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系】过于喧嚣的孤独（名字来自赫拉巴尔的一个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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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处理废纸的人……”我说了出来。
　　“谁？”那人问道。
　　“汉嘉。”我说。
　　“他怎么了？”那个问题的声音来源在哪儿？
　　“‘三十五年了，我置身在废纸堆中，这是我的Love Story’，他这么说道。”我回应着飘渺不定的声音。


　　“到底是个处理废纸的工人，工作了三十五年，压毁了无数的书籍文献。可是外表肮脏的他，花了三十五年的生命去读书。读书！读了很多书，他遍读了遭到极权政府禁止的经典之作，成了大家。”我对着自己说道。
　　《浮士德》、《查拉斯图拉如是说》、《早上好，高更先生》、《格尔尼卡》、《天国论》、《向日葵》……你还有更好的故事吗？
　　可是那终究是一种孤独的生活啊。工厂外是喧嚣的城市，论其闹腾的程度，大概可跟二十二世界图灵网络有得一拼吧。物欲横流的空气里，香水又会变成是怎样的一种味道呢？摩登时代的机器启动了起来。对，就是那个按钮跟青蛙背一样的。今天的书是《焚书》，有点无趣啊。
　　我刚才是睡着了吗？啊，车就要到站，要起身了。
　　刚才似乎稍稍有些迷糊，幸好现在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不然，车坐过头了就糟糕极了。可是，错过了下车的时机，真的就变得糟糕了吗？


　　“今天老师上课真是无聊啊……”一个中学生与其同伴从我身边擦身而过。有课可以上的日子，差不多也证明着这个世界还是带着一些趣味的吗？
　　“轰~~，轰~~”
　　“你知道昨天球赛谁赢了？”“今天特价……”“……想告诉你一下，那个……”“呲~~”……“嘀嘀~~”“啪~~”“……人都超厉害……”“呜~~”“……”
　　红灯怎么还没有消失啊，绿灯你已经死亡了吗？尼采的“是”难道是错误的吗？我紧紧盯着那不知多少米开外的信号灯，也许在旁人看来，雕塑一般伫立在路口。


　　“咚咚咚，咚咚咚。”我敲了敲门。“咚咚，咚。”我又敲了敲。
　　在我第三次打算敲门的时候，门开了。开门的是穿着线衣的姑父，“这么早就回来啦。”“嗯，还好。”我回应道。
　　“哥哥，你看我的新鞋子，”妹妹从客厅里跑了过来，撒欢儿似的，从鞋柜里面拿出一双鞋子，“好不好看？”
　　“很好看啊，谁买的？”我笑着答道，一边把室内用的拖鞋换上。
　　“妈妈买的，我挑的。”妹妹灿烂地笑着。记得小学课本里将这样的脸蛋比作是苹果——红富士之类的，可惜我比较喜欢青苹果，蛇果看上去是漂亮，但吃起来并不怎么对口味啊。


　　一步，两步，三步……十五步。我如往常一样，把书包置于书桌上的时候，一不小心碰到了我上个礼拜堆着的一叠书。“真是不幸啊。”我一边说着，一边把书拣好，最上面的一本——《孤独六讲》。
　　电脑启动中，我问姑父：“有什么新闻？”
　　啊，老爸在线。
　　哦，“天宫”也在，“G.md”也在……
　　邮箱里已塞满了各种邮件。《南方周末》还没有读完；上回看的那份文稿还剩一部分；CD还在光驱里面。
　　“傍晚好，在干什么？吃饭没？”天宫发来消息，一如既往。
　　“在读邮件，晚餐还没。天宫呢？”
　　『Firefox推出4.1版本』、『Google启用全新服务器架构程序』、『apple宣布新的系统代号——猎豹』、『丹麦政府开出巨额社会福利计划』、『法国的嘉年华游行吸引了上百万游客』、『……』……邮箱中的订阅新闻多得出乎意料，这个世界为什么有这么多我不需要的东西？
　　等等，我刚刚读了什么？Firefox改版为猎豹了？最新的《科学》翻译完成了？尼采的“超人”有了新的解读？


　　“哥哥可以吃饭了。”一个男孩叫少年。少年把显示器关上，站起了身。少年想到：吃饭了，是吧？是的，晚餐准备好了。
　　“奥，我跟你说，今天银行又上调存款准备金了。”女人说。
　　“今天下午，新闻看到了。这时候调整，挺好的呀，我买的大豆又可以涨了”男人说。
　　“妈妈，我头痛。”小女孩说。
　　“怎么老是到吃饭时间，头就痛起来了啊，不吃饭的时候怎么不痛啊，每次都这样，去医院看医生，打针吧。”女人说。
　　“央行上调了多少？”少年说。
　　“不要，不要，妈妈。”小女孩说。
　　“那你说要怎么办啊？”女人说。
　　“零点二五个百分点。”男人说。
　　“才这么点，那也没多大的关系吧。”少年说。
　　“快一点吃饭。”男人说。
　　“唔~~”小女孩说。
　　“前几天的时候……”少年说。
　　“不要老是吃饭，菜和饭一起吃，不要到后面又只吃饭，乖一点，不然妈妈又要生气了。”男人说。
　　“妈妈，你不要不理我。”小女孩说。
　　“我哪里有不理你啊，快点吃，不要又是最后一个。”女人说。
　　“妈妈不要生气，妈妈不要生气。”小女孩哭了起来。
　　“你哭什么啊，好好说不行啊，妈妈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啊，有话好好说，不要动不动就哭，耍小脾气，你也答应的好好的，那些都是骗妈妈的吗？”女人说。
　　“啊~~~”小女孩哭。
　　“不要哭了，快点止住，不然妈妈就要生气了。”女人说。
　　“真是的，每次吃饭都要这样，烦不烦的啊。”男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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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吃完了。”少年说。
　　“大哥哥又这么快就吃完了啊。”小女孩说。
　　“哪像你啊，每次吃饭都这么闹腾。”女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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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吃完了。”男孩说。
　　“学校里发生的事，怎么老是不见你说起呢，什么事情都不说的。”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回到书房。
　　上回看的《恋人絮语》看到哪里了来着？哦，还是算了吧。去看看莎士比亚书店的故事吧。尼采的超人在哪儿？弗老的梦被丢到哪里去了？霍金的《大设计》好厚啊，还是去一点点啃海德格尔的《存在与时间》吧。哦，波德维亚的《冷记忆》似乎更看得进去啊……
　　“天宫，晚上好。”
　　“晚上好。”
　　“天宫听说了今 敏先生去世的消息了吗？”
　　“啊，感到好失落，我还在等着他的《造梦机器》。”
　　“我也是啊，《东京教父》把我感动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的说。”
　　“押井守貌似也很悲伤的样子。”
　　“空中杀手的孤独，鲜有人可以体会到吧。”
　　沉默了一阵。
　　“天宫看过《底层的珍珠》吗？”
　　“那是什么？”
　　“博·赫拉巴尔的一个短篇小说”


　　质数的孤独，我是无法体会的。我无非只能沉浸在《Time and the Other》的世界当中，那个只属于我的世界。我一伸手，便出现一本《十九世纪主流文学》；我一抬头，便出现《恶童》的映画。
　　我一回头，显示器上的文字突然跃动了起来，有了生命力，他们在聊天，绘出一幅雅典学园的光景，可是好吵，好吵啊。为何这变得如此喧嚣？
　　我脊柱里通过一阵电流，震颤着翻开面前的那本《过于喧嚣的孤独》。我飞到结尾。
　

　　“他说的话，好风趣啊。”我抓住了那个声音的源头。
　　“可是，他死了。那天早上，他抱着自己心爱的诗集走向了机器。那原本压碎书本脊骨的机器，这一回参杂着他自己的脊骨一起压碎了。”我静静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