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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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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短篇] 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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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2-10 23:4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混杂着雨水和泥味的夜幕悄无声息地降临在这片土地上,这场巨大的暴风雨却没有任何减退的征兆,一盏忽明忽暗车头灯依旧坚持不懈地为我的摩托车开着路,雨水打在路边残垣断壁上的声音就像在嘲笑着我那个不切实际的愿望。
  ——这挨千刀的暴风雨之夜,你停下来一下下会死吗?
  ——又是一个被雨水洗刷过的夜晚吗?
  暴戾的雨水毫不留情地打在了金属和人工纤维相互交错而成的旧式防毒面具上,就像前个世纪叫DVD的古董里播的爱情肥皂剧一样,千篇一律的男主总会在恋爱途中遭到女孩子的耳光,因为一瓶俄罗斯原产的伏特加和一箱过期的军用罐头而被地雷炸死的师傅告诉过我,那是一种叫做“爱情”的东西,是十分美好和浪漫的邂逅。
  “作为男孩子的你在生命中一定会与命中注定的女孩子邂逅的……”
  长着络腮胡子的师傅一手慢慢将一支自动步枪靠在肩上,一边微笑着对我说道。
  “爱情是什么?可以吃吗?”
  现在想起来,那段时间里还没任何理解能力的我大概快饿疯了,哦。纠正一下,不是“快”,是“已经”。
  ——那艰难的一个星期之内才进食了三四只老鼠。
  其实,本来可以吃得更饱的,因为我用老式的栓动步枪打死了一只有小狗这么大的老鼠。
  “师傅,今晚我们有东西吃了……”
  我一手提着步枪,一手抓着血淋淋的巨大老鼠,点点污秽如墨的血液滴落在潮湿的水泥板上,散发着刺激性的臭鸡蛋味。
  “把它扔掉,这不能吃……”
  师傅抬了抬眼皮,便继续专注于那副画得无比糟糕的地图,琢磨着逃离的路线。
  “为什么,明明这么大,肉应该很多啊。”
  “那东西是核战区跑来的,绝对不能放进口里,快把它扔掉……”
  “就一口而已,再不吃的话会死掉的……”
  口中的唾液腺像发了疯一样分泌着大量的口水,双眼死死盯着手中的老鼠。
  ——一口就好,哪怕只是一口。
  “少说废话,快把那玩意扔出去!”
  “怕什么,就只是一口而已,吃一口又不会死!”
  那是我第一次反抗师傅,也是最后一次,因为师傅那天傍晚就伴随着反步兵雷的巨响化成了那被厚厚乌云所遮盖的天空的“星星”了。
  “你这个不成器的家伙!”
  像被惹怒的狮子一般,师傅举起那如同铁锤般的坚硬拳头,毫无犹豫地砸在了我的脸上,混杂着血液腥味的眩晕在下一秒占据了大脑的全部,然后眼睛一黑,手就自动自觉地松开了猎物。
  只是一阵脸部的冰凉再度让我苏醒过来。
  “喂,醒醒,还想睡到几时啊?”
  师傅收拾着枪械和行李,顺便拍了拍还在睡梦中与食物海洋搏斗的我。
  “那午饭呢?”
  “吃完了……”
  “我的份呢?”
  “也吃完了……”
  “怎么会……”
  我感觉到体内似乎有什么在沸腾一样,大概是一种叫做愤怒的情感,死死地盯着异常干净的无烟炉。
  但令人奇怪的是,师傅平时吃完东西后无比邋遢的络腮胡子今天却一尘不染。
  但是这却丝毫没有消减那在我胸腔中横冲直撞的怒火和埋怨。
  ——你这个贪吃的糟老头,干脆去死好了。
  身体微微颤抖着,死死咬着干裂的嘴唇,直到血液特有的铁腥味弥漫在口腔之中。
  ——这大概是我许愿最灵验的一次了。
  “还不快起床,你到底想偷懒到几时?”
  师傅微微侧过头来,瞥了瞥还在地上呆坐的我。
  “……”
  “刚才出去时,我找到好吃的了,想吃的话就跟我走……”
  “好吃的?”
  “是罐头,一大箱的罐头……”
  “在哪里?”
  我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将栓动步枪挂在了肩上。
  “跟我来就对了……”
  语气还是平淡如水,没有任何惊喜的表情。
  但对我来说,这已经是一个特大的好消息了。
  ——上次吃罐头的时间大概是三个月前,哪怕只是番茄罐头而已。
  穿越着因为大战而东倒西歪的楼层,躲过一辆辆自律型兵器的追踪,终于看见了一条被炮弹打得坑坑洼洼的大马路,马路的中间静静地躺着一辆被完全破坏的卡车,透过手中的望远镜,从车后门处翻落出来的罐头和酒瓶历历在目,甚至已经能感觉到食物在舌尖化作美好的瞬间。
  “你在这里呆着,这个给你……”
  师傅默默从身上破烂的旧式防弹背心中摸出一个光学瞄准镜,放在了我的手心。
  “这是……”
  “我教过你的,把这个装在你的枪上,然后掩护我……”
  “我想一起去……”
  生怕罐头被师傅一个人独吞的我毫无保留地抗议着。
  “不行,你呆在这里,拿步枪掩护我……”
  “为什么不让我去?”
  “我怕是陷阱,这么多物资倒在路中央没人去捡,不是很奇怪吗?”
  “怎么会,明明跑到城市的猎人只有我们而已啊……”
  “傻瓜,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多猎人喜欢往那里扎。”
  师傅罕见地对我露出了微笑,虽然在我看来只不过是嘴角毫无意义的扯动而已。
  “好了,不说这么多了,你拿枪守在这里,掩护我,一旦我有什么意外的话,就马上离开这里,接下来是死是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明白了吗?千万不要想着帮我报仇,你这把枪顶多只能打打大老鼠而已……”
  丢下这堆莫名奇妙的话后,师傅便拿着他的短式突击步枪消失在残缺的楼梯尽头。
  只是按部就班而已,一晃眼间,一把简陋的狙击步枪便应运而生了,莫名的自豪感让我迅速就位,将镜头中的十字锁定在师傅周围的残垣断壁。
  虽然过程很紧张,但目的地却出乎意料地容易到达。
  就在师傅打开罐头箱的一瞬间,巨大的爆炸和后继的火焰转眼间便吞噬了师傅的存在,冲击波如同大型的刀片一样活生生地将他截成了两半。
  ——师傅死了,如同我所愿望的一样,确确实实地被炸成了两截,失去任何活命的机会。
  但是,我却没有丝毫的愉悦或者说是兴奋,脑海里一片空白,手指微微颤颤地按在冰凉的金属扳机上,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小小的瞄准镜。
  刚刚的警告随着爆炸声和死亡被我抛到了九霄云外。
  报仇什么的,逃跑什么的,在这个“流血比撒尿还简单,生存比登天还困难”的时代已经没任何所谓了。
  只是——
  我的罐头也被炸掉了。
还跃动着小小火苗的纸皮箱不断牵引着我体内愤怒的因子,我如同丛林中的恶狼般扫视着尸体的周围,甚至已经开始期待那不知名的敌人出现,然后像折磨死老鼠一般放倒那些夺取我食物的人。
——大概,我真的饿疯了。
出现了,终于出现了。
面部肌肉痉挛般慢慢的抽动着,瞄准镜中的十字已经好好地锁定在毫无察觉的侦察兵身上,干燥的嘴角勾勒出异常诡异的微笑,然后轻轻扣动着冰凉的金属扳机,让那个可怜的侦察兵像从枪膛脱出的黄铜弹壳般悄然落地。
我没打死他,只是借助步枪子弹的威力截断了他的右腿。
——知道吗?受伤的野兽叫声能引来同类的救援。
毫无风度地将手中的MP5冲锋枪扔在一边,死死抱着残肢然后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不一会,两个鬼鬼祟祟的猎人便从一旁的黑暗的楼柱边出现。
瞄准镜里两人清晰可见的恐惧表情再次牵动着我的神经。
只要是在城市中徘徊的猎人,肯定不会多的,5个人已经是上限了。
——过多的人只会导致彼此间的分赃不公和猜疑,最终演变成为了私吞全部利益而上演的“自相残杀”而已。
没有多想的,我很轻松地站了起来,因为已经没必要继续躲藏,熟练的三次上膛退弹将他们全部送上了天堂。
——哦不,纠正一下,像我们这种猎人,能去的大概只能是地狱了,杀的人太多,底子不干净,求神拜佛也没用。
当脑袋稍微清醒过来时,本来还滚烫冒烟的枪口已经完全冷却了下来,于是便糊里糊涂地跑下了楼,甚至没有顾及到底有没有自律兵器靠近这个范围。
只是——
我很饿,饿得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思考自己是否在下一秒还可以继续存活这种复杂的问题。
映入眼前的只有五具尸首而已,哦不,是四具,师傅只是被感应地雷扎成两截了。
毫无顾虑地爬到车柜中,甚是惊喜地发现了在爆炸中还没损坏的几盒牛肉罐头,然后发疯似的寻找着开罐器,最终只是在一具敌人的尸首上找到一把被鲜血染红的军用匕首,撬开了罐头,然后没命地往自己嘴里送着已经变质的食物。
——那大概是我出生以来吃过最饱的一餐。
吃饱后也不知道是不是食物中毒的原因,整个人变得昏昏欲睡,没有任何防备的就睡在了那个只有薄薄一层车门虚掩着的车柜中。
当意识到问题的存在时,自己已经身处虚无缥缈的梦境。
——我大概会死吧?
可笑的是,当第二天的早晨阳光透过我的眼皮时,我还保持着呼吸,甚至毫发无损。
既没有被自律型兵器用格林机关炮扫成蜂窝,也没有被其他废墟猎人出其不意的偷袭,甚至连夜行的变异行尸都没有来找我的茬。
——大概都认为躺在死人堆中间的我已经断气了吧。
在这场任何地方都有可能爆发的小小的战争中,我就这样莫名奇妙地活了下来。
然而,我能走的路,还是师傅的老路——废墟猎人。
在那以后,也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日夜,只是继续在子弹和战斗中过着一个猎人应有的生活,硬要折算的话,按照旧时代人类的年龄计算,我大概也快20岁了吧。
不过,计较这些问题在这个连生存都困难的时代显得毫无意义,也许下一秒,某栋楼某扇破旧的窗户边便有人用冷枪将我从飞驰的摩托车上放倒,然后咕噜咕噜地在崎岖不平的地面上转几个圈,不明不白地咽下人生中最后一口气。
想到这里,便有些紧张地扫视着周围的情况,大概只有座下的摩托车引擎声能使我稍微安心一点,确认着“自己还活着”的这个事实。
  天空中弥散的灰随着雨水,渐渐地抱成团,滚落在湿漉漉的大地上.使得崎岖不平的土路泥泞不堪.
  我讨厌雨,并不是因为她带来的寂寞,而是因为她已经无法在这片被辐射和瘟疫所污染的土地上再次孕育出任何的生机。
越过鸟不拉屎的雷区与亘骨嶙峋的墓碑群,目的地如同中世纪的吸血鬼古堡一样矗立在我的面前,在暴雨中散发着异常神秘的光辉。
又是一座被人们抛弃的都市,准确来说,是不得不放弃,没人会喜欢和一瞬间能将人活生生捣成肉酱的自律兵器或者各种经过核辐射后发生变异的生物生活在一起。
  摩托车的油量表正好在此时冒起了红灯,借助微弱的光亮,至少能看见指针已经在红色区域徘徊不定。
  第一个反应是——
  卧槽,被人骗了……
  快速转动的思维不禁想到“油量比想象中的要用得快,果然这种用破铜烂铁拼凑的“水货”就是消耗品啊“一类不着边际的东西。
  但在下一秒,我彻彻底底倒吸了口凉气,但并不是因为寒冷。
  一支大概有我前臂这么长的金属弓箭静静地插在我的摩托车油箱上,于是乎,燃料便源源不绝地从这个莫名其妙的小孔中不断流出,留下一条被雨水和泥泞所彻底模糊的轨迹。
  ——看来,我的乌鸦嘴还是这么灵验。
  约摸估计的话,能发动袭击的也只能是一路上在马路两旁绵延不断,如同幽灵般的残破建筑群。
  不过,看来对方低估了暴风雨和高速前行的摩托车对射击的影响。
  小小的感叹一下后,便慢慢将摩托停靠在了一辆能作为射击死角掩体的大型巴士旁边,然后将剩下的柴油转移到身上的一个玻璃瓶中。
无论是作为方便生火的助燃剂还是在战斗中焚毁一切的燃烧弹,柴油都是不可或缺的角色。
微微用力抱紧手中的AK101步枪,虽然是大战前的老货了,但至少是军队的正规出品,比在黑市泛滥的手工制步枪好用多了,最重要的是,将弹夹改造成81弹鼓后,火力和输出都让人眼睛为之一亮,再加上用防水胶布绑在枪管下的自制红外线瞄准器和枪身上的光学瞄准镜,步枪的整体性价比明显高出许多。
但是比起那位向我射击的不知名袭击者、机动性自律兵器和变异行尸,更要命的是夜晚混杂着雨水的寒冷。
虽然穿着厚重的防弹护甲和黑色皮质大衣,但雨水还是无孔不入地侵入了身体的表面,不断刺激着皮肤上的神经,让我意识到这个无形敌人的存在,正如同巨蟒缠身般向整个身体蔓延。
从前听师傅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感冒是一种致命的疾病,讽刺的是,就算是现在,这个命题依然成立。
缺乏医生和药物,再加上核辐射对感冒病毒的变异影响,一个流行性感冒往往就会要了一个游民营里头全部人的性命。
但换句话来说,只要没有患上感冒,我需要应对的敌人只是猎人、行尸和自律兵器而已。
——三个敌人总比四个敌人要好。
想到这里,不由地倚靠着一旁的墙壁,小心翼翼地扫视着对面楼层那些破破烂烂的窗户或者缺口,在雨中加快了自己的脚步,稍微运动下,总能多多少少温暖下身体。
不过,我还是选择了暂时性躲进一旁废弃的商店中,稍微花些时间用铁丝弄开了简陋的门锁,即使是隔着防毒面具,我还是闻到了浓重的霉味,至少经验告诉我,这种味道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能发出来的。
经过接近一个世纪的时间,正常的情况下,包括人体在内的有机物什么的早就被细菌和空气分解得连渣都不剩下,更不可能出现腐败发霉的迹象。
各种作为猎人的猜测和经验在大脑皮层不断地迂回着,得出的结论,只能是——
行尸。
但在狭窄的空间遇到一两只行尸也没什么好怕的,至少要比在大街上遇到一大票的行尸要好得多。
不过,依靠只有听觉的他们,在下雨天,只能是到处乱撞,所以能绕开就绕开。
我静静地放下了步枪,转而拿出腰间的手电筒和消音手枪,不断地扫视着这个狭窄的店铺内部,在没有异常后才关上身后的门继续前进。
不断地注意着地板和黑暗角落的情况,那些都是行尸最喜欢呆的地方。
从结构看来应该是所谓的超市一类的建筑物,门面虽然不大,但里面完全是两回事。
想到这里,稍微有些灰心,因为这种地方往往找不出什么很有价值的东西,但是总比在外头淋雨要好。
继续保持着缓慢的前进,积极地调动着自己的耳朵监听周围的情况。
对付行尸时,有时候,耳朵比眼睛更好用。
虽然手中稳稳当当地握着一把92式手枪,优秀的火力足以一枪放倒一具行尸,但是在黑暗中的紧张依旧慢慢地在身上蔓延开来,呼吸变得多少有些急凑而无序,这样一来,反而想行尸快点出来,至少让自己有个心理准备。
但是,可惜的是,直到我走到商店的尽头,都没有任何情况发生,大概只是自我神经过敏罢了。
但至少要带些什么回去,比如说——
收款机?
一台整整齐齐放在柜台上的收款机在手电筒的灯光下显现出来,跟想象中的一样,老古董般的机械,油漆已经剥落的七七八八的机身露出金属特有的红绣,当然本身这个东西是没有价值了,顶多能当废铁卖,但是里面的东西——
旧人类时代所谓“钱”这类的东西。
说实在,师傅曾经给我展示过一张钱,在我看来,那不过是一张花花绿绿的纸片罢了。不过,可笑的是,旧时代人类甚至有人为了这种小纸片不惜杀人乃至发动战争。
——某种程度上,这种神奇的小纸片还真的不是我能理解的范畴。
但是事实上,在某些比较繁荣的游民营还存在着货币交易,用的好像也是旧时代的钱币。
——反正拿多拿少也是拿,拿了不白拿就对了。
说着,便迅速移动到那台机器的面前,不断按着上面奇奇怪怪的按钮,却不见有任何东西吐出,最终无奈之下,举起枪托狠狠砸向机器,金属碰撞的回响一下子传遍了整个超市。
“原来就是这东西啊……”
  我无聊地将手伸进蹦出来的抽屉间一下子抓到一把纸片,里面甚至还参杂着一些金属制的圆形物体。
  ——这个还真没见过……
  但接下来的事,却让我不得不暂时将这些东西塞进自己的收纳包中,然后举起一旁的步枪。
  如同从地狱归来的冤魂般低声嘶哑的吼叫,拖沓而缓慢的步伐,在黑暗中蠕动的身影。
  正如我一开始预料一般,果然有行尸。
  但有一点我错了,不是一两只,按照繁杂异常的脚步声来看,搞不好,我已经闯入了他们休息的巢穴了。
  ——收款机?
  就像在一旁提醒我的贤者一样,出口离这里不远。
  想着,我便一个转身迅速跑开,厚重的战斗靴落在大理石质地板的回音在耳边久久不能消除。
似乎在这无意的举动中,我闯进了一个大型的迷宫样商场,即使很努力调动着自己的双腿,也没能看到出口。
“可恶,这是怎么回事?”
一下子,我才意识到,自己似乎一直都只是在同一个地方打转。
那些拖沓而冗长的脚步声似乎又近了。
情急之下,最终只能放弃逃离的计划,在留下一个自制的蜂鸣器吸引行尸们的注意力后,我便转为往商场上层移动,至少要找出有利地形让我作战。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最终闯进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
门没有像其他商店般被好好地上锁,只是一个十分简单的推拉玻璃门,店铺的狭小甚是令人不悦,但好在没有任何霉味,只是稍微有些潮湿,大概是因为商店朝向外面的窗户在暴风雨的打击下多少有些渗水的问题,但接下来的场景却让我的肠胃一阵闹腾。
慢慢在这个空间移动着,不断用手电筒照射着我脚下前几米处的情况,一时间,一条纤细白皙的胳膊映入了我的眼帘,是女孩子的手。
但我却没有任何高兴或者愉悦的心情,因为只有一条胳膊无力地耷拉在地上而已。
胃中还没消化好的压缩饼干像井喷般不断撩动着喉咙。
即使当了猎人这么久,都还是没有习惯有人被肢解的场景。
我强忍着呕吐和胃酸的刺激,慢慢上移着手电筒,一幅血肉模糊的迹象已经在我脑海里形成。
但是,地上却一点血迹也没有,在胳膊的断裂处没有一般肌肉和骨头的残余,只是泛着寒光的不锈钢支架和一些凌乱的电线。
但神经却再次紧张起来,这些令人不悦的电线和金属支架唯一能让我想到的只是在大街上横行无阻的自律兵器而已。
我慢慢将举起步枪,仔细瞄准着各个角落,却发现了大量的类似的肢体和躯干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心不禁凉了半截。
——真是倒霉透顶了,刚从行尸的老巢跑出来,现在却来到自律兵器的大本营吗?
但是,至少,在我出生以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自律兵器,那些散落在地上的肢体就像人类女孩子肢体般的真实,奈不住好奇心的我,微微蹲下身子,摸了摸这些肢体,出乎意料的是,没有自律兵器防弹装甲冰冷的质感,有的只是柔软的肌肤而已。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禁小声的嘀咕了一下。
莫名其妙地放下了手中的步枪,却惊奇地发现店铺的尽头似乎闪着幽暗的蓝光,也没有考虑过多,只是静静地跨过这些东倒西歪的“零件”,拿着手枪撩开那笼罩着蓝光的黑布。
最终映入眼帘的是——
女孩子,货真价实的女孩子。
乌黑浓密的微卷头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直到腰际,额前则是微微有些凌乱的斜刘海,微微绯红的脸蛋恰到好处,上面的五官就像是经过精心雕琢过的观赏人偶一样的精致,薄薄的眼皮慵懒地耷拉,素色的连衣裙包裹着瘦小的身体,数根手指粗的电线从那还背后伸出连接在一旁复杂的仪器,就像沉睡的公主一般静静地坐在那透着蓝光的椅子上。
不过,她并不完美,左手和右腿却在视野中不翼而飞,如同被人抛弃的破娃娃般。
  看上去并没有很强的威胁性,至少比大街上动不动就用格林机关炮扫射的自律坦克装甲要好得多,我不信她那小小的身体会忽然爆出88毫米坦克主炮那一类武器。
  不过在废墟猎人的角度看来,这东西一定价值不菲,在市场上应该能卖到一个很好的价钱。——现在的唯一问题是怎么把她弄走。
  无奈之下,慢慢用着手枪捅了捅女孩的身体,似乎感到不适的她两眉间微微挤出了一小小的“川”字。
  ——有感觉吗?
  我感到不可思议。
——很难想像那种杀人不眨眼的自律兵器会和你有感情上的交流,比如说吃了你一颗RPG的自律坦克杀手忽然间喊起“疼”来。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将伸了过去,碰了碰女孩子那光滑的脸蛋。
忽然间,她猛然睁开眼,樱色的唇间不断动着,发出声音——
“客人,请不要戴着手套进行DNA确认,这样会让我们很困扰的……”
稍微被吓到一下,但她的声音确实如同响彻苍穹的银铃般动人。
“难道不能戴手套吗?”
我稍微抽动了下嘴角,勾勒出无奈的曲线。
但最终还是慢慢脱去为了防止沾染上污染物而特意带上的手套,然后静静地将手按在她冰凉而柔软的额头上。
“现在进行DNA确认,与政府民政部门居民资料库连网中,请客人稍等一会……”
——政府什么的,早就消失在那一朵朵蘑菇云里了。
“连网登陆失败,现在转为自律型启动……”
一时间,我的神经再次紧张起来,好好为人类工作的机器一旦沾上“自律”这两个字肯定没有什么好事情发生的。
“启动成功,欢迎使用我们公司出品的智能家庭机器伴侣,先生,祝你使用愉快!”
——智能家庭什么伴侣?什么东西来的?
我反射性地退后了几步,右手再次微微用力按在了腰间的手枪上。
——要是这东西敢乱来,特制的9mm穿甲燃烧手枪子弹就会马上捣碎她的脑袋,让她彻底报废。
“嗯……”
背后如树枝般错乱复杂的电线被女孩迅速收拢到背后,薄薄的眼皮不断地打颤着,就像快睡醒的女孩般。
“请问——”
我回过神时,坐在椅子上的女孩已经完全从漫长的睡眠中苏醒过来,直勾勾地看着和她完全不一样的我。
浅浅的眼瞳在透明的深处淡漠的透出暗邃的草绿,摄人心魄的美丽,一时间,让我甚至忘记了她只是一台机器而已。
对着毫无抵抗能力的她,手不禁地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放了下来。
“请问,你是我的主人吗?”
“嘿?”
“不是你把我买回家的吗?”
“……”
——“买”这个词实在是用得太缓和了。
“小花好高兴啊,终于有人肯买小花了!”
女孩嘴角勾勒出温柔而甜美的笑容。
她笑起来的时候,非常漂亮,顾盼生辉,宛若惊鸿。
——不过,似乎是一个很吵的女孩子,吵闹对猎人来说可是大忌中的大忌。
“我不是你的主人,也没有买你,就这样了......”
——少理为妙。
我便转身打算离开。
“唉?怎么会这样,好奇怪啊,没人买小花的话,小花是不会启动的……”
——想想看,却是亏了,早知道直接扳开她的脑壳,把CPU和集成半导体拿出来就可以大赚一笔了。
“……”
“等等,主人,不要走着先,至少带上小花一起吧……”
说着,女孩意识到我的离开后,连忙想站起来跟上我的脚步,但残缺不全的肢体却一下子使她整个人失去应有的平衡,重重一头扎进了地上的零件堆中。
“喂,没什么事吧?”
听到沉重的落地声后,我还是停住了脚步回头瞄了两眼。
“咦,奇怪了,小花怎么走不了路呢?”
少女慢慢将视线转移到了自己的腿部,却发现自己的右腿不翼而飞了。
“现在进行自我检修……”
“左手、右腿整体零件丢失,请及时更换……”
——真是个很吵的机器人。
“阿咧?奇怪了,怎么会这样子呢?我的腿跑去哪里了?”
少女就这样趴在地上,表情变得无比沮丧,用仅存的右手胡乱地在地上画着圈圈。
“喂,那边那个……”
一时间,一个邪恶的想法在我的脑海里逐渐形成。
——借口说帮她装上新的肢体,引诱她进入待机状态,然后乘机将她的CPU拿出来。
“主人,你在叫我吗?”
“嗯,待会你进入待机状态,我帮你重新装上肢体……”
“啊,是真的吗?主人你对我实在太好了!”
少女惊喜地看着我,眼睛中透露出期待和纯真的光辉。
——那是种对于为了继续生存下去而不择手段的我来说太过耀眼的光芒,即使透过防强光处理的面具本身,我还是不禁眯起了眼。
“嗯,你睡吧,等下就好了……”
“嗯嗯……待机状态启动……”
“……”
我静静走向趴在地上沉睡的少女,麻利地将她翻转过来,随后也发现了在这种商店理所应当存在的工具箱,随手拿出一把工具用途的等离子切割器便重新回到少女身边。
“……”
可结果却是,我如何都下不了手。
明明只要一秒都不到的时间,残存在她体内的贵重零件就可以归我所有。
长得太过像人了,就如同人类一般少女的沉睡一样,薄薄耷拉着的眼皮、随着胸部起伏的平稳呼吸声和微微张开的樱色嘴唇,都让我的手指停留在了离切割器开关仅仅只是几毫米的地方,犹豫不前。
  既不是猎人,也不是自律兵器,更不是行尸。
  至少,我无法对一个手无寸铁、甚至还在沉睡的少女出手。
  ——那早就被我扔到九霄云外,作为“人类”的“心”,此时此刻又跑了回来。
  即使这个被核辐射和各种污染所包围的世界早就没有所谓的“铁的法律”和旧时代基于人类基本道德的谴责。
  我静静地将等离子切割器扔回一旁的工具箱中,百般无赖地透过窗户望了望外面。
  本以为不会停止的暴风雨却在自己不知不觉间停了下来,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嘴角边上勾勒出的苦笑大概和外面那抹透过浑浊云层的月光般惨白不堪。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不知道,只是手中紧握着的电子焊接器给出了我一个率直的答案,令我在这片看似漫无边际的黑暗中稍微轻松一些抑或是安心的答案。
                                    

2130年7月7日,在某个不知名的商场中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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