨慎,他在谈判方面非常老练。
等到两边都点头之后,爱格鲁多轻轻地把个人识别机扔向有着砂色头发的老将束。
兹欧•卢用左手接柱,一语不发地看着识别机。等他确定控制的部位没有机关之后,露出了刻薄残酷的笑容。他伸出手,把机器靠在雷梅迪乌斯的脖子上。机器采取人质的血液和表皮细胞,同时开始鉴别咒式波长。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机器上,识别机发出绿色的光。
「经确认有九九•九九八八%的机率是本人。」
砂色头发的男子听见机器的声音点头。嘉尔柏妮雅做出指示后,保镖拿着赎金向前走,兹欧•卢做出指示后,人质走向前走。
在人质和的赎金交会的一瞬间,传来惨叫。雷梅迪乌斯博士发出痛苦的声音,弓起身体。
雷梅迪乌斯博吐出暗红色的血,由嘴里塞着的布间渗出。「曙光铁锤」大半的成员都陷入震惊,但有一个人动了。他把魔杖剑刺向保镖的胸口,从死者手中抢走赎金。
同一时间,车辆调度场里四处响起爆炸声。
在调皮塌的一楼与二楼戒备着的曙光铁锤的战士们,他们背后的墙壁炸得粉碎,连同他们的身体也被炸碎。
烟雾被从炸开的洞穴放进内部。我感到呼吸困难,眼睛刺痛。这是化学炼成系的催泪瓦斯或是镇暴瓦斯咒式的白烟。
在我能够做出反应之前,吉吉那已经拉着嘉尔柏妮雅退下。他一面向后退一面跃起。
车厢上的曙光铁锤成员抽出魔杖剑准备应战。但在此同时,周围出现电流构成的蛇向他们逼近。电磁雷击系咒式第二位阶「雷霆鞭」,紫色电流构成的蛇由四面八方卷向他们,一瞬间就让他们的头部变成焦炭。
沙漠的子民们继续惨叫着,建筑物的墙上到处都有被打穿的洞穴,人影由这些洞穴跳进建筑物里。逆光站立,穿着暗灰色野战服的一行人,一面入侵一面放射出咒式。
化学炼成系咒式第三位阶「爆炸吼」三硝基甲苯的爆炸气流,把站在木制工作桌旁的男子右半身作得粉碎。
电磁光学系咒式第四位阶「光条灼弩显」的高温雷射划开白烟,贯穿了想跑向出口的战士的心脏。连他背后车厢的侧面都被切开。
电磁电波系咒式第四位阶「赫涛灼沸怒」发出波长位于微波范围内的电波,被射中的男子全身的水分都沸腾了。暗红色的内脏和眼球由他破裂的皮肤中喷出。
穿着暗灰色战斗服的一行人,继续发动数量惊人的进攻型咒式。被抢去先机的曙光铁锤,到了现在才终于开始反击。
破坏与杀戮的风暴席卷了整个车辆调度场。风暴破坏了合金制成的车厢,粉碎了维修用的机器,把人体变成一阵血雾。
宛如打开了地狱大门一般的战争,在我的眼前展开。
「怎么回事?」
「我哪知道!现在只能先逃跑了!」 
吉吉那和我保护着嘉尔柏蛇雅后退。其他的保镖,也终于开始撤退。我张大眼睛寻找退路。 许多金属长柏突然穿过白烟射来。我们身旁拉弦耶尔的保镖咒式士,眼窝与胸口被贯穿而倒下。
穿野战服的入侵者们跟在咒式后面冲过来。他们的魔杖剑上已经开始发出磷光。接着射出化学钢成系咒式第二位阶「矛枪射」形成的多把钢铁长枪。
吉吉那迅速地横劈巨大的屠龙刀,弹开长枪。接着抽回刀刃,顺势砍断入侵者的魔杖剑。闪电般的刀刃,将展开下一个咒式的入侵者由头部左侧到右颈整个砍断,血液和脑浆呈喷射状洒开。
入侵者一个接一个攻了进来。我不给对方发动咒式的机会,自己先发动了「光闪」。镁与硝酸钠放出的光芒,烧灼着入侵者的视网膜。
吉吉那一刀砍向暂时丧失视力的入侵者,将对方一刀两断,切成上下两等分。 爆炸声与惨叫充斥在整个调度场。
我回头一看,布满了白烟与爆炸烟雾的车厢上有个人影。
那是曙光铁锤的代理首领,「砂碟的食人龙」兹欧•卢,他抱着雷梅迪乌斯的尸体从容地站着。
他深绿色的双眼,哀伤地注视着雷梅迪鸟斯的尸体。
我彷佛可以看见哀悼死者的悲凄神色在兹欧•卢的眼中扩散开来。
攻击者们的咒式袭向毫无防备的目标。爆炸的雷电与炮弹攻向车厢上方。电子形成的湍流,波涛般的爆炸,炮弹的攻击,全都在他身前咫尺之处停止。
开始出现物理干涉的反干涉,物质和能是都被分解,逐渐消失。
「一个人类怎么能够使用这么强力的咒式干涉结界!」
我不由得叫出声。
兹欧•献身处混乱与残杀的中心,碧玉般的眼睛紧盯住一点。他紧盯我身旁的嘉尔柏妮雅,对上老贵妇的目光之中带有怒火。
我再次把注意力移回兹欧•卢身土。老将军对着入侵者们举起深灰色的魔杖剑,开始编织咒式。
我一看见咒式的咒印组成式,一阵颤栗风使贯穿我的背脊。
吉吉那和我做出相同的结论,他抱起嘉闷柏妮雅向后全力狂奔。说也一面编织咒式一面向我们进来的出入们跑去。绝对要在那个咒式发动之前逃走!
我狂奔的同时,前方的白烟之中有一支魔杖剑横劈而来。我来不及判断有没有时间接下攻击,便把上半身往后倒。我的背部靠着水泥地滑过剑刃下方,惊险地躲过这一击。
穿战门服的对手错过我的上半身,将魔杖剑收回;这时有个银白色的物体砍向他的脸。吉吉那用巨大的屠龙刀使出突刺,手腕一个旋转就残酷地把对方砍成了肉片。
我顺着滑行的力道起身,再度开始狂奔。吉吉那领头带着一行人跑过铁门。
我已经可以看见被阳光照射着的调度场开口,但是背后同时也欧觉到巨大咒力的波长传来。已经来不及逃出去了!
「吉吉那,过来!」
我勉强展开化学钢成系咒式第四位阶「遮热断隙舰」。咒式生成镍基超合金、钛铝化合物再加上棚与铅,构成栅栏围住吉吉那和嘉尔怕妮雅。和我同时发现兹欧•鹿想使用什么咒式的吉吉那也发动了咒式。可是,我们已经无暇顾及其他保镖!
紧接着一瞬间,巨大的咒式从后而直接撞上我们。发光的术式像波涛般接连向我们袭来,我看见栅栏外的保镖受到攻击。
跑向调度场外的保镖们停下脚步。剧烈的疼痛令他们弓起身体,当场瘫软在一地上。强壮的咒式士们因为痛苦而痉挛,呕出阵阵血液,接着就不再有任何动作。
死者的脸上充满恐惧,倒在水泥地上向我们求助。
人类体内拥令白胺酸与丙氯酸之类的胺基酸,就像左手与右手一样,有两种无法重迭的异构物型态,分别叫做D型与L型。不同的异构物在人体的作用是大不相同,例如L型天门冬胺尝起来有苦味,但D型则是甜味;丙氢酸则是D型尝起来比L型甜。
这个咒式使用量子干涉,几乎将体内所有的胺基酸都强制变换为D型,使人体这部精密仪器的齿轮突然全都无法咬合,唯一的下场就是失去性命。
数法量子系咒式第六位阶「躯酸组式逆变法」在对方体内引发的变化,具有绝对的致死性。
如果能用强韧的生命力和咒式力抵抗干涉本身的力量,这个咒式就完全无害。可是我不想用自己的性命来测试我能不能撑得住。我想吉吉那应该没有问题,但是年事已高的嘉尔柏妮雅,她的下场绝对是和保镖们一样。
虽然使用金属障壁无法防御,但是可以抵挡发生的咒式对作用量子定数的干涉。
而且,吉吉那也使用了生物强化系第间位阶「躯异顺逆酵」的咒式帮我们强制治疗。咒式会产生消旋酶,能够将D型胺基酸经由转化为无光学活性的中间产物之后,再转变为L型将被强制转化的胺基酸再度变回正常状态。即使吉吉那在生物系方面已是到达者等级,但最多也只能发动三次咒式,除了我、吉吉那和嘉尔柏妮雅,没办法顾到其他人。
这是我和吉肯那同时使用两种咒式,才好不容易挡下来的残忍攻击。
等到兹欧•卢的咒式效果消失,我解开了栅栏。在我们四周的水泥地上,倒着三名保镖沉 的尸体。我在内心因为无法拯救他们而道歉。我和吉吉那都不是那种能够拯救一切的英雄。
我回头,在铁门的另一侧,咒式的风暴已经止息。又再度安静的像是宛如刚刚的战门从未发生一般。
谜样的攻击者以及嘉尔柏妮雅的保锵们倒在地上。
「看来老将军兹欧•虑他『砂碟的食人龙』这个夸张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
「简直就像吞噬着人类阴险残忍的虐杀。」
我和吉吉那不由得说出苦涩的感想。
「雷梅迪乌斯在哪里?」
嘉尔柏妮雅大喊。
我只能沉默地左右摇头。就算他当时倒下时还没有死,也不可能抵挡接下来的咒式。
「不知道是攻击者或是兹欧•卢,好像有人帮下了多余的礼物。」
吉吉那说话的同时,传来爆炸声。
爆炸声接着开始接连响起,往我们这边靠近。起筑物里冒出鲜红的火焰,我眼前突然一阵摇晃。是吉吉那抓住我的衣领,他同时还抱着嘉尔柏妮雅。
吉吉那带着两个人穿过门,逃向一般着阳光的户外。在爆炸的火焰由后方开着的铁门出现的 一瞬间,我鼠觉重力好像突然消失。
那是因为生物咒式士吉吉那带着我们飞翔,我们往空中飞去。
车辆调度场的全貌展示在我的眼底。低沉的巨响响起,要是再慢一步,我们就会被金属板制成的屋顶击中。而鲜红的火焰一直烧向空中。
火舌已经靠近我们脚底。吉吉那展开了生物变化系咒式第三位阶「空轮龟」,使用咒式喷射出压缩空气加速,千钧一发地躲过。
火焰彷佛觉得很惋惜似地舞动着,往下方落去。
在耸立于调度场里的铁塔顶端,吉吉那抱着我用左脚着地。冲击的力道让铁塔的骨架弯曲,吉吉那右脚一点,再度飞了起来。
我们一面看着铁塔扭曲,接着缓慢地逐渐倾斜,一面在空中滑行。
在远方建筑物的铁板屋顶上,吉吉那的脚躁整个陷入屋顶着地。我被甩了出去,翻滚着抵销惯性的力量,用力撞上屋顶的水塔。
「你这样已经构成危险驾驶,违反航空法了。」
就算我好像已经快要脑震荡了,还是不会忘记发牢骚。
「真可惜,你坐免钱的所以没有保险。」
抱着嘉尔柏妮雅的吉吉那,泠冷地扔下这句话。
传来震耳欲聋的虽然巨响。我再度把视线转回后方。远方的调度场,已经被大爆炸吞噬了。
爆炸的烟雾和火焰就像是倒着向上喷的瀑布。钢筋和其他的建材被巨大的力量牵引着飞散开来,爆炸的气流彷佛突然吹起的狂风一样向我们吹来。
吉吉那山默地张开外套,不让嘉尔柏妮雅被碎片形成的小雨被及。
我把从鼻子上滑落的知觉眼镜重新戴好。
我们方才身处的车辆调度场,被火焰吞没而声个崩毁了。
 楼主| 发表于 2011-3-8 20:5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红色有角三倍速 于 2011-3-13 17:44 编辑

第四章  疑问者

由头顶土的蓝天
血色的蔷薇花瓣飘落
那甘甜的香气令我窒息
猫的脚踩上我的尸体
这真是极为适于死亡的一日
欧普德尔克•帕兹螂•纽多「蔷薇的葬礼」 皇厝四四三年
   
「老口说,雷梅迪乌斯博士,我其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你。」 带着严峻的语气,「帜光战线」的首领杰姆背着一张脸说道。
在乌鲁程南部,曙光战线总部的中庭内,正进行针对雷梅迪乌斯的拷问。
虽说是总部,但中庭的一角却有个菜园,穷酸的菜叶茂盛地生长着,鸡正啄食着撒在地面的饲料。他们背后用砂岩建造的建筑物,现在也看来好像随时会崩塌。曙光战线的聚集地,其实只是一般的民宅。
只有闻着雷梅迪乌斯的党员,他们憎恨的眼神勉强维持了一点紧张感。而那些指向青年、发着光的深灰色利器,是旧式魔杖剑的刀锋。
沙漠的战士们身旁,有个紧握自己衣角的少女。娜莉西雅的双眼潮潭,彷佛就要哭出来,紧盯着现场情况的变化。战士们逼近着首领。
「你在说什么啊,杰姆!是这家伙,也就是拉兹耶尔公司,把咒式武器卖给杜伽塔的耶!」
「就是这家伙发明的魔杖剑和咒式,让乌鲁穆这么痛苦!我向兹欧•卢发誓,一定要杀了他!」
一个瘦高、一个是壮汉的两名年轻党员,围着雷梅迪乌斯大吼。
「一群蠢蛋,」杰姆痛苦地脱口而出。「不事先通知我一声就犯下绑架案,是想把哲贝伦龙皇国也变成我们的敌人吗!」
杰姆压低音量叫着。党员们的脸上充满杀意。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放过这家伙!」
「对,就是不能饶他!」
「纳吉库,奈巴洛,你们两个都给我住手!」
名叫纳吉库的青年,将魔杖剑指向人质的侧脑。壮汉则在另一边举起魔杖枪。两人的手指都扣在扳机上,像是随时都要发动咒式。如果杰姆没有阻止他们,雷梅迪乌斯的头应该已经被炸飞了。
「哥哥你们住手!」
娜莉西雅拚命地抱住纳育库和奈巴洛的手及手臂。哥哥们的手充满了力量,即使被她抓住还是一动也不动。
「退开,娜莉西雅。都是因为拉法耶尔这家伙,毫无限制的贩卖武器,才会让爸爸妈妈,还有兄弟们都被杜伽塔……!」
纳吉库白已说的话让他出怨起亲人死亡的景象,脸上出现悲痛的神色。而奈巴洛的脸则是因为愤怒而扭曲着。娜莉西雅落下大大的泪珠。
「……那个,」
雷梅迪乌斯不看场合又暧昧茫然的声音在中庭里响起。
「真的是很不好意思,不过如果你扣了扳机之后爆炸,连你自己也会死吧?」
「你说什么,混账!」
纳吉库的表情暴怒,手指颤抖着扣下扳机。
「不叫以!」
雷梅迪乌斯叫苦,伸出右手抓住魔杖剑的旋转弹会。雷梅迪乌斯伸脚拐向战门经验丰富的纳吉库张开的双脚,一瞬间就将他绊倒。雷梅迪乌斯用缠住纳吉库的手夺走魔杖剑,把巨汉奈巴洛刺过来的魔杖枪的枪头夹在服下。雷梅迪乌斯轻轻一架,奈巴洛巨大的身体就跟哥哥一样倒在地上。
雷梅迪乌斯把手中纳吉库的魔杖剑丢向中庭的墙壁。
同时传来爆炸声。砂岩建造的墙壁出现龟裂,按着一阵粉尘落在沙漠战士们的头上。
一时楞住的党员们,好不容易才重新露出愤怒的表情。虽然他们把魔杖剑指向雷梅迪乌斯,但雷梅迪鸟斯却用严厉的声音闭门说:
「右边那个人和后面那个人!」青年伸出手柄。「你们魔杖剑和法珠的形式不合,如果用了就会和刚才一样爆炸!」
战士们慌张地低头看着自己的魔杖剑。雷梅迪乌斯继续斥责他们。
「在树旁边的那个人,你的咒印组成式不正确。叫奈巴洛的那个,啊!真糟,你的宝珠的式子编码根本不对!你用这种不该质的魔杖枪,没有弄死人真是奇迹。」
「不,我们每年都死很多人……」
被责骂的奈巴洛缩着巨大的身体回答。
「给我,我帮你修理。」
雷梅迪乌斯愤怒地靠近他,奈巴洛伸出魔杖枪。
「我不会把它抢走。这样就可以了,请你不要动。」
雷梅迪乌斯跪在地上。看见青年毫无防备的姿势,奈巴洛也就没动。魔杖枪指着雷梅迪乌斯的喉咙,他对着法珠挥动指尖,强制地在空中展开起动式。
「演算式是瓦德雷多?这已经是三个世代之前的古董了。果然没错,作用量子定数的设定也太随便了。我帮你把具现化式换成我的雷梅迪乌斯型,变换,启动。好,你射射看。」
奈巴洛犹豫着,但雷梅迪乌斯抓住他的手硬是发动。
出现化学炼成系咒式第三位阶「爆炸吼」,在中庭的上空炸开。 爆炸声震动着所有人的鼓膜。白烟落下。
「 好厉害,原来真正的『爆炸吼』这么真有威力。」
「而且这么快就可以发动咒式。」
战士们惊叹的声音在落下的爆炸烟雾中此起彼落。
「果然是旧型的。比最新型的威力小了三九•五八五五%,展开速度慢了二四•六七四五%。」
只有雷梅迪乌斯一个人好像很不满意,抬头遗憾地看着咒式。
「你,是怎么,」奈山罗惊讶地说。「是怎么解开说魔杖剑上的个人识别装置的?」 「识别装置的结构是我发明的,不管有多复杂技都可以突破!」
雷梅迪乌斯骄傲地挺起胸膛。他绿色双眼中有着压倒性的自信,让巨汉奈巴洛后退了一步。
「那个……」奈巴洛旁退的男了畏畏缩缩地开口,「我的魔杖剑,最近,常常发不出咒式。」
他说着,把自己的魔杖剑递给了雷梅迪乌斯。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男子的行动上。雷梅迪乌斯瞥了一眼男子胆怯地递过来的魔杖剑。他把手上的弹仓拆开,再用华丽的手法重新组合,马上还给男子。
「细小的沙尘把接触端子弄脏了。偶尔要清洁一下,普通而言一年就要替换一次;乌鲁穆位在沙漠之中,所以大概三个月要换一次。这可是常识哦?」
雷梅迪乌斯若无其事地说。男子接过魔杖剑,边有边动着,位声说:「好厉害,一下子就修好运转不顺的地方。」
所有人的眼捏都出现找到救星的眼神。
「帮我看我的魔杖剑!咒式每次都会向右边歪两度!」
「我的魔杖剑要发动第三位阶速度非常慢!」
沙漠的战士们嘴里一边喊叫,一边逼近雷梅迪乌斯。
「没有工具,我没办法好好修理或是改造啊!」
雷梅迪乌斯的惨叫由顽固的男子们形成的人墙另一端传出。有个人马上跑进建筑物里拿工具。
就算没有工具,雷梅迪乌斯还是灵巧地进行修理。只要每修理完一把,战门经验丰富的战土们的双眼,就会像看见魔法的孩子一样,闪跃着赞叹的光芒。
纳吉库和奈巴洛则是仍然带着惊讶的表情倒在地上。娜莉西雅站在哥哥们身旁。 「哥哥,怎么样?雷梅迪乌斯很厉害吧?」
首领杰姆看着组织成员们宛如天真孩童般的表情。 他有些发愣地叹了口气。

我开着车。
我在红灯前停下车子。艾里达那东岸,中午时间的伊尔富南地区车流量很大。果然是大公司、政府机构与高级商店林立的地区,车子几乎无法前进。
「真是有够麻烦。」
除了塞车之外,接下来的那个会面,光是想到就让人心情沉重。我身旁的吉吉那没有看着前方,而是注视着人行道的方向。
「是葬礼。」
我顺着吉士门那的声音往人行道的方向有。企业大楼的一角正在举行葬礼,穿丧服的人们聚集在一起。在会场里,女人们抽噎哭泣,男人们默然伫立。
「他明明是那么好的一个人 」
「把老公还给我!把欧多尔还给我!」
「可恶的祸式,欧多尔他的孩子年纪还小啊!」
看样子,这是祸式事件中被害者的葬礼。
应该是祖母的老妇人牵着穿小学制服的孩子站在一旁。少年似乎无法理解地看着大人们悲伤叹息的样子。
「为什么大家都在哭呢?奶奶妳好像也要哭了。」
孩子的眼睛看着四间。
「爸爸在哪里?爸爸在的话,他就会学小狗让大家开心对不对?」
牵着他的祖母想要回答,但话语却哽住了。
「是啊,那孩子,欧多尔模仿狗让大家……」
接着老妇人眼中落下泪珠。她按住自己的眼睛,用力紧握孩子的手点头。少年虽然搞不清状况,但还是拚命用手抚摸着祖母的背。
「奶奶不要哭。爸爸现在不在,换我来学小狗!」
孩子摸着祖母的背,说着说着他自己也哭出声来。这孩子应该也懂了。自己的父亲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我也无法直视这样的场面。
「请妳离开!」
我转向传来愤怒女子声音的方向。在葬礼的接待处,穿丧服的女子用力撞倒戴着臂章的记着。胸前挂着照相机的女子由会场被赶了出来。
我正在想着那会是谁,但一看见胸部我就知道是安洁尔。看样子,她想采访受害者但被拒绝了。站在安洁尔面前的女子双眼哭得红肿。
「请妳离开,关于我先生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安洁尔有神貌地行礼之后,离开了会场。走到人行道上的安洁尔,注意到我在车上看着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她用蓝色的眼睛看着我。
安洁尔一语不发的走在人行道上。我们背后的车按下喇叭,我往前看才发现红灯已经变绿了。我让车子慢慢前进,和安洁尔并行。
「工作的地方总是聚集着人们的不幸还真是辛苦。」 我出声叫安洁尔,向前走着的安洁尔停下脚步。
「我已经习惯了。」
她没有回头,开口说出的声音带有颤抖。她伸于擦拭眼角。原来她也有我不曾见过的纤细之处。我为了反省白己轻浮的话语而停下车子,对安洁尔说:
「嗯,我的工作也是一样。如果没有发生不幸的事情,是不会呼叫进攻型咒式士的。」我思考着该如何往下说。「所以,不要这么沮丧了。」
不知道是从哪里推论出「所以」的。自己说的话太没有意义,让我想吐。
「对受害者来说,采访就好像再次挖开他们的伤口。所以我已经习惯被讨厌、被赶走了。」
安洁尔停下脚步转身。她蓝色的眼中混着爱郁的神色。
「可是,如果报导里面没有受害者本身所说的话,大家都只会把这个事件当作是别人的事。只会觉得是有个跟自己毫无关联的人死了,然后事件就这样被遗忘了。」
「也许吧。」
对我来说这也是无关的人引起的无关事件,只不过是因为工作才有所牵扯。
「靠我自己没办法解决事件。我没有跟警察一样的办案能力,也没有像进攻型咒式士一样的战门能力。我能做的只有这件事。所以我已经习惯了。」
安洁尔像是自言自语似地继续说下去。
「……只是太过习惯也不行。」
我真心同意她说的话而点头。安洁尔也露出微笑。
安洁尔摇了摇头,像是想要把自己的懦弱用间。她的手紧紧握住挂在脖子上的照相机。彷佛那是她身上唯一的武器。
「等到这个事件结案,采访结束以后,我可能要到国外去采访。」
「真的是很辛苦。」
「现在乌鲁穆的政局似乎很不安定呢,」女记者的双眼望向遥远的西方。「杜伽塔为了扫除不安的政治情势,将要邀请各国的代表举办祭典。顺带一提,有份不太可靠的情报指出,昨天『曙光铁锤』在车辆调度场犯下案件。」
安洁尔用疑问的眼光看着我。
「那个事件好像和进攻型咒式士有很大的关系,嘉优斯你知道些什么吗?」
「不知道。」
能够探听到昨天那场惨烈的战斗,真不愧是安洁尔。
「对了,嘉优斯你们要去哪?」
也许是在我身上嗅出了事件的气味,安洁尔的眼睛发亮。
「哦,我们要去探病和谈生意。」
我一边回答,一边眺望着道路远方的奥利耶拉尔大河。 河面上阳光闪烁,可以看见一座小岛。
船头剖开河面前进。载着我和吉吉那的转运船,轻快地前进。
拉兹耶尔咒式综合公司最核心的单位,拉兹耶尔咒式精密技术研究所,就位于奥利耶拉尔大河下游靠近同盟方向的小岛上。
由河面上望去,岛上冰冷的白色立方体型建筑,好像要压倒岛上的绿意一般,在阳光的照射下咱们生辉。那些是拉兹耶尔最自豪的研究所及工厂设备。
墙面那种不可思议的白色,是来自现在已经广为使用,以氧化钛为原料的光触媒涂料。会对光线产生反应,分解表面的汗垢、油脂、细菌与氮氧化物。
「真是盖在很麻烦的地方。」
吉吉那的低语从我背后传来。
「那里为了保持机密所以没有架桥,只能搭拉兹耶尔公司营运的转运船前往。」输送船与小船在桥面上来同行驶。虽然是看似和平的景象,实际上背后却蕴含章素。「在委任统治的名目之下,艾里乌斯郡的统治或是各种条约都极为松散。而且像小岛这样封闭的环境,对于大企业建造咒式技术的实验场地也比较容易。」
我的声音混杂着掠过河面的风声。
「据说夏曼多咒式化学公司或是欧得列克技术联合,同样也正在艾里达那的河川或是深山里建造类似的设施。」
「是因为他们有太多必须际瞒的事情吧。」
吉吉那的声音无精打采的。接下来他的状况会更糟。
「对了,昨天的事件不知道怎么样了,我们有要向对方说明的事情,而不知道嘉尔柏妮雅会不会对我们说明他们那边的情况。」
我站在船头,说出心里的想法。吉吉那没有回答我。
「吉吉那,就快到拉兹耶尔岛了,再忍耐一下。」
我回头看,我的伙伴坐在船尾。上口古那的美貌罩上了阴影。
吉吉那的体重和大型机车差不多,密度比水大,如果他掉进河里,就只能从河底走回家了。前提是要可以长时间持续使用产生氧气的咒式。如果有机会可以把他推下去就好了。
「你这家伙,又在想些不必要的事了对吧?」
「我哪有,才没有。我只是在想世界能够永远充满爱与和平就好了。」
我觉得吉吉娜的直觉一年比一年敏锐了。可能只是因为他变得越来越接近野生动物。
转运船在利用河湾建造的唯一港口靠岸。我们下船,踏上埠头的水泥地。我们正想前进,就被守卫拦下盘查。接着没收了我们的魔杖剑。吉吉那虽然不情愿,但是政告诉他拉兹耶尔岛上不会有危险而说服了他。
岛上的负责人员带若我们踏人岛内。我们走过公园竖着石碑的绿色草坪旁的道路,往白色的建筑物群之间前进。简直就像迷宫一样。
我们来到小岛中央的一栋大楼前。穿过写着中央研究所字样的门。在玄关又有守卫详细的盘查我们的身分,费了一番半夫才通过。
我们走在有着白色墙壁、白色地板、白色天花板的走廊上,走向公司内部的医院。
我和吉吉那走在长长的走廊上,我心里想着还好这里不是艾里达那中央医院。我每次只要经过艾里达那中央医院,就一定会想起那件事。
想起我的挚友赫洛迪鲁,在早春的枢机主教事件中被炸死。
还有赫洛迪鲁的背叛与哀伤。
我们被带到有着厚重桌子、书架与计算机终端机的房间。虽然有病床与医疗设备,但这里与其说是病房,还比较像是办公室。
病房中的嘉尔柏妮雅,坐在办公椅上迎接我们。由她坐在椅子上刚毅的姿势,看不出精神或肉体上有任何被打败的痕迹。
「昨天的交易失败了,而且是最糟糕的失败。」
我和伙伴刚在桌子前的接待椅上坐下,嘉尔柏妮雅便马上攻击我们。
「保镖们死亡,赎金二十亿伊恩被抢走,还失去了我的侄子雷梅迪乌斯。我该找谁来负起这失败的责任才好呢?」
听见老人的责备,我静静闭土眼;隔了好一段时间才开口……
「我和伙伴的确是有疏失,」
我在嘉尔怕妮雅继续做出攻击之前接着说。
「可是,成功交换人质是爱格鲁多的任务。我们的任务,是为了防止对方使用武力,而在我们这方预备可以抗衡的条件,目的是让谈判可以在对等的条件下进行。最主要的目标是保护妳的生命。」我回敬对方。「这些责任,现在妳能够归咎到我们身上吗?」
身分崇高人物的精神状态有个特征,就是会把责任归咎到别人身上。如果不坚决的否认,结果会变得很可怕。
「我也可以使用提出损害赔偿诉讼这种方式哦?」 我用相同的笑容回敬嘉尔柏妮雅试探的微笑。
「很遗憾,没行告知警方就进行人质谈判是非法的行为,不能提出诉状。请不要用这种一眼就会被看穿的方式威胁我们。」
我吸了口气继续说:
「我甚至觉得,那个武装集国是在妳的指示下袭击我们的。妳是不是认为,即使把赎金交给曙光铁锤,对方也不会干脆地送回雷梅迪乌斯博上,所以在自己再加了个保险呢?」
「你想太多了。我不会冒下无法带回雷梅迪乌斯的风险。」
拉兹耶尔领袖的眼中,有着如刀刃般的光芒。看来我的试探落空了。
「也对。无论是曙光铁锤或是你们拉兹耶尔财团,同样都被那个武装集团袭击。不,他们的目的应该是歼灭在场所有人。」
嘉尔柏妮雅垂下深弱翠色的双眼,陷入思考。
「袭击者的身分和目的都不明。到底是谁为了什么目的何必须破坏人质的交易呢?事件发生之后,爱格鲁多也失踪了。」
看样子她和我样,都不认识袭击者。
「昨天晚上警方在现场的搜证也没有发现任何线索。那倒爆炸很明显是为了要消灭尸体和证据。理所当然地可以推论出,这个事件有第三者介入,也就是爱格鲁多是主谋者的手下。」 听完我的见解,老妇人没有开口。爱格鲁多失踪了,再加上我们看见雷梅迪乌斯由于使用爱格鲁多提供的识别机而死亡。谜团越来越深了。
房间里陷入一片沉默。
我注意到嘉尔柏妮雅手指放在桌面上玩弄着的东西,那是放在涂上成黑白两色的棋盘上的士兵棋子。
因为我的视线才让嘉尔柏妮雅注意到口已无意识的动作,她露出寂寞的微笑。
「这个吗?」老妇人用手拾起士兵的棋了。「这是那孩子擅长的却尔斯象棋。上面重现了他在大陆大赛优胜当时棋步的棋谱。」
「尖牙、鹏鸟和大象,真是奇怪的棋子呢。」
「对,这是旧式却尔斯象棋的棋子。是那孩子告诉我的,尖牙或象是主敦的棋子,鹏鸟或船后来就演变成城堡的棋子。」
「真的变了很多呢。」
我的话让嘉尔柏妮雅的额头出现疲劳的阴霾。嘉尔柏妮雅充满皱纹的手指间拿着黑珊瑚制成的棋子。她动了手指,把棋子放在棋盘的边缘。
棋子中士兵变成龙,扣头看着弦。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回望龙那愤怒的双眼。
「那孩子是很棒的棋士。曾经有谣传说,再继续下去他说不定会记住却尔斯象棋一共二十五乘以十的一一五次方个棋谱。」
我不禁颤栗。老贵妇滔滔不绝说出的那个数字,比全宇宙的原子总数还要多。
雷梅迪乌斯如果真的是跟传间一样的少年,那的确真的是记忆与计算的天才。身为凡人的我,光是要记住嘉尔柏妮雅重现出来的棋谱都很困难了。
老贵妇的视线落在窗外拉兹耶尔公司的用地上。
「回想起来,我真的对那孩子做出很残酷的事。为了拉兹耶尔财团的九千人,还有旗下所有公司的数万名员工,而让他放弃了目前喜欢的却尔斯象棋,还有成为翼将振翅飞翔的机会。我扭曲了他的人生,逼迫他专心进行咒式制品的研究。」
她说出苦涩的话语。
「而且,正义感那么强的孩子,知道自己想出来的武器帮助乌鲁穆的独裁者进行统治,不知道会有多痛苦。」
身为拉兹耶尔财团领袖的表情以及身为一名女性的表惰,在她脸上重垒。
「因为让他研究兵捕,招来『曙光铁锤』的怨恨,结果最后,我失去了那孩子。」
老妇人的眼神流露着迷惘。
「可是拉拉耶尔要生存下来,只能依赖雷梅迪乌斯的头脑,往军事产业路线前进。」
属于八大企业之一的巨大企业拉兹耶尔公司,看来也不是什么都办得到。如果不藉由开发咒式兵器和国家结盟,就会在企业重组中被并吞。
罩上一层水气的翠绿双眼,又再次看向室内的我们。
「不好意思,让你们两个年轻人听我这个老人家发牢骚。」
「不,这是很珍贵的一席话。」
我只能敷衍地回答毫无意义的话。
气氛又再度陷入沉默。老妇人暂时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之中。她指尖的士兵棋子,仿佛表示着她内心的决定一般,回到了棋盘的中央。
「我还是无法接受。这样下去,曙光铁锤应该还是会继续攻击拉兹耶尔公司。不行,我不能让人看扁拉兹耶尔子爵家。」老妇人看着我们。「我还想要继绩委托你们。」 嘉尔柏妮雅的视线,是大企业领袖冷峻的视线。
「我希望你们追查曙光铁锤,拿回二十亿伊恩。然后,把雷梅迪乌斯带回来。」
雷梅迪乌斯恐怕已经变成尸体了。可是,我和吉吉那都没有指出这一点。
「还要请你们追查爱格鲁多以及他背后的主使者,这是我对雷梅迪乌斯能做的,最起码的补偿。」
我们签署正式的委托书,我和吉吉那同意插手这桩麻烦事。
准备离开房间时,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便问嘉尔柏妮雅……
「如果曙光铁锤这么憎恨拉兹耶尔,妳身边要有些保镖比较好吧?」 嘉尔柏妮雅脸上的老态消失,嘴角露出无畏的笑容。
「这里是河中的孤岛,没有任何人可以侵入拉兹耶尔总公司的小岛。就算被第六位阶的咒式攻击,也可以用防御咒式和结界防御。」
我被老妇人有绝对自信的气势压倒。大企业总公司投入防御的金钱和人力的确不容小觑。
可是,为什么立于他人之上的人物都会这么有自信呢?我无法理解。
「而且还打算进行其他计划。」
「妳要雇用其他进攻型咒式士吗?」
「我没有必要全盘托出。你们只要尽全力做好你们自己的本分就好了。」
她拒绝回答。
和嘉尔柏妮雅的会面结束了。我和吉吉那由病房告辞。
与拉兹耶尔领袖的会问令我和吉吉那十分疲劳。我们顺着原路四去,穿过大楼之间,经过有纪念碑的公园旁,回到拉兹耶尔岛港口。
搭上转运船之前,我向埠头值班室冷淡的负责人员办手续。
我把手伸进旁迪的保管架,在几百把的脆杖剑之中,寻找我的爱剑优附加。我一眼就找到了。
吉吉那站在被波浪拍打着的港边,望着奥利耶拉尔大河。
「喂,吉吉那,你的存在己经对这世界造成阻碍了,快跳吧,不是跳到船里,是河里……」
「你这人渣不准动,就维持这个姿势讲话。」
虽然吉吉那放低音量,但他的语气很强硬。我继续假装在架子里寻找自己的魔杖剑,不理会负责人员吃惊的眼神。
「你的演技刚好及格。可是嘉优斯你那白痴的表情演得太完美了,收敛一点比较好。」
「你这一脸没知识的屠龙族,迪普也会吃下去吧,」我继续假装找东西。「你特地要我配合 演出到底有什么意义?」
我追假装打呵欠,一边对背后的吉吉那说。
「以我为准三点十六分的方向,仰角六.一度,大概距离这迪瓦五〇公尺的岸上。」 我把剑丢在地上,一边假装捡起来一边若着吉吉那指示的方向。
「从大楼的窗户里,有人在看我们。」
我改变知觉眼镜的倍率,看着奥利耶拉尔大河的对岸。在把焦距对准在岸边并排的大楼上,开始寻找。
「在那里?」
「圆形大楼旁边的第六间。太慢了,已经逃走了。」
说调高倍率依照吉吉那的指示寻找,我也看见了。
「是大楼上的窗户关起来,只打开几公麓的那个地方吗?」
「对。」
没有使用咒式,而且只用右边眼角余光;我不晓得吉吉那到底是怎么发现监视的迹象。恐怕是因为他的敌人年年都在增加的关系。
「是什么人?我的狂热追随者吗?」
应该已经没有必要继续假装。我把爱剑「断罪者优尔加」挂回自己的皮带上。剑的重量让我找回平常习惯的感觉。如果没有魔杖剑,我会觉得腰间空空的没有安全感。
「别说难笑的笑讯了,我有种不好的感觉。」
「应该是跟昨天交换人质时跑来袭击的人有关吧?」
「应该是。」
我跟吉吉那一时说不出话来。接着吉吉那开口:
「虽然我刚刚没有说,不过嘉优斯,你为什么要接受嘉尔柏妮雅的要求?」
「不知道。可能只是因为觉得那个老人家很可怜。」
伙伴带有紫色的银色双眸看着我,我正面和他对看。吉吉那为了找屠龙刀涅雷多,又把视线转回架子。
「吉吉那你也这样觉得吧,谜题还没解开就被强制要求退场,感觉会很差吧?」
听见我的话,吉吉那用力点头。所谓进攻型咒式士,毫无例外都是好奇心很强,只能接受有理论基础的事物。同时具有这两样特征的,不是小孩就是变态。
「在找到满意的答案之前,说想继续做下去。」
「如果风头不对怎么办?」
「那时候就逃跑。」
吉吉那用吃惊的阪神看着我。
「那我们就继续讨论。首先,为了确认人质的身分,使用爱格鲁多交出去的识别机时,爱格鲁多看到雷梅迪乌斯快死了为什么没有出声?」
我一边把战斗用皮靴的鞋尖踏上港口的防水水泥,一边回答吉吉那的问题:
「嘉尔柏妮雅老婆婆应该也注意到这件事了。我已经跟情报商威涅尔抱怨过,叫他重新好好调查爱格鲁多的事情。」
我用知觉眼镜当作屏幕,显示相关的情报。
「爱格鲁多•拉斯•古里席多。虽然的确是实际存在的咒式士,但派当地人去他的事务所探访后发现,那过已经人去楼空。虽然到上周为止好像仍在营业,但是世际上从没有人看过有客人进入,也没有纪录。过去的成就和协会认证也都是伪造的。似乎曾经有人窜改过。」
「这是典型仇装用事务所的手法,不过实在是做得太精细了。」
吉吉那沉默着。我找到插着屠龙刀涅雷多刀身的刀鞘。光是要拿起来就让我的腰都快被压醉了。
这重量连身为进攻型咒式士、臂力不差的我都只能勉强举起来。前锋咒式士能够像拿着小树枝一样,若无其事的挥舞这么重的刀,我实在不觉得他们是人类。吉吉那满不在乎地继续说:
「我直接先说最糟的假设吧。嘉优斯,你有注意到昨天那些袭击者使用什么魔杖剑吗?」
「没有,我没有余力注意那种事。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可以分辨他们的身分吗?」
我尽量不露出拚命用力的样子,利用离心力把屠龙刀扔出去。刀身在空中画出拋物线,吉吉那只用右手就轻松按住。他用单手把刀收到背后,刀身的结合圆盘旋转,发出铆钉松开的声音。吉吉那的臂力到底有多强,我已经连想都不愿意去想了。
吉吉那的视线向着遥远的对岸。
「那些魔杖剑,是夏曼多公司的『猎师』系列。」
一阵苦涩感涌仁我的喉咙。
「你是说,龙皇圆的咒式企业,夏曼多咒式化学公司的魔杖剑『猎师』系列吗?」
「对。」
「这样就奇怪了,」我注意到异常之处。「夏曼多公司的『猎师』系列,是在去年的咒式具展示会上公开了一部分的概念魔杖剑。着重在连射功能和室内战压制对手的能力。别说在市面上销售了,应该连上市的计划都没有。」
「对,这段预计明年以后会当作龙皇国的警察或是咒式部队的配备,但目前仍处于反种试验中的阶段。」
「该不会,这次阻止绑架事件,是夏曼多公司害怕雷梅迪乌斯咒式博士重回工作岗位,因而进行企业层面的妨碍?」
吉吉那看着前面回答:
「先看眼前世际的线索就好。弄个不好说不定会惊动警方或是军方,」吉吉那继续推测。
「由目前的情况看来,那些制击者不光是军部爱好者伪装成的,说不定是某处的军队。刚才的监视者,也跟这条线索有关系。」
吉吉那触碰了我刻意避开的假设。跟国家有关的事可不是像我们这种个人事务所应该牵扯在内的。
如果是单纯的军装爱好者,应该会戴上部队车或是阶级章,但是他们完全没有这么作。反而是隐藏了能让人追查身分的线索,让人感觉更像是正牌的。
我心里又再出现疑问。
「军方或是警察阻止雷梅迪乌斯的救援行动,理由到底是什么?」
吉吉那没有回答,我也把问题放在一逞,试着解开一连串复杂的关系式。 我撇开不确定的因素,代入确定的因素,但是还是什么都想不出来。
变出质在太多了。我同时也想起冗次以上的方位式是解不间的。
「照这个样于看起来,说不定拒绝嘉尔柏妮雅的委托会比较好。」 吉吉那钢铁般的声音,把我拉洲现实。
「现在才说已经太迟了。」
我往船的方向走去,才好挥开讨厌的想法。我将右脚踏在船上,低声自言自语。
「我们已经卷进事件里了。」
这是我个人的正确判断。与其说是正确,不知说是对这情况无能为力。
 楼主| 发表于 2011-3-8 20:5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红色有角三倍速 于 2011-3-13 17:44 编辑

第五章  晚宴的邀约

这世上最恐怖的,莫过于无法沟通这件事。
那是一个连语言也失去意义,永恒的沙漠世界。
达迪欧•鲁夫•波尔波克伯爵「意义与意志的墓志铭」序文 皇历四一六年
   
「嗯,接下来还需要贤古塔斯的相位稳定装置一〇二式、仿欧得列克的九一年型艾基薛克机、西基站公司的咒印控制端子与变换机……」
雷梅迪乌斯一边检在纸袋里的东西一边走着。在青年博士的左右两旁,瘦高的纳吉库与巨汉奈巴洛兄弟也抱着一样的纸袋走着。
在三名男子前方,娜莉西雅把手臂在背后,开心地边跳边走。
一行人在砂岩建筑林立的街道上前进。他们走进一间酒店的门口,在座位上坐下。娜莉西雅很理所常然地,坐在雷梅迪乌斯旁边的位子上。虽然妹妹意味明确的行为让纳吉库哼着一张脸,他还是把脸转向老板。
「我们每个男的都来上一杯乌鲁穆的红酒。」
「人家也要~~」
「娜莉西雅妳要到明年才过成人式,」纳吉库表情认真地说。「在那之前,我要尽到哥哥的责任,不会议妳喝酒的。」
「可是奈巴洛哥哥在成人之前就开始喝了!」
「就是因为这样,」纳吉库表情严圳地说。「妳是我最重要的妹妹,我不想让妳变成像奈巴洛那样的大祸鬼。」
「纳吉库哥哥,你这样对我太坏了。」
娜莉西雅鼓着脸颊,奈巴洛缩起巨大的身体。他们从老板手中接过酒杯,男子们对着街角举起酒杯。娜莉西雅则是自己一个人举起红茶杯闹瞥扭,雷梅迪乌斯露出微笑看着她。
「那我的润给妳一点好了。」
雷梅迪乌斯拿起杯子,在娜莉西雅的红茶杯中倒入几滴鲜红色的液体。少女因为被当作大人对待,表情开朗了起来。
「雷梅迪乌斯你太龙娜莉西雅了。」
纳吉库灌了一口装在未上釉的粗糙杯子里的红酒。
「是这样吗?」
纳吉库没有回答,保持沉默。他好像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雷梅迪乌斯无法忍受这种情况:
「怎么了?如果有话想说就说吧?」
「唉,就是那个,」纳吉库想着该怎么说,最后终于脱口而出。「你提醒我注意爆炸的事情,我觉得应该要跟你道谢。」
「我和纳吉库大哥一样,想跟你道谢。如果继续那样了去我也会死。」
巨汉被酒呛到,但还是接在哥哥后面道谢。雷梅迪乌斯浅浅地苦笑。
「纳吉库先生,奈巴洛先生,那已经是三个礼拜之前的事了。」 然而纳吉库和奈巴洛却露出有点认真的表情。
「乌鲁穆人很重道义,一定会用性命报答救命恩人。」
「太夸张了啦。」
「不,我向兹欧•卢发誓,是认真的。当你有困难的时候,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我的命也是。我向兹欧•卢发捏了口。」
纳吉库和奈巴洛举起一举杯,而喝了一口。雷梅迪乌斯安静地点了点头,回应年轻沙漠战士们的誓约。
「那个,我也是。向兹欧•卢发誓。」
娜莉西雅模仿哥哥们举起酒杯,放到嘴边。她安静地喝着香甜的红茶。应该是因为还很烫,所以无法一口喝下。
「不过,兹欧•卢是指什么呢?我到乌鲁穆来之后已经听过好多次了,是虚构的信仰对象吗?」
娜莉西雅听见雷梅迪乌斯的问题,用责备的眼神看着他。
「你这样说很失礼喔。反正对哲贝伦人来说,我们的信仰看起来很傻吧。」
「对不起,是我不好。」雷梅迪乌斯位下留着长发的头。「那兹欧•卢是?哎呀,我是真的想知道。」
娜莉西雅把头转向一边。等到她好像终于原谅把头垂得更低的青年之后,才又转向正面。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告诉你。」
娜莉.内雅右到纳吉库和奈巴洛点头之后,开始用歌唱般的语调述说。
「从前从前,乌鲁穆被邪恶的国正统治着。四处都充满了人民痛苦哀叹的声音。人们虽然向神明祈桶,但是都没有质现。」
少女眼中点亮了哀怨的火光。她的双眼望向街道的远方。霄梅迪乌斯也和少女望向相同的方向。
「有个女子的丈夫、孩子和父母都被邪恶的国王杀死了。女子过于绝望,登上荒凉的德力拉山想要寻死。她在充满死亡和寂静的山上走了七天七夜。但她依然没有死,她叹息的声音穿过山脉,在山谷里发出回音。等到女子恢复意识之后,发现古老的砂碟之龙,兹欧•卢就在她面前。」
在遥远的地方,可以看见暗灰色的山脉,那就是德力拉山。娜莉西雅唱起乌鲁穆语的诗句。
「女子请求兹欧•卢帮助她。『龙啊,没人帮助我们,我们只能等着被邪恶的国王虐待而死』。可是龙回答:『我因为吃人而被惩罚封在这座山里,因为长眠失去了力量,没办法帮助妳』……」
雷梅迪乌斯一句话也没说,仔细听着。娜莉西雅彷佛被传说附身一般继续述说。
「女子说:『那就吃了我,把我的血肉变成龙的力量,打倒邪恶的国王吧』。按着女子就跳进兹欧•庸的嘴里。食人龙因为有血肉当供品,取回了力量,从封印中解放出来。兹欧•虚飞越山脉、飞越沙漠,飞舞着降落在宫殿里。能杀了哭叫的邪恶国王,吃掉他,他的手下也全部都被吃掉了。」
少女用瞭亮的声音说:
「兹欧•卢爬上成为一片血海的宫殿尖塔,对着人们说:『献上血与肉,那么我就会再次出现,吞噬乌鲁穆的敌人』,牠用哀伤的声音叫着。接着龙就化为灰烬。然后龙的灰烬消失在天空的另一端。直到再次有人献上血与肉之前,龙都会一直沉睡。到现在也是这样……」
娜莉西雅说完了。故事在雷梅迪乌斯的胸中回荡着。
「真是一个哀伤的故事。哀伤的人们,其实并没有得救。」
雷梅迪乌斯断断积续地说着。娜莉西雅的脸上罩上阴霾。她用手玩弄着已经空了的红茶杯,接着由椅子上起身。
「可是,这个国家就是痛苦到,让人民想要把希望寄托在兹欧•卢这种神话故事里的角色上。」
奈巴洛时了一口唾沫嘟囔着。乌鲁穆的街角在他们眼前伸展开来。
随时都像一要崩塌的砂封建筑,用木材撑起布搭成的商店。来往的行人们表情都很疲倦,绷着一张脸。资源丰富的沙漠之圈,为什么会这么贫穷呢。
「所以,我要成为兹欧•卢。变成杀死杜伽塔、吃掉他的龙。」
纳吉库恐怖的视线让当梅迪乌斯有种不祥的感觉。眼前的男子,彷佛真的就要变成龙。 纳吉库发现雷梅迪乌斯露出担心的表情,露出微笑掩饰。
「不要介意。这是我们的事情。」战土快活地继续说。「你来了以后,提升我们『曙光铁锤』的武装程度,真是帮了大忙。而且娜莉西雅也因为可以和你说话,变了一个人似地有精神起来。」
纳吉库的侧脸露出微笑,雷梅迪乌斯也对他微笑。青年把杯子拿到嘴边。 娜莉西雅到店门口再仙女了一杯红茶。纳吉库望着妹妹。
「就像他们说的一样,我是奈山罗和娜莉西雅的哥哥,更小的弟弟和妹妹,还有父母都被社伽塔杀死了,娜莉西雅变得很消沉。所以我很高兴她现在已经稍微会露出笑容了。」
老板好像对娜莉西雅说了些什么,她露出笑容。纳吉库注视着妹妹的眼睛露出了一丝温柔。纳吉库对雷梅迪鸟斯说:
「我不明白,你可以回哲贝伦没关系,为什么要留在这沙漠里?你该不会是因为拉兹耶尔公司随便宝咒式兵扫而想要替他们赎罪吧?」
雷梅迪乌斯举高酒杯,大大地吞了一口。
「不要一口气喝下去。红酒对外国人来说太烈了,你不要每次都做一样的事。」 纳吉库苦笑着摩擦他的背,需梅迪马斯泪眼朦胧。
「……我,我不是为了这个而待在这里的。」
雷梅迪乌斯绿色的双眼紧盯着眼前的市场。 在沙漠的街角,三个男子相对无言。
彷佛要打破这沉默一般,市场传来惨叫。外国人、战士们和少女跑进小巷。穿军靴的士兵踏入市场。
穿深绿色制服的两个小队闯进市场。军人们举着魔杖剑。林林总总的刀刃反射出凶猛的光芒
斜戴着军帽的指挥官踏出一步,睥睨着一字排开的军队。
「四等阶级的公民在这里开市场,并没有得到杜伽塔阁下的允许。所以我们要强制驱离。」
他对着胆怯的人们大声说。
「怎么可以这样,」魔杖剑刺向张开嘴巴的小贩口中,按着喷出火焰。黑色与绯红色的爆炸,让提出质疑的男子的头盖骨消失了。
从脖子以上都消失的男子,还暂时站立了一会儿。他从脖子切口的气管中,彷佛气喘发作似地发出最后的呼吸声,鲜血由他的颈动脉向上喷出。
尸体倒在大地上,被干燥的沙尘覆盖。同时,第一批军人一起发动魔杖剑尖端的咒式。 火焰,雷电,爆炸,钢铁。惨叫,尖叫,愤怒的声音。烧起来的棚子,掉落破碎的陶器,被踩碎的水果,四处窜逃的人们。
数秒前还很和平的市场,已经陷入混乱的阿鼻地狱。
「雷梅迪乌斯,快逃!」
纳吉库大喊。可是雷梅迪乌斯没有移动;雷梅迪乌斯的眼睛无法离开杜伽塔的士兵于中的魔杖剑。
「那是,拉兹耶尔公司生产的最新型突击魔杖剑。」
雷梅迪乌斯的声音呆滞。
「从理论到构造设计,都出我一手打造的『平稳的旗手巴格雷克』系列九四式。」
那是雷梅迪乌斯设计的随杖剑,名称代表他的希望。穿着深绿色的军人,使用雷梅迪乌斯的魔杖剑蹂躏市民,践踏他们。
无论他寄托了什么想法,武器就只是武器。只不过是吸取沙漠人民的鲜血,滋润拉兹耶尔晚宴的邀约财团的商品而已。
看见这番嘲弄他过去,制欺欺人的景象,霄梅迪乌斯呆滞地站立着。 熟悉声音的惨叫,把雷梅迪乌斯的意识拉回现实。
抱着哭叫幼儿的娜莉西雅跌倒了。少女试图起身,但军人的魔杖剑指着她的头部。士兵的眼中只有觉得她很碍事的表情。那眼神就像想用指甲弹开路边的小石头。
雷梅迪乌斯由准备跑上前的纳吉库手中抢过魔杖剑,编织出咒式。
那是无意识的行动。他为了拯救娜莉西雅而自然地动了起来。他并没有意识到原来在自己记忆的深处,有着自卫用的进攻型咒式。
他只是觉得这样的景象不对。他必须设法修正。
咒式爆炸开来。
瞬间陷入寂静。按着更深的静谊笼罩住市场。
所有的士兵都倒下了。他们的口鼻及耳朵渗出暗红的血液与体液,失去了性命。无声的热风带着沙尘,吹过这片惨况。
雷梅迪乌斯不带任何表情地看着自己引发的这场杀戮。 只剩娜莉西雅和她怀扭的幼儿,抬头看着雷梅迪乌斯。
「……雷梅,迪乌斯?」
无法理解状况的娜莉西雅出声叫他。雷梅迪乌斯用不带风惰的双眼看着娜莉西雅。 幼儿的哭峙,宛如要直达青天似地涌出。
我一直等威涅尔的情报等到中午。可是只得到他「依然没有任何进展」的讯息。
下午我到补习班去保持副业——讲师。我出了跟山一样高的作业给期待周末的学生们,稍微让我的心情好了一些。
我问到事务所,吉吉那站在私人空间的出入口。我跟着他那得意洋洋的视线往前看,他已经完成那个碍事的柜子了。吉吉那把手放在下巴上,看着自己的柜子。
「你看塔雷尔克怎么样?很不错吧?」
「哪里不错了,不是教你不要随便帮枢子取名字吗?」
「这样连人都装得进去吧?真是收纳能力很优秀的孩子。」 柜子下方街道对开的门,的叫你是连人都装得进去的大小。
说用知觉眼镜测量柜子的容量。根据人体关节移动的极限进行计算,结果还是装不进去。
「不,没办法哦,吉吉那?」
「你说什么?对塔雷尔克来说没有不可能。柜子里面装有无限的可能性。」
「不好意思,请你用我也能了解的理论体系跟我对话。我有时候会觉得是在跟外星人说话,而且,在我计算过后发现还是装不下哟。」
「要赌一百伊恩吗?」吉吉那眼中仿佛剑尖的光芒指向我。
看来吉吉那是想解决初春欠我的那笔钱。我稍微想了一会儿就回答:「赌了」。
吉吉那弓起他高大的身体,钻进柜子。当然,他的长手和长脚是进不去的。可是吉吉那突破了关节的弯曲极限,把全身都装进柜子。从某方面来说还真了不起。
「怎么样?很完美地装进去了吧?」
变成长方形的吉吉那满脸得意地说。四角形的人体,好恶心。
「不行,门如果关不上,我就不承认装得进去。」
吉吉那同意。他点点下出,我关上门。吉吉那高大的身体完全装进了柜子里。
「完全装进去了,那我给你一百伊恩。」
我从钱包拿出一百伊恩的硬币。我把硬币从门上的缝隙塞进里面。我趁吉吉那在里面接过硬币的时候,顺便把魔杖剑插进门两边的把手。
满是的吉吉那准备从柜子里出来。可是因为魔杖剑卡住了门,他当然不可能也来。 「嘉优斯,说要出去!打开!」
我露出恶临的微笑,彬彬有礼地对祖面的吉吉那说:
「这位客人,接下来的出场货单一百伊恩哦。」 惊人的怒气由柜子里面溢出。哇,好恐怖。
「你这家伙,在那里不准动。我要在你脖子和身体中间开个缝。」
「请讲请。客人您辛苦做出来的柜子,自己亲自打坏从里面出来,这也是种艺术表现上的自由。」
相对于柜子里头惊人的内心纠葛,我则是边哼歌边等。我哼着露露•刘轻快的旋律,充满期待地等着。
终于,一百伊恩从门缝里滚了出来。我小心地捡起硬币大人。
「……还你,放我出去。」
「不不不,出场费是一百伊恩,可是闭门的费用一千伊恩得要另外计算哦。」
比刚才强了一倍的杀气涌出。可是,肯定那什么都不能作。我边用手指在柜子上敲着边等。我用克劳凯德遁走曲的旋律,充满期待地等着。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接过从门缝间递出来的一千伊恩。
「……放我出去。」
「不好意思,这位客人,要带出在下的干劲需要一万伊恩。」我刚说完,吉吉那的双手就打穿柜子的两边跑出来。
按着柜子下方传来破碎的声音,冒出两只长腿。接着吉吉那的头穿破枢子上方出现。身体是柜子的异形魔人出现了。吉吉那的头,放出令我无法直视的庞大杀气。
「太棒了,吉吉那,现在的你对我来说、对我来说实在是太过于耀眼了。」
「嘉——优——斯——」
吉吉那的声音彷佛是由地底传出。战士的手穿破柜子前方,取出刀柄。接着他把刀柄从柜子上方刺入,跟背上屠龙刀的刀刃组合。
「塔雷尔克的怨念,就献上你这家伙的心脏来超渡吧!」
屠龙刀发出嗡嗡声砍了过来,我用两手夹着接住。这家伙明明只是个柜子怪人,力气却这么大。
我背后桌上的电话,响起来电的声音。说用眼角瞄了号码,是拉尔豪金打来的。我伸长脚按下话筒,关掉画面放出声音。
「嘉优斯,你现在在哪里?」
「跟你女儿和老婆睡在一起。」
听见我的答案,拉尔豪金用他粗犷的声音笑了。
「我听见声音了,吉吉那也在吧?」
「我现在正在驱除叫做嘉优斯的害虫。」
听见吉吉那压下刀刃发出来的声音,拉尔豪金继续发出浑厚的笑声。
「无聊的玩笑待会再说。既然吉吉那也在,现在你们两个到我的事务所来。我想要举行正式的祸式事件应对会议。」
「不能不开吗?我觉得我的人生好像再过一秒就会变得暧昧不明快要消失了哦?」
吉吉那的刀刃靠得更近了。我用全力挡住。因此我一点想要到拉尔豪金事务所去的意思也没有。
「不来开会的话,市政府就不会付酬劳。还是要我跟沙札茧谋长联络,让他强制你们参加?」
说再次把脚伸长,用脚趾甲挂上联机。我看着吉吉那在我眼前刀刃后方的脸,他的脸上和我一样充满厌恶。
「那个,接下来不去工作不行了,暂时休战好吗?」
吉吉那考虑了一会,刀刃上传来的力道终于变小。他收同屠龙刀。
「没办法。」
吉吉那依然维持警戒,我环视地板。我在木头的碎片中找到魔杖剑优尔加。
我正要从地上捡起魔杖剑的一瞬间,右手无名指传来一阵疼痛。
这是我在初春的事件中拿到的戒指。戒指因为从吉吉那刀上传来的冲击被转到指腹,弄得我很痛。
「贫民性腹痛发作吗?」
「没事。」
我调整好戒指的位置,瞥了一眼那不祥的红色宝玉。接着我把魔杖剑插入腰间,说完「吉吉那,走啰」,便往拉尔豪金的事务所出发。
传来沉重的声响,我转向背后。吉吉那的柜子被拖到出入口。
「出不去。」
「要不要减肥?」
听见诚的讽刺,吉吉那一剎那露出同意的表情。接着表情又变得悲痛。
「该不会,不把柜子、不杀死塔雷尔克我就出不去吧?」
由我开始说服吉吉那到他同意破坏柜子,一共花了十三分四十六秒。 我开着事务所的箱型车,经过横跨奥利耶拉尔大河的奥利耶拉尔大桥。
我们头上传来市营火车穿过铁轨的声音。在靠近稿中央的位置,可以看见穿浅蓝色工作服的男子们正在工作着。看起来是出外工作的外国人,浅黑肤色的脸上滴着汗水。应该是正在修补桥墩。
因为和车外的他们视线交会,所以我露出亲切的笑容。但男子们彻底的假装没看见。这世上的人情真是一年比一年淡薄了。
我继续开车,越过了桥。我到达艾里达那市七都市同盟侧之后,立刻右转。我开进企业大楼与政府机构林立的高级地段——伊尔寓南路。过没多久就叫以看见在高级商店街后方,那幢华丽程度不输给周遭建筑物、用厚重花岗岩建造的大楼。
拉尔豪金•帕斯卡尔古咒式士事务所。以资本额三亿伊恩于皇历内八二年创立。
包括所长拉尔豪金•帕斯卡尔古在内,共有二十九名进攻型咒式士登记在案,若包含事务人员与咒式维修士在内,员工共有六十八人,不只是艾里达那市,在整个艾里乌斯郡都算是数一数二的巨大咒式事务所。
他们的工作大多是来自市府或是大企业的委托,也从事企业的咒式保全。
我看着五层楼建筑的简介,里面有餐厅与简易住宿会馆,地下室有咒式训练所,甚至连室内游泳池都有。
建筑物四周甚至有专用的停车场。里头停着员工的车,几乎都是新车或高级车。
我无法忘记管理停车场的警卫,看见我们停下破旧的巴尔肯MKⅥ七五年刑法相型车时露出的浅笑。不要看它这样,其买这辆箱型车做了许多改造……虽然压根就没这回事,不过穷酸的人总是借口特别多。
我们穿过正面的玄关,里头是大理石地板与挑高的天花板。无论是穿西装的上班族或是进攻型咒式士,每个人都忙碌地走来走去。
事务所正面甚至有接待小姐。还是个清秀的美人更让我生气。我说出自己的名字,她带着亲切的笑容说:「所长在五楼等候您的光临」,为我们带路。
我一边想着真是跟某处的警察完全不同,一边走进事务所内部。
「所以说,让我看到你们的所长。我有重要的事找他!」
我们的背后传来叫声。我回头,一名年老的僧侣站在柜台前似乎在控诉些什么。由接待小姐脸上困扰的表情看来,也许是反对咒式的宗教流派前来抗议。
「无论哪边的咒式事务所,都对应付这种优伙感到很棘手。」
「大概只有这件事是平等的吧。」
我们两人进入事务所内部,通过敞开的大门。
在接待室里固有好几个隔间。进攻型咒式士正跟某个企业的负责人商讨着。我们选择穿过不会妨碍他们的走道,搭上走道尽头的电梯。甚至连电梯的地板上,都铺着看来很昂贵的地毯。
「真是惹人嫌的公司。」
虽然我这样说,身边的吉吉那阴沉的表情还是没有改变。看来他真的很沮丧。
「柜子的事情,就忘了吧。」
「不可能,那就像是我历经腹部疼痛之后生下来的孩子。」
「你是男人。而且生出有那么多尖角的孩子,就算是女人也会死。还有,会痛的是两腿之间。你是要我吐槽多少次才会满意?」
我们搭着平稳没有摇晃的电梯到达五楼。电梯门打开之后,就是所内咒式士宽广的办公室。
室内跟体育馆一样宽广。散乱摆放着案件资料及咒式具的桌子并排在室内。进攻型咒式士们很忙碌地对着计算机终端机或是电话怒吼。
带着魔杖剑,身穿甲宵的两名咒式士,穿过我和吉吉那身旁。他们身上的武器发出声响,走向电梯。
我停下脚涉,在吵闹的办公室里的几十张桌子后方,我看见熟悉的巨汉与咒式士。 我和吉吉那穿过杂乱无章的桌子。拉尔豪金先发现了我们。
「嘉优斯,吉吉那,你们终于来了。」
拉尔豪金伸出厚实的手掌,但我对握男人的手没兴趣,所以没有理会他。吉吉那则是无视他的存在。
所长周围的咒式士们视线变得凶狠。因为这份压力,让室内的温度急速下降。
这种态度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好。可是我的心胸可没有宽广到,能够笑着和业绩与规模明显都优于我们的同业握手。
「你们的态度真是彻底的不合作。这种气概攻倒是不讨厌。」 拉尔豪金露出厚重的笑容,要我们在椅子上坐下。
拉尔豪金巨大的身躯也坐进巨大的所长椅子。我和吉吉那在眼前周间的椅子上坐下。拉尔豪金公司的咒式士们也在桌子或椅子上坐下。
「这椅子还不错,但要当我们家西露露嘉的女婿还太年轻。」
看样子好家具让吉吉那的心情重新好了起来,但我没有兴趣所以就不继续过问了。
「先自我介绍吧,」拉尔豪金伸手指着。「坐在桌上的是第二部队队长——伊吉,旁边的女性是第三部队队长——嘉贝菈。」
听见拉尔豪金的介绍,我分别向两名进攻型咒式士以眼神致意。
与我年纪相仿,有着亚尔利安人的尖耳与橙色的头发,表情凶暴的青年,是二刀流的华剑士伊吉•多里耶。
眨起一只眼睛看着我,长长的亚麻色头发几乎要叫盖住脸的纤瘦女性,是光幻士嘉贝菈•格 英•萨多克利夫。
他们两个咒式士在成员不断世代交替的拉尔豪金咒式事务所中,现在可以说是事务所的双壁,至少连我都听说过他们的名字。他们都是达到第十二层级的高等级咒式士。
「他就不需要介绍了吧,我身边的是副所长亚库托。」
亚库托的脸上半部盖着知觉面具,头上参杂着白发,他静静地点了点头。
他是以坚质的头脑与可靠的咒式支持着拉尔豪金的千眼士。他跟我和吉吉那是旧识,在城里这个战场相遇过好几次。
拉尔豪金拿山小兔子。他叮着每茄说 ..
「那么,说到这过这两个人,就是在某方而很有名的吉吉那和嘉优斯。」
伊吉和嘉贝菈把视线转向吉吉那。
「哦,这家伙就是那个剑舞上吗。」
「我有听过谣传,真的是很美呢。」
即使是在艾里达那,到达第十三层级的进攻型咒式士也不多。因为是同行,他们当然会注意吉吉那。
我最近也到达第十三层级了,不过看来还没有什么人知道。如果由自己说出来,感觉太自我中心、太丢脸了。默默无闻真是悲哀。
吉吉那本人倒是觉得无关紧要似地,只是继续抓着屠龙刀涅雷多。
「拉尔豪金老爹,这家伙真的那么强吗?」
伊吉刚说完,刀刃就靠上他的颈动脉旁。吉吉那看都不有背后的伊吉,高速拔刀之后在咫尺之处停下。
「我只要再动三公厘,就可以用尸体来证明了,你说呢?」
「的确是很快,真是令人吃惊的剑术。」
伊吉用右边的刀子挡下赏那散铁重咒合金的刀刃。橙色头发的年轻人笑了。但是青色的双眸冷酷。
「冷静一点。来点三十六%乙酸沉香酪加上三十一%的原料沉香醇的香味如何呢。」
伊吉用咒式作成出来的党衣草芳香流泄在室内。乙酪沉荐的藉由肌凝蛋白精炼的去磷酪化作用,可以松弛血管平滑肌,达到缓和气氛的效果,理论上是如此,但好像反而让吉吉那更不高兴了。
「这么说来,你这家伙之前在消防局的事件,不是连自己被祸式卷进去的女人都砍了吗?不愧是战门民族屠龙族。脑袋有问题。」
「你想说的就只有这样吗,低等民族亚尔利安人。遗言和求情只有这样是少了点。」 两人开始在交叉的刀刃上灌注杀意和力道。刀刃和刀刃发出摩擦声。
不要对进歧型咒式士身上的人性有太多期待,我想起这个法则。
「伊吉,住手。」
嘉贝菈瞬间移到桌上正要互砍的两名咒式剑上之间。她用魔杖剑与短剑指向左右两人的喉咙。
刀刃猛然分开,两名咒式剑士彼此分开。
嘉贝菈站布两人之间的身影扭曲,接着又消失。下一个瞬间,嘉贝菈又用和一开始分毫不差的姿势坐在梢子上。
「这是电磁光学系咒式第三位阶『光幻体』哦。你不知道吗?」嘉贝菈露出微笑。「虽然制作立体影像只是光学系咒式的基础,但是只要配合好时机和场所,像现在这样,连老练的进攻型咒式士也会被趁虚而入。」
女子伸出手。
「不好意思,吉吉那先生。这家伙啊,他是羡慕你艾里达那第一咒式剑士的称号。」
真正的嘉贝菈静静地把手按在涅雷多冰冷的刀背上。
「过不久你的称号就是我的了。你不过是速度快了一点。」
伊吉碎了日阱沫,收回刀刃。吉吉那也收起屠龙刀。
「说不定整个地球上并不存在有常识的咒式剑士呢。」
我和嘉贝菈互相交换「辛苦你了」的眼神。按着,她滑动椅脚的轮子靠近我。
「不提这个了,嘉优斯先生。可以冒昧问你一个失礼的问题吗?」
女子小声地说话,她有礼的谈吐让我很有好戏。我是第一次遇到有教养的进攻型咒式士。
「有问题请尽管问。」
「你有女友吗?」
即然我很困惑,但还是直接地向答:「有是有,有什么问题吗?」
「哼,已将被戴上项圈就没用了!最好被棍子打死,你这条狗!」
嘉贝菈一面搔亚麻色的头发一面咂舌头,又滑着椅子回到原位。我开口询问拉尔豪金事务所的其他人:
「那个人,和一秒钟之前的是同一个人吗?」
「嘉贝菈的心情和个性都很善变,过不久你应该还会见到其他人格。」
伊吉感觉很无聊似地回答我。
「那么,你特地把我们叫过来,是因为又发生了别的事件吗?」
听见屠龙族的问题,拉尔豪金用力点头。亚库托明白所长的意思,挥了挥手。影像装置在他背后的墙上展开。
立体光学影像显示的,是我们在警察害也看过的艾里达那市街地问。
「这是艾里达那祸式连续事件损害示意图,」亚库托挥动于捐,显示出光点。「一这些光点表示到目前为止的五个事件。」
「实际上,在这之前城里似于已经发生很多次了。原先认为是下落不明的札哈托模仿犯的杀人案件,其实有好几件也是祸式事件。也有祸式出现杀死人之后,又马上消失。」 他再次挥动手指。原先的光点再加上没有确认的十三个,一共有十八处。
「太多了。」
自言自语的吉吉那眼中出现期待感。看来现在这状况似乎刚好刺激起他狂热的战斗爱好癖。
为了世界和平,世界各国现在是不是腔该开始研拟背古那裁撤条约的可行性了呢?
「在城里出现祸式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亚库托开始解说。「可是,在艾里达那一这十五年之 间的年半均发乍率是九•凶。件左右。现在的状况光是上半年就有十八件,数目并不寻常。还有……」
「……这该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在亚库托继续说下去之前,我注意到光点显示出来的事实。
「光点是不是正在由艾里达那皇国侧和同盟侧的边缘向中心前进?」
「正是如此。」
拉尔豪金点了点他巨大的下巴。
「虽然我不知道祸式是不是靠扔骰子那样随便决定,但是看来这些事件发生的背后有某种意图。」
也许是想起了牺牲者,巨汉栗子色的双眼发出情人的光芒。拉尔豪金的愤怒让房间扭的压力增加。这让我觉得从今以后都不想与拉尔豪金为敌。
「你有向贝利克报告这个推测吗?」
「我马上就告诉他了。但是消息是否公开,还要等署长和市长的判断。」
「现在只知道没有人肯下决定。」
我把注意力重新转回地图上。
「祸式的目的吗?」我说出心里的想法思考着。「虽然地图上的光点的确是随着时间向中心前进,但可能性实在是太多了,这其中是不是何部分的法则还无法分析出来。」
「仔细想一想,我不觉得我们人类能够理解祸式本身存在的意义和目的。」
吉吉那说出感想,我也停下了思考。
「那就让我来说明吧。」
亚库托起身,在场的进攻型咒式士们皱着眉头垂下视线。老人一点都不在意,开始说明。
「所谓『异貌者』到底是指什么呢?从艾基薛克吉吉那卜开始,现代咒式科学将牠定义为身上具备有咒式的生物。」
亚库托开始侃侃而谈。知觉面具上那应该是由无机物质构成的双眼,现在却看起来栩栩如生。
「龙喷出的各种气息或是狼人的变身,其实都是对作用量子常数或是波动函数进行干涉的物理现象变化,也就是狭义的咒式。但牠们都仍然是这个物理世界的生物。相反地,祸式则并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
所有人都仔细听着说明。我们还不熟悉的敌人的实际情况,这是对进攻型咒式士来说绝对 不可以错过的情报。
「吉诺雷消防局也现的祸式就是很好的例子。就像牠吸收了消防员一样,牠们可以重组周围的物质,再形成自己的肉体,牠们是唯一拥有这样奇妙生态的物体。」
亚库托摆出学者的架势继续讲解。
「根据祸式研究的专家,沃伊德咒式科学博士所发表的研究,推测牠们是本来不存在于相位空间中的信息体。或者也有推论认为牠们本身可能就是一种咒式,所以才会有这种名称。 对,带来灾祸的咒式,也就是『祸式』。」
「太长了,亚库托,简略一点!」
伊吉大喊。拉尔豪金和嘉贝菈也在苦笑。
「他好像跟你很合得来,都是长舌的家伙。」
吉吉那低声说,看来不觉得冗长的说是属于少数派。
亚库托被知觉面具盖住的视线转向我。他应该是心寻求同意,但是为了多数正义我还是决定假装没有到。
我重新转向艾里达那的地图。我虽然试着解读其中的意义或是目的,但是什么都想不出来。
「该不会是想画出什么圆形?」
「我一开始也这么想,」拉尔豪金的双眸发出带有深沉智慧的光芒。「虽然把十八个点连在一起,会像星座一样会有很多不同的解释。但我认搞什么圆形都不是。」
拉尔豪金和亚库托虽然研究过许多种推论,但没有任何答案可以整合这些线索。
嘉贝菈以一句「说不定没立义就是其中的意义?」来作结。伊吉则只是一直不停瞪着吉吉那秀丽的侧脸。
「这位答人等一下,您这样会造成我们的困扰!」 所有人都注视着传来声音的方向。
穿着黑色衣服,年纪很大的僧侣站在电梯前。看来他是强行闯入而被拉尔豪金公司的职员拦下。瘦得跟骷髅一样,只有双眼炯炯有神的老僧侣大喊:
「我有事要找拉尔豪金所长!」
我回头,一但漠的表情很惊讶。但身为艾里达那名流的拉尔豪金所长不可能对圣职者置之不理,他命令员工让僧侣过来。
僧侣抱着皮包越过一片浑沌的办公桌之悔。老人费了番工夫才来到我们陌前。是那个在柜台大叫的僧侣。
「真是感谢。不愧是拉尔豪金先生,没有忘记对神职人员该有的敬意。我是沙贝辅祭。」
他的年纪大到已经一脚踩进棺材,另一只脚也已经伸到脚跟了,但职位还只是个辅祭。」这名僧侣没有办法出人头地,让我总觉得有种亲切感。
「那么,神职人员先生您到进攻型咒式士的事务所来是有什么贵干呢?」
听见拉尔豪金的问题,老僧侣弯曲好像快要折断的细脖子,把头偏到一边。
「有事的应该是您才对吧?」老僧侣举起右手陈旧的黑皮包。「您不是写信到教会,希望我们带着这个到您这里来拜访吗?」
老辅祭把皮包放到桌上。他打开扣环,拿出一个盒子。
老人把鱼子放在手进的桌上,用搜骨麟峭的于打开岔子。看见的进攻型咒式士们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纸盒里装着的是小小的城堡模型。
那是有着楼阁与石块砌成的墙壁,连瞭望台都制作得很精巧的模型。城墙上有和拇指一样大的人偶。是穿着铠甲威风凛凛的骑士,以及穿着貌似丑角华服的两个人偶。
「……我好像不记得曾经送过这样的禅物?」
拉尔豪金吃惊地回答。
「对,这是我们送你的礼物。」
围住纸盒的所有人脸上都露出震惊的表情。我们的视线再度被拉回模型上。
站在模型上的必角人偶把一只手放在身前,一边弯腰行体一边说话。
「接下来有趣的戏剧即将开始。第一幕演出的戏码是惨剧。」
骑士人偶的脸上露出嘲弄似的笑容。战门经验丰富的进攻型咒式士们,一边拔出魔杖剑一边跳开。
彷佛能用皮肤感觉到的强大咒式力充满了整个室内。
广大的办公室里,由天花板、墙壁到地板都喷满了咒式的组成式。青色怜光描绘而成的成 群巨大计算式,告如鸟群或鱼群一般,开始在室内乱舞起来。
除了呆立着的沙贝辅祭之外,办公室里的十几个咒式士也都一起拔出刀。他们没有一丝松懈地抬头看着咒式飞舞在空中的计算式。
「亚库托,分析式子!」
「确认是对作用量子常数的强力干涉!有大哥的信息转移,朝这边过来了!」
在空中毫无秩序排动着的计算式,聚集成束并汇聚在一起。像是闪电一样向同一点急速落下!
咒式汇集在沙贝辅祭与城堡模型的上方。
沙贝辅祭像是触电似地全身历击,稀疏的自发竖了起来。他满是皱纹的眼耳鼻以及口腔都射出青白色的光。紫色的雷电也在城堡的模型上跳跃。
「目标是僧侣还有彻底破坏城堡模型。所有人注意,以十字队形一起发射咒式!」
拉尔豪金在瞬间判断自己人的安全优于老僧侣的性命,发出无情的怒吼。进攻型咒式士们毫不迟疑,立刻将随杖剑指向口标。
为了不被彼此的攻击波及,他们由墙壁往窗户呈十字方向发动进玫型咒式。雷、热雷射、指向性炸药与强酸的咒式,击碎了室内的强化水泥柱,铝合金办公桌像是纸做似地被撕碎。
「退下,让路给嘉贝菈大姐我来!」
嘉贝菈的叫声从我右后方传来。咒式士们侧翻让出一条路。电磁光学系咒式第四位阶「光条灼弩显」的闪光由女咒式士魔杖剑的剑尖近出。
耀眼的热雷射所到之处的物体都消失了。需射穿过被爆炸烟雾笼罩着的目标,打中窗户,冲击力把了整面的窗玻璃都打碎四散。
碎片和粉靡掩盖了我的视线,文件纸张像雪片似地飞舞着。
「停止发动咒式,全体后退待命!」
拉尔豪金一声号令,进攻型咒式上们立即悴下咒式。他们全体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松懈,举着魔杖剑,视线集中在口标所在的悦耳。
「这样还没死就讨厌了啦!」
嘉贝菈面无表情地在我身旁自言自语。看样子她的人格又变了。
我把手指扣在魔杖剑的扳机上。我想利用电磁电波系咒式第一位阶「绯视」的红外线探测寻找热源。但是因为发动了这么多咒式,一点用也没有,我马上就放弃了。(因为爆炸所以四处都是热源,不能用热源探测。) 由室外吹进来的风快速地吹散阻挡视线的粉尘。
惨叫。
所有人都把视线和魔杖剑转向声音的来源。有个咒式士浮在半空中,从口中吐出血来。
弯曲的深灰色尖刃,由发自惨叫男子的胸部伸出。长长的柄则是在他的背后。
象牙色骨头构成的五根手指,抓着上面装饰有神子受十字架刑雕像的大镰刀。边缘有奢华金线装饰的纯白僧服,上面突出桩子及尖刺。这服装宛如精神病患使用的约束衣。
应该是头部的位置,放着外型像是鸟笼的金属制拷问笼。中世纪的拷问笼内部有张骷髅的脸。晦暗的眼窝深处燃烧着青色的怜火。
像讽刺漫画一般,隐约可以看出沙贝辅祭的轮廓,丑恶得让人看了就想吐。
「哦哦,竟然突袭身为死亡祭司的贫僧,一群没有信仰的贱民啊。」
自称死亡祭司的骷髅,随着口中冒出的白色蒸气开叫说话。也许是因为没有舌头,发出的声音阴沉的有如来自坟墓底下一般。
被大镰刀贯穿的咒式士,他的生物信息被变成计算式,散乱开来。计算式都被吸进骷髅的口腔。

真是个外貌不祥的祸式。
可是战门经验丰富的进攻型咒式士们就未陷入恐慌。他们学起魔杖剑谨慎地移动。他们在广大的室内排成整齐的包围网。
室内只能听见胸腔被大镰刀贯穿、咒力与信息被吞噬的咒式士发出的惨叫。
「全体一起展开『雷霆鞭』,发射!」
随着拉尔豪金钢铁般的号令,魔杖剑整齐地伸出。从尖端一起放出百万伏特雷电形成的鞭子。十二条宛如毒蛇般的雷电在穿僧服的骷髅前咫尺之处停下,火花飞散。
奇怪的物体出现在祭司前方。那东西仿佛由数十例金属制的立方体组成一般,是个有着无机物质外型的祸式。和刚才那个城堡模型很相似。祸式在祭司前方展开,形成一连串边缘发出青白色光芒的六角形,让咒式失效。
立方体深灰色的表面,和生物相仿的内脏正起伏波动着。咒式在六角形上散乱开来,完全的消失。这是某些高等龙族才拥有的,同时也具有祸式特征的咒式干涉结界。
两个祸式在桌子上移动。突然一口气紧靠在一起。
「看招,天罚如山!」
死亡祭司叫高举大镰刀,卡性的咒式士山束缚中被放开。尸体撞上高高的天花板,暗红的血 液宛如有宠的花朵一般内傲。
前方比较靠近的咒式士使用爆烈咒式牵制祸式。但是光滑金属质地的立方体结界发出光芒,爆炸咒式几乎都在发动之前就被消灭,一下子就不见了。
站在桌上的死神对着咒式士挥下大镰刀。」击就将剑士由左肩到左肋骨最下方砍成两半。尸体的咒力及生物信息被转换成计算式,吸入祭司的口中。
从天花板掉下来的尸体以及被斜切开尸体的上半身,传来液体滴落的声音。进攻型咒式士们发出怒吼,连续发动咒式。
他们射出的钢铁长枪及坦克炮都无法碰到飞在天空的祭司。即使命中了,也会被立方体的咒式干涉结界阻挡,只撞出青色或红色的火花。
所有的攻击都射完的瞬间,不祥的大镰刀一闪而过。鲜血由脖子以及手臂的切面洒出,飞舞在空中。
红发的咒式士趁着有祭司挥动大镰刀的空隙街向牠的脚边。
骷髅张开黑暗的口时,鲜红的火光点儿后,一瞬间喷射出灼热的火焰。准备向上挥出魔杖剑的咒式士被烈火包园。他全身着火倒下,一边大叫一边在地上翻滚。
有一名咒式士想要抓住着火同伴的衣襟后退。但是由天花板挥下的大镰刀将两人一起劈开。
血沫与内脏飞游四散。吶喊与惨叫,怒吼与咒式在空中交织。「保持距离!」拉尔豪金的指令几乎无法传到手下耳中。
拉尔豪金急了,像重型坦克般向前冲去。桌子和椅子都被撞飞。
拉尔豪金用魔杖枪斧迎向宛如瀑布般砍下的制裁镰刀。发出红色的火花与金属摩擦的声音。
祭司拥有远超越人类的巨大力量,但巨汉使用更大的力培架开牠的刀刃。枪斧刺进祭司的胸口。
祭司喷出青色的血沫后退,我放出「雷霆鞭」追击。立方体在祭司面前展开结界,百万伏特的雷电被转换为无害的光芒。
拉尔豪金利用我们两人攻击制造出的空档,拉开倒下的同伴。「后退!」他喊出指令。
政按着使出化学炼成系咒式第三位阶「爆炸吼」,在结界的范围之外引爆。横向的爆炸气流席卷室内。爆炸的气流和碎片挡住了祸式们的视线。拉尔豪金公司的幸存者抱着伤员后退。
死亡祭司一边发出大笑一边在桌子上飞跳前进。牠高高跃起,撞破窗户,往走廊逃跑。
我和吉吉那也跳向窗户,撞破玻璃。我们随着发亮的碎片,在走廊上着地。吉吉那用屠龙刀弹开祭司挥下的镰刀,火花在走廊中飞散。我在交错的刀刃之间,看见路过的事务人员发出警叫。
祭司和吉吉那一边互砍一边平行移动。按着他们撞破走廊另一边的窗户跳进室内。
我也跳过破掉的窗户,追上吉吉那他们。我用手撑住窗户底下的桌子向前翻滚。刀尖划过头发的感觉让我背上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我在下一张桌子上着地,看见吉吉那和祭司在一大堆桌子的上方奔跑着。
吉吉那向后翻了个跟斗,躲过大镰刀横劈画出的圆弧。吉吉那摔倒在我身旁,他的体重压碎了桌子。我们两人在桌子之间的地面上翻滚,使得纸片四处飞散。
我一边更换咒弹仓,一边从桌子的后方斜眼观看目前的状况。追上来的拉尔豪金咒式士们正与死亡祭司交战。
祭司一面把尸体挂在镰刀上挥舞着激怒他们,一边不断发出笑声。立方体则像是金属制的忠犬,在祭司周围旋转着。咒式士们的咒式效果被抵销,飞溅出怜光。
「沙贝辅祭看起来很享受现在的处境,」吉吉那一边充填咒弹,一边挖苦着。「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换上祭司的衣服的。」
「认为祸式是信息体的假说,其中主张祸式要显现的时候,一定会受到作为媒介物体的影响。」
正如吉吉那所说的,沙贝辅祭对现状不满,因此变成了穿祭司服的祸式。城堡模型也变形成无机物质的祸式。由这两点来看,那个假说的确是正确的。
「沙贝祭司属于攻击型,那个丑死人的车子方块使用咒式干涉结界防御。各自分开都不是我们的对手,组合在一起就麻烦了。」
「所以说祸式也不是白痴,也许牠们学会了至今对付过的咒式士的战术。」
「祸式在异貌者之中属于可以跟龙匹敌的最强种类,看来这也不是空穴来风。」
「那个盒子方块的咒式干涉结界虽然麻烦,但是比较起来,龙的结界范围广大,等级完全不同,牠的结界力量并没有龙那么强。」我回想起曾经遇过的龙的力量。带给人的压力还是差别很大。现在并不像那时那么令人绝望。「只要能用咒式剑士的直接攻击击中立方体,接下来应该还有办法可想。」
我拉上枪机把咒弹送进火鸡室,做好战斗的准备。
破碎的声音传来。以拉尔豪金为首,伊吉和嘉贝菈打破门进入室内。
「可恶的祸式,竟然敢杀死我的部下,」拉尔豪金张开厚唇憎恨地说着。「我要把你切成碎屑!连作狗饲料都不够格,我要把你放在事务所前面每天让人践踏。」
「这间事务所的待客之道还真差。」
我躲在桌子底下说。伊吉露出厌恶的表情。
「什么?你管我!这就是我一贯的待客之道。」
拉尔一豪一金拉下头盔的面罩,对我露出厚重的笑容。
「我不能再让被害者增加了。如果让牠们跑到公司外面,会有市民受害。」 拉尔一蒙金用长而粗的魔杖枪斧摆出架势。
「伊吉、嘉贝菈,一口气干掉牠们!」
拉隔一放金发山强力的命令,他按着展开车用坦克般的交咛。伊上门和嘉斗(此如同疾风跟在拉 闯京金的背后。
咒式士们打开包围网,让路给一边撞飞桌椅一边前进的巨汉。祭司在窗边高举插了三个人的大镰刀。握住刀柄的祭司,伸出舌尖舔着咒力和生物信息。
祭司发出怜光的眼睛,看见了拉尔豪金他们三个人。
牠嘴里站出红色的火焰,接着喷射出来。牠将火焰吐向在前方的伊吉。
鲜红的火焰点燃了地板和纸片。可是伊吉已经跳跃到火焰的上方了。
伊吉一边抽出背上的两把魔杖剑,一边挥下超高速的斩击。祭司用大镰刀架住如飞燕般敏捷的双刀。但是牠无法完全挡作攻势,冲击力让牠撞上背后的水泥柱。
嘉贝菈在后面发出「雷霆鞭」追击,但被旋转的立力体阻止。
向前卫锋的拉尔蒙金,手中的巨大的斧发出嗡嗡声,朝立方体劈下。祭司见状用大镰刀挡住。
拉尔蒙金的魔杖枪斧「刚毅之物加德雷德」前方,发动了化学钢成系咒式第六位阶「刚导电旺臂唤法」。
祭司用镰刀抵抗巨汉灌注了咒力的刀刃,结果装饰在镰刀上的神子像整个粉碎了。魔杖枪斧好似一道大瀑布,再接劈向底下的立方体表面。魔杖枪斧像是在砍黏土一样,一口气把牠砍成两半。
魔杖柏斧把立方体切成两个长方体,一路砍进了地板。祸式的身体缓缓向左右分开。带有血清素鲜艳青色的血液与内脏,像泥巴一样滴落下来。
拉尔豪金的「刚导电旺臂唤法」咒式,是利用具有导电性的高分子量化合物产生强化肌肉。初期阶段横切面表面积每平方公分可以抬起二二〇公斤的重量,伸缩率也可以达到十五%。属于扩展型的强化肌肉,能够瞬间产生比最强的的肌力强化系咒式,吉吉那的「钢刚鬼 力臂法」更大的超级肌力。
看见搭档一瞬间就惨死,祭司也发现自己处于不利的情势。牠用骨头构成的双脚跳着后退。牠用力撞上背后的窗玻璃,打算逃到艾里达那的街上。
「你以为我会让你逃跑吗,你这个风干的家伙!」
伊吉踩着拉尔豪金跳了起来,站在窗框上。他扣了右手魔杖剑的扳机,从剑尖放出绿色的湍流。
从华剑士的「右撇子拉卡斯斯」出现的,是4个扭曲缠绕在一起的绿色常春藤。藤蔓的枝延伸向逃往空中的沙贝辅祭,抓住牠,把牠绑了起来。
这是生物生成系咒式第二位阶「茑葛缚」形成的锁炼,伊吉再把左手的魔杖剑放在锁炼根部,发动多重咒式。
藤蔓的枝枒刺进被倒吊的祭司体内,毒液由枝枒里迸出。骷髅的口中发出痛苦的尖叫。 生物生成系咒式第二位阶「西兜髑」生成的乌头碱进入了牠体内。注入的剂量远超过乌头碱的半数致死量(LD50,在试验情况下,预计会造成百分之五十受试动物死亡的剂量。有时称为绞死浓度中位数。)每公斤体重零点三毫克,生物碱类的剧毒,致命地侵蚀着祭司的延脑以及脊髓神经。
可是,死亡祭司咆哮着的口中,再度点燃了鬼火。
下一个瞬间,祭叫吐出的烈火烧去了绑住牠的常春藤。祸式扭转身体跳起。
吉吉那看准时机,从后方有如飓风一般冲上前去。他在植物形成的绞刑台上狂奔,踩碎脚下的常春藤飞了起来。屠龙族的战土与死亡祭司在空中交错。
吉吉那高举着买那散铁重咒合金制成的刀刃,利用全身的体重将它挥下。刀刃猛力撞上祭司头部的拷问笼,发出火花。
吉吉那全身强化过的肌力集中在一点,一边发出绯红色的火花一边砍过坚硬的铁栅!
「唔哦哦哦啾哦哦!」
吉吉那放声吶喊。他勇猛的刀刃砍向沙贝辅祭的头顶,从牠的头部左侧向下纵切。刀刃经过穿着奢华僧服的胸腔,从牠的右服下带着青色的血沫穿出。
沙贝祭司在宅中被劈成两半,从牠的切面可以看见鲜艳青色的肉块,也就是牠的心脏。濒死的心脏伸出触手,想要进行超快速的复原。
屠龙族的左直拳打中心脏,整个贯穿。冲击力把祭司的身体打飞到艾里达那的上空。
虽然全身都染上青色的血沫,吉吉那依然继续飞翔。祭司向下掉的右半边身子使出目前后的力气张开嘴。
我跟在吉吉那后面跳出大楼的窗户,由空中落下,与沙贝辅祭的视线垂直交会。
祭司空无一物的门中点燃烈火的一瞬间,和我一起跳下来的嘉贝菈展开咒式。她发动电磁光学系咒式第四位阶「灭死射放熙煌」。在相位空间中大量的电子与正电子对撞消灭(物理现象annihilation), 产生伽玛射线。
不可视的致死光线贯穿祭司。牠口中的火焰散开,身躯自空中摔下。重重撞上事务所旁边商店街的棚子。
树脂作成的屋顶瞬间破碎,祸式持续落下。
吉吉那接住随着重力格下的我和嘉贝菈,继续往下掉,我们即将穿过棚子上的破洞。
吉吉那发动生物变化系咒式第二位阶「蜘蛛丝」。多胜肽与蛋白质组成的复合纤维织成网子挂在棚子上,吸收了我们落下的冲击力,减缓坠落的速度;我们朝商店街降下。
「真希望你就这样带我到别的地方去呢。」
吉吉那抱在左手中的嘉贝菈露出微笑说。吉吉那面无表情的回答:
「这倒无所谓。」
「哎呀,其实我是男人,会这样回答我的人不多 」嘉贝菈说着说着被吉吉那扔到地上。
「我开玩笑的啦。」
看来连吉吉那都很难应付这个女人。
我在打磨得很光滑的花岗岩地板上双脚着地。
我们降落的位置,是商店街十字路口的广场。休息用的椅子和人工栽种的树木围绕着喷水池。喷水池中央放着歌女艾里达那的雕像,这个城市就是以她为名。
购物的客人和店员们忍住尖叫,全身僵硬。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凝视着一点。所有的眼睛 都紧盯着棚子碎片散落在石地板上的位置。
青色的血海之中,抛出一条青色的痕迹。浅背色的脑浆四处喷咙,祭司失去了枯树般的右手,在地板上爬行着。
有个女性终于意会过来,这是现在不断在艾里达那发生的祸式事件,她发出尖叫。」听见声音,人们开始逃跑。
家庭主妇跑着,穿西装的上班族奔逃。母亲抱着嚎陶大哭的孩子奔跑。东西搁置四处,堆积如山的商品崩塌,陷入一片混乱。我们穿过四处逃窜的人群向前走。我们的视线始终集中在一点上。
广场中央,青色体液染上地板与白僧服的沙贝祭司抬起头。牠想要发动修补脑浆以及头盖骨碎片的咒式。
可是,完全没有任何复原的迹象。祸式眼窝中的烧光急速地消失,牠抬起的头部掉到背后的地上。
头部的骨头破碎,干燥的声音在商店街中响着。
祸式的肉体只是承载牠的器物,如果不完全破坏心脏或脑等重要器官,牠就不会死亡。
可是,牠被注入致死量数百倍以上的剧毒乌头碱,还接受一百格雷(放射线吸收剂量单位,GY。)以上的放射线照射,会产生全身痉挛等中枢神经症状,然后在数小时到一天之内死亡,祸式照射的量是十倍以上。由于牠全身维持生命的机能都完全被破坏,下场只有死亡。
我吁出长长的一口气,吉吉那垂下屠龙刀涅雷多。
拉尔豪金和伊吉由棚子的破洞跃下,无声地着地。隔了一会,亚库托和其他进攻型咒式士们由商店街的入门卫进来。
拉尔豪金对着我们露出快活的笑容。
我也只能承认了。虽然我从来没想过要小看拉尔豪金事务所的咒式士,但是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强。
艾里达那力量最为刚猛的重机枪士拉尔豪金,分析能力优秀的千眼士亚库托,使用生物生成系操纵植物的华剑士伊吉,控制光的光幻士嘉贝菈。
下次若是需要与他们战门时,我跟吉吉那都必须抱着拚死的觉悟。
「拉尔豪金幼儿园看来还有点本事。」
「只有你没本事,出一张嘴的眼镜仔。」
伊吉轻蔑地笑了。
「身为后卫的我不可能跟得上前锋咒式剑土的高速战斗。」
我提出反驳。
「没错。不需要你。要姑且把你留下来吗?」
连吉吉那都小看我,让我没办法接受。
「你应该跟我站在同一边才对吧。」
「嘉优斯的敌人就是我的伙伴吗,这个连我也不知道。」
「吉吉那,拜托你开口之前先考虑一下好不好。而且要好好的考虑之后,闭上嘴。然后去死。」
在我和吉吉那的视线前方,变成祭司的沙贝辅祭,牠的屁体只不过经过数分钟,形体就在花岗山有的地板上崩毁了。
祸式将分子结合在一起的力量已经消失。所有人注视着牠像沙子似地崩毁。咒力流泄出来。
「结束了,吧。」
「不对哦,现在才要开始。」
一个干枯的声音传入我们耳中。
有人不符现场气氛地拍着手。我们找寻声音的来源,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一点上。
拍手声是从商店街的广场后方发出来的。阳光由棚子的破洞,照在抬头仰望的巨大歌女艾里达那雕像上。雕像在肩上头有两个人,他们响亮地拍着手。
「哎呀哎呀,真是了不起。」
有个人影坐在歌立的左肩上。脸孔充满贵族气息的丑角,毫无热忱的拍着手。
「不愧是艾里达那的进攻型咒式士们,总是来干扰我们的晚宴。」
他穿若有青色与银色格子的华美服饰,看起来又像是恶毒的地狱丑角。青色的舌头在青白色丑角的口中舞动着。青色的舌头舔跟着由祭司身上流出来的咒力。
「我还以为用晚宴的开场白就可以打倒你们,你们倒是比我想象中还要强。那我应该可以确定你们就是我的目标了。」
用生锈般声音接着闭口的是个巨汉。他站在一般人必须仰头观看的雕像前,居然和雕像一样大,他是全身穿着铠甲的骑士。
深绿色的铠甲看来像是昆虫的外壳。表面到处都是看似异国文字,不祥的斑烂黄色花纹。在他无机物质构成的脸孔上,红色的双眸彷佛燃烧着的烈火。
阳光透过棚子照在他们两人身上,这光景有如一幕神话舞台剧。
我最近似乎看过这两个家伙。
「对了,是摆在城堡模型上的人偶。」
在我自言自语的同时,所有的人瞬间又再度摆好备战姿势。丑角闭上正在吸着咒力渣滓的青色唇瓣。
我快速展开咒式。化学炼成系咒式第三位阶「爆炸吼」如利刃般的爆炸喷出。那两人的人影连同艾里达那的雕像一起被炸飞。
丑角和骑士在爆炸前的最后一刻飞了起来,吉吉那、拉尔蒙金和伊吉他们三个这种程度的咒式剑士不可能没看见。这三个咒式士已经往丑角和骑士着地的地点狂奔。
巨大的骑士在面包的前着地。吉吉那挡住骑士的去路挥下屠龙刀,拉尔豪金用魔杖枪斧使出横斩,两人分别由垂直和水平方向砍出闪电般的一击。伊吉手中的双剑也直线刺出电光石火般的攻击。
要不是因为攻击轨道上的输送车和招牌都被砍成粉尘,根本无法看清超级剑士们的刀刃走向。
巨汉骑士冲出金属、树脂与木片形成的粉尘,全身的盔甲毫发无伤。
「他是怎么躲过四个同时挥出的斩击?」
我搞不懂。可是在我提出疑问之前,吉吉那已经将巨大镰刀刃如扬风般旋转了起来,和伊吉的双剑一起攻向骑士。
骑士用左手臂龙申弹开伊吉由右边刺来的一剑,又挥下右肘打落由左边攻来的另一剑。 同时骑士用右掌接住吉吉那砍过去的鼎龙川。他还对着失去平衡的伊吉的胸口踢了一脚,握住吉吉那的刀往回拉。
吉吉那抓住长长的刀柄旋转了半圈。对着骑士的侧脑踢出连岩石都可以粉碎的右回旋踢。 骑士用左手抓住吉吉那的打脚睬,而吉吉那发动生物强化系咒式第一位阶「尖角」。金属和几丁质形成的长枪由他的脚踩刺出,贯穿了骑士的手掌。吉吉那将两人强制固定在一起,放开屠龙刀,扭转身体,保持右脚踩被对方握住的体势,左脚闪出旋风般的回旋踢。
骑士把头向后伸,躲过了快如雷电的踢击。骑士挥动被长枪固定住的左手。体重和大型机车差不多的吉吉那被甩了了来,背部摔在石地板上。
骑士的脚有如闪电落下,穿破飞舞在空中的花岗岩碎片,往吉吉那踏去。 接着骑士的鞋子踏穿了石地板。
吉吉那向后翻滚躲过了这一击,捉住往下掉的屠龙刀。吉吉那向后飞离战线,我和嘉贝菈接替他射出咒式。
嘉贝菈和我展开了两条「雷霆鞭」,攻向在身材巨大的骑士背后着地的丑角。
两条雷电构成的蛇缠绕在一起,在丑角和骑士面前咫尺之处分离。双重咒式现出真正的样子,由上下左右四个方向以毒牙一般的高压电攻击他们。
可是雷电到达骑士面前的空间就消失了。像是被锐利的刀刃砍断一样突然消失。就连接在我和嘉贝菈的魔杖剑尖端,蛇般的电流也一口气消失了。
「吃我这一记,去死吧!」
我完全不留任何空档,接连发动了化学炼成系咒式第四位阶「曝轰蹂躏舞」,三亚甲基三硝胺炸药紧靠在骑士的结界前方炸开。
爆炸气流和火焰席卷了商店街的广场。狂风吹向往后退的我和进攻型咒式士们的脸上。
过了一段时间,爆炸的烟雾散开。
广场后方开了一个大洞。周围的椅子和石像都完全被破坏了。附近商店里的商品粉碎,已经分不出是什么商店。在街上使用这招威力有点过大。
散开的爆炸烟雾像是电影倒带似地,形成漩涡集中了起来。最后一口气消失。 我吃惊地看着烟雾集中的位置。在爆炸中心的位置出现颜色像彩虹的发光球体。 黑烟和火焰都像是躲避着半球体似的被吹开,还来不及看清楚就消失了。
「哎呀哎呀,亚南•嘉兰的结界还是一样这么厉害。」
「像弓箭射过来的咒式太无聊了。还是像刚刚一样跟剑士们短兵相接,才比较接近我的作风。」
彩虹色的半球传来丑角愉悦的声音,骑士用感到很无聊似的语气回答他。
这景象太惊人了,我停下准备继续使出的咒式。不能让在场所有的人使出他们正在准备发动的招式。
「等一下,等一下。」我嘴里吐出无力的话语。「用抵销的方式阻止咒式我还能理解;可是让电击咒式逆流回魔杖剑的根部消失,连第四位阶的强力爆裂咒式都失去效果的咒式干涉结界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居然会有这么强力的咒式干涉结界。这与或过去曾遇过的长命龙力量相同,甚至更强。只能说是前所未闻的咒式结界。
「你们两个,不是普通的祸式吧。」
战斗经验丰富的、进攻型咒武士,拉尔豪金,用沙哑的声音挤出这句话。拜托你,不要再说下去了。
「……这样子啊,你们拥有式编号,也就是所谓的『大祸式』对吧。」
拉尔豪金的声音变得极为痛苦。丑角拉开装饰过剩衣服的衣角,骑士把手臂推到胸前,分别报上各间的名号。
「你说得没错。我是伏墓之者,秩序的第四九八式,名为——亚姆普拉。」
「我是战之纺织者,混沌的第五〇二式,亚男•嘉兰。」
他们说出的话所代表的事实,让咒式士们像雕像似的当场冻结。
第十三层级,艾里达那最强的进攻型咒式士拉尔豪金,他的副手亚库托,天不怕地不怕的伊吉和嘉贝菈,全都动弹不得。
连全身上下都由架惊不驯构成的吉吉那,也发不出声音。
「四九八式和五〇二式,也就是说是于自级和自由级的祸式 」
这是最糟的情况。拥有编号,表示他们在祸式之中属于统治阶级,被称为「大祸式」。
据说他们的咒式和战斗力可和地表上最强的生物长命龙匹敌。即使在「异貌者」之中也是最凶恶最强悍的。
「根据祸式研究专家法伊德的学说,祸式自称的编号,就是出生的顺序,数字越小越强大 」
「而在我们的眼前,竟然出现两只是怎么回事。」
大祸式们的在商店街祖。
「的时,你们人类为了方便,模仿远古时候的恶魔或是魔神的分类法,而把我们四百多号的称作子爵,五百多号的称作男爵。」
亚南•嘉兰满脸不悦地说若。
「那我就是亚姆普拉子爵,而亚南•嘉兰是男爵啰。虽然我没有领土也没有子民,不过既然在这里就照人类的方式称呼吧。好不好啊,亚南•嘉兰男爵?」 亚姆普拉露出笑容,而亚南•嘉兰则是一点也不鹂兴趣地同意。 我编织着咒式,无法决定是要前进或是撤退。
「拉尔豪金,前进还是撤退?」
听见我压抑着颤抖的声音,巨汉咒式士股上浮现山苦蝉的表情。
「我没办法放任这些家伙,让这些来自地狱的怪物在我心爱的艾里达那乱跑,」他咬紧牙根,说话声音含糊。「我们只能现在就在这里打倒他们。」
所长做出了决定。进攻型咒式士们露出下定决心的表情举起魔杖剑,排成队伍。
「所有人停止动作。在同一时间连同嘉优斯,我们全体一起放出最大的进攻型咒式。」
听见拉尔豪金的指令,咒式士们拉下层积头盔的面罩,把手指放到魔杖剑的扳机卡。现在能想得到可以通往胜利的道路,也只有拉尔豪金说的这个方法了。
「可以不要这股认真吗?我们今天只是来打招呼的。」 自称亚姆普拉的大祸式笑着。
在我脸部的正打方。
我和拉尔豪企他们连一瞬间都没有把眼睛从祸式身上转开。可是亚姆普拉却已经来到我身旁,将带有坟土臭味的冰冷气息吹向我的脖子。他吞吐着前端分岔的青色舌尖,露出笑容。
「诸位自己选择登上晚宴的棋榷。也算是你们的光荣。」
所有人都没动。这突然的动作打乱了我们的作战计划。该使用什么咒式才好,我连这点都无法推测。
「等一下,亚姆普拉,你看那个进攻型咒式上的右手。」
亚姆普拉听见亚南•嘉兰尖锐的声音,露出笑容。
「你还是一样没有情趣耶,亚南•嘉兰男爵。刚刚不是已经说好要叫我亚姆普拉子爵了吗?」
亚姆普拉眼中含着笑意,向下看了我的右手。
「怎么会有这种事!」
祸式统治者的声行捏有着不小的惊叹。
「这该不会是被贤龙派取走,我们和龙都在追持下落的『宙界之瞳』?」亚姆普拉用只有我能听见的音量小声独向茗,露出了青白色的犬齿。「为什么会在你这渺小生物的手上?」 他瞇起眼睛,声音中有怒气。绝对会死的预感,让我的体温急速降低。
祸式原先像是抱怨似的自言自语,最后变成在他喉咙深处有如煮沸泥浆的笑声。 「有趣,真是有趣。原先不怎么有趣的『晚宴』,现在有了不同的意义。」
像猫一般悄悄移动着的吉吉那,快速拔刀。巨大的刀刃快速欣向载的脖子后方,接着停止。
「亚南•嘉兰另爵,我想变更晚宴规则第二项里的增修第三项。」
闪过吉吉那刀刃的亚姆普拉,已经站在亚两•嘉兰的身旁。
「我也正在考虑这件事。强制开始的晚宴的胜利条件其中之一,就赌在进攻性咒式士的脑袋和那个上面,对不对?」
亚南•嘉兰男爵用生锈般的声音笑着,亚姆普拉拍着手飞跳起来。 好不容易,我的全身终于冒出讨厌的汗水。
吉吉那、拉尔豪金和伊吉一共朝亚南•嘉兰发出四个攻击。我不明白他是怎么用两只手挡下来的。
而亚姆普拉的移动,也是瞬间就跨越了将近十公尺的距离。 两名祸式的统治者,侧头看着动弹不得的我们。
「那么,各位。虽然依依不舍,今天就到此为止了。我们在晚宴棋牌的其他地方再相会吧。」
伏墓之者笑了,战之纺织者接着说:
「为了公平起见,我就告诉你们,晚宴已经接近尾声了。目前后一幕是在三天后的下午三点。这个时间点之后,棋盘就会毁坏。」
两只超越生物的物体,依然面向着正面但却向后方飞去。彷佛重力并不存在似地跳跃着。 拉尔豪金事务所的咒式士们,终于从诅咒的束缚中被解开。所有人都反射性地展开了咒式。向着在灯柱上着地的两只祸式,放出雷电、热激光以及钢怆的咒式。骑士一挥手就让雷电散开,钢枪被变成金属颗粒。结界的力量实在太强了。
两只祸式脚瞪灯柱,飞了起来。爆炸只破坏了灯柱与墙壁。两只祸式像恶魔鸟般飞过我们的上空。咒式士们抬头放出的热雷射和爆炸,只破坏了商店街的棚子。
我们闪避碎片,继续用咒式对着空中开火。亚姆普拉和亚南•嘉兰在商店街三楼的墙壁上着地,接着马上像撞球似地反弹上升到棚子的破洞。
大祸式们的身影,离开棚子之上消失。
「追上去,不能让他们逃走!」
拉尔豪金站在棚子的碎片及瓦碟如雨般落下的商占街里,发出怒吼。伊吉和嘉贝菈向前奔跑。进攻型咒式士们也跟在队长后一山一个接一个的飞出棚子,往商店街大道的深处狂奔。
我和吉吉那被留在商店街的广场。我们两个只是呆立着不动。
吉吉那瞪着离去的大祸式。
我看着戴着右手上的戒指。
其实,我已经不可能逃走了。
那个穆尔汀枢机主教留下来的礼物,让我成了那群祸式的目标。
 楼主| 发表于 2011-3-8 20:5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红色有角三倍速 于 2011-3-13 17:45 编辑

第六章 口中传出的是歌声与谎言

过去,哲贝偷龙皇国之所以被称为繁盛的太阳帝国,理由只有一个。
那是因为,连神都无法信任哲贝伦国人在黑暗中的行动。
吉格姆托•瓦伦海德拉贝多迪斯七都市同盟记者会  同盟屑九三年
  
乌鲁穆的夜晚很冷,并排着砂岩建筑物的宁静街角也非常寒冷。从建筑物的角落处、屋顶上、巷道的阴暗处冒出了许多人影。数十把刀高举在每个人手中。
站在屋居处,像是指挥官的金发青年将手举起,然后挥了。紧跟着一连串咒式狂风卷起沙尘放射而出。
火焰、尖枪、电击接连击中镇暴宪兵警察队的警备所。窗户的玻璃被吹飞,火焰从门内向外喷发。而肩膀被尖枪贯穿、身上着火的人们冲了出来,在道路上打滚。
过了一会儿,穿着深绿色制服的士兵们自后方出现了。他们替全身着火的伙伴们灭火,将魔杖创挥向周遭。可是他们根本不知道攻击来自何方,只能四处张望。杜伽塔底下这些恶名昭彰的镇暴警察,完全陷入了混乱之中。
「继续回击的同时,全队撤退!」
在雷梅迪鸟斯的号令下,展开了更为强大的咒式。紧迫而来的士兵们都倒在爆发或雷击之下。
曙光战线的党员们撤退到了由砂站建筑梢成的街谷。在大楼后巷中,他们坐上了协助者所准备的面包配送车及冷藏车。
逃跑的车辆奔驰在乌鲁穆的首都,乌鲁多尼亚的街道上。
各自使用不同路线逃亡的车辆们,陆续地会合。一行人集结在某栋大楼的后巷中。
在秘密基地的地下室里,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党员们对于彼此的平安无事感到喜悦,开始讨论起这次的战果。
「今天也成功了耶。雷梅迪乌斯的指挥真厉害!」
「只要指挥官大人的咒式技术能够混淆识别机,杜伽塔的秘密警察、军人都不是为敌啦!」
「唉呀呀,那个瘦弱的少爷,现在还真是我们曙光战线的实战指挥官哩!」
肤色微黑的战士们正高奏着凯歌。人们的视线所指,是站在那里、穿着乌鲁穆民族服装的哲贝伦人。
「伤者请从十二号道路载回本部。第三队和第五队则持续监视军队的动向!」做乌鲁穆风打扮的雷梅迪乌斯,持续向队员们做出了指示。「第四班和第六班一边小心不要被迫击,一边朝塔拉姆地区移动!」
站在他附近的纳吉库和奈巴洛为了转达他所指示的传令,走向了楼梯。
做完指示的雷梅迪乌斯,很疲惫地在木箱上坐了下来。等在一旁的娜莉西雅奔向雷梅迪乌斯。少女将装了水的杯子递给他。
雷梅迪乌斯的表情,从运筹帷幄的指挥官面孔变回了普通的青年。青年无言地朝少女微微笑,娜莉西雅的脸上也展露了笑容。
「这边似乎进行得很顺利啊。」某人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因为是你想出来的作战方法,有这等结果也是必然的。」
「杰姆领袖,您平安无部真是太好了!」
用手制止了打算站起身的青年与少女,杰姆在两人面前的木箱上坐了下来。 「娜莉西雅,麻烦妳帮忙救护伤者。」
听到党员们的呼唤,娜莉西雅向领袖鞠了个躬,便急忙跑去替躺着的伤者进行救护。 目送少女的背影离开后,杰姆开口道:
「不过,你除了身为咒式技术者之外,还具有战术指挥官的才能呢。」
「没这回事,您过奖了。」
雷梅迪乌斯一副不敢当的回答者。
「是我所喜爱的却尔斯象棋派上了用场而已。谊取对方的心理,选择最佳方法来对抗,就是这么单纯。此外,由于杜伽塔重视警察、军人的血缘大于教育,拜这点所赐,他们才会没有统整的指挥官。」
「这部分我们这边也一样。乌鲁穆几乎没有人才存在。不论是医生、老师或咒式士都不够。」
杰姆的瞳孔中带有危险的光芒。
「虽然现在问可能太晚了,但你为何要参加这场战门?即使你回到祖国哲贝伦,应该也没有任何人会立怪你吧?」
「这点您也一样吧。」
雷梅迪乌斯说出了发音标准的折贝伦语。某种情绪波纹在杰姆浅黑的脸孔上,惶慢扩散开来。
「我有想过总有一天得告诉你,没想到却先被发现了。」杰姆也以正式的哲贝伦语响应他。「我的父亲的确是哲贝伦的军人,而我自己也曾经待过龙皇国。你是怎么发现的?」
「您的乌鲁穆语太过标准了,连当地人都无法那么正确的发音。如果要假装的话,最好还是让口音、语调都稍微粗鲁一点,贴近当地用法比较好。」
两人静静地交换着视线,然后陷入冗长的沉默。
「我的青年时代是在这个国家度过的,光凭这点就是以作为我战斗的理由了。」
自杰姆的口中,吐露出混杂着叹息的角向。领袖的眼睛正看向雷梅迪乌斯,像在询问着他的理由。
「我……」咒式博士静静地摇了摇头。「最初是秉持着经验难得及观察的打算而参加的。我不否认,其中也包括了对我姑姑嘉尔柏妮雅的反抗。」
雷梅迪乌斯的脸上,蒙上了一层寂寞的阴影。
「我所想出的咒式被用在坏事上,那根本不关我的事。我认为那并非武器的错,而是使用者不好。可是,那种想法是错误的。」
青年的声音中跨入了悔恨与决心。
「就算是街角的吵架也好,从前互殴一顿就会结束的事情,现在因为有了咒式而变成了互相残杀。而在这个乌鲁穆,咒式更是沦为高压统治与虐杀的道具。」
雷梅迪乌斯的双眸中燃起了绿色火焰。
「照理说是用来延展人类个人可能性的咒式,却被使用在令人们痛苦的高压统治上,我对这个现况感到激愤。我无法容许这种毫无公理正义的情况。」
他目中的火焰像是快将自己燃烧起来般,激烈的摇晃着。
「正如光靠咒语无法发动魔法一样,光是口中提倡着爱与和平也无法改变什么。所以我要匡正这些不公不义。况且……」
「况且?」
雷梅迪乌斯并没有回答杰姆的问题。青年仅以绿色眼眸眺望着人们。杰姆追随其目光望去,看到的是正在替伤者包絮的娜莉西雅。
「我想要为她,不对,我想为这个国家夺回未来。我想把被杜伽塔夺走的人生和可能性还给大家。」
以免大家变得和我一样,雷梅迪乌斯硬是把这句话给吞了回去。
杰姆脸上显露出疲惫,说出了一句话。
「但我们的活动也全是靠武力。」
「是啊,不过我们是用在正确的目的上。我们也没有别的手段可以选择。」
咒式博士的认真发言,以及双眸中油然而生的绿色火焰,不知为何让杰姆感到了一阵寒背心。

「天父啊,我将自己交至您的手中。不论如何,请您就这么接受我吧。不论您要如何处置我,我都会感激您。我早已觉悟一切,也将虚心接受。」
以前曾是教会僧侣的亚库托,其祈祷之声响彻墓园。
「您的心,将遍行于我、以及您所造出的万物之中。我的愿望仅止于此。」
在昨天的祸式制击事件中死亡的五名咒式士,他们的葬礼在艾里达那公墓中举行。
拉尔豪金事务所的二十三名进攻型咒式士全员以及半数的事务员,全都穿着丧服或配戴丧章,列队站在念诵祈品文的亚库托身前。他们身后则是不认识的死者们的墓碑,石头上停着一群黑色乌鸦。
然后,昨天职门时刚好在塌的我和市古那也列席了。
「主啊,请将我们的难魂,以及达哈尔•古斯库尔、巴鲁姆司•札力•耐特、希李耶•爱因、凯乌斯•布兰姆、亚鲁库•伍得这五人的灵魂,全部交至您的手中。」
强壮的咒式士和事务员那边,飘出了强忍呜咽和啜泣的声音。
我不喜欢所谓的葬礼。我总觉得那会让人再次体认到,自己无法为死者做任何事。
因此,就连死于初春的学生时代挚友赫格迪鲁国葬,我也没出席。
要不是拉尔豪金以「见证者有出席的义务」强制我们参加的话,我大概不会也现在葬礼上。
亚库托从队列上推开,列席者则往前的。大家依序将红色或肉色的花,投入安置在黑暗墓穴底部的五口棺木上。
我也顺着追悼队伍前进,供花给连脸都没看过的进攻型咒式士们,划下我完全不相信的镇魂印记,还顺便做了简单的追悼。
「哪天我去你们那边时,请多多指教啊!」我在心中如此说着。」转过身,我看见吉吉那不感兴趣地趴在列席者的最后一个位置。
「怎么了?只要丢出花,然后祈祷一下而已啊?」 听到我低声的耳语,吉吉那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我完全不知道其他宗教的祭礼作法。要是按照其他宗教的方式行体的话,我就背叛故乡了。」
「虽然大家肯定会觉得很怪 」吉吉那真是难应付。「我知道了,那你就用屠龙族的方式做吧。不过,要用毫不失礼的正式作法。」
吉吉那皱起了眉。周围的咒式士们开始用奇异的目光,看着站在基穴前不知该怎么做的异族人。
吉吉那也注意到了周阔的视线,他放弃似地长叹一声。
屠龙族的战士从眼处拔出刀柄,并连结到背上的刀刃。他将屠龙刀理有多指向天际。这突发的奇特行为议在场者全都退缩了。
在有人发出愤怒抗议前,吉吉那将刀立在墓穴前。接着他单膝下跪,一日行起屠龙族式的礼拜仪式「席都」•开始瞭亮地们起了丧歌。
「你用血染红了满载梦想的身躯,
并将它编织成月光与星尘的黑色僧衣。」
如冰又似火,吉吉那的歌声散播在墓园的空气中。
「在那块土地上,无为无常皆消失
连灰色使者(灰色使者,《圣经启示录》中「灰马」代表死亡,而骑在马上的使者就名为「死亡」。)都忘了狰狞的竞争。」
这撼动天地的镇魂歌声,像是一把温柔的刀,插进在场者的胸中。此时,朴实的屠龙族之歌却转调成其他歌曲。
「有时候,世界太美会令人感到寂寞。
欢乐的日子也会令人寂寞。
即使是孩童时代的梦想成真了,
光是如此也令人寂寞。」
横跨在吉吉那右眼上的龙与火焰的刺青,正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没有意义也无须言语,我只是相信着那份心情,
相信着那样的爱情,这份幼稚带给了我无数的伤痕。」
钢色的头发随着奔放的声背而飘动,便露出了他美神般的白宫侧脸。
「眼前一黑,永恒反转为剎那,那是一瞬间的永远;
唯有你暗中离去时的微笑,直到现在还在我心中歌唱着。」
唱完后,吉吉那水平举起屠龙刀,献上了屠龙族的瞑目仪式。」这首并不是屠龙族那朴实的镇魂歌。
虽然歌词既没意义也无韵律,但蕴藏在声背中的哀愁却充分传达了出来。
站起身来的吉吉那察觉到了我的视线。
「那是普雷梅雷娜在晚上说故事时,所唱的无聊歌曲。在这个怯懦的场合里,这首比起『库都』要适合多了吧。」
吉吉那对自己亲自杀死的女子,似乎有他一套表达心意的方式。我觉得,好像稍微看到他不为人知的一面。
在墓园中的每个人似乎麻痹了,无法动弹。
过于悦耳的美声,以及有如美的化身在祈祷的神话情节景象,让所有人的后脑感到一阵酥麻。
虽然吉吉那本身认为唱歌是柔弱的兴趣而不甚喜欢,但他的歌声却是惊为天人。就连进攻型咒式士的钢铁之心,都被他给抓住了。
即使是偶尔听过几次的我,在听到吉吉那认真演唱的声音时,魂魄也会不知不觉地随之动摇。
不过,随着场合不同,人也会有遭天上的歌声击溃的时候。
被吉吉那激动而优美的歌曲引发出对死者的哀怜与回忆,拉尔豪金事务所的人们泪流满面,发出了强烈的呜咽声;甚至有人哭倒在地面上。
我做了个深呼吸,将感伤的心情随着吐气吹散。
「这是那些,只有神经大条的拉尔豪金事务所咒式士吗?」
泪眼朦胧的咒式士们抬起了低垂的头。
「对于同僚的死,你们除了悲伤地流下廉价的眼泪之外,就什么也做不到了吗?」
听到我冷淡的发言,全员眼中都燃起了愤怒的火焰。
「混账,你连可以说和不可以说的话都区分不出来,真的是超级白痴!」
眼睛胀红的伊吉将两手放到双剑的剑柄头上,往前踏了一步。
「你,很想死吗?」
嘉贝菈紧咬着唇,勉强按捺住情绪出声。女子站到了伊吉身旁。
进攻型咒式士们拔出魔杖剑,一同散开。充满杀意的眼睛与刀刃,圆圆围住我和吉吉那。
我向站在身旁的吉吉那求助,他眼中的情感却不知为何的沸腾着。
「很好。」吉吉那伸长了刀柄。「把忘记谁才是真正敌人的愚蠢家伙,送到先走一步的死者身边,这才是所谓的亲切啊。」
他挥起了比自己身高还长的屠龙刀涅雷多。买那散铁重咒合金制成的一〇七一公厘长的刀身,正闪耀出灾难的光芒。
虽然我不知道理由,但吉吉那比起平常还要好战和情绪化。
眼中带着愤怒、呼吸混乱的咒式士们所形成的包围网,渐渐收拢。而威胁着我们的魔杖剑前端,开始描绘出咒印化学式的磷光。
就在彼此的距离即将达到临界点时,一阵快活的笑声响起。
咒式士们将目光集中至声音来源处。拨开包围网前进着的是巨汉与细瘦的身影。
那是向着未点火雪茄的所长拉尔豪金,以及眼睛上覆盖着增幅知觉机的副所长亚库托。两名咒式士穿越杀气横溢的包围网向前迈进。在我们的面前,拉尔豪金和亚库托停下了脚步。
拉尔蒙金巨大的手掌,制止了正想行动的伊吉。
巨汉如王侯般睥睨四周,将雪茄自口中拿出,用手握碎了它。然后他开口道:
「你们这群笨蛋!」
听到足以震动空气与鼓膜的超大音量,咒式士们全部缩了下脖子。
「就像嘉优斯所说的一样。」拉尔豪金持续说着。「杀了我们的同僚,达哈尔、巴鲁姆司、希李耶、凯乌斯、亚鲁库的是谁?是嘉优斯吗?还是吉吉那?」
在形成包围网的咒式士们脸上,不知所措与困惑渐渐地扩大起来。
「我们的敌人是那群混账祸式,以及操纵他们的两个妖孽——亚南•嘉兰与亚姆普拉。不是这样吗?」
进攻型咒式士们思索着,没多久便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拉尔豪金转动他巨大的身躯,面向着我们。他暗红色的眼睛直盯着我。
「嘉优斯,谢谢你说那些话。这下事务所的上气就不会陷入低迷了。」
「没什么。即使我没开口,身为所长的你也会站出来说吧?」
我将濡湿汗水的手掌,从随杖剑的剑柄头上移开。
「我只是觉得拉尔豪金,你身为所长很难开口;而且身为外人的我来担任被憎恨的角色, 会比较有效果。因为没听到有人出来说话收拾残局,所以我正想自己问大家『敌人是谁』呢。」 周遭的咒式士们的脸上尽是一副愣住的表情。他们愤怒的神色消失了,魔杖剑的前端也都向下垂去。
确定事情解决后,拉尔豪金的唇边浮现了笑意。
「在嘉优斯的发言之后,吉吉那的煽动也做得很彻底啊。」
我瞥了一眼吉吉那当作确认。吉吉那将屠随刀插立在大地之上,像是让猎物跑掉的肉食动物般,皱起了鼻子。
与其说是「恐怕」,不如说吉吉那「确实」不会放过任何与强敌交战的机会吧。拉尔豪金的笑声与我的苦笑交错在一起。
「好,这下哭泣时间结束了。」
拉尔豪金的神情从男人变回了所长,他从腹腔发出声音。
「拉尔豪金的所有进攻型咒式士,我问你们!杀了我们同伴的是谁?」
惊人的声量化为波动,击向了全员。慢了一拍后,大家各自叫喊回答着。
「是祸式!」「是亚南•嘉兰和亚姆普拉!」
拉尔豪金更继续喊道:
「那么我再问你们!将会狠狠杀死牠们,替同僚们报仇雪恨的是谁?是神吗?是郡警吗?」
「别瞧不起人了,当然是我们去复仇!是拉尔豪金的进攻型咒式士!」
存活下来的二十三名咒式士全员高举着魔杖剑,就连事务员们也高高扬起拳头。
轰隆隆的吶喊声,重踩发出的脚步声,将墓园的静谕破坏殆尽。乌鸦们像是被巨大声音吹散般落荒而逃。
「那么你们还在这里做什么?给我回街上去追捕那些混账祸式!然后将牠们打回适合牠们的地狱去!」
「是!」
进攻型咒式士们高举着魔杖剑,争先恐后的跑了出去。
化学金属系咒式士拉下了头盔的面罩,生物强化系咒式士则从全身生成甲壳的铠甲。
事务员从运输车背后取出了咒弹匣,将它丢向狂奔而过的咒式士们。做好战斗准备的进攻型咒式士则陆续坐上装甲车;一凑足人数,车子便在吵杂的发动声中驶离。然后,下一辆车又朝着咒式士们开过来。
进攻型咒式士们从我和吉吉那的身边奔驰而过。英勇的男人们一边说着「谢谢你踢了我们一脚啊」、「那是首好歌」,一边用拳头敲了敲我们的肩或背。
高挑的吉吉那一脸不悦的站着,灵敏地回避着人们。瘦弱的我则随着大家敲击的方向,身体前后左右地摇晃着。
「……我可是不会认同你们的。」
伊吉抛下这么一句话就离去了。
拉尔豪金不知不觉间站到了我身旁,他的眼中有若柔和的光芒。
「嘉优斯,你真是个骗子。要是生在其他时代的话,你肯定会成为煽动者吧。」
「我还有得学哩。像拉尔豪金你这种戏剧式的煽动法,我是做不到的。」
巨汉只是瞇细了眼睛。我则捕捉住他的视线。
「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吧?虽然你和我煽动了众人振奋起来,但那只是被激情冲昏头而已。你还是要控管好你底下的那些咒式士们比较好。」
由于身高差距,拉尔豪金的暗红色眼睛和他身旁的亚库托的机械之眼间,连出了一条斜斜的视线。巨汉闭上一只眼,亚库托则抿起了嘴。
「看吧?我就说嘉优斯至少会说到这种程度吧?」拉尔豪金向副官放谛。「这场赌是我赢了。你珍藏的夏米鲁初期型宝珠是我的了。」
「看来我亚库托,没什么看年轻人的眼光啊。」
在两个进攻型咒式士的对话中,我察觉到了一件事。
「故意强迫我们出席葬礼,是为了测试我们的实力吗?」
「你可以视情况特殊而原谅我吗?」
我和吉吉那将身体重心放到轴心脚上。吉吉那一副毫不畏惧战斗的态度。
拉尔豪金只是抚着胡子,慢慢地说道:
「我指的是那个祸式事件。」
拉尔一辈金的四方脸上,接进了认真的成分。
「从我长年的咒式士经验来说,祸式就不用说了,和拥有爵位的『大祸式』这种杰出的 『异貌者』干上,是我们从未面临过的危机。」
他的声音中带了一丝坚硬的声调。
「虽然和你们组成了同一战线,但是依照我们目前为止这种相互牵制的关系,是无法应对这个事件的。因此!」
拉尔豪金的眼睛,从正面宜盯着我和吉吉那的脸。
「嘉优斯和吉吉那,这说不定是个好机会,你们要不要加入我的事务所?」
针对话题出人意料的走向,我和吉吉那都傻眼了。
「拉尔豪金真可怜啊,终于走到罹患罕见怪病的老年性脑溶解症这一步了。」
「家人要看护也很辛苦啊。要照顾这个又大只又重的中年男人。」
对于我和吉吉那的挖苦二重奏,拉尔豪金丝毫不为所动。
「我是认真的。」
拉尔豪金暗红色的眼眸中,充满了理性和平静。
「我对擅用高阶进攻型咒式的嘉优斯,以及艾里达那首屈一指的咒式剑士吉吉那的近身战斗力,都给予很高的评价。不对!除此之外,你的判断力及指挥能力,吉吉那的决断力及无情,都是我所想要的。」
巨汉持续说了下去。
「如果你们加入的话,我的事务所将成为艾里达那、同盟国甚至是皇园中,闭眼顶尖的咒式事葫所之一吧。」
拉尔豪金面向无法回答的我和吉吉那,告诉我们说:
「虽然说咒式士的肉体年龄要比常人来得年轻,但我也已经超过四十岁了,能在最前线奋战大概只剩五年……最多是十年吧。若是你们肯继承拉尔豪金事务所的话,我也可以安心退到后卫或指挥的位置上。」
我稍微不好意思了一下。谁都觉得我们是不正统的进攻型咒式士,而那个拉尔豪金——在艾里达那被认为是很有能耐的男人,却认同了我们。
然后,这让我想起了过去同样有个给予我们支持的男人。我想起了那个总是带着困扰的微笑,乍看之下很不可靠,却常常带领着我们的伟大男人。
吉吉那大概也是一样吧。 我的答案早就决定了。
「很抱歉,拉尔豪金。我们就这样维持一个人加一只动物比较轻松。」
「我也同意那只动物的意见。」
即使听到我和吉吉那的回答,拉尔豪金还是保局着温柔又哀伤的眼神。他的眼睛,就像是在看无处可去的少年们一样。
「……我就不能代替吉欧尔古吗?」
「拉尔豪金!」
我和吉吉那发出了近似怒吼的吶喊。我们俩出于激动,一同向前踏了一步。不合时宜的巨大声音,让正在准备出击的咒式士们惊讶地回过头来。
拉尔豪金挥了挥手,我也用眼神表示没什么。进攻型咒式士们虽然还想问些什么,不过还是出发了。
「抱歉,是我失言了。」
谢罪的话语自拉尔豪金的口中流出,其视线从墓园望向了遥远的艾里达那。
拉尔豪金闭上眼,摇了摇头。他只留下一句「改天见」,然后为了和部下们会合,使朝墓园下走去。
在下坡的途中,巨汉咒式士突然停住脚步。
「有件事我非得告诉你不可。」
他背对着我们说道:
「我认识的进攻型咒式士告诉我,在艾里达那附近看见了库耶罗。」
女子的名字,狠狠地刺进了我的心脏。疼痛缓缓地扩散开来。
我一边盯着离去的巨大背影,一边拚命忍住胸口的痛楚。
「那个人啊……拉尔豪金啊,他很喜欢你们哦。」
不知何时,名为亚库托的老人站到了我身旁。
「他把你们当成像是自己的儿子一样。」
这是个不可掉以轻心的老人。我为了隐藏性内心的动摇,粗鲁的说:
「关我屁事。和兰多库人般的巨人没有任何遗传上的关系,是我唯一的优点。」
「……这件事故不知道该不该说。」
亚库托的声音变成了小聋的位语。
「其实拉尔豪金得了不治之症,剩下的日子不多了。」
真是个冲击性的事实,不过我和吉吉那仍旧保持沉默。接着我忍不住问道:
「拉尔豪金的皮的光泽健康得要死。能让没有宿疾、到达者级的重机枪士染上的强大疾病,我可还没有听过哦?」
我半瞇着眼,视线中充满不信任。亚库托转问他那被机器覆萃的眼睛,叹了口气。
「……拉尔豪金,要我说谎太难了。」
「果然不行吗?」
不知道是怎么藏住那巨大身体,拉尔豪金从墓石后方探出头来。
「我还想说,可怜的故事应该能打动你们才对。」
我放出了百万伏特的「雷霆鞭」毒蛇。拉尔豪金躲进阴影中,雷电只击碎了墓石,巨汉已经从墓石后方逃走了。
「对不起,他也曾经是个很认真的人。」
亚库托苦笑地望着我和吉吉那,躬身行了一礼。老人随即追着巨汉咒式士的背影,走下倾斜的山坡。
我不发一语看着眼前的光景。
进攻型咒式士们在墓园里整备武装,边吵边坐上车。这种喧闹也是令人怀念的景象。
我移闭目光,发现隔壁的吉吉那也瞇着限,注视着下方的喧闹模样。
伙伴仅把视线投向我,嘴角有着些许寂寞。
「你怀念那种喧闹吗?」
我想起了吉欧尔古咒式士事务所。像是想挥去乡愁般,我否定似的摇了摇头。
「我现在光是当你的保姆就是够了。」
我朝墓园的反方向走了出去。

我们踏进了艾里达那东署的四楼。
然后前往紧急成立的「祸式连续杀人事件」的搜查本部。正在处理文件的贝利克刑警迎接着我们。
「虽然我和拉尔豪金说过了,但无法出席葬礼真是抱歉啊。」
贝利克一脸憔悴的问答若我们。在他周遭持绩不断有电话响起,背后则传来刑警们讨论着搜查计划的怒吼。
「又不是,自己的葬礼。我和吉吉那也只不过是附合出席而已。」
「真冷漠啊。」
我拉出粗劣的钢椅,在贝利克的对面坐了下来。
吉吉那环顾着四周,似乎是在寻找能承受自己体重的椅子;不久他好像放弃了,转而将背靠到附近的资料架上。吉吉那和重型机车相当的体重,把坚固的金属架压得嘎嘎作响。
「毕竟是不知何时会刀刃相向的对手。除了必要之时外,别和他混太熟才比较聪明吧。」
我口中说出一番无所谓的话。吉吉那的钢色双眸则望着窗外。
因为拉尔豪金让我想起多余的过去回忆,我的精神状态显得颓废又无礼。
「真恐怖,还好我是警察。」
贝利克无法理解我们的态度,只发表了这句感想而已。
他似乎是毫无空间的样子,贝利克从被数据掩埋的桌子中找出个杯子,将已经冷掉的咖啡放到嘴边。
「我真是搞不懂贝利克你的味觉,竟然喜欢喝罪犯们口口声声说『不是人喝的东西』的警察局咖啡,而且还是冷掉的。」
「你也想喝吗?」贝利克递出杯子,我则无视他的举动。
「然后呢,有什么事?你把我们叫过来是有什么进展了吗?」
「完全没有。」
贝利克哭丧着脸。
「我们也调查了祸式所说『晚宴』之类的,但没有结果。另外也有情报指称,那个卑劣的武器商人珀鲁穆威进了『曙光铁锤』;而且可信度还满高的。拜此所赐,艾里达那的警察全都忙得昏天暗地。」
三天前,我和曙光铁锤远远地、很愉快地打过照面。可是,因为和拉兹耶尔公司的嘉尔柏妮雅有契约关系,我无法吐露实情。
「话说回来,嘉优斯、吉吉那,听说你们最近常出入拉兹耶尔综合咒式公司?」
像是看穿了我的内心般,他这么问着。贝利克的情报网也是不可小阔的。
我拚命压抑住狂跳的心脏。
「啥?你为什么这么问?」
「上面正在施压,像是要阻挠我们搜查曙光铁锤一样。知道了这么多讯息后,要我相信什么事都没发生是不可能的。毕竟说起拉兹耶尔和曙光铁锤,他们之间可是有过一些过节的。」
贝利克的眼中蕴背着精锐的目光。
又是阴谋、又是策略、又是咒式,在这个被卷入众多事件的艾里达那,可不能小看年纪轻轻就成为刑警的男人。如果只看外表把他当成是个疲惫的中年人来应对的话,那个罪犯会在监狱里后悔一生的。
「那个老人家稍微拜托我做了点兼差。」我装出无聊的表情继续说着。「只是简单的身家调查了真是有够麻烦的……」
「嘉优斯你又来了吗?你这家伙,老是接一堆多余的工作。」
吉吉那严苛的银色眼睛望向了我。我也毫不认输的应了同去。
「你说多余的工作?是因为吉吉那你一直增加不必要的花费,我才得拚命去接工作耶。」
「想办法解决那些杂事是眼镜男的任务。别的先不提,进攻型咒式士本来就只该活在高尚的斗争中。」
「你还其敢说。明明只要有新发现的有害物质,吉吉那的绰号就会跟着改变。」
「嘉优斯的优点就是没有优点。就算把你杀死也不会感到心疼!」
我们互相叫站着,手分别放到了魔杖剑和屠龙刀上面。
「要吵架给我到外面吵!」
贝利克喊着。我和吉吉那互相瞪着彼此的蓝色与银色眼睛,一边持续对骂,一边走出搜查本部。
即使是在下楼梯,我们还是一直争吵着;就这样吵到出了正面大门,走到我们停在停车场的箱型车前面。此时,两人同时闭上了嘴。
「你觉得那样有成功瞒过去吗?」
听到吉吉那说的话,我抬头看着警察署。
「看来没有那么简单。」
艾里达那东署冰冷的墙阙,耸立在我们的面前。在四楼的窗户处,可以看见贝利克很痛苦地在俯视我们。
我和贝利克视线交错,像是在责问彼此的不诚实。没多久,贝利克露出别有深意的笑容,走回建筑之内。
「要是和贝利克为敌,之后事情会变得有点麻烦。」
「只要他不知道我们在隐瞒些什么,那就还没有问题。就算是欠他一次人情吧。」
「那么,从贝利克特地找我们的这件事土,你有得到什么收获吗?」吉吉那询问着我。
「似乎只能确定最基本的部份,也就是『曙光铁锤』的领袖已经不是杰姆而已。」
「我只明白了一件事。他们会深入搜查就代表,在交换雷梅迪鸟斯博士时进行袭击的部队,大概和艾里达那郡警或艾里达那市政府是没打关系的。」
我吞下了后面的话。被配置在复杂的方程式中的巨大变蚀,有好几个都成为定数了。虽然情况依旧朦胧,但大致能抓住其背后的实像了。
「袭击者恐怕是…… 」
吉吉那的声音突然中断了。
「嘉优斯,你看巷子对面。」
随着搭档尖锐的声音,我转向左边。我看到了中流不断的马路,对面的人行道上有很多人。
「有什么东西吗?」
「在灰色大楼的下方。」
车辆往来道路的彼岸。在大楼底下,人行道上的人海之中,我发现了熟悉的背影。 在人行道土快速前进的,是个号荆色头发的儿子。
在男子转进大楼巷子的一瞬间,我看见了他的侧脸。
「那是……」
思绪从脑悔掠过的同时,我明马路跑了过去。
「被拉兹耶尔公司雇用后行踪不明的,爱格鲁多!」
说在紧急煞车的车子上方做了半回转,一边听折从市窗处传来的男人咒骂声,一边在车子的反向车道上着地。
我眼前的安全岛标志弯曲了。那是吉吉那着地时弄弯了铁管。这个屠龙族的战士更从标志处飞翔起来。
吉吉那率先降落到马路对面,他忙着拨开人群的进;我则是紧迫在后,顺势以左手抓凹了灰色大楼的墙壁。然后我一边拔出魔杖剑优尔加,一边冲进巷子里。
由高楼大厦形成的城市晚谷底部,我看见了男子转进小巷深处的脚。我在布满垃圾和空瓶的柏油路上狂奔,追随在如同飞驰般的吉吉那背后。
在狭窄的通路中转了好几次弯后,总算脱离了巷子。我站到吉吉那身旁,举起了魔杖剑。
巷子的终点,是周围耸立着大楼外墙的生地。
它似乎被附近的住户当成违法垃圾场的样子。不知是怎么被丢进来的废车、接驳巴士、腐烂的建筑木材,毫无秩序的堆成了一座山。
爱格鲁多脸上带着做作的虚伪笑容,站在空地的角落处等着我们。
「我还担心你们会不会没发现我呢。」
「所以说你刻意引我们过来是为了什么?」
在我回话的同时,全身都受到冲击。
由化学金属系第一位阶「刚锁」生成的钛合金锁缚,缠到了我的手脚上。
而我身旁也发出了很吵的剧烈碰撞声,之后锁炼掉了下来。
吉吉那靠着跳跃避开锁炼,以生物变化系第二位阶「空轮龟」在肩膀与背上生成了喷射口。在压缩空气喷射下,他飞翔于空中;然后开始急谨向下,朝爱格鲁多展开攻击。
吉吉那宛如游隼(游隼「Peregrine Falcon」,被称为地球上飞行速度最快的鸟类,属于「空对空」捕食的猛禽类。在空中盘旋时若发见其他飞鸟,牠会飞到猎物上方,犹如子弹般俯衔而下,撞击对方使其昏迷、摔落后再捕食。)般的行动却突然停止了。遭到重力的捕捉,吉吉那坠落在我附近。
吉吉那的一双手腕与手肘都被锁缚给卷住了;锁炼的另一端则握在站在四周大楼的逃生梯或窗户里,穿着野战服的人们手上。像是用来停住庞大运输船的粗大锁炼,以及十三名进攻型咒式士的腕力,完全绑住了吉吉那的行动。
「对我们而言,已达十三层级的剑舞士对于是不能掉以轻心的。这下总算可以好好说话了。」
吉吉那用嘲笑声盖过爱格鲁多的笑声。
「你打算靠这个封住我的行动?军人说的笑话真是不好笑。」
只见吉吉那裸露在外的肩膀三角肌,还告手臂上的眩二头肌、眼三头肌、舵挠肌等都鼓胀起来。吉吉那的左右手,很轻松地大幅挥动。
穿着野战服握着锁炼的人们,从逃生梯、窗户上被甩到了空中。
吉吉那手腕一翻,便有两个人摔到废材堆积成的小山上,木头碎屑夸张地散落一地;还有三个人摔到废车的屋顶上,发出了惨叫。他又甩了甩左脚,使有四个穿野战服的人撞破强化玻璃,摔进了车里。
最后三个人则顺着拋物线的固弧,用力撞上对面大楼的水泥砂墙。他们在墙面上拉出一条红黑色血痕,然后摔落到地面上。
爱格鲁多与残存的野战服集团,脸上的表情全部吓到位住了。
他们大概预想如果吉吉那使用肌力强化咒式,自己也发动对应肌力强化的咒式吧。这种想法真是太天真了。
虽然生物强化系咒式士能靠肌肉强化来犀生巨大的力量,但吉吉那本身的力气就十分出类拔萃了。
肌肉细胞中的粒线体,会使呼吸中产生的氧与食物中的氢发生反应,转变成能量。通常人类细胞内部的粒线体是也一千到三千个左右,但吉吉那体内拥有的数量却是标准量三倍以上。
此外,红血球中的血红素虽然能携带四个氧分子,但却只能释放出一个。于是吉吉那将球蛋向中第一〇八号的离氨基酸,替换成天门冬胺;如此便能释放出三个氧分子,携氧量上升了三倍。因为有这些咒式在运作,即使在不使用肌力强化咒式的平常状态下,吉吉那的腕力依旧拥有超越十人份的力量。
光叫几个中阶咒式士用锁缚炼住吉吉那的手臂或脚,是不可能拘束住他的。
吉吉那挥起屠龙刀,开始正式展开咒式。
「放弃剑舞士,抓住嘉优斯!把那家伙当作人质!」
在爱格鲁多悲号般的指令下,野战服集团行动了。他们一同发动「雷霆鞭」,毫不留情的朝着束缚住我的锁缚,施放了雷电。
虽然雷电传导过来,但我却没有失去意识。
这是因为说在被锁住的同时,已经暗中发动了化学金属系第一位阶「钢衣」的咒式。细铁格编成的皮膜覆盖住我的全身,将高压电导向大地。虽然光靠上衣的耐电层大概就是以防御了,但保险工作做越多,越不会出事。
如果说,吉吉那是以前锋的力量扳倒对方的话,那我不过是以后卫的技巧回避而已。
用剑斩断了铁格子和锁缚后,说一边举起剑,一边站到了吉吉那身旁。
野战服集团很迅速的振作起来,魔杖剑的剑锋并列形成了包围网。
「今天真是常常被包围的一天啊。」
「大概是世人终于开始察觉到我潜藏的魅力了吧。」
虽然我和身后的吉吉那开着玩笑,但情势对我们非常不利。
我不会小看进攻型咒式士集圆的力量,毕竟数量就是力量。况且,要是隶属军方的进攻型 咒式士一间放山咒式的讯,先不论研(强、强催化身的上斗古那,瘦弱的我搞不好连肉片都不剩。 凶此说朝爱格的世多喊叫 ..
「爱格鲁多,你一开始没有选用进攻型咒式,代表你并没有接到要杀死我们的命令,对吧?」
银色的魔杖剑包问网变得更狭小了。
「是又怎样!就算把你们的手脚全拆了,只要还能对话,对我们来说就没有差别!」 爱格鲁多吼叫着。而我也吼了回去。
「你别小看民间的进攻型咒式士!在手脚断掉之前,我会把自己所有的咒式洒满一地,先 送你们下地狱去!」
「不要小看我们!就算部队死了一半的人,也不过是起了执行任务而已!」
「一半?应该是全部吧?军人连算数都不会吗?」
我们彼此耍着危险的心机,看哪一方先陷入疯狂。可惜的是我这边有吉吉那在。
等到不耐烦的狂剑士往前踏了一步,非常轻易的破坏了这平衡。
正当在场所有人的咒式即将发动,破坏的暴风将要袭来时,响起了单调的电子音。
「等等,全员停止!」
在爱格鲁多的号令下,野战服集团向后退了半步,包围网稍微松懈了下来。我们和袭击者的魔杖剑则维持在相对的状态。在无言的对峙中,只有爱格鲁多像是自言自语般,持续的低语着。
大概是靠体内通讯接收到指令了,真是愚蠢的画面。 不久,爱的珀鲁多抬起头,很不愉快地挑着眉。
「要比疯狂的话,是你们赢了。」
他表情痛苦的撇了撇嘴。
「上头似乎要见你们。跟我过来。」
爱格鲁多用下巴指示了一下,野战服集团使解除了包围网。他们让出一条通往空地深处的路。我和吉吉那走了过去。
「你的说法不对哟。」只有我停在爱格鲁多前面。「应该是『麻烦两位请跟我过来』才对吧?」
爱格鲁多痛苦的表情,变得更加扭曲了。

在爱格鲁多和野战服集团的包围下,我们在大楼之间、称不上是巷子的窄缝中前进。
「就在这里面。」
我们眼前是一扇大楼后门。这是比我和吉吉那的亚修雷•布夫&索雷尔事务所,还要寂寥的一栋建筑物。
爱格鲁多做为前导将门打开。他走在通往地下生锈楼梯上,经过两次转弯到了地底,冒出一道合金制的门,爱格鲁多拉开门,足以回荡出一行人脚步声的宽广空间出现在我们眼前。
日光灯并列的挑高天花板下,是一整面混凝土的地板。
在那边有个二十五公尺大小的池子。
在被涂成一片蓝的防水混凝土池底,数不清的计算机主机和屏幕正发出蓝白色的光芒。在不断涌现情报的屏幕和主机前,穿着野战服的人们并列在一起。这些人都靠着头上直连的知觉导线进行操作。
池子中央有个穿着黑色制服,手背在后方的人。那是有贝伦龙皇国的制服。像老胧的军人眼睛,正扣头看若我们。
爱格鲁多扶着金属的楼梯扶手,朝下方走去。我跟在这个男人的背后,吉吉那则从池子边缘跳了进去。他穿过作业中的军人们,走在池底上。
爱格鲁多退到了似乎是长官的军人背后。眼神锐利的军人则和我们形成了对峙的状态。
「欢迎光临,两位进攻型咒式士。」
足以传遍池子的声音响起。周边的野战服团队则继续作业着。
「为你们带路的是爱格鲁多少尉。看起来很高傲的『我』则是勾赫尔中佐,位居皇宫破坏活动对策部队『龙之颚』的指挥官。」
我和吉吉那的呼吸,一瞬间暂停了。
「在有想过你们应该是隶属某处的军方关系者,没想竟然是『龙之颚』啊。」
「原来是选皇王家之一,楯之伊鲁姆家的洁诺维雅女王所创设的哲贝伦龙皇国特殊部队啊。」
吉吉那补充着。
「我听说你们的任务是调查仇视龙皇国而进行的破坏活动,并且歼灭那些组织。虽然是非官方资料,但在皇历四九一年的贯彻作战及四九四年的那丹大使馆事件中,都担当突围工作,并且歼灭了破坏活动组织。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本尊啊。」
有过从军经验的吉吉那,很清楚这方而的事情。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也了解状况了。「你们接近拉兹耶尔财团的目的,是为了以雷梅迪乌斯博上的赎金来引诱『曙光铁锤』,然后趁机一举歼灭该组织。」
「这我不否认。」
勾赫尔以险恶的表情持续说着。
「我都已经派出部队中较没有军人气息的爱格鲁多了,你们还能看出来真是不容易。」
爱格鲁多在勾赫尔的背后颤抖了一下。吉吉那则一副无聊的回答着。
「会把香烟从盒子后方拿出来的,只有具备野战经验的军人而已。」
「啊,原来如此,吉吉那以前有说过。」我也懂了。「战场上凶犯缺乏擦屁股的卫生纸和洗手的水,所以会从点火那侧来拿香烟。我应该早点想起这件事才对。」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有个问题了。说看持自己的伙伴。
「吉吉那,既然你发现了对方的真正身分,就早点告诉说啊。」
「我干么要照顾你到这种程度。」
被丢在一旁的勾赫尔中佐眼中,出现了锐利的光芒。
「我之所以请两位过来此有一个原因,就是希望你们别再干涉快要解决的拉兹耶尔公司与『曙光铁锤』之间的事。那是我们的工作,如果被外行人介入,会为我们制造很大的麻烦。」
真是充满威胁的话啊。不过,我可不是受军人恫吓几句就会畏缩的人。
「这怎么看都很奇怪啊。逻辑上我不能接受。」
对我的指摘产生了反应,勾赫尔挑起了左眉。看来被我说中要害了。
「曙光铁锤是为了打倒乌鲁穆共和国独裁者杜伽塔,并且推翻其政权的组织;而杜伽塔对龙皇国来说,是大陆西方上一条非常麻烦的导火线。照理说,龙皇国就算帮助略光铁锤也不奇怪,应该没有任何理由要打倒他们啊?」
「这一事态的确很奇怪。」
吉吉那将手撑在下颚,望着军人的反应。勾赫尔中佐抿起了唇。
「我想得到的理由只有一个。」
吸了大大的一口气,我从一连串的现象中整理出思绪。接下来的这些部分,就连吉吉那也没有预想过吧。
「那就是应该身为人质的雷梅迪乌斯博士,竟成了曙光饿锤的一分子之类的 」
勾赫尔挑起了一边的眉毛。爱格鲁多和站在池子过绿的野战服集团则把手放到魔杖剑剑柄上,再度形成了充满敌意的包围网。爱格鲁多向前踏了一步:
「太危险了。必须把这些家伙关起来,不!应该赶紧解决掉他们才对。」
勾赫尔举起一只手,制止了队员和爱格鲁多的动摇和敌意。
「要是解决得了的话,我们就不必这么辛苦了。除了会牵扯到郡警和拉尔豪金之外,这两个人本身拥有的力量就令人棘手了。」
勾赫尔中佐的眼中,头一次出现了一点怯懦。
「况且,在他们和那一位的关系还不明的状况下,我们根本无法出手。根本不能啊。」
爱格鲁多握着魔杖剑的手颤抖着。勾赫尔充满压迫感的双眼凝视着我。
「你为什么知道雷梅迪乌斯的事?」
「不过是很简单的推测而已。」
我以从容的态度回答着。
「那是交换人质时的事。现在站在你那边的爱格鲁多,他拿出的个人识别机造成雷梅迪乌斯博士死亡;而突围则是发生在他死亡之后。」我将思绪慢慢组织起来。「也就是说,你们的优先目标是杀害雷梅迪乌斯博士,歼灭『曙光铁锤』则是排在第二。既然如此,就可以推测出之所以会出动『龙之颚』,是为了要消除身为哲贝伦龙皇国名人的雷梅迪乌斯,竟然变成曙光铁锤相关人士的这件丑闻。」
「也就是说,我们的行动反而造成反效果了吗?」
勾赫尔像是沉浸在思考中般沉默着。就在周围的军人们想行动却又无法行动之际,中佐总算开口了。
「由于怨恨拉兹耶尔公司版售武器给乌鲁穆的独裁者杜伽塔,曙光铁锤的前身『曙光战线』因而绑架了雷梅迪乌斯博士,这是事实。」
像是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外人般,勾赫尔停滞了一下才又继续说下去。
「可是,被绑架的雷梅迪乌斯博士在被监禁的一年半期间,亲眼见识到了社伽塔独裁政治下的惨状。在强烈正义感和义愤的驱使下,博士和为了救济民众而战的曙光战线产生了共鸣。到此为止都和你的推测相同。」
勾赫尔的表情中出现了苦涩。
「但是对我们而言,事态却发展到了更加糟糕的情况。」
「中佐,不能再告诉他们了!」
爱格鲁多做出想制止上司的举动,勾赫尔却挥挥手拒绝了。他说了下去。
「知道曙光战线的领袖杰姆想改走与杜伽塔协谈的路线后,博士强烈的愤怒了。他和名为砂碟食人龙的兹欧•卢连手排除杰姆,成为曙光战线的领袖。」
这冲击的事实令我动弹不得。
「之后,在拥有钢铁意志、出众头脑与咒式能力的雷梅迪乌斯博士和兹欧•卢的指挥下,曙光战线吸收了同为反杜伽塔组织的『迈向解放铁锤』。」
勾赫尔更加充满苦涩的说着。
「然后,雷梅迪乌斯博士和兹欧•卢孕育出,靠着咒式而更加武力化、更加激进好战的可怕反政府组织『曙光铁锤』。」
「人质竟然逼迫反政府组织的领柚下台,还取而代之……」
听到这远远出于众人意料的事实,让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又有谁能预测到这种惊人的发展呢?
正因如此,他们龙之颚的行动方针也陷入混乱了吧。
「真的是最糟的事态啊。」我开始分析起现状。「要是让雷梅迪乌斯率领曙光铁锤,将会被人认为哲贝伦龙皇国在干涉乌鲁穆共和国的内政,是这样吧?」
「这就是所谓的国际政治。不论要采取多么卑劣的手段,你们都得抹消这件事对吧。」
我和吉吉那对于整件事的兹事体大,感到不知所措。
「雷梅迪乌斯博士为了解决组织的资金不是问题,使出了以自己做为人质要挟的计策,我们便顺势利用。我们让拉兹耶尔公司以为有交换人质的机会,使两方持续交涉下去,以便引出博士和曙光铁锤。这都是为了要私下暗杀雷梅迪乌斯博士。」
勾赫尔很痛苦地告诉我们说:
「剩下的部分就和你们所看到的一样。我们总算解决掉了雷梅迪乌斯博士,但却让另一个首领兹欧•卢及其余党逃走了。」
的确,只要那个代替雷梅迪乌斯担任领袖、令人畏惧的咒式士兹欧•卢还活着,就很难令人放心。如此一来,皇国干涉他国内政的证据也不算完全消除。
勾赫尔的猛兽之眼,宜瞪着我和吉吉那。
「我们打算扫尽潜伏在艾里达那的『曙光铁锤』余党。而既然事情都快要解决了,我们就不希望情报外泄又造成事态混乱,所以已经通过市长向郡警施压,搜查大概会停止吧。」
勾赫尔连视线都在对我们施压。
「两位只要和郡警一起,专心的处理祸式事件就好。这并不是请求,而是为了国家安全而下的命令。」
我和吉吉那互相瞥了对方一眠。吉吉那随兴地点头,表示响应就交给我了。也罢,每次都是这样。
「我们没有遵从的理由。况且我们和拉兹耶尔公司的嘉尔柏妮雅之间,还有追踪曙光铁锤的契约在。」
勾赫尔的唇边露出了讽刺的笑容。
「你们最好别太相信那个老贵妇。至少得和不信任我们的程度差不多。」
他恢复指挥官表情,继续下着命令。
「当两位泄漏情报时,我将会提出你们杀害了我们派去暗杀需梅迪鸟斯的队员一事。到时候,两位得接受妨碍特别公务执行以及叛国罪的审判。当然,审判会在非公开的特别军事法庭中举行。」
这下换我们沉默了。
所谓非公开的军事法庭,根本就和从一开始便决定有罪与死刑的宗教审判,没什么两样。我们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让彼此都能脱身。就把它当作是这种交易就好了,对吧?」
勾赫尔收起下棋,表示了同意。
我和吉吉那被送到外面,门则在我们背后关上。「龙之颚」的活动据点,在这之后立刻会转移到别处去吧。
我和吉吉那走过弯岫的巷子、过了马路,走向我们停在警察署停车场上的箱型车旁边。
吉吉那坐进箱型车里。
「看来,勾赫尔中佐应该不是凭自己的意志在说话。」吉吉那坐在副驾驶座上位喃着。
「是啊。他在对话中有很多奇怪的停顿,和爱格鲁多一样;大概是透过体内通讯接收到某人的指示,就那样照本宣科吧。」
我关上车门,一边发动着拍到车一边回答着。
能凌驾于皇宫破坏活动对策部队「龙之颚」部队长之上的人,除了伊鲁姆王洁诺维雅本人之外,应该没有别人了。
我想起在国会转播中看过的那张脸的模样——那是个拥有如炉火燃烧般的碧蓝双眸,如同狮子的黄金之发飞扬于空中的女中豪杰。
继穆尔汀枢机主教之后,又来个洁诺维雅女王。这个龙皇国的领导阶层,似乎是没有善人啊。
我这才发觉,我们被卷入非常麻烦的事情了。
每个人都没有吐露真相,全都在说假话。
要是不聪明点应对的话,死亡和毁灭将会再次全力逼近我们。
就在我发动车子峙,手机响了。我看了看上面的文字通讯,是拉尔豪金传来的。他告诉我们在诺迪特动物园出现了象的祸式,卡席仓库则有巨大的乌型祸式。
我迅速发动车于并驶出巷子,但不久后便放慢了速度。
报告中并没有捉到亚姆普拉与亚南•嘉兰。既然如此,在我们到达之前,急于向祸式复仇的拉尔豪金的咒式士们,肯定已经将那些祸式大卸八块、化为尘埃了。

这里是位于艾里达那西市街上,菈次利造船公司的用地。
广大的用地上虽然并排着许多财藏舱,但都露出破裂又空荡荡的内部。不知道是不是被火烧过了,表面都呈现焦黑状。与巨大主工厂相连的次级工厂,彷佛受到超重力炸开似地崩坏了一半,还穿出个研钵状的大洞。
远处背对夕阳耸屯的铁塔,同样也呈现太大歪斜的形状,看起来就像是巨龙的影子一样。而从远处还可以看见,建造途中就被弃置的运输船船腹上,开了个大洞。那是高热贯穿出来的洞。剖面则是保持在熔解时形成的水滴状,就这样冷却凝固了。
有谣言传说,这是初春时某个进攻型咒式士,在这里进行了禁忌咒式的实验所造成的。不过没人知道真相就是了。
在没人靠近的造船所,复数的人影在移动着。
重工业的机械正在搬运金属货柜。强壮的男人们将箱子开封,把里面的货物堆积到工厂中央处。有着朦胧光芒的武器被并列堆积着,就像是要做商品介绍会一样。
在凶器之山前,站着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穿着上等西装,头发整齐梳向后方的死亡商人,唇边浮现出了残忍的笑容。
听到皮鞋踩在混凝上地板上的声音,商人回过头来。
背对着从工厂货物出入口照射进来的夕阳,并排着一列逆光的身影。
一位男子走了过来,他一头砂色头发、戴着太阳眼镜,看起来像是历经过无数征战的将军一般。他的脸上纵横刻满了伤痕;跟在他后面的,是肤色微黑的曙光铁锤的战士们。
死亡商人张开双臂,表示欢迎之意。
「对于近组织此次忠顾珀鲁穆威商业公司,我在此表达由衷的感谢!」
完全不理会商人的寒喧,砂色头发的男子与他惜的一行人继续往前走去。在堆积如山的武器前,将军停下了脚步。
「访问,代表的杰姆先生是哪一位?」
「杰姆已纯不在了。」
转头看向商人的,是那张布满伤痕的脸。
「和你进行交涉的是曙光铁锤的代理领袖,兹欧•卢。人们也称吾为『砂碟食人龙』,你 ,应该知道吧?」
戴着太阳眼镜的他,币了死亡商人一眼。就这么一个动作,珀鲁穆威的背土已经吓出了冷汗。
商人是头一次见到兹欧•卢,压迫的感却让他不敢正面看着对方。明明对方戴着太阳眼镜,珀鲁穆威却连看着他的眼睛都做不到。
正如其名,对于他真的吃过人的传言,珀鲁穆威认为那恐怕不单是传言而已。
「那、」耐人失控发出拔尖的假音;他拚命地说了下去。「那么,请你什我说明商品的内容。」
为了掩饰住内心的怯懦,死亡商人开始做起商品说明。
「首先,拉兹耶尔公司制作的突击魔杖剑『平稳的旗手巴洛雷克』系列九四式两百五十把,狙击用魔杖弓『射手亚尔扎罗』系列五十五把,魔杖短剑『带爪者夹立寇』三百把。」珀鲁穆威用右手指着闪耀着暗灰色光芒的剑。「九口径和十二口径的咒弹合计有六万发,封咒榴弹『焰之吐息Ⅳ型』则有五百五十个。」他说话流畅有如机关枪一般,左手指着堆积在一起的小箱子。「耐咒式多层盔甲有一百件,咒式装甲车『古兹改』有十辆。」最后他指向巨大的货柜。
珀鲁穆威张闭双臂,背对着武器与兵器之山。
「总计是十亿两千三百四十二万零五百四十三伊恩,真的非常感谢您。」
在珀鲁穆威的面前,曙光铁锤的成员个个入迷地看着这座凶器山脉。
「你还真是藏了很多玩具。不愧是转行当武器商的前拉兹耶尔公司职员。」
听到兹欧•虚的揶揄,珀鲁穆威感到很惊慌。这位商人完全畏缩了,毕竟他也有卖武器给这组织想打倒的乌鲁穆政权。
「只要你心敌意付钱,我什么都能卖。」他硬挤出声音。「可是,您打算怎么运走这座玩具山呢?」
兹欧•卢如巨岩般沉默,不予回答。虽然很害怕,珀鲁穆威的嘴巴还是动了起来。
「您可以把从拉兹耶尔侵占的武器,藏到艾里达那市内。」珀鲁穆威的嘴巴不受控制的说着。「可是,就算您能把这么多的大型货物给运出大街,还是会在皇国或同盟国的边境被发现的。」
「那是吾的工作,和你无关。」
听到兹欧•虚不带情感的发言,珀鲁穆威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砂碟食人龙拿下太阳眼镜,露出了翡翠般的眼睛。
「那么,吾所交代的东西在哪里?」
砂色的战士就这么直盯着武器之山,问着对方。被问到的珀鲁穆威则抖了一下身体。
「那个东西的话,在那边。」
珀鲁穆威用尽全力指着。重工业的机械放下货物离去后,便可看见一个巨大的金属立方体。
那是个施加了严密封印的咒化合金箱子。从架设在箱子四边的冷却装置中,不祥的寒气飘散到工厂的阴暗处。
「……您真的、真的打算要买下这里面的死亡使者吗?就是因为威力太过强大,杰鲁内条约才会出现追加条款,禁止研究这东西。它可是危险到这种程度的商品哦。」
死亡商人出言询问,他尽量不去看那箱子。
「这话或许轮不到我来说,但这东西可是无法限定、控制有效范围的未完成品。」虽然觉得喉咙很干,珀鲁穆威还是说了下去:「就连军方和拉兹耶尔的研究群,到最后都认为这只能用来自杀,而放弃研究;它可是最恐怖的未完成品。毕竟,唯一了解这东西的原理、组合出化学式的开发者在中途就……」
「无所谓。」
沙漠将军的声音变得很冷淡。
「您该不会 想要使用它吧?应该只是拿来威胁而已……是这样吧?」
口中传出的是歌声与谎言
「吾等并没有空间到买东西来做装饰。就算失去了雷梅迪乌斯,我还是需要将它拿到手。」
听到兹欧•卢的话,曙光铁锤的成员们回以阴暗一笑。兹欧•卢转了回去,而向着商人。
珀鲁穆威从正耐看着那翠绿的双眸。
他总算理解自己畏惧兹欧•卢的理由了。
死亡商人珀鲁穆威,一直以来他都在这世界上贩卖着武器和咒式道具。
像是一边说着人命比什么都重要,一边却杀死做人工流产的医生,逻辑上满是破绽的伊杰斯教狂热者。
炸掉排放工业废料的工厂,引起更加严重的自然破坏的环境保护团体。
说要施行使民众幸福的完全平等经济、打算推翻政权,结果却种植麻药、压榨民众且强制征兵的反政府组织。
珀鲁穆威完全没有,民心不安过,他一直在卖武器给这些最坏的集团。
照理说,很习惯和最坏的家伙们打交道的珀鲁穆威,却对曙光铁锤的指导者兹欧•卢感到恐惧。
曙光铁锤的代理领袖「砂碟食人龙」,和以往那些肤浅无知、只知破坏的对象不同。
兹欧•卢的举手投是或对话中,全都显露出丰富的才智与教养。珀鲁穆威能从中感觉到,他具有自己望尘莫及的高雅水平。
但是,兹欧•卢瞳孔中的绿色,并非是能够温润沙漠的温柔绿色。
那是彷佛于地狱底部燃烧的绿色业火,是能够烧尽魂魄的鬼火之色。
他具有才智却静静地发旺。不对,他是自行选择疯狂。
珀鲁穆威开始后悔和兹欧•卢做交易。
那个咒式武器绝不可能发动得了。可是一旦发动的话,等于是在整个市区中引爆了核子武器一样。让食人龙兹欧•卢配上了最恐怖的咒式武器的话,大地将会遍布着可怕的死亡与破坏吧。
商品要到明天才会全部移交完毕,所以珀鲁穆威应该还能活下去。
但是,一想到之后的事使令他不安。
非得预先准备好能让自己活了来的退路才行,武器商如此确信着。
 楼主| 发表于 2011-3-8 21:0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红色有角三倍速 于 2011-3-13 17:45 编辑

第七章 平静的白昼与孤寂的夜晚

这世上根本没有正义与邪恶之间的战事。
所有的战士都是爱与爱、正义与正义之间的相互斗争。
这么说来,胜利的一方就代表更为强烈的爱、更为合理的正义吧?
那么,被打败的爱与正义将何去何从呢?
雷梅迪乌斯•李雄•拉兹耶尔「红莲之言语」皇厉四九五年

雷梅迪乌斯和娜莉西雅被锁炼拘束。士兵将他们推进乌鲁穆宫殿,并让两人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上。
雷梅迪乌斯想不透为什么会被抓。
正当他完美地卸下一层又一层的安全防护设施峙,突然听到刺耳的煞车声。他回头一看,两人已经被乌鲁穆共和国的军车团团围住。娜莉西雅也被当成人质抓走。
两人被士兵带进宫殿。
不知道为什么计划会被识破。
不,的确有可能。不过这种可笑的理由不可能化为现实。
趴在地上的愤怒视线前端,是一道长长的阶梯。阶梯顶端摆着一张嵌满珠宝毫无品味的金宝座。
「这两个家伙,就是抵抗我军的『曙光战线』的外过指挥官和他的情妇。看起来根本就像只会念书的小伙子和小姑娘,真可笑。」
穿若军服的杜伽塔,肥胖的身体镇坐在宝座上方。
「真是的,叛乱者一个接着一个出现。这次连外国人都来搅局啊。」杜伽塔不高兴地说:「把脸抬起来。」
士兵一把抓住雷梅迪乌斯的长发,强制把他的脸抬起来。
浅黑色的肉饼脸上面那双看起来像睡着的眼睛,和雷梅迪乌斯翠绿色的双眸针锋相对。
「金发碧眼的异国人吗?」戴着戒指的手握着宝座的扶手,像是睡着的眼睛缓缓张开。「你、是雷梅迪乌斯?该不会是雷梅迪乌斯•利瓦伊•拉兹耶尔子爵吧?」
「那又如何!」
面对雷梅迪乌斯激烈的同答,杜伽塔没有回应,似乎陷入沉思。
「对了,原来如此啊。装得一副亲切的样子,却处处给我找麻烦。你们那些家伙还要反抗到……」
「你这杀人犯!」
娜莉西雅瘦小的身体颤抖着,狠狠瞪着杜伽塔。独裁者一脸无趣的望向少女。
「你们该不会认为我是『只会用压迫政治支配人民,利欲熏心的愚蠢独裁者』吧。」
娜莉西雅的眼中充满怒火,死命盯着独裁者。杜伽塔维持悠哉的态度向下看着少女。
「你们错了,我只是坚定地执行我该做的政策罢了。」
杜伽塔好像在说梦话一般,开始说着。
「这个沙漠国度已经渐渐衰败。在我当上元首之前,乌鲁穆的人民一直被没有效率的习惯和宗教洗脑。一直到中世纪为止——」他的声背充满憎恨。「女性的学业和就业不被认可,而且只要稍微不合无聊的教义或食古不化的种族自尊,就会轻易地被杀害。也不认同技术士、教师、医生和咒式士,更没有法律可言,一切部是由宗教判定是非的社会。」
杜伽塔凝视着趴在宫殿地上的两人。
「我国无法发展任何产业,挖掘出来的稀有金属或宝石之类的资源只能卖掉。然而,贵重的资源却被外国资本压榨。工厂任意排放废水,所有的坏事都是外国的错,人民也只能向童话故事里的神龙或天神祈求让这些外国人遭天谴。像以前这样的人民和国家有何未来可言吗?」
雷梅迪乌斯想到,杜伽塔曾经是优秀的数法咒式士。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的双亲、兄长、弟妹都被你杀了啊!这算哪斗子的正义啊!」
独裁者浮现蜜郁的表情。那是雷梅迪鸟斯和娜莉西雅从未见过的表情。
「问题就出在你们无法理解我的所作所为。为了使乌鲁穆重生,只好排除一些没用的人。为了让乌鲁穆全体得以永续生存,只有排除并消灭那些生产力低落、对全体有害的人类。」
「像你这样任意地用自己的标准杀人,你以为那些人会认同吗!」
雷梅迪乌斯嘶吼着。
「人是生而不平等的,你就是证明这点的最佳范例。」
杜伽塔的眼神带着严厉的光芒。五根像毛虫一样的手指用力握紧宝座的扶手。 「那位小姑娘跟你的命是相等的吗?我可是知道你不少事哦,雷梅迪乌斯。」
独裁者的声音响彻整个接见厅。
「曾经是大陆首屈一指的却尔斯象棋棋士,年纪轻轻就到达十三层级的数法咒式士。被称为天才咒式士研究者,双肩担负着咒式技术的权威和整个世界未来的人才。」
冷酷的语言街击着雷梅迪乌斯。
「伟大的雷梅迪乌斯,和这位瘦弱又无知的小姑娘相等吗?对『曙光战线』而言,不,甚至对这个世界而言都是不相等的。」
独裁者的言语利刃令娜莉西雅忍不住颤抖。
「你们不喜做我定的标准,那无所谓。那么,你能说说看要怎么做才能解决乌鲁穆的问题吗?」杜伽塔说道:「因为只能跟中世时代的谎言和服伪做交易,而被国际市场抛弃的经济问题要怎么办?被国际形势牵着鼻子走的政治呢?恶化的治安呢?致命的环境污染怎么办?不遵守人口抑制政策,只会拖垮国家的这些存在者要怎么处置才好?」
杜伽塔的一字一句严厉地指责雷梅迪乌斯。
「你的高压统治没有人会认同的!」
杜伽塔对雷梅迪乌斯的怒吼嗤之以鼻。
「你的意思是要实行民主主义吗?由那些连算数都不会、几乎是文盲的国民选出来的人,只是空有人气罢了。怎么能让这种人当上即将灭亡的乌鲁穆共和国元首呢?」
杜伽塔听个身体瘫坐在宝座上。独裁者自己就是民主主义下的产物。望着宫殿的天花板,男人口中吐露出郁闷的声音。
「没有强力政权的话,就无法整合乌鲁穆共和国。而且,一直都这么弱小的话,就会沦为哲贝伦龙皇国的傀儡政权、拉贝多迪斯七都市同盟的企业殖民地,甚至会变成巴赫鲁巴大光国领土的一部分。我直到现在都还无法解决这个危机。」
雷梅迪乌斯沉默不语。独裁者游移的眼神锁定反叛者。
「雷梅迪乌斯啊,留你不死会是个祸害。」
独裁者笑着。
「光有崇高的理想,但你所做的事只是革命游戏罢了。像你这种人最适合尝尽天下最惨烈的痛苦后死去。」
杜伽塔的脸上挂若不知是哭是笑的复杂表情。

我看过报纸之后吓得目瞪口呆,感觉灵魂就要从嘴巴飞出去一般。
赌上事务所的总管会好转起来,所以我买了几家开采稀有金属和地下资源公司的股票,没想到每三家股票都大跌。亏我为了安全起见,还分别买了皇国和同盟系的企业。
是该好好重新考虑事务所该怎么经营的时候了。
看着坐在面前的吉吉那。做为经费缩减的一环,执行吉吉那暗杀计划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应该要用第三五六号,先下跪再趁其不备发动核爆咒式,或是第二三五号拿椅子当诱饵把他抓进笼子捏再杀死。如果是陪审员制度的审判,我绝对有自信可以无罪胜诉。
但是,这两种方法都不能确实地将吉吉那杀死,让我深感遗憾。我开始认真计算雇用东方的忍者杀手大概要花多少钱。
「嘉优斯,在吗?」
正当我在考虑更安全确实的暗杀计划时,从后门传来女神的声音。我起身迎接,看见吉薇妮雅的在楼梯前的后门口。吉薇手里拿着我配给她的钥匙。
「来的真早啊。我们不是约下午吗?」
吉薇还没换掉公司的制服,我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问她:
「而且,今天是假日还要上班吗?」
吉薇从我身边退开,拿出包包和文件夹。
「明天礼拜天要跟上司一起去一趟拉兹耶尔的总公司。我只是去公司做点准备而已。」
「哦,要去那个岛吧。」
「嗯?你去过吗?」
我没回答。想起拉兹耶尔鸟,那座与嘉尔柏妮雅碰面的孤岛。
那位婆婆临死之际还想找到雷梅迪乌斯,就算是尸体也好。可是他们已经无法见面了吧。和军队与国家扯上关系我就无能为力了。
我只眼吉薇说:「那只是一座令人烦躁、长得又像棺材的岛,上面还有像墓碑一样的建筑物。」
「这样子啊?你明明就很期待去盗取拉兹耶尔的企业机密。」
吉薇觉得可惜。对我而而言,一大早就能看到美女,而且还是我最心爱的女朋友,开心都来不及了。
「那么,下午在塞比提亚公园见哦。」说完正想回去的吉薇,发现坐在办公室里的吉吉那。
「吉吉那先生,真是好久不见了。一直以来承蒙您照顾我们家嘉优斯。」
故作礼貌的吉薇和优闲坐着的吉吉那,两人视线交会。吉薇翠绿色的眼睛深处,静静地酝酿怒火:
「像我这样的弱者多少还是有点用处的。」
吉吉那没停下手边的动作,继续整备他的屠龙刀。若无旁人的言行,完全把吉薇惹火了。
「吉吉那先生,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吉薇别这样。」
「不用说了,嘉优斯你也闭嘴。你就是太和善,应该说太天真了,才会让这个人为所欲为啊!」
吉薇的斥喝让我哑口无言。吉薇正眼直视吉吉那。
「吉吉那先生,你真的很没体貌耶。还有,你的生活方式也大错特错。因为你那种屠龙族风格的无理取闹,才会让嘉优斯每次都遍体鳞伤啊!」
正因为吉薇自己说的话句句属实,更让她怒不可遍。象征亚尔利安人血统的尖耳威吓般地动了动。
「一开始,不就是你把嘉优斯拉进进攻型咒式士这条一无是处的不归路吗?关于这点你怎么说!」
吉薇的斥责和责难像连珠炮似地放出。吉吉那依然坐在椅子上,开口说:
「没什么。要我说什么?」
「没什么、要你说什么;这是什么意思啊!叛逆期的死小孩才会这样回答吧!」
吉薇说得斩钉截铁,让吉吉那回不了话。能够狩猎异貌者和龙的最强咒式剑士吉吉那,却被吉薇这个普通人的言语剑幕压倒。
吉薇瘦小的身体里,到底哪里藏了这么大的胆识啊。
平常我对吉吉那说不出口的话,吉薇都帮我说了出来,真是大快人心啊,我忍不住帮吉薇喝采。上啊!吉薇,为了正义上啊!
「嘉优斯,你也给我振作一点。屠龙族的脑袋都不太灵光,你不振作的话怎么行呢?这种事还要我说吗!」
吉薇锐利的言语本来矛头一直指向吉吉那,没想到一个回马枪刺向我。而且还正中红心,痛死我了。
「刚好打这机会我就好好说说你们。我不说的话看来也没人会说了。你们这两个大笨蛋给我乖乖坐好!」
我和吉吉那面面相觑。我暗示他不要反抗,吉吉那一脸不情愿。但是吉薇眼神中散发的压力,使得我和屠龙族不何不从。
「在地上坐好。」
我们被迫用东方的跪坐姿势坐在事务所的地上。吉薇双手交叫人站在我们面前。
「听好了,虽然笨蛋只能用笨蛋的方式生活,但你们既然活着,好歹也多动点脑筋吧。」
吉薇挥动手指开始说教。
「首先是好好经营管理事务所。我看过你们的账簿,乱花的钱和预定的收入差太多了。简直就像小孩子的零用钱账簿。其次,你们两个也老大不小了,就算是演戏也好,工作的时候要好好相处。也要努力改善职塌的气氛啊!」
我和吉吉那同时发出不满的声音。
吉薇依然趴在间的。从我的角皮刚好可以从短裙的下摆看到内裤,就这么跪坐着好像也不错,但如果说出来一定会让吉薇更生气。
还有,把这个状况想成美女教师怒斥学生的场景还满关心的。
「你们两个,难道一点默契都没有吗?」
「我说吉薇啊,你真的认为吉吉那这个生物的成分有标示灵魂和心灵吗?」
我的反驳让吉薇答不出话。她眼神游移。
「这……那个……对了,问问本人吧。」
吉吉那一脸不满的样子。
「你们两个,其实只是连手想耍我而已吧?」
「好了,总之你们快和好!双方握手!」
吉薇的眼神浮现杀气。我和吉吉那面临真正的生命与精神危机。搭档互相用力地点了点头,确认妥协的决心。
我和吉吉那各自举起左手,伸出食指。指尖和指尖轻轻碰了一下。
「给我好好握手!」
很少有机会看到吉吉那脸上有极其苦涩的表情。我想我自己应该也是一样的表情吧。
「这是屠龙族式的握手。」
「对啊对啊,虽然吉吉那很少说出什么人话,但他说的是真的。」
「这个时候你们倒是很要好啊!」
我和吉吉那再度交换眼神确认。下了必死的决心。
「女人,等我一下。我要先把体内的自我彻底杀死。」
「我不是——嘉优斯,也不是人——类。我是残忍、冷酷无情,甚至可以笑着把小女孩杀掉的握手机器。」我伸出手指在自己面前晃动。「很——好,我把自己催眠了。现在我应该可以忍受和吉吉那握手的愚蠢行为了,也许、大概、吧?」
「快点!」
吉薇踩脚催促着。两人勉为其难地握了手。呃,真恶心。
吉薇还是很不满,但看到墙上的时钟吓了一跳:「时间已经这么晚了!」
吉薇急忙奔向后门,但在门前突然止步。她回头提出令人意想不到的提议。
「我和嘉优斯下午要一起出门,吉吉那先生也一起来吧。」
「吉薇,这组合有点怪吧,感觉好像会辐射中毒 」
「在私生活上也要好好相处,我是帮你制造机会哦。有什么好抱怨的?」
当然要抱怨啊,但在我说出来之前,吉薇就像一阵风似地跑出了事务所。
已经伸出去的手,就这么不知所措地停在半空中。
「真是辛苦你了。」
吉吉那在后面发牢骚。
我无言以对。

和吉薇约定的时间之前,我和吉吉那先去一趟罗路卡店。
我走进店里。
魔杖剑和咒弹露出铁灰色的外表,陈列柜里供着各色光芒的宝珠。柜子和柜子中间,并排着奇形怪状的积层铠甲、盾牌和头盔。
我们和平常一样环视店内满满的咒式具。
看到吉吉那想要伸出手拿东西,我的手按在魔杖剑的剑鞘上警告他。吉吉那不满的眼神看着我。
「我只是看看可以了吧。」
「五颗星以上的咒式具,对你我来说都是幻想。六颗星以上就是另一个问界的产品了。光看都会中毒身亡哦。」
吉吉那把手缩回。屠龙族好像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我认其的眼神便作罢。
我想起吉薇说的话。在事务所外面如果故不做点什么的话,事务所的财务就真的要被击沉了,甚至会整个沉入地底。
我的视线转向吉吉那身旁的柜子。
玻璃箱内供着一只银白色的图环,看得我瞠目结舌。
拉兹耶尔公司制的宝珠补助环,雷梅特肯Ⅳ型,而且上头刻的生产序号居然是七号!
我的手在颤抖。对于发动高位阶咒式会有负担的我而言,必须要有可以补助我控制力的高性能宝珠。这是不管事务所的收支状况我也想买的品项啊。
我就这么在罗路卡的店门前来来回回。但我刚刚已经警告过吉吉那了,自己也没理由花钱。可是,我还在天人交战,指尖迷恋地抚摸着玻璃箱。
「不行就是不行!」
眼看右手就要把箱子拿下来了,但这句激烈的话语,让我总算能用左手止住自己的冲动。
心跳越来越快,好像要跳出嘴巴了。柜子的背面传来反驳的声音。
「没错。这在实战中用不到,这样事务所的经费也不会透支。」
「不可以买没用的东西哦。」
我听见女人的声音一句句传来,怎么听都是同一个人的声音。虽然舍不得离开,但我还是沿着柜子慢慢移动。从柜子的背面探出头。
店里的走道,站着两位似曾相识的咒式士。
「这不是嘉优斯先生和吉吉那先生吗?没想到在这边巧遇你们两个该死的猪头!」
「嘉贝菈,你一句话前后两半的人格设定不一样耶。」
一位是一脸厌烦的亚尔利安青年伊吉,另一位是沉稳的纤瘦女性嘉贝菈。
「伊吉真小气。就老身以往的经验看来,你一定不会买下那个咒式具。」
嘉贝菈摸起下巴不存在的胡子。伊吉则把手里拿的箱子打开。
「我已经搞不清楚你们的人格原型了;好啦,只要我拿出干劲的话,整个事务所的战斗力就会提升吧?别想逃啊,那边的红毛跟银毛,统称自杀色的家伙!」
我原本想把脸缩回柜子里,但听到伊吉的叫声,也不能视若无睹,只好走到拉尔豪金的进攻型咒式士们旁边。
「这世界上没有这么奇怪的发色耶。」
虽然艾里达那有很多咒式具店,但专为高位阶进攻型咒式士而开的专门店却很少。特别是我们和拉尔豪金事务所现在的对手都是祸式。这么一来,咒弹和咒式具的补给和修理的时间会重迭也在可能的范围内。这讨厌的可能性实现了。
「我才想问你们两个为什么会在这里。同盟国那边不是有康可隆商店吗?」
「我们也是这里的常客。罗路卡店里违禁咒式具的样式比较齐全。但大概只有自暴自弃的时候才会来买违禁咒式具吧。」
伊吉好像想到什么,把手上的小箱子打开。
「对了嘉贝菈,在经费里列入这个护手饰品吧。简单来说就是我要买。」
「这护手饰品,该不会是出自家具工匠多鲁达姆之手的『狮子牙饰』系列其中之一吧!」
吉吉那银色的眼睛闪着光芒,向伊吉靠近。
「粗暴的屠龙族知道的还真详细。没错,这个护手饰品就是家具工匠多鲁达姆发挥美感而制作的梦幻逸品,你知道这是什么时期的产品吗?」
伊吉摇动长耳上三中银色耳环,丢出问题。银发的吉吉那高傲地笑着,勇敢接受挑战。
「让你这软弱的亚尔利安人来说明就太浪费了,这作品是混沌派画家耶姆•亚达和天才多鲁达姆共同制作的时代,也就是中期的产物。而且还是和平时相反,由多鲁达姆设计,耶姆•亚达制作的极为珍贵的作品。」
双方眼神交流,似乎彼此有了默契。吉吉那拔出屠龙刀涅雷多说「看看我这颗宝珠。是富雷古制的正品」,伊吉则骄傲地说「我的魔杖剑『左撇子雷格尔斯斯』的刀身是多雷库关派的最后告别作。」
看着两位收藏家大谈咒式具经,我呆在原地。回头看看口己,我还是回到雷梅特肯Ⅳ型的柜子去比较好。
基本上,女人间对话是想征求认同,而男人间的对话则是要分出胜负。常常要证明自己比对方高明。
男人这种生物,从当年的荒唐事和伤疤,到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都要比,不管过了多久都还是笨小孩的样子。收藏家尤其是个中翘楚。
「我们两个彼此都辛苦了呢。」
嘉贝菈对我如是说。我也搞不太懂这女人。
「之前好像听谁说过……」
我不知不觉脱口而出,接着就不说了。
「什么?你想知道我的说话方式变成这样的原因吗?」嘉贝菈用惊讶的眼神看着我。「真拿你没办法。第一集,揪心魔王篇。那是发生在风雨交加夜晚的悲剧。担任不正当操作股价的精灵,和长得像两个等边三角形的小猪连手耍我……」
「不好意思。听到这故事的开头,我就觉得对人生的生存价值失去信心了,请你三思。」
「那么第二集,坏媳妇与恶婆婆,魔界决战篇。」
「妳饶了我吧。我还想相信明天依然会到来。还想认为人活着真好啊。」
「那么,你想问什么呢?」
「没有。」我赶紧换个话题。「我只是觉得你们好像一直都很开心的样子。」
「你不开心吗?」
听到这么直接的问题,我反而回答不出来。
「是啊,拉尔豪金事务所在春天秋天会举办运动会,还有员工旅行,还满开心的。」 嘉贝菈一边用手指玩弄长发,一进向伙伴询问。
「欸,伊吉,员工旅行和其他活动都很开心吧?」
「还可以啦。其要说的话,这次的春季、运动会我想和嘉贝菈参加两人三脚、模仿大赛和撑竿跳,我们一起加油。」
「对不起哦。伊吉说的那些比赛我今年也不想参加。」
正在和吉吉那讨论咒式真的伊吉回过头。用充满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脸色苍白的嘉贝菈诀。嘉贝菈察觉搭档的疑惑,便主动提醒他:
「啊、可是,你忘了去年我和其他三个人因为这些比赛而住院吗?」
「那,今年我们参加两人三脚、模仿大赛、撑竿跳、骑马和滚球比赛。今天我就去向亚库托委员申请。」
嘉贝菈的侧脸毫无血色,和开心的伊吉成强烈对比;她发现我在看她时才勉强挤出微笑。
「嗯?」
「没有,不知道什么原因,妳脸上开心的样子突然不见了。」
「你快加入拉尔豪金事务所啦。然后跟伊吉搭档。(当我的替死鬼)」
「当我的替死鬼这种话你也说的出来,我已经不知道你的人格原型是什么了。」
「如果你和吉吉那先生加入拉尔一家金事务所的话,我们会很开心的。对不对,伊吉?」
比起说服说,反倒是朝着搭梢的方向寻求掩护。
「我 ,反对你们两个加入。」
伊吉一边在地上摊开咒式具一边回答。
「你们两个跟谁都不和。我和嘉贝菈,还有其他进攻型咒式士们,是依照拉尔豪金老爹的喜好集合起来的。你们的确会破坏事务所的和谐。」
「是这样吗?」
面对我的提问,嘉贝菈掠过一丝沉思的神情。
「说的也是,除了拉尔豪金事务所之外我无处可去了。」女人的视线投向同事。「伊吉也是一样吧?」
「啊?算是吧。」
和吉吉那讨论咒式具的伊吉回答着。
「我出身于伊杰斯,没有双亲也没有亲感。拉尔豪金老爹的教导让我可以成为进攻型咒式士。我不知道其他出路,这是一条前有断崖后有峭壁的单行道。」
听他说的轻松,但其实神圣伊杰斯教国非常激烈地迫书人类以外的种族。
因为拥有比人类悠久历史的亚尔利安族,撼动伊杰斯教宣扬的起始智慧存在的教义,甚至被迫建造亚尔利安的强制收容所。
伊吉失去所有亲人,而拉尔豪金将他从严苛的人生中拯救出来。因此,他对拉尔豪金才会有像小孩对父亲的仰慕之情吧。
正因如此,伊吉才会仇视我和吉吉那。但我们真的不相信拉尔豪金、不相信伙伴。我们无法相信啊。
「其抱歉,说了些奇怪的事。」
「不用介意啦。」嘉贝菈笑着补充说明。「我们事务所像伊吉一样的家伙多的是。我自己也是,跟丈夫离婚、光学咒式技师的工作也被炒做鱼,正在苦恼的时候被捡回去的。」
我的视线移向吉吉那。问题脱口而出。
「吉吉那,你觉得怎么样?」
「我不喜欢那种关系含糊不清的事务所。轻松的个人事务所比较合我意。」
「所以我说你们跟我们绝对合不来的啦。啊,跟你交换六个咒弹跟那边的端子。」
「想要端子就拿你那边的弹匣来换。」
光是能和吉吉那对话这点,说就对伊吉有点尊敬了。嘉贝菈靠着柜子,看着两人交易的样子。
「我不会强人所难的。人各有志嘛。啊,伊吉你交换的东西吃亏了啦。你应该多拿三个咒弹。」
嘉贝菈加入吉吉那和伊吉的交易。
真怀念三个人七嘴八舌的气氛。我和吉吉那也曾经有过那样的时代。如今已逝去的狂热又激动的时代。
鼻子里有股热流,我把头抬高。虽然我讨厌身为进攻型咒式士,但也许并没有这么讨厌。
前方突然传来怒吼声。吉吉那和伊吉在走道上正面对峙。
「对我们亚尔利安人而言,你的收藏审美观太过偏颇,一点都不符美学。」
「像你这种人,根本就不懂我们屠龙族『凶猛的力量便是美』这句话所富含的真义。」
「欸~~~单纯的屠龙族里也有语言这种高级货啊。欸~~~」
「亚尔利,一女人这个种族,不管是你还是她,无论何时都让我大动肝火。」
吉吉那的瞳孔布满杀气而微微瞇起,他拔起屠龙刀柄,接上背上的刀身。露出犬齿的伊吉,准备拔出插在腰间左右的魔杖剑。
「刚刚你们不是还像傻瓜一样的傻瓜哥俩好吗。」
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收藏家和某些爱好者聚在一起,最后一定会变这种场面。
只是娱乐嘛,每个人的喜好随他高兴就好了啊。
伊士是拥有比人类历史悠久的亚尔利安人,重视自然协调,反观吉吉那则是既粗暴又激情。仔细想想,有亚尔利安血统的吉薇好像也有同样的倾向。什么民族性的平均值,一点意义都没有。
埋在墓地里的世代仇恨好像又要继续展开了,我思考着这个场面将如何作收。
从诸多条件可以演算出结论。不管有没有算错,吉吉那如果死了的话就好了,就太好了、太棒了啊♪
「我家店门口好像很热闹哦。」
随着不悦的声音,一个熟悉的酒桶般的身体从的组走出来。是老板罗路卡。大家的视线都看着双手交叉笑者的他。
「要怎么打就打吧。只是,以后你们就是禁止往来户,我的损失也要你们十倍奉遗。」
果然不敌罗路卡拒绝往来的感胁,双方各自收刀回鞘。
「我跟嘉贝菈没这闲工夫跟你们扯上关系。走吧。」
「我们才没闲工夫跟你们扯上关系呢。我们现在要去塞比提亚,有快乐的时光在那里等着我们呢。」
伊吉和嘉贝菈走出的店门。我和吉吉那则转向罗路卡。诺尔格姆人不耐烦地出来招呼。
「同样是进攻型咒式士,就不能好好相处吗?」
「不要说那种不可能的事。」
我讽刺地笑着,罗路卡也只能苦笑。
「而且刚刚看你不在店里,我还以为你遭天谴,还是因为这家店太忙而过劳死了呢。」
「我还死不了。在你和吉吉那付清咒式具的贷款之前……啊,不对,就算死了我也会追讨回来,把我杀了也没用的。」
「不要突然就提起讨厌的事情嘛。」
我坐在身旁的一只木箱上。终于可以平视小个子的诺尔格姆人。
「你是来拿这个的吧?」
罗路卡单手把一个包裹丢给我。接到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是我的魔杖短剑,全长五七三公厘的破坏者「赎罪者马古那斯」现出凶狠的外型。
「看来好像已经修好了呢。」
「那常然。只要付钱,罗路卡店就是你的良伴。」
「除此之外呢?」
「在路上碰到也不准跟我讲话。你们所到之处连后代子孙看了都会羞愧。」
「真是咒式具店的好榜样。那我就来看看托你改良的东西做得如何?」我检查起机关部的弹匣,然后再装回去。「初春的时候使用过第七位阶,而且还是禁忌的咒式,刀身因为超过负荷而受伤,机关部也已经破旧不堪了。」
我挥动短剑,确认重新挤过的刀身。
「断罪者优尔加利赎罪者马古那斯都是最大业物级的魔杖剑,但我推测只能发动第六位阶以下的咒式。所以无论如何再怎么没钱也要拿来这里……」
我的手滑过刀身顶端,再出到刀柄的护手处。对完成的成品发出感叹声。
「原来如此,护手的机关部全都换成拉兹耶尔的公司货了吗。」
「拉兹耶尔公哥制品是制御系的第一把交椅啊。」罗路卡露出骄傲的笑容。「拉兹耶尔公司生产的宝珠,搭配雷梅特肯Ⅳ型机关的话,使用咒式时的负担率会下降一六•五六%。」 随着发动的咒式位阶升高,刀身的强度和宝珠的演算能力也必须随之提高。
「可以降低一六•五六%的负荷的话,使用第七位阶的咒式也不必担心会死了,真好啊。」
我把美丽的刀刃收回刀鞘。诺尔格姆人一脸狐疑看着我。
「不喜欢吗?」
「不,你的手艺很出色。虽然不能像雷梅迪马斯咒式博士一样,从理论和指导公式开始设计;但是组合既有的制品再加以调整,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工匠已经不多了。而且马古那斯的外型特殊,你也能组装得这么好真让我佩服。」
「这就是我身为咒式具店老板、身为一个技术人员最拿手的技能。改装优尔加应该会更简单一点吧?」
「虽然你手艺精湛但很可惜。别说优尔加了,就连装在马古那斯上面的宝珠我都付不出钱。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我斜眼瞪着吉吉那。
吉吉那的脸快速地从诚的视线逃走。但这里的作工精细却一年更胜一年,真讨厌。我的视线回到难路卡。
「还是亲切的罗路卡要帮我免费修理吗?」
「除非老天爷亲自命令我免费帮你修理,不然打死我都不可能。」
罗路卡的小眼睛里,蕴藏着磨亮的刀刃般的光芒。
「好啦,把优尔加拿出来。」
我从腰间拔出魔杖剑优尔加,罗路卡顺手抢过去。趁他背对着我的时候,我把放回柜子里的雷梅特肯Ⅳ型宝珠拿出来握在手捏,坐在作业台边。
「我听说你和吉吉那加入这次的祸式事件了。」他的手将机关部分解,装上宝珠。「市政当局和拉尔豪金都有所行动的话,应该会有一笔可观的收入。所以这算是先行投资,暂时借给你。」
「我觉得到时候收到的钱,几乎全部都会光速般流失在你这家店里。」
「没有准备是要去送死吗?」
罗路卡说的没错。这次的对手是祸式,如果只准备半调子的装备就去迎战必死无疑。魔杖剑的改装顷刻间就完成了。我接住罗路卡扔回来的刀身。将优尔加装回腰间左侧,马古那斯装回腰后。
「那我也 」
吉吉那抱着像小山一般的咒式具,被我的视线制止。
「你休想。初春的时候你已经买了富雷古的宝珠,在你付清分期付款之前,一个都不能买。」
吉吉那的眼神布满哀伤的乌云。如果他是女人的话,为了让美女剑士的心情好转我什么都肯做。但看他这个样子,只会让我心情更好而已。
「还有两颗哥以发动第七位阶禁忌系咒式的咒弹。」我接住罗路卡丢过来的咒弹。「这个暂时不会有货了,好好利用。」
我凝视着咒弹铁灰色的光辉。
「初春的时候好像没见过,这种可以和禁忌系咒式对应的高阶咒弹,你是怎么拿到手的?」
「从那些一直以来从事不肖买卖的武器商人。尤其是珀鲁穆威,从他身上搜刮来的。」罗路卡的唇瓣讽刺地扭曲着。「今天早上在艾里达那港发现那家伙的尸体。脖子被施打毒药,应该是某个国家对背叛者的处刑方法吧。」
我惊讶地耸耸肩。
「罗路卡大叔你也要小心,千万不要变成那样啊。」
「放心吧。想杀我的话,我就发动爆裂咒式,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我和吉吉那从小个子的罗路卡身边退开一步。
「开玩笑的啦。」
罗路卡笑着说,但这家伙的确有可能这么做。我换回认真的表情。最重要的问题还没问。
「我说罗路卡,言归正传,我请你鉴定的东西怎么样了?」
「哦,那个啊。」罗路卡的声音和表情突然充满紧张感。「那可真是不得了的东西哦。」
他快步跑进内室,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只坚固的金属盒。
罗路卡打开盒子,拿起一支钛制的小钳子探入盒内。他拉出钳子,放在商品展示柜上。
精致的螺钿雕刻的银色小环上,镇着耀眼的红宝石。那是我寄放在这里的戒指。
「你要我秘密帮你鉴定,我还特地去宗塔克市委托我的老朋友呢。」
罗路卡的小眼睛里,浮现极大的警戒和畏惧之色。
「这小家伙可不是普通的东西啊。嘉优斯,你在哪里拿到手的?」
这世界上几乎所有的咒式具都看过的罗路卡也这么畏惧这东西。我开始感到一可安。「总之不是偷来的。是一个我讨厌的人留给我的烂礼物。都是这戒指害我碰到一连串的麻烦事。」我想起这只戒指曾引起亚姆普拉和亚南•嘉兰的兴趣。「那么,这家伙的真面目是什么?」
「完全不知道。」
罗路卡简洁的回答令我无言。
「我说你啊……」
「我还想问你呢。不过还是能知道一些东西。问题就出在这里的螺钿雕刻。」
罗路卡用小钳子的尖端夹住戒指,举起来放在日光灯下照着。
「所谓的螺钿雕刻,是把鹦鹉螺、夜光贝、鲍鱼贝或蝴蝶贝珍珠色的薄片最进去再雕出形状的东西吧。」罗路卡的眼睛注视着戒指。「不过,这只戒指所使用的不是那么平凡的东西。」
我和吉吉那也被戒相所吸引,凝视着红宝石。
「对进攻型咒式士这样说明,不知道你们懂不懂。动物和植物的体内,会吸收微量的称作碳十四的碳同位素。生物体死后就会停止摄取碳十四,并转换成自射线放射出来,半衰期大约是五七三〇年。利用这一点,我们可以测定约六万年前到现代的生物体,这就是可信度最高的碳十四测定法。」
罗路卡吞了一口口水。
「用碳十四法测定的结果,这只戒指里含有从五种一万年以上的生物身上采集的材料。」
完全听不懂。我等待接下来的说明。
「说出来可别吓一跳,这玩意儿上的螺钿雕刻,真正材料是龙的鳞片。不对,因为它的年龄超过一万年,应该称为『龙神』的鳞片。」
罗路卡一脸严肃的表情说着,我和吉吉那几乎快喘不过气了。
存活超过一千年的龙就是长命龙,牠以强大的咒力和巨大的身躯自豪,是地上最强的生物。那么超过一万年的龙会是什么?
那会成为非常可怕的「龙神」。
龙神这样的存在拥有和神相当的绝对力量。从这个星球诞生以来,一直主宰着这个世界,但直到现代却只剩下五头活着了。
曾经在世界上与对于交战,在哲贝伦被讨伐,被几内昆肯皇宫里的神剑伊西卡封印的第一代龙皇,黄金龙神札•弗伊。
统管意图人类与龙共存的龙族主流贤龙派,自太古以来掌管智慧的,白银龙神吉吉•那琅赫。
支配天候,从大气平流层俯瞰广大世界的,天龙神古•鲁可修。
而另外两头因为没有记载于人额的历史里,所以不清楚。火山下的炎龙神、沉睡南极的冰龙神、在阴府瞬动的黑龙神,或是潜藏在沙漠风暴里的沙龙神,根据地方神话和研究而有不同的说法。
五头龙神的鳞片,就这么轻易地成为戒指的装饰品。
「那么,镇在戒指正面的红宝石又是什么?」
罗路卡的圆脸上,又刷上一层更忧郁的表情。
「电子显微镜、高性能红外线扫描、强化X光扫描、核磁共振扫描、阳离子扫描、中子放射线照射分析、气体色谱分析、质量分析、咒式被动检测,还有其他所有的调查机器和咒式,全部被这枚戒指和红宝石阻隔在外。」
罗路卡从箱子也拿出一张张的调查结果报告书。
将X射线集合成细小的光束照射物体,经由测量光束通过量而影像化的断层扫描。以及根据对高频电波照射产生反应的氢元素共鸣结束的时间,算出组成物质的核磁共振扫描。
还有其他所有的分析结果,都因为戒指上的红宝石干扰而交了白卷。
「不过,观察报告指出,从数小时一次到数日一次不等,宝石的内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脉动着。内部的某个物质,经常发动使咒式无效化的结界。」
「这是怎么回事?」
罗路卡回答我的疑问。
「也就是说这家伙,这只戒指似乎是有生命的。」
我的背脊窜起一股寒甘心。这巨大的不可思议程度,好像化作实质的重量压迫着我。
「罗路卡,这、这个戒指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咬紧牙根,承受这迎面袭来的不叫思议。眼前的景物似乎也笼罩着一片阴暗。罗路卡的脸色也有点苍白。
「初春的事件也好,最近你拿来的东西也罢,全是一些荒唐的麻烦事啊。」诺尔格姆人严肃地继续说着。「我从来不危言耸听,但这戒指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太危险。找一个没有人找得到的地方丢了吧。」
我强颜欢笑。
「那可不行。这家伙很叫能已经被危险的敌人锁定,被捡走的话就糟了。」
「那么,物归原主吧。它原来的主人应该会有办法吧?」
对于罗路卡请求的眼神,我和吉吉那都无法响应。
给我这只戒指的那个人,我已经不想再见到他了。

我正在回想刚才在罗路卡店里发生的事,吉薇的倩影映入眼帘。
塞比提亚纪念公园,位于艾里达那市中心偏雨。连续假期第一天的午后。
我和吉薇妮雅并肩漫步在面向奥利耶拉尔大河的木板堤岸上。
吉吉那跟在我们后面真是多余的累赘。
以远处传来的海鸥声与不搭调的钟楼为背景,我和吉薇两人散步着。眼前并排几家卖食物的摊贩,还有携家带眷出游的人们,以及散步中的情侣们。就像假日街头画家画的一幅平静又平凡的风景画。
不等我慢吞吞的步伐,吉薇已经先往前走了几步。她回过头说:
「你又在想别的事了吗?」
「没有。」我发现她的眼神里有些微的火光。「吉薇,你在生气吗?」
「没有啊,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口是心非,吉薇今天似乎不太高兴。
吉薇驻足不前,我也跟着停下脚步。我在等吉薇继续说下去,但她翠绿的目光只是远眺奥利耶拉尔大河。
我正想开口再问她一次,吉薇突然扬起明亮的声音,像是内心的迷惘一扫而空一般:「嘉优斯你看,我今天想去的冰果店就在那边。」
吉薇的手拉着我往前走。我们来到位在公园一角的冰果摊前面。
「吃什么口味好呢。嘉优斯你想吃什么口味?」•
「今天我想点最不甜的口味。」
「吉吉那先生呢?」
吉薇回头询问吉吉那。但吉吉那却一点兴趣都没有,独自一人面向河面。
「我不吃。」
吉薇似乎又要跟吉吉那抬杠了,我伸手抓住她的肩膀制止她。
「要吉吉那叫敝人类和平相处是不哥能的啦。他光门,是跟我们来这里就快要天崩地裂了。没有 闹出人命已经是奇迹了。」
「……真不知道你们两个为什么可以成为搭档。」
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打破沉闷的气氛,吉薇点了草莓口味,我点了炼乳口味,两人边走进吃。吃完就把包装纸 顺手丢进路边的垃圾桶。
我们坐在面向奥利耶拉尔大河的木制大阶梯。吉古那很识相地坐在离我们好几阶的地方。但很可惜,他要是真的识相的话,应该要走去这个星球的另外一边。
奥利耶拉尔大河在我们面前滔滔不绝、湍湍流过。金黄色的阳光洒榕在宽广的河面上,一艘艘的运输船来回穿梭。
河岸边,小孩们发山稚嫩的叫声来回奔跑。携家带脊的妈妈们和年轻的女孩们边散步边谈天说笑。
「真是平静的午后啊。」
「是啊。」
「嘉优斯,我跟你说……」
吉薇正要往下说的同时,我们背后出现一个巨大的影子和声音把我们笼罩。
「这不是嘉优斯吗,真巧啊。」
我回头一看,背着阳光的彪形大汉拉尔豪金站在我们身后。粗壮的手臂抱着好几个冰品。
「是拉尔豪金啊。」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偶遇。「你从哪里开始跟踪我们的?还是伊吉和嘉贝菈跟你说的?」
「拉尔豪金?是那位有名的拉尔豪金•巴卡斯古先生吗?」
吉薇提高声音,完全盖过了我的问句。吉薇站起来行了个礼。
「应该很少有中年男子像我这么大只的吧。这么漂亮的小姐也知道在了的名字,真是我的荣幸。」
「不,能见到您才是我的荣幸。」
吉薇恭敬地打招呼。拉尔豪金肥厚的手和吉薇纤细的手互相握手。
「打扰到你们聊天了吗?」
「不会,我是吉薇妮雅•罗列佐。这位是我那不成材的咒式士男友。」
拉尔豪金凝视着被女朋友称作不成材咒式士的我,以及坐在远处的吉吉那。
「最近在艾里达那引起骚动的祸式事件,要向妳借用宝贵的嘉优斯先生,还有深受女性喜爱的吉吉那先生。」
「您言重了,如果有他们帮得上忙的地方,请您尽管使唤。」
吉薇一边回答一边狠狠地瞪着我。那是怪我没跟她说我又接了危险工作的眼神。
「我不说妳会生气,说了是危险的工作吉薇妳也会生气。我只好瞒着妳啰。」
「……嘉优斯!我就再原谅你一次。」
吉薇认真地说着。但我不知道吉薇是不是说反话。
拉尔豪金表情一变,转向我说道:
「延续你刚刚的话题,很可惜我跟你们真的是巧遇。你们并没有这么受欢迎好吗?你们刚才碰到伊吉和嘉贝菈了吗?」
「不,之前我们在罗路卡店有遇到他们。」
我不情愿地问答,拉尔豪金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说。
拉尔豪金的视线越过我的头顶,似乎发现了什么。他将手上的冰品小山微微举起。我顺着 巨汉的视线,看见走在河岸步道上的母女们朝这边招手。不一会儿四个人走到阶梯前面。拉尔 一且家金拿出雪茄阿在嘴上。
「向你介绍二卡,这是我老婆卡西和女儿们。」
站在拉尔豪金旁边的,是和巨汉成强烈对比的矮小女性。还有看年纪大概是念高等学院或中等学院的三位女儿。每一位都向我微微点头打招呼。真是非常可爱的女孩们。
我和吉薇也站起来回礼。吉吉那还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是眺着远方。
我坐在木制的阶梯上。旁边坐着拉尔豪金巨大的腰身,还有他放着的行李。然后吉薇离开她的座位。
「你们要谈例行的公事吧?我在这边应该会打扰到你们。」
「那么,我们也一起离开吧。」
「在这之前,亲爱的,抽雪茄不太好吧?」
妻子卡西踮起脚。她的小手想把拉尔豪金嘴上的雪茄拿下来,手却构不到。
「说的也是。今天超过约定的数量了。」
拉尔豪金苦笑着弯下腰,把雪茄交给妻子。拉尔豪金的女儿们牵起吉薇的手,往河堤方向走去。
女孩们很快就打成一片,一边吃着冰品一边说说笑笑。
离去的女孩们身后,午后的阳光一跃落大河广阔的河面。奥利耶拉尔的河流映着金黄色的光辉。吉薇的笑容也很灿烂。她的表情和手势,就好像看到我刚起床的样子。吉薇说的话也把拉尔豪金的妻子和女儿们逗得开心不已。
多么令人怀念,却又揪着我心头的情景啊。
我渴望、却无法得到的温暖风景。当我踏进咒式士的世界时,我就已经失去这片宁静了。
我转头看见拉尔豪金摸着腰际的小盒子。
「女儿出生的时候我就不抽雪茄了。现在只是拿出来闻闻香味。担任前卫的工作,健康是最重要的。」
拉尔豪金笑着说。温柔的眼神凝视着河岸边的妻子和女儿。
「有家人真好,进攻型咒式士这种繁重的工作也总算有点回报了。」
拉尔豪金喃喃说着。他似乎有透了我内心的想法。
「我在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就结婚了,小孩也有了。刚才你那位女朋友,吉薇妮雅,她是不错的女孩啊。」
「是啊,她是个好女人。」
「你也差不多该考虑跟她共组家庭了吧?」
「少管我的私生活,你到下辈子也管不着。」
虽然是商场上的敌人,但拉尔豪金算是个好男人。
身为进攻型咒式士他也到达第十三位阶了,降临在艾里达那的灾难也被他化解了好几次。甚至将伊吉这个孤儿抚养成人,也为嘉贝菈指引一条新的方向,真是个了不起的男人。
正因如此,他才能长期经营艾里达那最大的咒式士事务所,成为家喻户晓的名人。
但我发现白己并不是很喜欢他。
「怎么样,对我哪一个女儿有兴趣都可以哟。老大拉茜明年就要从高等学院毕业了,是个不错的年轻老婆呢。」
我没回答,魁梧的咒式士将矛头指向远处的吉吉那。
「吉吉那有意愿吗?」
「想到跟身边的女人亲热峙,脑海会浮现你那张肥脸我就软了。」
「说的也是,跟认识的人的女儿结婚是有点剔。」
拉尔豪金爽朗的笑声中可以感觉到他的从容。我有点被惹毛了,不假思素便脱口而出:
「经营庞大的事务所,事业有成的进攻型咒式士,跟我们这群平凡人是不一样的。」我说出事实。「我们被一堆黑暗、而且不知道何时会送命的工作追赶着,只能在夹缝中求生存罢了。幸福的人生对我们而言是遥不可及的。」
「你们还太年轻。」
拉尔豪金重重叹了一口气。或反驳他。
「你少倚老卖老地给我忠告了。假装在这里跟我们巧遇,你到底有何贵干?」
拉尔豪金停顿一下。然后终于说出目的。
「当年的事,还有库耶罗的事你们最好把它忘了。」
「拉尔豪金!」
我和吉吉那候地起身,发出怒吼。
面对我们激动的视线,拉尔豪金也只是静静地转移目光。
拉尔豪金的妻子和女儿们听到声音,将一双双不安的眼神望向这里。父亲挥动大手,向她们示意没什么事。同样的,吉薇也是一脸担心,我也用眼神告诉她我们没起冲突。吉薇理解我的意思,随即将母女的注意力转向河面上穿梭的船只。
拉尔豪金从容地看着说。
「吉欧尔古死了,史崔特斯丧失心智行踪不明。」我像念着咒语般喃喃说道:「然后库耶罗也抛下我们而去。剩下我和吉吉那两个人继续经营事务所,就是这么回事。」
「抱歉,叫你们忘了那些事是我失言了。」
拉尔豪金向我们赔罪,视线望向远方的艾里达那市。
「但是,即使如此我也要说。」拉尔豪金似乎难以做齿,却继续说道:「你们什么都不说,也没有人知道真相;大约一年之前,在吉欧尔古事务所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和吉吉那哑口无言,只是一直呆站在烦地。我们站着的地方阳光被遮蔽,笼罩着沉重的静默。
我勉强挤出一点声音。
「你这老气横秋的询问就到此为止吧。我们和库耶罗的分离也只是小插曲,如此而己。」
但是,拉尔豪金却得寸进尺:
「嘉优斯,看来你好像很憎恨艾里达那这个城市啊。」
冷酷的情绪充满我的胸口。
「我是很恨。」
冻结的激情满溢,就像接近绝对零度的液化氮一般。
「这所城市将我的一切夺走、蚀去。库耶雄、穆尔汀、赫洛迪鲁,还有吉吉那。我全都看不顺眼。」
说出这些话我才发现,在我心中还存有黑色熔岩一般炽热的怨气。
「最后那一位换成嘉优斯的话,我也有同感。」
吉吉那和我有同样的过去,吐着同样的怨气。
「你们打算像小孩子一样耍任性到什么时候?」
拉尔豪金的言语像利刃般刺穿我的胸门。他胸前的咒信机突然响起。用体内通信对话是进攻型咒式士的专长,他花了几秒竖耳倾听,然后便起身准备离开。
「祸式似乎又出来作乱了。这话题就留到下次、明天也可以。」
「我们不去帮忙没问题吗?」
巨汉冷酷的眼神响应说讽刺的问题。
「现在的你和吉吉那派不上用场。」
丢下这句话,拉尔豪金便走下阶梯。他向河岸边的妻子话别后,便赶赴战场。没想到这么魁梧的身躯居然能跑这么快。
我和吉吉那受到严重的打击,呆站在原地。

黑夜降临,月光洒落艾里达那市。
站在窗户边俯瞰夜景的我,视线回到室内。吉薇正在厨房哼着美妙的旋律洗着餐盘。
我坐在爱人身边的椅子上,凝视着吉薇的倩影。脑中突然闪过一件事。
「妳有听到奇怪的声音吗?」
「啊?你在抱怨我唱歌难听吗?」
吉薇扭动上身凝视着我。
「对吉薇的音感我是有很多话想说啦,但是妳听,那声音又出现了。」
我寻找声音的源头,似乎被我发现了。
「在这里啊,嘉优斯。」
我回头一看,发现声音是从吉薇摇动的屁股发出来的。
「没错,就是我。」
「屁股、说话了。」
「我是屁股魔王。远古时代就被人类消灭的我,现在投胎转世寄宿在吉薇尼雅这女人的屁股里。」
「什、什么?」
「哇哈哈哈哈,我要用暗黑的屁股之力,把这世上所有的东西都变成屁股!」
「我、我不会让妳这么做的。身为正义的进攻型咒式士,决不容许妳的口气这么狂妄!」
「不要在人家的屁股上玩奇怪的腹语术啦!」
吉薇隐藏在屁股下方的右脚跟不偏不倚地踢中我的鼻梁。痛得我往后跌坐在椅子上。我一边摀着鼻子,还一边不死心地说:
「妳没听过吗?『屁股越多,人类才能拥有必正的勇气。』这句吉格姆托•瓦伦海德的名言。」
「哪有这种名言!」
我的脑海全是惹吉蔽生气的画面,何时候真讨厌自己的想法。 「不好意思啊。最近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没关系啦,刚刚还满有趣的。」
然后吉薇露出微笑。我还坐在椅子上,吉薇走过来用于围住我的肩膀,她柔软的双唇凑上我的唇瓣。
我细细品尝着这美妙的滋味,鼻子里还有一股甜甜的香气。
「爱尔加蒙牌的『欲望九号』吗?」
我不假思索地低语,吉薇拍超头发出惊讶的声音。
「明明是个男人对香水还真了解呢。没错,我用的香水是『欲望九号』哦。虽然很贵,但这股淡淡的香气很棒吧?」
吉薇浮现得意的表情,但下一秒却满脸不信任。
「这么懂香水的男人不可信任。这是女人的常识哦。」
「这是温柔男人的必要条件啦。」
「还这么爱耍嘴皮,真坏。好吧,我就当你是个温柔的男人。」
吉薇抚摸着我的头发,柔柔地笑着。
「那,我去倒两杯酒,先去卧室等你哦。」
我朝着她暧昧地点了点头,吉薇放开我,踩着轻盈的步伐走进卧室。
我也朝卧室走去,胸口还回荡着吉薇温柔的谎言。
吉薇的余香「欲望九号」,是当年我最信赖的进攻型咒式士,也是我最心爱的女人,库耶罗•拉汀喜欢擦的香水。
我走向吉薇,却想起库耶罗还在的时代、吉欧尔古•达拉海德咒式事务所的时代,想起当年的黄金时代。
以往一旦有战门,接受吉欧尔古指挥的吉吉那挥动巨大的刀刃、库耶罗施放雷击、担任后卫的我展开化学咒式、史崔特斯则破坏敌人的准确度实施掩护。
即使是巨大事务所的拉尔豪金或潘海玛,都无法超越我们吉欧尔古咒式事务所而感到悔恨。
我们有欢笑、有冲突,是我成为进攻型咒式士以来,有生以来最幸福的黄金时代。 然而现在,那样的时代已经离故远去。
我早就应该忘记的,但逝去的回忆太过庞大,那强烈的痛楚,开始在我的内心发出悲鸣。
那时候的我所做的选择是正确的吗?
因为拉尔豪金的一番话,迫使我们想起往日的回忆,吉吉那应该也和我一样,正回想着那些时光、那个黄金时代吧。
然而吉吉那承受得了那股失落感吗?
我问不出口。只有这件事不行、也不可以问。
我的手靠在卧室门边,正当我还沉浸在自我的思绪里时,吉薇出现在走廊上。她把碍事的头发绑起来,露出象征亚尔利安人血统的尖耳朵。
看到我呆呆地站在卧室门口,吉薇露出惊讶的表情。
「嘉优斯你怎么了?」
吉薇于里拿着一瓶葡萄酒和两只玻璃杯向政询问。我的思绪被拉回现实。强装镇定地回答:「没什么。成只是在想象今晚的吉薇会发出多可爱的叫声呢JJ」
「真是的,你这笨男人!」
吉薇生气地赤脚踹了我的屁股。不管我疼痛的样子径自走进卧室,坐在床上将酒瓶放在桌上。我坐在吉薇对面的椅子上。吉薇自己倒了一杯酒开始喘了。
「那个,你如果不想说的话就算了。」说着说着,吉薇的杯子已经空了。「说出来也许会比较轻松哦?」
「就跟妳说没事嘛。妳太担心我会劈腿了啦。」
我握着酒杯,吉薇帮我倒满。
「我知道嘉优斯每次都喜欢开玩笑。但是当你说话前文不对后题的时候,大部分都在想别的事。」
我的心跳瞬间停止。
虽然我常听说男人想瞒过女人是不可能的事,但吉薇的观察力和女人的直觉真是太令我惊讶了。
「好啦,我们别说了。」吉薇把早就喝完的酒杯放在桌上。「让姐姐来安慰你吧,来,过来姐姐这里。」
吉椒在床上伸出美腿向我们手。
「吉薇妳不是小我一岁吗?」
嘴巴这么说,我还是爬到吉薇身边。从睡衣裙里露出来的美腿太吸引人了,又如此真实。
但是,吉薇的手掌抵住我的额头,不许我再往前一步。
「嘉优斯,我要你真心说一句『吉薇,我爱妳』。」
「我爱妳,吉薇。」
面对我坦率的回答,吉薇翠绿的双眸却不知道为什么罩着一层阴霾。
「我真的爱妳。」
我就这么褪去吉薇的睡衣,将她压倒在床上。我用鼻尖从白瓷般的颈部到丰满的乳房彻底爱抚一番,接着将眼神迷蒙的吉日微紧紧抱在怀里。
我贪妥地品尝吉薇身上每一吋如火焰般炽热的肌肤,脑海却浮现记忆中的蜂蜜色肌肤,现实与回忆重控交错,最终化为一片空白。
激情过后,吉薇在我身边沉沉睡去。
远远传来吉薇的心跳声,我的思绪也随着睡意渐渐平静。

戈杰斯地区的娼馆「热带夜」里的房间。
吉吉那背靠在窗框上。
房间里面,床上和长板凳上横躺着或浅或深的肉色躯体。那是沉睡中的裸体女人们。
「吉吉那你在想什么?」
在吉吉那身边伺候的一位娼女婀娜起身。娇柔的声音问着吉吉那,但他没有回答。
窗口吹进的晚风摇曳着白银色的长发,吉吉那的侧脸就像一尊大理石雕像。厚实的胸膛、没有一丝赘肉的腹肌。还有布满钢铁般肌肉的强壮手脚。
排除一切软弱的肉体和庄严的美貌,让女人看得入迷。
女人不知不觉伸出手指。像是希望碰触神明的虔诚信徒。
快要碰到脸颊的时候,女人停下手指。
这个男人即使和女人土床,也决不允许女人碰他。
宛如拒绝与人类和其他所有一切往来。
女人的头往上看,发现屠龙族的眼神掠过一丝情感的涟漪。
「想起一些往事。」
女人分不清这男人的声音是在自问自答,亦或是自言自语。
「直到今天我才想起,曾有那么一段时光是让我感到开心的,那段与伙伴并肩作战的时光。」
女人突然不再同情这个男人了。他像是被贬回人间的孤傲战神。
她的手再度伸向秀丽的侧脸,但是被一只更加美丽的手抓住。吉吉那粗鲁地把女人拉到身边。
「不,应该是说一直不愿想起罢了。」
女人正对着吉吉那的正脸。
比高挂在夜空中的月亮更加动人,却又冷酷无情的狩猎者的脸庞。
「谁才能被允许碰你一下呢?」
女人的时衣被粗暴地撕开。
「未婚妻?前女友?还是……」
大理石般的手,像是肉食性野兽抓住猎物般抓住女人的肌肤,贪婪地移动着。 「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
坐在吉吉那膝盖上的女人被踩辟着,发出激情的叫声。肉体凶器贯入女人体内。
「不用引诱我回答,没用的。」
女人发出热情诱人的尖叫。但从她眉头露出的俊美容颜,却如冰雪一般冷酷又平静。
吉吉那的唇瓣像是忍耐着痛苦般扭曲,细微的言语呻吟着。
「『库耶罗啊,我们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腰部深处,好像有人拉着我的尾椎,我感觉身体正在往下掉。
混乱之中,我瞬间做好战斗准备。然后我确认自己是光着身体从床上摔下来,跌落在地毯上的状态。
「什、什么、怎么回事?」
我往床上看。双手抱膝的吉薇把被单整个卷到膝荒上,只露出一边白皙的侧脸。
「什么嘛?原来吉薇的睡相这么难看啊?」
我想爬回吉薇身边但却停下动作。我看见吉薇侧脸上苍白的脸颊。僵硬的脸颊拒绝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翠绿的双眸化作两道深边的深渊,凝视着室内昏暗的微光。
「今天下午,拉尔豪金先生对你说了什么?」
「没有啊,只是一些无聊的往事,怎么了?」
对于我的迅速回答,吉薇的眼神更加黯淡。
「我知道我不该多嘴。」颤抖的双唇说着:「但是,只要今天就好,你让我说出心里的话。」
但吉薇却无法往下说。纤细的肩膀不断起伏,做了好几次深呼吸,终于说出来。
「嘉优斯,你可以换一份工作吗?」
吉薇压抑的声音,清楚地表达她要说的意思,但我怀疑自己耳朵听到的话。
「虽然你不能像拉尔豪金先生一样,但应该还告别的事可以做啊。比方说,我工作的夏曼多公司,他们发展的新兴事业要成立警卫部门,我跟负责人商量过了。他们说非常欢迎嘉优斯这么高阶的咒式士去担任警卫部主任……」
「妳这是怎么了,吉薇,一点都不像妳耶。这话题不是早就谈过了吗?」
我坐在床上,伸于摸摸她的脸颊,安慰吉薇的不安。
「……嘉优斯,你刚刚说梦话喊着库耶罗的名字。」
我的手瞬间冻结。接着便后悔不已。
明明怀里抱的是吉薇,却有一瞬间眼前浮现的是库耶罗的脸孔。甚至还梦见她。
「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吉薇正眼直视着我。
这是危险的前兆。只要一个不小心,踏错一步就会露出破绽,男女间的攻防战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什么怎么样?就只是个女人啊。是个当进攻型咒式士的普通女人。」
看见吉薇的脸上气得好像要长出刺来,我就知道失败了。怎么会失败呢?
「……我和她你喜欢谁?」
「当然是吉薇啊。」
吉薇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我现在的一字一句都必须慎选用词。
「那我要你证明给我看。我要你在我面前说你已经忘了库耶舰、你最讨厌她。」 我瞬间语塞。
我没有办法说前女友的坏话。
不管库耶罗是多么过分的女人,但回忆却依旧美好。
我沉默不语,眼前的吉薇脸上蒙着一层悲伤的阴影。
「嘉优斯对不起,今晚的我办不到、我真的无法自拔啊。」声音如游丝般微弱。
「吉薇……」
但吉薇没有看着我说。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吉薇再度开口。
「为了不让你发现,我还想用聪明女人的演技瞒混过去,可是你的眼里根本没有我。你的眼里一直只有进攻型咒式士的世界。」
绿色的眼瞳就像预言的女巫一般布满阴霾,凝视着前方。吉薇紧握着被单卷成一园。忍耐的情感到达极限,终于爆发。
「我讨厌吉吉那、讨厌库耶罗。更讨厌满脑子只有那两个人和咒式的嘉优斯!我知道自己像小孩子一样爱嫉妒。但这样不行吗!」
她甩着头发把脸别开。裸露的肩膀也拒绝我碰触。
「没意义啊,吉薇。这样的对话实在太无趣了。」
反射性的言语脱口而出。吉薇裸露的肩膀更加苍白了。
我感觉到好像打从胃底冻结住的不快;我没有办法阻止那份不知从何而起的厌恶感,从我们中放出……
「妳只是陪我逢场作戏的女人,所以不要干涉我的过去。不要撕破脸嘛。」
「这我自己也知道。」
吉薇的脸埋进自己的双膝间。
「所以今晚你先回去吧。拜托你嘉优斯,再这样下去我……」
我捡起衣服和魔杖剑,走出吉薇的房间。走到房门口的时候我再度回过头。
「抱歉,刚刚我说得太过分了。」
寂静的房间里没有任何响应。

我走向停在公寓前面的机车,思绪一片混乱。
你很棒啊,嘉优斯,你是世界上最棒的男人了。只不过被稍微触动内心的伤痕,就连女人那一点点率真的嫉妒都安慰不了,你真是太棒了。
干脆去死一死算了!
对自己刚才过于激动的言行感到恶心。我想把自己千刀万剐。
但我早已心乱如麻。
我的心已经软弱而扭曲了。伤口上布满茂密的荆棘。
尖锐的刺,已经将我和想回到我怀抱的吉薇刺得遍体鳞伤。
虽然吉薇无理取闹,但我应该顺从她的。吉薇叫我告别库耶罗的时候,我应该要忍耐着这份温柔的残酷顺从她。
就像吉薇说的,也许我只是透过吉薇缅怀过去和游戏人间罢了。
透过她悼念及憎恨亚蕾榭尔和库耶罗,我死去的妹妹和消失的前女友。
那两个女人的诅咒和嘲笑,似乎在说我的选择和我的爱都是错误,并且持续侵蚀着我的心灵。
也许是为了逃避痛苦,我才会一头栽进用理论就可以解决一切的咒式世界,还有跟吉吉那一起出生入死的修罗世界。
艾里达那市的黑夜不懂我内心的混乱,依旧一片沉静,面无表情的街灯依旧扮演着夜空中的星光。
跨上机车握住把手的时候,我感到些微的疼痛。
我看着自己的右手。
转向手掌内侧的红色戒指,如恶龙般的瞳孔般凝视着我。
 楼主| 发表于 2011-3-8 21:0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红色有角三倍速 于 2011-3-13 17:46 编辑

第八章 恶意的启示

我教你怎么分辨人类与披着人皮的猪吧。
披着人皮的猪只会哭喊,人类却会行动。
雷梅迪乌斯•利瓦伊•拉兹耶尔「革命的日子」 皇厝四九六年

有道阶梯笔直通往乌鲁穆宫殿的地底。悲鸣与惨叫声不断回响于冰冷的石壁之间。
位于地底的一处铁牢,对面有一盆篝火在熊熊燃烧。
在面无表情的士兵自左右两侧压制之下,雷梅迪乌斯伏在石板上。杜伽塔在这名青年的眼前扬起邪笑。
一盆篝火照亮了浅褐色的肌肤,汗水,以及血液。
「雷梅迪乌斯,你这个可爱的女人的滋味还真不错。」
独裁者的肥满腰间,不断撞向娜莉西雅那如同少年的娇小臀部。
每一次震动少女都发出一阵惨叫,失去了纯洁的血滴落石板。娜莉西雅的浅褐色肌肤不停晃动。
但是少女那并未晒过太阳的大腿和臀部,以及尚未发育完全的胸部带着洁白肤色。在杜伽塔塔的动作之下,破处的鲜血涂布在白宫的大腿上。
雷梅迪鸟斯发出如猛兽般的嘶吼。站在他背后的粗扩士兵们,重复先前已做过数十次的动作,再次抓住雷梅迪乌斯的脸撞向石板。青年博士重重吐出了断裂的牙齿和鲜血。
雷梅迪乌斯激烈反抗,疯狂地想拯救少女,但只是落得脸部再次砸向地面的下场。他的头被人扳起固定住。强迫注视着深爱自己的少女遭人站汗的画面。
青年的脸上血迹斑斑。多重的束缚刑具锁在他的额头、侧脸、手臂、背部及双脚,使他无法发动咒式。每当雷梅迪乌斯剧烈挣扎,缚锁就会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手脚的二十个指尖与指中之间正插着铁针。为了不让他集中意识发动咒式,敌人考虑得十分周详。
杜伽塔俯视着当梅迪乌斯发出冷笑。
「还是你在羡慕说?因为被我抢先了?好啊,那我就这么做。」
杜伽塔将肥大的手放在少女的两只大腿上,将她的起。
「住手,只有这件事情求你不要!」
娜莉西雅发出尖叫,拚命挣扎,但是她双手被束缚而无法动弹。
杜伽塔抱起娜莉西雅,转过少女整个身躯,在雷梅迪乌斯的眼前,硬是张开少女纤细的双腿。拥有浅褐色肌肤的娜莉西雅,大腿却相当白皙。
「仔细看好啦,雷梅迪乌斯,你心爱的女人终于要转成大人啦。」
「不要看我!雷梅迪乌斯!」
娜莉西雅扬起惨叫。少女与杜伽塔的结合处满是鲜血,暴露在雷梅迪乌斯的面前。独裁者从背后抱起少女,将自己挺进她体内。雷梅迪乌斯的脸遭左右士兵固定住,眼皮也被上下强行掰开。
只见杜伽塔一阵痉挛。
一个红黑色的物体拔出。白色的汗秽液体自少女的股间流下,混在之前滴落在地的破处之红中。
娜莉西雅的眼泪已然枯竭,眼瞳失去光彩。鲜血从雷梅迪乌斯紧咬的下唇中流淌而下。
「杀了你……」
青年的口中说出烂泥般的诅咒字句。
「我要杀了你!杜伽塔!我绝对要亲手杀了你!」
雷梅迪乌斯发出凄厉的咆暐,想要扑向杜伽塔。但是士兵又再度压住他,将他摔向地板。
「没错,我就是想看你那种表情,想听你那种声音。」
尽管浑身浴血,雷梅迪乌斯仍是剧烈挣扎。他犹如一头猛兽般疯狂暴走,但是士兵们只是而无表情地压住他。由于他无法使用咒式,他们仅靠臂力便可以压制住。
杜伽塔愉悦地看着青年的挣扎模样。
「不过,我不会对你处以枪决。对于想要破坏这个国家、破坏理论的你,我可不容许你死得那么痛快!」
杜伽塔作出满怀恶意的神情。
「你们就在地狱的群山里,迎接最凄厉的死亡吧。」他的眼中掠过深切的怜悯。「让你违背自己信念而死去吧。」

「说到相似植物,蜂斗菜的茎和茄科的莨菪是很好的例子。但误食了后者的话,会因为生物碱毒而导致精神错乱或产生幻觉。芹菜和毒芹也相当类似,但是看毒芹有半数致死量为五十毫克的毒芹素,请同学千万小心。」
我以立体光学影像显示实际照片后,学生们抬头观看。
「韭菜和水仙也很相似,但若误食了水仙的叶子会引发肠胃炎或呕吐。虽然说大家都有选择食物的自由,但若是误食了这顿食物,也会得到从这个世间解放的自由喔。那么,今天课就上到这里。」
在我毫无干劲的话声中,假日的上午课程宣告结束。电子钟声在我说完之后随即响起。学生们开始一窝蜂解散。
我原想说明毒物的咒式,不知为何却变成了讲解野草。补习班的副业相当自由,让我不禁开始东扯西扯。
想起昨天与吉薇吵架一事,我摇了摇头。
看向时钟,确认现在离拉尔豪金邀请的聚餐还有一段时间。我站在讲台上打了个呵欠。学生们也因为假日的课程结束了,正讨论着接下来要做什么。然后我看见赛琳和富尔弗兰一如往常地在议论事情。
「所以啊,这个事件背后打着巨大的阴谋。」
赛琳以指尖操弄,让手机启动。接着在半空中浮现出影像,看起来是新闻报导的录像片段。她拉起参考书,将于套进上衣的袖子里,决定离开教室。
「这么说来,赫拉姆先生。您的意思是这次的艾里达那祸式连续事件中,有某种规律存在啦?」
我听见名字后回过头来。赛琳眼前的画面上,是一张我曾在某处看过的脸孔。
「没错,按照解决狼人事件的我的看法,这个事件真是再明白不过了。这是祸式他们所传达出的一种讯息啊。」
画面上是一个头衔与以前完全相反,侦探兼民间史家的男人。一副聪明能干的模样,单手拿着香烟缓缓说道。
狼人事件时的讨厌回忆霎时复苏,但录像画面中的赫拉姆泰然自若地继续说道:
「将发生了祸式事件的地点依序画线串连之后,就像这样出现了古代伊芙卡文明中,代表『真理』的文字。」
画面上显示出一个早已被人遗忘的文明文字,但根本看不出那是图还是字。
「真理,也就是说,他们正在强烈抨击空虚的现代文明啰。」
「真是让人摸不着头绪的理论呢。」
富尔弗兰调好眼镜位贤,发出疑问的话声。一名女学生此时快步走出教室。赛琳继续说道:
「吶,我们来解决这个事件吧?就像名侦探赫拉姆所说的,一切都能用理论解决啊。」
「真的是这样吗?」
我赞成富尔弗兰的疑问。什么一切都能用理论解决,这不过是小孩和偏执狂的思想。包括量子观测的实例在内,人类若想要了解森罗万象中的一切,那是不可能的;而且我们人类从中导出的结论也并不完整。
我们没有绝对的信心,能相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犹豫不决时,其他的选项就会如同波涛一般制自己涌来。
一个过错会招来下一个过错,使选项逐渐减少。这是谁也逃脱不了的棋盘定理。
若是祸式想要批判人类,会诉诸更加激烈的手段。最重要的是,由遇过他们的我来看,并不认为那群祸式会拥有那么人性化的思考模式。得出结论后,我便走出教室。
刚踏上走廊,我就看见一名女学生。杜拉丝低头向我打招呼,从我前方走过。
「妳好像没什么精神呢。」
我难得以老师的口吻开口。
「欸?哎呀,我没有啊。老师你才没精神吧。」
杜拉丝甩动着长发转过身来,脸上虚弱地露出微笑。杜拉丝今天很怪,平常她都会主动缠着我,这时却十分安分。
「我只是和女朋友处得不好而已。」我的嘴巴自己动了起来。「妳可能觉得对我说了也没什么帮助,但至少我可以当个听众喔?」
「讲完女朋友的事之后才说要听我倾诉烦恼,老师是想追求我吗?」
「我只是实话实说。我的兴趣范围还没那么广啊。而且我想,妳先听完了我的不幸遭遇后,会比较容易吐露心声吧。」我苦笑了一下。「我这么没信用吗?」
这时少主哀愁地微笑了。
「老师真狡猾,不相信你这种话我说不出口。」
「那么请说吧,我只是站在这里听而已,寂寞的壁花小姐。」
我靠在补习班的走廊上闭目凝神。我对自己的行为有点反胃。
我明明无法像拉尔豪金那样听过之后就负起全责,甚至还对自身的问题置之不理,现在却装作一脸亲切想踏入他人的内心世界。我的言行其是太卑劣了。
杜拉丝完全不知道我的想法,只是迟疑地陷入沉默。
「我有一位表哥,丧命于赛琳他们所谈论的祸式事件中。」彷佛是希望有人侧耳倾听,她开 始自言自语似地开口:「他就像一个感情很好的哥哥,所以我有点不想再听见那个事件,只是如此而己……」
听见少女的话,我不禁心头一震。或许那时候,当中有一个脸孔与杜拉丝相似的消防员也说不定。但是在那种情况下,无法一一确认。
到现在为止,我都只会统计受害者总共有几人。就算看见了安洁尔事件的受害者遗属的新闻报导,也觉得事不关己。
不过,若像这事件一样死亡人数高达内十九人,关道会出现受害者的遗属或者因此而伤心流泪的人也不足为奇。
每一个受害者,都拥有家人、朋友和心爱的人,会有人悼念他们的死亡也是理所当然。但我却从未想过这件事。
「老师,既然你是位进攻型咒式士,是否知道一些消息呢?我表哥是吉诺雷消防局的消防员,他是不是走得毫无痛苦?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面对杜拉丝认真的眼神叫我也慎重地给予回答。
「我听说吉诺雷消防局的消防员们,个个都是勇敢地奋战身亡。令表哥也是勇敢战斗后逝世的吧。」
我好不容易才伸出手,摸摸杜拉丝的头。少女垂首任由我摸着头。
但事实完全相反。
我说不出口。消防员们其实一个个成了被祸式所占据的人形傀儡,他们啃食人类并且不断增殖,最后我只好痛下杀手,将他们砍得连原貌都看不出来。
杜拉丝像是在说服自己接受般点了点头。
「谢谢你听我说话。」她湿润的眼眶应该正隐忍着泪水吧。「老师你,就算无精打采还是老师呢。」
「我只是偶尔也想说点好话。」
「你一定能和女朋友和好的。」
少女的眼中散发出淘气的光芒。
「要是无法和好,就由我来安慰你吧?」
「我会努力和好的。」
「真是的,要怎么样才能攻陷老师啊?和这种男人交往的女性真是了不起。」
杜拉丝无奈地叹息。眼瞳中射出专情的神采。
「……不过,谢谢老师。」
杜拉丝突然低头行礼,接着在走廊上奔跑而去。看着愈来愈显娇小的少女背影,直让我胸口感到阵阵刺痛。
那位神经敏锐的少女,一定察觉了我拙劣的谎言。少女的感谢和鼓舞,反而令我相当难受。
我终于明白那时在塞比提亚公园中,吉薇说会支持我的决定的含意。
我们与祸式之间的战斗,并不是测试咒式士能力的游戏。这是一场极为现实的战争,有可能会痛失爱人而痛苦一生。
我和吉薇都有可能成为那一个人。所以她才会与我产生冲突。
即使是一个挥剑操纵物理现象的咒式士,也不可能治愈人的哀伤。
咒式是如此地毫无意义。进攻型咒式士又是如此无力。
但是,应该还有我能做的事才对。

这里是位于亚洛姆大道的一间餐厅「海鸟亭」的露天座位。
从紧邻奥利耶拉尔大河西岸的露天座位看出去,可见一片蔚蓝的天空。低头一望,则是波涛滚滚的大河。我收回视线,看向眼前的木制栏杆和木地板,最后望着那一张铺有醒目白布的餐桌。
餐桌上摆放着印度风清蒸龙虾、烧烤小乳猪、小羊背肉米肠佐酱、鳄鱼汤、浇淋沙卡蟹、蜜鲁鲁贝和章鱼及新鲜野菜的海鲜拼盘,还有其他许多我没见过的料理。
在这桌豪华午餐的另一逞,是拉尔豪金豪迈的脸孔。
「还好你来了。」
「依据我的计算,你有八十九•六七八四%的机率会出现。」
脸上戴着知觉面具的亚库托老人问答。
「我没兴趣和中年男子们聊天。只是因为有人会出午餐钱我才来的。」
我一边倒着餐前酒一、退回答。「若非如此,我们不可能来得起这家位于艾里达那、昂贵又 知朽的餐临」,不过我没把这下半段话给说光。
令人同情地,伊吉和嘉贝菈正符在事务所中随时待命备战。午餐由拉尔豪金请客,于是我毫不客气地大快朵颐,料理真的十分美味。
要是被爱吃鬼吉薇知道我在「海鸟亭」吃过饭,她一定会很怨恨我吧。
脑海里闪过吉薇的侧脸,我的手不禁一顿。
为了转换心情,我望向坐在右手边的吉吉那。
两侧堆起两盘空盘小山,他用犬齿撕开手上的小乳猪大腿肉、又连壳咬下大龙虾,完全沉浸于食物的世界。
吉吉那用餐时的那副光景,与其说是吃饭,倒不如说是肉食性动物正在啃咬猎物还比较贴切。但是由美貌的吉吉那来做,反倒令人觉得斯文有礼吃饭的人比较像是只装模作样的猴子,这点真是不可思议。
看见吉吉那的吃相,亚库托手上的刀叉完全静止不动。
「你的胃还真能装呢。该不会上个月北方发生的饥荒,就是你造成的吧?」
「进攻型咒式士就是要能吃这么多,才算独当一面。」
吉吉那咬着孩童头颅般大小的面包说道。
「进攻型咒式士,尤其是担任前锋的人经常要在体内发动咒式,因此都食量惊人。」
我一边咬着肉,也一边替他回答。即使是化学炼成系咒式士兼后卫的我,也要吃两人份的量,但还都只能归类于食量小的范围。
一旁只是笑笑君若我们的拉尔豪金,也得吃个五人份才行。至于生物系咒式士的吉吉那,轻松就能吃掉十人份的食物。我们事务所的经费里不合伙食费,真是好险。
「那么,有进展吗?」
我拿着刀灾戳起沙卡蟹的蟹肉,丢出问题。
「现在都只是在扫荡一些小喽啰,问题在于那两只大祸式。」
拉尔豪金边吸面条边向答我。亚库托则是拿布擦了擦嘴角,接下去说:
「既然牠们是这一连串事件的黑幕,我们有一天势必会和牠们对上。所以必须拟定对策。」
我决定不再用餐,转而加入会谈。
「的确是个问题。我们完全摸不清对方所使用的咒式;在这种情况下,是无法阻止牠们的。」
仔细一想,这真是个大问题。
若是要在我和吉吉那的战斗经验中,举出一个遇过的最强敌人,那么毫无疑问就是初春时遇见的那个魔女——妮多沃尔克。
虽然我不知道那两名祸式隐藏着多么厉害的能力,但我并不觉得牠们的实力能像妮多沃尔克那般强悍。
妮多沃尔克的战斗能力,来自惊人的体力和战斗力,还有强大无比的咒式,以及就某方面而言浅显易懂的爱情力量。
「就算亲眼看见那些大祸式所使用的咒式,我们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而且总共有两名。与祸式战门的棘手之处在于,他们拥有近乎不死身的肉体和强大的咒式能力。再加上牠们各自有着不同的特性和能力,这更是让人难以拟定对策。」
吉吉那连同蟹壳整个咬碎螃蟹。看来那位战士也明白这是问题所在。
「那么我说明一下载的调查结果和推测,以便大家能够思考出对策。」 亚库托开口,于是所有人的注意力使集中至他身上。
「首先,在事务所的战斗中,我得以相当仔细地观捌战况,因此得知祸式每次在展开行动时,都要特地一一发动咒式。」
在那样的死斗中竟然能仔细观察,我心中的错愕大于钦佩。
我知道千眼士是情报与分析的专家,但贯彻到这种地步的老人也算为数不多吧。 吉吉那率先提出我心中的疑问。
「那么你的意思是?」
「现在才向大家讲解咒式的原理似乎为时已晚,但若是局部性地操纵作用量子定数,可以影响热量的不确定性,也就是增加物质的大小。」亚库托带着知觉面具上的无机双眼说道:「看来沃伊德教授的说法十分正确。我们人类只能在短时间内干涉咒式,不过牠们的身体却是咒式所构成的常态。换句话说,祸式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拥有意志的巨大咒式。」
所有人进食的手倏地顿住。我发出惊愕的声音。
「存在于世上的期间,能够不间断地发动咒式这种事,不仅超脱人类的常识,甚至超越了『与貌者』的范畴。」
「合并推测与事实之后,我推测那些祸式,是来自一个似是而非的空间、管理咒式根源的高位次元、拓扑空间之中的某处。而那个立方体的祸式正好非常符合这项间释。」
亚库托将叉子刺向盘中的骰状肉魄,并以叉子转动它。
「N次元的空间,可以解释为截断N加一次元空间之后所产生的空间。以二次元砍断三次元的立方体后,断面就会形成正方形,或者依切口而定也会出现长方形或三角形。」
他切开肉块,向大家展示淌着肉汁的断面。
「同样的,以三次元空间切断四次元立方体的话,断面就会呈现立方体或直方体。若以数学说明第四空间轴,就是会与所有长、宽、高的轴一同笔直延伸。」
亚库托的刀叉灵活地转动。盘子上,七个肉片围着一个肉块立方体。
「四次元立方体由八个立方体所构成,具有十六个头点、三十二边、二十四面,每增加一个次元,顶点数就会增为两倍。」
原来如此,亚库托是以肉片这种视觉信息,呈现出类似的次元表现。
「立方体的体积是边的三次方,而四次元立方体的体积便变成乘以四次方。以此理论而言,可以类推出祸式牠们的生物学特质。」
亚库托的刀叉推倒那座肉块小山。
「第一,由于体积上的表面积比例增加,像是呼吸这一类的糖解系氧气变换率便会提升。血管、呼吸器官和消化器官会集中于体表面附近,脑和心脏则会位于体内深处。」
老咒式士的解说如同怒祷般持续着。
「第二,肌肉容积也会增加,所以肌肉力呈会跟着暴增。第三,遗传因子在制造蛋白质时,会使用一次元性的螺旋状基因,同样的,在要制造四次元的蛋白质,就必须使用二次元的膜状遗传因子。由于基因组合跳跃性的增加,遗传信息便变得多样化,样貌也就各自有所不同。第四,脑部组织和神经网络增多且发达后,由此可以推测他们拥有非常高度的智慧。」
老咒式士暂且打住。
「呃,大家有跟上说明的内容吗?」
拉尔豪金一脸晦涩地点头。至于吉吉那,只见他咬着章鱼的脚,注视着奥利耶拉尔大河的水流。
我明白了为何急性子的伊吉,还有不听他人说话的嘉贝菈没有出现在这扭的原因。
面对听他讲解的听众,亚库托似乎心情很好。他将红色沾酱放在刀叉前端,由右往左移动,在档子上滴出一道红色并行线。
「身为具次元首一讯体的祸式,来到我们的物质世界之后,很难显现出其原本的模样。就如同三次元的存在不可能在二次元中完全重现。」
他转动盘子上的黄色果实,使其越过红色线条。
「即使如此,若是祸式越境至其他次元后想变换存在,就必须以这个世界的物质情报作为媒介。其一是咒力。其二,可能是必须藉由积极地汲取三次元空间的物质情报,以达到质量和形态的安定化。」
黄色的果质上沾有点点红色酱料。
结束了漫长的解说之后,亚库托将视线移向我。那是寻求认同的眼神。我都说过了,别想把我变成你的同类啦。
「也就是说,那两头祸式也在使用着某种物体或生物吗?」
一口气吃下一整盘意大利面的吉吉那,极端简短地归纳全部的内容。
「正是如此。牠们既然是如此强大的存在,或许还唆使着复数的生物或物体也说不定。」
「不过他们显现时,若是会受到这边的世界和生物所影响,如果连同精神也一起被影响的话就好了。」
「搞不好就是受了影响才变成那种性格。」
我接过服务生送来的饭后咖啡。
「好不容易上了餐点,你真的不吃吗?」
「我不需要。」
忽然听见耳熟的嗓音,环绕餐桌四周的所有进攻型咒式士马上跳下座位,摆出备战姿态。
接着酒杯和腕盘纷纷落地,木质地板上满是色彩航纷的料理残骸。
两道人影背对着发出丝丝波光的河面,坐在另一桌位子上。
是「战之纺织者」亚南•嘉兰男爵,与「伏墓之者」亚姆普拉子爵。
「亚南•嘉兰男爵,人类所作的这些料理,可是相当有意思的哟。」
亚姆普拉手中的刀叉串着一个绞肉派,双眼惊奇不已地望着那一小块绞肉派,再放进自己青色的口腔中,长长的舌头舔了舔唇瓣。
「对我来说,和钢铁石块没什么两样。」
亚南•嘉兰穿着一身与这副闲适风景十分不搭的铠甲,面露郁闷之色,无趣地咬着价格不菲的盘子。
「藉由加工或加热这些由碳、氢、氧、氮等元素所构成的生物尸体,进而刺激味觉,使舌头和口中昧蕾神经能够尝出味道。」亚姆普拉开始评论。「不管是咒力还是这些食物都非常有趣。依人类的语言,是形容这个『很好吃』吧?总之就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亚南•嘉兰,你也该做个味觉器官了。」
像是个科学家在做测量实验般,亚姆普拉咀嚼着口中的食物发表评语。相对之下,亚南•嘉兰的无趣神情仍是不变。
「说我们存在于拓扑空间里倒也不算错,但是物质化的信息量吸收就另当别论了。如果来到这边的手续可以再简单点就好了。」
「因为对于祸式,尤其是我们这种配有形式编号的,信息量一旦过多时就很难入境至其他次元。」
亚姆普拉露出略显遗憾的神情,目光向我们瞥来一眼。
「还有你们这些人类,在餐桌前就不能安静点吃饭吗?」
相对于亚姆普拉慵懒的视线,我们则是开始以魔杖剑的剑端编织咒式。此时周遭的其他客人总算能够移动僵硬的躯体,纷纷踢开椅子,争先恐后地逃出餐厅。
「冷静一点,坐下吧。我们不是来和你们打架的。」
当客人与店员慌乱地四处逃窜峙,亚姆普拉悠哉地笑着。
「要是你们真想干架我很乐意奉陪,我不介意会波及到附近的人。」
听见巨汉亚南•嘉兰这句话后,吉吉那立即想展开攻击。我默默地移动身躯,制止伙伴暴走。亚姆普拉拿着杯子扬起微笑。
「你们就别理会亚南•嘉兰的无礼了。既然我们已经开始了『晚宴』,就绝对不会违背规定。尤其是我们也不能连背这次晚宴的规则。」
我以询问的目光,看向餐桌对面的拉尔豪金他们。老千眼士亚库托确认似地点头。
「对于身为信息体的牠们来说,规则是绝对性的存在。牠们和我们人类不一样,我想那一番话是可信的。」亚库托继续说道:「顺便补充说明,我约略估计一下,现在我们的获胜机率在百分之七点五七三四以下。」
亚库托非常干脆地说明。
「你讲话再委婉一点啦。」
「那么。」亚库托重新说明:「四舍五入之后,我们就会有百分之十的胜算哦。」 我不禁暗自咒骂面无表情的亚库托。这个老头难道没有紧张的时候吗?
「要坐着还是战斗,选一个吧。」
亚姆普拉以手掌玩弄着杯子,丢出问题。我怏怏不乐地坐回椅子上。吉吉那也安静地坐下。为了以防万一,拉尔豪金拿出魔杖枪斧放在一旁,和亚库托一同坐回原位。
「我听见你们之间的对话了,看来你们对我们很有兴趣嘛。」 亚姆普拉冰冷的双眸里亮起火光。
「虽说同是祸式,但亚南•嘉兰男爵和我——亚姆普拉子爵,是分属于不同的祇系。他是『混沌派』,好像很讨厌学习人类的行为。」
亚姆普拉将红茶杯凑至鼻前,享受其浓郁的茶香。相对地,亚南•嘉兰则是不悦地敛起眉。
「我并不打算屈服于『混沌派』的主张。他们崇仰的主张便是藉由战争,让这片土地回归至原始的混沌状态。」他的噪音十分沉着。「身为信息生命体的我们,若决定和身为碳素生命体的人类开战,只会造成某一方的灭绝。」
他的言论像极了吉吉那的毒舌,直接切入重点。
「隶属于具信良知的『秩序派』的我,并不希叫道与人类全面为敌。」
亚姆普拉仍是举着红茶杯,面向我们。
「人类若要管理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事物需要学习。不过,我们也很谦和,认为若是完全破坏你们的社会结构,对于身为原先居民的你们相当失礼。」亚姆普拉将杯子放在桌上。「因此,就由我们这些理智的祸式来引导你们吧。」同建造一个没有战争和怨恨的完美世界,一起共存共荣。这就是秩序派的主张。」
一片鸦雀无声。不见任何客人踪影的餐厅中,全然没打声响。
面对两名大祸式的主张,所打人都哑口无言。
「你瞎扯的那些歪理还真是有趣。」拉尔豪金的厚重噪音打破沉默。「这里是我们人类的世界,观众就要像个观众,在一旁安静看着吧。」
「我们不是观众。我们的世界濒临热融解的危机。即使如此,我所同情的人类们,会给予帮助或欢迎我们的到来吗?」
亚姆普拉和亚南•嘉兰露出悲痛的神情,我们无法做出任何响应。
绝对性的断绝。因为人类从未与异类种族和睦相处。
「的确,或许人类灭亡后的混沌世界,才是这个世界应有的模样。若再加上祸式的管理,搞不好就能消除人类之间的愚蠢战争。」
我继续嘲讽:
「但是,若是你问我们人类自身,是否期望着那种家畜般的秩序,我能肯定地告诉你:绝对不要。」
拉尔豪金将手伸向魔杖枪斧。
「希望我们欢迎你们,同时却在杀害人额。对于没有诚意的家伙,我和人类都不会给予同情。信赖,只会给予值得相信之人。」
拉尔豪金转动长形武器,枪斧末端的金属敲向地板。
「你们祸式的目的是什么?在我所爱的艾里达那中动手杀人,到底有什么企图?」 拉尔豪金如同一只巨兽般恫吓逼问。两名祸式却是相视而笑。
「首先,这个晚宴就是一场游戏,目的是在艾里达加中决定『混沌派』和『秩序派』其中一派,谁会获得某个权利的主导榷。」
亚南•嘉兰回答;亚姆普拉接着补充:
「另一点,便是晚宴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咒式。若是想阻止我们和晚宴,就去打倒那个召唤师吧。」
「召唤师吗?是我在意的其中一件事。」
我喃喃自问。亚库托就站在一旁。
「像是亚南•嘉兰和亚姆普拉这样强大的大祸式,信息量也会格外庞大。大祸式为了在三次元世界中实体化,便先派遣容易越界的下级部属过来,令其进行异常繁复的准备工作。而且,必须要有超高位阶的数法咒式士和召唤师的召唤才行。」
我从椅子上坐起身,两手放在餐桌上。
「为什么要特地将这件事肯诉我们?还有,那个召唤师是谁?」 战之纺织者不悦地撇下嘴角。
「即使是我们,也不是我们自身命运的主人。」
「识破『晚宴』的法则,这是第一步。你们要的所有地狱还有解答,都在那里和平共处。」
亚姆普拉面露微笑。我无法看穿大祸式那个意义深远的微笑,只是满脑疑惑。
「对了对了,好好珍惜你所拥有的『宙界之瞳』吧。」
亚姆普拉投来饶富深意的视线后,两个大祸式就一同离开餐桌。牠们马上起身飞翔,越过河边餐厅的屋顶后消失无踪。
我透过体内的咒信机通知伊吉和嘉贝菈,拉尔豪金和亚库托也紧迫而去。但是不可能追得上了吧。
不过我和吉吉那还是想抢在前头,于是开始奔跑,一路穿过外头还在逃窜的人潮,此时我的手机却响起了无机的电子龄声。
我无视于它继续奔驰,搜寻大祸式的身影。但由于四处逃窜的人群,我们无法顺利前进。手机的铃声持续响起,甚至还擅自接起电话。
「等一下,吉吉那。」
正打算起跳继续追踪的吉吉那,保持弯曲膝盖的姿势停下动作。我们俩停在人行道上。 手机的屏幕上浮现出一个立体影像的白色面具。我抬起头,拉尔豪金和亚库托的背影正好消失在对而街道的某个转角。
我将注意力拉回立体影像的情报商威涅尔身上。
「威涅尔,我现在很忙,等一下再讲吧。」
「是紧急情报峨,你要出多少价买?」
「我都说我很忙了……」
「就算我说查到了『曙光铁锤』的藏匿处?」
我和吉吉那一瞬间屏住呼吸。
追查曙光铁锤这件事,是来自拉兹耶尔的嘉尔柏妮雅的委托。但是由于「龙之颚」勾赫尔与其背后的权力施压之下,我们无法进行追查。尽管如此,这仍是一个重大案件。
「很惊人的情报。可信度呢?」首先我要将种种事情的重要性放在天平上衡量。
「透过监听无线电,我得知不久前有人向县警局东署告密。警察推测密告者是一个名为珀鲁穆威的武器商人,但本人早已化为死尸浮在河川上。因此发现屁体之后,东署才相信密告的内容属实,然后召集了部队。」
「我之前一直在想,你是怎么监听县警的量子通讯啊?」
对于藉由咒式以量子传达的咒信,一般人不可能解读得出暗号。若是在通讯中途窃听,便会留下明确的证据,所以几乎可算是一种绝对安全的通讯方法。
「说出来我就做不成生意了。」
威涅尔说道。我隐约能够体谅。我和吉吉那以眼神确认对方的意见。要去追已经不见踪影的大祸式?还是有了新情报的「曙光铁锤」?
「虽说是共同搜查,但是身为皇国派的东署,并不打算通知同盟派的中央署。而且,派遣武装部队的隐密行动速度太慢。再加上你们的距离比东署近,绝对能抢先一步。」
我以眼神征询一旁的吉吉那。屠龙族扬起无畏的笑容。
看来伙伴得出了和我相同的结论。对我们而言,国家的阴谋和军队根本就无所谓。 我们只会不停前进直到摸清一切,做好我们能做的事。
「由你开价吧。」
听见我破例的回答后,戴着面具的威涅尔点了点头。
为了前往手机地图上显示的场所,我和吉吉那冲向停车场。我们火速坐进箱型车,轮胎发出刺耳的咆时声后扬长而去。

春口的太阳十分灿烂。
箱型车自同盟地区驶来,驰骋在横跨奥利耶拉尔大河上的艾果大桥。出了艾果大桥后,进入浮在历史悠久大河上的戈杰斯经济特区。
两侧道路林立着许多酒馆、妓院、杂耍剧场和赌场,构成了被喻为快乐天堂戈杰斯的城市风貌。这是一座由黑社会支配的岛屿,司法和警察的力量几乎无法进行干涉。
这次由于戈杰斯发生的特殊案件,街上满是警察。
箱型车行驶过道路时,便将地上的落空马券和纸屑卷至空中。卸除了浮华夜色后的虚伪街道,白天的样貌十分慵懒;就像娼妇在白天时显现出平凡的一面。
穿过赌场与咒式具而林立的那图坎大道后,我们抵达和混杂大楼相连的兰卡尔街尽头。我紧急停住车子。
「那么来进行惯例问题——如果有的话就以讨厌的东西一决胜负。」
我走下卡车,步向满是废弃大楼的街道。
「说是想去妓院而在转角办募款活动。但其实募款活动是为了患有重病的孩童,却连一伊恩也筹不到。」
「有的话就以讨厌的东西,就在你问我那个讨厌的东西的时候。」
我和吉吉那一边说着不太打趣的玩笑话,一边前进。接着站定在一栋大楼前,看向一块掉在门口的招牌。
或许它已经成为附近居民的擦脚布替代品,上头满是泥潭的脚印。招牌上的公司名称写着「温喀罗振兴工业」,下头有一串无法辨别的电话号码,但对于这块星球上的人而言,那根本无关紧要吧。
「那么,怎么样?」
当我在消磨时间时,吉吉那正发动着咒式。
「我正在用生物强化系咒式第一位阶的『狗耳』倾听,你等一下。」
透过咒式所获得的犬类听觉,可以听见一秒钟振动十五次的低音,到六万次的高音波之间的声音。
依据威涅尔提供的情报,距离「曙光铁锤」所藏匿的废弃大楼还隔着两条街。因为不可能突然就冲进去,于是发动侦察咒式先行调查。
「看来不行,杂音太多了。尤其是嘉优斯你的心跳声太多余了,要是可以暂停一下,我马上就能听见对方了。」
「那如果走路时,吉吉那的轻薄型脑袋撞到头盖骨的声音,可以暂停一下会更好。」我拔出魔杖剑。「那么用我的咒式吧。」
我扣下扳机,发动电磁光学系咒式第二位阶的「光波听」。魔杖剑放射出附有载波的雷射光,接着检波反射光线,将其调回为声音的调频波长,之后开始窃听。
这个咒式相当好用,尽管距离相隔约一五〇公尺,但只要取得窗户玻璃的振动频率和室内声响即可,用不着在现场装设发信器。
我们没办法监听豚警的暗号通讯。但是,警察一定会不出得开口谈论那些案件。而威涅尔也是用同一种咒式进行窃听的吧。
肉眼看不见的雷射光照射在大楼侧而的窗户玻璃上,我竖起耳朵等待声波反射。然而却什么也没听见,就算射向其他窗户也一样。
「你很擅长光学系咒式嘛。」
当我集中精神在咒式上时,一旁的吉吉那开口低喃。
「吵死了!」
当然,从吉吉那要笑不笑的表情上,就能知道他不是真心在夸奖我。
我有很多咒式都是从以往的恋人库耶罗身上学到;电磁系当然不用说,特别是光学系所有的咒式全都得自她的真传。
「就连在分秒必争的情况下,你也不忘调侃裁。吉吉那你天性中的扭曲部分,都可以在空中转个三圈了。」
「对于精神为螺旋构造的你,我还差多了。」
当我们互相挖苦时,也得到了咒式调查的结果。
「我调查了所有面向这边的窗户,屋内完全没听见声响。若这是错误情报,非得宰了威涅尔不可。」
「我不反对杀了他,不过也有可能是对方早已更换藏匿场所。无论如何,都有必要闯入确认一下。」
「虽然我不想遵从士吉吉那的提议,也只能这么做了。」
可能会有人从大楼狙击我们。为了不暴露在射程中,我们绕了一大圈爬上旁边的大楼。在屋顶上吉吉那抱起我,往目标大楼跳去。我忍耐着飞跃过道路上空时的悬浮不悦感,毫无声息地降落在目标大楼的防水石瓦屋顶上。
两人安静地走向屋顶出入口。为了发动探查咒式,吉吉那停下脚步。吉吉那以手压住屠龙刀涅雷多的回转式咒弹仓,无声地发动咒式。
人类的嗅觉黏膜约有拇指般大,嗅觉细胞有五百万个。相对之下,藉由生物强化系咒式第一位阶「狗鼻」所体现的犬颓嗅觉黏膜,约有小桌子那般大,嗅觉细胞有二亿五千万个至三十亿个不等。
「没有陷阱。」
「即使是狗类的嗅觉,也无法探测出完全密封的炸弹吧?如果是奥克托金炸药,它的气压只有一点一三乘十的负十四次方,更是难以察觉。」我按着说:「若是未具挥发性气体的无臭炸弹,即使用离子移动度光谱分析,也无法找出它的分子集合。不发动电磁放射系的中子背向散射式爆炸物探查咒式的话,无法分辨有无炸弹吧。」
「屋内完全没有人类的味道,这样就是够了。」
吉吉那粗鲁地打开门,走进出现在眼前的走廊。
真是会转换思考啊。的确,设下陷阱的人类无法隐藏自己的气味,而这世上也没有设陷阱时还会担心留下气味的变态。
包括我在内的地上所有生物,一定都觉得吉吉那是个横冲直撞的笨蛋。但他如果只是个会使用蛮力的男人,不可能当得上十三层级的剑舞士。
「快过来,嘉优斯。屠龙族有句谚语说:『动作慢的人会被龙吃掉屁股』。」
「要是你用跟讲话一样快的速度,去见未婚妻就好了。哎呀,是哪个人在怕得直发抖啊?」
屠龙刀忽然刺向我的脸,我身子向后一仰避开攻击。眼前的刀身一翻,又由下方朝我砍来,我便滚向前方躲开。进门之后,我头也不回地向前进。
吉吉那的刀身刺击术也在学习经验年年进化。我总有一天可能会因为多嘴而死于非命吧。
「那么,快走吧。」
我跑进通道,提着屠龙刀的吉吉那无言地跟上来。

仰赖自窗户射进来的微弱阳光和紧急用照明灯,我们在昏暗的长廊中前进,走下楼梯。
我们对四周严加戒备,看过了好几个房间后,没看见半个人影。
对方可能是仓皇之下逃走的吧,只有吃到一半的食物,和弃置一旁的家具散落一地。
我们小跑步地走向一扇位于尽头的敞开门扉。我和吉吉那紧靠在门扉的左右墙壁上。我微微探出魔杖剑优尔加的剑尖,窥视昏暗的房间。
在昏暗的室内,桌子和墙壁都埋没于黑暗之中。
室内的墙进似乎有所动静,我和吉吉那交换了个眼神后,一口气冲进去。
对方也瞬间做出反应,互相攻击的魔杖剑在黑暗中爆出火花。
「爱格鲁多?」
「嘉优斯和吉吉那?」
有着蜜糖色头发的男子现身在火花的另一端。从屋内又走出好几个沉默的人影。
他们是于黑夜中活动的「龙之颚」的野战服队员。这些人手上全拿着连刀身也漆成全黑的魔杖剑,暗视眼镜里净是毫无感情波动的眼睛。一名似乎是指挥官的男子扬起手,令野战服队员们解除战门状态。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一个穿着战斗服的男子从包围网中踏出一步,摘下暗视眼镜显现出鹰瞳,是勾赫尔中校的严峻轮廓。
「你们该不会也掌握了警察的情报吧?」
「这么说来,军方也是啰?」
我和爱格鲁多一脸困惑地收起魔杖剑,互相以疑问的眼神看向对方。
「政府不是禁止追查案件吗?」
「谁理它啊。倒是你们,不要擅自在我的庭院——艾里达那胡乱走动。」
「真是太过巧合的相遇啊?」
吉吉那询问时,刺眼的光芒亮起。有人打开了位于房间天花板上的灯。
我的眼睛逐渐适应光线后,终于看清室内的模样。铁桌和椅子凌乱地翻覆在地,露出石块的水泥地上散落着日常生活用品,以及咒式具和咒弹。
我的视线来到房间的是头,周围的所有人不禁屏住气息。
一面峭壁上满是血红色的文字和数式。
「这是咒式的组成式和起动式吗?」
依我这颗脑袋,最多只能辨别那是一种咒式。而且是复杂到令人难以置信、高度的咒式构成和启动式中的一部分。
写在墙上的后半段咒式,不断住地板的方向延伸。咒式最后的文字由血所写成,最终连至一个指甲剥落的食指上。
结束书写的,是一具尸体。
那个人卧倒在地上,消瘦阴沉的脸上有一对紧闭的眼眸。那具屁体,是我四天前才见过的雷梅迪乌斯。
「龙之颚的各位,谢谢你们热情地欢迎我。」
声音的主人悠然地坐在尸体旁边的一张椅子上。他有一头砂色头发,戴着太阳眼镜,许多纵横的伤疤刻划在他霸气的脸上。
「你果然还活着啊。」
他是「砂碟食人龙」兹欧•卢。
「我也是很忙的,要打招呼就简短点吧。」
不等对方响应,勾赫尔便放出咒式。爱格鲁多和部下们也一起展开射击,室内一阵阵爆炸声和闪光。
尽管遭到咒式的闪雷和钢枪突刺,兹欧•卢的轮廓也只是变得有些模糊而已。咒弹弹壳掉至地板的声音格外令人感到空虚。
「当然,攻击远距离传输的立体光学影像,毫无意义可言。」
兹欧•卢淡淡陈述。深深盛起眉间的勾赫尔放下缠绕着蒸气的魔杖剑。「龙之颚」的队员们也仿效指挥官收起魔杖剑。
「也就是说,警察、军方和我们,都是因为兹欧•卢的诱导才来到这里吗?」
被太阳眼镜所隐藏住的视线,正俯视着一旁的雷梅迪乌斯。
「真可怜,雷梅迪乌斯,与我最相近的人。」
面对已然无法言语的朋友,老将的侧脸看来十分悲痛。龙之颚的所有人也都无法打断兹欧•卢的自言自语。
「你只要用以往你所相信的方法,为乌鲁穆、为世界带来和平就好了吧。然而,你和我都变了。或许从那次的相遇之后,一切就已经注定了吧。」
他的侧脸流露自惊人的鬼气。
不过,我从以前就觉得兹欧•卢的谈吐有些奇怪。虽然我无法明确指出是哪里奇怪,但总觉得他是以一种和我们语言系统不同的方式在说话。
「你引诱我们来要做什么?陷阱已经全都解除了吧?」 勾赫尔发出嘶哑的问话。食人龙于是开口:
「招待你们前来,不外乎是为了让你们确实地听见可怜的雷梅迪乌斯的遗言。」 他扬起嘴角。
「雷梅迪乌斯的死是必然,这是为什么呢?」
「不准说!」
勾赫尔严厉地出声喝止,但是他并无法阻止化为影像的兹欧•卢。
「你叫我不准说?」兹欧•卢露出惨惨的笑容。「你是指『曙光铁锤』的前身——那个名为 『曙光战线』的组织,其实是龙皇国为了推翻杜伽塔的独裁政权,因而煽动当地居民组成组织这项事实吗?」
我和吉吉那朝勾赫尔及兹欧投去困惑的眼神。
「……原来如此。从一开始就是你们皇国搞的鬼吗?」
「雷梅迪乌斯博士的丑闻根本不是问题所在,是皇国本身想要隐瞒住自己正在干涉乌鲁穆内政的事实吧。」
面对我和吉吉那的指责,勾赫尔不肯定也不否定。也就是说,这是事实。
「同样的,『迈向解放铁槌』是拉贝多迪斯七都市同盟的驻外机关。我和雷梅迪乌斯若要统合这两个组织,他们便会手忙脚乱。这是为什么呢?」
听见兹欧•卢所叙述的事宜,我的脑袋一片混乱,无法掌握情况的演变。
「我之前就一直在想,为何皇国想要击溃雷梅迪乌斯和兹欧•卢所攻占的曙光铁锤?」
勾赫尔没有回答,兹欧•卢也默不作声。
「从结论来说,由平民率领的话,也就不会出现皇国的固有作风。或许皇国无法掌控这个组织,但组织会比以往更加强烈地反抗杜伽塔政权,这对皇国来说不是再有利不过的吗?为何想消灭它?」
对于我理所当然的提问,没有任何人回应。兹欧•卢嘲笑地说道:
「已死的雷梅迪乌斯,为何如此憎恨皇国和拉兹耶尔,甚至不惜赔上性命呢?为什么『龙之颚』这帮家伙们说不出口?」
听见兹欧•卢的奚落,勾赫尔和爱格鲁多的脸上出现动摇。
「你们就仔细地调查一下司怜的雷梅迪乌斯的遗体吧。龙之颚的你们,应该明白我的意思。顺便告诉那头母狮,这是一个警告。」
他的声音十分严厉。勾赫尔和爱格鲁多像是受到了无声的冲击,各自睁大了眼。两人的目光紧盯在当梅迪乌斯的遗体上。
「就、就只为了这种事,竟然如此乱来!」
看来无法理解情况的,只有我和吉吉那。
兹欧•卢的脸转向我们,我接着感觉到一种彷佛要贯穿了太阳眼镜的视线。明明那是个立体影像,却拥有令人震摄的魄力。
「听清楚雷梅迪乌斯所说的话,让你们也了解一下这股憎恨吧。」
随着兹欧•卢充满威严的宣言一出,一阵光芒亮起。在雷梅迪乌斯的遗体上,开始播放出立体影像。我们像是受到蛊惑般凝神注视。
透过粗糙的粒子,一片沙漠的立体影像展现在眼前。当中出现了一名背对沙漠的男子。 男子有着修长的躯体,穿着乌鲁穆的民族服装,褪色的一头金发任由干燥的狂风吹抚。是生前的雷梅迪乌斯咒式博士。
但是,那并不是以往我在照片或实际场合中所见过的雷梅迪乌斯。
那名青年的柔软脸颊,像是曾被刀刃削过一般变得消瘦不堪。研究学问之人的苍白肌肤,在沙漠无情太阳的照射之下变成古铜色。
看来懦弱的绿色眼眸燃烧着昏暗的光芒,彷佛那不是自己的双眼。 变成了率领曙光铁锤的战士之眼。
仔细一瞧,改变的只是雷梅迪乌斯的眼睛,却几乎让人察觉不出那是同一人物。他那双绿色的眼珠,笔直地看向我和吉吉那。
「当你们看着这份纪录时,我或许已经死了。」
他的声音如同老人一般嘎哑。
「尽管知道有可能遭人暗杀,我还是非去不可。没错,为了获得那两颗咒式弹头,我甚至不惜赔上性命。」
由咒式博士转为战士的男子脸上,混杂着苦恼的表情。
「那个咒式弹头,是从我的咒式研究衍生而出的产物,但是谁也无法发动它,这是一个由拉兹耶尔和皇国所共同封印的『六道厄忌魂疫狂宴』咒式。」沙漠的战士继续说道:「我编制过咒式弹头的不完全启动咒式,组合出完全的发动条件。发动时的起爆剂,需要数十个人的念力和咒力,以及等同于长命龙的巨大演算能力与咒力。而这个正是连结俗世与冥界的咒式兵器。」
雷梅迪乌斯的声音中惨杂着憎恨的成分。
「我痛恨这个世界的恶劣背叛,和差劲的毁约。我痛恨哲贝偷龙皇国、拉贝多迪斯七都市同盟,当中最痛恨的,就是贩卖武器给杜伽塔的拉兹耶尔公司。」
影像的雷梅迪乌斯满怀着几欲涌出的怨恨,嗤声一笑。
「咒式弹头有两枚,爆炸时间在五月二十六日的下午三点。目标是拉兹耶尔岛。」 听见震撼性的发言,我和吉吉那大受冲击。
「这是警告。夏曼多咒式科学公司和欧得列克技术联合公司也是,若不想变成下一个拉兹耶尔岛,就即刻停止输出咒式兵器!龙皇国和七都市同盟也别再干涉乌鲁穆的政治!」
室内只有雷梅迪乌斯的阴郁噪音不断回响。
「这项犯罪声明,会在爆炸一个小时前通知市政府和皇国。不过,拉兹耶尔岛上的任何一个人都别想逃跑,否则下一秒,我就会引爆拉兹耶尔岛上的两颗咒式弹头。」
青年的话声空灵地在房中回荡。
「没错,无论如何拉兹耶尔都死定了。你们所能做的,就只是站在艾里达那中害怕地发抖罢了。」
以往雷梅迪乌斯纤细又温柔的的模样已然消失无踪。
残留下来的,就只有已逝亡灵的诅咒吶喊。
「由于拉兹耶尔公司,娜莉西雅和乌鲁穆的所有人民,全部都活在绝望和痛苦之中。」
雷梅迪乌斯的绿色双眼中,跳动着比疯狂更加扭的、比憎恶还要阴沉的火焰。
「对于拉兹耶尔公司,我在此宣告。」
他的唇瓣中吐出了龙的死亡气息。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妃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只有这件事是我的盼望。你们就好好品尝我托付给兹欧•卢的地狱吧!娜莉西雅所感受到的绝望和痛苦,我要让你们、拉兹耶尔公司所有人都承受一次!」
雷梅迪乌斯的吶喊,变成了一种难以辨认是大笑还是惨叫的嘶吼。
影像又回到版本粗糙的砂形粒子,接着消失不见。
我和吉吉那只是哑口无言地呆站在原地。「龙之颚」的队员们、勾赫尔和爱格鲁多也是沉默不语。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绝对性的憎恨和恶意。
原本是一位温和又充满正义欧、富含教养且才华洋溢的财阀贵公子,但是处在远方的沙漠国家时,遭到自己祖国和家族企业的背叛这些事,彻底地改变了他。
他嘶吼着针对世界的全盘否定,成为破坏一切的化身。
立体影像的兹欧•卢,从太阳眼镜底下紧盯着我们。
「为什么这么做?」
「你问我为什么?」
听见我的低语,兹欧•卢激动地回吼。
「难道你想告诉我只要抱着完美的正义和理论,耐心地与对方沟通,独裁者和武器商人就会痛哭流涕地跪倒在你面前,一切就能解决吗?」
兹欧•卢露出像是在察看远方般的神情。
「那只不过是在痴人说梦,那么做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穿透过太阳眼镜的眼神射向我们。
「那么,你们尽情烦恼吧。睁大眼睛看清楚,一个小时后,雷梅迪乌斯的诅咒就会毁灭拉兹耶尔岛了!」
仰天大笑的同时,砂碟食人龙的影像也渐渐消逝。勾赫尔只是张阎着嘴巴。
「出去吧!」
吉吉那的声音,将恐惧到无法动弹的我拉回现实,他的侧脸也显现出了焦急的神色。整个龙之颚部队也因为指挥官呆呆站着而跟着静止不动。
我们跑过已经陷入混乱、不,是陷入绝望状态的特殊部队身旁,折回原本入侵的路线,再由吉吉那抱着我跳向隔壁的大楼,接着飞奔下楼。
我跳进箱型车,赶紧让车子发动,并启动通信机器。铃声响了三次之后,终于联络上贝利克刑警。
「干么啊,嘉优斯,我现在有点忙 」
「听好了,贝利克!」我粗鲁地开口:「你们警方荷枪实弹所要前往的目的地,『曙光铁锤』已经不在那捏了。」
贝利克蓦地哑然无语。从通讯的另一端,可以听见咆峰的风声。看来此时警方正开着满载咒式特化部队的伪装警车,驶过奥利耶拉尔大河上的艾尔典娜桥吧。
「嘉优斯,我希望你解释一下你为什么在那个地方。」
「闭嘴!」我完全没心情回答对方的问题。「这次不是祸式引发的事件。『曙光铁锤』打算在一个小时后的下午三点,朝拉兹耶尔公司投下咒式弹头。郡警本部和市政府应该也收到犯罪声明了,你快去确认!」
在快速驰骋的车里,只有细微的振动声响。
「这是……」
贝利克发出吃惊的声音后,再也说,不出话来。
「可恶!如果这是真的,再过一个小时后,世界上最穷凶恶极的咒式炸弹就会在艾里达那引爆!赶紧让拉兹耶尔岛的人民避难!可息,这也行不通吗!」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吉吉那一脸凝重。我的表情大概也和他相去不远吧。
这种感觉就像是迎头遭到雷击。太糟了,真是糟糕透顶。我的体温急迟下降,指尖在颤抖,一股呕吐感从胃部涌上来。
「贝利克,我想到一件重要的事,事情之后再说!」
「啊?这世上应该没有比这还严重的情况 」
我挂断与贝利克的通话,火速拨了另一组号码。
我第一次觉得听着铃声等待对方接起的这段时间,竟然如此漫长。
我握着方向绵的皮手套手指不停抖动,以焦急的旋律敲打着方向盘内侧。
「快接快接、我拜托妳快接。求妳了,快接啊!」我期盼似地等待。
似乎几近于永远的铃声,终于在第六声接通。
「……你好,我是吉薇妮雅。」
「吉薇吗?我是嘉优斯。妳别问我为什么,现在快点离开拉兹耶尔岛!总之愈远愈好!妳现在别管我们正在吵架的情况,相信我……」
「……我现在正在前往拉兹耶尔公司的途中,无法接听。若是嘉优斯有事,等我说完平常的那句耳语后,再留下讯息。」
电话那头传出吉薇只针对我的号码所另外设定的留声系统。在我冷酷地与她断绝关系之前,这段早已录好的话语令我的鼻头一阵发热。
「我爱你,嘉优斯。」听见了吉薇的这句耳语后,我说不出任何留言。
「嘉优斯,留言来不及了,而且也没有意义。」
听见吉吉那冷静的话声,我不禁吼回去:「我知道啦!」
在大吼的同时,车子已经离开了戈杰斯的建筑区域。
历史悠久的奥利耶拉尔大河随即延展在我和吉吉那的眼前。
从此处,可以隐约看见远方漂浮在大河之上的拉兹耶尔鸟全景。
 楼主| 发表于 2011-3-8 21:0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红色有角三倍速 于 2011-3-13 17:46 编辑

第九章 变化定石

善良的天使,为了拯救大地而翱翔于空中
当祂飞在人们手可触及的高度
人们便探由于贪求救世天使的羽翼和血肉
最后,天使甚至连一片羽毛也没留下

富鲁拉•迪欧•奇里斯基「天使的公开解剖见闻」同盟历七六年

灼热的阳光、好渴、好热,还有好痛。 雷梅迪乌斯从漫长的恶梦中醒来。
随着意识苏醒,一种几乎让他的视界变成一片雪白的剧痛袭向全身,他发出哀号。
他蜷起身子,想等待剧痛稍微和缓,却完全没有舒缓的迹象。雷梅迪乌斯一边呻吟,一边看向全身的伤势。
裂伤、烧伤、扭伤、骨折、内脏损伤等濒临死亡的重伤。杜伽塔的拷问实在是极端残酷。
他感到疑惑,明明处于地下监牢,却觉得遭到烈日灼烧。忍受着痛楚,青年的双眼终于辨认出周围的情况。
在自己的四周,全是和他同样身负重伤的人们。熟悉的胡子脸和其他脸孔都倒在地上,不断发出呻吟。雷梅迪乌斯强忍着剧痛,爬向那名男子。
「德穆尔,你没事吧?」周遭尽是熟悉的面孔。「哈塔穆和爱德华、还有大家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知道。杜伽塔的军队,突然袭击、我们藏身的地方。」
德穆尔吐出带有血泡的话语,咳了起来。
「怎么可能,我们一直不断更换藏匿处,怎么会被……」
雷梅迪乌斯环视一周后,倒在地上的几乎是所有「曙光战线」的干部和指挥官,还有协助党派反政府活动的乌鲁穆人民。
「对了,娜莉西雅!娜莉西雅在哪里!」
雷梅迪鸟斯努力地寻找四周的负伤者,最后发现一名身负重伤的少女——娜莉西雅正横倒在地。
「娜莉西雅!妳还活着吗、娜莉西雅!」
青年一边爬行,一边拚命地呼唤娜莉西雅。被殴打至全身浮肿的少女,微微睁开眼睛。
「……还、还、活着。」
从她干裂的唇瓣中,吐出极为轻微的呻吟声。雷梅迪乌斯抱起少女,发现她十分衰弱。肉体上的伤势和精神上的创伤,正在折磨着这名少女。
「这、这里是、哪、里……?」
雷梅迪乌斯和其他人,终于察觉到周遭的异样。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整片暗灰色的岩石地表。环绕在人们前后左右的,是由相同颜色岩石所构成的斜坡和荒野。
「哎呀,看来都醒了呢。」
雷梅迪乌斯的愤怒眼神,开始寻找声音的来源。
「没错,这里不是乌鲁穆宫殿。在你们因为拷问而晕厥过去的时候,我稍微移动了你们的所在位置。」
大约在右手一起斜坡的中央处,装着一个小型的银色机器——声音再生装置。
「你们所在之处,正是乌鲁穆最北部的德力拉山脉。」
杜伽塔愉悦的笑声回荡在山谷之中。雷梅迪乌斯露出话异的表情,但是其他乌鲁穆人民的脸上,却渐渐露出恐惧之色。
「由标高三千公尺级的群山所相连而成的德力拉山脉,地表由火山岩所覆盖。到处都喷发着硫矿和一氧化碳,那里几乎没有树木生长。当然,几乎大部分生物都无法在此生存,就算行,也都是些护虫吧。」
杜伽塔的话声中,似乎正在隐忍笑意。
「乌鲁穆人民死也不敢靠近,只自远方眺望,称它为『地狱的山脉』。因此你们『曙光战线』的干部和支持者共四十六名,才会在这个德力拉山脉的深处醒来。对了,就当作是我送给你们的新婚旅行吧。」
理解到自己现下的处境,雷梅迪乌斯和娜莉西雅、曙光战线的党员们,与出手协助的人们的脸上,开始流露出恐惧和绝望。
「德力拉山脉,就是这个乌鲁穆国家的缩影。没有食物也没有水,你们最后只会一个一个倒下,然后被毒虫啃咬全身而死。」对方的声音带有愤怒。「若是不和我一样,牺牲掉弱者和无用之人,所有人都会死去。」
面对独裁者的言语,雷梅迪乌斯只是紧咬着唇瓣。杜伽塔一阵大喝:
「雷梅迪乌斯啊!如果你是对的,就在这块乌鲁穆的缩影里拯救所有伙伴给我看啊!让我看看你的答案吧!」
杜伽塔的高声大笑,响彻于地狱的山脉之中。

艾里达那的街角。坐在停靠于路旁的车子中,我和吉吉那都缄默不语。
我把额头抵在方向盘上,吉吉那则是全身压上座位,拍头看着车顶。
「雷梅迪乌斯无法原谅杜伽塔,和贩卖武器给杜伽塔的拉兹耶尔,因此着手复仇,但这件事有谁能责备他呢。如果是我,或许也会做出相同的决定。」
我趴在方向盘上,苦涩地说道。
「这就像是地狱的机器。组合每一块命运齿轮的方式精细到令人恐惧,那将雷梅迪乌斯逼至绝境。在这当中,雷梅迪乌斯没有半分自由意志。结论就只有毁灭。」
「嘉优斯,闭嘴。」
吉吉那以尖锐的声音制止,但是我心中感情的洪流如同呕吐一般无法停下。
「吉吉那,你自己之前也有说过吧。『会成为屠龙族的战士,还有形成现在的自我,应该是源自于过去的经历,还有自己的选择。』那真的是凭借你自身的意志而成的吗?」
吉吉那的目光一黯,美貌因痛苦而扭曲。
我话语中的利刃,也深深伤害了自己。
若是我再强悍一点,就不会伤害了亚蕾树尔。
若是我再聪明一点,赫格迪鲁也不会死。
或许伊果库、赛沙、耶格和汉哈特也就能获救。
还有,与吉欧尔吉、史崔特斯和库耶罗之间的别离和断绝,是个只能如此选择的结果吗?
但是,重新选择的机会已经全部消逝,过去早就离我远去。
出生时所拥有的无限可能性,随着时光飞逝,选择的项目也愈来愈少。
我们已失去了少年时期的无限未来幻想,只能茫然伫立在残酷的现实面前。
「我不像你,可以老是说一些无意义的话。」
吉吉那平静地说道。
「屠龙族的生活方式、拉兹耶尔贵公子的生活方式,或许那都只是一种名为过去和记忆的名称枷锁。然而,包括过去和选择在内,才会造就了现在的我。事到如今,我无法当作自己从未存在过。」
即使听见屠龙族战士说的这番话,我却不觉得吉吉那相信自己说的话。
「太过单纯了。」
「或许吧。」
吉吉那以理所当然的神情予以肯定。我不由得询问:
「一要是这样,你要怎么反驳雷梅迪乌斯的理由?你自己有反驳的理由吗?能够否定雷梅迪乌斯的坚定理由?」
「我才不管拉兹耶尔科不会毁灭。不过,问我们屠龙族的说法,只要那里有战争,我就会迎战。若是依我自己的说法,就是有仇报仇,仅此而已。」
吉吉那的侧脸,闪过一抹不知是愤怒还是悲伤的情感。
当我焦躁地快速发动车于时,电话铃声响了。随即传来拉尔豪金的声音。
「嘉优斯吗?」
「嗯。」快点讲完吧。「你们已经把所有的应变方法,都从祸式事件变更成处理咒式兵器的程度了吗?」
「遗言之过早,火速赶来说的事务所会合吧。我想拟定对策,而且亚库托也正在调查咒式弹头。」
「我知道了。」
我挂断过词,油门到底让箱别车快速奔驰。现在的我,必须把握每分每一秒。

「由于雷梅迪乌斯留下的遗言,我们暂时中断研讨祸式事件的对策。针对目前艾里达那面临的最大危机,拉尔豪金咒式士事务所和郡警局将一起合作拟定解决办法。」
我目前身在拉尔豪金事务所的问蝉,暂时设置的指挥所之内。拉尔豪金以低沉的噪音说完这些后,一旁的着的贝利克领首。
拉尔丹在金卓务所的二十三布咒式士,成排地趴在指挥所的桌子势,所有人都一脸不八女。
「那么,就由我先开始说明情况吧。」
亚库托像个讲师一般,朝眼前的众人踏出一步。
「接干来要给各位看的,是从情报商威涅尔紧急得来的消息。这是武器商人珀鲁穆威脱售给『曙光铁锤』的咒式兵器的真面目。」
遮盖住亚库托双眼的知觉面具,朝墙壁投射出影像。
「这是十三年前,碧思肯尼亚联邦在极端机密的情况下,制造出了一个可怕的咒式武器,却在经济崩坏时期流入市面,也就是超定理系第七位阶『六道厄忌魂疫狂宴』咒式,还有当时它的一切纪录。」
影像所播放出的画面,都是弯曲的灰色墙壁、墙壁和墙壁。仔细一看,那是一个巨大半球体状的质验室。
从墙壁上的小窗子中,可以看见里头的白衣研究人员们。依白衣人的身高进行推断,他们给人的距离感远到令人觉得诡异,里头的空间似乎庞大到可以放进一座小岛。
巨大的虹色光线在内部的空间胡乱扫射。那是咒印组成式,但却是由数千乃至数万的式子所连结而成。由于太过复杂且位阶极高,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不过,我对式子的某个部分感到眼熟。
「就是那个!雷梅迪乌斯的尸体所书写的组成式!」
整个埋没了天顶的庞大咒式开始发挥作用,摄影机也在找寻拍摄效果的地点。实验室的上空出现了一个奇妙的洞穴。依组成式来看,这个洞穴的真面目就只能联想到一个答案。
「怎么叫能?竟然把次元的洞穴实体化?」
进攻型咒式士之间一阵哗然。
「没错,这个咒式打开了巨大到肉眼可见的次元洞穴。」
在亚库托冷静的指示之下,影像上显示出咒式的分析。
「就咒式原理而言,首先,需要在空间中打开虫洞(Wormhole,又称爱因斯坦•罗森桥•是宇宙中可能存在的连接两个不同时空的狭窄隧道。虫洞是一九一六年奥地利物理学家给德维希•弗莱姆(Ludwig Flamm)首次提出的概念,一九三〇年代由爱因斯坦及纳森•罗森在研究引力场方程式时假设,认为透过虫洞可以做瞬间的空间转移或者做时间旅行。但迄今仍没有科学家能找出其确实存在的证据。),用来支撑洞穴的开口。为了保持直径六•四三七三公里的洞穴,需要的力量大约是六•四五一六平方公分左右的面积,施加约莫四五三•六乘上十的三十三次方公克的压力。举例来说,太阳的质量约莫是二乘上十的三十次方公克,由此可知这是多么庞大的能量。」亚库托知觉面具上的眼睛,带着冷静而透彻的光芒。
「这个咒式所需的张力,与构筑次元洞穴时所用的物质密度相比,是十的二十一次方倍,也就是需要光速的两倍。我只能假设,咒式所需的物质拥有负向质量。」亚库托的嗓音十分平静。「要以怎样的咒式才能生成负向质量,这就只能交给专业的咒式物理学者去分析。」
影像切换。影像的构图画面,是咒式的虹色光芒正支撑着上空的洞穴。
一个宣告世界终结、默示录到来的景象。
「根据初期实验时统计出的数字,他们便将洞穴的直径设成约为六公里。因此,或许也有可能靠现代咒式技术将直径缩小。」
在亚库托解说的声音中,也夹杂了惊讶的成分。
「但是,将洞穴缩得愈小,反而需要愈庞大的能量。举例来说,若要缩成佛克尔竞技场程度大小的话,就需要初期实验时的十万倍能垒,也就是十的三十六次方公斤。若是大型洞穴, 仅需较少的能量就能解决,但是相对地,支撑洞穴的负向质量物质就得增加,所以两边都不算是轻松的方法。」
亚库托的话声变得僵硬。
「从这里开始才是问题所在。为何这项咒式会遭到禁止,说让各位看看理由吧。」
上空的次元洞穴一片扭曲。不对,固定某种红黑色的粉点正不断从洞穴中喷出。红黑色的浓雾在转眼之间扩散至结界内。仿佛夜晚降临,画面遽然变成一片黑暗。
亚库托将影像放大数倍后,众人于是看清那国红雾的真贯面貌。
浓雾的真面日,是一个个韩东种子大小的生物。在那些生物如同内脏般的球体表面上,完 全不见眼睛、鼻子和耳朵,只是一个身体四处突起的肉块。
细小的球体化为成千上万的云雾,不断冲进结界里。
「这些正是自那个混沌祸式世界的最下层中召唤而出的,只能称之为『疫鬼』的最恐怖祸式。」
微小的恶鬼在结界里四处乱窜,牠们抖动突起肉块的那种声音,恶心到让人想捣起耳朵。
「未具备智慧和理性的牠们,是种单纯到甚至称不上是祸式的生物。这些破坏咒式,只是将对于永远不知满是的生物,所抱持的激烈憎恨具现化。光是数量就多到难以估计。」奇怪的生物渐渐向满了影像的所有画面。「这个咒式,会入侵至结界内所有生物的体内,引起类似于天花和黑出血热的症状,并导致死亡。这是牠们唯一会感到喜悦的行动。」
随着老咒式士的话声一落,画面的影像切换。
在半球体实验室的底下,放罩着一个牢笼。在牢笼中,关着一群全都穿着粗糙衣服的男人。
「那是人类?」
在我大声惊叫的时候,死神之雾急遽下窜,像是发现了猎物的野兽,疾速奔向牢笼。遭到囚禁的男人们发出惨叫四处奔逃,但是根本无法逃出牢笼。当一片黑雾笼罩住牢笼后,画面也突然中断。
「这是、意外吗?」
聚集在拉尔豪金指挥所的我和其他咒式士们,全都忘了呼吸地盯着画面。按着画面又切换到一个白色墙壁的房间。
「他们将咒式启动之后,又立即停下咒式。那些受验者由机械负责搬运,送往完全隔离的病房中,然后开始进行观察。」
在画面中,穿着全身防护装的咒式医师们到处走动,身旁并排放着以强化玻璃完全密封的长形箱子。
「受验者,是在碧思肯尼亚联邦监狱中,已经判定为死刑的五名囚犯。这并不是意外,是人体实验。」
众人屏住气息,影像按着将病床的画面放大。透过强化玻璃箱,咒式医师们操作机械的手臂,触摸横躺在里面病床上的受验者。
「『疫鬼』入侵五十八秒后。受验者持续激烈的头痛和呕吐,由于放出咒式的影缚,使他们的细胞开始坏死,而且坏死的速度快得十分异常。」
「六十八秒后。眼球和黏膜的毛细血管破裂,意识开始不清。全身长满脓包,开始出现天花的症状。」
「七十六秒后,出现了全身毛细血管开始出血的黑出血热症状。脓包不仅长满身体表面,连内脏内外也无一处幸免。」
在画面当中,不停传出「快!快点杀了我!」「求求你们、快杀了我!」等囚犯们的惨叫声。但是穿着完全防护装的咒式学者们只是一味冷静地观察。
「九十五秒后,脓包转为黑色并破裂,开始出血。制造全身免疫细胞的骨髓机能完全遭到破坏,白血球的数量变得极端稀少。同时血小板也被破坏,无法发挥血液凝固机能,根本不可能止住出血。」
「一百十三秒后,受验者完全失去意识,陷入昏迷状态。鼻孔、耳孔、口腔和性器,都开始出血。排泄物被破坏的红血球所染红,不停自体内流出。」
「白感染开始过了一百三十七秒后,从全身七孔、破掉的脓包、腐烂而掉落的伤口中不断出血。目前后全身满是排泄物和黑血而丧命。」
亚库托作出总结。
「经由死后的解剖,确认内脏浴解而多数器官机能不全,以及脑细胞液化。」
囚犯们的尸体,已经不再是人类的形状。
不过是一个沉浮于红黑色黏液中的肉块。

「咒式医师们为了对抗异世界的死神,为受验者注射了各种抗病毒药物,和由咒式所构成的免疫活性化,也注射了抗天花和抗黑出血热的血泊,但完全没有效果。进行了好几次的动物宝验后,仍然没有发现任何的对应疗法,不仅是人类,对于生物的成染死亡率全都是一〇〇%。」
在场的人全都发不出声汗。
「这个『六道厄忌魂疫狂宴』咒式发动后的结界内,一切都会化为异次元的洞穴,所以任何防御和遮蔽物都毫无息义。也就是说,一旦启动了这个咒式,事实上范围内的生物都不可能存活。」
屋内的所有高强进攻型咒式士们,没何一人吭声。
影像画面转暗,房内的照明灯光亮起。但是,会议室的气氛就如同丧体的夜晚一般凝重苦闷。
亚库托就像一个宣告世界终结的阴沉预言家,继续说道:
「这个可怕的咒式,已经设定成一种准战略级咒式兵器以方便启动,效果范园约是直径六百公尺。若是它在拉兹耶尔岛上空引爆的话 」
这时亚库托第一次欲言又止。坐在一旁交叉着手臂的拉尔豪金,紧抿着唇催促他说下去。
「拉兹耶尔咒式公司的所有工作人员和访客一共一二〇五名,会毫无一人例外地陷入地狱的痛苦中并丧命。」
一股窒闷的沉默,压在身处于宽敞会议室糟的所有咒式士身上。
侧站在进攻型咒式士们的家人和朋友中,有些人正待在拉兹耶尔。
「亚库托,真亏你能平心静气地讲这些话呢。」
一个脸上有伤疤的咒式剑士错愕地开口。亚库托的神情十分镇静。
「传达事实,是身为千眼士的我的职责。若您有需要,在下就用更加慌张的声音和表情报告如何?」
「不,这就够了。」
咒式剑土于是噤声,房内的气氛一阵沉闷。
「这个咒式不可能波及到艾里达那。第一,是它不可能发动。实际上,刚才那个实验以失败告终,雷梅迪乌斯的遗言不过是在吓唬人。」
嘉贝菈以处弱的声音反驳。亚库托点了点头。
「的确,刚才的实验影片中,就算藉由三十三名高位咒式士的咒力,和一千岁级的长命龙的脑部去发动咒式,也无法成功支配,效果也不完全。」
亚库托毫无感情的噪音继续说道:
「但是,我推测制造了这个可怕咒式的,正是拉兹耶尔公司。况且那个咒式本来就是以雷梅迪乌斯博士的理论为基础而发展、并制造出来。还有,碧思肯尼亚联邦,原本就是一个等同于哲贝伦实验殖民地的国家。」他继续说着那种粉碎人心希望的分析。「若是雷梅迪乌斯博士从珀鲁穆威那里,获得了未完成的咒式纠成和发动机器,不能否定他有可能会对组成式加以改良,使其能够使用。不,也只有雷梅迪乌斯博士才有可能完成这件事。」
千眼士的声音冷静到令人可憎。
真难想象亚库托在什么情况下才会表现出惊慌失措。
「……那么,从拉兹耶尔公司的相关设施和重型的拉兹耶尔岛上,有几人已经成功脱逃了?」
众人的注意力顿时集中在我的问题上。
「位于市内的其他拉兹耶尔相关设施的社员和其家属共二〇二五人,正往乡镇避难。」
至今一直保持沉默的贝利克督察警佐,沉痛地开口。
「我想大家都知道,寄给市长的『曙光铁锤』的犯罪声明中,说是若有任例一名拉兹耶尔岛的社员想逃跑、或是其他人想接近拉兹耶尔,他们就会发射弹头。」贝利克的噪音变得低沉。「但是,我们没有方法能在不被敌人发现的情况下,一次就成功地协助拉兹耶兰岛上的社员们逃难。再加上周围的港口遭到炸毁,几乎没有能出航的大型船只。」
所有人的申请更加阴郁。敌人真的是准备周到。
「应该有方法吧。总之先和拉兹耶尔岛取得联系,拟定对策……」
进攻型咒式士们出声提议,但贝利克的表情仍是相当山重。
「由于市长西尔贝里欧的指令,对于拉兹耶尔岛的所有往来和通讯方式都已遭到拦截,岛上本身并未接获任何消息。」
贝利克淡淡地陈述,拉尔豪金及其他咒式士们都面露苦涩的神色。
「……也就是说,市长舍弃了拉兹耶尔。」
我能够理解西尔贝盟欧市长的卑劣想法。
与其让敌人有可能再度瞄准拉兹耶尔以外的目标,不如直接舍弃拉兹耶尔,将损害压到最低。
但是,那样一位慧眼独具、甚至能与嘉尔柏妮雅相提并论的人物,只是坐着等待毁灭这点,令我觉得十分奇怪。
「令人扼腕的是,郡警局服从市长的意见;他们无法展开救援行动,只能在远离岛的四周放了小船。」
贝利克的话声中隐含着压抑的愤怒。彷佛要化解这场沉闷的气氛似的,一个人影自最前排的座位上站起身,是伊吉。只见耳环随着动作摇晃,这位青年大喊:
「总之,在那个可怕的咒式炸弹发射前就毁了它!只有这个方法了!」
「要是知道炸弹在哪里,大家就不会聚集在此了。」
一旁的嘉贝菈咬紧红唇,出言反驳。伊吉于是哑口无言,呆站在原地。
「找不认为对方能够在四面环水的拉兹耶尔岛上,设置咒式弹头。郡警局已出动所令营力搜查周边地区,但能不能在一个小时内找到……」
贝利克的声音中夹杂着苦涩。因为大家都知道,不可能找得到。
「身为郡警的我会站在这边,是因为我认为若是身为进攻型咒式士的你们,或许能打破僵局。」眼前的男子开口哀求:「拜托你们!告诉我你们还有其他方法吧!」
听见贝利克压抑的噪音,室内的所有进攻型咒式士们都别开视线低下了头。
背靠在房内尽头墙壁上的我和吉吉那,也无法响应贝利克的问题。
我们不是神也不是魔法师。只不过是一群力量较为强大、能够干涉作用量子定数的兰多库人、亚尔利安人、诺尔格姆人和层龙族。
虽然我们平常一副自以为是世界支配者的态度,但那位天才雷梅迪乌斯却让我们看见了自己的无力。
在藏匿处中雷梅迪乌斯所说的骇人诅咒,正在所有人的脑海里回响。 「只要不知道咒式弹头的装置和发射场所,就无法展开任何行动。」 拉尔豪金刚毅的问容上,也能清楚看出有着山重的压力。
「在下一波召集之前,各自采取第一种装备在公司内待命。解散!」 在拉尔豪金沉痛的号令之一了,咒式士们一一离开会议室。
一脸濒临绝望的人、脸上有着悲壮觉悟的人、面露不安互相交谈的人,各自若有所思地回 到日日口的待命岗位上。
我和吉吉那也跟在其他进攻型咒式士的后头,走在走廊土。贝利克也垂头丧气地踩着步 伐,和那声局的警官们一同离开。
我和吉吉那走下楼梯来到事务所一楼,步出玄关后迈向停车场。
如同其他在车内待命的拉尔豪金公司工作人员,我们走至自己的箱型车前方。我坐在车子 后方的路边岩石上,伸长双脚。
后方传来一阵声响,我斜眼瞄过去,看见吉吉那打开了箱型车的后东厢。他正伸手拿出那张名为西露露嘉的椅子,仔细一瞧,在初春时被砍断的椅脚已经完美地修复成原状。
「这个吗?孩子愈是可怜,父母就会愈爱它啊。」
「连在这么危急的情况下还拿出椅子来,真不懂你的神经在想啥。」
吉吉那朝我露出嘲讽的笑容。他将拥有优美曲线的椅子放在柏油路上,再以优雅的动作坐下。
「就因为是这么危急的情况啊。」
吉吉那疼爱地抚摸着木制手把,我看着他不禁叹气。
「若是知道吉吉那选择陪伴身边的对象只是把椅子,你那群女人们会怎么想啊。」
「会想成为这把椅子吧。」
吉吉那的声音和眼神洋溢着自信。
错愕无语的我,只能继续等待。
在停车场的另一边,有一列由郡警所带头的冗长车队。在运送车和汽车的车体上,都贴有与拉兹耶尔公司相关的名称。周围的汽车都是私人用车吧。
「拉兹耶尔的相关人员,都开着车排队往郊区去。」
这已经是艾里达那市政府当局,尽最大能力所能做的避难行动了吧。只见车列不断地延伸。
「现在这种状况国境完全是开放的,走私也是随你高兴呢。」
「是啊。」
我现在只能发出毫无意义的应和。这种像是明知死刑执行时刻即将来临,却只能干等的行为,让我的胸口中涌出一种类似于作呕的焦躁感。
我让手机接上威涅尔先前替我准备的电话回线。虽然市政府当局发出强力的干扰电波,但我仍硬是努力接通网络。
「应该有电磁系咒式士的专家在进行干扰,不可能接通的。」
吉吉那冷静的话声打击着我,可是两人之间却忽然响起了手机的轻快铃声。
通了。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能接通,但我连忙先接起手机。
吉薇的立体影像从手机上缓缓浮出,我的心跳加快起来。
「吉薇……」
尽管电话接通了,吉薇和我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吉薇,妳现在在哪?应该已经离开拉兹耶尔岛了吧?」
「还能在哪里。」听见我连珠炮的问话,吉薇回答:「还在拉兹耶尔岛啊。我昨天说过了吧?你又忘了?」
我只是要确认最糟糕的情况。
我本想告诉她快点逃离拉兹耶尔岛,却被吉吉那以眼神制止。
就算说出事实也只会引起大骚动。那种事我知道啦!
「不过,真亏你打得通呢。现在岛上电话都打不出去、连运输船也没有入港,大家都很困扰呢。这么说来,这次的通讯声音和影像也很模糊呢。」
「吉薇……」
我一时语塞,但又接下去说:
「昨晚我很抱歉,是我太不理智了。」
我努力装出冷静的声音。吉薇沉默了半啊。
「不,既然已经有所自觉了,我也真是个讨人厌的女人呢。」
吉蔽的绿色服眸染上哀伤的神色,她硬是挤出的笑脸,看来却像在哭泣。
「我们,还能复合吗?」
「……我不知道。」吉薇轻轻摇动白金色的头发。「我不知道我到底希望你怎么做,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看来吉蔽也还无法整理自己的思绪。
「……嘉优斯,那你呢?」
「我……」
我开始剖析自己的感情。
所谓的心,不过只是数百种脑内物质和电波信号的集合体。恋爱情感也只是物种的生存本能、性欲的延伸。
女人的话要多少有多少,与花街女人纠缠时,找也不曾束缚过谁。而吉薇更是未受到任何拘束吧。
就理论上来说,根本毫无理由能解释为何我会如此执着于一个名为吉薇妮雅的女人。况且,为了敷衍这种情况,撒谎说出我爱妳等的甜言蜜语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我至今都是这样走过来的,也知道只要这么做就能顺利地安抚对方。这次也应该这么做吧。
「我不知道。」但是舌头却背叛了我。「我想复合。但是又同样觉得,或许会分手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这是为了我,也是为了妳。」
「只有这种不用说也无所谓的话,你就能坦率地说出口呢。」
吉薇的声音和表情带着哀伤,我不禁将视线划开。
「吉薇,其实我……」
吉薇一抬起头,她白金色头发在身后阳光的照射之下,彷佛在燃烧一般。
「其实你……?」
说抬起右手,想要用指尖抚摸恋人滑嫩的脸颊,但右手只是穿过了由光子所组成的立体影像。
看见我毫无意义的举动,吉薇像是被这乐般笑了起来。
微笑的吉薇是如此的美丽。
我的内心回摆着热切的思念。
我现在就想飞奔离开这里。和吉薇一同远离拉兹耶尔岛、以及艾里达那。
其他人怎样都无所的。我之所以会一直留在这座污秽的城镇,都只是因为以往与同伴之间的回忆,还有名为吉薇妮雅的存在。
但是,不行。若是我告诉吉薇那里有危险,她一定会温顺地马上跟我走吧。
不过吉薇她一定会先四处奔走,告诉拉兹耶尔上头所有的人这项消息,而且拚命地帮助所有人逃走吧。这么一来肯定来不及逃出。我也想过将她打昏之后再带走她,但独自一人得以活命的吉薇,可能会恨我一辈子吧。
不,那也没关系。就算她会怨说恨我、骂我是无耻小人,但只要她能活下来,这就够了。
「吉薇,妳等我一下!」
我留下而带疑惑的吉薇,暂时保留声音通讯后,走向吉吉那。
屠龙族的那双冷静服眸凝视着我的脸。
「吉吉那,你可以发动飞行咒式去救吉薇出来吗?」
吉吉那坐在椅子上,只是一径地沉默不语。
「拜托你!」
我走近吉吉那,同时向他大声央求。
「你是认真的吗?」
吉吉那开口询问。
「无所谓。你要我低头的话我就低头,我什么都愿意做。所以……」
「若只是救出那一名女人,依我的力量或许办得到。」吉吉那的眼中有着试探我的神色。
「不过,违背警告之后,咒式弹头就会马上引爆,拉兹耶尔岛上超过一千名的人类都会灭亡。你明知道一点,还要我这么做吗?」
我点了点头。然后将电话通讯切回到吉薇那里。
正当我要说出「吉薇,妳冷静一点听说说,和我一起逃走吧。」,我的目光透过吉薇的立体影像,与伙伴的银色双体交会。
伙伴的眼里一瞬间闪过了强烈的情感波动,但是又马上回复到平常的冰冷眼神。
他的眼神正在做最终确认。确认我是否为了吉薇,真的做好了要对拉兹耶尔公司一千两百条人命见死不救的觉悟。
「不要怪我。」我不假思索地反驳回去。「否则你说,该怎么做才能对抗雷梅迪乌斯。我们无法抵抗那个男人的诅咒。」
「看来只要跟你聊上几旬,连我的内心也会一片混乱。」
他的唇瓣扬起一抹冷笑。
「竟然能让自己的问题影响到他人。虽然你不是拉尔豪金,但看来你也拥有煽动者的资质。」
接着他吐出炙热的话一诣。
「我教你一句屠龙族最棒的谚语吧——『没有人分得清从嘴巴和屁股中所吐出来的东西,有什么差别。』」
他的侧脸有着凛然的愤怒。
「不要认同已死的雷梅迪乌斯的诅咒!否则我们和掉在路边的狗大便有什么两样。还有,就只有你绝对不能让你的女人死去。」
我看向吉吉那的侧脸。他的脸上散发着一种对于自己的意志和决定感到骄做时,才会出现的孤高傲慢和美丽。这么一来,答案就很简单。
「你说得没错。」
吉薇在拉兹耶尔岛上。
必须想出办法才行。虽然不知道有什么方法,也不管雷梅迪乌斯的憎恨有多么深沉,我一步也不会退让。我绝对要救出吉薇,若有必要的话,顺便也拯救艾里达那。我切回电话通讯。
「怎么了,嘉优斯?」
吉薇焦急地询问。我深吸了一日气后,得出结论。
「不,我是想向妳道歉,当面道歉。」
「……我不知道我是否能原谅你。而且,也不知你是否能原谅我。」
「那也没关系。」
吉薇没有回话,但我已告诉她我的决心。
「看要不要在下个礼拜天,两个人一起去海鸟亭吃饭,然后再好好谈谈。那里的螃蟹很好吃哦。」
「嗯……」接着吉薇的声调倏地拉高。「你刚说了很好吃对吧?你偷偷瞒着我去吃过了吧?」
「所以由我请客嘛。」
「怎么了。嘉优斯这么温柔,也太奇怪了吧?」
「我一直都很温柔吧。所以妳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是可以啦 」
此时吉薇的影像一阵摇晃后使断掉。
奇迹似地接通的电话,终于又回复到沉默状态。
我阖起咒信机,无语地放回胸前口袋。
「没问题吗?」
吉吉那的话声响起。
「嗯。」
我不知道这是否是一项聪明的选择。
还有,连我自己也大感意外的是,我希望能站在吉吉那的身旁。 若是在这时逃跑,我就丧失了站在吉吉那身旁的资格。
既强大又美丽,具破坏性的吉吉那。看着我所追求的最强进攻型咒式士,若是我无法再永远追随他的背影,那种失落感会在心中化为强烈的痛楚四处乱窜。
还有,我不可能成为雷梅迪乌斯。
面对那位天才金刚石般的意志,像我这样的凡人无法以理论去加以推翻。这么一来,就只能藉由拯救拉兹耶尔,进而否定对方。
「既然已经决定了,就得开始战斗才行。让进攻型咒式士的战争开战吧。」
「冷静一点。现在先等郡警局或威涅尔拍来的讯息 」
「住叫,吉吉那,我一定要在这场比赛中获胜。」
我开始在停车场里不断来回走动,并迅速转动脑筋。拉尔豪金公司的进攻型咒式士们,有些从大楼窗户、有些从待命的车中,觉得很稀奇地看着我,但说没有理会他们。
现在能够打破僵局的,就只有自己这颗不太中用的脑袋。我并不具有关键性的独创思考能力和理论。
但是我所拥有的,是一种就连讨厌的事也能记得一清二楚的不良记忆力和搜寻能力,还有容易对他人投注情感的纤细丰富感情,这些应该能派上用场。
「首先,假设却尔斯象棋的天才,死去的雷梅迪乌斯已经摆出了一个完美的棋局。在那种情况下,很遗憾的,靠我的思考能力根本毫无办法对抗。这个想法排除。」
我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将思绪转向男一个想法,无视于吉吉那正用惊愕的神情看着我。
「我能钻的漏洞,就是连雷梅迪乌斯也无法掌握的不确定因子。那会是什么?偶然、或者无法掌握的部分在哪里?」
我先将这个想法保留,跳往下一个思绪。
「雷梅迪乌斯的目的,是嘉尔柏妮雅所在的拉兹耶尔岛还有其相关设施。所使用的咒式弹头,需要数十名咒式士,以及组成式核心,等同于长命龙的咒式和演算能力。」这时我对成立条件感到疑问。「就算『曙光铁锤』再怎么厉害,也无法集结得了那么多名高位咒式士。况且,要捕获长命龙又要使牠服从命令,更是不可能。在这之前,也不可能在没有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就能将巨大的长命龙运进艾里达那吧?」
但是,弹头的确将要发射。我不断在一定的范圈中来回踱步。
「我想对方会在艾里达那取得咒式弹头的主体。雷梅迪乌斯为了得到购买弹头的资金,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从他死去的时点算起,根本没时间另外再寻找咒力的源头,然后才准备启动。所以只能事先安排好一切程序,最后再加上弹头完成计划。」
这时我注意到了。
「不对,等一下!有样东西能够备齐所有必要条件!」诸多理论都串连起来了。「这么一来,可恶!荒唐的真相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
得出结论了。我紧盯着奥利耶拉尔大河。
「这场既差劲又无聊的事件的最终结局,我想我知道是什么了。」

「我想,这个恐怕就是正确解答。」
我站在死气沉沉的指挥室中,环顾众人。
桌上显示着艾里达那的立体地圈,四周站着各有特色的进攻型咒式士们。
拉尔豪金背靠着墙边坐着,副官亚库托则在他的右手边待命。全副武装的伊吉和嘉贝菈,则是坐在桌子的左右两边。
吉吉那斜靠在后方的出口上,我站在拉尔豪金的另一边向众人说明。现在只能向拉尔豪金事务所的干部们说明一切,然后请大家展开行动。
我静静地吐了口气,接着开始说出结论。
「首先,咒式弹头『六道厄忌魂疫狂宴』,的确会发射。」
「真的吗?」伊吉立即反问。「就算雷梅迪乌斯再怎么天才,又编出了完全的组成式,他也不可能马上能集结到三十人份的高位咒式士咒力、还有长命龙啊……」
亚尔利安人的端正五官上闪过了某种神情,耳上的银环叮铃摇晃。
「没错,我也是这么认为。不过,有一帮家伙已经完成了这项计划。」
我抛出提示:
「你们不觉得,我们一直追捕的对象——祸式,很符合那些条件吗?」
众人的脸上顿时泛起惊愕与恍然大悟。
「这样子啊,如果雷梅迪乌斯是召唤者,的确有可能召唤出亚姆普拉和亚南•嘉兰那种等级的大祸式。那两名祸式为了作好发动咒式兵器的准备,杀了四十二名咒式士,还称此为晚宴的活动吗?」
拉尔豪金摸着胡须低喃,亚库托则是点了点头。
「虽然遭到杀害的人类中有半数以上是咒式士,但被害者四十九人中就有四十二名咒式士,也未免太多。为何我等都没有察觉到呢 」
「而那两头祸式拥有等同于长命龙的咒式和演算能力,便成了组成式的核心吗。其是太荒唐了!」
伊吉愤愤然说道。
「继续说明我的推测。贵为祸式支配者的亚姆普拉和亚南•嘉兰,在已死的雷梅迪乌斯的咒式禁锢之下,为了发动咒式而展开行动。」我逐一检视心理层面的条件。「可是,博士针对拉兹耶尔公司而执行的复仇计划,对祸式来说根本无关紧要。牠们只是为了结束这场晚宴,想和我、吉吉那、还有拉尔豪金的咒式士们大战一场罢了。」
顺便还想夺走我的戒指,做个完全的了结吧。但这句话我并没有说出口。
「雷梅迪鸟斯无法掌控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大祸式的内心。只有这一点他也束手无策。在雷梅迪乌斯的强力咒式束缚之下,大祸式们无法谈论核心的事。但是既然目的不同,牠们就想到可以用其他方法暗示我们。那么,若牠们以某种行动表达暗示呢?」
我只思考到此,接下来的我也不知道。
「我记得在电视节目中,赫拉姆他们从案件的发生场所和顺序中,推敲出一个伊芙卡文明的文字。」嘉贝菈开始推理。「但是靠那种莫名其妙的古代文明文字,不可能给予我们什么暗示吧。」
「应该是一种更加容易理解、而且带有嘲讽意味的暗示。与亚姆普拉、亚南•嘉兰之间的对话、祸式事件的顺序……」
这时我注意到了某种无意义的符号。
「帮我显示出一连串祸式杀人事件的案发地点!」
亚库托挥了下指尖,艾里达那地间的街角上一一亮起了青色光点。
「这个地图我看到腻了。无论怎么看都毫无规则可言啊,这是在耍我们吧。」
伊吉瞇起眼看向我。
「你们遇到的罗安牙科事件,和我们在古诺雷消防局所处理的事件,一开始我以为这是第一和第二件,但实际上是第十七、第十八件。」
「让我们回溯到事件一开始再来回想,大家不觉得案件地点都分散在艾里达那中心的东西两侧吗?」
「那又如何?你想说他们不单纯只是想慢慢攻进艾里达那吗?」 嘉贝菈将手抵在尖细的下颈上,发出疑问。
「首先这一点就很奇怪。如果晚宴是为了收集咒式士的咒力和情报,从人口密度高的市中心开始,有效率地杀害咒式士,应该比较容易搜集到意识情报和咒力吧。没理由牠们一开始不出现在市中心。」
听见我的推测,屋内的所有人低头看向地图。
「那么,罗安牙科出现的是怎样的祸式?」
对于我的提间,嘉贝菈目光中透露出疑惑,但她马上想起而回答:
「那件事的话,是我的第三小队负责处理。那是只身上浮着一个巨大嘴巴的祸式,全身长满了牙齿。」
「那么,出现在拉尔豪金事务所的是个侦察主教。接着两天前的诺迪特动物园事件呢?」
伊吉以疑问的眼神看向我。
「是头大象,不过牠的全身皮闹翻转,内脏清晰可见。简称内脏象。」
确认这些回答补足了我所推理的事实后,我点了点头。
我的手指在立体地图上飞快点着,三个案发地点于是串连起来。对照着地间上的东南西北,呈现出一个四十五度的角。
「这代表了什么意思?快点简短说明吧!」
我无视于伊吉的发言,在地图上一一显示出祸式的外貌信息。
「在波斯福尔海角出现的,是一个小型渔船的船首上有张人脸、甲板上紧密地长着双手的恶心祸式。」我从出现地点画出一道光线。「接着拉尔豪金事务所出现的是城堡祸式,再和卡席仓库出现的那只会从小鸟进化成大鸟的祸式连在一起。」
将最初的地点和接下来的地点连在一起后,这次出现了个长边直角。
「说的简单一点啦!」
伊吉再也按撩不住拍桌站起。
「不,等一下,伊吉。」至今一直绒默不语的拉尔豪金,低沉地开口 :「这样子啊,我也开始有点明白了。这是……」
「没错,祸式们的出现位置,有着一套严格的规则!」
我费尽辛苦才得出这套理论,可不能让拉尔豪金替我把结论说出口。或许是看穿了我的想法,吉吉那的不屑目光正扎向我的脸颊。
「牠们全部都是依循却尔斯象棋的棋子走法。」
亚库托凰叹地叹了口气,拉尔豪金则是沉重地领首。而伊吉和嘉贝菈的表情都是一副不了解两名上司到底是明白了什么。
「我都说了,不要只有你们和老爹他们几个一副了解的样子啦!」
「我知道只可斜走的主教,和只走直线的城堡,不过船和大象哪里是却尔斯象棋的棋子了?」
面对两名进攻型咒式士的发问,我加以说明。
「那个主教棋子,在原始的东方象棋中代表的是棋子『象』。而城堡的棋子,是一路由战车、船到大鸟所演变而来的。」我回想起在拉兹耶尔岛时,嘉尔柏妮雅的说明。「也就是说,祸式的出现地点,是根据棋子的走法所决定的。再补充说明一下,欧达尔退役军人会馆和吉诺雷消防局,是暗指士兵棋的前进。」
吉吉那一副「连这种事也不懂吗」的表情,朝伊吉和嘉贝菈投以轻视的眼神。但是我敢保证,吉吉那自己绝对也不知道。
「在亚南•嘉兰和亚姆普拉出现之前,也就是僧侣和城堡的祸式事件发生的时候,我们就该注意到了。」
我几乎快对自己的笨脑袋感到绝望。
「详知却尔斯象棋的棋子起源和变迁,又能使用召唤咒的高位咒式士。光凭这些条件,就 能明显看出雷梅迪乌斯博士与祸式事件有关。在那种时候都没发现,我们的脑袋瓜还真是奇差无比。」
答案从一开始就很明确地告诉我们了。
「最后祸式的支配者对于我们的愚笨看不下去了,还特地山现在我们面前。那两名祸式亲切到令人讶异,给予我们暗示,甚至还进一步开导我们。」
陷入思考的我抬起头,霎时对上伊吉瞪向我的目光。
「我现在明白了那些祸式代表着却尔斯象棋的棋子。不过,这样要怎么找出咒式弹头的位置?根本就毫无头绪。」
「你是故意装作不知道吗?」
我开始担心伊吉身为进攻型咒式士的未来。他的确是武艺超群且直觉敏锐,但是推理能力差劲到令人绝望。看来他也忠诚地追随吉吉那选择的道路。
「祸式们对于这次事件的主使者——雷梅迪乌斯,并未拥有契约以外的忠诚心。牠们恐怕也没那种概念吧。」我的脑海中可以鲜明地看见那副景象。「大祸式们若是想呼唤我们到最终舞台去,就只能利用棋子的位置暗示我们。当然,是利用雷梅迪乌斯的棋法。」
在嘉尔柏妮雅病房中所看到的那盘棋局,清楚地在我的脑海组重新浮现。我看见最后的一步棋——是士兵变成了龙。
「这次的事件,是一个以艾里达那为棋盘的雄伟却尔斯象棋棋局。而且呈现的是雷梅迪鸟斯有名的棋局,也就是他在大陆大会中获胜时的终盘棋局!」
众人的脸上窜过惊愕和愤怒。
「太荒谬了!」
伊吉紧咬着牙。发出呻吟声的嘉贝菈则是紧咬唇瓣,一拳重重地打向自己掌心。 「竟然能想出这么荒唐的推论,还能理解这种事情,其不愧是嘉优斯。」
面对亚库托错愕的神情,我回以苦笑。
由于初春时被卷入穆尔汀枢机主教的事件中,我也被迫习惯了这种类型的无聊猜谜游戏。
也因为别离时对方送给自己的戒指,害得我遇上麻烦至极的事态。
我的视线落向右手,看见红色戒指正闪烁着光芒。
「然后,在这场荒厉的却尔斯象棋棋局中,落败的国王棋子的位置在——拉兹耶尔岛。而那枚由士兵转变为龙的棋子,回到棋盘中央后并喊出将军的地点,就是那里吗?」
众人追随着拉尔豪金的缥缈目光。
他的目光自拉尔豪金事务所的四楼窗户看向外头。在众多大楼之间,可以看见奥利耶拉尔大河对岸的塞比提亚公园。公园里满是茂盛的绿树群,再往更前方看去,有座高耸朝天的尖塔。
在久远以前,就无法再为艾里达那宣告时辰的——时钟之塔。
 楼主| 发表于 2011-3-8 21:0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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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蜘蛛的断头台

唉呀,吾友啊,万万不可迫寻不灭的乐土
就算走进无限可能性的领域、划进群星之海
我们也决计无法成为我们之外的存在
古格姆托•瓦伦海德   给予雷梅迪乌斯•利瓦伊•拉兹耶尔的回信 皇厝四九六年

灰色的岩石地表、冰冷刺骨的寒风。一排人龙走在陡峭悬崖旁突出的狭窄山路上。
走在队伍最后面的一位老人步履蹒跚,脚下的小石子不住往崖底滚落。雷梅迪乌斯和娜莉西亚左右搀扶着快掉下悬崖的老人。
「振作一点、德穆尔!」
在鼓励对方的同时,雷梅迪乌斯支撑住德穆尔老人的肩膀。德穆尔脸部表情挣挥,忍耐着
痛楚。他有礼地推开青年的手,坐在滚落至崖边的岩石上,门中一付出一叫长长的叹息。
「 雷梅迪乌斯,老朽已经不行了。别管我了。」
「你在胡说什么!德穆尔!」
德穆尔轻摇了摇头,拒绝再站起来。雷梅迪乌斯环顾四周,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放逐者们的神情已是憔悴不堪。
无论再怎么走,绵延在雷梅迪乌斯他们眼前的,就只有暗灰色的有石。一入夜气温便降到冰点以下,夺走人们的体力,即便是大白天,高山的冰冷空气仍是刺痛着众人的肌肤。若是休息,毒虫便会啃咬人们的躯体,就算喝了好不容易找到的泥水,也会因为激烈的腹痛而疼痛难忍。
人们是无法靠近德力拉山脉的。
「……雷梅迪乌斯,虽然大家分享稀少的食物互相扶持到现在,可是已经到极限了。」身为曙光战线干部的哈塔穆说出苦涩的决定。「还能走的就继续走吧。」
「不行!那么一来,我们就和杜伽塔没什么两样!」
雷梅迪乌斯立即反驳。但对于青年的话声,没有任何人表示赞同,大家都低垂着脸。
「这时舍弃同胞、独自苟活下来的话,我们往后该怎么办?做出和独裁者相同的事,还能挺起胸膛和他战斗吗?」
「没错!」娜莉西雅扯开嗓子大喊。「我们和杜伽塔不一样吧!」
听见少女坚毅的话语,老人和青年点了点头。其他一两个人也颔首表示赞同,然后挤出力气,站起身子。德穆尔拚命压下呻吟,也站了起来。
「我不会舍弃任何一个人,绝对要所有人一起活着回去!」
雷梅迪乌斯和娜莉西雅互相扶着对方,再次迈开步伐。早已疲惫不堪的人们也开始踏出脚步。最后,哈塔穆咬着下唇低声说道:
「……但是、但是,总有一天会到达极限的。」
接着在第二天的夜晚,第一个人死亡。是个协助曙光战线的老婆婆。
翌日早晨,两名身为曙光战线的战士且身受重伤的人员死亡。
第三天早上,一名女人和她的孩子死去。到了中午又一名老人逝世。
每天每天都有人死去,大家开始为了食物和水起了激烈的冲突。最后雷梅迪乌斯处决了三名争夺食物的男子。
在第三十三天晚上,活下来的二十四人在岩荫下围着火堆休息。
在微弱的火焰照亮之下,每张脸庞都是憔悴且疲惫不已。彷佛是一群苍白消瘦的亡者们。
「雷、雷梅迪乌斯啊。」德穆尔呼吸急促地开口说话:「我、不行了。在、在这里、了结我、吧。」
那名老兵背靠在岩石上坐着,脸上已是浓冽的死亡之相。」一旁的雷梅迪乌斯无法直视德穆尔的脸庞。
「像你、和娜莉西雅这样、年轻又有、活力的人们,继续往前走吧。再、这样下去、大家、都会死。」
德穆尔嘎哑的字句掉落到地面上,散落开来。
「你、和我、是正确、的吗?有一天、真的能、幸福吗?」
雷梅迪乌斯无法回答,只是拿起枯木朝火堆中丢去。
青年抬起头,德穆尔的脸色已呈死灰,紧闭双眼。雷梅迪乌斯将手探向老兵干裂的唇瓣。
德穆尔已经没有呼吸了。
雷梅迪乌斯握紧颤抖的拳头,用力打向地面。顿时皮肉绽开,鲜血渗进砂石问。
这时,一阵划破夜空的惨叫声响起。雷梅迪乌斯连忙在夜晚的德力拉山脉中疾速奔驰。
在岩石群外,德力拉山的黑暗中浮现出枯木的轮廓。在枯木下,娜莉西雅惨遭撕开的衣服裂缝中,暴露出赤裸的肌府。有个壮顿的男子正压在少女身上。是哈塔穆。
「哈塔穆!你在做什么?」
当哈塔穆一转过头来,雷梅迪乌斯的拳头立刻揍上对方的脸颊。两名起了争执的男人滚倒在夜晚的岩石地表上。
接着急促的呼吸声和殴打血肉的声音响起。雷梅迪乌斯发出怒吼,将哈塔穆的后脑勺往岩石砸去。
「为什么、做这种事?娜莉西雅她、娜莉西雅她!」
鲜血从裂开的唇瓣中淌下,同时雷梅迪乌斯不断发出怒喊。青年的双手勒住哈塔穆的脖子。
「谁、理她啊!既然她都被杜伽塔侵犯过了,我侵犯她也没差吧!」
哈塔穆的眼睛发出混浊的光芒,嘴角冒着血泡张口大笑。
「住手、不要啊、为什么……」
雷梅迪乌斯回过头,娜莉西雅正拉紧身前的衣服,几近崩溃地哭喊。
「反正为了你的理想,我们都会死在这里。那么在最后让我好好享受一下也没关系吧!」
哈塔穆开始大放厥词。雷梅迪乌斯心中燃起一把熊熊的怒火。
遭到暴政虐待的人们,应该要追寻理想才是。但是当情况有所改变后,竟然这么轻易地就变成了施暴者。
人类就是这种生物吗?不论是杜伽塔、还是雷梅迪乌斯和曙光战线,什么都改变不了吗?
雷梅迪乌斯心中充满悲哀。
他在勒住哈塔穆的双手上施加力道。哈塔穆没有反抗。
「……雷梅迪乌斯、我、好怨恨你啊。」即使喉咙遭到勒紧,哈塔穆仍是放声大笑。「就凭、你的理想、拯救不了、任何人。」
下一秒,哈塔穆的脖子已遭折断,口中淌下鲜血。男人就这么张大着眼死去。
尔后,生存者们变成了原始的野兽。
大家开始互相猜忌,将原本应该互相分享的食物和水偷偷藏起。
在第四十一天,发生了很明显是自己人所为的杀人事件。
接下来的日子里,每天都是纠纷不断。老人、女人和小孩。弱小者开始遭到抢夺、掠杀。到了最后,甚至分出派系互相斗争。
连雷梅迪乌斯也变得无法约束他们。在第四十八天,曙光战线的同胞们终于开始互相残杀。
第四十九天,活下来的人数只剩寥寥七人。 接着又发生争执,添了三名死者。
第五十四天,有两人反对将食物分给衰弱的娜莉西雅,向她偷袭。于是雷梅迪鸟斯杀了那两个人。
最后,生存有仅剩雷梅迪乌斯和娜莉西雅。

贝尔蒙提亚尼斯•格格尔穆多•奥赛蒂克钟塔。
这座钟塔耸立于奥利耶拉尔大河上的一块半岛形土地上。
不仅是观光客,连当地居民也嫌正式名称太过冗长,直接简称为钟塔。
原本在皇历三三年,当时由奥赛蒂克伯爵家统治艾里达那,族中一个名为贝尔蒙提亚尼斯的大贵族,为了增添自己的威信而建造了城堡。但是在皇历三五二年的战乱中,城堡的中央地区遭到咒式攻击重创。
贝尔蒙提亚尼斯的子孙,奥赛蒂克伯爵家的格格尔穆多,为了重建祖先所建的战后城堡,投入私人财产大力推动修复工程。
但或许是格格尔穆多忽然对祖先兴起反抗意志吧,就在同一年,在崩塌的中央地区上又新建了一个巨大钟塔,然后时光流转到了今天……
那座状似暸望塔的庞大丑陋钟塔,以建筑工艺的角度来看简直毫无美感可言。而且在现今高耸大楼林立的时代,二十楼左右的高度一点也不显眼。
由于它日渐老旧,原本打算进行修复工程,但大咒震之后的复兴计划已让市政府的预算用謦,修复工程只能停摆。因此自好几年前起就封锁入口,弃置在那里无人问津。
钟塔已经成为市民偶尔远目眺望、才想起它还存在的一栋建筑。
我抬头看着钟塔的灰墙,思索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由于说在树荫下以不向然的姿势进行仰视,腰椎开始按痛。吉吉那正倚着树干,我在他身旁坐下。
「如果郡警局的咒式特化镇压部队,和拉尔豪金公司的人一起冲进去,就能凑成总数超过一百三十人的进攻型咒式士大部队呢,可惜啊。」
我重新调整知觉眼镜的位置,喃喃说道。吉吉那回答:
「嗯,至少集结到四十名十层级以上的高位咒式士了。就算亚南•嘉兰和亚姆普拉这两名祸式再怎么厉害,聚集了这么多名高位咒式士的话,就能压制住他们了……应该吧。」
我和吉吉那只能进行假设性的对话。
「如果确定位置,就能宣告是我们人类的胜利!……的话就好了。」
我望向树林那头,和跪在地上的贝利克眼神对上。
「万分抱歉哦。」
刑警穿着一身与本人不搭的积层铠甲,沉着脸出声回应。
「几乎所有的那习和咒式特化部队,都赶去关向拉站耶尔岛的沿岸一带。现在离爆炸时间只剩二十四分钟,不可能赶得来这里。而且 」
「我知道,上层他们不相信说的推测吧?」
贝利克一脸苦涩地低下了头。
「就连我也无法肯定自己的推测是否正确。」我想稍微减轻贝利克的自责感。「雷梅迪乌斯和祸式事件的相关性实在是太过一致,反倒像是亚姆普拉和亚南•嘉兰设下了陷阱,引诱我们上钩。」
「我和三名部下光是为了确认实情而自愿来此,就已经煞费苦心了。郡警本队正往其他地点展开搜索。」
「西尔贝里欧市长所采取的安全策略,也是基于只有拉兹耶尔岛上的人会遭到杀害的前提了吧。」
我将视线调回至钟塔,闭口说道。
「将拉兹耶尔公司一二〇五条人命,和艾里达那市超过七十万条的人命放在天秤上衡量,市长的决定应该是正确的吧……」
但是,只有我怎样都无法认同。因为吉薇正在拉兹耶尔岛上。
我的视线又转向树林。身旁的吉吉那正抬头看着天空,那副景象看来就像一幅画。
「天空震美。」
「你啊……算了,也是啦。」
听见吉吉那自然而然吐出的前语,我不禁表示赞同。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上吉吉那都不会改变。
「我终于明白了。吉吉那不是脑子破洞,而是在空洞外面包了层脑浆。」
「你羡慕我的真空脑袋吗?」
「吉吉那的愚蠢等级,可谓达到兵器的领域了呢。」
「真亏你们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讲那些废话。就像是囚犯在死刑台上干杯一样。」
藏身在对面树荫中的伊吉错愕地对我们投下疑问。在葱郁的林木阴影中,有好几群人影以相同的姿势屏息以待。拉尔豪金公司所有的进攻型咒式士,全都全副武装聚集于此。
由于钟塔周遭没有叫以藏身的建筑物,因此我们将指挥总部设在公园的树林当中,等待全员一起突击闯入的时机。
「你害怕吗?」
听见吉吉那丢出的这句嘲弄,伊吉几乎激动地要拔刀相向,但旋即又压下冲动。他拿着双剑,将挺直的身子调回原本的姿势。
「常然害怕啊。」伊吉身旁的嘉贝菈露出苦笑。「对方可是那个亚姆普拉和亚南•嘉兰,我看不出有打赢的机会。」
女子的脸上笼罩着不安的阴影。
「进攻型咒式士的战争里没有奇迹,都是凭实力决定一切。」
「冷静思考的话,的确是没有胜算。」
吉吉那肯定对方的言论,让伊吉投来疑问的目光。
「屠龙族都不会有恐惧感吗?」
「对于死亡这件事,我并没有太大的恐惧。」吉吉那拿出大口径咒弹装进居龙刀的回转式弹仓中,露出思考的神情。「我只是不想因服在恐惧之下,然后作出连自己也无法接受的选择。」
他将屠龙刀上膛,完成作战准备。
「这或许可说是一种屠龙族思考模式的洗脑。不过,包含这点在内,才造就了我这个人。一旦我选择了自己能够接纳的选项,即使最终死待不明不白,那也不算太差。」
横跨吉吉那右眼上方的龙与火焰刺青,此时似乎正微微发出火光。
每当和这尊武神在一起,就会觉得一切总有办法解决,真是不可思议。
「若只是一味追随安逸的选择,总有一天会后悔吗?」我确认似地低喃。「那么就将后悔也视为自己的一部分,然后继续作出选择。选择『选择』本身、选择『不选择』这个选项……」
如同吉吉那所说的,说只能将自己体内的恐惧、困惑、痛苦和过去,都当做是自己的一部分。
尽管我们的武器是如此无用,但我们也只拥有这些吧。
于是,在面对一生当中的每一个瞬间的选择时,吉吉那都会摒除谎言和虚伪后作出选择。正因如此,他才能贯彻那般强烈又深刻的生存之道吧。
「所以选择十分重要。它证明了一个人类曾经做过什么、或不曾做出什么。」
吉吉那以冰冷的表情粗声说道。我以点头表示同意。
若是雷梅迪乌斯藉由崇高的天之语言,将艾里达那化为棋盘并痛下诅咒,我们就只能伏在地面上与他对抗。
得知艾里达那沦为一个棋盘之后,我想到了另外一件事。虽然我们还不知道亚南•嘉兰和亚姆普拉的咒式为何,但翻倒棋盘这一着,不就可以成为一项对抗策略吗?
我重新拿好魔杖剑优尔加,开始搜寻咒式。我所需要的是巨大的咒式。我一面编织,一面和其他进攻型咒式士一样,等待突击的暗号。进攻型咒式士们的脚步声分散于林间,视线集中在同一点上。
从树林深处的总部中,带头的拉尔豪金和亚库托走了出来。
巨汉的眉心之间深深柠起,从腰间的小盒子中拿出雪茄。
「看来对方已经看穿我们的奇袭战术了。」
拉尔豪金叮着雪茄像是在思索难题。
「亚南•嘉兰和亚姆普拉似乎在钟塔周阎设下了强大的咒式干涉结界。」
亚库托补充道。我则是进一步让大家确认到绝望性的事实:
「尤其是亚南•嘉兰的咒式干涉结界,一开始遇见时就已经领教过了,他的结界太过强大。」
「虽然是个不可能的假设,但就算在场的所有咒式士一同发动第七位阶的咒式,破坏效果也只会被结界削减罢了。看来要在一瞬间,连同整座巨大钟塔一起烧毁咒式弹头是不可能的吧。」
我的推测与亚库托一致。
「即便用飞翔咒式接近钟塔,我想也只会成为塔上咒式攻击的标靶。有人想去体验一下大祸式的咒式攻击吗?」
才不会告人自愿。我微微举高双手:「所以完全无计可施啰。」
「既然已经发现了我们,为何那两只大祸式还不发射咒式弹头?」
于是我回答吉吉那的问题:
「对方大概不是在远距离遥控发射程序吧,因为这段期间的不确定妨碍因子太多。他们应该是采定时发射模式。」
「……真是如此就好了。」
嘉贝菈说出了我的疑虑。的确,现在的情报还不是以推断出结论。
「也有可能是交由亚南•嘉兰和亚姆普拉执行发射任务。」我试着思素。「就算察觉到我们已经逼近,却还不发动弹头的理由,我想或许是在规定时限之前,对方优先考虑的是自己荒谬的晚宴,而不是『曙光铁锤』的目的。」
将每个理论串连起来后,就只有一条路可走。
「也就是说,若我们能在时限之前制伏对方,那个可怕的咒式弹头或许就不会爆炸。所以我们在陪他们玩游戏的同时,得想办法停止或是破坏弹头。我们的活路就只有这么一条。」
对于我所指出的微小希望道路,咒式士们点了点头。
「好,既然对方希望我们和他们正面对决,那事情就简单了。」于是拉尔豪金下出决定。
「只要战胜他们,拉兹耶尔就能得救!」
拉尔豪金的眼神像是一个帝王般,睥睨着所有进攻型咒式士。他高高举起右手上的巨大魔杖枪斧,锐利的枪尖指向耸立于公园前方的钟塔。
「二队由副队长魏特斯率领,从右方入口进攻。三队由同是副队长的布莱格率领,从左方入口突击,立即搜索咒式弹头的踪影!」
被叫到名字的两名进攻型咒式士,举起魔杖剑应和,按着马上开始编整队员。
「亚库托和贝利克跟警察们及九层级以下的咒式士留在这里!若是咒式弹头一发射,就发动咒式迎击!」
「只要有亚南•嘉兰或亚姆普拉守护着弹头,就算攻击也是毫无意义,但我去了也派不上什么用场。真是明智的人员分配。」
亚库托答道,贝利克则是无言地颔首,退向后方。
「我、伊吉、嘉贝菈和一队,加上嘉优斯和吉吉那等人的精锐部队从正面突破。」拉尔豪金的褐色眼珠中闪着强悍意志的光芒。「用尽全力干掉那封该死的祸式吧!」
「我还在想推理游戏要持续到几时,终于轮到我大显身手了。」
吉吉那也出声附和。
「面对亚南•嘉兰和亚姆普拉这种最高等级的异貌者,十位阶以下的咒式士只会成为累赘。」
「亚库托,计算一下胜算吧!」
老千眼士听见拉尔豪金的指令后,开始演算。
「假设这场以艾里达那为棋盘的却尔斯象棋棋局仍在进行,那么棋子的剩余数量就是祸式的现有数量,再加上亚姆普拉和亚南•嘉兰。我方包含三名十三位阶、两名十二位阶的人在 内,共有十八名咒式士进行突击。」
老咒式士迅速地得出结论。
「我方的胜算在于三五•五五到三六•七八之间吧。」
「这时就算说谎,也要说有百分之五十以上啊。」
伊吉露出无畏的笑容,双手提起双剑。
「真是场不错的赌局。」
吉吉那嘴角扬起挣撑的笑意,将屠龙刀架在肩上。
「所有人听清楚了。」
拉尔豪金低沉地大喝一声,所有咒式士的目光于是聚集在他身上。接着他将雪茄丢进垃圾桶。
「在这一战中,在场的二十四名咒式士和四名警察的魔杖剑上,承担着拉兹耶尔社员和访客共一二〇五人的命运。」
巨汉的噪音沉着又充满力益。
「我喜欢这个城镇。艾里达那,是少数可以接纳我们咒式士的城市。而且这座城里有着美味的餐厅,也有我们的家人和朋友。」
「也有可爱的女人们啊。」
吉吉那补上这一句。或许是想起了心上人的身影,男性进攻型咒式士都静静地点头。无论是谁,都有恋人或妻子、女儿、母亲,或是姐妹。
「哎呀,也有可爱的男人们。」
嘉贝菈将我拉近她的双颊。这次换女性进攻型咒式士们发出笑声。身为煽动者的我,这时该提出升一下大家的士气吗?
「就算逃跑,也没有人会责怪你。不过,这时逃跑的话不但以后会后悔,还会是一大损失哦。」
我说完后,众人的脸上浮出疑惑。
「大家想想吧!要是在这一战中存活下来,拉兹耶尔公司送来的礼金可是收也收不完。就连你们这些草包,也会大受欢迎好一阵子。趁这个机会舍弃童贞吧!」
听见我的玩笑话,大家都不禁失笑出声。
拉尔豪金也露出开朗的笑容,但下一瞬又敛起表情。
「就是这样,让我们迎战那帮『曙光铁锤』和祸式们,逼得他们卷起尾巴逃走!将他们赶到地狱尽头吧!」
拉尔豪金发出怒吼。
「一分钟后全员开始进行突破,散开!」
二十八柄魔杖剑向上高举。
接着,进攻型咒式士们开始狂奔,比风还要快,却又比风还要静谛。

轰隆!
我所编织的化学炼成系咒式第三位阶「爆炸吼」发出爆炸巨响。秒速约六千九百公尺的三硝基甲苯炸药所造成的街击波和爆炸火焰,粉碎了橡木门扉。
穿过爆破粉尘和木板破片,我们化作一阵旋风迅速闯入。
在钟塔一楼的石造城堡回廊中,只听见爆破的回响声不绝于耳。
阳光自天花板的窗户射下,照亮尘土飞扬的室内。冰冷的硬石地板,和如巨木般的石柱轮廓,顿时白黑暗中浮现出来。
回廊往内部深处延伸。进攻型咒式士们如同扬风般穿梭在石柱之间。
「出现了!」
跑在最前头的拉尔豪金扬声大喊。在前方回廊的半空中,产生了剧烈的作用量子定数变化,同时夹带着朦胧的光芒,开始编织出复杂的组成式。
回廊的空气上激荡出好几道涟漪,自漩涡的中心点中,有个祸式像是刚出世的婴儿般显现出身影!
「你就接下我送的出生贺礼,然后回到你怀念的故乡——地狱的粪海里去吧!」
嘉贝菈在吶喊的同时,魔杖剑崇光之沙第乌的前端爆发出火光。数条光线朝前方疾射而出。
「光采灼弩显」的咒式是藉由强力的电磁场干扰,整合自由电子的电子轨道,放射出一道硬X雷射光线。不过,雷磁光学系咒式第六位阶的「煌光灼弩连闪射」,可以同时发出多道硬 X需射光线。
由数十个人面构成的「士兵」,霎时被斩为数截,几十张嘴巴中发出惨叫声。另一个拿着自己头颅、穿着牧师服装的「主教」,此时胸口被烧穿了一个黑孔,然后摔落在地。
嘉贝菈的热束光线不断贯穿祸式们的肉体,将其一一切断。
接着强烈的光剑忽然弹间,到处散射。一个在石柱之间实体化、有着立方体和三角锥形状的「城堡」,开始发动多重的咒式干涉结界。
拉尔豪金公司的咒式士们所放出的雷击和爆炸威力都遭到削减。因为远距离攻性咒式随着射击距离越长,对作用量子定数的干涉就会益发薄弱。
「这些攻击对祸式产生不了什么作用!」
我扯开嗓子喝止,所何人便停止发动牵制咒式。在干涉结界的后方,不断有新的祸式在实体化。有些祸式也开始从我们的后方出现。拉尔豪金高举魔杖枪斧。
「采取近身战!」
咒式士们立即在回廊上组成一个刺猬圆阵。四周不断涌现出具形祸式,近身战一触即发。
一阵马蹄声自我眼前的石柱后方传出。在长着马匹四肢的躯干上,头部却是连着一副重甲骑士的上半身。
但是骑士的头部却还是一颗蓝黑色的马头。
「你到底要当马还是骑士啊!」
马头的骑兵发出威猛的嘶叫声,为我的疑问给了个明确解答。接着牠将一把长枪夹在腋下,像是一阵风暴猛然向我街来。我发出「矛枪射」迎击,对方却只是挥枪一扫就弹开了。
长枪的枪尖瞄准我的心脏疾刺。
眼看枪矛就要贯穿我的左胸口,却陡然停下。
是伊吉从一旁伸出双剑,夹住长枪阻止它的刺击,两把兵器交碰霎时迸出点点星火。
异形的蛮力和伊吉的臂力在我的眼前激烈冲突,长枪和双剑发出了尖锐的金属摩擦音。
魔杖剑「右撇子拉卡斯斯」和「左撇子雷格尔斯斯」放出咒式和空弹壳,下一秒双剑便将长怆的枪头整个夹碎!
马头骑士失去平衡,左前脚的马蹄步伐踉跄。而伊吉却逮住空隙前进,交叉的双剑猛力刺进骑士的胸口。
按着伊吉再次发动同样的化学金属系咒式第三假阶「微振刃」,双剑的金属刀身变成尖牙锯刃,每秒产生五万次以上的超速振动。
伊吉将手上的双剑用力水平划开。富含血青素的蓝色血液和破碎的内脏顿时向外滩出, 骑士和马体漂亮地被横切成两半。伊吉跳起踢向马匹的胸口后,做了个后空翻,在我的身旁着地。
马匹的前脚膝盖一跌,接着倒向同廊的地板。马头骑士的上半身在摔落地面时,仍高举着右手臂想掷出被夹断的长枪。但是在我放出「爆炸吼」之后,他的右手臂化作一滩肉泥,蓝色的血沫喷向我和伊吉。
「不错嘛。还差我一点。」
伊吉对我的话只是一脸错愕。
「战斗时别说话!嘉优斯你什么时候才会闭上嘴巴啊?」
「你说的字明明比我多,啊,这次的反驳字数又变得比你多了。」
听见伊吉一回嘴,我就马上出声反驳。
伊吉露出一脸打从心底感到不敢置信的表情,但下一秒又板起脸孔。亚尔利安战士街向前方想突破包围网,我也跟在青年的身后。
我跑到拉尔豪金和吉吉那的后方。一只如同石柱般的粗大前脚踏在回廊的石头地板上,石地破碎声和巨兽的咆时顿时在回廊中激荡出偌大回音。
一个庞大的灰色物体阻挡住我们的去路。
粗壮的四肢,一间房子大小般的躯体,脸部的左右两边有着散热板似的大耳朵,长长的鼻子像是第三只前脚般来回晃动。
那是一只要抬起头才能看见的巨象。我像是要唤起回忆一般低喃:
「我记得『主教』的棋子,在古老的却尔斯象棋中就是大象,但这算犯规吧……」
巨象高高举起比正常象只还要长上数倍的鼻子,几乎要碰到回廊的高挑天花板,下一秒,如同破城槌般重重往下砸落。
拉尔豪金正面接下等同于落下巨岩的攻击。他双手横架住魔杖枪斧,用枪身挡住攻击,但是过于巨大的街击力,让这位巨汉的脚跟踏碎了地面。
巨象的鼻尖向上一弹,放射状的锐利牙齿朝前突刺。
拉尔豪金以左手巨拳粉碎了想刺穿自己的利牙,同时仅用右手腕之力,像在转动小树枝似地愉起魔杖枪斧,一刀切断了长鼻。
蓝色的血雾喷洒,巨汉将枪斧架在肩头上。巨象正想继续迎击时,身躯却不禁失去平衡。 这是由于伏在地面上不断跳跃前进的吉吉那,忽然一刀断斩了巨象右前脚的缘故。
「别忘了这是集体作战啊!祸式!」
拉尔豪金高举起魔杖枪斧「刚毅之物加德雷德」,朝着巨象正在倾斜的头部劈落。巨象恐惧地瞪大双眼时,枪斧已砍进牠的眉心。同时咒式炸裂。
化学炼成系咒式第五位阶「曝矗收敛锥波」发动后,在枪尖顶端产生的黑索金发生爆炸,经由研钵状的咒式指示式,产生集结为一点的收束效果。化为死神之锥的冲击波,直接粉碎了巨象厚重的头盖骨。
紧接着暴风窜入巨象体内,将内脏卷得支离破碎,腹部也因此膨起;超越肌肤的张力极限后,倏地炸开。蓝黑色的血液和内脏泼向地面,散发出腾腾热气。
拉尔豪金枪尖上所使用的「曝轰收敛锥波」,也可使用于挖掘岩盘的时候。集束之后的暴风,能发挥出比一般爆破强上数倍的贯穿力量,可说是近身战咒式中的最强咒式之一。
巨象没了头部之后失去平衡,倒卧在自己的内脏及蓝色血海中。一阵轰隆巨响在回廊中回荡。
砍断巨象前脚的吉吉那并不恋战,立即开始狂奔。往同廊的更深处冲去。
在吉吉那疾奔的同时,位于他前方石柱的阴影中又出现了一阵波纹。从左右两侧出现了深灰色立方体以及三角锥形的「城堡」祸式。这两名祸式似乎是连体婴,牠们同时编起结界和爆裂咒式。
「喝啊啊啊啊啊!」
吉吉那发出勇猛的咆哮声,加快冲刺的速度,接着拉开屠龙刀涅雷多的刀柄,伸展成全长二九九〇公厘、双手握柄的长枪。只见他将涅需多高速旋转,看起来就像一面银色圆盘,随即化为一道闪光落下。
彷佛是被结界和布方的立方体吸引过去一样,一道斜向的斩击劈向祸式。斩光一转,又在左方的三角锥祸式上创下一刀。
吉吉那的大衣翻飞,穿梭在两头祸式之间。高硬度的两只祸式被砍为四截,一一倒下。刺耳的四次落地声响起,蓝色的血液也同时拨出。
那样凄绝的流畅动作,优雅地如同美神的舞蹈。
吉吉那的狂奔毫无停歇,化为长枪的屠龙刀彷佛是他的翅膀。回廊的尽头又出现波纹,祸式再度涌现。
空间的波纹之中,正浮现出一个马头,带着毫无感情波动的双眼,口中吐着蓝色业火,头颅十分巨大。然而下一秒,吉吉那的屠龙刀一闪。
从头部断面中喷出大量蓝色鲜血,马头飞向空中。随后出现一个无头的巨人躯体,然后往前倒地。
迟了几秒后,马头才头下颈上地砸落在石地上。在牠那双已死的瞳仁中,映照的是屠龙族战鬼的优美背影吧。
「攻破包围网了!跟在吉吉那后面!」
听见拉尔豪金的号令,正努力让祸式们倒向蓝色血泊中的咒式士们立即作出反应,一同奔向回廊深处。
进攻型咒式士们突破包围网,继绩往前推进。祸式在后头发出怒吼,紧跟而来。当我回过头正想放出咒式的那一剎那,雷击和爆破咒式就已炸开。
我又一次回过头,看见许多进攻型咒式士们纷纷从回廊的左右两边冲出来。那些是在左右侧建筑中寻找弹头的二队和三队,此时也赶来与我们会合。
「社长!左侧没有发现弹头!」
「右侧也一样没发现踪迹!」
魏特斯和布莱的怕两名训队长大声报告。
「别人都说白痴和笨蛋喜欢高处,看来弹头立的在钟塔上。」
拉尔豪金的严峻视线望向回廊的尽头、钟塔的基座。
「一队、二队和三队留在这里绊住剩下的祸式!魏特斯和布莱格和我们会合冲进钟塔,散开!」
在场所有的进攻型咒式士,闻声马上分成闯进开始奔跑。我的身后又传出更多的爆炸声和怒吼。祸式们发出哀号。
在首当其冲的吉吉那身后,是拉尔豪金、伊吉还有嘉贝菈,接着才是我、魏特斯和布莱格。
在第二次的战斗中,至今我、吉吉那和拉尔豪金的伙伴们,步调已经达到完全一致,在这个世界上,不可能还有人能阻抗得了我们的团队战斗力。
就算对于是亚南•嘉兰和亚姆普拉,我也根本不觉得会输。
总觉得这气氛有些怀念呢。
我追上吉吉那,发现伙伴脸上也同样有着笑意。
逐渐逼近回廊尽头,「爆炸吼」的爆破火焰再度撞破门扉,我们疾速穿过众多的烟雾和门板破片之间,冲进钟塔的基座。

在钟塔的基座里,是一片宽敞的石头地板,没有预料之中的埋伏。
从最底层往上看,钟塔的内部是一座中空的楼阁。空中纵横交错的支架和梁柱、以及修补用时的鹰架,构成了各式各样的几何图形。
阳光从每个阶梯上所开设的小窗户中照射进来,形成一条条光带。互相交错的光带为几何性的支撑构造,又增添了许多复杂的阴影。
在支架和光线的遥远上方,可以看见巨大的齿轮和机器。那里应该就是钟塔的运转机房吧。
「从这里可以上去!」
听见布莱格的大喊,我的视线又回到平地。胡子脸的布莱格正冲向四周坚固墙壁上的楼梯。我看向吉吉那,伙伴点了点头。
除了布莱格以外的所有人,都不打算爬楼梯上去。
伊吉和副队长魏特斯同时一跃而起抓住支架,又跃向更上方,很快消失在三楼高度的梁柱之间。拉尔豪金和嘉贝菈也随后往上飞纵。
吉古那伸出右手,一把抓住我的后颈,把我当作行李一样持起。下一秒,我感觉到视野一阵晃动。
我已被带着飞上半空的梁柱之间。
我朝自己的脚尖望去,可以看见布莱格的胡子脸正从下方仰视我们。布莱格似乎对跳跃并不擅长,他带着一脸悔恨,死心地继续在阶梯上飞奔。
吉吉那的脚掌踏上梁柱,霎时一阵冲击。我的身体像个玩具东摇西晃,吉吉那又接着往更上方飞纵。
「我们人类的咒式还真方便……好痛!」
吉吉那着地于五层楼高之处的同时,我的小腿候地撞上某个硬物。痛得我不禁发出哀号。
一眼望去,原来是装设在梁柱上的金属圆筒。虽然覆着厚厚的灰尘,但的确是个古老的灭火器。
我环顾一下四周,其他的梁柱和支架上也装置着同样的灭火器,可是我的脚却偏偏刚好撞上它,看来我的运气很背。
「这真不是个好兆头,害我突然很想回家。」
「别担心。这是经过精密计算后,故意让你撞上的。」
面对无情折下这句话的吉吉那,我不由得泪眼哭诉:
「请问,在这种情况下还找我碴的意义是?」
「我认为所谓的自由,是一种在近代的前提下形成的重要概念。」
「这也太自由了!还有我不懂为什么只有近代的定义才是正确的啊!」
吉吉那一脸不满。
「总之拜托你温柔点,像是在运送宝物一样!」
「如果你是贵重物品的话,那我会对这个世界绝望。」吉吉那屈起膝盖。「我要加快速度了,弹跳时会变得更不稳。」
当吉吉那正要蹬直膝盖的那一瞬间,一声惨叫在楼阁中激起回音。
我抬起头,刚好有种温热的水滴落到致的脸颊上。我伸手一抹,那是血滴。紧接着,在眼前的梁柱交错之处传来一阵闷响。一条握着魔杖剑的右胳膊掉了下来,卡在那扭。
惨叫声再次圳特起。接着不断落下的,是小肠和疑似为肝脏的内脏碎片,以及被扯断的双脚,在喷溅着鲜血同时,纷纷往最底层掉去。
又是一阵怒吼和咒式的爆炸声。前头的伊菁、拉尔豪金和嘉贝菈自上方掉了下来。接着他们各自跳上支架、梁柱和修补用时的鹰架,以免向下掉落。
「魏特斯被杀了!那个混账家伙!」
半个面孔都染上鲜血的伊吉发出怒吼。拉尔豪金则是架好魔杖枪斧。
「他来了!」
所有人的视线往楼阁土方望去,手中的魔杖剑开始编织咒式。
名穿着铠甲的巨人,站在七楼的某根梁柱上。那是「战之纺织者」亚南•嘉兰男爵。
巨人的右手正抓着魏特斯的头部。那颗头颅的半边验庞已然消失,脑浆不断淌下。亚南•嘉兰的左手也提着魏特斯,但那是个胸腔以下已尽数消失,只剩小肠向下垂落的上半身。
看见同伴凄惨的尸体,身经百战的进攻型咒式士们都不禁停下动作。
「你们终于解开谜团,来到这场晚宴的最终舞台了。」
亚南•嘉兰俯视着我们的双瞳中,闪烁着血红的光芒。
「不过,我这么期待这场精彩难得的『晚宴』,只有这样的话太无趣了。」
众人的怒火霎时燃起。在我们发动攻性咒式的瞬间,亚南•嘉兰丢开魏特斯的头颅,低声说道:
「这里空气太差了,我扫除一下灰尘,你们退开吧。」
「全员退避!」
拉尔豪金嘶声高喊,我们的身体便反射性跳向后方闪避,切换原本所编织的咒式,并躲向钟塔的墙边。
在如此紧急的时候,一路攀爬楼梯的布莱格正好抵达。
「布莱格!快逃!」嘉贝菈尖声大喊,她的声音却与传送音坡的大气一同消失。因为亚南• 嘉兰正往塔底放出一道巨大光柱。
布莱格的咒式防御和盔甲彷佛不曾存在,当爆烈光束往下冲时便直接贯穿了他的全身。咒式士的身体因为超高热度而瞬间炭化、蒸发,之后消失无踪!
毁灭之火瞬间让金属和木材制的支架、梁柱和脚架消失殆尽,并化为一阵怒涛向下坠落。光束垂直地自钟塔的七楼贯穿至一楼。
巨响掩盖了另一声巨响,沸腾的空气形成利刃扬起旋风。
化学钢成系咒式第四位阶「遮热断障槛」,在生成的镍基超合金和做铝金属化合物中,添加上硼及高熔点的金属铅后形成一道隔热壁,我们躲在当中忍受高温。
狂暴的旋风过境之后,眼前遭到热融解的金属窜起火焰。之所以能看见外头景象——是因为我和拉尔豪金所展开的,就连龙的喷火都能挡下的双重积层隔热壁——由于高温而熔解了一部分的缘故。
亚南•嘉兰咒式的光束射线有着超乎想象的狂暴破坏力。
我解除「遮热断障槛」,抓住钟塔的窗户边缘探出身子。一股热风蓦地扑向我的面颊。
低头一看,我们先前攀登过的支架和梁柱的中央部分都消失了,呈现出一个空心的圆柱空间。在更遥远的下方,一楼的石地上凿出了一个擂僻状的大洞。在大洞的底部,烙解的石地板正不停冒泡。
一个石材碎片自我脚边掉落至一楼地面后,马上被吸进一楼那一大片的炙热熔岩中,并冒起阵阵高温热泡。
亚南•嘉兰的庞大身躯往下飞到六楼。
「这点程度的攻击要好好躲开啊!差一点就连『宙界之瞳』都要烧毁了。」
我感到一阵恐惧。
眼前的祸式方才所发动的,是化学炼成系咒式第七位阶「重灵子壳狱瞋焰霸」。
原本来说,能在拓扑空间中引发的核融合反应威力就已遭到限制,况且是个能放射出数千到数万度高温的禁忌咒式。
更可怕的是,就连达到十三层级,本职为化学炼成系咒式士的我,也需要数小时的准备时间才能发动,而且还要作好脑袋和神经系统被烧毁的觉悟,但是对方却在一瞬间就发动了这个禁忌咒式。
「咒式和演算能力的等级差太多了!」
「不过来吗?你们不是为了拯救这个人类城市,要来打倒我吗?」
亚南•嘉兰的鲜红色眼珠,望向伫立于钟楼墙边的我们。
但是没有一人能够动弹。
在场的,都是高达十二或十三层级的高位进攻型咒式士。
可是我们与大祸式的程度相差太多了。面对压倒性的战力差别,所有人和我都得出了同样的结论——绝对性的败北。
「你们不行动的话,就再一次置身于地狱业火中吧。」
亚南•嘉兰举起右手,掌心已经大半编好了「重灵子壳狱瞋焰霸」的庞大咒印组咒式。 绝望的钩爪紧揪住心脏,忽然旁边有道人影街出。
我看见了吉吉那的背影,他将屠龙刀高举至肩头,飞跃至空中。
亚南•嘉兰抛出魏特斯的身躯,想阻止屠龙族战鬼的逼近。
屠龙刀一闪,将尸体子弹砍成两半。亚南•嘉兰和吉吉那,两者在空中交会。
藉由「空轮龟」的咒式,吉吉那从肩膀和脚掌生成喷射口,放射出压缩后的空气。他在半空中紧急煞车,以脚作为中心点向前空翻。亚南•嘉兰的手仅仅划破空气。吉吉那的回旋斩击却往大祸式的头部斩下。
面对出乎意料的攻击,亚南•嘉兰举高了双手仍是无法挡下刀刃。屠龙刀的冰冷刀身陷进骑士的脸庞!
「来得好!我就是在等像你这样的勇士!」
富含血青素的蓝色血液喷出,亚南•嘉兰仍是露出了骇人的笑容。吉吉那灌注了所有力量的刀刃,又更加陷进染成了一片蓝色的脸庞。
亚南•嘉兰身体一扭,将吉吉那连人带刀拖下。按着两名战鬼一同在钟塔的半空中往下坠落。
两人越过我们所在的楼层,看似要掉至最底部时,却又在空中掀开距离,站立于钟楼的半空中,彷佛那里有着肉眼不可见的地面一般。
我凝神注视。在钟楼的半空中,密布着许多细线。是亚南•嘉兰在坠落之时,发动了生物变化系咒式第二位阶的「蜘蛛丝」,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蜘蛛巢穴。
「来吧,这里就是我们的竞技场。」
亚南•嘉兰大声地宣告生死斗的开始。
「地狱的勇者们啊!来吧!」
在我左右方的拉尔豪金、伊吉和嘉贝菈发出勇猛的吶喊往前冲出。他们跳向悬浮于四楼半空的祸式,纷纷刺出魔杖剑。跟着众人的动作,吉吉那也在蜘蛛的巢穴上疾走。
上下左打、合计五柄魔杖剑袭来,亚南•嘉兰男爵完全不闪不避。
祸式仅是挡下了所有致命的攻击。
牠以巨斧挡下嘉贝菈的细剑,接着以厚盾弹开伊吉的双剑。举起三叉枪止住拉尔首家金的枪斧攻击,更以大剑格开吉吉那的巨刃。
看准进攻型咒式士们之间的空隙,我所编织的「电乖阎葬雷珠」的电浆弹窜向前方。在快要打中亚南•嘉兰时,却化成了一阵亮光和火花。有个六角形的光之组成式正保护着大祸式。
「等一下?」我不禁错愕。「我在这种距离偷袭你,你却让第五位阶的咒式完全无效化,你的结界到底有多强啊?」
「弓弩般的咒式简直无趣,而且无用。」
亚南•嘉兰承接了咒式剑士们的攻击,脚掌下的蜘蛛丝往下弯曲后又回复弹性。
他顺着反弹的力道,将巨斧、大剑、三叉枪和厚盾撞向四名咒式士。四人身上摆出鲜血和盔甲碎片,一个个朝四周飞出。
伊吉槛上钟楼的墙壁,拉尔豪金的背部猛然撞向二座支架,吉吉那则是被推向窗户,撞碎石材。
当嘉贝菈快要撞上墙壁时,我急忙移动身体将她整个接住。滚向一旁后,我侧身猛力撞上一座支架。怀中的嘉贝菈露出微笑。
「哎呀,真是出乎意料的温柔男子呢。」
嘉贝菈的右手肘和胸前的刀伤大量出血。
「不管怎么说,我似乎也出乎意料地运气很不好。」
我确认自己的肋骨和肋软骨已经断了四根。而且在滚倒的时候,我的侧腹附近又撞上了一个装置于支架土的灭火器。运气真是太背了!
我因为疼痛而发出呻吟,同时拉回视线。于钟塔内部互相交错的梁柱和支架上,吉吉那、拉尔豪金和伊吉都已经摆好战斗姿态。
不过每个人的鼻孔和嘴角都淌着鲜血。而吉吉那一次接一次地发动治疗咒式。
众人的视线紧盯着站在梁柱上的亚南•嘉兰,终于明白了大祸式为何拥有着令人不敢置信的防御能力。
自右肩和左肩长出的两条手臂,高举着拥有妖惑气息的漆黑大剑。自左侧腹下方长出的手上,则是拿着以恶鬼长相为图腾的盾牌。
而右侧腹长出的手腕,握着血红色的大斧。下腹部两侧长着第三对手臂,提着壮大到令人发毛的三叉枪。
亚南•嘉兰男爵长着六条如同节肢动物般的双关节手臂。六只手上各自拿着由咒式合成的异世界武器。
双眼、额头和脸颊上,合计共有六个复眼,全身覆盖着昆虫般的绿色甲壳。原本就已庞大的身躯,现在又大了一倍。看来「战之纺织者」这个别名与蜘蛛有关。
「只要拥有这个在『混沌派』中也为数不多的干涉结界,一般的咒式对我是没用的。」
对方的动作流畅地彷佛是个老练武人,架好六条手臂上的四个兵器。祸式武将抬起全副武装的脚尖,往前踏出一步。
「遵从祸式与人类斗争的古老法则,只凭刀枪和我来场血肉搏斗吧!」
装甲碎裂、衣服上满是鲜血的进攻型咒式士们怯地往四周散开。所有人在梁柱、支架和鹰架上奔驰、飞翔。我也重新握紧随杖剑继续进攻。
亚南•嘉兰男爵顾虑着我的戒指,因此并未使用远距离攻性咒式。乍看之下似乎对我方有利,但对方不使用咒式时,便张着有如铜墙铁壁的防御结界,比如妮多沃尔克使用恩尼基鲁德的力量时所发动的结界还要强大。
面对到南•嘉兰级的咒式干涉结界,我和嘉贝菈这类的后卫几乎毫无用武之地。换言之,只能如同对方所说的,以拥有咒力的魔杖剑直接攻击对方。
拉尔豪金、吉吉那和伊吉踩着敏捷的脚步逼近对手。接着,战之纺织者和疾奔而来的咒式士们终于互相交会。
吉吉那的屠龙刀和拉尔豪金的魔杖枪斧,接连发出雷速刺击和破城槌,但对手却更快地挥舞恶鬼之盾一一挡下,兵器撞击时发出铿锵声响。
亚南•嘉兰手上的大斧、三叉枪和大剑化为旋风,将屠龙刀和魔杖枪斧弹开或架开。
四处不断爆出火花,而进入刀剑轨道中的支架和梁柱一一被砍成碎片!
我的目光丝毫跟不上正与亚南•嘉兰对抗的咒式剑士们的动作。
咒式剑士们让刺激脑部神经细胞传达系统的活化蛋白激酶C开始活性化,找出能够合成ENH蛋白质的遗传因子。
另外,神经进行传导时,聚集在神经细胞内膜上的阴离子会跟着移动,因为极化效应造成不带电的区域转成负电,进而妨碍神经传达系统的传导速度。咒式剑士针对这点,重新制造出能让神经细胞内膜上的阴离子中性化的电压依赖性钙信道。就算是不具有跳跃传导功能的无髓神经,也能以秒速五十公尺的速度进行传、导,让神经传达速度加快为常人的数十倍。
亚南•嘉兰在咒式剑士们之间,扬起了速度惊人的利刃暴风。在银色闪光的乱舞中,我找出了能够切入攻击的那一瞬间。
 
我迅速切入后,一把大剑立即迎而劈来。吉吉那的屠龙刀将其弹间,一阵呼啸在我耳边响起。吉吉那弹开大剑后,三叉枪随即向他刺去,但拉尔豪金挺身以枪斧硬是接下这一枪。
在拉尔豪金骇人的臂力下,凶恶的三叉枪被硬生生格开。枪尖带着热气掠过我的浏海后,像劈开一张薄纸般贯穿了金属支架。
「你不行。」
吉吉那折下这一句话后,继续往前进。
这就是前锋咒式士们的世界。自刀剑暴风雨所支配,剎那时间感的世界!
亚南•嘉兰将三叉枪反转后,拉尔豪金再次以枪斧迎击,将对方的三叉枪压往下方。伊吉在拉尔豪金健壮的背上一蹬,跃向上空。青年屈起双脚,躲过向下方挥来的血色巨斧。接着又趁对方招式用老,蹬上伸直的斧头刀背,奋力挥落双剑,利刃顿时砍断亚南•嘉兰的头盔。
来不及阻挡这致命一击的祸式,举起第一对手臂,握紧的大剑如同水平瀑布般由右往左狠狠涌至。伊吉反射性地将双剑拉向右侧,接下狂暴的冲击波。
漆黑大剑粉碎了伊吉的右剑,接着削下他的右臂。速度丝毫未灭的刀身,眼看就要斩断亚尔利安人的颈项。
山盟黑巨剑与空气分子跨生剧烈摩擦,削断了伊吉的头发。 拉尔豪金且时抓住了伊吉的脚,将他拉师大剑的死亡轨道。
几乎同时挥动的巨斧,在下一秒砍进拉尔豪金的肩口。重积层装甲彷佛纸张一般遭到粉碎,滩起鲜血。
亚南•嘉兰手中水平的大剑轨道又是一折,向拉尔豪金发出宛如落雷的一击,但屠龙刀挺身相迎。吉吉那将手按在刀背上,挡住异界的蛮力。刀与剑发出尖锐的金属碰撞声。
亚南•嘉兰的第二条右手臂一动,抡起大斧朝吉吉那露出空隙的腹部砍去。屠龙族利用弹开大剑的动作,往后方一跃。三叉枪毫不留情地再度追击,我和嘉贝菈刺出刀剑想阻止攻势,却被刚枪轻而易举地弹开。
枪尖直逼吉吉那。吉吉那发动生物强化系咒式第二位阶「骨硬盾」,让骨胶原纤维骨骼中的磷灰石和胶原迅速成长;他展开硬化后的骨之盾,接下三叉枪的强大冲击。
亚南•嘉兰的手腕一扭,三叉枪的枪尖陡地旋转,立时粉碎了骨之盾,连同甲壳盔甲和左臂一起贯穿。
当鲜血和盔甲碎片涨起时,吉吉那踢着自己制造出的盾牌,顺势向后倒纵。
吉吉那在退往后方的我和嘉贝菈身旁着地。拉尔豪金和伊吉也随后跟来。
不过一瞬间的攻防战,艾里达那最强的咒式剑士们满身疮痍。
「看来双剑伊吉,得改名孤剑伊吉才行了。」
伊吉疼痛地皱起脸笑道,赶到他身旁的嘉贝菈看见他右臂涌出的鲜血后,一脸凝重。
「……亏你还笑得出来。」
嘉贝菈在魔杖剑上发动电磁雷击系咒式第一位阶的「灼剑」。
「至少比在强制收容所遭到严刑拷打好啊。不然女人要是看了我的裸体,可能都会吓跑吧。」
「够了,别说话!」
嘉贝菈目光沉痛,将灼热的剑身压向伊吉右上臂的断面上。一阵令人作恶的气味飘散,断面炭化掉,强行止住了出血。
另一方面,吉吉那也身受重伤。三叉枪的那一击,让他的左臂和胸前的甲壳盔甲中不断涌出鲜血。
拉尔豪金也是伤势不轻,左肩口的出血已经染红了他全身的重积层盔甲。
当众人在治疗和重整阵容时,目光一刻也未从祸式身上移开。亚南•嘉兰并没有无谋地继续追击,而是重新架好自己的兵器。
蓝色血液自伊吉所劈开的头盔中涌出,流至下颚,再滴进他的甲壳盔甲胸前。红色的复眼兴致盎然地看着血液的流向。
「竟能让我受伤吗?真是愉快、太愉快啦!」
亚南•嘉兰敲打着四个武器,吶喊出勇猛的喜悦。
「就晚宴的猎物而言,真是太是够了。虽然对亚姆普拉很不好意思,但是那个咒式和『宙界之瞳』就自我接收啦!」
亚南•嘉兰的声音撼动了周遭的空气。我忍耐着气压,问向伙伴:
「吉吉那,那家伙的剑技程度如何?」
「至今遇到的祸式,都是超越三次元的生物,因此牠们都以高次元生物的压倒性力量和速度战斗。不过也仅止于此。」吉吉那淡淡地陈述事宜。「对上拥有同等身体能力的人类咒式剑士的高超剑技时,牠们根本不是对手。」
吉吉那脱向亚南•嘉兰的眼神,已认定对方是位强敌。
「然而,亚南•嘉兰不一样。就算在可以当作人类优势的剑技这块领域来看,他和咒式剑士相比一点也不逊色。我不知道牠作了哪些调整,虽然有些违反常理,但仍算是超一流的剑术和枪术。」
吉吉那的脸完全被自己的鲜血染红,此时正因为强敌的出现而散发出喜悦的光辉。也就是说,对方是个危险至极的敌人。
「要是远古的人类见到牠,可能还会以为牠是武神吧。」
真是至高无上的赞美词。
「这么说来,那个大祸式拥有比咒式剑士还强大的压倒性体力和不死身躯,处于绝对有利的情势啰。」
吉吉那对我的分析领首。
「为了推翻不利的情势,需要想点计谋呢。」
我开始思索。在咒式剑士的高速战斗中,只要制造出一瞬间的破绽就已是够。怎么做?有了!
「吉吉那、拉尔豪金、伊吉、嘉贝菈。我有个计谋,你们还能再战一次吗?」
我说完后,伊吉和嘉贝菈有些犹豫。不过之后众人便点了点头。
「你的人格不足以相信,不过无耻这一点倒是信得过。」
吉吉那一说完,所有人又再次用力点了点头。总觉得有点受伤,但我还是说出提案:「拉尔豪金,把雪茄给我。」
「雪茄?你想沉淀心情吗?」
「别问了,所有雪茄都给我吧!」
我接过拉尔豪金丢来的小箱子。我丢开箱子,将十几根雪茄握在左手中。
「作战很简单,就是一口气攻向他。我会让亚南•嘉兰产生一瞬间的破绽。」
不仅是拉尔豪金,众人都露出诧异的表情。
「没时间犹豫了!牠要来啰!」
亚南•嘉兰已经高举着武器往我们冲来,咒式剑士们也向前迎击。
我的咒式飞过剑士们冲刺的身影上方。化学炼成系咒式第三位阶「绯龙七咆」所形成的七道燃烧火焰,在亚南•嘉兰的结界前扩散,落至梁柱和支架的表面上,燃起熊熊烈火。我所掷出的雪茄也因激烈燃烧而窜起呛浓烟雾。
「卖弄小聪明的障眼法是没用的!」
视野遭到阻断的祸式,强行地突破火焰和烟雾冲来。同时咒式士们的剑群朝他攻去。
大剑、巨斧和三文枪一阵猛攻。屠龙刀接下大剑、三叉枪则与枪斧激烈撞击,发出铿锵巨响。
在楼阁内部燃烧的熊熊烈火,替几何学性的交错梁柱和支架增添了复杂的阴影。烈火像是神话中的章节,正照亮着殊死决斗的场景。
「愚蠢的家伙!」
猛然膨大的三叉枪朝我刺来,我立即用魔杖剑优尔加格开,但光是枪剑交会的冲击,就让我产生轻微的脑震荡。我在脚步往后退时还险些掉落梁柱,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子。
「谁是愚蚕的家伙啊!」
由于对方的结界,咒式的火焰开始慢慢消褪。回南•嘉兰震开烟雾,庞大的身躯清晰地浮现出来。
我往后退一大步,避开祸式的大剑突刺。
「我们可是背负着吉薇和一千两百条的人命,谁管你的战士游戏啊!」
听见我说的话,亚南•嘉兰深吸了一口气。祸式的武人身躯更加涨起,全身盈满愤怒。
「这里不是你这种软弱之辈该待的地方!这里可是神圣的剑矛制裁圣地!」
大祸式开始在梁架上狂奔,将满腔怒火化作直线突击。这时一只手候地扣住我的肩膀。我被一把拉开,替补上我位置的嘉贝菈提起尖剑迎击。亚南•嘉兰举起长臂,漆黑的大剑划破空气朝下猛辟刀,砍向女咒式士的脑袋。
嘉贝菈的身形一晃,进入祸式咒式干涉结界的范固后便完全消失。那是嘉贝菈利用电磁光学系咒式第二位阶「光幻体」,所制造出的立体光学影像幻觉。
亚南•嘉兰的身躯往左倾斜时,拉尔豪金立即攻向对方的侧身。不过三叉枪的枪尖和巨斧立刻加以迎击。拉尔豪金架开枪尖,避开大斧。
大祸式将大剑往横一辈后收四,完全不把拉尔豪金手肘部位的防御放在眼里,随即又往他的侧腹刺去。
致命的刀刃在侧腹的表面上激起火花后便静止不动。亚南•嘉兰的复眼闪过惊叹。
化学金属系咒式第六位阶的「重合钧微隗甲铠」,是指将锆、钛、镍、铜等金属,至少取用其中三种组成合金,将尺寸控制在一百奈米以下,以奈米为单位让粒律平均分布,形成一种远比一般金属拥有更高强度、韧度和耐蚀性的奈米金属。
全身罩着超金属灰盔甲的拉尔豪金,仿佛化身为一座难攻不破的城堡,甚至挡下了亚南•嘉兰的刀刃!
「全员突击!」
拉尔豪金的枪斧将亚南•嘉兰的大剑往上弹闭。
终于,由祸式手中的四具武器所形成的防御壁被打破,同时间迅疾如一颗子弹的华剑士伊吉飞出。
黑色巨剑连忙迎向朝自己欺近的伊吉,但是反击的速度迟了一秒。
尽管肩口遭到大剑划伤,伊吉仍是逮着空隙,将左手的魔杖剑砍入正在挥舞的盾牌内侧。剑刃货穿了左边第二条手臂,并将其破坏。亚南•嘉兰发出愤怒的咆哮,舞动血色立斧。伊肯放开魔杖剑后侧身往梁柱上一个翻滚躲开攻击。
电光般的三叉枪追击而来。一柄由买那散铁重咒合金制成的刀身刺出阻挡枪尖的攻击,两者交总发出尖锐的声响。
吉吉那让屠龙刀与三叉枪的枪尖继续纠缠,刚韧的手腕一转,将对方的兵器拉向支架,让枪尖深深刺进金属支柱里。
亚南•嘉兰发出怒吼,正想举起巨斧时,脸上却突然闪过了一抹痛楚。他的动作一瞬间出现停滞。
趁着这瞬间的空隙,吉吉那以刺在文架上的长枪柄作为支撑点,朝后空翻。左脚的脚尖在空中挖出一个由下至上的圆弧后听向亚南•嘉兰,但被他侧头避开。
在下一秒,吉吉附加的右脚尖已顺势踢中亚南•嘉兰侧头之后暴露的下颚。吉吉那继续往后空翻,然后着地。
祸式被踢碎的下颚喷出蓝色血液,他仍举起巨斧往横一扫。屠龙族立刻伏下压低身形,巨斧只是空虚地划过他的上空,最后砍进支架,卡在半空中。
亚南•嘉兰这次的巨斧挥击甚至无法砍碎支架,明显可知牠的速度和力量皆已下降。这是因为吉吉那的踢击引起脑震荡,但对于不习惯「肉体」的祸式而言,并无法明白这一点。
吉吉那反手一转,贾那散铁重咒合金的刀身沿着三叉枪的长柄往祸式滑行。刀身没入握着长柄的第三只右臂,立时将其一分为二。接着他跃上亚南•嘉兰的枪柄,当作支撑的平台。
吉吉那的利剑刺进亚南•嘉兰的胸口,粉碎厚重盔甲后一路往第一只左臂劈开!
蓝色血雨喷洒而下。此时拉尔豪金的枪斧画过地而激起蓝色火花,接着化为猛兽跃起。
巨汉的枪尖,与正要袭向吉吉那的巨斧互相冲撞。同时拉尔豪金在枪斧尖端所编织的化学全脑系咒式第三位阶「赫铔哭叫」发动了!金属还原热反应的三千度高温烈火,随着火花一同熔解了祸式的巨斧,连带烧毁了握着巨斧的第二条右臂!
趁此良机,吉吉那的刀身一翻,袭向亚南•嘉兰的颈部。
对方反手握着大剑防御着,屠龙刀却连同剑柄整个砍断。金属利牙咬碎亚南•嘉兰的颈动脉,血青素的鲜血拨出如雨,将吉吉那的美貌和身躯染成一片血蓝。
祸式的嘶吼顿时撼动了整座楼阁。
「了、了不起,人类之子啊……」
口中淌出大量鲜血的亚南•嘉兰,露出武者的笑容。
「虽然我不喜欢你,不过就同为武人而言,倒是也不讨厌。」
吉吉那抽回屠龙刀涅雷多后,回转式咒弹仓开始接连喷出火花,发动生物强化系咒式第五位阶的「钢刚鬼力臂法」。
将全身的强化筋肉都施加在着力点的剑柄上后,化为断头台的水平刀刃,站在亚南•嘉兰的颈部。以总颈动脉、左胸锁乳突肌、左僧帽肌、脊髓和大后头神经为中心,将身体左侧与右边相同却左右相反的组织一同切开!
复眼闪起一抹红色余光,亚南•嘉兰的头部飞向空中。到达拋物线的顶点后,开始坠落。
一边喷溅着青蓝色的鲜血,往钟楼的最底层坠落。
失去了头颅和好几只胳膊的巨人躯体,从各自的伤口断面中涌出蓝血,却仍在轰隆作响。魁梧身躯一震,想震开环绕住自己的咒式士们。
「还不死心啊!」
着地的伊吉已经失去右手,只有左手握着魔杖剑「左撇子雷格尔斯斯」的剑柄。剑柄中射出导线,卷住刺在亚南•嘉兰握着盾牌的第二条左臂上的刀身。
「首先是萌芽!」
发动咒式。在亚南•嘉兰颈部和手臂上的七个伤口中,产生了逆向的洪流。 洪流丘相缠绕交会后,长出了七株茂盛的树枝。树枝的民端长何数百个花蕾。
伊吉展开咒式,身为祸式支配者的无首魁梧身躯一阵痉挛。
「那么,接下来要发挥生物生成系咒式第四位阶『死尸色鬼樱』的真正本领了!这可说是地狱的绿化运动!」
咒式植物的七株树枝开始吸取体液,亚南•嘉兰全身的血液悉数逆流而上。自伤口长出的树枝尖端,数量惊人的花蕾不停颤动,而后开出花朵。
尽是鲜艳的青、碧、蓝等颜色。
成千上万的偌大花瓣纷纷盛开。
吸取了亚南•嘉兰的血青素鲜血后,苍蓝的樱花带着梦幻的美感,灿烂地缤纷绽放。
自祸式伤口中长出的七株树枝开满了蓝色花朵,在楼阁中摇曳生姿。
面对这副世的之外的幽玄景色,我不禁默然伫立。
华剑士伊吉所施展的咒式,其实与外观呈现的美丽正好相反,是一种招来绝对死亡的狠毒咒式。
若是与伊吉打近身战,光是被他碰到就必死无疑。
「正是你喜欢的风雅死法呢。」
「少了点风来舞动花朵啦!」
嘉贝菈喊道,在魔杖剑的前端施展三重电磁光学系咒式第六位阶「煌光灼弩连闪射」,数十条流星光剑于是在空中飞舞。
以庞大热能为傲的光剑群,撞上力量减弱的干涉结界。比起红外线光,更能在近距离下发挥破坏力的硬X雷射光线,仅靠破坏力就将结界如同薄纸般贯穿。接着一一射向亚南•嘉兰的胸口、肩膀、手臂、腹部和大腿。
随着嘉贝菈左右摇动着魔杖剑,光剑群也纵横不分地四处扫射。
无情的硬X雷射光线不停飞舞,连同后方的支架和梁柱与祸式的躯体一同烧断。完全就像是在解体的景象。
摧毁其再生能力和不死身躯,压倒性的破坏。
无差别的杀戮,完全不管祸式的心脏和脑袋早掉在哪里。
炭化的断面才冒出一阵蒸气,数百片的肉块就接着掉向梁柱和支架。然着随着青色花瓣不断掉落,遭到解体的肉片也一一落入底层的黑暗中。
伊吉和嘉贝菈拉喘着气。两人手中魔杖剑的机关部位和刀身,冒出了硝烟和蒸气。
看见施展了我从未见过的传导咒式的伊吉,和一次就发动三重第六位阶高位咒式的嘉贝菈,我真的只能说神乎其技。
就咒式单纯的破坏力而言,是我略胜一筹,不过就咒式的独创性来说,我倒是远远比不上伊吉,和操控能力极佳的嘉贝菈。
华剑士伊育和光幻士嘉贝菈。真是堪称为拉尔豪金事务所双壁的高强进攻型咒式士组合。
我吐出一直屏住的呼吸。拉尔豪金拉起倒在地上的我。
「你是怎么让那个亚南•嘉兰停止动作的?」
「你是什么时候发动了毒气系咒式?不对啊,就算发动了也应该会被结界弹回吧?」
嘉贝菈提出疑惑。拉尔豪金的眼中浮现出理解的神采。
「原来如此,所以才用雪茄吗。」
「正是如此。」我的脸上应该挂着恶魔般的微笑吧。「雪茄叶中包含的尼古丁、氧化尼古丁、新烟碱等三十种以上的尼古丁系生物碱,在许久以前被当作是天然杀虫剂所使用。就连现在,还有一部分从事园艺的人会将烟草溶解于水中,当作是杀虫剂来用。」
我继续说明:
「我们或许只会觉得烟味很呛,但是蜘蛛类的呼吸器官,是由名为书肺的气道发展后所形成的原始器官。由于构造单纯,过滤空气中有害物质的能力相对较低。还不习惯现自世界肉体的亚南•嘉兰,就像是一个小婴儿突然吸了一大口烟一样吧。」
「没想到我以往的坏习惯竟然派上用场。」
拉尔豪金说完后,我点了点头。
「还有,由于这只是雪茄燃烧的单纯化学反应,亚南•嘉兰的咒式干涉结界才会无法辨识。我想大祸式的心思应该没细腻到连呼吸的空气都会进行筛选,果然被我猜对了。」
我自拉尔豪金的肩膀上移开,凭自己的力量站稳,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与寡言的亚南•嘉兰攀谈,让他大口呼吸,到此为止都在我的作战计划内。不过呢,这也只算是一种战斗的辅助。光靠你们的剑技似乎就能打倒对方了,我的作战其实也没什么太大意义。」
伊吉和嘉贝菈张着嘴巴。
「你总是在进行这种繁复琐碎的战斗计划吗?应该说,你有病吗?」
比起佩服,伊吉比较像是感到惊愕地发出疑问。下一秒,亚尔利安人的膝盖一软跪倒在梁柱上。接着一旁的嘉贝菈也靠着身后的支架慢慢滑下。
两人的脸色都十分苍白。
伊吉失去右臂,肩膀和心口都受到大剑重创。嘉贝菈自右臂到胸口也被横砍了一刀,血流不止。而且刚才的咒式三重发动,也让她的神经系统遭到破坏。
两人重伤的程度可以说是活着就堪称奇迹了。
拉尔豪金吐了口气。
「你们两个就留在这叫吧。接下来由我、嘉优斯和吉吉那处理。」
「怎么可以!」听见拉尔豪金的宣告,伊吉不禁大叫。他的表情和声音像是个不愿遭人抛下的小孩。「比起我,老爹你更倩赖那两个家伙吗!」
「伊吉,你冷静一点考虑情况!你的身体状况已经不能再战了。」
「不要!我要和拉尔豪金大叔一起撑到最后!就算父亲要舍弃孩子,孩子也不会舍弃父亲!」
伊吉的眼神十分认真,他扣下左手魔杖剑上的扳机,发动生物生成系咒式「万葛腕」。右臂的断面中窜出常春藤,藤蔓互相纠结。
藤蔓作出了一条连五根手指都具备的绿色右臂。伊吉高举假右手,在拉尔豪金面前故意似地灵活转动手指。
「这样子啊,我明白了。」
拉尔豪金背过身,伊吉立时放下心来,打算站起身子。下一秒,拉尔豪金旋风般地转过身 躯,以魔杖枪斧的枪柄轻轻撞向伊吉的下颚。
巨汉的动作十分迅速,以厚实的手掌撑住伊吉失去意识的头,再温柔地将宛如陷入沉睡的伊吉放在嘉贝菈的膝盖上。嘉贝菈也细心地让伊吉躺好。
「从一出世就是个爱给人添麻烦的小子。」
拉尔豪金带着慈父般的眼神。
「嘉贝菈,伊吉就拜托妳了。」
「看来到这边已经是我们的极限了。」
嘉贝菈的发丝凌乱,露出虚弱的微笑。
「老身已经累的啦。剩下的就交给你们这帮腐败的魔障小子了,好好加油哟。」
这本该是个温馨的场面,但是嘉贝菈已经疲惫到性格开始转变,演出一句台词语气四段变化的惊人绝技。
看来把伊吉和嘉贝菈留在这里的判断十分正确。就算参加了下一场战斗,大概只能勉强施展一次攻击吧。而之后便无法再战。
「走吧。」
屠龙族战士出声后,我和拉尔豪金回过头。吉吉那已经站在钟楼的梁柱之上。
「还有一头怪物,在上面等着我们。」
吉吉那钢铁般的双瞳往上望去——
定在钟塔的最上层。
 楼主| 发表于 2011-3-8 21:0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红色有角三倍速 于 2011-3-13 17:52 编辑

第十一章 蛇的时限

心乃一个世界
将炼狱化为乐园、再轻易地将乐国燃烧殆尽
我所见的世界,和你所见的世界,是否为同一世界的确认方法
并不存在、也不能存在

赛瑟西卡•里弗戴特「冰国」 皇历三九四年

无月之夜,坐落于夜空的群星们,闪烁着近乎残忍的清亮光芒。
彷佛一些历向地面的星空之下,荒凉的德力拉山脉泠咧地朝天高耸。
两名放逐者倒在大山石石的阴影处,又饿又渴,由于负伤和疲累而无法动弹。但是动不了的最大理由,是因为绝望。
「……雷、梅迪鸟、斯。」娜莉西雅的脸颊抵有坚硬的石地上,虚弱地发出话声: 「再、这样、下去,我们、两个、都会死的。」
少女气若游丝,努力挤出字句:
「……我、死了、的话,吃了、我吧,至少、你要、活下、去。」
「别、说那种、蚕话!」
雷梅迪乌斯坐起身子激动反驳。然而青年的噪音中也已毫无力量。在雷梅迪乌斯的眼中看来,少女的面容上确已浮现出死兆。
「……才、不是、蚕话、呢。」此时娜莉西雅咳出一口带血的痰。她咬紧下唇,竭尽力气说道:「我、不过是个、什么也办不到的、小女孩,可是你、雷梅迪乌斯、你不一样。」
雷梅迪乌斯想爬近娜莉西雅,对方却拍起手制止他。
「……你、雷梅迪乌斯,是个能够拯救、乌鲁穆的、伟大博士、和战士。所以、你、不能死。」
「别胡说八道了!我、和杜伽塔不一样!人命、是没有贵贱的!我、和娜莉西雅一样、都是人类啊!」
寒冷的夜气侵人肺部,雷梅迪乌斯不住咳嗽。他忍耐着痛楚,继续说道:
「我、我们一定、会活着回去!然后、打倒、杜伽塔,让这个乌鲁穆、变成一个、和平善良、的国家。」
雷梅迪乌斯发出呻吟,绿色眼珠有向漆黑的夜空。彷佛像在反抗残酷的冰冷所形成的全面绝望,又接着说:
「然后、我们就会、拥有平凡、无趣又幸福、的人生。」
「……真、好呢。真要能、那样的话、就好了。」
原本早该干枯的泪水,自娜莉西雅的眼中化作一道水流淌下。泪如水流经满是鲜血和泥土的眼角后进入耳朵。雷梅迪乌斯抬头看着夜空,点了点头。
「一定、会有那一天的。所以、别再说、会死掉了!」
「……吶,雷、梅迪乌、斯。」
少女柔声呼唤。雷梅迪乌斯提不起劲地回过头。
趴伏在地的娜莉西雅,肿胀的右手往前伸直。由于拷问而被拔除了指甲的五指上,正握着尖锐的岩石。光是握着,锐利的断面就划破了手指,冒出血珠。
「娜莉西雅?」
雷梅迪乌斯困惑地叫唤,一股恶寒窜上青年的背脊。
「……雷、梅迪鸟斯,这是约定哦。你、一定要、拯救乌鲁穆。」少女的话声中带着决心和 绝望。……让这个国家、变得、不会再出现、像我这样的、受害者。」
「娜莉西雅!」
雷梅迪乌斯终于明肉了娜莉西雅打算做什么,但是,自己濒临死亡的躯体却无法动弹。他的指尖和手臂拚命在岩石上攀爬,想阻止少女。
「我、非常、爱你!比世界上、的所有人还爱,比爱我自己、还一爱你!」
尽管雷梅迪乌斯无视于全身的剧痛想爬向少女,但娜莉西雅手上的锐利岩石和她那白皙颈项的距离之短,让他怎么也追不上。
雷梅迪乌斯悠长的悲恸,在群山之间回荡不已。
夜晚过去,白日来临。
接着白日不断流转,夕阳再度西下。
又一次迎来夜晚。
雷梅迪乌斯放声痛哭。他抱着娜莉西雅自己切断喉咙后的追骸,只是不断恸哭。泪水早已干涸,他只能从喉咙间咳出鲜血哭泣。
为什么像她这样善良的少女,非得迎接如此凄惨的死亡。
为何像杜伽塔那种不值得活着的存在,还苟活在这个世上?
他不停明这个无情的世界发出吶喊、大声质问。
德力拉山脉的冷风化为寒气呼啸吹来,冻结死者还有他自身的时间。
泪己枯竭,持续吶喊的喉咙也发不出声音了。抓向岩石、自己喉咙和脸庞的双手,指尖上都已不见指甲。
在曾经温文和蔼的雷梅迪乌斯脸上,仍然鲜明地残留着拷问的伤痕。他的神色远比伤痕还要凄凉。
空洞的绿色眼珠,凝视着怀中的少女尸骸。
「……娜莉西雅,我要……不,吾要在此将『我』埋葬!」
雷梅迪乌斯伸出形同柏木的手臂,探向少女的躯体。没有指甲的指尖缓缓解开粗糙衣服上的钮扣。
尚未发育完全的微隆乳房,和平坦的腹部暴露在夜气之中。
雷梅迪乌斯的五指爱怜地抚摸着娜莉西雅那因拷问和凌辱,而变得伤痕累累的肌肤。眼中燃着鬼火。接着雷梅迪乌斯的指尖戳进肌肤,使出力量将皮肤撕裂。
「然后,我一定会实现和妳的约定!」
黑血自雷梅迪乌斯的双眸中,如何泪水般淌下。

「时间还剩十三分钟吗?」
吉吉那打开屠龙刀涅雷多的回转式咒弹仓。掉起至金属阶梯上的空弹壳,敲击出铜管乐器般的音色。
「要在愚蠢祸式的脑袋上,插进贾那散铁重咒合金的刀身当装饰的话,这点时间很够用了。」
接着他将点二二口径的六发超大型咒弹一同装进弹仓内并上膛。
「正确的剩余时间,是十三分又四十五秒。」
我丢开空的咒弹仓,将新的弹仓装进魔杖剑优尔加的侧腹部位。
加上火药室内部的咒弹后,合计十三发的死神子弹正等待出场破坏一切。
「要将低能祸式打回成原子粉尘的话,这点时间就是够啦。」
「我真是服了你们的长舌。」
拉尔豪金的巨大手掌也拿着咒式弹头装进魔杖枪斧里,接着传来滑套上膛的声音。这是开始进攻的暗号。三名进攻型咒式士于是踏上前往楼阁最上层的阶梯。
步伐在天井的出口前停下,三人互相交换眼神后无语地点了点头。然后一口气冲出去,举起各自的魔杖剑转向四周。
钟塔内部的最上层,是一个让时钟运转的巨大机关房。
「哎呀呀,诸位进攻型咒式士,欢迎来到晚宴的最后一幕、雷梅迪乌斯的诅咒舞台。」
祸式亚姆普拉子爵充满戏谑意味的开场白,不知从何处洪亮地响起。同时传来一阵漫天巨响。
机关房开始高歌苏醒,伏于地面的机轴发出吱呀声,宣告生命重新跳动。
一个比人还大的齿轮,发出刺耳声响开始慢慢转动。而另一个比巨象还庞大的齿轮,也连动发出咆暐缓慢旋转。
各式各样大小的齿轮,有些往左、有些往右地缓缓运转,一同合唱出金属质地的音色。理应不再转动的钟塔此时开始重新运作。
「看来亚南•嘉兰男爵已遭诸位杀害。真是遗憾,这么一来得改为实行晚宴规章第九十三条才行吧。」
声音白其他方向传来,我们于是回头望去。一个机关房中最为庞大的齿轮,正画着壮阔的圆弧不停转动,而亚姆普拉正站在它的梯形齿尖上,随着转动的节拍交互踏着舞步。
「这个齿轮就好比是你们。」
大祸式穿着贵族和小丑两种风格的混搭服装,低头俯视我们。
「不管再怎么前进,结果还是停留在原始猴子的阶段。」
「谢谢你的忠告。那么,危险的玩具是藏在哪里?」
我丝毫不敢大意地握紧魔杖剑,开口询问。
「这是秘密——我是想这么回答,不过雷梅迪乌斯的咒式缚锁并没有限制到这种地步。」
亚姆普拉唱歌般地讥讽宣告。
「咒式弹头就在这座钟塔的某处。那么是在哪里呢?」
「我也有问题问你。」我举起戴着手套的右手,向牠展示无名指上的戒指。「这个『宇宙之瞳』是什么?你们祸式和龙族似乎都拚命地想得到它,为什么?」
祸式支配者的瞳孔如蛇一般收缩。
「告诉你,你也不懂吧,那是世界的钥匙。有它的话……」
「那么,给你吧!」
我粗鲁地丢出戒指。亚姆普拉吃了一惊,伸手想接住在空中画一出拋物线的戒指,我趁着这一瞬间,射出「电乖阅葬雷珠」的电浆弹。几乎能让原子核和电子电离的高热度弹丸命中亚姆普拉的胸口!
拉尔豪金跟着放出「曝轰蹂躏舞」,阵阵爆炸将齿轮炸成灰烬,烟雾四起。为了制造出这一瞬间的空隙,我想到丢出假戒指的策略,结果十分成功。虽然我们不知道亚姆普拉是如何瞬间移动,但以光速咒式出其不意攻击的话,对方肯定来不及反应。
当然,真正的戒指还戴在我手套里的右食指上。
发出轰隆声响的爆炸烟云散去。钟塔的墙壁上炸出了个大洞,光线霎时洒落,齿轮和机器碎片散落一地的画面浮现而出。
「真是个恶质的骗术呢。真不愧是嘉优斯会做的事。」
「不不,我可是一直都比吉吉那绅士多了。」
吉吉那用手搧开烟雾低喃,我立即回嘴。吉吉那的眼睛依旧紧盯着前方。
「没有问出咒式弹头的位置好吗?」
「反正弹头一定是在钟塔的屋顶上吧。亚姆普拉似乎就是喜欢这种老套的惯例。」
在我准备接话之时,我们咒式士的六只眼睛的亮起警戒的光芒。
「……假戒指吗?就连我也不禁慌了手脚啊。」
亚姆普拉站在我们身旁,察看着破坏狂风扫过后的景象。
吉吉那无声无息地旋过身,刀刃如匹练般朝小丑的头顶挥落!
接着刀身深深嵌入金属制的地板。
「居然如此大肆破坏,你们毫不尊敬自己的文化吗?」
在亚姆普拉的话声自我背后传来的同时,我回过身朝横一劈。
刀身逼近亚姆普拉的白皙右颊,然后虚无地划破空气。
「很好、很好,我非常明白了。」
我不禁失去平衡,一道红绿色的人影出现在左侧。是亚姆普拉交叉着手臂,将右手揖在尖细的下颚上站在那里。
「既然你们想同时进行愉悦的谈天和晚宴的跳舞,我就尊重你们贪心的选择吧。」
拉尔豪金和吉吉那毫无声息地欺近敌人。重战车和狂战士自左右两边夹攻。亚姆普拉仍旧交叉着手臂,纵往半空中避开。交迭的双脚化作水平的电光一闪。
他的右脚踏向拉尔豪金左肩,左脚踢向吉吉那右上臂装甲,两人顿时朝后飞出。
拉尔豪金的背部猛地撞上齿轮。吉吉那则是以套着装甲的五指抵在地面,减低向后飞去的速度,侧身打横在钟塔的支架旁停下。接着修长身躯一翻,吉吉那以低空轨道飞窜,举剑突刺,但是刀身却被亚姆普拉以白皙两掌扣住。
下半身着地后,吉吉那加重蛮力想将刀剑刺向敌人,但以两掌为中心点的亚姆普拉,在刀身上往前空翻。左右两脚张闻,如同电光般剪向吉吉那的头部!
吉吉那将头往后拍退避开。但祸式的脚尖只是微微掠过,已将伙伴的甲壳头盔粉碎。屠龙族的额头上拨出鲜血。
吉吉那翻滚逃开,但亚姆普拉的快脚又袭向他的腹部。拉尔豪金在半空中刺出枪斧挡下,强行止住踢势。
拉尔豪金的枪斧握柄如同闪光般反转,但亚姆普拉紧接着蹬向枪斧,朝后翻出。牠的双手抵在远方的地版上,呈头下脚上之姿着地,从他颠倒的唇瓣中,灵活探出蛇一般的蓝色舌头。
倒立的亚姆拉口拉交错着双手往前逼进,双脚快速旋转带起一阵残象。飞旋的双脚欺向拉尔豪金,霎时他的奈米合金装甲发出尖锐的金属摩擦音,内部的右大腿传出骨折声。
拉尔豪金藉由拉回枪斧的离心力,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亚姆普拉的回旋双脚落在地面上,转换成直线前进继续追击。
我发动「爆炸吼」,让暴风狂流冲进两人之间。亚姆普拉以极机警的反应找出暴风的安全上空范圈,纵身往上一跃。接着次音速的右踢击扫来,我低下了头躲开。
不过亚姆普拉藉由上半身在空中扭转的反作用力,让左脚紧接着袭来。我左上臂的肌肉因这一击而粉碎,骨头断裂!
接着落雷般的右脚又顺势朝我飞来,微微擦过了右锁骨,骨头却顿时惨遭震碎。我以骨折的肩膀为施力点,往旁一跃。
剧痛几乎让我的视野染红。我忍着疼痛,头也不回地放出「爆炸吼」,但感觉得到没有命中目标。
回过头,只看见小丑的背影在爆炸的上空翻转,飞跃而去。我和拉尔豪金射出「矛枪射」,但亚姆普拉已消失在钟塔的黑暗之中,只留下阵阵嘲笑声。
我们往钟塔中央的一个水平大齿轮聚集。
三人背对背组成一个圆阵,魔杖剑和视线朝向三个方位。杜绝死角,警戒周围。只有齿轮的吱呀声响回荡在空气中。我全身上下正发出无聋的哀号。
「真是超乎常识的体术。我们的剑击全都被闪开了。」
吉吉那不悦地道。我也只能说出颇不是滋味的感相心。
「真是远远凌驾于生物界限的惊人体术啊,连要碰到他的发梢都不可能。害我开始觉得亚南•嘉兰算是相当可爱了。」
「肌力非比寻常,他的攻击根本视装甲为无物。再加上瞬间移动,我们实在完全无法招架。」
「就算我的奈米金属铠甲挺得住,里面的肉体却受不了。」
竟然连健壮的拉尔豪金,进行推测的声音都带着痛苦。吉吉那跟着发出呻吟:
「而且,牠留下的见面体还真令人无法消受。」
「在我骨折的左上臂上,全面覆盖着灰色的硬质物体。在我注视的时候,石头还在继续增殖。
化学炼成系咒式第四位阶「石骸触肿掌」,会让中咒者的细胞膜中生成一种酵素,制造出silaffin蛋白质(硅漠中所含的一种特殊蛋白质,研究资料甚少,尚无中文译名。)的氧化硅素结晶。这是一种石化咒式,让硅酸沉淀于细胞膜中,最后珪酸质会取代全身细胞。右侧的拉尔豪金发出痛苦的呻吟,我转头望去。他的左肩装甲似乎在进行原理干涉,可以看见裸露在外的肌肤也和我一样产生石化现象。
一般人的话早就当场死亡。但由于我和拉尔豪金对咒式的抵抗力较强,又至少还拥有积层盔甲和咒式把抗宝珠等耐咒式装备,才会只有这点程度的石化。
麻烦的是,石化是藉由吸取中咒被害者的咒力而发动。因此只要施术者不撤回咒式,石化就会继续进行,因此这个咒式又称为咒式士杀手。
在发出闷哼,当场跪坐在地。造成一波更剧烈的痛楚,压过了骨折的疼痛。
从我裂开的上衣缝隙间,可以看见从右锁骨到肩膀的皮肤都已经溶解,甚至都能窥见血红色的三角肌和大胸肌,而且上头也还冒着血泡,持续侵蚀肌肉。
右方的吉吉那情况更糟。
右手肘以上的皮的已经坏死,溃烂的肌眉不停淌下鲜血。带血的皮肤也自上臂肌和上臂二头肌崩落,掉至地面。
生物强化系咒式第二位阶的「浴髑解蚀牙」,会制造出含有蛇毒的金属蛋白醋,是一种会破坏血管基底层的致命毒咒。另外生成的凝血酪酵素,也会让血液中的凝血因子活性化,使血管内引发细微的凝固。因此同时也是种耗尽凝血因子,让人无法止血的出血毒咒式。
吉吉那在自己和我身上发动生物强化系咒式第三位阶的「对抗蛋坏」。
这个咒式会合成人体中原有的蛋白酶抑制剂,阻挡蛋内酶类的分解作用,和缓侵蚀的速度。同时另外合成的镇痛剂,也缓和了我身上那种几乎快痛不欲生的剧痛。
那两个毒咒式一旦成功发动,它们就会吸取中咒者本人的咒力继续发挥咒效。因此就算能以对抗咒式缓和侵蚀,也无法彻底治疗。
「看来亚姆普拉的左手左脚、右手右脚,都各自永久性地发动着石化和剧毒咒式呢。」
听见拉尔豪金的冷静分析,我只能干笑数声。吉吉那也一样。
「要是被牠中间那颗头咬中,或许出乎意料会有安产的效果喔。」
「下次有空时,拿吉吉那试试吧。」
我的脉搏紊乱、呼吸急促,却仍旧忍不住回嘴。小丑的身影一跃而出。
「来吧,各位,没时间了。再十一分钟小小的死神们就要飞出来啦。」
「正确来说,是十分又十四秒!」
我一边怒吼一边朝声音的方向放出「雷霆鞭」。
有着百万伏特的雷电蛇鞭在齿轮表面上弹起,亚姆普拉轻松躲过,电光只在一瞬间照亮了他的脚尖。
「别靠近亚姆普拉!近身战太危险了!」
我和拉尔豪金不断轰炸出「爆炸吼」的咒式。三硝基甲苯炸药的怒吼和咆哮在四周猛烈响起,不断破坏齿轮和铁管,炸碎支架和机械。
「那么,我要过去啰!」
亚姆普拉嘲弄似的话声一出,拉尔豪金立即高速反应。他迅疾地将魔杖枪斧往上空突刺。
在枪尖前方的空间中,出现一道绿色身影。是亚姆普拉的脸孔。看来敌人原本打算瞬间移动后,再进行垂直落下攻击。
「就知道你会瞄准没有死角的圆阵攻击!」
魔杖枪斧加德雷德的枪尖迸射出深灰色疾流,亚姆普拉还挂着半月形的笑容,但下一秒脸部和全身都遭到贯穿。藉由化学金属系咒式第三位阶「錣磔监狱」所产社更的众多钛合金枪矛,将祸式钉在天花板上。惨遭酷刑的亚姆普拉面向地面,在天花板上扭动身躯。
从贯穿了祸式身体的枪矛中,又喷出了无数的尖刺与长剑。形成一个金属荆棘的牢笼,将亚姆普拉严密固定住!
「就算你想使出原理不明的高速移动,只要用牢笼困住了你,接下来就只要把你打成烂泥就行了!」
我双重展开化学金属系第四位阶「锻淀鎗弹枪」,发射。碳化钨制的炮弹随即飞出。战车炮弹连同整个合金牢笼一起炸碎亚姆普拉的身躯,就连他背后的坚硬石造天花板也被炸飞!
瓦砾和粉尘不断落下,我们打横翻滚避开。
在我滚向一旁时,正好看见巨大的瓦砾群往我落下。吉吉那以右手抄起我的身体,人类大小般的众多瓦砾霎时砸向他穿着甲壳盔甲的背部。
但是下一秒,瓦砾全都化为了数十个碎片落至脚逞。
原来是吉吉那在背部发动了生物变化系咒式第二位阶的「尖角岭」。背上由强化角质和合金骨骼所形成的数十个刀锋,切碎了岩石避免直接受到冲击。
「可别对我的魅力发情喔。」
「你就只会说这点程度的挖苦吗。平常令人想将你碎尸万段的腐败魅力跑哪去啦?」
吉吉那扬起美姬般的嘴角,放开抱住我的手。我将左手抵在瓦砾上,却无法起身。伤势过重,对于脆弱的我来说,体力已快到极限。
「你这种软弱真会给人添麻烦啊。你如果是屠龙族人,早该羞愧地自尽身亡了。」
吉吉那拿起屠龙刀插进我的右边腋下,硬是让我站起来。
我正想发牢骚时,抬头却看见吉吉那的美貌也正因痛楚而扭曲。
绝对不表现出软弱、自尊心甚强的屠龙族人,看来也逼近界限。剧毒的咒式似乎已开始侵蚀全身。
在漫天粉尘的另外一端,拉尔豪家金站起身子。全副武装的兰多库巨汉,在这种天花板崩塌的程度之下自是毫发无伤,不过由于石化的进行,看来也是呼吸困难。
我自己也是在石化和剧霉的双重袭击之下,几乎失去意识。三个人若是不尽早接受咒式医师的治疗,生命都有危险。
「牠跟弹头一起被炸飞了吗?」
拉尔豪金呼吸急促地说道,我环顾四周。钟塔的天花板遭到爆破,能看见外头的蓝天,四面墙壁也崩毁地几乎只剩下支架。
众多齿轮和机器由于粉尘而覆上了一层雪白,另一端可以望见艾里达那的街道远景。这时竟涌出了连自己也感到莫名的感慨。
「虽然已经破坏了弹头可能所在的屋顶,不过搞不好弹头藏在钟塔的机器堆里。」我眺望天花板上开的大洞,如此推测。「没时间找了。直接完全破坏剩下的屋顶和弹头比较快吧。」
我开始多重发动「曝轰蹂躏舞」。
这时白天花板上的大洞中,掉下了某个物体。是被炮弹炸碎,只残存下半身的亚姆普拉。但是那个下半身,却落在奇迹一般持续运转的齿轮上。
这是今天,不晓得第几次的惊愕窜过了我们的背脊。
接着下半身的脚草在转动中的齿轮齿尖上着地,丧失了上半身的亚姆普拉,双脚与之前一样开始踏起舞步。
「真是过分啊。这么一来就不能享用美味的菜肴了。」
明明只残存着腰部以下的躯体,亚姆普拉不知是自何处发声,嘲弄似地说道。接着他以右脚为轴心原地旋转,面向前方。上半身已经完全恢惺成原来的模样。
「好了,新作亚姆普拉。比起之前的成品,华丽度竟然是原来的一•四六倍!」
祸式支配者扬手往前一画,如同小丑般鞠躬行礼。
亚姆普拉的左半脸戴着石面具,小丑装也变成了更加刺眼的亮绿和鲜红色。看来这副模样更近似于原本的亚姆普拉吧。
「超再生能力吗?」
「不对,我们根本无法看清他的再生过程。总之,对方的移动并不只是一种超高速移动。」
吉吉那和拉尔豪金的推测声中夹杂着焦躁。这时我终于明白了亚姆普拉瞬间移动能力的真面目。
「混账!亚姆普拉连续使用了『躯位相换转送移』!」
我说出令人难以接受的事实。
「那家伙的瞬间移动能力,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数理量子系咒式第七位阶的『躯位相换转送移』。那家伙用环状抑制力场包覆住自己的身体,让身体信息化、非物质化,直到形成量子的阶段。由抑制力场包住自己的躯体后,引导自己进人电子和质子等的而关于粒子阶段,分解后变换成一种波动。」
我继续陈述最糟的事实。
「藉由演算光和电磁波的故动转移,并转送情报和物质被动,让原坐标和转移点能够相对连作。综合来说,就是一种藉由咒式让自己再生的瞬间移动法。」
「真是疯了。」
吉吉那一脸无奈。
「这个咒式的原理类似于通讯装置,就是利用电波传送情报,在另一端的听筒中重现对话。同样的原理,原本的自己和传送之后的自己,虽然拥有完全相同的记忆和躯体,但其实是不同一个人。」
「就如同蛇不断蜕皮,重复替换新的肉体一样。也就是说,你是蛇的化身吗?」
吉吉那的屠龙刀指向亚姆普拉。
「正确、正确。答得真好。」
亚姆普拉吐出分岔的蓝色古尖,咧嘴一笑。确认完毕的吉吉那只能苦笑。
「蜘蛛与蛇,若是看见其中一种,几乎所有人类都会抱持着生理上的厌恶感,但是两种一同出现时,倒还真有亲切感。」
「我只觉得,穿着铠甲的亚南•嘉兰是近身战斗型,亚姆普拉则是高速移动型的祸式。」我感觉得出自己的话声中接有绝望的音色。「我本来推测后者比前者好应付,看来我大错特错。」
「亚南•嘉兰男爵的超强结界防御力和近身战斗能力,确实十分强悍。然而,只要集结了高超的咒式剑士就能将牠打倒。」
吉吉那冷静地分析。
「但是亚姆普拉子爵,就算聚集了一整个军团也束手无策。面对能以光速移动的异世界子爵,甚至不可能以剑或咒式触碰到牠。」
「那你们说,怎样的咒式才能逮到那头大祸式?」
拉尔豪金的话语在钟塔中空灵回响。拉尔豪金所出的题目,真是太过沉重。
「此时又一个问题,出乎意料能够战胜亚姆普拉的方法是?」
针对我的问题,吉吉那立即回答:
「只能叫红头发的或者戴眼镜的人,让亚姆普拉吃下去后再从内部破坏吧。」
「符合那些条件的,现场似乎就以有我一个了。而且这还是石器时代儿童电影里的解决方法。」
「那么你的回答是?」
我的呼吸声变得近乎呻吟,仍勉强做出间应 ..
「若是不被『胜利』这等渺小言语所困,把来世也考虑进去的话,在悠久历史的审判中,一定是品德会获胜。」
「只不过我们现在就会死在这里,这点可是个大问题。」
吉吉那的反驳完全正确。已经无计可施的我,呼吸变得更加急促,不禁单膝跪抵在地,接着一阵咳嗽吐出鲜血。
石化已经来到肺部上层,剧毒开始摧毁全身的血液细胞。
拉尔豪金想扶起我时,自己的巨大身躯也是一晃。他将魔杖枪斧插进地面,倚着武器以免自己倒下。
身旁的吉吉那也是单膝倚地,不让自己身体倒下。发出呻吟的同时,造型完美的红唇中逸出鲜血,染红了他的胸前。
亚姆普拉的可怖咒式,正在夺取所有人的性命。
即使被推往黑暗的绝望深渊,众人还是高举着魔杖剑指向祸式。但是刀尖不停颤抖,意识开始模糊。
视线因为剧痛而开始闪烁不清,此时我的眼角瞥见了一个蠕动的物体。

自钟塔的楼梯中现身的,是亚南•嘉兰那张拥有复眼的脸孔。
异界的支配者自头部的断面中长出了蜘蛛的八只脚,看来是只凭着头颅一路从楼下攀爬上来。
「哎呀、哎呀,亚南•嘉兰男爵。真是惊人的执念啊,你没事吗?」
亚姆普拉瞬间移动后,站在只剩下一颗头的同胞身旁。
亚南•嘉兰的红色复眼忽明忽暗,神色中尽是痛苦。
「我、已经、不行了,脑部机能、有、七十八•四五%、都已、消失,再生、咒力、也用尽了。」
蜘蛛的嘴角中,吐出蓝色鲜血和凌乱的字句。
「根、根据、晚宴、规章第九十三条、附注第十二项、把、把我……」
正想趁机发动咒式攻击的我们,听见接下来的话语后都不禁陡然停下。
「把我、吃了吧……」
「虽然是原先未预料到的情况,不过我就遵从最初的规定吧。」
亚姆普拉伸出右手拿起只剩下一颗头颅的同胞。接着蛇之子由张大红唇,嘴角两端直直裂至耳朵前方。
亚姆普拉将头向后仰,直至碰到背部为止,脸上出现了一个区大洞穴般的口腔。 按着牠从亚南•嘉兰的头顶开始吞下。
亚姆普拉的喉咙因为同族头颅的经过而涨成一个国球,接着腹部像是满月般突起。下一秒,又回复成原本的平坦腹部。
当惊愕平复之后,一种无法接受的感觉梗在我的喉间。
「……你这混账,居然吃了同伴,你疯了吗?」
「你们人类不也都是同类同胞在互相残杀吗?」亚姆普拉灵活舞动蓝色长舌,笑着说道:
「在这个富饶的哲贝伦龙皇园中,为了让你能呼吸存活,就定会出现贫穷的国家——例加乌鲁穆共和国,财富都被龙皇国卷走,结果有人因此饿死街头。这也算是一种同族残杀啊。」
面对亚姆普拉所点出的事实,无人能够反驳。
「我们祸式才不会做那么没效率的事。我会吸收亚南•嘉兰所有的信息,并将其彻底运用。我昨天看了你们人类演的戏剧,扭头也这么说:『死去的他,仍然活在我的心中』。我认为我和亚南•嘉兰的作法比人类正确。」
这时亚姆普拉的蛇眼中绽出强烈的光芒。
「若是为了从即将灭亡的世界中,拯救我族的同胞移来此地,我也会乐意献出自己的躯体。比起自己的存亡,种族的全体信息存亡更为重要。」
我、不,是所有人都感到一阵不寒而栗。祸式实在是太过异常了。
转移咒式也好、经由共食而传达信息也好,祸式们完全不拘泥于自己的同一性或是连续性。
祸式是种多对一的精辟算式,众多祸式都会朝着唯一的目标前进,并且能够互相补足。
这不正是远远凌驾于人类的终极生命体吗。
无论是龙还是祸式,都令人不禁觉得他们是远比人额高等的存在。
在我的思绪因痛苦而朦胧时,亚姆普拉以若有所思的眼神望向远方。
「从这个观点看来,我倒是挺尊敬那个雷梅迪乌斯。」
大祸式的双眼眺望着通往远方艾里达那的街道。
「他也是透过吞食心爱的少女,因而继承了她伟大的遗志。虽然我还是觉得这样效率颇差,但是憎恨和复仇的信息量却是呈等比级数地大增。」
亚姆普拉的视线调回我们身上。
「不过,正如同我们无法理解你们一样,你们也无法理解我们。那两个作为媒介有唤出我和亚南•嘉兰的人类——纳吉库和奈巴洛也一样。为何这么想诛杀同族,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
蛇的询问目光十分认真。
「为何只是因为民族或信念不同,同胞之间就要互相残杀?为何在救助苦于饥饿的同胞之前,是先拼命地争取家畜或动物的权利?为何雷梅迪乌斯为了拯救乌鲁穆的人们,就要多去哲贝伦咒式士们的性命?这样的不等式真是难以理解。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祸式支配者的逼问目光笔直射来。但是,我无法给予任何答案。
「够了,别再拖延时间了吧。」
我忍着剧痛,回以一记笑容。
「无论如何,都是我们会赢。只要让亚南•嘉兰的结界消失,从内部连同天花板和咒式弹头一起炸飞就好了。」
在我的左右两边,吉吉那和拉尔豪金高举屠龙刀和魔杖枪斧,一步步向后退。接着就只剩由我放出咒式,一切就宣告终结。拥有蛇眼的亚姆普拉发出嗤笑。
「你们太小看雷梅迪乌斯了。恶意之龙现在才要下出将军的一手!」
亚姆普拉敞开双手咧嘴大笑,指尖往自己的胸膛正中央插入。我们不禁浑身一僵,看着眼前的他做出诡谲的行动。
富含血青素的蓝血喷起,祸式接着将自己的大胸肌和肋骨一同件左右扳开。
肌肉和骨骼碎裂,从醒目的蓝色肺部和心脏当中,可以窥见一个漆黑的球体。
「藉由与亚南•嘉兰同化,我已经凑齐了咒式弹头的发动条件,还有咒式士们的咒力和生物信息。」
球体挤向前方,闪动着蓝血光泽的黑色表皮逐渐往外伸出。
「完成与雷梅迪乌斯订下的承诺,『秩序派』的愿望便将得以实现。」
自胸口中,一个令人发毛的黑色圆筒物体总算完全显现出来。近距离咒式弹头的大小,甚至等同于一个人类的身高。
「来吧,时间到了。死神们将飞翔而出,高举黑掌覆盖拉兹耶尔岛。」
我、吉吉那和拉尔豪金此时终于回过神来,开始往前冲刺。弹头正从尾部喷射出红莲般的火焰,亚姆普拉笼罩在喷射的火焰之中,放声大笑。
我们改变狂奔的轨道,钻过钟塔中齿轮的缝隙,追向已经飞窜而出的弹头。
亚姆普拉蓦地瞬间移动,挡住我的去路。大祸式很快地朝我劈出一记手刀,吉吉那随即从一旁刺出屠龙刀迎击,一阵鲜红火花跳起。
我和拉尔豪金快速飞越吉吉那和亚姆普拉两人身旁,一边编织咒式,一边苦追死神弹头。
魔杖剑优尔加的尖端激射出「电乖阅葬雷珠」的电浆弹。但高速的电浆弹只是擦过猛然加速的弹头尾部,最后炸碎钟塔的地板。由于太过心急,我无法完全掌握弹头的加速情况。
弹头往上飞离钟塔的地面,奔向艾里达那的蓝天之中。在弹头的另一端,可以看见蔚蓝的奥利耶拉尔大河。
「休想得逞!」
追着弹头飞翔的轨道,一股灰色疾流射出。银线群冲向弹头尾部,一把攫住!捕获了弹头的,是「錣磔监狱」的铁网。拉尔豪金以左手紧紧抓住魔杖枪斧前端所生成的金属网格。
弹头的惊人推进力,正与拉尔豪金的超强臂力互相拉扯。巨汉的左手护具震碎,鲜血喷出,但双脚仍深深陷进钟塔的地面中。
「这座艾里达那是我们的城镇,我不会让任何一个人死在弹头之下!」
善良巨汉的背肌力战胜了死神的翅膀。虽然速度缓慢,但弹头正确实地从空中被拉回至钟塔。
眼前拉尔豪金的侧脸,有着近乎神圣的勇猛。
所谓的真正进攻型咒式士,就是指拉尔豪金这样的人吧。
当我正打算再次发动电浆弹攻击弹头时,巨汉的厚唇中吐出鲜血。穿着奈米金属重积层盔甲的硕壮背上,五只指尖霍然贯出。指尖粉碎了巨汉的血肉,而且手指上还缠绕着火焰。
拉尔豪金缓缓向前倾倒,从他的手臂下,一只带有超高热电浆火焰的手掌向上抽起。手掌的源头,是带着蛇类笑容的亚姆普拉。
「我也是很拚命的哦。要是弹头被挡下来,我族的心愿就无法实现了。」
下一秒,亚姆普拉的表情转为惊愕。因为尽管心脏遭到刺穿,拉尔豪金仍是紧紧抓住铁网。
「嘉优斯、快!」
拉尔豪金的口中喷出鲜血和怒吼。同时亚姆普拉瞬间移动至我的腰前,瞄准我的心脏刺出迅疾的手刀。我探出左手以小丑帽为施力点,飞越祸式上空。
既然已经知道对方会瞄准心脏攻击,我也能够躲开。
我往前飞跃空翻。身体切进支撑着铁锁的巨汉左侧,同时从腰后抽出魔杖剑「赎罪者马古那斯」,放射出从开始一直编织到现在的化学炼成系咒式第七位阶「重灵子壳狱瞋焰霸」!
一阵强烈的爆炸光芒在艾里达那的上空疾冲而出。瞬间追上开始启动的弹头,袭向金属弹壳和死神咒式。
由「重灵子壳狱瞋焰霸」所形成的破坏神之刃,为了让弹头还原至原子和基本粒子的状态,正划破艾里达那的上空呼啸而去!
顿时,辐射热化作一阵狂风扫过钟塔。同时,神经系统遭到烧断的剧痛从右手直冲向脑门。我维持着单膝及地的射击姿势,发出呻吟。
我甚至无法握住刀身正冒着蒸气的马古那斯,任它掉落在地,激起一阵铿锵巨响。魔杖短剑落地的振动声与我的神经产生共鸣,让我不禁又痛苦地低叫出声。
讽刺的是,因为靠着雷梅迪乌斯的装备,我才不至于昏厥。但是,石化、剧毒、骨折加刀伤,还有神经系统与脑部的过度负荷,让我的身心已达极限。
「干得还不错嘛,嘉优斯……」
「拉尔豪金都已经拖住目标让它减速了,怎么可能还打不……」
我从未仔细看过父亲那张满是风霜的脸孔。
但是,当我还是个小孩时,曾为了自认的正义而与人大吵一架,那时抚摸着我紧紧低下的头的父亲,表情也和眼前这个人一样吗?
拉尔豪金带着温柔无比的神情,身躯慢慢倾斜,如同一个巨塔崩毁般往后倒去。
「拉尔……!」
仰躺在地的拉尔豪金,脸上挂着已经完成一切任务的满是笑容。
光只会动一张嘴的人,这世上多得数不清。
但是拉尔豪金一定会以行动、以自己的宽大背影,证明他所说的话。
只因这里是自己居住的城镇,因此他不惜牺牲性命来拯救毫不熟识的陌生人,这是何等高贵的灵魂。
既是男人也是丈夫,既是父亲也是进攻型咒式士,一个善尽所有责任的人类。
我不知道还有哪个进攻型咒式士比他还伟大。我也不认识其他比他更温柔的男子。
为何我总是一直顶撞拉尔豪金呢。
恐怕我只是一面对这个与我完全相反的男人时,就忍不住会像个任性小孩一样反驳他的正直和崇高气质吧。
我强忍住几欲从双瞳中奔出的热烫液体,对死者宣誓:
「我会负起所有责任,撑起你的事务所!绝不让它令伟大的拉尔豪金之名蒙羞!」 我转过身,对亚姆普拉露出得意的笑容。
「是我们赢了!晚宴和雷梅迪乌斯的复仇宣告失败!」
然而,坐在齿轮上俯视我们的亚姆普拉,喉间只是发出了一阵咕哝声,接着又立即出声嘲笑。
「就连这一点,也是在雷梅迪乌斯的预测范围内。他从一开始就是设定,不管我和亚南•嘉兰谁成为晚宴的优胜者都没关系。」
蛇的瞳孔快地收缩。
「亚南•嘉兰传承给我的咒式弹头已经消失了。那么,我自己的那颗咒式弹头又跑去哪了呢?」
面露讥讽的亚姆普拉身后,窜出一道火焰。一个漆黑的弹头正往我们的反方向——拉兹耶尔鸟飞去!
「还有一发?」
雷梅迪乌斯的确自武器商人珀鲁穆威那里购置了两颗咒式弹头。而且他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拉兹耶尔岛。由于我们拚命地阻止弹头,却忘了注意岛的所在方向!
吉吉那拔足狂奔,从背后抱起我的身体往前冲刺。他如同箭矢一般穿过齿轮和瓦砾之间,毫不犹豫地自钟塔的边缘纵身一跳。
在重力加速度之下往下坠落时,我感觉得到自己的尾椎快要与我自己分家。吉吉那的两边肩胛骨中喷出左右各一对强化骨骼,表面开始覆盖一层如同涟漪般的黑羽。
生成的羽翼攫住大气,产生窜升力。
吉吉那发动了生物变化系咒式第二位阶「黑翼翅」,背土长出一对巨大的黑色翅膀,抱着我在艾里达那的空中飞行。
下方飞射的弹头,此时进入第二阶段的加速。它的速度加快,开始转进上升轨道。吉吉那见状也三重展开生物变化系咒式第二位阶「空轮龟」,盘问背部全都形成了喷射口,喷发出猛烈压缩过后的空气,急边让速度和高度攀升。
一瞬间,塞比提亚纪念公园就掠过眼下,两人来到奥利耶拉尔大河的上方。
就算神经系统烧断、脑袋煮沸,我也要消灭弹头。
「绝不让你们杀了吉薇!」
我压下脑部烧灼的疼痛射出「雷霆鞭」,但没能打中弹头。弹头接着突然下降,紧邻着水面往前飞窜。
化为黑天使的吉吉那也紧急下降,跟在仰头后颤。
顿时风压所形成的冲击波撞向奥利耶拉尔大河的水面,阵阵水帘在我们高速飞翔的后方不断掀起。
「嘉优斯,我先说好,我撑不久。」
「我知道。」
吉吉那身上羽翼和喷射口的底部不断混出鲜血,在背后的半空中形成一条鲜红的彩带。
即使变化系也算是生物系的一类,但太过偏重于强化系的吉吉那对这一门不甚擅长。更何况「空轮龟」的咒式本是用以控制人体飞于空中时的姿势,他却为了飞行硬是三重发动了「空轮龟」。就算是具备散热系统的机翼,也无法完全解决喷射压缩空气时所产生的过大负荷。
若撇除发动于自己肉体上的永久性基础咒式不算,从没听过有哪个进攻型咒式士能一次发动四重咒式。就算吉吉那身体和神经系统再怎么强健,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我若是不一次解决,就会演变成与吉吉那一起殉情自杀,这可堪称搞史上最糟的死法了。
「你有办法阻止亚姆普拉和弹头吗?」
「只能赌一赌了!」
在我们将注意力调向前方的瞬间,原本飞在一旁、与我和吉吉那并行的了亚姆普拉骤然消失。
接着亚姆普拉出现在前方,又再一次消失。然后又出现在更前方,小丑服一翻,朝向我们飞来。瞬间移动是违规的吧。
我们两人与亚姆普拉在空中交错。吉吉那屠龙刀涅雷多的刀身,和祸式双手的指甲撞出绯红的火花,然后分开。
虽然我们持续在空中进行追逐战,却一直追不上弹头。我可以看见郡警的船只正散落在前方的蓝色河面上。接着更前方,能够看见微笑的绿色树林和白色墙面。
拉兹耶尔岛已逐渐逼近。
在视线前方,亚姆普拉又瞬间移动。他的身形猛然切换位置,如同子弹一般朝我们撞来。吉吉那立即作出反应,抬起屠龙刀刺向亚姆普拉的脸部,但是金属声响起的同时刀也急遽停下。一阵冲击令我和吉吉那不禁退向后方。
挡下吉吉那屠龙刀的,是蛇口中的书牙。
随着大祸式扬起微笑,他的双手也贯进我的腹部。
一种肝脏和肾脏被人把玩的感觉和剧痛,让我的眼前顿时一片空白。
「这阵叫声真是如同少女一般可爱呢。」
亚姆普拉咬着吉吉那的刀刃,发出戏谑的笑声。我这才注意到自己不禁发出了惨叫。
石化和剧毒的咒式瞬间发动,逐渐毁坏我的内脏。
吉吉那的长腿踢向亚姆普拉的下颚,后者的下颚骨立即粉碎。同时敌人的双手自我的腹腔中抽出,那种触觉令我打了个冷颤。
亚姆普拉放开屠龙刀后,吉吉那立刻举刀追击,但刀身只是画破了对方移动后的空气。
「嘉优斯、你还活着吗?」
吉吉那强硬的话语自远方传来,我勉强拉回意识。
「太、太糟了。我能明白遭到强奸的女人的心情了。」
我以右手压住伤口,却看见桃色的小肠因为腹压而掉了出来。
「如果有人变成这样还不会哭,快告诉我是谁,我和他交换一下。」
「这可是珍贵的体验啊。不过,若是发动治疗咒式我们就会掉下去。先撑着点!」
说完后,吉吉那的手就覆在我的手上压住腹部。虽说是为了抑止内脏流出,但是阵阵剧痛仍是不停袭来。
「你、你小力一点!我、我痛得都快晕倒了!」
「牠又来了!」
扬声大喊的同时,吉吉那在空中翻转。亚姆普拉正背对着蓝天,犹如猛禽一般垂直朝我们展开攻击。
吉吉那挥出屠龙刀,接下对方的超强力踢击。这时吉吉那按压着我的内脏的五根指头陡然使力,我痛得荒点失去意识。然而,我一定要编织出能打倒亚姆普拉的咒式才行。透过拉尔豪金的提示与我的联想,答案早已浮现而出。
吉吉那抖刀震开降落至刀身上的亚姆普拉,并利用反作用力远远拉开两方距离。在我视线的「上方」,正是奥利耶拉尔大河的碧绿色水面。
吉吉那拍动黑色羽翼,因风压而卷起的水珠打湿了我的脸。
羽翼的前端掠过水面,吉吉那采取背向水面飞行的姿态往前飞翔。一边看着头上的水面,和由于施展太多咒式而隐忍着痛苦神情的吉吉那,我们两人继续高速飞行,穿过与我们正好方向颠倒的船只之间,我的心脏一阵紧缩。
亚姆普拉瞬间移动至船只侧边展开追击,吉吉那挥剑格开。每当刀刃与拳头一阵擦撞,吉吉那的翅膀就会扫向河面激起水花。
吉吉那横刀一砍,亚姆普拉侧身躲开。大祸式彷佛在半空中跳舞地飞行,我看见后方一闪过船上警察们的惊讶脸庞。
吉吉那又发动一重咒式,藉由压缩空气的喷射在空中翻转。
他拍动黑色翅膀扭住升力,加速后往前卫回。水面顿时爆起剧烈火花,两人身影往上窜升。因阳光照射而闪烁发亮的河水,和从我腹部淌出的鲜血,同时飞快窜向上空。
吉吉那背对着阳光,一口气敞开双翼,震开上头的水珠。
水滴反映阳光后闪闪发亮,也或许是因为吉吉那自身散发的光芒吧。 他看来俨然是一位宣告世界末日来临的死亡天使。
被吉吉那抱住的我,忍耐剧痛的同时,也将奥利耶拉尔大河的全景尽收眼底。知觉眼镜下的双眼微睁,寻找弹头的踪影。
这时,发现一个在拉兹耶尔岛前方上升的黑色猛兽身影!
吉吉那急边往前加速。全速飞翔之下,空气不断自耳边呼啸而过,沉重气压令我不禁低下头来,却看见在我脚尖的右后方,亚姆普拉又紧迫而来。
我们持续抵抗着风压往前进,此时看见弹头开始在拉兹耶尔岛的上空进行分裂,数十个小弹头开始编织出一个庞大的虹色咒式。以四十二名咒式士的生物情报和咒式为媒介,组成式开始发动,召唤司掌瘟疫的祸式。
「就是这个!我就是在等这一刻!」在我们与弹头之间,亚姆普拉纵声大笑,不停瞬间移动往前窜逃。「雷梅迪马斯,我实践与你订下的契约了。接下来就任凭我为所欲为啦!」
亚姆普拉现身在弹头与咒式群上方。大祸式抓住组成式的其中一端,一口气让虹色的组成式活性化。亚姆普拉的演算能力加入编织咒式的行列后,次元开始产生扭曲。
「等到次元洞穴打开的那一瞬间,就是固定住洞穴的好机会!我就能召唤我族前来此地!」
我和吉吉那不禁惊愕地叫出声。
「利用打开次元洞穴的咒式和祸式兵器,这才是你的目的吗!」
「亚姆普拉和亚南•嘉兰级的祸式,会从那个次元的入口中大举入侵吗……」
一阵冷颤窜过我的背脊。
这两只编号内九八式的子爵和五〇一式的男爵,已经拥有等同于长命龙的压倒性咒力和战斗力。
要是编号在他们之上的上位阶级,例如一到九九号的王侯级大祸式当中有一只实体化的话,肯定会如同尚未发现咒式时的恶梦时代般,引起堪称为最终决战的大灾难。
我咬紧下唇。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有了胜利的机会。
「不过,既然我现在搞懂了你瞬间移动咒式的原理,你就已经不再是个不死身,而是个猎物!」
尽管我的左臂、左肩和腹部正发出无声的惨叫,我仍坚持发动已经编织好的咒式组成式。左手所持魔杖剑优尔加的尖端所迸射出的咒式,瞬间展开成一个庞大的咒式组成式。
藉由咒式假想力所生成的网子飞出,转眼间扩大到是以笼罩住弹头、以及所有正在施展的咒式,和整个拉兹耶尔岛上空。
被无比巨大的球状结界困住后,亚姆普拉睁大双眼。
这个直径二五〇公尺的球体状结界体积,是半径一二五的三次方×圆周率π三•一四×三分之四,等于八一七七〇八三•二立方公尺。
 假设气温为二十度,空气的重量是一•二二五公克立方公尺,考虑到引发理想性爆炸的比率时,需调整为氧化丙烯三十五和空气四十五。蒸气密度为二•〇〇,蒸气压则是五十九千帕。所需的量为体积×必要物质的体积比率×空气重量×同样温度下的蒸气压下的同样体积重量比。瞬间计算完成。
「身为棋子的你就算能在棋盘上来去自如,我这一步马上将你将军!」
我大喊:
「你就和那个白痴计划一同消失吧!」
发动咒式。我放出了自己也从未试过的庞大质量。在辽阔的结界当中,多达五•七〇七六四四七公吨的氧化丙烯经过爆缩后而沸腾,引起沸腾液体膨胀蒸气爆炸,以秒速二千公尺的骇人速度持续展开引爆。
惊人的超大重低音接连响起,撼动了坚固的咒式结界和奥利耶拉尔大河全区的大气。
结界内部又紧接着产生雷电闪光。自由空间中的蒸气云产生爆炸,形成了一个小太阳般的橙色大火球。
那是化学炼成系咒式第七位阶,「饿气焰尘虐瀑漩涡」所呈现出的爆炸地狱景象。
当四周没有障碍物、空间也广大到没有误爆顾虑时,满足了这两项条件,我就能发动超广范围的结界。最大耳径能达到六百公尺,但这次站适合的大小是直径二五〇公尺,在所有的攻性咒式中,是个能引起最大规模破坏的咒式。
由于构成这个咒式反应的物质很简单就能合成,反而得用咒力去控制效果范围。所以我专心一意地控制结界。
位于我和吉吉那前方的结界内部中,咒式发山怒吼。在爆炸的骇浪中,可以看见支撑着咒式的弹头利亚姆普拉被逐渐烧成灰烬。
燃料气化炸弹的恐怖之处并不是爆炸速度和猛烈程度。而是爆破压达到每平方公分一二•〇公斤,一切事物在压力之下无处可逃,而且会全面性地平均覆盖所到之处。通常的暴风只有出现一瞬间,但是燃料气化炸弹的爆破压的正持续时间,却是如同地狱的磨难一般长久。
弹头在一瞬间爆裂。亚姆普拉的眼球、皮肤和鼓膜也由于压力而破裂,胸膛爆开,肺部遭到压缩。腹膜断裂后,里头的内脏向外喷出,而后又遭到挤碎。全面性的压力完全压坏了亚姆普拉这个存在。
化作肉片的亚姆普拉仍然利用残存的脑部发动咒式,也透过瞬间移动再生出自己的躯体。 但是牠移动之后的所在位置,也只有地狱的业火和爆破压在等着牠。再生后的肉体又瞬间被破坏殆尽,咒式随之溃散。最后终于用尽咒式,大祸式沉寂于火焰的狂风之中。
「我们不需要遵从却尔斯象棋的规则。」我眺望着大祸式遭到毁灭的光景。
「所以,只要破坏棋子行走范围的整个棋盘就好了。」
就算亚姆普拉的瞬间移动近乎无敌,但是他能够控制的移动范围只有数公尺到十几公尺的程度。不管他移动几次,都不可能自直径二百五十公尺的超巨大攻性咒式效力范围中逃脱。
此时,我却不禁惊愕地睁大双眼。
「我、我、乃是是!」
在猛烈的火焰漩涡中,亚姆普拉仍未丧命。
「我我、乃是、祸式的、支配者!为了将我族数以万计的同胞、从另一个即将毁灭的世界、呼唤前来此地、绝绝、绝不能、死在这里!」
亚姆普拉厉声嘶吼。牠身上的咒式干涉结界削弱了咒式的效力,藉由超再生能力开始修复肉体,手上抓住弹头咒式的碎片,让它再度启动。
「来吧、第二幕开始了!赌、赔上那个『宙界之瞳』,和、和我、在晚宴中共舞吧!」
然而,咒式「饿气焰尘虐瀑漩涡」的真正可怕之处从现在才开始。
亚姆普拉的咆哮蓦地停住,口中喷出蓝色鲜血。
当大祸式以绝望的双眼看向我时,咒式所导致的最后效应爆发。
在骇人的暴风之后,一定会产生一种具有波形结构的负气压。
惨绝的负十大气压持续时间为正压持续时间的两倍,此刻正扑向亚姆普拉全身。化作亡魂之手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出,将大祸式切割成无数肉片。
丧失了眼球的空洞眼窝、鼻孔、耳孔和嘴巴等全身七孔中,不断喷出破碎的内脏和鲜血。脑部和心脏,一切都化为细碎的肉沫。弹头咒式也完全消散。
伏墓之者,可谓最强的大祸式亚姆普拉,曾经构成了牠的肉片悉数坠入业火的深处。
亚姆普拉永远地自这个次元中消失了。
我与吉吉那在拉兹耶尔岛上空展翼滑翔,吐住一直屏住的呼吸。
「结束了。」
「是啊。」
咒式所形成的燃料气化炸弹候地众缩消失,接下来只听见阵阵呼啸过耳畔的风声。
「这么一来,就算替拉尔豪金报仇了。」
「我不会叫你别在意。」听见我的感慨后,吉吉那以平静的目光俯望下方。「不过,拉尔豪金就是那样的男人。他现在一定在冥府里满是地笑着吧。」
我的视线望向横跨于大河上的奥利耶拉尔大桶,看见桥上有好几个市民正抬头看着我们。
「真是和平的景象。」
就在我如此也喃的时候,下方传来一阵爆破巨响。
奥利耶拉尔大桥的桥墩窜出爆炸烟云。某个物体穿过白烟往上飞升,是黑色咒式弹头!我的心脏顿时冻结。
已死的雷梅迪乌斯,甚至欺骗了自己所召唤的亚姆普位,让他守着一颗假的弹头!吉吉那拍动背后的双翼急速旋转,飞向弹头。我正想发动咒式攻击时,手腕却举不起来!
连续发动了两次最强的第七位阶咒式,已经完全耗提我的咒力。
层次差太多了。面对雷梅迪乌斯的惊人执念和周到计划,我的心不禁而服于绝望的跟前。
「抱歉。」
就连吉吉那的话声也听来格外遥远。
死神弹头掠过奥利耶拉尔大河的上空、还有我和吉吉那的身旁,接着开始展开死亡咒式。
「六道厄忌魂疫狂宴」的庞大咒式组成式开始扩张。
在拉兹耶尔岛上空,咒式编织着能打开次元洞穴的巨大能量,和负质量的物质。次元干涉机制启动,空间开始扭曲,地狱之门逐渐敞开。
如同云霞一般的黑色死神自漆黑大洞中缓缓渗出。
吉薇的笑脸闪过我的脑袋,然后粉碎成千千万万片。
我的无力和愚蠢,终于害死了她。
这时一阵热风蓦地自背后涌来。
接着巨大的电浆弹群猛然飞越我们身旁。那是雷磁电击系第五位阶「电乖阅葬雷珠」的电浆弹,可是挟带的庞大热能比我所组成的雷击咒式还多上数倍。
遭到炸裂的弹头,和周围支撑着组成式的咒式瞬间蒸发,接着消失殆尽。剩余的电浆弹飞往鲁鲁加那内悔的遥远南方上空。
我们第三次回过头。
只看见有个人影向大桥上飞身离开。
由于距离太远无法辨识,但我们仍能看见对方穿的西装和灰白色头发。
「拉尔豪金连那种地方都部署了进攻型咒式士吗?」
背后的吉吉那讷讷说道。
「顺便说声,刚才的话常我没说。」
我转过头,看见吉吉那一脸不悦。
「什么话?」
「不知道的话那就算了。」
吉吉那的言行一直都很莫名其妙。
所以我不再理会屠龙族,看向在眼下延展的拉兹耶尔岛和艾里达那街道。
冰冷无机的高耸建筑群、杂乱的平民地区、树林的苍绿色彩,和众多运河及河川的湛蓝水波。
每个街角,都有着如豆粒般大小的人们的仰望向我们。或许那当中也有吉薇或者我认识人吧。
至少现在,我觉得能够原谅这个我最讨厌的艾里达那城镇。
「我并不打算向你道歉。」当吉吉那一脸臭屁地宣告时,喷射咒式也骤然停止。「我的咒式差不多到极限了。」
原本于空中滑翔的我们,立即感受到地心引力。吉吉那和我一同急速落向奥利耶拉尔大河!
空气在耳畔轰隆作响,头发和衣服也像是快被吹走似地往上拍打。
「在最近的地方降落!」
我说的话也被空气砍得支离破悴,过快的速度令我看不清眼前。
吉吉那张开翅膀想产生升力,但这在大气之刃面前毫无用武之地。
脚尖的下方,可以看见陆地上的翠绿树木和白色建筑急迟逼近。
「嘉优斯、快用我的封咒榴弹!」
吉吉那嘶声大喊,我赶紧翻找背后伙伴的皮带,抓起所有的爆炸弹丸。眼下渐渐可以清晰看见有人正自建筑物的窗户中抬头望着我们,和疑似是广场的大草皮。
我拔起封咒榴弹上的安全栓后,连忙朝下掷出。低位爆裂咒式在草皮前方引起多重爆炸,暴风撼动了周遭的大气和林木树梢。当烈风扫来,全身的骨略和内脏阵阵刺痛。
吉吉那的黑色羽翼承受了空气的压力后,减缓了落下的速度。但一种如同被巨人之手往上拉扯般的冲击袭来,同时吉吉那的黑翼也消失不见。
两人如同流星一般坠落,眼前的草地高速逼近。接印有我的双脚率先撞地,滚向一旁。
眼中的白绿双色和大地像是搅和在一起般不停旋转,我的肩膀猛然撞上某个物体后,旋转的景象才戛然停止。头部产生了脑震荡的现象,让我想吐。
当晃动的视野渐渐聚焦后,吉吉那如白瓷似的美貌就在我眼前。
「怎么,嘉优斯还活着啊。因果报应这句话根本是假的嘛。」
「既然吉吉那还在我面前,就表示这里是现世吧。因为我不可能在另一个世界里遇到吉吉那。毕竟吉吉那会下地狱,我会上天堂啊。」
「我倒是想到一句话能让嘉优斯下地狱。」吉吉那面无表情地说:「今天其实是,嘉优斯一生中,运势最好的日子了。」
「这样算是连势最好吗?」
我只能苦笑。
吉吉那推开压在他身上的我。全身不断传来阵阵剧痛,都已经分不清哪里骨折哪里内脏破损了。所以我和吉吉那才会互相挖苦对方。
「这是哪里?」
我抬起头。映人眼帘的,是刚才挡下我们的大理石碑。
「拉兹耶尔岛、公园?」
当我吐出口中鲜血、环顾四周时,才发现这里是个拥有大片绿色草皮和树林的公园。穿着白衣和西装的人聚集而来。其他人们则站在一旁观看我们。
「刚才的爆炸是怎么回事?我可没听说过今天会进行这种质实验?」
「你们是想自杀吗?如果是的话,河川在另一边喔?」
好几名白衣咒式师不停提出问题,并且开始对坐在地上的我们发动治疗咒式。
右手和右肩的伤口瞬间修复,溢出的内脏也被咒式师们塞了回去。经过紧急处理后,我们总算从濒死变回重伤状态。
我忍着疼痛站起身,看见蓝色奥利耶拉尔大河的水流和对岸的轮廓。接着在朦胧的高耸建筑物前方,看到了一座缺了上半部的钟塔。
看来我和吉吉那降落在拉兹耶尔岛了。
「……咦?骗人,难不成是嘉优斯?」
听儿银铃般的嗓音,我回过头去。一名金发女子——吉薇正站在那里。
「你在、这里、做什么?」
吉薇的左手拿着一个似乎装着派饼的盘子,右手则是握着叉有一块蛋糕的叉子。
「天啊,伤势好严重!」
吉薇丢下手上的东西,朝我跑来。她那副温热的躯体,扑进我的怀中。
「……吉薇,我的血会弄脏妳的衣服哟。」
吉薇或许没在听我说话,将双手绕至身后抱往我。
「笨蛋、衣服脏掉根本无所谓吧!」
吉薇做抬起头,碧绿的双眸泛起水雾,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发生什么事了?」
我无法承受吉薇清澈的目光,于是别开眼。
「呃,为了昨晚的事,我想当面向吉薇道歉所以就飞来了。就是这样……」
「笨蛋!别撒这种一眼就能看穿的谎!」吉薇怒叫,又小声地重复说了声「笨蛋」后,将脸埋进我的肩头。
而在吉薇的身后,拉兹耶尔岛的人民不断聚集过来,纷纷开始推测刚才爆炸的真正原因。看来关于雷梅迪乌斯的可怕计划,市政府真的并未通知拉兹耶尔岛上的人民。
吉吉那在女性社员的包围之下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我决定不理他。
吉薇抬起头,翠绿色的双眼望着远方的钟塔。她的侧脸上有着悲痛和理解一切的光芒,似乎已经看破了世上的大部分事物。
接着她的双瞳笔直地盯向我。 我应该说出我想告诉她的话。
「我想再一次向妳道歉,这是真的。一切都是我不好,对不起。」
「并不全都是你不好。不过,如果我说我没有生气,这是骗人的。」
吉薇平静地说道。
「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喜欢你的毒舌、还是讨厌你的温柔。或许两者皆有也说不定。」
吉薇的神情充满迷惘,眼神带着混乱的情绪波动。
「可是……」吉薇轻摇了摇头。「与你至今所作的事情相比,我想我的嫉妒真是无聊透顶。」
吉薇的视线望进我的内心。
「你的回忆,是只属于你的东西。要珍惜那些回忆,也是你的选择。我无法让你忘了那些回忆。我想,也是我身为女人的容忍度不足吧。」
「不是的,吉吉那是因为我还是……」
这时,我们两人都说不下去了。这样下去只是在一直互相试探、互相退让,虚伪地说着借口而已吧。
应该说出口的言语并不是这些,我早该明白了。
「吉薇,我们从头再来一次吧。这是我真正的心情。
长久长久的沉默。
我不断等着对方的答案。
「总之……」
吉薇的目光深处有着隐忍痛苦的光芒,像是要挣脱那股情感般,她扬起微笑,红唇微微开启。
「总之,答案先行保留。现在这样可以吗?」
「嗯,这样就够了。」
我点了点头,顿时一阵虑脱,自吉薇的手臂中向下滑落,跌坐在地。
「嘉优斯,你没事吧?」
「哈哈哈,放下心后就没力气了。」
吉薇一脸担心地扶若我,我对她露出背笑。
「我似乎只会担心妳呢。」
我抬头看向吉薇。她的碧绿眼珠,宛如一道缠绕着所有爱恨悲喜情感的漩涡。我立起膝盖跪坐在地。
「要是能像电影一样,男女主角只要接个吻,一切就能解决该有多轻松啊。」
「我也这么觉得。」
吉薇虚弱地微微一笑。
「要试试看吗?」
我伸出右手,将吉薇纤细的下颚抬起,接着亲上她的唇瓣。
当我移开脸庞后,吉薇一脸困惑。
「根本什么事也没解决嘛。」
吉薇陷入沉思。
「不过,你再亲一次的话,我就将答案保留改成详加考虑。」
「我是没问题……」
我冷静地接着说:
「不过还有其他人在看呢。」
吉薇这时终于注意到,周遭的人们正感到新奇、兴致勃勃地看着我们两人。
她细长的耳尖顿时红透,放开抱住我的双手。吉薇站起身,走离半步的距离。接着我往后倒下。
「呃……这个人是我男朋友,我担心他受了伤……」然后吉薇终于放弃解释。「……那个,总之请各位装作没看见!」
拉兹耶尔岛的人们不知为何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白衣的研究者们则是在手中的纸张上写了些什么。
吉薇露出苦笑,我也是不禁轻笑。
现在,两个人的、以及世界的问题,一件也都还没解决。
我的弯曲人生,和吉薇的直线人生。两个正好相反的生存方式,继续妥协与退让。接着,还会有难关阻挡在我们前方。
「那么,去医院吧。拉兹耶尔岛上应该有好的咒式医师。」
在吉薇的搀扶之下,我总算能踏出脚步。
「要看那里有没有美女护士,这才是重点啊。」
「是是。我再请她们替你的脑袋,打一根大~~~大的针筒吧。」
吉薇搀扶着我,我只能露出苦笑。
「让妳担心妳会生气、不让妳知道妳也会生气、忘了一开始的邂逅情况妳又生气、想起以前的女人妳也生气。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啊?」
吉薇却坏心眼地笑笑。
「没关系啊。我也是偶尔会想起以前的男人啊。彼此彼此。」
「什么、谁?」虽然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实,我还是不禁临到焦急。「那家伙是什么样的人?」
「才~~~不告诉你呢。你就好好嫉妒个够吧。」
我的双手和眼睛霎时不知该往哪摆,于是在半空中游移不定。尔后,吉薇一脸认真。
「欢迎回来,嘉优斯。」
 
她的嘴角有着柔和的微笑。
「这次我能说出口了呢。」
「嗯,我回来了。」
两人互相轻声笑着。
直到有生之年,我都不会停止这无聊的进攻型咒式士游戏吧。然后,吉薇的笔直目光也会一直注视着我吧。
我和吉薇只是别开眼不去看未来,凭着现在的情感得到答案。
不过,接下来的答案,由两个人一起找出来就好了。
或许直到最后都无法解决。
但是,现在只要短暂的妥协就是够了。
忍耐着依然无法逝去的伤痛,然后我跨出了一步。
实在是太过艰难的一步。
然而,我仍然要继绩向前走。
 楼主| 发表于 2011-3-8 21:0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红色有角三倍速 于 2011-3-13 17:52 编辑

第十二章 沙砾的终局国

人类最后剩下三人。
即使如此,还是会互相残杀吧。为了结束一切,两个人会一同除掉另一人。
人类最后剩下两人。
即使如此,还是会互相残杀吧。为了让自己生存下来,别无他法。
人额最后剩下一人。
然后就会自杀吧。因为只剩自己一个人太孤独,
而且承受不住在自己体内指指欲动的……某种因子。
耶姆•亚达 「混沌的遗言」 皇历四八九年

「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在德力拉山脉上,纳吉库的口中呵出白色的烟嚣。覆盖着他高大身材的毛皮,以及太阳眼 镜等登山装备上都正在结霜。而在纳吉库身后、穿着与他同样装备的大汉奈巴洛接着喊道 ..
「他们肯定就在什么地方!」
在阴暗的天空下,曙光战线的搜索队正攀登着岩山。放眼望去,四周尽是暗灰色的岩面。纳吉库和奈巴洛在山顶停下了脚步。
纳士们库拿起望远镜环顾问周,奈巴洛也以肉眼环顾四周。跟在两人后面的曙光战线搜索队的其中一人,叹了口气。
「……纳吉库、奈巴洛,我知道你们俩的心情,可是他们已经被丢在这座山三个多月了。」
壮年男子似乎难以启齿:
「……两个人都不可能活着了。」
「不可能!目前为止找到的同胞们的尸体中,根本没有他们两个!」
奈巴洛嘶吼着。巨汉的声音在这荒凉的景色中回荡——回荡在岩面之上,回荡在枯木之间。虽然能理解奈巴洛的激动心情,男子依旧对他说出了冷静的判断。
「但是,继续这么找下去,连我们也会遇难的。我们应该回去才对。」
「我了解你的意思。」
纳吉库压抑着激动的情绪回答着。
「虽然了解,但是我不想承认娜莉西雅和雷梅迪乌斯都死了。这种、这种残酷的事情……」
纳吉库哀伤地说着。而男子也很痛苦地说:
「我们曙光战线,不能没有纳吉库和奈巴洛你们俩个。纳吉库重义气,格斗技术和咒式都很优秀,奈巴洛则是沙漠第一勇敢剑士;要是连你们兄弟俩都失去了的话,这个组织肯定会分崩离析的。」
男子将手放到纳吉库肩上。从那双出事态莫名而颤抖的肩膀上,男子也感受到了同样的悲伤。
「希望你们能谅解。」
纳吉库无力的跪了下来。明明还是大白天,感觉上德力拉山脉的气温却接近零下。接下来,气温还会降得更低吧。
「……我们回去吧。」
纳吉库以虚弱的声音低语着。巨汉奈巴洛将肩膀借给兄长,支撑他站了起来。
「等等,大家看那边!」
兄弟俩随着男子的声音回头,有个身影正在斜坡的彼端前进着。那残破的衣服、蹒跚的步伐,彷佛是徘徊在冥府的死者一样。但众人认得这个有着脏乱的金发、瘦弱的肩膀的背影。
「雷梅迪乌斯!」
搜索队全员抛开行李,冲下斜坡朝那身影奔去。对方却像是听不见呼唤盘的死者般,不断地走着。纳吉库追上去之后抓住了那人的肩膀。
「雷梅迪乌斯,原来你还活着!」
将对方转过来后,纳吉库、奈巴洛以及曙光战线的每个人,全都说不出话来了。
站在他们眼前的这个人,不发一语的雷梅迪乌斯,他的模样已经完全改变了。
包裹着瘦弱身体的衣服已残破到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从衣服的破洞中可以看到沙漠色的肌肤上布满拷打的伤痕。」这伤痕恐怕遍布全身吧?
最明显的证据便是,雷梅迪乌斯的容貌已经不复从前的模样了。
青年咒式博士那曾经柔和细致的脸庞上,全都纵横布满了惨烈的裂伤。他的鼻子摔断变形,凹陷的脸颊使下巴显得削尖。而且,他的脸上带着与过去完全不同的险恶表情。
青年的脸一副凶相,连地狱之鬼看起来都比他温和。雷梅迪乌斯的双眸中,带有不吉的光芒。
由于他改变得太大,搜索队的每个人都忘了该闭口问什么。纳吉库和奈巴洛则抓住雷梅迪乌斯的肩,交互地问道:
「其他的同胞们人呢?」
「我妹妹,和你一起被绑架的娜莉西雅她在哪里?」
站在两人中间的雷梅迪乌斯,露出了阴暗残酷的微笑。
「被绑架的人全都死了,其中也有一些是我杀的。」自雷梅迪乌斯歪斜的唇中,说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话语。「不过,娜莉西雅在我体内存在着。」
「你这是……什么意思?」
对纳吉库而言,如此反问就快让他用尽力气了。而老实的巨汉奈巴洛则是呆呆地,来回看着雷梅迪乌斯和兄长。黑色的微笑在雷梅迪乌斯的脸上渐渐扩大,他的唇弯成了半月形。
「我吃掉她了哦。」
那过去曾属于雷梅迪乌斯的双眸中,跃动着如鬼火般阴暗的焰光。而他昏暗的笑容渐渐扩大得近似狂笑。
「为了让我活下来,她奉献了自己。」
「你骗人……的吧,怎么会……」
雷梅迪乌斯打开右手掌,松开了五指,明白呈现出他握在手中的东西。全员则感到全身僵硬。
那是娜莉西雅的绿色眼睛,两颗已萎缩的眼球。
雷梅迪乌斯将手掌高举至眼前,十分怜爱地望着那早已干润的眼球。
他让眼球从掌中滑下,落入自己的口中;接着喉咙膨胀了一下,吞了下去。
「这下子,娜莉西雅的一切就都在我的、吾的体内了。」
「雷梅迪乌斯,你们还正常吗?」
对于男子的喊叫,过去曾是那位青年的人回以恶鬼般的笑容。
「弱小愚蠢的雷梅迪乌斯,已经和娜莉西雅一起死了。」
那燃烧着地狱之火的双瞳,直盯着所有人。
「我,不对!吾从今天开始,将为了使杜伽塔、拉兹耶尔化为灰烬而舍弃一切。『曙光战线』将遵从吾而战!」
隶属于曙光战线,一路在不断的内战中杀出重围的勇士们,全部都被恐怖、畏惧给贯穿了。
那恐惧是来向于雷梅迪乌斯所怀抱的,无止尽的绝望与哀伤的深渊。
新生的雷梅迪乌斯转向了纳吉库与奈巴洛。
「纳吉库、奈巴洛,将力量借给吾吧。为了呼唤出地狱的恶鬼,将你们的身躯奉献给吾!」
雷梅迪乌斯的视线是绝对性的。纳吉库和奈巴洛两兄弟对看了一下,接着便撇除迷惑点了点头。
「如果雷梅迪鸟斯希望如此的话,我们只有遵从。就把这身体当作是你的道具吧。」
像是在祝福复仇的魔神们诞生了一般,风呼啸着,天空发出了低吼声。
「没错,吾正是复仇者,吾正是恶鬼。」
雷梅迪乌斯对天呼喊着。
「同时,吾正是……」

「为什么还活着啊?真是强壮的大叔。」
听到我的探病招呼语,拉尔豪金转动了脖子。正叼着没点火的雪茄的厚唇,勾起了大刺刺的笑容。
这里是艾里达那中央医院的病房。即使是特大的病床,似乎还是无法完全容纳拉尔豪金的巨大身体;他正坐在床上,病床旁边则坐着副官亚库托。由他们摊开着电子文件这点来看,似乎是正在病房内进行会议的样子。
「既然大部分的心脏和左肺都被破坏了,就算是再怎么强壮的重机枪士,应该也会死掉吧。」
我傻眼的说着。因为亚库托将折垒椅推了过来,所以我便坐了下去。放置在病房角落处的计算机屏幕上,正播放着新闻。
「若是以你们的基准来看,是那样没错。但对一流的咒式剑士前锋而言,有时也会先准备好心脏这一类重要器官的补助装备。」
「那不是人类会做的事吧。」
我苦笑苦,靠在病房门口上的吉吉那则看向拉尔豪金。
「即使如此,今天不过是受伤的第二天,就恢复了意识,而明天就能出院;拉尔豪金你的体力和恢复力还真是异常。」
在吉吉那的声音中,显然也是傻眼的成分大过于赞叹。拉尔豪金勾起了嘴角,豪放地笑着。
「我锻炼的程度和你们这些小毛头不同啰!」暗红色的眼睛直盯着我们,「你们那边看起来倒是不怎么健康。」
「也是啦。」
我把手往上举,细着绷带的两臂便痛得不得了。
「毕竟,我们不像拉尔豪金一样是单细胞生物。」
我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藏在衣服下的部分也都细满了绷带并贴着咒符。
「连续击发两次第七位阶的禁忌咒式,我那负荷过大的两臂以及大脑、神经系统都烧起来了。要是没有罗路卡卖给我的、雷梅迪乌斯制作的宝珠和机关部的话,我肯定得变成废人了。」
听到雷梅迪乌斯的名字,拉尔豪金、亚库托以及吉吉那,全都显得神情复杂。
「治疗的花费足以盖出一间小房子了。要不是拉兹耶尔公司出了全部治疗费用的话,我的心脏大概已经停止了吧。」
我将视线转回拉尔豪金身上。
「那么你的葬礼,不对,你人生的毕业典礼何时才会举行呢?」
「真是个说话一点礼貌也没有的男人。」
拉尔豪金把雪茄放到桌上并苦笑着。他的眼神突然变成若有所思的样子,望向了窗外。
「就算如此,我认为能活下来已经够好了。我这次失去了很多优秀的家伙。」
拉尔豪金事务所目前是半休息的状态,主战力的拉尔豪金、伊吉、嘉贝菈都在住院中。而在钟塔之战中,事务所内中坚的进攻型咒式士、排名第五的魏特斯与排名第六的布莱格,以及留在一楼的进玟型咒式士祖里司和多雷蒙全都遇害了;另外还有四人受伤住院中。
从二十九人的进攻型咒式士中,九人死亡、七人住院的这个现实中便可明白,那一连串与祸式的战门是多么地惨烈。
而且,也死了好几十位都警与市民。
虽说是为了拯救一二〇五名的拉兹耶尔岛上的职员与观光客,但牺牲也未免太大了。
身为怪救了大量虐杀的街道英雄,市府和拉兹耶尔公司为他们举行了庄严的葬礼。但这是不可能治愈死去的人们、遗族以及其周遭人们的悲伤的。我和安洁尔看过的那种葬礼,肯定还在艾里达那的某处举行着,根本追悼不完。
跟随着拉尔豪金投向窗外的视线,我也望了出去。不论是拉兹耶尔岛也好、钟塔也好,因为距离太远根本都看不见。
「话说回来,嘉优斯,听说你愿意加入我们拉尔豪金事务所了?」
拉尔豪金从正面直盯着我的脸,我一时语塞。
在我以为拉尔豪金死了的时候,似乎脱口而出过那种话。
我困惑着而无法回答。当我将视线看向吉吉那,那钢之眼瞳中带上了紫色的色彩。
「你们喜欢这种家伙的话,随你们高兴,尽管拿去。」
虽然含有些许困惑的成分,但他依旧是一副随意的态度。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吐气。我的答案早就决定了。
「拉尔豪金,抱歉。」
拉尔豪金以温和的目光,接下了我的谢罪发言。
「我知道你那边现在很辛苦,如果要转包工作过来的话,再多我都可以接下。但是,我们那间事务所还不能关闭。」
「我知道。」
拉尔豪金的眼神温柔得像只大象,他点了点饱满的下巴表示理解。
那间古老的事务所里,充满了我甜美和痛苦的问啦。
而且我总觉侮有一天,那些离开的人们会再回来。所以直到重逢之日来临为止,我都不能让它关闭。
但即使大家重逢,也不可能找回那些资金时光了。那一日所失去的羁绊,将会随着重逢而带来激烈的痛楚吧。
就算被人说是愚蠢的感伤也好,总之非得由我自己来下决断才行。
吉吉那望着远方的眼中也充满了回忆和怀念的色彩,他的想法大概和我一样吧。
「嗯,我也猜你会拒绝。」
拉尔豪金的声音中注入了力量。室内充满了能足以膨胀巨汉身体般的压力,突然让人觉得病房变狭小了。
「我还不能把重任交给小毛头。属于你们或潘海玛的时代之类的,我想暂且是不会来临了哦?」
拉尔豪金坚毅的笑着,而我们只能回以苦笑。这位进攻型咒式士巨汉将身体靠到床头板上,原本安静的病房内响起了卡叽卡叽的声音。
我则是专注地聆听角落计算机中播放出的报导节目。
报导中说,在艾里乌斯郡与哲贝伦的境界处发现了曙光铁锤的秘密基地。龙皇圆的特殊部队冲入其中,射杀了六名人员,完全摧毁了该地。
「『艾里达那市长西尔贝里欧,对于被龙皇国侵害了自治权表示愤慨』吗……和往常一样是演技吧。」
我并没有刻意要说给谁听,却不经意地说出了感想。
这是用来掩盖市府对拉兹耶尔公司见死不救的烟雾事件吧。
「那么,我们回去啦。」
「嗯。」
拉尔豪金挥了挥手示意,亚库托则以眼神向我们示意。

我们离开了病房并往走廊上走。
在病房外的走廊上丁我们碰见了伊吉和嘉贝菈。
「原来你们还活着啊?」
「哦,你在为我们担心吗?」
拉着拐杖的嘉贝菈靠到我身边来。对重伤的女人也不能太无惰,我只好就这样让她靠着。
此外,虽然是不怎么重要的事,但她的人格设定又改变了。
我看向一旁,全身缠满绷带和咒符的伊吉正在和吉吉那互瞪着。
两人都不发一词,缠满绷带的伊吉举起了右手给吉吉那看。他活动着五根指头,大概是用咒式治疗法生成的新手臂吧。
吉吉那静静地笑了,然后迈步在走廊上。伊吉走向拉尔豪金的病房,吉吉那则走往医院的出口处,两人各自离去了。
「真不知道该说进攻型咒式士爱逞强还是像小孩。」
站在我身旁的嘉贝菈叹了口气。
「明明只要像我一样随机应变,敷衍得过去就好了。」
「我从之前就想问了,嘉贝菈,妳会改变性格设定是为了自我防卫吗?或者这是展开多重咒式的秘诀?」
嘉贝菈拉抬头看着我,女子的脸上浮现出谜样的微笑。
「都不是,单纯是因为我本身太没有特色而已。」
进攻型咒式士说完便走开了,我则望着那长发背影好一阵子。
我苦笑着离开了现场,随即追在吉吉那的身后。
我们步出了医院,朝着事务所的箱型车所停之处走去。在经过停车场的柏油路时,我察觉 到上面残留有一点点烧焦的痕迹。
我不禁停下了脚步。
那是赫洛迪鲁最后留下的痕迹。
我发觉,现在的我似乎可以原谅这个背叛我、打算杀死我的友人。
过去的伤痛、选择都是像这样子,渐渐地转变成甜蜜的乡愁吧。
下次找一天去替赫洛迪鲁扫墓吧,顺便带上那家伙喜欢的杰达酒。
当我要继续往前走时,对上了吉吉那的银色双眸。
总觉得那带有紫色光辉的深潭中,蕴含着柔和的情感。这大概是我的感伤所造成的错觉吧。
我的脚步越过了吉吉那而前进,伙伴的脚步声则在我背后持续着。
但是,吉吉那的脚步声唐突地停止了,我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在前方广阔的艾里达那的道路上,停着一辆黑色的大型车。穿着暗灰色西装的爱格鲁多少尉,正将手肘靠在车门上。
在爱格鲁多前面的是同样穿着西装的勾赫尔中佐,他正双臂交叉地站着。
「有位女士想跟拯救了艾里达那的英雄稍微聊一下。」

车手驶过艾甩达加的街角。
所有的窗户都是使用聚碳酸酯(聚碳酸酯「polycarbonate」,简称PC,是一种无定型、无臭、高透明无色或带微黄色的热塑性工程塑料。)和强化结晶压克力的多层复合构造防弹玻璃,而且在内层还可以看见抗咒式用的咒化结晶反射出不自然的光芒。

爱格鲁多和勾赫尔坐在前方驾驶座上驱使着车子奔驰,我和吉吉那则坐在后方的长型座位区的最后面。
「快乐的聚会要开始了?」
对于我的玩笑发言,如贵族般悠然自得坐着的吉吉那回答:
「搞不好后方座位会爆炸也不一定。知道秘密的家伙就得消失,这是常有的故事情节。」
「主角是不会死的吧?」
「那么你得小心点,你怎么看都是一副配角脸。别忘记你先前有两次都差点死掉。」 我无法反驳吉吉那所指出的事实。不用是我,任何人都不可能成为主角。
「差不多能让我说话了吗?」
话语自驾驶座的背后、我们对面的座位上传来。
在那边的是个有着如狮子蚕毛般的金黄头发、冰河底部般的碧蓝眼瞳,黑色军服中包裹着丰满肉体的女人。我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吉吉那的手则显得很用力。
「不需要那股紧张。」
女人艳丽的红历白两端勾了起来。
「话是这么说,但两位早就已经见过我那个亲感穆尔汀,所以大概已经习惯了吧。」 「我也觉得您差不多要出现了。」
我向对方回以笑容。
「您是决策皇国意向的圆桌评议会一员,伊鲁姆选皇王军的最高司令官。您曾经领过两次银环勋章,是身经百战的武将;您既是伦多莱姆公爵也是盖能侯爵,是龙皇国军的内务监察长官。」我的话锋一转。「不过在您许多重要的身分之中,还有一个身分是——掌管龙皇国的地下情报机关『龙之颖』的最高司令官。是这样没错吧,伊鲁姆选皇王殿下?」
「叫我洁诺维雅就好,称呼家名或称号那是老人家的习惯。」
女杰嫣然一笑。照理说她和穆尔汀年纪相仿才对,但身为高阶咒式士减缓了她的肉体老化速度,加上天生的美貌使得她看起来光芒四射。
「那么,伊鲁姆选皇殿下找我们有何贵事呢?」
即使我做出不打算友善谈话的主持,女杰的笑容依旧毫不动摇。
「首先,我想要对拯救了艾里达那的英雄们表达祝贺之意。」
我的脸上八成露出了苦笑。
「是啊,全靠您赐给我们的情报嘛。」
我继续说道:
「您付给武器商珀鲁穆威的钱比曙光铁锤还要多,要他说出那群人的秘密基地,然后再匿名通报给郡警让他们去行动。接着为了封口,您把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珀鲁穆威,弄得像是受到曙光铁锤的制裁般给处理掉。」
洁诺维雅仰起头笑着。
「唉呀唉呀,小伙子的脑筋转得真快。难怪穆尔汀会稍微注意到你。」她将脸转了回来,冰河般的双眸直盯着我。「但真相并非如此,是珀鲁穆威对曙光铁锤的疯狂感到害怕而自己来告密的。」
我的心顿时觉得冰冷。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您要做这么迂回的事?」
「没办法,龙皇国无法自台面上干涉艾里达那这里。」
洁诺维雅依旧迷人的微笑着。
但我还有疑问,是个我完全搞不懂原因的问题。
「从我们第二次遇见兹欧•卢开始,有件事我一直很在意。」
我将尊敬语气、敬称之类的全都抛诸脑后,这件事我非间不可。
「我能了解龙皇国想抹除掉雷梅迪乌斯加入曙光铁锤的这件丑闻,但那并没有严重到需要由国家、也就是妳所领导的『龙之颚』去进行歼灭。」问题的核心渐渐浮现出来。「那么做反而造就出了一把激进的刀,甚至演变成让雷梅迪乌斯这把人民之刀刺向了杜伽塔,也消除了龙皇国暗中活跃的痕迹。妳们到底在担心什么?不对,一定有什么更重大的原因,才会让那个雷梅迪乌斯对拉兹耶尔和皇国憎恨到这种地步……」
女王微笑着,她的手优雅地交迭放置在大腿上。我发现了,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这件事。
「难道说……不会吧?」
我确定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可能。
「妳们和杜伽塔,龙皇国和那个恶魔是一伙的吗!」
我的吼叫声画破了车内的空气。洁诺维雅的笑容消失了,转变成苦涩的自嘲。
「你说对了一半。」
吉吉那举起右手挡在我胸前,制止我的激昂。
「变成这样的道理是什么?」
他那屠龙族的银色双眸,如炉火般愤怒地燃烧着。
「两位知道龙皇国和七都市同盟的主要产业吗?」
洁诺维雅的声音中带有冰冷的寒意。
「没错,那就是各种咒式产业——制造、加工、流通、情报、医疗、教育以及军事。支持这些产业的是最尖端的咒式技术,但最后都非得要用到矿物资源。」
女王的声音像是诅咒般地回响着。
「对于哲贝伦龙皇国的咒式产业而言,最缺乏的就是各种稀少金属和地下资源了。可是,拥有我们所必需的钽、镥、钪、钇,甚至是金、铁、铝等的大规模矿脉都一一在某处被发掘到了。该地正好就是在那个乌鲁穆共和国内。」
车内一片沉默,只有洁诺维雅的平静告白在持续着。
「供给量若是遭到调整,将会破坏国际价格,也可能会使大陆经济陷入恐慌。所以我们绝不可能让杜伽塔独掌调整权。」洁诺维雅这么诉说着。「于是哲贝伦龙皇国与拉贝多迪斯七都市同盟进行了紧急会议,然后经由和该国有武器贸易的拉兹耶尔公司,让我们与沙漠的独裁者杜伽塔取得了联系。」
洁诺维雅继细说了下去:
「结论是龙皇国与七都市同盟将认可杜伽塔的独裁政权,交换条件是对于稀少金属矿山的采掘,皇国和同盟将共同拥有三成的价格调整权。」
听完这恐怖的发言,我不禁反问道:
「为什么需要和杜伽塔连手?若是曙光铁锤能推翻独裁政权的话,应该有利于皇圆的权益吧?」
「简要来说便是皇国的经济状况吃紧。要是资源流通混乱的话,那怕只是一瞬间,也会造成崩坏。什么某天推翻了独裁政权后会建立起安定的政权,我们哪等得及这种不确实的乐观未来。」
洁诺维雅道也了为政者的冷酷判断。
「皇国和表明『乌鲁穆的资源属于乌鲁种人民』的曙光铁锤之间,根本就没告妥协之道存在,在开始前就已经没有了。」
女王抚媚地换了下交迭的双腿,下了结论。
「所以得让雷梅迪乌斯以人质的身分死去,然后再毁灭掉被视为狠毒组织的曙光铁锤。唯有一这么做,大多数的人们才能获得满足及拯救。」
我总算知道造成雷梅迪鸟斯那深不见底的憎恨的一部分理由了;自家企业和祖国都背叛了他。
「……妳的意思是,人质交换现场早就被拉兹耶尔和军方决定是刑场了?」
「为了国家,居然使出这么肮脏的手段?身为自尊心崇高的屠龙族,我无法理解。」
吉吉那很不以为然的说着,我也默默在心中同意着他的意见。
「那你们还真是清高呢。」
她像是嘲笑着战士的高做自尊心般地笑了。然后,洁诺维雅女王的眼神直视着我们。
「但是呢,只要能够守住我国的经济、让失业者不再继续增加下去的话,我就会尽我身为龙皇一族的职责,再怎么卑劣狠毒的事情我都会去做。」女王的眼中,浮现了早已理解自己职责的觉悟。「我才不管远方的沙漠国家人民正为暴政所苦这种事。对于无法自行解决自己国家问题的愚蠢者,我完全不感到同情。」
洁诺维雅的脸上并没有后悔,或是受到良心苛责之类的表情。
如果说穆尔汀是爱好逻辑与游戏之龙的话,那么洁诺维雅就是个彻底的实利主义者。
穆尔汀那套游戏法,对她而言是完全不存在的。她是个会对敌人穷追猛打,以死亡气息毁灭掉对方,如同火龙的主人。
「妳是说,妳们帮助了一个最糟的独裁者造出地狱之国还无所谓吗?」
我愤怒地大声责问着,洁诺维雅的双眼中则含有比我更多的瞋怒之火。
「你打算一直站在公平的立场上来大肆挞伐并责备我?这个决定可是穆尔汀枢机主教做出来的。」
她的声音锐利如刀。
「这可是那个狡猾的怪物在两位的护卫下,于那场初春的会议之中决定的!」
像是被落雷击中般,我和吉吉那丝毫动弹不得。
原本是在责备对方,没想到却是我们自己帮忙推了这可怕的阴谋一把。
即使时间、距离都已十分遥远,穆尔汀所布下的局,却到现在都还没放过我们。
我和洁诺维雅女王的视线,静静地相互激散着火花。
「妳这场接见的意义是什么?告诉我们真相有什么意义?」
「现在所有事情都已经解决,真相早就不需要特别保密了;假以时日,每个人就都会明白的。」
洁诺维雅的蓝色眼睛中,蕴藏着充满兴趣的神采。
「我只是想看看和那个穆尔汀的计谋扯上关系,却还能活着的人而已。想让你们待在那里——待在无害的场所中,让我暗中观察一下而已。」
洁诺维雅朝我和吉吉那露出了狰狞的表情。
「真是的,没什么了不起嘛。脑筋转得稍微快了点,有张可爱的脸,就只有这样而已。」
我和吉吉那努力忍受着女王的宣告。
「妳……」
我好不容易挤出了话。
「妳就是穆尔汀。而所有的龙皇一族,全部都是食人龙。」
洁诺维雅寂寞地露出微笑。
「……我不想被当成那个男人的同类啊。」
似乎是感到疲惫了,女王深深地倚靠在座椅上。洁诺维雅的表情看起来根本像是活了一千岁的长命龙。
「我对你们已经没有兴趣了,就容我在此告别吧。」
洁诺维雅的身影就这样突然消失了。

洁诺维雅切断了远距离视讯,以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撑着脸。
她不发一语,冰一般的视线正望着空中。
「……最后被说到痛处了。年轻人说话真是不客气啊。」
不晓得是不是没听清楚洁诺维雅的自言自语,入口处的护卫露出了讶异的表情。护卫官则放弃追间,迅速地恢复成严谨的模样。
「洁诺维雅殿下,时间差不多到了。」
听到护卫说的话后,洁诺维雅斜点了一下头,像是要挥去疲劳般站了起来。
她一出休息室便看见待命的身影跑了过来。负责带路的少年朝洁诺维雅深深地一鞠躬迎接她。
「请往这边走。」
在少年难掩紧张的带领下,女杰和护卫一行人默默地在深红色绒毯上前进。
走廊的一端有扇对外敞开的巨门,干燥的风将洁诺维雅的金发高高吹起。
她眼前是以这个国家没有出产的大理石建筑而成的白色宫殿,城的彼端则林列着由砂岩盖成的贫瘖街巷。然后,在这些人工物背后是一望无际、埋葬一切的沙漠之色。
洁诺维雅眺望着这宛如讽刺乌鲁穆现状的光景。但察觉到带路少年的苍白脸色后,女王赶紧继续往前走。
要是洁诺维雅迟到的话,少年肯定得负起责任,他们整个家族都会被处刑吧。
毕竟这里是乌鲁穆共和国,是杜伽塔所统治的国家。
通过了很长的走廊后,门打开了,洁诺维雅踏进了会场。
作为缔结条约会场的阅兵场,宛如市代竞技场般的广大,充分夸示着独裁者的权力。
而设置在阅兵场四面的阶梯状座席上,全都挂上了鲜艳奢华的纱帐。乌鲁穆共和国、哲贝伦龙皇国、拉贝多迪斯七都市同盟以及巴赫鲁巴大光国,这些各国的政要人物们全都聚集在一 起。
洁诺维雅瞥了一眼这无聊夸张的醒目景象后,便往专为哲贝伦龙皇国准备的座位走去。
在会场的角落里,准备了用来赞扬杜伽塔的民众。他们穿过由黑色及金色构成的龙皇国国旗,朝自己的位置走去。
望着用黄金装饰得很没格调的椅子,洁诺维雅的表情显得很不愉快。接着当她看见坐在隔壁椅子上的男人后,眼神就变得更不愉快了。
「黛儿基诺,妳的事情办完了吗?」
发问的是视线正看向前方的别人,穿着启示派教会第一种礼服的穆尔汀枢机主教。
似乎是不想和自己的表哥对看,洁诺维雅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不要用其名的黛儿基诺来叫我。我们的交情已经没有那么好了,你知道的吧,裘涅亚。」
听到洁诺维雅的拒绝,穆尔汀无声地笑了。
「洁诺维雅从来没有叫过我『裘涅亚』,而是古真发音是『裘涅恩』。妳在测试些什么呢?」
「因为现在待在这里的你,不见得就是本人。」
「我已经不会再用那一招了。虽然如此,真不愧是我的表妹……」
「——性格和我一样别扭。如果你是想这么说的话就不必了。我讨厌那种笑话。」
听完洁诺维雅的抗议,穆尔汀的脸上露出了率性的笑容。这位枢机主教的手指在扶手上敲打着轻快的旋律,戒指上的蓝色宝石正闪闪发亮。
「我唯一的缺点就是不会说笑。」
洁诺维雅不予置评地哼了一声。枢机主教则继续说道:
「只要派出妳的伊鲁姆七骑士,一瞬间就可以解决掉曙光铁锤了嘛。啊,现在剩下四骑士的样子?」
洁诺维雅的脸上闪过了激动的光芒,但瞬间就消失了。
「不论是剩下四个人的这件事也好,无法出手的这件事也好,还不都是因为你的十二翼将在阻挠!」
洁诺维雅那碧玉般的瞳孔中有着愤怒的火焰,并将眼神转向了右方。
她看向了趴在穆尔汀椅子左右后方的——穿着多层铠甲的独眼男子,以及额头上挂着护目镜的青年。
「这节目也会在哲贝伦龙皇国本国播放,所以妳不能露出这么恐怖的表情哦。别浪费掉妳难得的美貌,来!笑一个,笑一个。」
美丽的女王望了一下,大陆之中的各电视台摄影机和记者们全都呆住了。
洁诺维雅只哼笑了一声,并不打算配合。她朝电子镜头轻轻地挥了挥手,穆尔汀则继续滔滔不绝下去。
「话虽如此,我们讲好的那件事倒是进行得很顺利。其不愧是『楯之王』洁诺维雅。」
「我以后绝不再替你收拾残局。」
「真要说起来,这原本就是妳父王的失策。十五年前我就告诫过他,不要对乌鲁穆出手了。」
洁诺维雅的唇边浮现出狰狞的笑。
「所以,亲切的女儿我才会让父王引退啊。」
「没有暗杀掉他的情妇和私生子,也没有将他逼成废人,妳觉得这样好吗?」
「让没有能力的人在重责大位上多待一秒,等同于让一个国民死去。」
「瓦伦海德说过的话吗?原来如此,是我教妳的啊。」
穆尔汀很愉悦地继续说道:
「是我在床上教的嘛?」
即使听到穆尔汀的椰瑜,女杰的眼中也没有产生一丝动摇。洁诺维雅不以为然地说:
「我遵从圆桌评议会的决定。但是,想到要和杜伽塔这种猪头握手就让我想吐。」
女王苛刻的双眸,正直盯着眼前展阔的做作场景。
「实际上会和杜伽塔先生握手的是执政官,但仪式大概也进行不到那边吧。」
「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听到了表妹的反间,穆尔汀的笑容依旧不变,他笑着以下巴指了指前方。
「伊鲁姆王啊,请看前方吧!穿着新衣的国王(此处是以童话故事「国王的新衣」作为比喻)要登场了。」
像是要掩盖掉穆尔汀的话语般,场内涌起了如雷的掌声。
仔细一看,在遥远下方处的阅兵场上有四个门打开了。首先能看到国旗,然后是穿着深绿色军服的一行人。军人们拿着管乐器,盛大地吹奏着国歌。
军靴的踏步声被统合得整齐画一,数千人的军队正朝着竞技场进行中。
而在竞技场内渐渐展开的,是由复杂的行进路线描绘出的乌鲁穆国旗。这些群擎的军人们,看起来像是深绿色的大海一样。
突然间,管乐器一同高声吹奏起来。在行进队伍的最后一列处,出现了一辆由好几十圈的护卫夸张围绕的典礼车。车子在通往阅兵场中心的红色绒毯上前进。
人们可以看见沙漠独裁者在车上朝着士兵们挥手的身影。浅黑色的肌肤上带着松垮的笑容,杜伽塔下顿的胡须摇晃着。
在他挥手响应着那些强制性的鼓掌时,包着肥胖肚皮的军服看起来都快被撑破了;他胸前挂着的金、银勋章则如同鱼鳞般,随着阳光闪闪发亮。那些都是他自己赐予自己的虚假勋章。
数千名的士兵发出了欢呼声与鼓掌声。
「妳觉得,为何像杜伽塔这样的男人能成为最高统治者?」
穆尔汀一边敷衍地拍手一边问着。洁诺维雅立刻回答道:
「因为这个乌鲁穆的国民,全都愚蠢得无可救药。」
「正是如此。杜伽塔是透过民主主义的国民投票所选举出来,完全名正言顺的国家元首。他原本是优秀的技术人才,为了良好的理想而奋斗着,可是却在上任后一变成为独裁者;所以说,没有看穿这点还被他说的好听话蒙骗的国民们也有责任。」
穆尔汀淡淡地诉说持共分析。
「只要看一个国家的政治家如何,就能够了解该国国民的聪明程度。这真是句名言啊。」穆尔汀的声音从此处开始带有些许认真。「那么,虽说是位于沙漠,但从以前就拥有丰富的地下资源,现在甚至还发现了新矿山的乌鲁穆,究竟比什么会如此贫穷呢?」
「或许有人会说是由于政治腐败造成没效率及不公平,贫寓差距太大,封闭的宗教限制了人们等;但我认为,这个国家的基本思考模式才是造成这一切的主因。」
洁诺维雅以为政者的眼光和口气继续说下去:
「当每个人都处于同样的境况下时,人类便会想要独占能够获利的方法,认为不能把它和他人分享。但是,这种静止性的、利己的生存之道,将会使人类社群崩坏。毕竟,社会集团的情感和价值观多变得令人吃惊。不过实际上,要维持人类社会平稳的规则不外乎两点。」
她透彻的眼眸远望着阅兵场上的做作场景,以及乌鲁穆共和国的人民。
「那便是『人类社会经常随着赠与和回馈而产生变化』以及『只能经由他人给与,否则无法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不变的只有这两点而已。」
女王同情似地说着。
「所谓的推己及人、牺牲自己并非是人性的展现,而是根源。要是没有这些精神存在的话,在建立起历史之前,所有的文明大概就都已经毁灭了吧。」
对于洁诺维雅的宏观分析,穆尔汀深深地点头同意着。
「的确,现代的乌鲁穆由于独裁者和宗教等因素,导致这两个规则相继崩解,呈现末期的境况。甚至可说是只剩下恐怖逻辑的黑暗社会。但是,并不只是如此。」
穆尔汀的黑色双眸中,染上了寂寞的色彩。
「不,先不谈这点,杜伽塔和我们大概是同类吧。为了让五十个人存活下来,不惜杀死四十九个人,这唯有逻辑派的高压统治者才做得出来。」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也有所自觉。但不论是我还是这个世界,都并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方法可行。」
洁诺维雅低喃着,她的碧眼中存在苦恼。穆尔汀则如同自嘲般地接了下去 ..
「阻碍着人们互相理解的——没错,也就是所谓的思考和言语,它们正是我们最大的同伴也可能是敌人吧。」
枢机主教的眼神看向了远方——穿越沙漠,望向了遥远的世界。
这话和视线说不定都是指向那个红发的、戴着知觉眼镜的咒式士,洁诺维雅暗自这么下了结论。回过神来,穆尔汀的脸已转向了洁诺维雅。
「所以我才会说在龙皇一族之中,和我最合得来的就是妳了。」
「真是谢谢你啊。不过,请容我慎重地谢绝这份荣誉。」
洁诺维雅一边苦笑一边回绝他。将身体深陷在椅子中的枢机主教则小声低喃着。
「……正因如此,总有一天妳和我非得对抗不可吧。赌上这个国家、星球,以及人类的未来之战。」
洁诺维雅并未听漏表哥那番不祥的私语,于是她询问穆尔汀。 「那又是为什么?」
但,她表哥那带着笑容的侧脸却被人影给挡住了。全身包裹在多层铠甲之下的独眼男与挂着护自镜的青年,这两名护卫都向前移动了一步。
正当洁诺维雅还想再问下去时,钢管乐器华丽盛大的音乐声响起了。
两位皇族将视线转了回去。在阅兵场上,赞扬杜伽塔的仪式正进行至最高潮。有两名少女走在绒毯上,护卫圈散开一个缺口让少女们接近典礼车。
她们将盛开的红白花束,献给了站在车上的独裁者。
杜伽塔满脸笑容地伸出手接下了花。然后他就这样一边拿着花,一边亲昵的搂住了左右两名少女的肩膀。
两名少女的纤细肩膀突然歪斜了。
轰隆。
闪光及火焰四散,少女们的身体爆炸了。
冲击波迎面而来,洁诺维雅用手臂覆盖住脸,女王的黄金之发被吹得向后飞扬。飞来的碎片画破了洁诺维雅背后的纱帐,刺进了大理石的墙壁中。
轰隆声渐渐散去,周围的各国政要全都受伤了。洁诺维雅突然察觉到一件事:遇上这么强大的爆裂咒式,自己这边竟然完全没受到伤害。
她抬起头,穆尔汀两个护卫的背影就在前方。挂着护目镜的虚法士正看着从身体表面的波纹上落下的碎片,那孩子气的脸孔笑了出来。
「大哥,你看你看,碎片像乌龟产卵一样啵啵啵的掉出来耶!」
独眼的机剑士沉默以对,不厌兴趣地将插在自己多层铠甲上的碎片拨了下去。
「猊下,请问您受伤了吗?」
「竟然无视于我的存在,大哥竟然无视我的存在!猊下,您要怒骂大哥,告诉他坏孩子才会无视别人!」
「呃,因为我不太喜欢命令别人,所以接下来这是我的自言自语喔?如果耶斯帕能够稍微响应一下费尔德烈德的话,我会很高兴。」
听到穆尔汀的话,机剑士严正地立正回应 ..
「只要是猊下的命令,我耶斯帕即使是付出生命也会达成任务。」
「就说这既不是命令也不是任务了啊,耶斯帕的脑筋真是像合金一样硬。」
暂且把傻眼的穆尔汀放在一旁,耶斯帕一脸严肃的转向了费尔德烈德,兄弟俩的视线交会。
「费尔德烈德……」
「什、什么事,大哥?」
「总之你给我闭嘴。」
「哇!我讨厌这样响应我的大哥!你这个霹哩啪啦混蛋!」
在这主仆三人搞错场合的对话面前,洁诺维雅感到浑身被颤栗贯穿了。
因为洁诺维雅突然想起,这两名翼将在爆发前就展开行动的这个事实。
想起来之后,女王转而望向阅兵场。
下方的爆发地点已经穿出个大洞,残存的士兵们正前往搜寻那专制君主的身影。 从大洞深处出现了肥胖的手,接着便看见爬起身来的杜伽塔的脸。
身为高阶数法咒式士的杜伽塔,他的抗咒式装备可不是盖的,各种防御咒式都启动了,抵御住爆炸的直接攻击。就连以少女做成的人类咒式炸弹,也没能伤害到独裁者的一根汗毛。
杜伽塔从大洞中站了起来,向人们展示着自己的毫发无伤与不死性。
「我,还有乌鲁穆,都是永恒不朽的!」
军人们爆出了掌声和做呼声,待在会场角落的民众则楞了一下,这才发出预备好的欢呼声。
但在下个瞬间,光芒出现了。
庞大的彩虹色化学式像是要卷起杜伽塔一样地展开,整个阅兵场的底部都布满结界,并且覆盖到在场士兵们的上空。
而在杜伽塔与军队群的上空处,咒式更是如同暴风雨般地展开着;那是彷若永画极光的幻想式情景。
就在所告人的仰望中,结界自己充满了压倒性的力量。它穿破极光,吹来了黑暗。
满溢出来的是细微的黑色、红色彩霞,那是一群数量惊人,掌管疾病、可怕至极的祸式。
被解放到物质世界的祸式,释放出对于所有有机生命体的憎恶和愤怒。
禁忌的咒式在阅兵场内嚎叫,猛力吹散着死亡疾病。
由于受到咒式侵蚀,杜伽塔全身爬满脓包并瞬间破裂,血与脓四处飞散。
「雷梅、迪……这就是你的……」
伴随着惨叫声,从他的耳、鼻、口中都喷出了黑血。因为内脏受到破坏而产生的激痛,让杜伽塔痛得打滚;同时,从肛门漏出的黑红色排泄物弄脏了他的制服。
「但,即使你这么做也无法解决……即使这么做……」
如此喊叫着的专制君主,他的眼睛呈现白浊,这是因为他的脑细胞和内脏都活生生地开始溶解了;溶解的液体开始从他全身的洞孔、性器、溶解的皮肤之中流出,已经到达了末期症状。
极限的痛苦粉碎了他的精神,杜伽塔发出了狂笑声。
接着是他全身骨头和肌肉组织的崩坏。当膝盖失去了支撑,杜伽塔倒了干来;接触到地面的两手破裂了,他的手肘和肩膀都碎掉,血液四散。
杜伽塔变成了被涂满血和黏液的肉块,摔落在地上。
而杜伽塔的军队们也同样受到地狱般的折磨。即使他们想逃离死前的痛苦也无从逃离,就这么被病魔吞食掉肌肉。
「六道厄忌魂疫狂宴」的咒式正以无止境的憎恶和愤怒,踩辟破坏着乌鲁穆独裁者的所有一切。
悲鸣,惨叫,怒号。从下方情景回过神来而开始奔逃的各国政要、接受招待的民众,以及想要收拾事态的乌鲁穆军人们乱成一团,会场陷入了一片混乱。

我和吉吉那伫立在街角,目送着黑色的车子远去。
「我怎么看,这幕都落得不清不楚。」
「总是这样吧。」
想起车子还停在医院那,我们便开始走起路来。走回拥挤的艾里达那后,我看到了大楼上装有电视墙。
里头正播放着白天的报导节目,画面上照到了市长西尔贝里欧。针对昨天的事件和祸式事件,他正要开始举行市长记着会。当我感到不愉快而想转移目光时,突然看见了一个身影。
我拔出了魔杖剑。但是,男子的右手却压作了我的剑柄。
「……你果然还活着。」
沙漠色头发和太阳眼镜,纵横刻满了伤痕的削尖脸型,这是历经无数征战的将军容貌。也就是曙光铁锤的代理领袖,「砂砾食人龙」兹欧•卢的身影。
我和吉吉那与兹欧•卢面对面地站在拥挤的艾里达那之中,人们则是毫无兴趣地从我们的左右两旁经过。
我用手制止了脸上浮现出猛禽类表情的吉吉那。为了掩饰住内心的动摇,我朝对方发问道:
「请问沙漠的战士,你知什么会出现在我们面前?难道是要报复我们阻止了你袭击拉兹耶尔岛?」
「吾没那个打算。」
街头电视墙上突然切换成紧急报导,画面中映照出了黑色薄雾,以及无处可逃、被病魔击倒的人们所形成的阿鼻叫唤地狱。我和吉吉那不禁看起了发生在遥远的乌鲁穆共和国的惨剧, 以及杜伽塔被暗杀的现场转播。
而大街上的人潮之中,也有许多人抬头看着屏幕。
「这样正好。」
退到了后方的兹欧•卢低喃着。
「对于杜伽塔而言,这真是被赐与了与其恶行最为相稿的凄惨死状。」 他的目光透过了太阳眼镜,立的着我。
「吾只是在追查『龙之颚』的动向而已。如果发现了大人物的话,吾打算杀死对方,但却碰巧看见了和事件颇有关连的你们而已。」
这位沙场老将愉快地勾起唇角,远离了我。人群很快便穿梭在我们两人之间,我只好放弃拔出魔杖剑。兹欧•卢在拥挤人群的另一端微笑着。
「而且,吾对你们并没有什么怨恨。这一连串的作战,自始至终都与雷梅迪乌斯的判断如出一辙。」
这冲击有如当头棒喝。我这下子才发现,整件事全都是雷梅迪乌斯的计谋。
「人在溺水时,哪怕是一根稻草也会紧紧抓在手中。所以意思是你们实践了这句谚语,成功地将我们引入圈套吗?」
我紧咬着唇,「砂砾食人龙」则笑了。那是龙的笑容。
「对拉兹耶尔岛的攻击失败,那也是在计算之中。」兹欧•卢淡淡地告诉我们: 「如果让拉兹耶尔岛爆炸的话,会引起哲贝伦龙皇国与拉贝多迪斯七都市同盟这两大强国的愤怒,那『曙光铁锤』就会被瞬间消灭。吾等只是想阻止他们来干涉而已,并不打算将外国势力及敌意引来乌鲁穆。」
「所以这是心理威胁,意思是继续对乌鲁穆出手的话,下次就会玩真的?」
我低声嘶吼。从兹欧•卢身上感觉到不协调的感觉,越来越大。
「发射弹头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把从武器商珀鲁穆威那买来的大量武器,一口气从这个地方运出去,那仅是为此而设的障眼法。」
兹欧•卢的话语让我感到颤栗。
出于祸式和咒式弹头的骚动事件,郡警和市内的咒式士们全都集结到了拉兹耶尔岛上。
在那场骚乱之中,从艾里达那和艾里乌斯郡中逃出的拉兹耶尔公司关系人员的队伍大排长龙,阎境的戒备则完全岂现开放状态。
即使在逃亡队伍中混有载满咒式武课的运输车,也没有任何人会去做确认。
「即使吾手中握有两发咒式弹头,但作为演算装置的大祸式和用来当成火药的咒式士们的性命,只发动得了一发而已。」
兹欧•卢告诉了我们真相。
「却尔斯象棋的胜利条件并不是打倒皇后,而是国王。既然如此,弹头要用在拉兹耶尔还是杜伽塔的身上,答案从一开始不就很清楚了吗?」
就连我们和「龙之颚」在「曙光铁锤」的秘密基地看到的雷梅迪乌斯的影片,也是雷梅迪乌斯和兹欧•卢所做的心理诱导。
他们让每个人都相信拉兹耶尔岛被当成了目标,让人们随之起舞。
这布局未免太过盛大了。这只食人龙的真正意图令我们感到颤栗。
将艾里达那作为却尔斯象棋放在台面上给大家看,实际上却在设局乌鲁穆,兹欧•卢终于完美地打赢了这场智谋战。
「现在没有了独裁者杜伽塔,乌鲁穆的民众就能拿着输送过去的武器起来抗争,然后就会出现新生的国家。」
「……兹欧•卢,那是谁的理想?」
我知道眼前男子的真正身分了。我缓缓地说出以下的话:
「不,应该称你为雷梅迪鸟斯博士!」
沙漠包头发的男子,头一次表露出类似情感的反应。
「雷梅迪乌斯已经、那个人已经死在交换人质的时候啰。」 我问以相常无力的笑容。
沙漠战士的视线正从太阳眼镜后方瞪着我。
「不管是雷梅迪乌斯、曙光铁锤,还是洁诺维雅、龙之颚,或者是嘉尔柏妮雅、拉兹耶尔,所有的人都在说谎。只有两个人没告说谎。」
男子只是专心地瞧着故所说的话。
「便是那两个祸式,亚姆普拉和亚南•嘉兰。」
在艾里达那街角的拥挤人群中,我和兹欧•卢,不,是和雷梅迪乌斯对峙着。
「即使牠们必须在锁缚的范围内掩盖真相,却没有一次是用过去式来称呼雷梅迪乌斯。牠们是邪恶又残忍,最糟糕的『异貌者』祸式;但牠们却不会说谎。」
「只有人类才会欺骗同类、互相残杀。」
男子不禁接了句话,而我则继祯指出:
「把牠们所说的话作为基准来考虑的话,就能够得出结论;其余的部分只要推算过去就行了。首先能知道的是,交换人质时的雷梅迪乌斯是假的。虽然基音与咒式波长的识别装置认定那是本人,但当那些装置的开发者正是雷梅迪乌斯博士自己时,只要拿到那些装置,就有很多方法可以伪造判定。」
我抬起了右手,指尖指向了男子的脸孔。
「而你的深翡翠色眼睛就是证据。那是和姑姑嘉尔柏妮雅有着同样颜色的眼睛。」
经过了一阵冗长的沉默,男子像是要吐露出些什么般的开了口。
「既然你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吾也没什么必要隐瞒了吧。」
「砂砾食人龙」摘了太阳眼镜,露出了他绿色的双眸。
那暗绿色之中的火焰,正射向我和吉吉那。
「过去的吾为雷梅迪乌斯•利瓦伊•拉兹耶尔,但现在仅为砂砾食人龙兹欧•卢。」
「哪门子的食人龙。你在交换人质时拿『曙光铁锤』的同伴伪装成自己去当挡箭牌,只是因为你怕死吧!」
但,雷梅迪乌斯却对我反弹的发言笑了出来。那是笑着受骗者的,属于胜者的笑。
「你真是太愚蠢了,竟认为有会采取那种无意义的行动。还有那个低能的洁诺维雅与『龙之颚』,竟想在吾等内部安排卧底?」
由他口中,编织出了真相的面貌。
「那个被当成雷梅迪乌斯的尸体,正是曙光战线的前任领袖、皇国派来的杰姆。」 我觉得雷梅迪乌斯那黑暗的心很恐怖。
这家伙竟冒着可能使交换人质失败的危险,而让叛徒杰姆被派遣他来的龙之颚亲手杀死。
不对,并没有失败的可能。
这个超高阶数法咒式士、远远超出十三层级的天才,是不可能被龙之颚那种程度的组织打倒的。
可是,我也不能就此认输。
「你利用交换人质的机会在测试嘉尔柏妮雅。你认为不管样子变得再怎么多,她都应该能认出自己才对。」我现在只能以言语来对抗雷梅迪乌斯了。「你大概是在想,只要她能认出来的话,就可以证明自己并非仅是用来开发便利新产品的装置了。那恐怕就是影响你做出决断的瞬间吧。」
我逼问着雷梅迪乌斯,而沙漠之龙却仍旧沉默着。
「可是,结果却证明了你是个道具。因为拉兹耶尔协助了皇国,制造出了暗杀你的机会。于是出自反动,你心中的天平完全倾斜到了正义角色这一方。」
拉兹耶尔公司的老妇人——嘉尔柏妮雅是很无情的。
在我们面前担心侄子的演技,也不过是怕龙之颚会将自己和雷梅迪鸟斯一起消灭掉而随手使出的牵制;她也早就猜到拉兹耶尔公司会没事。
她将难以消灭的我们作为武器投入敌方,彻底的守住了拉兹耶尔公司。
雷梅迪乌斯大概是打算看下一步棋该怎么下,却发现自己也是棋子之一
正因如此,那次的交换人质说不定是他为了埋葬掉身为雷梅迪乌斯的自己,彻底变身为兹欧•卢的一场仪式。
我更加深入的剖析着雷梅迪乌斯的内心想法。
「只要有那个咒式武器在手,暗杀杜伽塔的机会要多少有多少。要搬送武器也没必要在艾里达那引发大型骚动,就算得花点时间,慢慢地将武器运出艾里达那才是比较有利的策略才对。」
可惜,我的话对雷梅迪乌斯来说显得不痛不痒。
「真是庸俗的推测。像拉兹耶尔、嘉尔柏妮雅这种微不是道的存在,从一开始便不被吾放在眼里,包含你们和『龙之颚』也是。吾这盘棋的对手,从五十年前开始就只有一个人。」
雷梅迪乌斯并不是对着我,而是仿佛在对着另外的某一个人说话。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为何要寻求破坏?」
像是呼应着我的言语一般,雷梅迪乌斯浑身散发出了强烈的怒气。
「你居然问『为什么』?」
在他的双眸之中,绿色的地狱火焰如同要喷发出来般地燃烧着。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方法能够扳倒高压统治者,取得自由与和平吗?」
我被那激烈吼叫的气势给压制了,身旁的吉吉那脸上也浮现了近似畏惧的表情。
由此可知,雷梅迪乌斯散发出的威迫力有多么强大。这怒气使路上的行人们停下了脚步,大家总算察觉了我和雷梅迪乌斯在对峙后,纷纷闪避。
「你杀死艾里达那的人们算什么自由、算什么和平!」
我硬是挤出声音,对抗雷梅迪乌斯发出的气势,但他仍继续说着:
「光是为了让你们这些人活着且过得安稳,沙漠的民众就被榨取至死。可别说这责任不在于你们!」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你做出这种选择是不正确的。」 我的话听起来像是快消失了一样。
「……那么,你倒是说说看替代方案啊。」
雷梅迪乌斯那呈现绝对零度的声音,令我无言以对。
「要用什么方法才能够拯救乌鲁穆的人民?没有违背体制却被剥出内脏杀死的男人,被好几十个士兵凌辱了的女人,因为饥饿和疾病而快要死去的孩子,以及娜莉西雅!你说要用什么方法、说什么话才能够救得了他们?」
雷梅迪乌斯的双眸中盛满了深深的悲哀。
那并非是剽悍的沙漠将军的表情,而是茫然地望着这世界的不可理喻的少年表情。 这让我推测出了,导致这位天才恐怖至此的悲哀根源。
「原来如此。雷梅迪乌斯,即使是现在你依然……」
人类的记忆量光是意识得到的就有一千亿维托,无意识的部分据说则有一兆乘以一万维托左右。
而我的思考之所以容易陷入迷惘,正是因为忘不掉痛背记忆的关系。
可是,我的记忆能力根本不能和他相提并论。天才雷梅迪乌斯,他记住了所有的一切。
在雷梅迪乌斯的对话中,很奇妙地没有用到过去式的文法,全部都是现在进行式。
在青年的脑中,过去的所告记忆就像是正在眼前发生一样地鲜明。
在他体内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全部以相同价值同时存在着。
忘却既是温柔的救赎,也是时间感的根源。而失去了「忘却」这种恩宠的雷梅迪乌斯,现在映照在他绿色双瞳中的,大概是处于地狱之中的乌鲁穆景象吧。
雷梅迪乌斯的鼻子依然闻得到血和尸臭的味道,耳中回响着悲鸣和死前的哀号,痛苦和哀伤的鲜血正自他胸中的伤口溢出。
即使是现在和我与吉吉那对峙的这个瞬间,雷梅迪乌斯的心也正在被记忆业火烧灼着。
「拜托你,如果你知道方法的话就告诉吾。告诉吾能够拯救人们的方法,能不伤害任何人就解决的方法!告诉吾能拯救娜莉西亚的方法!」
看见世界尽头的天才纳平稳的狂吼,狠狠地刺中了我的心。
「就算、就算你做了这种事,最终,乌鲁穆的问题还是什么都没解决。」我只能微弱地反驳着。「这样只会制造出第二个、第三个杜伽塔而已。」
我这根本不算回答,顶多是罗列出言语来诉说理念而已。雷梅迪乌斯所渴求的是,能够拯救现在正在那边痛苦死去的人们的方法。
雷梅迪乌斯对我的回答感到失望,微微地摇了摇头。而他静止的眼眸,已经变回不存一丝迷茫的「砂砾食人龙」了。
「不管出现多少个杜伽塔都一样,到时候吾只要杀掉他就好。为了娜莉西雅和乌鲁穆的人民,要杀第二次也好、第三次也好,甚至是杀第四次也一样。」
对于这位复仇者,我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假如我身处雷梅迪乌斯的立场,听到我说的那些话,肯定会感到失望吧。
雷梅迪乌斯朝我露出了哀伤的笑容,然后便转身走往拥挤的人群中。
如果不在这里杀死这个男子的话,其苛刻的复仇将会使更多人死亡。
就像普雷梅雷娜、杜拉丝的表哥、魏特斯和布莱格,还有其他人们一样。下次,说不定连我或吉薇也会加入死者的行列。
当我将手伸向魔杖剑的剑柄时,雷梅迪乌斯却突然回过头来。那绿色的眼睛瞥了我一眼,随即又像是无事般地转向前方。他走路的样子,看起来真是毫无防备。
雷梅迪乌斯的背影像是在问我,即使会波及许多人,你还是敢攻击吗?但我已经不再迷惘了。我一边跑,一边释放出只杀害雷梅迪乌斯的进攻型咒式。
可是,不论是对作用量子常数的平涉也好、波动函数的变化也好,全都没有发生变化。于是我停住了脚步。
「你们的魔杖创所用的宝珠,其专利也是吾所拥有的。只要别贸然行动,多少动点小手脚也是可能的。」
雷梅迪乌斯就这么背对着我们,暧昧地说着。我这才想起来,先前他碰过了我的魔杖剑。我已经无计可施了,吉吉那则走到了前面。
「你这家伙令人不快。说什么娜莉西雅、什么乌鲁穆的,还不就是把他人的追志误认为是自己的意志而已!」
吉吉那向他靠近,并且使出了屠龙刀斩击。
他并没有闪开,刀子却在其背上震动着。
继吉吉那之后我也注意到了,对方正张开着是以和长命龙、大祸式并论的强力干涉结界。 雷梅迪乌斯展开了干涉结界。被挤压开来的大气风压吹走了商店门口的物品,道路上的纸屑四处飞散,人们也被吹得向后退。
衣服突然被风吹起的人们连忙环顾周遭,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雷梅迪乌斯站着,其后背毫无防备地示众。
但在他周围却有好几层的干涉结界,以及六个近似威吓的强大进攻型咒式正在并行展开着。
雷梅迪乌斯•利瓦伊•拉兹耶尔可是大陆上有名的数法系咒式士。就连那强大的亚姆普拉与亚南•嘉兰,都无法自他那压倒性的支配力中逃出一步。他并非是靠我或吉吉那就能打败的对手。
「娜莉西雅的遗志也包含在吾本身的意志中。吾的意志做出了如此选择,并且驱使着吾。这,已经是连吾自身都无法阻止的了。」
越过他身体而传来的低沉声音,更接下去说道:
「撇开实力差距的问题不谈,你们是不可能赢过吾的。原因是你们拥有的觉悟还不够。就算你们能够贤明地做出批判,还不是一样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完成不了。这种人根本不是以恐惧。这种人,等同于不存在。」
雷梅迪乌斯那锐利的言语之剑,粉碎了我的心脏。
我彻底的被击败,只能自送着雷梅迪乌斯的背影消失在人海之中。
我和吉吉那只能呆立于艾里达那的人群之中。
人们总是憧憬着天才。但是,能看穿一切的天才,势必会连常人所不会注意到的苦恼都看穿。
要是得这样鲜明地怀抱着所有的痛苦,失去对时间的听觉,不断地被记忆的劫火烧灼着,人还能活得下去吗?
对我而言,不对,不管对谁而言都是绝对承受不了的。就连神也救不了他吧。
直到自身化成灰烬为止,雷梅迪乌斯的心都得持续被哀伤、憎恨这些炽热的情感灼烧着。
我茫然地伫立在人群中。街头正持续播放着乌鲁穆的惨剧。人们虽然抬头看了看,但很快便又失去兴趣的走开了。
一股令人怀念的香味,掠过了我的鼻尖。
「你和女朋友的通话,那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哟。」
声音在我耳边呢喃着。
「拜那所赐,你们帮了我不少忙呢。」
我想起刚才的香味是「欲望九号」的香水味。于是我猛然回身,在人群中寻找着蜜色皮肤与灰白色头发。当然,四处都没看见这样的身影。
「怎么了?」
吉吉那询问着,我则沉默地站在原地。
然后只回了他一句「没什么」,便转回身来开始走着。
事件就这样和我们脱离了关系。

在咒式结界的内部,众死神正狂笑着。
乌鲁体的独裁者和军人们惨遭踩茧,地狱似的景象一直持续着。
而连接着阅兵场的高台座席也一样,正在卷入骚动与狂乱。
在无处可逃的人群中,可以看见穆尔汀枢机主教安静地坐在位子上的身影。
在结界内部作乱的黑色死神群,对上了坐在外面的那对黑曜石眼眸。
「雷梅迪乌斯,我是诚心诚意为了接受你的警告才来到这里的。而你下棋的手法,的确是比十五年前更加完美且严苛。」
穆尔汀以平静的声音诉说着。
「穆尔汀快下来,这里太危险了!」
散乱着一头金发的洁诺维雅正喊叫着。但身为她表哥的枢机主教却像是没听见般,自顾自地说着话。
「当时,我不应该弃你于不顾。你现在这单纯只能算是天才的棋步而已。但即使你是多么擅于却尔斯象棋的天才,都不可能赢得过世界这个组织的。你为何就是不明白呢。」
「猊下,请您避难!光靠我们是无法防御那个咒式的!」
「很危险啊,猊下!会死掉哦!很危险所以赶快逃吧!」
耶斯帕和费尔德烈德这两个翼将拚命地催促着他去避难,穆尔汀却没有从位置上移动。在狂舞的黑色暴风前,他仅是持续说道:
「却尔斯象棋、音乐、数学,只在这三项上出现了独创性的天才,是因为唯有这三项是不需言语和意义的领域。」
穆尔汀的声音彷佛渐渐沉淀于思考中,显得很阴郁。
膨胀到阶梯上的死神咒式,吞没了一部分来不及逃跑的人们。他们的全身当场长出肿块,在发出惨叫后死去。
结界的侵蚀,开始逼近了龙皇国贵宾席上的穆尔汀。
然而,枢机主教却丝毫不动。两名翼将虽然想救出自己的主人,却对碰触穆尔汀的尊贵之体一事做到犹豫,而无法行动。
「可是,却尔斯象棋并非世界的缩影,仅仅是无益的游戏形式之一而已。它牵涉到的问题虽然很深远,却很无聊;既没有结果,在逻辑学上也没有意义。」即使惨剧就发生在眼前,他的声音还是淡淡地持续下去。「却尔斯象棋和音乐或纯粹数学都相同显示出,智能生物会不自觉落进世界的陷阱,具有陷入自相矛盾的这种无解特性。由此才显示出我们有多软弱。」
毁灭的咒式已逼近穆尔汀的脚边,黑色死神距离其脚尖仅数十公分。站在他旁边的洁诺维雅做出了决断。
「这家伙的脑袋虽然很扭曲,但对龙皇国而言还是必要的。」
洁诺维雅站到穆尔汀身前,举起早已拔出的魔杖剑,射出了咒弹。于是符合龙皇一族之名的,强大的咒式干涉结界使展开了。它正阻挡着死亡咒式前进。
「这撑不了太久!翼将们,身为伊鲁姆王的我允许你们将穆尔汀带开!」
女王的行动与叫喊,使两名翼将自僵直中获得解放。费尔德烈德协助洁诺维雅的咒式干涉,防止着杀戮咒式膨胀过来。
「猊下,请您原谅属下的无礼!」
耶斯帕这世喊完,便将右手放到枢机主教细瘦的身体上。但穆尔汀的手却挥开了耶斯帕的手。
彷佛在拒绝协助般,穆尔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尖叫、悲鸣、怒吼。穆尔汀伫立在无处可逃的人群之中。他像是在面对著名为世界的暴风般,毅然地站着。
「况且,世界啊、人额啊,从一开始便被语言和意义给诅咒了。仅凭天才这种渺小的存在是不可能与其对峙的。就像我的双胞胎哥哥一样。」
穆尔汀的话语穿透了无处可逃的人们所发出的悲鸣,传向了遥远的某处。
「以你的聪明才智,为何不愿等待?为何要被绝望操纵?选择黑白不明的灰色地带也是一种战略,等待下次机会也是一步,你为什么都无法接受?为什么要拘泥在棋盘之上?」
枢机主教像是在咀嚼着孤独般,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雷梅迪乌斯啊,当你只倚赖逻辑与正确,将世界分为善恶两边的瞬间,就已经注定你会败北了。那失败将会是彻底的、毁灭性的,连你自身都遭到背叛。」
他的口中流露出了镇魂之语:
「我将为你那已然预定的死亡,以胎死腹中的可能性,致上哀悼。」
穆尔汀的脸上,蒙上了一层寂寞的阴影。
 楼主| 发表于 2011-3-8 21:0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红色有角三倍速 于 2011-3-13 17:53 编辑

第十三章  灰烬兴祈祷

在这世间尽头的砂砾上,
将沾满了我们的血泪吧。
我们将无法完整吧,
我们将无法站在乐园中吧,
即使如此,即使如此,我还是(以下绝笔)
雷梅迪乌斯•利瓦伊•拉兹耶尔 出自日记遗稿 皇历四九六年

五月二十七日,布鲁古大佐继承了被暗杀的杜伽塔将军之政权,执行更高压的统治,并开始肃清反对者。
五月二十九日,砂砾食人龙兹欧•卢所率领的「新生曙光铁锤」,暗杀了布鲁古大佐。
五月三十日,继承布鲁古大佐的哈吉司参谋长,与杜伽塔派的亚葛拉防卫大臣产生激烈冲突。
新闻报导指出,乌鲁穆终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内战之中。
我总觉得,似乎能听到穆尔汀枢机主教的苦笑。
若是我所知道的那个男人的话,他大概会笑着认为,比起和思想狠毒的杜伽塔连手,还不如协助下一个独裁者并将其当成傀儡,这么一来更能深入获得矿山挖掘权。
不对,他搞不好认为让乌鲁穆这样持续混乱下去最好。
龙皇国接着用为了周遭诸国的和平以及乌鲁穆的人民,不得已要去解决事态的态度进驻,乌鲁穆自然就会落入其手了。
然而,我更加深入思考。
如果是穆尔汀的话,应该会采取更轻松的手段吧。
没错,那便是对乌鲁穆那永绩不断的混乱,采取置之不理的计策。
只要放着不管,他们就不能进行大规模采掘会有稀少金属及资源的矿山。
然后各种产业制品即可维持住现在的价格,哲贝伦与大陆的经济就能保持稳定。 如此便不必花任何一毛钱,不需伤到一兵一卒,这种做法非常合理。
就这样置之不理,如果乌鲁穆花了数十年才能收拾草场混乱的话,到时候的产业发展本身,肯定已经和现在完全不同了吧。又或者放任他们乱个几年,然后再选用上面所说的第一或第二个策略就好了。到那时候,乌鲁穆这个国家已经变得很虚弱,侵占它肯定要比现在来得简单。
就记忆或演算这类智能知识方面上来看,身为天才的雷梅迪乌斯是远远超乎人们之上的,穆尔汀根本无法与其相提并论。
可是,雷梅迪乌斯却从最初便失去了胜利的可能性。
因为雷梅迪乌斯的棋盘仅是穆尔汀棋盘上的……不对,它只不过是「世界」这个巨大棋盘上,,令人感到悲哀的一个小小角落而已。
连我都能理解这点,雷梅迪乌斯肯定也早就明白了吧。
可是,他无法不采取行动。他无法光是看着这一切。
我将报纸丢到垃圾桶,把背靠在窗槛上。
从这里可以看见被二楼窗槛等分的艾里达那景色,以及事务所二楼的室内空间。
而我的脚边,也就是窗户旁则放着椅子。我将视线停留在从外面回来,坐在椅子上的吉吉那身上。
坐在名为西露露嘉的椅子上,吉吉那开始保养起屠龙刀。看着吉吉那便会让我觉得,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于是我也学起背古那,打算在约定时间到来之前保养一下魔杖剑。可是报纸已经被我丢进垃圾桶了。
「吉吉那,也分我一点擦拭的用具。」
吉吉那将报纸丢了过来。我把艾里西翁报摊平在魔杖剑上。
这份是晚报。在杜伽塔被暗杀的号外版面上一角,我发现了认识的名字。那上面刊登的是「砂砾食人龙」兹欧•卢的死亡消息。
在呼吁民众一同响应抗争的演说中,兹欧•卢被前来的民众丢砸石头而逃走。翌日,兹欧•卢的尸体在乌鲁穆首都的乌鲁多尼亚郊外被发现了。由于尸体无头,所以他似乎是被暗杀的。
「新生曙光铁锤」则开始了激烈的抗战,报上附有他们和临时政府军强烈冲突过后的当地市街照片,尽是死者及被破坏的街道;我曾经有过和这照片相似的构图。
大概是说要去乌鲁穆采访的安洁尔拍下的吧。
在遥远的异国,安洁尔在想着什么呢?而我又认为人是什么呢?
我将报纸折了起来。用它擦了擦魔杖剑优尔加机关部上的油污,手便停住了。我用像是随口说说的语气,将消息转达给吉吉那听:
「雷梅迪乌斯好像死了。」
「这样子啊?」
吉吉那只是漫不经心地回了我一声而已。当我打算继续进行作业时,却听见了呢喃声。
我抬眼一望,似乎是吉吉那一边在拆解屠龙刀,一边无意识地哼着歌。那是在墓园会听到的镇魂歌。
「吉吉那,你在唱歌吗?」
被我这么一间,吉吉那的手停住了。他带着超然的表情,再次开始进行作业。
「这不过是为龙而唱的镇魂歌,曲名是『库都』。我想,那个雷梅迪乌斯和龙也差不多。」
吉吉那的钢色眼睛看往了刀身上。
「无聊的感伤并不适合我吧?」
「不,那倒不是。」
我并没有否定吉吉那的行动。吉吉那则像是要挥去伤感般,左右地甩了甩头。屠龙族战士又回去进行着作业,歌声则停止了。
我拆下弹匣,擦拭过内部的接触端子后再将它装回去。接下来就要做机关部的正式拆解了。
突然间,我看到位在护手(指述接剑身与剑柄的部位。)处机关部上的雷梅特肯Ⅳ型。
我联想到了制造出这个的天才咒式师。
雷梅迪乌斯•利瓦伊•拉兹耶尔咒式博士,你太过温柔了。
那份温柔,使你为了正义与民众而不惜赌上生命奋战。
你想让人民自高压统治者手中解放,想排除外国的干涉与榨取。于是,你打倒了独裁者杜伽塔,也打倒了之后模仿独裁者的人们。
雷梅迪乌斯的那种思想,并没有任何一点错误。
可是,民众根本不在乎你那崇高的正义或理想,甚至于复仇。
不管是多么邪恶苛刻的独裁政治,只要能维持每天的安宁,对人们而言即使是伪政治家也好、支配者也好,任何人都可以。
每个人并非都跟你一样,能够详实的记忆着一切。不论是污辱也好、懊恼也好,我们都能够全部忘掉,并且无力地笑说「这世界是不会改变的」,伴随着如此的惰性慢慢地习惯。
不知不觉间,吉吉那的歌声又响起了。
我把脸转向事务所的窗外。
外面理所当然地,呈现出繁杂街道的日常风景。大楼林立于街角,汽车在车道上往来,人们很忙碌地走着。
即使在这个星球上的某处,有某人正流着血、抱着亲爱的人的尸体痛哭,那也都会被我们遗忘。
软弱的我们除了自己的哀伤之外,不对,就连自己的哀伤也无法承受。
就在这个常下,对于所有初生之犊和革命家的思想,人们会觉得很好笑吧。
对那些明知这世界毫无慈悲、毫无意义,却依旧不愿屈服并反抗着的人们,我无法笑他们。只会聪明得说着爱啦、和平啦之类的人,又有资格去责备任何人呢?
任何人、甚至是说话的他们自己,都不需要那种虚幻的话语。雷梅迪乌斯所想要的,只不过是现实性的方法而已。
即使是兼具崇高的理想与人类的温柔,并且拥有天才头脑的雷梅迪乌斯,面对这世界的悲惨,他同样是无能为力。
伟大却又愚蠢的雷梅迪乌斯啊。若是可能的话,我很想再问你一次。
你应该能够预测到自己凄惨又落魄的死亡才对。既然如此,你为何要战?
你的失败,并不只是源于力量不是才对。若是如此,原因是什么?
不可能会有答案的。窗外吹来了干燥的风,告知着初夏的来临。
我总觉得那像是不叫能吹来的、自遥远的沙漠之国而来的热风。
被记忆的火焰燃烧始尽,最终成为灰烬的龙啊。
我并不想将那残渣,当作是一般的灰烬。
我祈祷雷梅迪乌斯那希望人们能真正幸福的志愿,将遍布在大家的沙漠之心上,成为制造出大地的一把尘土,然后总有一天会发出新芽。
设计粗犷的机关部,外壳看起来钝了。
我再次将视线停留在手中握着的号外报纸。内部版面里有文章写到,在雷梅迪乌斯的无头尸体上,有被高阶的电磁雷击系咒式击中的痕迹。
这让我想起来了。
我想起雷梅迪乌斯离去后,与我擦身而过的甜甜香水昧,以及昔日恋人库耶罗那令人起鸡皮疙疮的雷击系咒式能力。还想起拯救了拉兹耶尔的,那令人畏惧的电浆弹。
我像是要甩开自己无聊的猜测,丢掉了报纸。抱着魔杖剑,背靠在窗槛上,我闭上了眼睛。
房间里只听得到吉吉那彷佛低喃般的歌声。
再过不久,吉薇就要过来了。我会按照约定,和她一起去海鸟亭吃饭。
我打算在吉薇来之前小睡一下。
这是雷梅迪乌斯所无法拥有的救赎。
这平凡无奇的忘却,将会把我的记忆和伤痕都一并带走吧。

那是在遥远的沙漠之国中,没有姓氏、名唤娜利西雅的少女,还和雷梅迪乌斯•利瓦伊•拉兹耶尔咒式博士并肩走着的时代。
少女望着沙漠中的城镇。并列的砂岩建筑,神情疲惫的人们来来往往;远处还能听见孩子的哭泣声。娜莉西雅的眼中染上了寂寥。
「如果有一天,所有的纷争都能从乌鲁穆、从世界上消失,让大家都过得安稳又幸福的话就好了。」
娜莉西雅在口中小声地说着。听到少女的话,走在她旁边的青年咬了咬下唇。
「那是不可能的,人们无论如何都会争吵。」
「我知道啊。」
少女很寂寞得说着。她抬起低着的头,望着青年。
「可是,如果从最初就不抱希望、不愿祈祷的话的话,那什么都不会开始。」
仰望着他的黑色眼神,让青年的心中升起了一丝温暖。青年无法将少女那单纯的想法,当作是愚蠢之物舍弃在一旁。
「或许是这样吧。」
在青年柔和的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但我首先希望的是,不管到什么时候,娜莉西雅都还是能够这么想。」
「你好怪。」
少女笑着回看青年。那是仿佛沙漠的阳光般,不带有一丝污垢的清新笑容。
「这对我来说很电要鸣。」
青年目眩似的直盯着少女,脱口而出自己最真挚的想法。
「即使我死后变成了灰烬,将这个愿望,不对,将这个祈祷传达给妳的这件事,对我而言依旧会比任何事都来得重要。」
两人在沙漠的街角停下了脚步。少女和青年互相凝视着彼此。
「那我们就两个人一同许愿、祈祷,然后再彼此倾诉吧。」
「嗯。」
雷梅迪乌斯微笑着,娜莉西雅也笑了。两人的视线一同看向了乌鲁穆的城镇。
两个人都知道,这个愿望是不可能实现的。
但是,即使如此。
即使如此,人还是会许颐,还是会反抗的吧。
人们会用言语许愿,用行动许愿,用心许愿;然后在沙漠中起来反抗,在街角起来反抗,在屏幕前起来反抗。
在彻底的绝望过后,再度萌生出希望。从灰烬中萌生出祈祷。
两人的想法就这么乘着沙漠的干燥之风而飞。
飞过了人们的胸口,飞过了街道,最后便不知飞往何处了。
发表于 2011-3-8 21:45 | 显示全部楼层
今天几个入坑的作品都开始动土了,真是个好日子。
发表于 2011-3-8 23:40 | 显示全部楼层
啊啊~这种欧式风格的小说……我还是路过好了
发表于 2011-3-9 08:05 | 显示全部楼层
等了这么久,终于有人录入了~~~~
感谢LZ~~~表示罪人与龙共舞这本书的确挺厚下
发表于 2011-3-9 16:51 | 显示全部楼层
这系列据说越往后越黑?
发表于 2011-3-9 16:58 | 显示全部楼层
这系列据说越往后越黑?
纯氧 发表于 2011-3-9 16:51

黑得要停下來喘口氣才能看下去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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