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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2 0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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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信者的墓场』——弃民之街。
『不应该存在』于巴拍的城区。
就整体而言,巴古拍城的景观朴素而单调……真的就只有这些而已。这里只有生存所需的最低限度物品,完全没有多余的东西。
就像是一块没有花纹的布一般。
至少,整坐城市没有一丝『脏汙』或是『紊乱』。
但……这个『背信者的墓场』,却明显满意着荒废的气氛。
所有建筑物的毁坏程度已经远远超越了想象极限,屋顶陷落,墙壁龟裂,不少房屋整座倾斜。巴古拍城都市重划时被遗弃的外环部化作废墟,成为『背信者』所居住的地方。
居民们的打扮更是超越所谓的朴素,应该可以称为寒酸吧。
大概是因为——这里大大地远离了生活物资的流通途径。他们身上的衣服最明显。每个人身上所穿的皆为到处补丁的肮脏衣服。与其说这里是『背信者的墓场』,倒不如形容为『弃民之街』还比较贴切。
阴郁的空气沉淀之处。
奈奈一行人走近『背信着的墓地』角落深处——也就是建筑物受创特别严重的地方。
一般建筑物受创情形若不甚严重的话,老早就已经有人 住在里面,这些建筑物也无法作为奈奈一行人的休息处。维护状况好房屋再就被占据光了,仅剩的房子不是少了屋顶、就是半个墙壁有已经倾圮——不过,他们早有野宿的心理准备,因此目前只想找个能遮风躲雨的地方即可,并不太过奢求。
「大概是这边吧。」
柯林说完后停下脚步,眼前正是一片名副其实的废墟——这附近的建筑物要不就只剩下墙壁,要不就只有梁柱,每栋房子都只剩下『一部分』而已。
但只要在仔细观察一番,就会发现这些建筑物虽然称不上是房子,不过其个别的房间还是多少保留了原状。
简单来说,就是房子虽然没有外墙,但内墙还是勉强多少残留下来。
反正只要有屋顶虽然没有外墙,但内墙还是勉强多少残留下来了。
反正只要有屋顶和墙壁就能抵挡雨露和风霜,入睡时要设计险境防备外敌入侵也相对比较简单。安全度也随之提高。
「呜哇——……」
奈奈发出意外的感叹……应该说是一半以上是由于吓得呆滞所发出的声音。
「搭帐篷搞不好还快一点吧。」
绘其诺苦笑说道,他走到眼前的废墟。
这个时候——「…………如果……」
一道声音突然从众人的背后传来。
绘其诺、奈奈和索利乌转过头。只有那莉亚一个人例外。她毫无兴趣地凝视着正在调查废墟的柯林。
「施舍……请您恩惠……给我这个可怜的老婆婆……」
说这句话的是——一个身材矮娇小的老婆婆。
寒酸。
在这个『背信者的墓场』里……她的穿着更是无比的寒酸。
破烂的衣服早已失去原形,只能说是勉强把一块破布挂在自己身上而已。
「食物……或是……什么都好……」
「啊——这个嘛……」
奈奈一脸困惑地看向绘其诺他们。
她无法忽视任何向自己寻求协助的人。
不过她也警觉自己正身处虎穴之中,稍微一个小小的动作都有可能让自己和侍从们陷入险境。
因此奈奈希望绘其诺他们来做决定。
不过——
「…………」
绘其诺皱起眉间。摇了摇头。
是要她不要多管闲事吧。
奈奈叹了口气——然后稍微弯下腰向老婆婆说道:
「对不起……我们没办法帮助你。」
「…………」
老婆婆不法一语地看着奈奈。
看着她身长在连衣帽里,浮现抱歉表情的脸庞。
接着——
「啊…………啊啊…………」
惊讶的表情划过老婆婆满是皱纹的脸。
接着——
「啊啊……啊啊啊啊……」
枯木般的纤细手臂从破布中伸出。
极为唐突的动作。
老婆婆抓住奈奈的衣领。
「!」
绘其诺正打算立刻向前——但随即又停下脚步。
索利乌把手放在鲁特琴上,向绘其诺的方向投射要求指示的视线——奈奈公主的近卫士兵微微摇了摇头。
没有杀气,完全没有任何一点杀气。
就算是惯于以致气息和杀气的暗杀者,多少都回在瞬间放出气息。而且,就在眼前看着她的绘其诺是绝对不可能感觉不到那种杀气的。
但是老婆婆却没有任何动静。
至少老婆婆看起来完全不像有危害奈奈的意思。
不过就在此时——
「啊啊……啊啊……啊……啊……」
老婆婆说道,她皱纹深刻的眼里不断滴下泪水。
「好……怀念啊!」
「恩?」
奈奈在连身帽深处把眼睛瞪得老大。
不过老婆婆似乎完全不在意奈奈的表情,反倒把原本的皱纹就已经十分深刻的脸皱得更加夸张。他说:
「真是太怀念了、太怀念了,迪底普莉丝大人——啊啊……真是太叫人怀念了!」
「咦?什么——迪底……什么?」
不过,老婆婆倒是把奈奈当成了那个叫做迪底普莉丝的人了……他不仅没有放开手,而且还一边哭泣一边把身体靠上来。
「您忘了吗——啊啊、这也是没办法、没办法的。我也衰老到这个地步了。而且还变得如此肮脏,这是没办法的——啊啊,我是亚尔妣妲,是亚尔妣妲啊,迪底普莉丝大人——」
「咦?咦?这个——」
绘其诺轻轻抓起老婆婆的手腕说道。
他不能再让这个老婆婆误解下去。
「你弄错人了吧?这个女孩的名字并不是迪底普莉丝。」
「您在说什么啊。」
老婆婆摇了摇头。
她的动作看起来非常理性,完全不像是陷入痴呆状态或是沉溺与妄想中的样子。
「就算你穿成这样,就算您把耳朵和尾巴都藏起来,亚尔妣妲还是认得出就是您,因为照顾迪底普莉丝大人的就是亚尔妣妲我啊——」
「!」
帕——绘其诺硬是把老婆婆抓住奈奈衣领的手挥开,站在两人之间。
这个老婆婆注意到奈奈故意隐藏起来的耳朵和尾巴了。
他再次视察奈奈的装扮,但她身上的变装没有任何破绽。老婆婆根本不可能看穿奈奈的耳朵和尾巴。
也就是说——
「……发生什么事了?」
调查完废屋的柯林回来了。
「呃……这个老婆婆还想搞错了什么的样子。」
「搞错了?」
「她把公主——奈奈误认为一个名字叫做迪底普莉丝的人了。」
「…………」
柯林一脸差异地看向老婆婆。
但是老婆婆像是万千不在意周遭的状况似的,只是一直盯着奈奈藏在连身帽里的脸。
他的表情里只有怀念和亲近感,没有敌意、也没有犹豫。
「只是——」
索利乌走到柯林身边的靠在她耳边说道:
「这个老婆婆似乎看穿了公主殿下的耳朵很尾巴。」
「……这个老婆婆?」
柯林说话的时候——紧张感瞬间划过全身。
大概只有绘其诺注意到这一点。
他偷偷和柯林叫唤视线后……像是在否定什么似的微微摇了摇头。
绘其诺是在阻止反射性提出『杀了老婆婆』这个选项的柯林。
「…………」
柯林短短叹了一口气之后,不禁感到一阵无力。
没错,如果这么错,奈奈绝不可能原谅她。
「——老婆婆。」
绘其诺压低了声音问道:
「可以告诉我们迪底普莉丝大人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于是——奶奶公主一行人便把这位自称是亚尔妣妲的乞丐老婆婆带进废屋里。
●
卡那明枢机卿的心情非常好。
至少辅佐他的欧库坦·多尔斯修道士是这么认为的。
回到办公室的他,脸上表情虽然像以往一样严肃——但他说的话比较多,说话的速度也比平常稍快。或许,只有与他熟识的人才能发现卡那明枢机卿的心情的确异常地好。
不过——
「看来总大司教长挺焦急的。」
卡那明枢机卿一边坐回办公桌的椅子上,一边说道。
「我特地牺牲了两个人,也算有了代价。他能就此自取灭亡的话就省得我麻烦——不过要抱持这种希望实在有点过分对吧?」
多尔斯修道士发出一声像是叹息的短暂声音。
事实上——多尔斯修道士已经开始觉得自己无法跟上卡那明枢机卿的脚步了。就算卡明那枢机卿已经牺牲了两名<圣义执行者>,但他看起来似乎非常乐见这种状况的样子。
卡那明枢机卿只是——为了教皇产生动摇这个事实感到高兴而已。
多尔斯修道士原本就清楚卡那明枢机卿是一个性格有些残酷的人,他是在理解这一点后才决定跟随卡那明枢机卿的。因为多尔斯修道士一直认为,要经营米利欧非兰姆教会这样巨大的组织,有时是需要像卡那明枢机卿的那种残酷特质。
只不过——
「虽然<天使>的动乱,让我排除的人跟丢了奈奈公主他们——不过看来他们应该有可能来到巴古拍高原了。」
「是……是这样吗?」
「总大司教长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会无法冷静下来。因为他不知道那个理应受到诅咒的女孩会回来,多以才会如此焦躁不安。」
「…………」
多尔斯修道士蹩起眉头。
对于教会的大改革来说,奈奈公主不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吗?
可是,卡那明枢机卿却说她——『应受诅咒』?
那是指教皇而言吗?
如果是这样,那就表示奈奈公主握有教皇的把柄吗?但若真是如此,奈奈公主只要持这一点作为她的护身符,直接攻击教会就好了。
难不成,奈奈公主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掌握了教皇的把柄?
还是说——
「枢机卿。」
多尔斯修道士呻吟般地说道。
「不……不懂。总大司教长、还有枢机卿究竟……那个沙久巴斯究竟为什么如此重要?」
「…………」
卡那明枢机卿以锐利的眼神睨着多尔斯修道士。
「你想知道这些做什么?」
「我没有想做什么……我只是完全搞不懂,看来总大司教长和枢机卿似乎都明白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是我不能知道的事情吗?」
「没错。」
卡那明立刻回答。
「这是你们不需要知道到的事情。」
「…………」
浪费了两名<圣义执行者>。
刻意并私下牺牲的两名<圣义执行者>。
万一让部下得知事情,这可是一颗一触即发的危险地雷。
(不还是不说吗——卡那明枢机卿。)
多尔斯修道士不断咬着下唇。
之前他一直逼迫自己相信,为了改善教会,这是没办法的事。
他他也不断催眠自己,卡那明枢机卿的高压的强制执行为是改革行动所必须的力量。
只是——
「…………」
多尔斯修道士紧紧握拳。
「现在能投入多少人力,我就要他们全部出发去找奈奈公主的所在地。尽可能在第一时间内——听到了吗?」
「……是的。」
多尔斯修道士费了相当大的气力才让自己点头。
●
老婆婆的,名字叫做亚尔妣妲。
她和所有住在『背信者的墓场』的人一样——原本就是米利欧非兰姆教会的信徒,据她所言,以前曾经在<教会>上层人士的家里担任管家之类的工作。
的确,虽然这儿是圣地,不过终究还是人类居住的城市……信徒们不可能把整天的时间都奉献给宗教祈祷。掌厨的厨师、修缮的工人、裁缝师、清洁妇、管家、掌管物资流通的商人,还有其他许许多多……在有人居住的城市里均会出现各种行业,也都理所当然地存在巴古拍城中。
这并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地方。
只是——
「你不知道那时谁的房子吗?」
奈奈歪着头问。
奈奈一行人和亚尔妣妲,正呆在先前柯林所调查的废屋弃房里。
虽然外墙已经颓坏得一无是处,不过分隔建筑物内空间的墙壁倒是留有多处——他们在上面张开野宿用的帐篷,把空些填完塞完后,就搞定了第一个晚上的住宿。
幸好外面有从许多炼瓦和石头,绘其诺和索利乌利用这些材料在房间外面搭起一个炉灶。柯林则利用手边保存下来的实物煮了温暖的一餐。她把实物分给亚尔妣妲后,只能见她感动地吃着实物——大概真的很饿吧——稍事休息之后,亚尔妣妲便开始回答绘其诺绘其诺的问题,说起了她的身世和『迪底普莉丝』那女性的故事。
「——嗯——」
亚尔妣妲点了点头。
「那栋房子虽然小,但是却很坚固……」
根据亚尔妣妲所言,许多教会上层人士除了自己的住所之外,另外都还拥有一间别墅。
教会上层人士坚称,这是因为他们无时无刻都暴露于公众眼光的审视下,所以需要这样的个人空间来确保宁静的生活。亚尔妣妲本人也是这么理解的——不过事实上,这别墅大多是为了方便他们进行权利斗争的密谈,或是匿藏原本不该有的东西只用。
通常在那里工作的人都不知道自己为谁工作就是最好的证明。别墅这种房子原本就是各国贵族在主屋之外所另外准备的一件房子——看来这种习俗也辗转流传到了<教会>人士之间的样子。
因为,就算是别墅的持有人,也不会天天都回到这里。
所以别墅里通常都会有一个常驻的管家——等到主人要回来的时候,管家便会暂时离开,别说的所有者在进驻。
「已经十年……不,都过了十五年了吧……」
亚尔妣妲以缅怀的语气说道,
「…………」
亚尔妣妲眨动的眼睛再次看向奈奈。
「迪底普莉丝大人……不……不是……」
「嗯,我说过不是她。」
奈奈苦笑。
这个时候,亚尔妣妲仿佛才是真正理解,奈奈不是那位名叫迪底普莉丝的女性。
虽然不知道迪底普莉丝当年几岁,不过他的容貌不可能在过了十五年还保持原状吧。如果当年的迪底普莉丝跟现在的奈奈长得神似,那么迪底普莉丝现在应该是三十岁左右吧。
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绘其诺先生。」
「我知道啦,闭嘴。」
绘其诺打断索利乌突如起来的那句话。
没错。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十五年前和奈奈长得一摸一样的那位女性。
恐怕就是——
「老婆婆,请你跟我说说有关弟弟皮里斯那个人的是。」
奈奈探询的脸上……表情复杂。
至今为止,他都要自己不要多想……有关自己双亲的事。
不管怎么说,纳豆不会是多么开心的话题。
双亲是出于自己的意愿才丢弃她的吗?
还是环境逼迫他们不得不那么做呢?
无论如何其中有什么曲折,内中都不可能使奈奈高兴。她很清楚这一点。
不过另一方面,每个人心中都拥有探求自己的身份——血派根源的欲求。
没有人是由虚无中突然降生的。
男女之间有着各式各样的障碍与思绪相缠——
有时不一定是爱情——人类因而诞生于创世上。想要对其中的理由和意义追根究底地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那名女性——有可能是我的妈妈。」
「…………」
亚尔妣妲不断地扎着眼睛注视着奈奈。
像是心里在确认着什么似的。
或是……就眼前的事实在心中寻求什么似的。
「啊——」
接着——突然。
「那个时候的……那个时候的?」
亚尔妣妲突然出现恍然大悟的表情。
「……咦?」
然而奈奈、绘其诺、柯林、索利乌脸上却满是困惑。那莉亚则是以不变应万变的无表情看着大家。
「迪底普莉丝用她的生命……用她的生命保护的……啊啊……啊啊……长得这么打了……啊啊……这么像迪底普莉丝大人……」
「…………」
奈奈一行人看向彼此。
虽然大家约莫猜测得到这位名叫低低;艾普斯的人藉由可能是奈奈的母亲……不过,看来奈奈似乎是迪底普莉丝还呆在圣地时所生的小孩。而但当年还是小婴儿的奈奈则完全没有记忆。
不过……
「我是照顾……迪底普莉丝大人的……」
根据亚尔妣妲所言,那名为『迪底普莉丝』的女性被『关』在那间别墅里。
柯林表示这种事很常见。
即便是<教会>上层的圣职者也一样是人……所以一定跟这种堕落欲望段不了关系。而其中也有不少人将别墅当成金屋藏娇的地方。
只是,如果被关在里面的是和奈奈拥有相同耳朵和尾巴等待的银发女性,事情就会变得相当复杂。
这个亚尔妣妲并不知道哦啊『迪底普莉丝』的来头,也不知道他是沙久巴斯一族的人——基恩上有很多人都认为沙久巴斯只存在传说中——而且最重要的是,亚尔妣妲的工作是管理那栋别墅已经照顾被囚禁在里面的那个异族女孩。
「应该说是被关起来吗……还是……」
亚尔妣妲说得暧昧。
「说成被囚禁比较好……」
亚尔妣妲在别墅工作的失火,迪底普莉丝就已经怀孕了。
事实上,很少管家能像亚尔妣妲这样连续在同一栋房子里工作个五年十年。因为,只要在别墅里呆得够久,就会知道别墅所有者不想曝光的秘密。与其去封住每个知道的秘密者的嘴,不如定期解雇、改聘管家还比较简单简单方便些。
不管怎么说……亚尔妣妲并不知道迪底普莉丝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她深处何种立场。
但迪底普莉丝的动作和语调远离尘世——一般而言,不管人类希望与否,只要生活在土地上,自然就会染上一些腹痛人的恶习。但迪底普莉丝的姿态和举手投足都与其他人明显不同——亚尔妣妲认为迪底普莉丝应该是个地位尊贵的贵人。
而且,别墅里的警卫更使亚尔妣妲确定自己的想象是正确的。
别墅的四周总会有两、三名女性修道士来负责警卫的工作。
修道院一定是由女性担任——她们并单纯的修道士,事实上她们全都受过专门战斗训练。这也是亚尔妣妲从她们的一举一动中观察出来的。
这些现象让亚尔妣妲以为所服侍的迪底普莉丝是个『不知道为什么囚禁在这里的及重要任务』。
「女性修道士——」
索利乌接着绘其诺低声说道:
「大概是怕男性修道士遭沙久巴斯所引诱吧。」
外表亮丽的淫魔一族只要敞开身体,就能让男人快乐飞上天。
所以男性的警卫的确会让人有些不安。自古以来,男人会背叛他人的原因……不外乎就是金钱和女人。
「<教会>的人关了一个沙久巴斯在自己家里——吗?」
「所以公主殿下的父亲就是教会的人?」
索利乌说。
『虽然还不能肯定——』
不过可能性极高。
「只是……迪底普莉丝大人……她曾经……」
根据亚尔妣妲所言,迪底普莉丝在生下女儿——奈奈后,就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迪底普莉丝变得非常胆小,每当别墅的主人——当然亚尔妣妲没看见过他,也不知道他的名字——每造访一次,他就变得更加胆小。
最后迪底普莉丝终于向亚尔妣妲坦白……
『这个孩子会被杀掉』——他这么说。
然后……
「我……在迪底普莉丝逃出别墅的时候……」
助了他一臂之力。
迪底普莉丝是一个温柔又优雅的女孩。
虽然环境非常特殊,但对亚尔妣妲而言,和迪底普莉丝一起度过的日子非常充实。或许就是因为亚尔妣妲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她才能以毫无偏见的态度和迪底普莉丝相处吧。
然后……
在照顾迪底普莉丝的时候,亚尔妣妲渐渐把她成是自己的女儿。就亚尔妣妲而言,迪底普莉丝的坦白就象在对他说『孙女会被杀掉』的感觉一样吧。
女性修道士的警卫们主要着眼在『自外部入侵的人』身上。
所以只要算准修道士警卫们换班之间的空隙,掌握住他们的巡视路线,就迪底普莉丝和亚尔妣妲这样的普通人也有可能趁隙从内侧逃脱。
只是,亚尔妣妲帮助了迪底普莉丝,亚尔妣妲的下场既有可能相当凄惨。所以迪底普莉丝假装揍了亚尔妣妲一顿,并从他故意忘记锁上的大门展开逃亡。
「结果……我……」
伪装发挥了应有的效果。
别墅的所有人似乎没发觉是亚尔妣妲放迪底普莉丝逃走的。
不过——这并不代表她完全不负责。
只要有事情大胜——有时不光为了实质利益的损失,而是为了满足相关人士——整件事必须要有热人背黑锅。
这个时候,被迫抗下责任的人就是亚尔妣妲。
她被要求因不完善的管理负起责任……管家一职遭解雇。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无名的雇主看她不顺眼,她信徒的身份被注销,最后被赶到这个『背信者的墓场』来。
不过……
「我……一点都不后悔。」
亚尔妣妲一遍以感触深切的语调说话,一边看着奈奈。
「而今天……你为我证明……我当初并没有做错事……」
老婆婆那如枯木般的手握住了奈奈的手。
奈奈感到困惑。
对奈奈而言,
刚刚所听到的话——完全没有真实感,也难怪他会有这种反应。虽然亚尔妣妲说她长得很像妈妈,但她根本没有任何关于妈妈的记忆。
不过亚尔妣妲以极为感动的表情紧紧握住奈奈的手。
「我……居然能见到……和迪底普莉丝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姐……就像是……就像是和迪底普莉丝大人再见到面一样……」
「绘其诺——」
奈奈困扰地转头看向绘其诺他们。
但——乃阿尼公主的侍从们却专注于其他事情是。
「我们还是应该把所有的事情做个事前调查吧。」
「是啊。」
柯林和索利乌对绘其诺所说的话均表示同意。
●
米利欧非兰姆教会的信徒遍布整个克尔普兰提大陆。
事实上,要说米利欧非兰姆大陆是克尔普兰提大陆上最大的宗教和最大的政治势力,一点也不为过。就这个集团的性质而言,虽然他们没有军队,但他们在经济、政治各方面,对各国的影响力不容小觑。
虽然现在是进步的文明时代,不公平和不合理的待遇逐渐自人民的生活中消失。仰赖神、相信生命源自神的安排的人越来越少——但在克尔普兰提大陆上,仍旧散发着米利欧非兰姆教会的信徒,以『沉静的势力』的身份,支持米利欧非兰姆教会这个组织。
反过来说,米利欧非兰姆教会的信徒不管身处何方,永远都是信徒。
由于克尔普兰提大陆各地都地都设有数个教会,因此无论是入教、或是确立日常信仰,身处于大陆任何一处都能办得到。
那么——不既往其他地方,坚持住在圣地巴古拍高原又有什么意义?
对信徒们而言,他们究竟为什么要坚持住在巴古拍高原这个并不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
当然,重点是这里乃大圣米利欧非兰姆在此悟得真理之处,意义重大。但这只需实行一次圣地巡礼来观光就足够。
这么一来——
「住在巴古拍高原最大的理由——就是这个吗?」
绘其诺一边靠在墙上,一边低语。
他和索利乌站在建筑物和建筑物间——一条小巷里。
他们多在的位置只消走上几步便可以抵达大马路。而且那条马路正式巴古拍城中最宽广——应该算是主要感到的一条露。马路中央——延伸到大圣堂正门的马路,宽敞到足以让数台马车通过。与其说这是条马路,其实比较接近是以个大广场。
然而……现在这条马路上竟没有任何一辆马车。
代替马车填满道路的是——
「感觉像是——整个城市里的信徒都走出来了。」
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
人群——无数的信徒。
每个礼拜,巴古拍城中米利欧非兰姆教会的最高领袖,也就是柯古纳特教皇,就会选择一天出现在大圣堂二楼的阳台上,向信徒们进行短暂的传教。虽然说是教皇在圣堂内也会举办定期的传教活动,但由于参与者众多,每次都必须以抽签来决定准予进场者。因此,并不是每个信徒都能平等地拜见教皇的尊颜。
最后……为了减缓信徒们的不满情绪,柯古纳特教皇才会出现在面对着大广场的阳台上。
也就是说……住在巴古拍城的人能够拜见米利欧非兰姆教会的最高领袖、『最接近神之大圣者』——柯古纳特教皇的尊颜,光是聆听他的传教,对以信仰为中心价值观的信徒而言,该是胜过一切的喜悦吧。
「不过,这应该不会是全部的入口吧。」
索利乌一边环视着四周一边说道。
道路上不用说,面朝马路的建筑物窗边、屋顶上,尽是满满的人潮。奈奈公主离开阿比亚斯的时候虽然也很多人送行——但这里的人数相信足以与之匹敌,甚至超越其上吧。
「人啊后……那个欧吉桑就是最有人气的家伙。」
绘其诺从建筑物的阴影里探出头,望向遥远的彼方——望着设在大圣堂正面的阳台。
一个中间男子和在一旁服侍的数名年轻修道士都在阳台上。
教皇阿尔戈内鲁特·柯古纳特。
第一眼印象非常平凡。
柯古纳特教皇的身高、身材中等,没什么特别显眼的特征。不管他身穿的是教皇的衣服还是普通工作服,恐怕都不会有什么差别吧。
要是在街上桑擦肩而过,八成不会记得这个人——他看起来就是很腹痛的人。
光看外表是如此。
「…………」
「——绘其诺先生?」
索利乌突然一脸困惑地问道。
「……那家伙,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绘其诺一边蹩起没头,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
「……他不是个普通人。」
「不是普通人?因为他是教皇啊,所以应该不算是普通人吧?」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绘其诺烦躁地表示。
「你就感觉不倒吗——对了,因为你是魔法师嘛!」
「您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说呢……」
绘其诺露出一瞬间深思的表情后,开口说道:
「像我这样的格斗技能者,常常会下意识地寻找对方的防守漏洞,评估着要如何攻击,思索着要怎样才能打到他。」
「喔……」
「基本上就是无意识的行为,与敌意或恶意无关。这种说法或许不中听,但我判断人类的标准一直,就是『我能不能赢过他』——讲的等极短一点,就是『我能不能杀了他』,这种判断彼岸准会自动地在我心中形成。」
「真是危险的话题啊。」
苦笑的索利乌耸了耸肩。
但是绘其诺却也笑也不笑——只是将视线锁定在教皇身上继续说下去:
「你看到别人使用魔法时,也会以自己是否能使用这种魔法也测量对方的力量吧?或者是看到某种作业时,你不会下意识地思考这魔法需要花费多少心力,进行计算、在闹内导出一个公式吗?」
「这倒是——会啦。」
不管是什么职业,专家和门外汉之间最大的差异,就是在于管用意识。
对专家而言,他们会把该职业所需要的技能嵌入生活习惯和价值观中。不管做什么事,都会以自己的技能作为基准来考量。卖鱼的看到鱼时,就会反射性地思考这条鱼好不好吃、这条鱼要怎么啥=杀才好;雕刻家看到岩石时,就会下意识地寻找要从哪里下手比较好。道理是相同的。
无关的好事或坏事。
能将思考特化到这种程度的,才是专家。
「这是相同的。技能特化的程度越高,就能在无意识的状况下发出这种思考模式吧?」
「你说的没错。那——绘其诺先生所见,教皇他们以您的判断的标准来说,有点怪怪的?」
「…………是啊。」
绘其诺点头。
「我完全不觉得我能赢过他。」
「——啥?」
索利乌发出愚蠢的声音。
「这是——怎么一回事?绘其诺先生你说您就是格斗者的身份,赢不了那个教皇?」
「说起来丢脸,但你说的没错。」
「…………」
索利乌重新看向柯古纳特的方向。
平凡的中年男人。
另一方面,索利乌非常清楚绘其诺在格斗这方面资质有多么非凡。只要他拿着所擅长的武器,就能跟自小学习战斗的次世代<圣义执行者>柯林进行拉锯战。而且他的势力可能还能远超越了柯林。
然而这个绘其诺却说,他『赢不了』这个人。
不管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对劲。
不过——不论索利乌并不具有格斗者的资质而已——
「这不是……有没有……漏洞的问题……」
绘其诺的以掉里夹杂着踌躇。
对自己所说的话没有自信——心里的不安隐约可见。这对绘其诺来说,是很不寻常——极为少见的事。
「怎么说呢……我觉得我所看到的,是一个打从根本就不同的东西。」
「不同的东西?」
「像是在凑一块岩石壁,而不是在揍人——不……反正他的防守一定有漏洞。我也能看得出他的动作,这绝对没错。可是我觉得我赢不了他。」
「……真是难懂的话题啊。」
索利乌歪着头说道。
此时——
「…………」
挤满整条马路的群众——突然欢声雷动。
反射性地超那个方向看去的绘其诺和索利乌不禁眨眼。
他们以为那是错觉。
「怎么会?」
绘其诺下意识地做出攻击准备。
教皇在——发光。
他不是被照亮。而是自己在发光——还不只如此。
「——绘其诺先生。」
索利乌呻吟般地说道。
「是我眼花了吗?我怎么觉得他好像浮了起来?」
「放心吧,我也有看到。」
没错。
教皇——是在阳台上没错,可是他是浮在阳台上。
没有任何支撑的东西,没有人从下面把他抬上去,也没有人把他从上面吊起来。
「让然,他们无法断言这到底是不是魔术。」
而且——
「是魔法——吗?」
「不,我没看到他拿任何发动体,而且他也没有咏唱咒文的样子。」
教皇还不间断地持续着先前的传教。
因此他是无法同时咏唱咒文的。
「那不是魔法喔——至少不是教皇本人在使用魔法。不过如果你问我那是什么,反正我也不知道就是了。」
「…………」
所以还是魔术啰?
不过……下一个瞬间,四周溢出奇妙的空气。
「……」
绘其诺做好迎战准备。
没有任何事物改变,应在视线范围里的是和一瞬家完全一样的景色,马路上塞满大量的信徒,阳台上的修道士们,还有站在他们正中央的教皇——
不过。
「……这是……」
眼睛看不见。
耳朵听不见。
鼻子也闻不到。
只是身体能感觉到有东西——正悄悄向这边逼近。
从四周。毫无间隙。那东西就像是要在杯子里装满水似的将四周填满,埋没自己体内的一切……
「…………」
索利乌咬住下唇。
或许这是擅长魔导技的他才能拥有的清晰感受。魔法这种东西是确立在能统合自身各种感觉的基础上。
不过……
「——你也感觉到了吗?不亏是魔导师。」
绘其诺露出一个淡淡的——但却可以算是凄惨的笑容说道。
他……他也能感觉到这股奇妙的空气吗?不过马路上的信徒们却没有太大的变化,他们似乎感觉不到这股变质的空气。
「绘其诺先生?」
「——这家伙啊。」
绘其诺扭起嘴角说道:
「虽然程度相差很多……不过这是过去的拉蒂冈皇帝所拥有的力量。」
「咦?」
「正确来说……」
绘其诺以仿佛看着双亲仇人般的眼神,睨着教皇说道:
「这是俯身在拉蒂冈皇帝身上的<第三天使>的能力,这种能力能够随意操纵人心。我记得<教会>的人称它是——『精神感应』。」
「…………」
索利乌无言地持续看着绘其诺的侧脸。
这位过去曾是拉蒂冈帝国王子的青年,以呻吟般的低沉嗓音继续说下去。
「不过——这感觉恐怕不是<第三天使>,<第三天使>的精神感应没有这么暧昧,我记得哪像是脑子里直接染上什么的感觉。不过这感觉是一样的,是属于同一个系统的能力。」
「那……也就是说,那个教皇在使用<天使>的能力?」
「大概吧。」
绘其诺点头。
「大圣米利欧非兰姆教其他下的秘仪式继承者<东方三博士>所创造出来的三具<天使>——怪物。他们是为了扩张<教会>初期势力而演出奇迹的道具。」
「…………」
索利乌看向信徒们。
哈哈哈和索利乌是因为个子具备特殊的经验和技能,所以才能意识到这股『力量』。如果完全没有这些技能或经验的话——又会如何呢?
信徒们……
「是……道具吗?」
在哭泣。
「……啊啊……」
「喔喔喔……」
「感谢……」
「感谢……」
「教皇大人……」
「……啊啊……」
哭泣的声音溢满在马路上。
当然……每个辛苦的样子都不太一样,不是每个人都有一样的反应。不过大部分信徒都流下了大量的泪水,以极为感动的表情崇拜着教皇的身影——仿佛他就是神一般。
如果是对教皇本人或是信仰本身保持质疑态度的人就另当别论,但信徒们原本就有接纳教义的心——若是在信徒们原本就对教皇抱持敬意的信仰心上加上这股『力量』,那恐怕就连废话都能具有无比的说服力,成为让人心存感激的传教吧。
众人崇拜教皇。
没有任何疑问。
也没有——教皇让信徒崇拜教皇这个人的感觉。
「这还真是……肮脏的手段啊。」
「这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吧。教皇最需要的无非就是找我人心的力量。虽然我不知道那时第几号<天使>,也不知道原本的<天使>位于何处——」
绘其诺不懈地丢下这些话。
对他而言,<天使>这个词就是理应唾弃的怪物。
拉蒂冈皇帝的『改变信仰』——不,他的『乱心』和暴行所掀起的全国戒严,在众人的脑海中仍记忆犹新。
「开什么玩笑。」
绘其诺睨着教皇继续说道:
「指导者和统治者要是『得到众人认同』的。如果是用强制的『逼迫认同』,会发生什么事——就算是笨蛋也知道啊。」
希望有人认同自己。
希望有人爱着自己。
那就必须自己尝试,为了让别人认同、爱上自己而努力。认同和爱的决定权都我在对方手上。所以人们必须常常反省自己,不断提高自己的层次,让别人认同自己、爱上自己。
可是……如果没有这个必要的话。
如果能用『能力』直接得到结尾或是爱情;如果能强制对方双手奉上敬畏或是爱情。
那就不需要反省自己。
而这也当然——和独裁暴虐是唇齿相依的。
「不管怎么说……」
索利乌重新看向附在阳台上睥睨众人的教皇。
「虽然我们还不知道狙击公主殿下的人是那个教皇还是另有其他人……不过那个教皇看起来不像是能用普通放大解决的人。」
「…………」
绘其诺无言。
马路上无数的信徒平伏在教皇面前。
●
等待是很痛苦的。
对象奈奈这样个性的人来说跟痛苦。
「这根本不是需要全部的人一起去看的东西吧。」
绘其诺的一件让奈奈、柯林、那莉亚和亚尔妣妲一同坐在废墟的角落里等待出门侦查的男人们回来。
不过……等人的这段时间没什么事做,多以奈奈和那莉亚玩起了『翻花绳』。
这种用细声玩起的游戏——看似很单纯,实际上却很深奥。不问贫富贵贱,只要是阿比亚斯的少女,就一定玩过这种游戏。
不过——
「…………」
那莉亚一边眨着眼一边看着缠在莉莉在十指上的细绳。
他的脸上仍旧没有任何表情——
「…………」
慢慢地——他的额头上浮现汗珠。
那莉亚的眼睛眨也不眨注视着绕成复杂花纹的生字——不,她是在睨着绳子。他的表情不变,但却几乎能从她的表情的背后听到仿佛爆炸相生相的壮烈气势在天斩这场『翻花绳』游戏。
「……那莉亚?」
「…………」
「呃,那个、那莉亚小姐?」
「…………」
「哈啰——我的手有点累了喔——」
「请你保持安静。」
那莉亚郑重地说道。她的视线完全没有离开过细绳。
「我现在——在思考」
「……对不起。」
「奈奈不自觉地到了歉。」
看来那莉亚似乎挺喜欢这个游戏,不然他也不会看得这么认真。对奈奈而言,这只不过是杀时间的游戏而已——
「对不起,公主殿下。」
柯林露出一个苦笑说道。
奈奈回过头,看见亚尔妣妲坐在柯林身边,摇着身体陷入沉睡。他大概很久——或许十数年都没有得到如此的饱足感与安心感,所以疲劳才会一口气化作沉沉的睡意吧。
柯林一边在亚尔妣妲身上盖上毛毯一边说道:
「这大概是那莉亚的第一次吧。所以——」
「第一次?翻花绳吗?」
「我是说——玩游戏。」
柯林的与其里夹着些许心痛。
「她大概没有用自己的头脑玩过游戏吧。」
「…………」
奈奈转头看个那莉亚。
亚麻色头发的无表情少女——还是非常认真地看着奈奈手上的细绳变化。看来她不只用眼睛跟着细绳走,还逐一确认细绳是怎样挂在哪一根手指头上。
「……是吗?」
奈奈在这里和和品达成共识。
基本上,那莉亚没有『游戏』的概念。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娱乐自己,也不知道改为自己做些什么。这次她之所以参加翻花绳游戏,也是因为奈奈邀请她——下达『一起玩吧』这个命令后,他才会参加这个游戏。
因此,他不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
也不知道什么叫做赌注。
为了绝对确实地完成被要求的事——永远全力以赴挑战每间事情。
所以她不能只用第六感或是随便玩玩的态度。为了要确实取得胜利,她必须彻底了解绳子和手指的构造后,在来挑战翻花绳。
「她大概不知道……用自己的头脑思考、做事,是多么有趣的事。不,应该说她在这之前完全不知道吧。」
柯林的脸上浮现苦笑。
苦笑中夹杂着自嘲般的晦暗。她大概——这个过去被称为<沉默目的>的暗杀者,大概是把过去的自己交叠在那莉亚的身影上了吧。
被禁止以自己的意志思考。
只被允许贯彻道具的角色。
那个不知道游戏、不知道笑容,被养育成权利者的道具而已的自己。
「柯林。」
「是的——公主殿下。」
「对不起。」
「……您为什么要道歉?」
柯林歪过头。
奈奈——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
「柯林你应该早就告别了暗杀啊、谋略啊、杀戮的世界才对啊……结果又因为我而被卷入另一个相同的世界……」
「公主殿下——」
「虽然叔叔跟我说过这并非我的错,柯林你也是跟我这么说的。可是我还是觉得应该由我负起责任。如果我没有绕到叔叔家的话,亚妣丝特和那间房子里的人就不会死,那些<圣义执行者>也或许不会死。」
「…………」
「好沉重、真的好沉重。一直让我觉得——是因为有人死了,我才会活下去。然后我下次又要把谁拖下水?是绘其诺?柯林?还是那莉亚——」
奈奈垂下视线,看向自己手上的绳子。
那条在十指之间描绘出复杂花样的绳子。
原本只是单纯的一条绳子,挂在这只指头、勾上那只指头后,编制出让人无法随意乱碰复杂线条。
不过。
他终究只是一条绳子。
只要某处断裂,一切就此宣告结束——
「——公主殿下。」
柯林叹了短短一口气说道。
「如果你在这里死了——这次事件的确会结束。」
至少对柯林、绘其诺、那莉亚这几个人而言——对奈奈的朋友和认识的人而言,他们被卷入<教会>阴谋中丧命的可能性,几乎可以算是完全消失吧。
就某种意义层面而言,奈奈会这么想也是理所当然啊。
未曾谋面的陌生人死去还可以忍受。
但是自己身边的人——而且还是自己所爱的人死去,想必是难以忍受的痛苦。这不只是对他人的体贴,而是自己会因此丧失了归属的地方。
如果是我自己死了的话……这种想法就轻松许多。
只是……
「不过……这确实对我们的侮辱喔。」
「——咦?」
意外的回答让奈奈转向柯林。
原是暗杀者的女孩一遍露出温柔的微笑,一边对自己所侍奉的公主说道:
「您以为我们的人生会轻率到光是有点喜欢你就会因而大幅改变吗?您以为我们随便到只因为您有点温柔、有点可爱,就源于拿我们的生命来保护你吗?」
「咦……啊……不,我没有那么——」
她没有这么随便看待这件事的意思。
只是当柯林再次提起这个问题——奈奈才发现,她从来没有仔细思考过,柯林他们究竟为何要堵上性命来保护自己。
这不是傲慢。
她是个公主。
可是——
「我们喜欢您,意思就是我们对您所时间的心意和理想所共鸣喔。」
柯林将视线教典定在远方,以像是在唱歌一般——以仿佛做梦一般的眼神和语调说道:
「一个人终究只有一个人的价值。这样的话,您觉得为什么还是会有人愿意挺身守护别人呢?」
「……我不知道。」
「那时因为他在别人身上,看见看自己所追求的理想。」
「…………」
「那种理想可能是单纯重视朋友这种事,可可以是关于人类存在这种更崇高的理想。打算堵上自己生命完成某事的人是在自己的选择下,为自己所相信的理想牺牲自己。他相信——对他而言,这个理想是世界上唯一比生命还要有价值的东西。」
此时柯林的视线突然回到奈奈身上。
「我和绘其诺——还有索利乌也是,我们都有自己算尊奉的信念。遵从那个信念的我们,选择了守护您。而您在此时放弃了活下去的责任……这是在侮辱我们的理想。」
「可是那个——我……」
突然被柯林这么一说……感觉格外沉重。
比光是因为喜欢而受到保护还沉重。
因为在这样的情况下,生死都不在是自己的自由选择。
只是……
「没错,是我们自己要在您的身上寻找理想。」
柯林耸了耸肩。
「可是您是王族。既然您是王族,您有时就必须担负为了视线人们理想而命令别人死去的责任。同样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您都不能背叛众人寄托在您身上的理想。就算是痛苦到让您想死,您也不能死。站在众人之上……就是这么一回事。」
「……父亲大人他……」
奈奈喘息般地说道。
「阿比亚斯国王——巴尔提利克·巴·安·阿比亚斯就是如此?」
「是的」
柯林点了点头。
然后他淡淡加上了一句:
「而以前的绘其诺多尔斯·拉蒂冈也是如此。」
「…………」
奈奈指尖上的力量倏地消失。
她将视线移回正面——看见那莉亚把绳子从奈奈手上移到自己手上。
看来她没把形状弄坏就把绳子完好地取下来了。
当然,那莉亚的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总觉得有一股得以的气氛,从这个娇小的身上飘荡出来。
「下一个轮到公主殿下了。」
那莉亚瞬间改变绳子上的两三处结构之后,对奈奈说道。
交错的绳子变得更加复杂。
看来那莉亚已经抓到诀窍了。就俩经常玩翻花绳也开始得困难——
「…………」
奈奈反射性地想脱口而出『抱歉,我输了』……但她硬是咽下了这句话。
教那莉亚玩翻花绳的人正是奈奈。
把用自己头脑思考的乐趣——教授给这个不被允许以自身意识思考的少女的人,正是奈奈。如此一来……要是不多加思考就直接头像似乎不太好。
那莉亚是这么认真地——再玩游戏。
那奈奈也必须使出权利和他一起玩这个游戏。
当然,奈奈也有可能失败,不过等到真的失败之后在说。
奈奈现在必须把全力玩乐的乐趣、全力玩乐的美妙传授给那莉亚。
「来吧!」
奈奈在胸前环起双手,认真地盯着交错的绳子。
第三章 站在身旁的人
门大声地关上。
而这也是分隔真实与虚伪的警戒之声。
「………………」
不成声的焦虑短暂吐息响起。
原本也想顺便啐一声的——不过现在不太适合把情绪表达得如此露骨。现场虽然没有信徒,但身旁却有修道士注视着,并不是每个修道士都见过真实的教皇。
「……总大司教长,请问……」
一名修道士担心地问道。
柯古纳特教皇命令他跟上,然后就笔直地走近办公室,留下其他浮现困惑申请的修道士目送两人而去。
接着——
「——那件事办得怎么样了?」
教皇一边走一边问道。
「那件事——你是指<天使>的事吗?」
「我在说的是那个沙久巴斯的女孩……」
对身旁这个修道士驽钝感到越来越烦躁的教皇不耐烦地说道。
「半个月前……自从我们派遣<天使>过去之后,我们就跟丢她了。」
修道士抱歉地说道。
「同时,<天使>也——」
「那没差。」
教皇丢下这句话。
「您……您说没差……」
修道士不禁语塞。
的确,修道士的惊讶其来有自。那个<炼金天使>是教会秘密中的秘密……而且如果置之不理,藉由可能会造成大量死伤者出现。<炼金天使>失踪的事应该比那个沙久巴斯女孩来得更重要才对——
「把那个沙久巴斯女孩找出来!要用多少人都无所谓!」
「当然,我们现在正在寻找——」
修道士接着说出的借口,是最近几天早已听腻的借口。
他很清楚当初<教会>密探所盯上的奈奈公主一行五人全都是假冒的。他们大概是奈奈公主一行人为了避开监视耳目所使出的诱饵。他们应该是奈奈公主一行人在<天使>所造成的混乱中趁机调包的。
那么——主角奈奈公主一行人究竟在哪里呢?
他们现在还不知道。
不过——
「…………」
教皇的脚硬生生地停下。
走廊深处。
一个人影悠然伫立在朝向办公室的转角处。
卡那明枢机卿。
「…………」
他没有听到刚才的对话——这是教皇最担心的一点。卡那明枢机卿准备拿下教皇之位、祈祷教皇提早退位都是公开的秘密。
现任教皇登基不过十年。
柯古纳特教皇还没有打算放开这个他用尽所有手段——不管是用明的还是暗的——而得到的地位。如果可以,他打算到死之前都坐在这个位子上。
「总大司教长——好久不见。」
卡那明枢机卿行了一个礼。
「卡那明枢机卿,怎么了?」
教皇瞬间换上米利欧非兰姆教会主导者应有的表情,多卡那明枢机卿说道。
这个卡那明枢机卿和以前的教皇很像。
为了目的不择手段——那种露骨的强制手段和前任教皇如出一辙。因此教皇非常清楚,玩意在这个男人面前一个不小心走漏风声的话——只要一出现空隙,那男人的刀尖就会立刻趁虚而入。那那明枢机卿不仅不会毫不犹豫,还会是这样的行动为理所当然。
「我是来跟您请按的。」
卡那明一边装模作样地鞠了个躬,一边说道。
「我听说我们多敬爱的总大司教长身体微恙。」
「哈哈……抱歉让你担心了。」
教皇笑答道。
「但是我依旧非常硬朗没有任何问题。」
「那真是太好了。」
卡那明也报以笑容回答。
不过——
「我有时——会听说。」
「会听说什么?」
「有关那个不详的淫魔公主的事。」
「…………喔?」
教皇勉强自己装得平静,他歪过头。
「听你这么一说,让我想起曾经听说过阿比亚斯那个怪异的王国收了个淫魔做养女——你是在说她吗?」
「是的。」
卡那明点头。
「那个公主现在……下落不明。」
「喔?」
教皇的心跳加快。
这个男人——究竟了解到什么地步?
「这个公主像是对<教会>怀有敌意的样子。」
「对<教会>?」
「听说她以为<教会>有暗杀她的企图——」
「喔喔。」
她会有那么样的想法的确是事实。
这十多年来,教皇确实一直企图要暗杀奈奈公主。其中共有十五次实际行动,派出去的暗杀者超过四十人以上。
不过——
「身为王国的公主居然会有这样的妄想?」
教皇伪装毫不知情的样子回答。
当然——卡那明应该知道教皇派出暗杀者一事吧。
他在年纪轻轻的三十多岁时就已得到枢机卿的位子,过人的资质使他得以在<教会>上层卡位。所以他应该在<教会>内外都拥有自己的情报沿线才对。
问题是……卡那明他究竟知道多少?多深入?
假设他知道教皇坚持要杀了奈奈的理由的话话——
「真是太遗憾了。阿比亚斯境内也有不少信徒,不知道阿比亚斯会不会采取不必要的高压统治——我真的很担心啊。是谁在负责那个教区的啊……」
教皇一边说着,一边看进卡那明的眼里。
柯古纳特教皇的精神感应能力其实没有那么强大。
在对于教皇保持敌意或是怀疑的人身上,是无法使用精神感应能力的。让若要使用压倒性的精神干涉,就必须借助<总统天使>的能力——但在拉蒂冈帝国消失的同时,<总统天使>也随即消失了踪影。
「不过行踪不明的公主殿下还真让人不安啊。」
「的确,王宫贵族这种身份的人一定会碰上暗杀者或谋杀这种事的。」
卡那明干脆地说。
「不过她也有可能是自己选择消失的。」
「你的意思是?」
「譬如说——嗯,自己来到圣地之类的?」
「…………」
教皇无言。
虽然他不是没有思考过这个可能性——
「因为她是个会做出被教皇盯上的奇怪妄想的公主嘛,或许会做出我们常识范围的行动也说不定。」
「哈哈……不会吧。」
终于挤出这句话的教皇露出一个笑容。
如果是这样的话。
如果——奈奈公主自己来到了圣地的话。
那正合了他的意。
教皇可亲手杀了她。之前他一直被身份制约,无法采取任何行动。不过若是在圣地这里,他要怎么隐瞒都不是问题。
只是——
「我自己也做了一些调查。因此就算她的脑袋怎么不清楚,他都是阿比亚斯的公主,要是一个不小心,就必须跟阿比亚斯正面对决——而且……」
卡那明悄悄地——以蛇般的双眼注视着教皇。
「我对那个公主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妄想感到很有兴趣。」
「…………」
「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和他见上一面,好好聊聊。」
「…………」
教皇体内有某样东西瞬间膨胀而起。
是杀意。
(这个男人……)
他知道。
卡那明知道。
他知道……教皇坚持要杀了奈奈的理由。他知道,所以他要把奈奈抓到手。他正打算要挟持奈奈,把他当作最后一张王牌来『用』!
就像以前的——教皇自己一样。
(『杀了双亲的人会被孩子杀死』——)
古老的格言划过教皇的脑内。
以前那个推翻前任教皇的自己也一定有过一样的表情、和一样的眼神吧。现在教皇终于知道他会因为自己曾做过的事得到报应。
不过——
(还没,我还有最后一张王牌。)
教皇在心中对着自己这么说。
正确来说,应该是使用了最后一张王牌的效果还留在他体内。卡那明也尚未得到那一张王牌。就算他得到了,他不是那种会由于毫不犹豫要不要用的人。
而且如果他用了——就算教皇不想,他也能在遇见使用后的卡那明时立刻明白。
所以,目前还没。
还没——自己依然是处于优势。
只要趁现在把那个碍眼的沙久巴斯女孩除掉。
「那么,轻大总大司教长您自己好好保重——」
聊了几个没什么意义的话题后,卡那明最后以此句终结。
他带着在一旁付诸的修道士悠然而去。教皇一边体会着目送地位低于自己的人远去时的屈辱,一边对站在旁边的修道士强调:
「加强搜索的阵容。」
「是——可是现在已经……」
「没有什么可是的。」
教皇丢下这句话。
「你们现在派出去的人根本不够!你们绝对要找她!在卡那明之前!不要让沙久巴斯的人踏上圣地的土地!就算她踏上来了,也要立刻杀了她!」
「………………」
修道士瞪大了双眼,全身僵硬。
『杀了她』——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听到教皇讲话如此直接了当。
「是……是的。」
修道士脸色苍白地低下头。但教皇的视线早已不在他身上。
教皇的双眼里——对尚未未谋面的奈奈·安·阿比亚斯的焦躁和憎恶剧烈燃烧,凶狠的视线停在空中。
●
有句话叫做『入境随俗』。
基本上,人类生存所需的设备本来就不多。虽然生活的基本乃是食、衣、住——但里头的『住』要在满足了『食』和『衣』的基础上才会产生意义。
也就是知道有的吃、有的穿,然后——才有得睡。
只要满足这三点,人类为生存下去的最低限度『住』就成立。
说得极端一点,人类只要有可以安慰睡觉的空间,在加上必要的物品——『衣』和『实』的必要设备和道具,其实可以过得十分舒适。不过……这还必须跟个性,或是成长环境、生活习惯扯上关系,所以每个人的感受都不太一样就是了。
事实上,人类并不需要大豪宅或是宽广的房间。
虽说有了也很方便,不顾在人类生存这一点上是不需要的。
所以……
「怎么说呢——还蛮有趣呢。」
说这话的人——正式在收拾下诏的废屋角落的奈奈。
不知道为什么,帮她忙是绘其诺,不过他也可以同时保护她就是了。
顺道一提,柯林、索利乌、那莉亚三人不是出去买食材就是在四周巡逻,所以三个人都不在屋里。
「公主殿下您在哪里都能如鱼得水,这真是太好了。」
绘其诺烦躁地说。
对他而言,他并没有要把它这边当成是最终住所的意思,所以只要随便把垃圾和瓦砾堆在旁边,确保有铺睡袋的空间就好。
不过因为奈奈秉持『反正都要住了嘛』的心理,所以她不只把房间收得非常赶紧,而且收得非常干净,而且还坚持要有挂衣服和摆置生活用具的地方。
简直就像是刚搬家——为了迎接新生活而情绪高扬的新婚妻子一样。
(哎,仔细想想——)
绘其诺思考着。
(公主殿下根本没做过这种事嘛。)
虽然个性古怪,不过奈奈仍是公主。
就算曾经更改房间装潢——但她从来没有『搬到新的地方』的经验。对从小就在赫斯提佛里亚尔成长大的她而言,这里或是她第一个『新家』也说不定。
而且像这样在有限的空间里,以有限的物品创造术士的居住的经验是绝对没有的。虽然朴实俭约是阿比亚斯王族的基本守则,不过王族还是王族,应该没有碰过物质、空间如此窘困的经验吧。
(哎……就算是一种扮家家酒吧。)
绘其诺这么想着。
扮家家酒。
反正不过是——扮家家酒。就是扮家家酒。
这是为了总有一天会迎接的未来而做的预演。
(——这么谁来……)
绘其诺一边遵照乃阿尼的指示朝左朝右撤去瓦砾——一边想起……
(这次是为了要找女婿才离开王都的啊。)
原来的目的因为米利欧非兰姆教会会不必要的干涉而被迫延迟后,或者应该说是完全被大家所遗忘了——不过奈奈终究也快到诗魂期了,考虑到沙久巴斯的生理现象、他就必须快找到一个老公才行。
不知道哦啊奈奈在没有找到异形的情况下,健康能够维持多久——还是说她的身体没办法撑下去?而且她真的需要异性来维持健康吗——虽然现在什么都还不清楚,不过为了避免万一,他们还是得赶快把<教会>这边的事解决掉,再次踏上寻找丈夫的旅程才行。
正当他想着这种事时——
「——绘其诺,你的手停下来了喔。」
「啊啊……抱歉。」
听到奈奈这么一说,绘其诺赶忙把碎小的瓦砾扫到外面去。
由于他已经把大部分的瓦砾都弄出去了——接下来就看里面要怎么摆设。不过反正他们也不是真的要住在这里,所以也用不着家具那些东西。
大概就是把一些小东西放在伸手可及的范围里,然后在地面负伤躺下来也不会痛的干草,接着在盖上毛毯之类的东西便可以了吧。
绘其诺和索利乌早上已经上街把干草买回来了。
奈奈开始准备要在房间角落铺上干草了。
不过——
「——绘其诺。」
奈奈突然停下手——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道。
「怎样?」
「王族——好沉重哦。」
「…………」
绘其诺并不觉得唐突。
他原本就知道奈奈迟早有一天会提起这个话题。如果他们一直在赫斯提佛利亚城里的话,这种话题大概会更早出现吧。
不过自从他们踏上旅程后,两个人独处的时间变得非常少。或许奈奈也算是准备了这个实际吧。
所以……
「是啊。」
绘其诺坦率地回答。
「如果迟钝到感觉不到这沉重的话,一定很轻松吧。」
「……是啊。」
奈奈露出一个苦笑。
「所以说我很迟钝吗?」
「孩子该主要到的事和大人该注意的事本来就不一样。你既然都注意到这一点了,那就算不上是迟钝。」
「……是吗?」
不知道绘其诺的这句话究竟给了奈奈多少安慰,不过阿比亚斯的公主微微耸了耸肩。
「我觉得我好像不知道王族这个身份的意义。」
「……你怎么了啊?难道柯林还是索利乌……还是将军跟你说了什么了吗?」
那莉亚不可能会讲到这种事情。
「嗯……有很多事啦。很多人跟我聊了这次的事,然后——啊啊,我觉得我还是太天真了。」
「唔…………」
「对我来说,大家——朋友啊、家人啊、都是这样的。」
绘其诺也是、柯林也是、巴尔提利克也是、玛雅加也是、基尔列特也是。
索利乌也是、那莉亚也是。
臣子们也是、国民们也是。
大家——不管是好是坏都是平等。
和自己平等。就某种意义上而言——这原本应该是很了不起的价值观。
这是非常原始的平等观。不把他人放在自己之上,也不把他们放在自己之下,只是把他人人看人跟自己一样——这听起来没有任何立场。就一个人而言,这是会被赞许的价值观,不会被别人批评。
只是……
「我后来才知道这样是不行的,尤其是王族的人。」
「是啊。」
「所以我觉的我是不是错了。以后是不是应该跟每个人用不同的方式交往才对……」
奈奈注视着铺在干草上的毛毯说道。
抓着毛毯的双手——和与其相近的细瘦双肩。
两边都扛着身为一国援手的重大压力。
不过这叫一个十六岁的少女早早觉悟似乎有点过分。
「哎……」
绘其诺慎重其事地选择着字词说道:
「这是很苦难的话题吧。」
不可能每个人永远都是家人,永远都是朋友。
这种幼稚的幸福不会长久。
只不过……
「我觉得王者这种地位是很孤独的。」
绘其诺像是突然想起自己父亲背影般似的说道。
是王者,就必须忍受孤独,忍受身为统治者的沉重压力。
那有时是无法一个人承受的。
所以——绘其诺认为独裁者绝对不是站在一个轻松快乐的立场上。
姑且不论是非,独裁者是无法得到幸福的。王者必须用他一个人的肩膀,担起所有的责任和面对一切的沉重压力——不论他的统治是暴政抑或是良政,就算是没道德和善心的昏君暴君,他们也害怕自己至今所做的一切,迟早会有一天以动乱或暗杀的行事反击自己。
为了从这份恐惧的阴影下逃开,父亲他——借助了<天使>的力量。
最后他的梦想破灭,死在自己亲生儿子手上。
是的。
只有孤独一人的话,是无法称为王者的。
所以……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不用把全天下的人都当成臣民啊。」
「咦……?」
奈奈眨了眨眼睛。
就某种意义而言——在奈奈身边,最有王族体验的人就是绘其诺了。他选择遵从他的信念你因此舍弃了国家、舍弃了双亲、甚至舍弃了过去。所以奈奈才会以为绘其诺会说出很残酷严正的职责吧。
不过他错了。绘其诺很清楚。
不管如何粉饰太平——只要戳破了事实,王者这个存在不过是个无力之人,不论是对是啐,他都拥有身为王者特有的弱点。
「国王会想要结交一两个朋友也是i天经地义的事。」
「……我真的可以……有朋友吗?」
「那又什么问题。」
绘其诺耸了耸肩说道。
「不这样的话,你是成不下去的。」
本来,一个人所能背负的——就只有一人份的命运和未来而已。
若是要背负上千、上万人的命运和未来,还是需奥之歌支持自己的人在身边才行。
这不是实务上的问题,那问题有臣下帮忙就够了。
其实是王者心态上的问题。
所以……
「哎,赶快把这场混乱处理完毕。」
绘其诺耸了耸肩说道。
「然后在继续踏上找老公的旅程不就好了?公主殿下不也说过吗——把麻烦事交给老公就好之类的话。哎……就算一个人不行,两个人也一定会有办法的啦。」
「是啊。」
奈奈露出余个惨淡的苦笑。
「说真的——柯林和索利乌有他们的立场,所以他们和公主一件的关系才会成立,不过——至少公主掉下的丈夫能站在公主殿下的『身边』吧。」
「那——」
奈奈像是突然想到似地说道。
「绘其诺你呢?」
「——啊?」
绘其诺发出了少根筋的声音。
奈奈看着这样的他,露出苦笑问道:
「绘其诺你是——我的臣下呢?还是朋友呢?」
●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被这么问到,恐怕连奈奈本人也不清楚吧。
或许是从邂逅的时候开始,或许是在踏上寻找老公的旅程后不久的事,或是昨天开始的事也说不定。
不过如果一定要划出一条明确的界限,那大概就是从她不在叫绘其诺『哥哥』的时候开始吧,对奈奈而言,至少绘其诺已经不再是『家人』之一了。
像家人一样,但却不是家人的存在。
因为有了这样的自觉,多以奈奈才开始改叫绘其诺的名字。
不过奈奈可能没察觉到这件事的意义何在。她在无意中,已经把绘其诺定位在暧昧的位置上了。
或许是她的洁癖所致。
自从有记忆一来,我就知道自己并不普通。
和四周的人不一样、四周的人和自己不一样。
所以——她没有办法和别人过一样的生活。
她不只一两次觉得自己的耳朵和尾巴很丑。
为什么自己和爸爸、玛雅加、绘其诺长得不一样呢?
多数青春期少年少女所保持的烦恼以最残酷的方式来到他面前。
过胖、过瘦。
太高、太矮。
嘴唇的厚薄、鼻子的高低、耳朵的大小、压境的大小、有没有双眼皮、皮肤够不够细致。
就奈奈而言,这不过些琐事。
应为没有人跟他明确地说过『你跟我们不一样』。
种族的差异。
如果谈了恋爱——那或许会是一面她无法跨越的强。
要是喜欢上谁,那纯粹是嗜好的问题。
套用到异性上更是如此。
那么……就算有人以奈奈不是纯种人类的理由拒绝她,那也是合情合理。
为了不看到答案。
为了不让自己确认。
不论合适,她都是自己的哥哥、朋友、臣下,但同时也不是自己的哥哥、朋友、臣下……绘其诺就一直如此暧昧的立场站在自己身边。
「那——」
所以,奈奈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她知道这有点糟。
这是在摧毁她一直一来所保护的东西。
拉近她与那个暧昧——所以温暖的地方的距离。
不过……「绘其诺你呢?」
她不可能一直是个小孩子。
『孩子主要到的事和大人该注意的事本来就不一样。你既然都主要到这一点了,那就算不上是迟钝。』
人总有一天会长大。
就像小婴孩——总有一天会从温暖且安全的母亲体内来到这个世界上一样。
所以有些事情一定要在特定的时间点摊派才行。
为了走到下一个目的地。
为了走上该走的旅程,去到下一个目的地。
「绘其诺你是——我的臣下呢?还是朋友呢?」
不过要讲出下一句话还是让奈奈有点迟疑。
「——还是说……」
不过除了犹豫和恐惧之外——也有另一部分的自己,觉得那个瞪大了眼睛、全身僵硬的绘其诺看起来好有趣。
不、不对。
(——好可爱。)
奈奈甚至有这样的感觉。那一瞬间,奈奈顿时领悟。
(啊啊,原来如此。绘其诺也是一样。)
他原本是王子、是哥哥、是朋友、是近卫士兵。
他也和自己一样,对于这个复杂难懂的关系,同时有着逃避和暧昧的感觉吧。他并非觉得事不关己,他也一样处于困惑不明、一样进退两难。
所以……
「还是说,你是站在我身旁的人呢?」
「…………公主殿下。」
绘其诺呻吟般低语。
「玩笑话——」
不要说得太过火啊。绘其诺或许是像这么说吧。
不过,他说到一般就把剩下的话全部吞回去。
因为绘其诺明白现在就算想要蒙混过去,想要开玩笑来回答奈奈的询问,未免太过伤人。
这一点很像绘其诺。虽然平常总是满嘴粗话、嘲笑奈奈、把奈奈当作笨蛋耍……不过必要的时候他绝不会把奈奈当成小孩子,也不会可以模糊焦点。他不会逃避问题。
结果他还是这么的懦弱。
不过——奈奈也喜欢这样的他。
「……………………」
在经过漫长的沉默之后。
绘其诺叹了一口气。
「现在在这里喔?」
「嗯。」
奈奈露出一个苦笑、不是在阳台上、不是在自己的房间里。
而是在这个脏连的角落里——确认。
告白。
「你就这么突然——把一切搞坏。」
「躲不起,可是就现在。」
奈奈一遍碰地坐在甘草床上,一边说道。
「因为——是现在。」
因为现在她应该做出身为王族的觉悟。
因为现在她应该做出身为大人的觉悟。
若是定位暧昧,她就无法忍耐下去、无法努力下去、无法使出权利。为了不留下一丁点的后悔,为了面对眼前的事实——
「绘其诺。」
「我在。」
绘其诺像是放弃抵抗般地边挠头边答道。
奈奈一边凝视着他,一边清楚明白地说:
「——我喜欢你。」
「…………」
绘其诺懊恼地注视了天花板一会儿后——
「这时候我应该怎么回答?」
「说『我也是』不就好了?」
「这样太没特色了吧。」
「你明明就有多余的心思去考虑有没有特色嘛。」
奈奈边笑边说。
由于刚刚讲得实在太干脆了,所以她现在反而有一种爽快的感觉。
就算绘其诺拒绝她,她也觉得自己可以接受这个结果。怎么说呢?她的心情已经有了余裕。所以……
「那……」
「喔。」
「吻我。」
「…………」
绘其诺坐在奈奈的身边旁。
绘其诺难得一见的表情——在奈奈眼里看来是如此惹人爱怜。
绘其诺伸手摸上了奈奈的刘海。
把刘海拨到一旁后凝视着她的眼。
他的手最先放上额头。
接着是双颊。
两人同时眯起眼——奈奈和绘其诺闭上双眼。
奈奈感受着绘其诺从肩膀上绕到背后的手,双唇微微分开。
「…………」
最初是轻轻地。
然后——加重。
唇瓣与唇瓣仿佛嬉戏一般触碰着彼此,与彼此交叠。
接着——
「……」
湿湿的舌尖探索般地触上自己的舌尖。
那个瞬间,奈奈的身体微微僵硬——但她立刻放松。
她只把力量放在双手上,环在绘其诺的背。
好舒服。
好高兴。
她不想放开他。
所以……
「…………」
当两人的唇瓣分开时,奈奈抬起眼睨想绘其诺。
还顺便使用平常的调调说了一句惹人厌的话:
「你挺熟练的嘛——」
「你啊,居然在这种时候讲这种话!」
「你不是第一次吧?」
「那是一定——的啦。」
绘其诺说。
虽然绘其诺否定他跟柯林不是奈奈想的那种关系,不过以绘其诺的年龄来看,就算过去有跟一两个人交往过也不足为奇。
「你好狡猾喔。」
「什么啦?」
「我是第一次耶,这样不公平。」
「…………那你要我怎么嘛?」
束手无策的绘其诺说。
看来他现在也因为紧张而无法把奈奈的玩笑话当玩笑话来看。不过这也很像他会做的事就是了。
「说说看你第一次说的话。」
奈奈试着耍任性。
其实他只是单纯先多看几眼这个既有趣又可爱不知所措的绘其诺,才这么说的——
「啥?」
「说说看你从来没对别人说过的话。」
「…………」
绘其诺的眼神在远方徘徊一下后,叹了一口气。
「啊,你想到了什么了吗?」
「啊,不,这个——」
「什么?什么?」
奈奈双眼发亮地问道。
既然不是第一次吻别人,那就表示绘其诺以前也有可能说过『我喜欢你』或是『我爱你』之类的话。所以绘其诺若是在此时犹豫,那就代表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让他不好意思而说不出口。
她要想让绘其诺对着自己说出那句话——奈奈这么想着。
「……我们再也不能回头了对吧。」
绘其诺说。
「什么?你打算回头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
绘其诺又叹了口气。
接着——
「——我想要你。」
「…………」
奈奈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奈奈一脸空白——
「啊,好的。」
她下意识地反射性点了头。
然后——下一个瞬间,她才发现自己肯定了什么。
也就是说。
(他说的不能回头是这个意思——)
正当她这么想的那一瞬间,他的身体已经被压倒在干草床上。
「等…………」
「我没说过你回不了头了吗?」
「…………」
奈奈扎着眼睛看向绘其诺。
虽然他这么说那不过如果她此时认真地拒绝了,他还是会等待吧。
奈奈没想过告白之后的过程会是以最短的距离来到这一步,而且绘其诺对这点也是心知肚明吧。
不过……
「我要先声明一下。」
奈奈仰望着绘其诺说道。
「你这得要……选我吗?」
尖尖的耳朵。
屁股上有尾巴。
紫色的眼睛。
银色的头发。
这样的自己——还有其他的特征。
「你在说什么啊?」
绘其诺不可思议地说道。
「我当然会选你。」
「…………」
「如果不是那样的话,我干吗摆出这种像是帮小孩子挠痒的姿势啊。」
「…………嗯。」
奈奈微笑。
她再次伸出双手,环住绘其诺的脖子将它拉近。
第二次的吻——比第一次还叫人心跳加快,而且还更舒服。
●
靠在墙边站着。
只要是擅长读取气息的人——大概都知道墙壁的另一边发生了什么事。
旁边的那莉亚也是一样吧。
「…………」
那莉亚还是一样面无表情。
不过怎么说呢……那莉亚看起来和平常不太一样。呼吸和视线移动与平常不同,有些不太顺畅。得知他在紧张,乐林不禁露出微笑。
他们虽然比预定的时间还早回来……不过看起来,他们还是暂时离开废屋,去别处散个步比较好。
正当柯林想这些是时……
「……柯林。」
那莉亚难得回过头叫着柯林的名字。
「……因此曲折光线,贯穿声音,在间隔的终端——」
看到索利乌正抱着鲁特琴在那里嘟囔着什么。
柯林立刻发现他念的是咒文。
这种时候,这个乱来的吟游诗人兼魔法师到底想要发动什么魔法?
柯林的直接告诉了她的答案。
所以……
「那莉亚。」
「——嗯。」
两个人绕到一旁弹着鲁特琴一边嘟哝的索利乌左右,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拉开。
「让我的眼及耳——啊啊,你们为何如此无理。」
中断咒文咏唱的索利乌出声抗议。
「无理的人是你吧。」
柯林说。
「你在干嘛啊?」
「咦?啊啊——这个啊。」
哈哈哈哈哈哈——索利乌发出无耻的笑声说道:
「这个嘛,偷窥。」
「那莉亚。」
「是的。」
「你可以杀了他,大概百分之五十左右。」
「请……你们等一下。请你们听我的理由!」
眼见少女将手弄成手刀形,缓缓地举起——而且还是一样毫无表情——索利乌发出慌张的声音。
「事实上呢,对我而言,魔法师这个工作算是我的兴趣,一种闲暇的娱乐。」
「……听起来是一句会激怒这个世界上那些拼命读书修行,想要称为魔法师的人。然后呢?」
柯林半遮的眼睛俯视着索利乌,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顺道一提,犹豫魔法制御需要相当的天分,多以很多人就算是拼了命修行也是学不会。修行十年后才知道自己没有那种天分……这悲伤的例子也不少。
「我的本分是做一个吟游诗人。」
「所以说?」
「怎么说呢,娱乐的基本是战斗和恋爱情事。」
「这我不否定。」
让人热血沸腾的战场、让人心跳加速的恋爱。
的确,自从娱乐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之后,这俩项的确是标配诶中的标准配备。
「当然,我并没有忘记我护卫的身份,不顾偶把公主殿下这次的旅行写成一首歌也是我重要的工作之一!」
索利乌以非常真挚的表情这么主张。
不过两个女恩看着他的视线——有一个是原本就如此——却不带有任何温度。
「所以?」
「所以我不能放过任何恋爱、或是男女间的事情,我要把一起都烙印在我的眼底、刻画在我的耳朵里——」
「那是,你的理由?」
「是——是的。」
「那我都已经听了,接着就要杀了你吧——大概到百分之七十左右。」
百分比瞬间提高。
「等、等——我怎么说才对呢,这边应该是要一句『原来如此』来认同我吧?」
「那莉亚,我们就先把他拖到不会打扰公主殿下的地方杀了他吧,这样子的话,我看杀到版分支九十左右好了。」
「好的。」
「住——你们两个人的对话听起来一点也不好——」
柯林和那莉亚分别左右卡住索利乌的手,索利乌一边被拖行一边惨叫。
只是……
「——不过。」
索利乌突然一脸认真地说道:
「那个老婆婆在哪里?」
「——咦?」
柯林停下脚步。那莉亚也配合她一起停下脚步。
没错。
那个——照顾奈奈母亲的老婆婆亚尔妣妲。
他的身影不在废屋的四周。
「……这么说来……」
事实上,他们在把想问的问题全部问过一遍后,那个老婆婆去哪里都已经不关奈奈一行人的事了。所以他们才没有派人手去监视她……
「公主殿下和绘其诺应该也不知道吧……」
不知何时消失了踪影。
这样也好,不是什么大问题。原本就是流浪者的老婆婆——她很可能突然流浪到别的地方去,若是在想得到一顿温饱的话也有可能会回来。现在这个时候他想要呆在哪里是她的文自由吧。
问题是……
「难不成——」
科林回头看向遥远的后方。
在圣地的中央——背对着月光耸立的庄严大教堂。
灰色、毫无缀饰,庞然巨大的建筑物。
而且……它是这个『背信者的墓场』里众人永远的崇敬。
据说有许多<圣义执行者>都是被双亲卖掉的小孩。
这么一来……
「…………」
怀抱着一抹不安的柯林凝视着远方的大圣堂。
●
「——早。」
她像平常一样打招呼。
她刻意装得像平常一样,用『和平常一样唷。什么都没变唷。』的感觉,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
「公主殿下早。」
柯林用一个笑容回应。
似乎已经准备好的早餐的她坐在临时搭起的炉灶前,看着炉灶的火力。简易式的锅里装满了温暖的汤,整齐自锅中摇曳而起。
他的态度也和平常一样。
「……公主殿下早。」
旁边的那莉亚也和平常一样。
虽然毫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她在想什么,不过众人早就习惯了。
不过……
「公主殿下早。这真是个清爽的早晨呢!」
这么说着的索利乌——不知为何有半张脸都被绷带抱住。
「那是怎么回事?新的游戏吗?」
「哈哈哈。怎么说好呢?这应该算是为了信念而牺牲的证据吧?」
索利乌以异常欢乐的笑容说道。
「不过。」
索利乌的表情瞬间变得认真。他以非常的认真的语调对着奈奈——不是对着以下的部分说道:
「公主殿下您才是,发生什么事了呢?」
「——咦?」
「小的总觉的您的腰有点弯,似乎有点无力的——」
锵。
在他说完最后一句话前面,缓缓站起身的柯林以手肘拐了索利乌的脑门一下。漂亮的以记让这个乱搞的吟游诗人兼魔法师锵隆一声倒地不起,而且还是翻着白眼。
「公主殿下,什么事都没发生。这是当然的。」
柯林说。
「…………」
奈奈以半阖的眼睛看着柯林和那莉亚。
重点就是。
由于腰还残留着隐约的痛感,所以奈奈站立时无法打直背脊,虽然这对初嗜禁果隔天的少女而言是很常见的现象,不过奈奈稍微弯着腰走着小碎步的样子就像是在告诉别人『我昨天开始就不是处女了』。
当然,就算柯林他们有注意到这些事,他们也不会碰触这一块禁地。
也就是说,所有的侍从都知道昨天奈奈和绘其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
「…………」
「…………」
除了昏死在地的索利乌之外,三个女孩无言地屹立在尴尬的空气中。
这个时候——
「……唔——…………」
贴地般的低沉呻吟声插入。
随着呻吟声一起打开门出现的是——绘其诺。
「怎么头有点痛——……」
讲到这里。
绘其诺主要到众人集中在他身上的视线。
「…………」
「…………」
「…………」
「…………啊,不,那个。」
绘其诺用食指挠着脸颊。
「抱歉。」
「不准道歉!」
奈奈怒吼。
她转其绘其诺的衣领——不过由于他的身高原本就不及绘其诺,在加上她的要微弯,所以看起来就像是挂在绘其诺身上一样——说道:
「你绝的你所做的事是应该道歉的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你又不是做了什么坏事,所以只要堂堂正正的就好。堂堂正正地——」
说道这里。
「…………」
「…………」
「…………」
无言的绘其诺、柯林和那莉亚所射出来的试验躺奈奈红了脸。
「堂堂正正地——……」
「比起这件事,我说柯林啊。」
绘其诺的手抵住额头说道。
「给我药、药,退烧之类的。我觉得我的头好痛,设你也很累的感觉。」
「你感冒了?」
因为话题改变而放松心情的奈奈接着说道。
不过——
「我也不知道。我只觉得有哪里乖乖的而已。」
如此说着的绘其诺看起来状况实在不太好。
如果只有脸红的话就算了,他的呼吸速度加快,每个动作看起来丢不太顺畅。虽说感冒除了发烧和咳嗽之外,的确会让人出现拉独自或是关节痛等症状……
「我又没做什么,怎么会感冒——」
讲到这里。
「…………」
「…………」
女孩们看向自己的视线,让绘其诺不禁缩回身体。
「……不……不是啦,那个、衣服的话……如……如果是这样的话……公主殿下没感冒很奇怪吧?她跟我一样——」
「够了!你给闭嘴!」
整张脸赤红的奈奈怒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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