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为首页收藏本站繁体中文

轻之国度

 找回密码
 注册(右键在新窗口打开)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12
返回列表 发新帖
收起左侧

[长篇] [原创] 魔王现役(首楼封面入)

[复制链接]
 楼主| 发表于 2008-3-28 19:51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二)基本无害
沉默。
对峙。
然后——
“啊哈哈哈……”我鞭策着僵硬的面部肌肉,勉强挤出了一个破碎的笑容,“无害君你说笑了……”
“是你吗?D?”基本无害抬起头,血眸在镜片后一闪,视线像锐利的长剑,直刺进我的瞳孔,“我怎么不记得你有伪娘的兴趣?”(注一)
“你认识D?你是谁?——啊,不,那个……”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那个啥,天气不错……”
“噗嗤,”无害同学略低头,掩嘴一笑,“不是D?那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那只储备粮了?”
“哎?你知道我?”——“那只储备粮”,这样的称呼只有群魔众和少许几个极亲密熟悉的人才会叫的——他是谁?我彻底迷茫了,“你我——啊,不对,我是说……那个……窗外有好多羊啊!”
我往窗外一指,妄图引开他的注意力,伺机夺门而逃。
“得了,”他带着笑意的目光锁死了我,“用这种低弱的伎俩骗人,你以为这里是二维空间吗?”
“这里本来就是……”我心虚,小小声。
“嗯~”他从鼻孔里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猛地拿起面前的茶,仰头一饮而尽,“我是Darklight”他把双肘支在膝盖上,坐直了面对我,目光炯炯“——你或许听D说过,NS时代的伙伴。”
“啊,哦……”我敷衍地点着头,心一揪——NS时代……么……
NS时代,使用NScripter制作同人游戏的年代——D刚开始学习游戏程序的年代。
也是……我最不愿意回忆的年代。
D不是电脑专业出身的程序——他的专业是医学,在编程这个领域纯属半路出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是在完全不懂C语言的情况下,纯粹依靠游戏制作软件开发游戏。
万事开头难。
当年D刚接触游戏开发的时候,国内尚没有中文的NS教程。他是没有相关知识,也找不到技术支持,如同一张白纸,一切从零开始,独自孤独地在百度和google中徘徊,对着日文汉字连蒙带猜……
某D从不自己提起那段日子。
只能从梵梦和魔月偶尔不经意的谈话间,搜索那曾经的蛛丝马迹。
“不要介意,没什么的。”问起来的时候,某总是这样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不要介意?
我怎么能不介意……
在最艰难的创业阶段,我却不在他身边——这种事情,叫我怎能不介意?

————————马鹿把分割线架设在回忆和现实之间————————

“想不起来吗?”无害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打断了我的思路。
——说起来,Darklight这个名字,似乎是有听D说过……
“啊,没有——那个……”
我这才发现,自己很失礼地走神了,慌乱间打翻了方糖罐子,糖滚得满桌满地都是,“啊抱歉……”说着想去扶它,却把茶杯一起打翻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只不过想要站起身,把滚落在地的方糖捡起来,不想踩在茶水浸湿的地方,一个不稳——“哎哟!”
“噗~哈哈哈哈,”无害伸长了腿,斜倚在沙发上,笑得形象全无,“天然呆属性果然好萌!难怪D谁也不要,死磕着等你回来……哈哈……”
“你才天然呆!你们全家天然呆!”我坐在地上,撑起身来,没好气——呃?等一下——“你说,D他……等我回来?”
“嗯……”无害君站起身来,半扛半抱把我重新安置回沙发里,“D算是同期中,技术最好的几个业余程序之一了——”
他重新坐回对面的沙发里,单手托着下巴,偏着头,“后来,他先后找到了梵梦和魔月:梵梦是科班出身的美工,在业余组里算是顶级了;魔月的经验和效率,对同人组来说,也是可遇不可求的——所以,我们私下都很期待:以D的眼光,找回来的剧本师,究竟会BT到哪个程度。可是……”
“可是?”
“可是他一直都没有去找。”
“唉?”
“嗯,他自己兼任剧本,忙不过来的时候,就去找其他组的人帮忙——先后大概也合作过好几个,中间……好像也有几个,是没加制作组的自由人吧——我们都劝他,一个人又做程序,又写剧本,太辛苦了,不如早点找一个合作得顺手的剧本师,可是他就是不听。”
“……”
“我们本来以为,他是那种控制欲很强的类型,也就随他去了——后来,基本上几个制作组都稳定下来,临时工就越来越难抓,没有剧本师甚至已经影响到进度了,可他累死累活,就是不肯找个固定的剧本来。”
“……”
“有一次,我忍不住了,就Q他说——你至于吗,就算对剧情有执念也要有个限度啊,再这样下去就,你就等着有一天热情燃尽策划全部变坑好了!结果他……”
“他?”
“他的Q好久不回话,我还以为他走开了,结果过了半天,忽然给我蹦出来一句……”
“什么?”
“我组里有世界上最好的剧本师,我不过在等她归队而已。”
“………………!!”
“啊啦,就是这……”
“呀哈~热腾腾的咖喱!”厨房门“咚”地倒下了,奢蛇扛着锅碗瓢盆往餐桌上一砸,“来吃了来吃了都来吃了啊——无害!你又欺负人家了!”
“我……我太无辜了,我……”无害一脸莫名惊诧。
“切!别以为我不知道!如果不是你欺负她,她眼圈怎么红了?!——你都做了什么?说!”奢蛇挥舞着菜刀作胁迫状。
“我……”无害定了定神,食指顶了顶眼睛,唇角扯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我什么都做了。”
“口胡!”我拍案而起,“他什么都没做!”
“小妹妹不要害怕,有什么事说出来奢蛇我替你摆平!”
“都说了没有没有没有了!”
“无害!你……”
“——我认,我什么都做了。“
“去死!!”
“……”
“……”
“……”

——————貌似今天吃得有点多分割线————————
注一:伪娘,除了染色体和生殖系统以外,与女性无差别的人类生物。大概,应该是这么解释吧……(抓头)

(十三)腹黑房东呆房客
吃完饭,餐厅里犹如惨遭龙卷风过境。
——热辣咖喱饭,名不虚传,连进食的过程都……十分热辣。
奢蛇是“吃完晚饭功能就会停止”星人,放下筷子就睡着了,连牙都没刷。
我知趣地挪回客厅的沙发上,泡一壶餐后茶。
餐厅那边,看起来很纤弱的无害君,硬是连拉带拽,把奢蛇拖进了房间,然后转身出来,系上围裙,收拾那满地狼藉。
我端着茶盘,眯眼望去:围裙胸口处,印着一只可爱的小熊猫。
“?”无害转过头来,“老看着我做什么?被我美貌迷惑了?”
“……得了吧,”我撇了撇嘴,“你鼻子的模型还是我建的——我只是单纯的围裙控而已。”
“哈!”他一笑,几乎把手里的碗掉下去,“你和小D还真像。”
“像吗?”
以前也常有人这么说。可每当又听到这样的话,我还是忍不住要问。
“嗯,”无害擦着桌子,点点头,“见到你,我就明白,小D为什么一定要等你回来了。”
“咦?”
“你简直就是女版的D——我说性格和感觉……不,应该说是气场像。”
“真的?”
“嗯,就是他比较腹黑,你呢,比较天然呆。”无害把最后一个碗擦干,摆进碗柜,解下围裙走过来。
我惊诧于他强大的家政能力,半晌才反应过来:“……你才天然呆,你们全家都……”
“好了好了,”他做了一个投降的姿势,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你们这次,怎么会有主创人员进游戏来?”
“这……”我一时语塞,“……‘白拍子法则’,你犯规了。”

————————这是解说部分分割线————————

“白拍子法则”——当年“白拍子联盟”定下的法则。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组织,这样的法则,乃是因为……
我们所在的国家,是一个没有版权的国度。
——这样刺耳的话,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说。可悲的是,我们需要直面的,是比这干枯的语句更真实、更具体、更有杀伤力的现实。
在这个国度,从无授权转载、到盗版、乃至于抄袭,都是可以被容忍,被谅解,甚至受到尊重、追捧、鼓励和嘉奖的。
在这样的环境里,身为一个“坚持原创的游戏制作组”,尤其是一个“业余的不出名的游戏制作组”,生存能有多困难,不是坐在茶几边,喝着香茶,悠然一两句话,就能描述清楚的。
“刚出版就遭盗版”的状况比比皆是。
甚至有玩家拿着盗版盘,上制作组的论坛宣传“这个比较便宜,大家不要找制作组购买”,令人哭笑不得。
“还没有出版就已遭盗版”也是屡见不鲜。
玩家拿着买到的盗版试玩DEMO,上论坛来质问“没有结局还拿出来卖什么卖”——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我蒙着头,在被子里哭了一晚上。
然而,不久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第N次。
“哈,我们又帮盗版商做了白工。”
很久以后,我已经学会笑着面对这样赤裸裸的扒窃——也许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能了解,无奈地笑着的时候,心口处那令人窒息的钝痛。
更严重的伤害,不是来自盗版商,而是来自同样身为业余制作者的同仁。
那个时候的我们多么单纯,甚至不知道创意这种东西是要保密的。
直到D的策划模板被盗得到处都是,直到有人凭我的策划案进了专业的游戏制作公司,直到有人拿我们组的创意,抢在我们前面出了试玩,卖了个满堂红,我们才幡然醒悟。
“白拍子联盟”就是在这种背景下诞生的组织。
联盟的守则有两条,其一,抵制一切侵犯版权的行为;其二,尊重他组的创意,不探听、不传播、不侵占他人创意。
加入联盟的制作组,只有在幻想森林论坛上少数的几个制作组而已,这么微薄的力量,当然是不足以抗衡盗版商和整个社会的环境——与其说是想要纠正这无序的现状,不如说是在酷寒的现实里,互相靠着,勉强取暖而已。

——————这是回到现实分割线——————

我放下茶杯,谨慎地观察无害的表情。
我素来少疑寡虑,可进入游戏以来,因为思虑不周而危及生命的事情接二连三,让我不得不也多长了一个心眼。
方才搬出“白拍子法则”,并不单纯因为我现在的身份实在无法透露,更重要的,是借此试他一试——如果真是NS时代就认识小D的同伴,应该不会不知道“白拍子法则”。
“啊,抱歉,”他放下茶杯,“离开圈子很多年,几乎忘了。——别的组内部的事情,本不该问的。”
说着眯眼笑起来,火红的眸子鲜红的发,在昏黄的灯光下,晕出诚恳而暖人的热焰。
我在心底偷偷松了一口气:“犯规的惩罚呢?”
“你说呢?”他一摊手,一脸“任君处置”的认命。
“帮我个忙……”
“你是说这个吗?”还没等我说完,无害的手抚上了我的侧脸,“我也很好奇,究竟是什么,能让一个女孩子,对自己的脸下此毒手?”
“你……”我大惊,伸出手去想要护住自己的左脸——为时已晚。
无害拎着一团干透了的止血药,饶有兴趣地望着我。
我皱着眉头,叉着手臂,瞪着眼,不说话。
“好啦好啦,”终于,无害开口了,“你进院子没多久我就看到了。”
我依然瞪着他,不说话。
“我坦白,”他无奈一笑,“从你削发明志开始,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我仍旧瞪着他,不说话。
“——好吧,最后供认一个真相,”他举起手,做投降状,“我能认出你,是因为你这张脸,是梵梦当年‘迷迭香’的初代主角人设。”
“噗哈哈,”终于轮到我笑了,“无害君,你是loli控吧?顶着张loli脸看起来还是有好处的——只不过多瞪你两眼,你就全招了。”
“不,我其实是御姐派的,”他一摊手,“只不过,我没办法看女性难过。”
说着,竟立起身来,左手按住心口,近乎夸张地行了一个绅士礼:
“这位小姐,有什么地方,我可以为您效劳吗?”

——————小鹿今天吃太饱分割线——————
注一:仅以标题表示我对《纯情房东俏房客》的作者赤松健同学在官网炫耀他老婆的行为之鄙视=_=(挖鼻)。
头像被屏蔽
发表于 2008-3-29 02:35 | 显示全部楼层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发表于 2008-3-29 10:54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lin2004 于 2008-3-29 02:35 发表
这边进度贴的进度差好多啊

不过其实吾辈个人觉得如此宅的文章扔起点的话受众面不会很大的说,毕竟起点的宅率没那么高……貌似起点那边到现在都么什么人看出来这网络游戏的原形是.hack这个毒瘤系列里面的wor ...

其实把文章扔在这里是不需要注明一些东西的...........
像银英啊奇牙啊剑心啊这里基本没人不知道吧..............

[ 本帖最后由 ty199167 于 2008-3-29 10:55 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08-3-29 14:44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lin2004 于 2008-3-29 02:35 发表
这边进度贴的进度差好多啊

不过其实吾辈个人觉得如此宅的文章扔起点的话受众面不会很大的说,毕竟起点的宅率没那么高……貌似起点那边到现在都么什么人看出来这网络游戏的原形是.hack这个毒瘤系列里面的wor ...


单就数据来看,在女频那边也算还好吧。
虽然没有很红……但是以这种小众口味来说PK能进前五我还算满意了=v=/

TO:楼上
实际上有的时候不是想要注解,而是想要吐槽

================
(十四)有破绽。
无害躬下身去。
鲜红的发丝像火一样,燃亮了我的视线,心脏竟没来由地跳漏了一拍:“我……”
然而话到嘴边,却还是停住了。
眼前,这个男人,可以……信任吗?
——抬起头,他,正俯视着我。
目光本不会带来触觉吧?
可为什么我那么清晰地感到,他的视线在我脸上扫过?
要不要,请他帮忙呢?
能不能,让他帮忙呢?
“呵,”正在犹豫间,却见无害君又笑了起来——他这个人,还真是爱笑,“不信任我吧?”
“不,我只是……”
“好吧,那么,”他眯着眼,“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你正在被人追捕——还是追杀?而且追捕你的人,见过你的脸?”
“你?!”
“追捕你的人,是‘有肉吃’团的?”
“!!”我腾地立起身来,几乎惊叫出声——
“嘘——”无害竖起右手的食指,轻轻放在嘴唇上,眼角一瞥奢蛇的房间,“有人睡了哦!”
“你,你究竟是……”
“嘻,”他揉揉我的头发,“你的智能也被调低了吗?这样的思维,不像是写出《异星史传》的鹿啊?”
我烦躁地拨开他的手:“抱歉,不瞒您说,老娘我现在智力数值不多不少恰巧为0。”
——真是,站起来只有人家胸口高,连想要发火都没气势。
不过,仔细想来,“女性对外貌的破坏性改造”和“躲避追捕”之间这么直观的联系,我居然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果然身体变loli了,智能也会倒退吗?
“可你怎么知道……是‘有肉吃’团的人?”
我承认,过度的惊吓给我的思维能力造成了极大的负面影响,就算是在一餐丰富的晚餐过后,我的脑子里仍不时闪过苍狼那无机制的眼睛……
“纯粹是——”他一顿,耸耸肩,“猜测。”英俊的脸上,染上一抹似是而非的笑容。
动物的本能告诉我,他并不是坏人。
可那种埋藏在温柔的笑容下,飘忽不定的游移感,却又不能不让我感到不安……
算了。
我咬咬牙,下定了决心。
事态已经是这样了,我就不信还能糟到哪里去。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就不隐瞒什么了——如果你想向‘有肉吃’团的人邀功……”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就太伤心了哦,”无害把我摁回沙发上,捧心颦眉,“如果人家要去告发你,早都去了的说……”
“……”就算是他的外观搭配得很得体,我还是没有能够抑制住自己胃部的一阵异样的抽动。
“——不过,”他又扶了扶眼镜,镜片在灯光下逆光一闪,“你还真敢躲——如果不是‘有肉吃’团的人要保持名声,不在晚上的时候来新手区,就凭你这……”
“抱歉,”我坚决打断他的话,“我承认,我逃得很一点水准没有,然而我是鹿啊……”我也耸肩,自嘲不是我的本意,而是我的本能,“你总不能期待我听到猎人的枪声,夺路而逃的时候,还能判断出,哪里的地下有陷阱吧?”
“的确。”无害微颔首,笑得宽容,绅士,而克制。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瞳焦不受控制。
“怎么了?”他扬扬眉,饶有兴趣地望着我。
“如果不是亲自看到,我都不相信,我们组的技术,竟已经能支持这么逼真的表情了。”
——好吧,我承认,最开始的那一刻,我心里想的并不是这个……
“呃——这……嗯,”他忍住笑,点点头,“你们做得很棒……”
“好了,现在,能麻烦您给我一面镜子吗?”事不宜迟,我抽出新人包里的刀,问。
“啊?”他一愣,“你不是……还想用刀……”
我点点头:“动手的事情就不麻烦您了。”
“不用吧!”他把我的手按在桌上,刀锋向外,一个对于我们两个都安全的角度,“如果你想改变外貌的话,我给你介绍一个人。”
“嗯?”我警觉起来,“你是‘久世’的人?”
——久世,“world”运营商的名字。
world”的程序默认锁定人物外观系统,除非像肤色“00_76”那样遭遇bug的特殊情况,否则一个人物在创建之后,肤色、瞳色、发色、鼻型、颌型这些基本容貌属性是无法改变的。
然而最近,的确有听到风声说,“久世”内部有人违规出售容貌改变权限。
“不,当然不是——如果我是久世的人,至于在这里,穿着新人服,住着新人屋吗?”
的确,这和久世那群人高调的作风不符,那么——“你和梵梦有联络?”梵梦,尘风的主美,也是唯一能合理改动“world”中人物外观的人——无害从NS时代就认识D,应该也认识梵梦才是。
“不,不是梵梦……”无害唇边上扬的角度里写满了故弄玄虚,“‘白拍子法则’,你别问,见到了,你自然就知道。——时间不早了,熬夜有害美容哦。”
“可是……”
“明天要早起,赶在‘有肉吃’团的人来搜查之前就出门哦!”
“这……”
“小妹妹要早睡早起,不然长不高的。”
“去死!”
罢,看来,一时半会挖不出内幕来。
还是去睡吧。
睡醒去瞧瞧,谜底自然揭晓了。
这么想着,我努力抑制自己刨根问底的念头,郁闷地从新人包里掏出一支牙刷,别进洗手间里。

(十五)饼干和记忆的碎片
我妄图睡沙发,可在无害君的“大绅士主义”强权下,最终还是被迫使用了他的床。——而他,卷起被单,去奢蛇房间打地铺。
然而——还是失眠了。
或者应该说……果然失眠了。
“不是久世的人,也不是梵梦——能在‘world’里改变外貌的,还会有谁?”
我喃喃,几乎机械地重复着这句话,任眉间拧得生疼,绞尽脑汁,却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咕噜。”什么声音?偏偏在这个时候?
“别吵。”我下意识答。
“咕噜。”声音不屈不挠。
“啧。”怎么这么烦。
“咕噜。”——这才发现,是我的肚子。
“呃……”
都说胃是大脑的后勤部,原来后勤保障不力,难怪总部运作如此迟钝。
掀开被子跳下床,连鞋也顾不上穿,踮着脚轻轻跑进客厅,摸了两块茶点剩的饼干揣进怀里,又赶忙溜回来。
毕竟入秋了,地寒,光着脚踩在地上,透心凉。
“快快快,回到被窝里。”
三两步跳到房间正中,正准备一纵跃直扑上床——却定住了。
这个……房间……
没有开灯。
苍白的月光挤进房来,轻轻洗去一切的色泽,细细勾勒所有的轮廓:这床的大小,这橱柜的高低,这床边小几的形状……
一切,都是如此熟悉。
如果不是恰巧站在这里,我几乎已经忘记了:当年,“world”的系统自带标准间,是以我们四人的房间为模板的。
夜风吹起我的鬓发,撩拨着我的衣,这样的感觉,很远,又很近。
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呢?
那时的我,还没有懒到连头发也不剪的地步,也是这样,齐耳的短发。
微风吹过的时候,也会这样,零零碎碎地,遮掩我的视线。
那时的我,也是这样,光着脚,站在这鸽子笼一样,狭窄而昏暗的房间。
“我要做游戏制作人。”——朦胧间,脑中模糊的一角里,还藏着当时的宣言——连语气都是一样,青涩、稚嫩、脆生生。
懵懂年少。
初生牛犊不怕虎。
究竟是怎样的力量,让那时的我,那样毅然地离开家——兜里的钱,连一个月的伙食费都不够。
是愚蠢呢?
还是勇气呢?
在天桥下和D背靠着背数星星的日子,已经很模糊。
可第一次用自己的钱,租来10多平方的房子,四个人在里面又蹦又跳,明明已经过了应该天真的年龄,却还是疯得像个孩子……
——这样的影像,却在眼前,异常地清晰起来。
“从今天开始,这就是我们的工作室了啊!”
“嗯,兼做睡房——也只有十几平方,我说你可以不要那么兴奋。”
“刚刚是谁跳得脚都打结了?”
“谁?谁?我怎么不知道~
“我说你们能不能过去一点!”
“不要把你的铺盖撂在我的电脑上!”
“……”
“……”
——“咔”。
掌心的清响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低头:手中的饼干,被我攥碎了。
摊开手掌,我捏起一块较大的碎块,在月光下,眯起眼细细打量。
这种触感、质感、体积感,断裂处的自然形状——实在,好逼真。
放到嘴里,仔细地嚼。
口感、味道、咀嚼时触碰牙齿发出的嘎吱声……
吃饭的时候,太过混乱,我竟忘记自己身在一个虚拟的游戏空间中。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是一个游戏,谁会想到,这是人工智能模拟呢?
手中的饼干碎末,被汗水浸润,渐渐地瘫软了。
我的心便也跟着柔软起来。
是的,那是“world_04”向升级“world_05”的时候……
——“我上论坛去,很多玩家说,到吃饭的时候就要下线,好麻烦——而且游戏里的时间和外面不一样,变成一天要吃很多。”那时只是魔月休息时捧着饭盒无心提起的一句话。
——“那就把用餐系统加上去好了。”我随口一接。
——“这个很难吧,”D却上心了,“装备的质感重量和PK时候的感觉,都可以通过大脑感知神经直接导入,但如果是食物的话……就必须有真正的物质输入,还有排泄的问题……”
——“E=MC2(注一),老爱告诉我们,物质和能量可以相互转换啊~”我是无心多嘴。
——“……这样……”却不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几个星期过后,大家发现,D每天的活动,就是攥着几块饼干,在Mii-14的操作仓边进进出出,一次又一次地测试着游戏内外物质转换的可能性,直到把饼干碎成了小块,渐渐瘫软……
“这个……真的……可能吗?”就算是任地狱本家的制作组,也从来没有尝试过在Mii-14的平台上嵌套物质/能量的输入输出系统。
“这个系统,你想要吗?”
D停下来,抓起衬衫的衣摆抹了抹额上的汗。
“……想,但是……”
“你想要,就会有。”
D没有多说一句话,安静地合上了操作仓的门。
两个月后,当“world_07”推出的时候,“world”不但有了游戏中用餐的系统,连住宅中下水道系统也一应俱全。
“你想要,就会有。”
这话,D说过不止一次了:玩家自建房系统、废号转换系统、仿真天气系统……
——这么想来,推动“world”的系统进步的原动力……竟是……我的任性么……

——————马鹿偶尔也讲科学分割线——————
注一:爱因斯坦的质能方程,能量与物质具有等价性。
 楼主| 发表于 2008-3-31 00:36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五)饼干和记忆的碎片
我妄图睡沙发,可在无害君的“大绅士主义”强权下,最终还是被迫使用了他的床。——而他,卷起被单,去奢蛇房间打地铺。
然而——还是失眠了。
或者应该说……果然失眠了。
“不是久世的人,也不是梵梦——能在‘world’里改变外貌的,还会有谁?”
我喃喃,几乎机械地重复着这句话,任眉间拧得生疼,绞尽脑汁,却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咕噜。”什么声音?偏偏在这个时候?
“别吵。”我下意识答。
“咕噜。”声音不屈不挠。
“啧。”怎么这么烦。
“咕噜。”——这才发现,是我的肚子。
“呃……”
都说胃是大脑的后勤部,原来后勤保障不力,难怪总部运作如此迟钝。
掀开被子跳下床,连鞋也顾不上穿,踮着脚轻轻跑进客厅,摸了两块茶点剩的饼干揣进怀里,又赶忙溜回来。
毕竟入秋了,地寒,光着脚踩在地上,透心凉。
“快快快,回到被窝里。”
三两步跳到房间正中,正准备一纵跃直扑上床——却定住了。
这个……房间……
没有开灯。
苍白的月光挤进房来,轻轻洗去一切的色泽,细细勾勒所有的轮廓:这床的大小,这橱柜的高低,这床边小几的形状……
一切,都是如此熟悉。
如果不是恰巧站在这里,我几乎已经忘记了:当年,“world”的系统自带标准间,是以我们四人的房间为模板的。
夜风吹起我的鬓发,撩拨着我的衣,这样的感觉,很远,又很近。
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呢?
那时的我,还没有懒到连头发也不剪的地步,也是这样,齐耳的短发。
微风吹过的时候,也会这样,零零碎碎地,遮掩我的视线。
那时的我,也是这样,光着脚,站在这鸽子笼一样,狭窄而昏暗的房间。
“我要做游戏制作人。”——朦胧间,脑中模糊的一角里,还藏着当时的宣言——连语气都是一样,青涩、稚嫩、脆生生。
懵懂年少。
初生牛犊不怕虎。
究竟是怎样的力量,让那时的我,那样毅然地离开家——兜里的钱,连一个月的伙食费都不够。
是愚蠢呢?
还是勇气呢?
在天桥下和D背靠着背数星星的日子,已经很模糊。
可第一次用自己的钱,租来10多平方的房子,四个人在里面又蹦又跳,明明已经过了应该天真的年龄,却还是疯得像个孩子……
——这样的影像,却在眼前,异常地清晰起来。
“从今天开始,这就是我们的工作室了啊!”
“嗯,兼做睡房——也只有十几平方,我说你可以不要那么兴奋。”
“刚刚是谁跳得脚都打结了?”
“谁?谁?我怎么不知道~”
“我说你们能不能过去一点!”
“不要把你的铺盖撂在我的电脑上!”
“……”
“……”
——“咔”。
掌心的清响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低头:手中的饼干,被我攥碎了。
摊开手掌,我捏起一块较大的碎块,在月光下,眯起眼细细打量。
这种触感、质感、体积感,断裂处的自然形状——实在,好逼真。
放到嘴里,仔细地嚼。
口感、味道、咀嚼时触碰牙齿发出的嘎吱声……
吃饭的时候,太过混乱,我竟忘记自己身在一个虚拟的游戏空间中。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是一个游戏,谁会想到,这是人工智能模拟呢?
手中的饼干碎末,被汗水浸润,渐渐地瘫软了。
我的心便也跟着柔软起来。
是的,那是“world_04”向升级“world_05”的时候……
——“我上论坛去,很多玩家说,到吃饭的时候就要下线,好麻烦——而且游戏里的时间和外面不一样,变成一天要吃很多。”那时只是魔月休息时捧着饭盒无心提起的一句话。
——“那就把用餐系统加上去好了。”我随口一接。
——“这个很难吧,”D却上心了,“装备的质感重量和PK时候的感觉,都可以通过大脑感知神经直接导入,但如果是食物的话……就必须有真正的物质输入,还有排泄的问题……”
——“E=MC2(注一),老爱告诉我们,物质和能量可以相互转换啊~”我是无心多嘴。
——“……这样……”却不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几个星期过后,大家发现,D每天的活动,就是攥着几块饼干,在Mii-14的操作仓边进进出出,一次又一次地测试着游戏内外物质转换的可能性,直到把饼干碎成了小块,渐渐瘫软……
“这个……真的……可能吗?”就算是任地狱本家的制作组,也从来没有尝试过在Mii-14的平台上嵌套物质/能量的输入输出系统。
“这个系统,你想要吗?”
某D停下来,抓起衬衫的衣摆抹了抹额上的汗。
“……想,但是……”
“你想要,就会有。”
D没有多说一句话,安静地合上了操作仓的门。
两个月后,当“world_07”推出的时候,“world”不但有了游戏中用餐的系统,连住宅中下水道系统也一应俱全。
“你想要,就会有。”
这话,D说过不止一次了:玩家自建房系统、废号转换系统、仿真天气系统……
——这么想来,推动“world”的系统进步的原动力……竟是……我的任性么……

——————马鹿偶尔也讲科学分割线——————
注一:爱因斯坦的质能方程,能量与物质具有等价性。

(十六)总剧本的责任
然而……我呢……
面对金钱,面对压力,面对诱惑……几乎每一次,我们之中首先动摇的总是我……
这一次,也是。
一个月,整整一个月,全组最需要我的一个月,我用尽各种方式找借口托辞推卸责任,没有能够拿出一份哪怕是比较像样的剧本……
——换成剧本协里任何一个其他人,估计早就让他卷铺盖滚蛋了……
这样的我,还有什么资格,参与组内高层决策?
“唰——”风吹起窗帘,带来秋日特有的,冷冽的寒意。
我把手中的饼塞进嘴里,胡乱抹了抹腮边的水痕,爬上床。
不,我没有哭。
只懂得逃跑的人,是没有资格哭的。
——起码,现在我还是尘风的一员。
想要重回决策组,总得做点,和“总剧本马鹿”这个称号相称的事。
躲进被窝里,我叫出控制面板,连接GM频道。
——一直对“我是一个玩家”的身分缺乏认同感,差点忘记了还有GM这连接现实世界的通道。
“GM?”
控制面板右上角的通话指示灯亮起,我轻声尝试呼叫。
“您好。这里是GM_56,为了保护我们双方的权益,我们的对话可能被录音。这位玩家,请问我可以为您做些什么吗?”
优雅的女声在耳边响起——看来,连GM都无法把现在的我和玩家区分开来啊。
“帮我连接制作组,我有bug报告。”
为了及时解决游戏中的各种意外现象,组里有24小时值班人员,受理突发的系统问题。
“好的,请稍等——”
“哟~可爱的少女,半夜里为什么寂寞地哭泣?你那晶莹的眼泪,就是……”
人品的声音响起,我额角不由“咚咚咚”暴出三五个青筋:“我是鹿,你是哪位?”——组里没其他人了吗?怎么会找这么个家伙来当接待?
“啊!鹿老大!这里是D大领导的程序协debug小队Phoenix小队长是也!”
“急事,帮我叫D。”
“报告!D大不在。”
——不在?奇怪,游戏和游戏外的时间比例是12:1,也就是说,游戏里的一天,大约等于现实世界的两小时。
即便加上我睡过去的时间,在游戏里呆了也不过一天多,现实时间撑死了也就四个小时。
我进入游戏的时候,才是刚刚上班的时间,现在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已经下班。
某D上班的时候,几乎不离开办公室,今天怎么……
“梦或者魔月呢?”
“报告!两位老大都不在——的说!”
“什么?那游戏的更新呢?”——不是今天之内更新就要上线了吗?怎么连个看家的都没留?难道为逃避久世催更新,都出去躲债了?
“报告!更新已上线是也!”
“哎?已经上线?”
“是!新版本‘world_14’已于现实时间今晨10时正式上线是也!”
“新版本的内容呢?”——那么仓促就上线了吗?剧本明明完全没有调整……难道他们就用我那弱智的几版剧情去忽悠玩家……
“程序部分更新……”
“说剧情部分。”
“剧情部分,加入新的任务BOSS,呃,抱歉,我不是剧本协的,具体不是太清楚,需要帮您叫个剧本协的同事过来……”
“不用了,我知道了。”
新的任务BOSS……吗?
我的嘴角没来由地向上一滑——
“Phoenix?”
“是!鹿老大!”
“D他们回来的时候,帮我转告:这一次,我也不会让你们失望。”
“哎?”
“‘这一次,我也不会让你们失望。’——就是这一句。”
“是,鹿老大!你跑游戏里……”
“就这样了。”
我当机立断结束对话。
返回控制面板首页,又看到“职业:新人(伪)”下面那行黑色的小字:任务BOSS。
原来新版本的剧情怪,就是我啊。
我的笑肌扭动起来——就像我每一次对着word准备开始虐玩家那样——以这样的形式写剧本,还是第一次呢。
新鲜感带来的兴奋,让我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焕发了创造的生机。
玩家们,我来了。
我是——
尘风的总剧本。

(十七)驴先生苏蓝
这个世界总有那么一些“客观事实”,是不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的。
比如控制面板上那些停留在 “0”上不肯挪动的属性值。
比如该死的晚睡迟起的毛病。
比如右边脸上那两道怎么看都粗糙得很手工的伤痕。
比如……这贫弱的……方向感……
我坐在毛驴背上,低头看手中一团糟的手绘地图,心中悲叹:明明是东西方混杂的崩坏背景,为什么要把日常行动限定得如此唯物啊……
————————马小鹿时空倒流分割线————————
今天早上我是被无害君从被窝里挖出来,直接扔上驴背,从后门踹出去的。
睡眼朦胧中,我听到前门那边传来“‘跟着我有肉吃’军团通缉检查,能麻烦您合作一下吗”的声音。
身上穿的还是睡衣。
我抱着无害匆忙塞到我怀里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脑袋一歪,趴在驴背上又睡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已不知身在何方,只见到驴脖子上,口水拖得好长。
“那么,让我们来看看,现在还能做点什么。”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我心中升起一种孤独的悲怆,只能对着跨下的小驴,勉强装作在对话的样子。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您先把我脖子上的口水擦掉?怪粘的。”
驴转过头来,用极认真的口吻回答我。
——好吧,事实是,我完全知道,游戏里的宠物驯养到一定阶段是可以学习语言的。
然而看着那庄严肃穆的驴脸我还是无可避免地当机了。
等我重启过来的时候,发现驴先生停下了脚步,拧着头,半边脸对着我,露出忧虑的表情:“小姐,您没事吗?”
“没……关系……刚刚控制仓的同步率似乎有点问题……”我胡乱找着不着边际的借口应着,一边机械地掏出不知道是什么的纸片去擦它……他?……背上的口水。
“小姐,”驴又迈开了步子,慢悠悠地说,“虽然我很感激您的善意,但是,您手上的纸张,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那大概是我们唯一的地图。”
“嗷!”我惊叫一声,缩回手来——手上的那张纸,如果它曾有过“指示地理位置”的功能的话,那么,它的功能已经随着那晕散的墨迹一起,永远留在了过去时态。
“你……”
我刚要抱怨“你怎么不早说”,话到嘴边,看到那驴老神在在,一步一顿一晃脑袋的样子,却又出不了口。
都说老马识途,这老驴……好歹带个马字边吧……
“……您……认识路吧?”
“当然……”驴悠然自得地抖了抖耳朵,“……不认识。没看到我脖子上挂着‘[东大陆名称]路痴协会’的认证标志吗?”
“……怎么会……”
“是啊,怎么会——只不过是一只驴而已,怎么会识字呢?怎么会吟诗呢?怎么会知道尝茶品酒呢……唉……一只驴而已,怎么会不认识路呢,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驴先生的音色沉稳而浑厚,语调忧伤而绵长,如果闭上眼不看那晃动的驴脑袋,我几乎要以为那是一个广播学院科班毕业的优秀声配人员在我耳边朗诵……
我被他的忧郁感染了,连忙伸手拍拍他的头:“驴先生,不要难过,那个……”
“小姐,请不要拍打我的头,”驴停下了脚步,“虽然我只是一个驴,但是我毕竟是个成年男士。”
“呃……抱歉……”
“还有,我的名字叫做苏蓝。”驴继续迈开步子,“你的名字叫什么?”
“我……”我努力克制“我正在向一只驴做自我介绍”的不协调感,“我叫马……我叫生涯现役。”
“现役小姐,”苏蓝君点了点头,用一种抚慰人心的语气,“不要担心,道奇森爵士说过,只要一直走,就总能到达什么地方的。”(注一)
“……嗯。”我也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听到这种话,应不应该觉得安慰,只能勉强地答应着,胡乱点点头。
“还有,”苏蓝的声音重新回到了成熟稳重的频道上,“如果您觉得无所事事,可以先把手里的那些东西整理一下,据无害先生说,里面有你的早饭——或许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能每次遇到危机,都手忙脚乱,有备无患是重要的——你看,如果你刚刚就把东西整好,我们就不至于失去了宝贵的地图了。”
“是,是的。”
我这才发现,怀里还有一大堆东西——因为刚刚我趴在驴背上睡觉,已经被压成了扁平的一团。
“我被一只驴说教了。”
我脑子里盘旋着这一个句子,心不在焉地分捡那一堆混杂了外衣、早饭、罗盘等各种复杂成分的东西:把衣服叠好,把食物吃掉,把各种工具分开来,装进新手包里。
“我的名字好听吧?”
正在我为“到哪里去换衣服”这个问题发愁的时候,驴……啊不,苏蓝君又开腔。
“嗯,很好,很文雅。”——对于一只驴来说。
苏蓝停下脚步,自豪地挺了挺胸:“是我主人给我起的。”
“主人?你的主人不是无害吗?”
“不,”苏蓝晃了晃大脑袋,头上的一撮毛在正午的阳光下闪闪发亮,“我的主人,是你现在要去找的人。”
“唉?他叫什么名字?”
——能改变我容貌的人,能养出这么……咳,深邃的驴的人……我来了兴致。
“我的主人,叫做十三,西方世界里最不吉利的数字——我给他填过一首诗,你要听吗?”
“呃,好的。”
苏蓝低头清清嗓子,换上了一种抒情得近似于咏叹的口吻:
“[此处为驴语,翻译不能]”
声音在树林里回响,厚重而绵长,和着蹄子在青石板路上敲出的“叮咚”声,竟有一种莫名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我啃着干面包,呼吸着丛林里干净的空气,忽然觉得,迷路也是一项有益身心的事情。

——————马鹿同学宅人也是讲文化的分割线——————
注一:道奇森爵士,英国作家路易斯.卡罗的真名是查尔斯.路德维希.道奇森,他的《爱丽丝梦游仙境》应该可算是这个世界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著了吧。“只要一直走,总能到什么地方”是他在《爱丽丝镜中奇遇记》中让我印象深刻的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驴先生和这种氛围很搭……|||
发表于 2008-4-1 21:50 | 显示全部楼层
拜楼- -
鹿应该知道我是谁- -
发表于 2008-4-1 22:37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已然爬到起点去看了一遍XD
 楼主| 发表于 2008-4-4 12:36 | 显示全部楼层
TO 高等黑暗:DL =_______=
TO 楼上:起点快很多|||
============
(十八)十三
“苏蓝。”
密林深处,飘出两个字来。
那声音空灵、悠扬,仿佛遥远,却又极近切,被和风送入耳中,顿时全身上下犹如被清泉洗涤,又如被阳光沐浴……
——什么人物,有这样一副好嗓子?
眯起眼,远处的悬崖边,似乎晃动着一个白色的人影。       
我愣。
“主人。”
苏蓝应了一声,略微加速——好吧,我得承认,他确实只是“稍微”加速了“一点”而已,可驾驭技术贫乏如我还是措手不及仰面朝天摔了个屁股向下平沙落雁。
“……好痛……”
“啊,抱歉。”苏蓝大概也发现不对,踏了两步转回来,“我没想到会……”
“呃……”努力支起身——那一刻我开始理解电视剧里坠马的人那种撕心裂肺的号叫,我这只不过是堕驴而已就已经……
“没事吧。”
眼前出现一片青白的薄纱——是刚刚那人?苏蓝的主人?——明明离得那么远,只在这一瞬之间——好快的速度!
抬头。
正午的阳光穿过枝叶的缝隙直刺进我的瞳孔——看不清他的脸,只见他胸前一痕墨色,定睛细看,是一缕如丝的黑发。
“你——没事吗?”
他伸出手来,作势要扶我。
“谢谢。”
我手递到半中,却定住了——这只手……
是右手,但是——
没有戒指。
——这个人的右手上,没有玩家戒指。

————————马鹿大人解说分割线————————

“world”拟真程度高,数据量庞大。
为减轻服务器负担,在游戏上线的时候,特别规定,每个玩家在游戏中只能使用一个人物。
从“world_01”开始,就不断有玩家向服务商抱怨,无法重新选择相貌,学错了技能无法更改等等。
在服务商的多次要求下,组里最终让步:玩家可以选择废号后重建新人物,废弃的人物由制作组回收。
注销这些废弃号需要耗费巨大的系统资源。
同时,新建NPC也是复杂繁冗的过程。
在循环利用的绿色理念指导下,组内反复讨论后,作出决定:
废弃号再利用。
级别较高的号,注入人格之后,按照级别,分区域重新投放在游戏中,做为怪物使用。
级别较低的号,重新进行人格设置后,投放在城市中作为服务性NPC使用。
所以,大陆上的某些地区的怪物,除了人格由系统控制之外,外表、能力属性等各方面和玩家其实没有什么区别——能区别怪物和玩家的,只是手上的玩家戒指而已……

————————马鹿大人惊悚分割线————————

“没有戒指——是怪!?”
一瞬间我条件反射地想逃。
——“又要逃吗?”
不。
不能逃。
以他的移动速度之快,就算逃,也……没有用吧……
我心一横,把手放进他掌中:“我没事。”
他把手轻轻一提——强大的托力,我还来不及惊诧,已回到了苏蓝背上。
“苏蓝,冒失了。”
他略侧过身去,在浓绿苍翠的树林中,嵌出一个苍白的剪影。
“抱歉,主人,”苏蓝毕恭毕敬地答道,诚惶诚恐地晃动着驴子脑袋。
“有事?”
他又稍转过一个角度——似乎是不想看我,却又碍于礼貌不好把脸别过去。——我说这位兄台,就算我现在基础外形相对loli,脸上的疤痕比较强盗,你也不必这样嫌弃我吧?
“……”
苏蓝默而不答,转头对我挤挤眼。
“哦……咳,那个……”毕竟有求于人,我忙陪上笑脸作狗腿状,“有点事情想要拜托您……”
“……先把衣服换了吧。”他把头又侧过去一点。
“哎?……呃……”我低头一看,才想起穿的还是睡衣,“啊不好意思……”我脸一热,居然穿着睡衣来拜访别人,真是太失礼了。
“那边。”
那人宽袖一舞,拧过脸去了。
明晃晃的阳光下,最后一瞥见到他脸颊边,红晕十分可疑。
——什么嘛……喂!
我说他怎么从刚刚开始就姿势诡异神态紧张——敢情是……
那个啥——穿着睡衣四处晃的人是我好不好……你脸红个什么啊……
我腹诽着“loli控怪叔叔”,任由苏蓝把我载向他指的方向——刚走两步,却又忍不住回头,一眼两眼地看。
瀑布般的及腰长发,素袍广袖,隐约缀有金纹……
“我的主人,英俊伟岸吧?”
苏蓝冷不丁问我。
“还好,没有看清脸,身条不错。”
“……”苏蓝抖抖耳朵,“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这么流氓似地说话。”
“因为我就一流氓。”
“哈?”苏蓝显然是受惊了,停下来,偏过头,驴脸上写满了“愕然悚动这个世界不真实”。
“嗯,我是说……”糟,一时走神,狼尾巴露出来了,“我是说,令主人真是人中龙凤,小女子那个……修养不佳,在他面前简直像一流氓。”
“虽然谦虚是好事,但也不要妄自菲薄,”苏蓝点点头,又继续前进,“我主的气质固然无人能敌,但只要……”
他那浑厚低沉的嗓音又在树林里回响起来了。
他的主人,就在我们背后——仅有数步之遥。
我不知道他听了这话,究竟作何感想。
我个人是第一次如此深切地感受到:个人崇拜,就算在驴子身上,也是不值得称道的行为。

(十九)重重迷雾
“……里面的东西,要小心,不要乱动,特别书橱,还有……”
苏蓝君在密林深处一个石室门口停下来,唠叨起来。
我从他背上跳下来,一面点头答是一面向后撤,直点的脑袋都快掉下来了,才勉强避进室内。
室内有香——那香清雅,幽然,若有似无,沁人心脾。
我对香料也算略有涉猎,一时却想不起有什么花的香味这般委婉,只是无端地觉得,那该是来自一种白色的小花。
不见香炉,也不见香囊,我四下瞧了一圈:空旷的室内,一榻、一几、一柜、一箱,虽不至家徒四壁,确也是一穷二白,多余的摆设一件没有,全不知那香从何处而来。
奇怪。
我想起了那人的阔袖宽袍。
那分明该是东大陆上昆仑道人的服色——可这一路下来,我看到的都是西式建筑,应该还在西大陆境内才对……等等……
素甲银枪——我想起了谨言。
他救下我时,确切是穿着中式的武将装备——房间装璜也是中式的,连浴室里都是木桶——可我跳出门外的时候,回头看到的,分明是个城堡……
运营方面送来的报告一直都说,东西两大陆的沟通交流还远没有开始,为什么……
——更重要的是,我现在,在哪里?
我一面想着,一面心不在焉地套着衣服,结果被玩家戒指勾住了袖子,绕在脖子上半天扯不出来。
“什么嘛梵梦这家伙……新人装也这么麻烦……这个戒指怎么……”
戒指?
戒指!
那人空荡荡的右手拇指撩拨了我的神经,我闭上眼,飞速在脑中寻找:曾经亲自做过人格设置的玩家废弃号一个又一个划过我的脑海,然后是组员提交审核的……
没有。
所有的弃置回收号,在投放前都要经过我的人格审核,可我的印象里,却没有这么一个人物存在。
那么,他为什么没有玩家戒指?
——还有,他怎么能改变我的外观?
他,究竟是谁……
“现役小姐?”苏蓝担忧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您还生存吗?”
“就来。”
我匆忙把外衣套好,步出室外。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多想无益。
人都来了,且见一面再说。

——————马鹿大人过渡不能分割线——————

牵着苏蓝,走在林中小道上。
——嘛,乃不是我不想骑他,乃是实在太高我爬不上去,所以说当loli一点都不好但凡身高超过160怎么可能连个驴背都上不去啊口胡究竟是谁教育驴子“男儿膝下有黄金”的给我站出来!
“啊,主人弹琴了。”
苏蓝道。
“啊?”
我侧耳细听——山风友善地把琴声送到我耳边。
有的音乐用耳听,有的音乐用脑听,有的音乐用心听。
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想起许多年前,钢琴老师的话……
回过神来的时候,琴声已经没有了。
“你哭了?”
他问,用肯定的语气——指腹抚过我的脸——于是我发现,我只能看到他肚子……偷偷仰起头,嗯,看到了下巴颌子和黑洞洞的鼻孔。
“我没哭,我脸上那么多液体都是中东油轮泄漏。”
我没好气——虽然我外观是loli了,毕竟心怀硬气御姐魂,这种把我置于绝对弱势的身高差让我十分不满,连续两天在三个男人面前落泪也实在是不符合我的作风,虽然……那琴声,确是如此忧伤……
“……”他似乎是犹疑了一下,“……琴,你懂。”
——这一次是带着疑问语气的肯定句。
“$%^&……”
那一刻我非常想说这位兄台大家都是中国人好好使用中文不好吗多说两个字要你的命了吗你唾液分泌匮乏吗你……
可是!
我忽然想起是我有求于人……所谓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我也只能狠狠地把话咬碎了咽下去,故作深奥状:“嗯。”
“我叫十三,你?”他似乎很是高兴起来,蹲下身来,问我。
“生涯现役。”我克制话痨的基因,尽可能简练地答——抹掉眼里影响视线的水花,我第一次以平视的角度,近距离,看清了他的脸。
一瞥之间。
“你是梵梦的亲戚吗?”
——好吧,这么愚蠢的问题实在不是我的本意。
只是,我被那脸震撼了,脑子还没有来得及做出理性判断,声带和口腔就已然自行语言输出了。
那……是怎样一张审美观崩坏的脸啊!
不,不是脸型的问题——这脸型是在制作组中最受追捧的“00_99”经典标准型。
也不是五官的问题——无论眼、耳、鼻、口、眉,都是在游戏杂志和各大论坛上排名前五的人气选择。
如果单看右半边的话,眼前之人,绝对算的上一位绝世美男子。
然而,左半边……
他的左半边脸上,横七竖八挤满了各种花纹。
 楼主| 发表于 2008-4-8 15:15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论端口的对接
“这是一个和梵梦一样热衷于买各种纹身贴往自己身上瞎招呼的艺术人士。”——这是第一时间蹦入我脑海的念头。
然后我想到,这个世界观背景下似乎很难产生“纹身贴”这种东西。
再然后我定睛一看,那人脸上的花纹,全都是符纹。

——————马鹿大人做设定果然很麻烦分割线——————

符纹,东方系道术的副产品。
由于主美梵梦喜爱人体纹绘艺术,对于纹面刺面尤其热衷,所以,在许多系统初始设定的高级别道术上,都附加了面妆效果。
在制作阶段,我们都曾妄图阻止她这疯狂的举动,然而身为一个美工,如果连这一点坚持都没办法固守到最后的话,她也没资格成为尘风的主美。
所以结果,面妆效果还是被塞入了系统里——当然,为了防止玩家暴走,玩家可自行选择开启或关闭符纹效果。
最开始我们还担心,会有玩家因为面部无端出现丑陋纹饰而投诉。
没想到,反响相当好。调查显示,93.1%的玩家认为增加了人物的神秘感;其中更有12.7%愿意为了获得纹面,就算无法使用也要去学习一些道术技能。——另外,影响还波及到了现实世界,有足够多的证据表明,去年年底掀起的妆面热潮,就是从“world”的虚拟世界里蔓延出来的。
对此,梵梦相当得意,直到我进入游戏的前一天制作室里还弥漫着她“专业美工专业审美”的叫嚣声。

——————鹿蹦跳分割线——————

眼前这些符纹显然不是为了美观的。
杂乱无章五颜六色的符纹在半张脸上肆意纵横,三三两两交错在一起,几乎已经看不见他原来的肤色——让人想起团扇家二少爷发作的时候(注一),不,还要更糟糕……
“很难看吧?”他略一低头,似乎是笑了笑。
“不,那个……”我连忙低下头——太过惊讶以至于盯着人家看到走神,实在丢人。
“没关系。”
他用一支手指挑起我的下巴。
这个动作无论其它任意一个人来做,都难免有“调戏幼女”的嫌疑,可不知是我的内心太强壮,还是他的姿态太优雅,我竟丝毫不觉得受到了冒犯,只是随着他的手指,抬起了头。
这个角度,我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发型:左侧的鬓发被仔细地梳起,结成辫子垂在胸前——仿佛是故意要露出那一脸符纹似的。
虽然制作组人员不太参与游戏,可我也从论坛上看过游戏照片——呃,截图。
东方系的道人,就算是修习了多种道术,一般也只把最高级的符纹放在外面。这样把所有的符纹一股脑摊在脸上,和暴发户把全部家当都穿在身上的行为有什么不同?
——可眼前这人……
一袭素衣,身无长物,身上若有暗香,弹一手好琴——石室也极简朴清雅——断不像是会四处招摇显摆的。
“为什么?”我指着自己的左脸,遵循他的语言方式问。
“你,懂琴?”他答非所问——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我问了什么。
“……”他的态度让我觉得受到了冒犯,一时间不知是该接他的话,还是该坚持自己的问题继续鸡同鸭讲下去。
“你懂?琴。”他很固执。
坦白说那一刻我非常想告诉他关于拨弦乐器我所了解的只有吉他和贝斯而已如果我被你的演奏打动了只能说明你把古琴弹得很ROCK很摇滚——然而。毕竟是我有求于人……就算我心中对于他那贫弱的语言方式和纠结得像包菜一样的心思有再多不满,也只能一边偷偷在背后竖起中指一边绷紧了脸扮十三:
“略知一二。”
他又仔细地把我上下打量了一番,似乎很满意,微颔首:“有事?”
我在心底偷偷地舒了一口气,眼泪没浪费,B也没白装,大概算是过关了:“烦请道长助我易容。”
“易容?”他偏了偏头,“我并不会。”
“不会?我……”——我靠老娘一早被扔出来在驴背上颠簸了半天耐着性子陪你这厮用不良中文作音乐修养探讨是为了什么不就为了早点把脸换了免得被人追杀你丫既然什么都不会你装什么……
这些话,都没有机会出口。
在我能够把它们说出来之前,我的语言系统被人强行关闭了。
——他捏起我的下巴。
他的语言系统外接端口强制对接了我的外接端口。

———————马鹿大人小水我对不起你分割线——————
注一:团扇家二少爷,大名宇智波佐助,发作起来也是半边脸全被符咒覆盖,他最近刚把他自己亲哥我本命黄鼠狼大少爷给虐死了,特此拉出来遛一圈。

(二十一)十四
我曾听说,一般女生被强吻的时候,通常会有如下几种回应:
箩利型:做矜持装稍微挣扎——与其说是为了女性的尊严不如说是为了顾及个人的面子——然后瘫软。
傲娇型:瞪大眼睛呆滞五秒后忽然醒悟,推开对方跺脚泪奔。
御姐型:PIA地给对方一个嘴巴——如果尚不足以阻止对方的行动则再追加一个,抽死为止。
如此看来,不但勾上了对方的脖子,还连舌头都伸过去了——这样的我,实在是应该检讨一下自己的色狼行径。
然而当时我全然没有意识到这样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只是单纯觉得这孩子口感真好——这么近的距离,看他闭着眼,蝶翼一样的睫毛微微颤抖,实在太可爱了(捧脸)……
所以说做人莫色急,色急遭驴踢。
直到苏蓝君的前腿招呼上了我的后脑勺,我才从陶醉的深吻中回过神来。
“他……他不是主人啊!”
苏蓝君的表情很奇怪——这是难免的,即便是人脸,要同时表现“惊讶”、‘“担忧”、“嫉妒”、“愤慨”等等多种情绪也不容易,何况是一张驴脸。
“我知道啊,”我揉着脑袋——我这么柔弱的loli脸,亏这驴竟下得去蹄,“符纹一下全不见了——就算我傻,也没傻到看不出来。”
“那你还……”
“美人主动投怀送抱,不亲白不亲。”我一耸肩,笑得十分猥琐。
苏蓝左脸写着不可思议右脸写着人性堕落连头上几根驴毛都立起身来扼腕叹息。
“噗嗤,小丫头倒挺有意思。”
“贵姓?大名?NPC编号?”我回头,直视那人的眼睛。
“姓鹿,名十四,但是……嘛~玩家最不应该做的事情,就是问NPC他的编号哦……”
他的脸上露出了我非常熟悉的表情。
我知道,如果我不及时阻止,下一秒,他扶在我腰上的手估计会穿过我的肚子。
“马鹿。”
“哎?”果然,他愣住了。
“我是马鹿。”

———————马鹿大人难得我也要耍一下帅分割线——————

和“苍狼”那种,每一个行动步骤都由主机下指令的原始怪物不同,人形态的服务型NPC、“world_10”以后的高级怪和BOSS级怪物都是附带“独立人格系统”的。
所谓“独立人格系统”,并不是说我们组已经能做到让怪物自主思考的地步,而是给NPC附上独立内核,输入足够多的对话和表情、肢体反应等等,让NPC的内核根据周围的环境、玩家动作表情的变化,从已有资料库中调出可用资料进行应对的系统。(注一)
NPC内核资料库中的资料越丰富,人格就越逼真。
要塑造一个“让玩家感觉不出它是NPC”的人格,通常需要几十万乃至上百万条对话和反应描述。
而这所有的对话、表情肢体反应的文字描述,都是由我来最终完成的。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可以算是整个“world”世界里,所有NPC的母亲。
虽然“world”的NPC并没有像fatima(注二)一样,特别加上精神控制系统,然而……大概是我在文字描述中,有某些连我自己都没注意到的个人习惯,实测的时候,绝大多数非BOSS级NPC对于“马鹿”这个名字都有特别的反应。
根据性格的不同,大概可以分成敬畏、依恋、叛逆、烦躁等等——和普通人类想到家里那在厨房里一脸油烟满面尘灰围着围裙唠叨个不停的母上大人的反应差不多,大概。

———————马鹿大人我最近发现当作者是个体力活——————

“啥?”果然,十四“腾”地起身,踉跄倒退三步跌坐在地,“你是马鹿?”
“我是。”我在他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笑得一脸春风荡漾——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我马鹿终于脱离了逃跑地狱走上了让怪物惊倒的康庄大道……
“你真是马鹿?”
“我是马鹿。”
“系……系统没有屏蔽……天,天啊!乱伦啊!!”十四捂着嘴尖叫起来,“妈妈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
这么成熟的外观,配备的内核……是未成年型?
我正犹豫于是不是该走上去拍拍他的头,旁边的苏蓝沉不住气了:“你们认识?”
“不认识。”——这是我,斩钉截铁。
“嗯!!”——这是十四,掷地有声。
然后……
“哇——”地一声,十四坐地大哭,“妈妈不要我了——”

——————注释分割线——————
注一:有兴趣的孩子可以去感受一下NDS上的《动物之森》,里面的动物对话和回信系统,还有“伪春菜”桌面游戏,都是让人觉得“人格这种东西是有搞头”的好物。好吧我又给老任软广告了。
注二:fatima,《五星物语》中的人造生物,好吧这也是我不知道多少次给五星做软广告了OTL。

(二十二)双生
我内心狠狠地挣扎了一下,最终是强忍下想要大喊“我连婚都还没结上你丫不要逮个女的就叫妈妈”的冲动,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头:“乖……”
“呜呜……”他一头扎进我的怀里哭得十分悲壮。
在苏蓝很伦理的目光中,我硬是顶着满头黑线,摸着他的头发:“好了,妈妈开玩笑的,妈妈没有不要你。”
“真的?”他抬起头,一张脸上涕泪横流,上飞的凤眼扑闪扑闪地望着我。
“……真的。”
我回答得有点困难,主要是因为面前有一张优雅系帅哥的脸,次要是因为这张脸上正摆着很不相称的正太系表情。
“太好了,呜呜妈妈……”
于是我那可怜的新手装上就这样糊满了鼻涕。
“我说苏蓝,你可以不要用那种望着失足少女的眼神望着我吗?”
“不能。”苏蓝硬是把一颗驴脑袋摇出了忧国忧民的气度,“哎……现在的女孩子啊……你们先聊着吧,我去那边抽支烟。”
“好……”我怀着五味杂陈的心情,搂着在怀里哭成一团的十四,目送他蓝调的背影一步一摇消失在密林深处,“注意森林防火。”
“嗯。”
“那么……”我感到十四终于停止了抽噎,便问捏着嗓子,做温柔状问,“能告诉妈妈你的NPC编号吗?”
“11_28294。”他依偎着我,温顺地回答。
“为什么……”
我本想问,为什么在上线之前没有经过我的检测,可转念一想,对于NPC来说,人格设置中给与他们的是“身为智能生命体”的自我认同,这种把他当成“系统的一部分”的话由身为“母亲”的我来问,实在太残忍了。
“什么为什么?”原本也算是细长的眼睛被他瞪得溜圆,“妈妈?”
“……为什么我从没有见过你?”——话出口我又后悔了,这种问题大概没有预设匹配的答案吧?会不会造成内核卡壳?
“嗯?我生下来之前,妈妈生病了,所以是D先生帮我出生的。”
我生病了?D做的审核?
11_28294……
“world_11”加入的……
想起来了,我急性胃肠炎,挂掉两天,有一批NPC是由D审核进入游戏的。
这么说——
“十三是D先生的孩子吗?”——其实我想问的是,十三是D加入的人格吗。
组里的确讨论过一个NPC承载两个人格的可行性。后来因为这个提议就算是实现了也没有任何实用意义而被搁浅了。
难道……D私下用这批孩子做了测试?
可是“十三”那个人格也太……不尘风了,就算是自己塞人格,好歹遵循“尘风人格六要素”,把对话写完整有个主谓宾定状补啊……
“十三?”
十四迷茫地看着我。
“和你……”我一时语塞,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来表达,“一起用这个身体的人。”最终还是选择了最直白的方式。
十四摇摇头:“不是,D先生没有孩子——那个,那个人也不是兄弟姐妹,十四不认识他。”
兄弟姐妹?原来嵌入人格也有兄弟姐妹的意识吗?
不,更重要的是——
“不认识?”
“不认识,他一来,十四就好痛,还会被赶到好黑的地方……”十四委屈嘟起嘴,眨巴两下眼睛,眼泪就扑嗒扑嗒地下来了……华丽的脸搭配幼稚的表情,典型的D氏恶趣味,“十四不喜欢他,十四害怕。”
——这么说来,“十三”的确不是尘风出品的人格。
难怪我会对他感到陌生。
可是……不是尘风出的人格,怎么会出现在“world”的NPC里?
“妈妈,不要皱眉头。”十四伸出一只食指,揉着我的眉心,“会老得快。”
“你妈我对现在这张loli脸相当不满意,巴不得老得快。”
“啊?”
“没,没什么——他通常,什么时候来?”
“他一直在……”
“一直在?”
“十四一出生,他就把十四挤到好黑的地方了……”
意思就是,十四刚一上线,十三就出现了?占据了这个身体?——他是哪里来的?原先的玩家?其他媒介介入还是……
我还来不及把思绪整理清楚,就听到十四尖叫:“妈妈!好痛!他回来了!妈妈救我!”
瞬间,符纹布满了他的左脸。
“小姐,受惊了。”
他站起身来,掸了掸外袍,给我一个没有温度的微笑。
 楼主| 发表于 2008-4-11 18:08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三)虚惊?
——这个时候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
——微笑就可以了。
感谢庵野大神,感谢真嗣小朋友,感谢凌波姐姐,是你们给了我微笑的勇气。(注一)
可是就算是微笑着,也是难免要抽搐的。
我第一次知道,同一张脸,一旦换了个表情,可以差异如此之大。
十三,他只站在那里,浅浅地笑着,半眯着凤眼,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我。
我想到我把手从他脖子上移到他的胸前,另一只手摸遍了他的脸,还把舌头伸进他嘴里——总之是吃了大大的豆腐,一时间如芒在背。
“哪……哪里。”
我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倒退着,妄图和他拉开一个安全距离——然而一想到他的移动速度,顿觉一切都是徒劳。
风撩动他的袍边,挑起他的发梢,半边满是符纹的脸对着我。
我伸长了脖子,却还是没有办法抵偿固有的身高差。
从我这个角度望去,他的脸相当诡异——他仿佛在笑,又仿佛并没有笑——应该说他的唇角正好卡在了“笑容启动”的那一刻,并且,一直保持着这样微妙的弧度,一分钟,两分钟……
神秘,幽远,高深莫测。
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是什么?
暴力刑事犯?
变态?
鬼?
不是,都不是。
对于我来说,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是“未知”。
十三站在我面前。
他只是这么站着,一动也不动,静静地,带着那发动到一半的笑容,望着我。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想着什么,也不确定他下一秒会作什么,只知道他脸上,对着我的这一边,纵横交错挤满了符纹。
这样绝对静寂让我不安,为了冷静下来,我逼迫自己去细细分辨那些杂乱的符纹——结果,带来了更大的不安。
符纹是梵梦主笔设计,我能辨认的本就不多,加上年代久远,印象就更生疏了。
让我心惊胆颤的是:我所能辨认的符纹——那些代表着最强大攻击力、最坚固防御力、最……邪恶咒怨的纹案,无一例外,都在陈列在这张脸上,和其他不知名的图案拥挤在一起。
“啊,不好意思,我不该这么盯着你看。”
这句话,与其说是为了无礼道歉,不如说是想要打破这可怕的宁静。
十三只是站着,仍旧不说话。
不知,过去了多久。
“咳,那个,”我终于没办法抵抗这种沉默的压力了,“我错了我不该非礼你但是大男人嘛不要那么计较大不了我娶,咳,不对,大不了我嫁你就是了大家玩个游戏而已嘛何必那么认真……”
——好吧,我承认我语无伦次了……
十三依然只是那么站着。
仿佛我没有说话。
不,简直就像我根本不存在一般。
许久。
我能想到的话早已说完了。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横竖变成废数据我就不信D不复原我”这种念头盘算了不下十次了。
十三才终于,开口了:
“苏蓝,镜子。”
那声音很轻,却在不知为何,在浓密的丛林中萦绕不去。
吧嗒吧嗒的蹄声响起来,苏蓝的大驴脑袋从树后转出来,口中叼着一面圆形的镜子,踱过来,放在我身边地上,没好气地扫了我一眼,别开头去。
我在心中不断默念:身为人类不能和驴子斗气。
可听到十三说了一句“无礼”,还是不由自主地幸灾乐祸起来。
“请看。”十三指了指镜子。
我不明就里,拿起来往里一看。
——福尔摩斯先生说过,一缕胡子、一副眼镜或是一颗痣,都足以改变人的容貌。
这话果然不假。
我对于自己在“world”里的相貌,只有镜子里匆匆几瞥的一点印象而已。
就算昨天划上去的十字伤已复原,发型的巨变和骤然多出来的,左右两边脸对称的的华丽符纹,还是让我几乎无法认出我自己。
“满意?”
十三笼着手问。
我点点头——在不更换五官的前提下,这的确算是改变外观最好的办法了:“谢谢。”
“客气。——苏蓝,送客。”
再抬头时,十三已经消失了,留下苏蓝立在我身边:“小姐,回了。”
走了?
就这样走了?
喂大哥,我吃你那么大一个豆腐,你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这样走了?
“现役小姐,如果再不回去的话,赶不上午饭了。”
苏蓝在一旁催促道。
我只得收拾起惆怅的心情,跟在他背后,踏上归途。

————————马鹿大人调戏人之后人家没反应很惆怅分割线———————
注一:还是不明白的孩子不要浪费时间了赶紧去把EVA补习起来。这种地方我不想再注解了翻桌!

(二十四)惨遭驴弃……
苏蓝先生显然对我很不满意。
他以“驴道”为名,拒绝为我服务。
因此现在,我只能一边后悔为什么没有阻止某D在宠物身上附带完整内核,一边一脚深一脚浅地跟在他后面,蹒跚地在山路上行走。
与其说是山路,不如说是树缝。
厚厚的落叶堆积在地上,脚下软绵绵的,使不上劲。间或脚一歪,陷入枯叶之中,半天才能拔出来。
苏蓝始终在我前面三两步的地方,不紧不慢地走着,如果我拉得远了,他就停下来,啃两片树皮,嚼几口草,甩甩尾巴,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情——像是在等我,又像是存心气我。
“好吧,”我终于沉不住气了,“苏蓝先生,我很抱歉。”
——我终于主动向一只驴道歉以求息事宁人了。
我的人类的尊严在这一刻受到了巨大的挑战。
可毕竟走山路这件事我实在不擅长,我们又不知道要迷路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确切的归途,这种时候和交通工具发生冲突,实在是不理智的。
苏蓝君只是抖抖耳朵,继续昂首前进——从脖子到蹄子写满了“傲骨”两字。
“……好吧,您对我到底有什么不满?”
我脚上传来的酸痛感终于迫使我彻底放弃了人类的坚持,寻求和解途径。
大概是我语气中的那种超越种族的……妥协触动了苏蓝先生,他终于停下了脚步,转回身来,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长辈眼神望着我:“哎……现在的女孩子啊……”
说着摆了摆大脑袋,甩了甩尾巴。
沉默。
“是是,您是长辈,我是晚辈,有什么做得不好的,您得给晚辈提个醒儿。”
爹娘我对不起你们,你们辛辛苦苦给我挣来个人的躯体,我却在这里和一只驴子论资排辈。
“你还不明白?”苏蓝的脸上写满了“朽木不可雕”。
“……”要是我明白我至于这么低三下四诚惶诚恐生怕一个马屁拍到驴腿上吗?
        我茫然摇头。
他深沉叹气。
谈话又陷入了漫长而尴尬的空白里。
“苏蓝先生,有什么话请直说。”
我憋不住了——才从十三的魔爪中逃离出来,身心俱疲尚未恢复,便又落入了这深沉驴手……啊不,蹄下,这种轮番的心理轰炸让我烦燥——我本就不是脾气好的人,面对人类尚且容易爆表,何况对方是只驴。
下一秒,我就为我的冲动付出了代价。
苏蓝转过头来,斜了我一眼,撒开蹄子,跑掉了。
我大骇:“喂!苏蓝先生你别生气有啥话咱们好好说,喂……”
话音未落,他已经一个急转,消失在树和树的缝隙里了。
“什么嘛!果然驴脾气!你这个恋主驴!”
我咬牙切齿地狠踹地上的落叶两脚以泄愤。
“唰”地一声,地上落叶扬起来,新的,老的。空气中瞬间逸满了落叶的气味:淡淡的叶香,混杂着腐殖质的阴气。
“苏蓝——”
我怀着最后的希望,放声大喊。
——我所期待的那阵蹄声,并没有响起。
“十三——十四——”
离开十三的石室已经很远——这是一吼,纯粹是病急乱投医。
没有人回答,只有我自己的声音在山谷里绝望地回响。
飞起的落叶一片接一片,缓缓地,缓缓地,落回地面。
我环视身边,周围是树、树、树,和树。
抬起头,是浓密得几乎让人见不到天日的绿荫;低下头,是层层叠叠日积月累厚实的使人踩不到实地的落叶。
我被树木围困了。
而且,我失去了交通工具,失去了向导,失去了可以用人类的语言沟通的唯一伙伴……
值得庆幸的是,我尚且能够清醒地分析目前的形势。
然而悲哀的是,就算我把形势分析得再丝缕分明,也无法改变这残酷的现实。
我呆立在树林中,不知所措。
“啊呜——”
远处,隐隐传来野兽的嚎叫。
我想起了昨天的苍狼,警觉起来:密林是危险的地方,这么在原地呆站着,很有可能没过多久就在野兽的围攻下变成系统循环数据。
我得尽快走出这片树林。
我摸了摸腰包。不管怎么说,新人的所有装备——除了留在无害家的牙刷——都还在我身边。
“world”有22%的新人出生点设在密林里,也就是说,有22%左右的人,在一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也是这样,单靠这些简单的装备,在没有地图的情况下,在这浓密得近乎恐怖的森林里,孤独地摸索着开始游戏的。
既然他们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这么想着,我终于有了勇气,抽出新人刀,在身边的树上,刻下一个十字记号。
就让这棵树,成为我独立行走的起点。

(二十五)人不能倒霉到这地步
我并没有受过野外生存的训练,唯一的那点知识还是道听途说得来的。对于我这种在指示牌清晰的大马路上都能走丢的人来说,在这荒蛮的密林里,要怎么才能不迷路?
我曾尝试使用新人包里的指南针。
然而那始终未曾稳定下来的指针让我想起,在游戏上线之前,我大笔一挥,圈出了几个地磁混乱的区域。——这一刻,我真的非常想掐死自己。
我又希望能找到一棵小点的树,砍断它,通过年轮的走势来判断方向。
不久我发现,这里最细的树也有碗口粗,以这个loli身体的腕力,配合手中这把寸许长的新人刀,这绝对是一个不可能完成之任务。
我甚至妄图通过太阳的来辨别方向,可是一仰头,只能看见连绵不断的树叶,和偶然冲破包围,刺进密林里的几缕阳光。
在这种情况下,我只能每走两步,就在路过的树上作一个记号——这种原始的方式,最起码能保证我不会两次经过同一棵树而不自知。
嘛,姑且相信一下自己的运气吧……
——被扔进游戏里当魔王却连等级都没有所有属性都是“0”的人,怎么可能会有运气这种东西。
当我又一次站在那棵划了十字的树面前的时候,我发现神并没有我所想的那么爱我。
“好吧,我想,现在我也有资格去申请加入‘[东大陆名称]路痴协会’了。”
随时保持高度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实在是我值得夸耀的一大优点,只可惜乐观主义精神并不能转化为体力——我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扯起一个自嘲的笑容,就已经“咚”地一声跌坐在地。
意外地,落到了某样极硬的东西上——不对啊?这里不是应该铺满树叶,软绵绵的吗?
“哎哟!”
我的屁股叫道。
——这句话的主语真是令人汗颜,更令人汗颜的是我并没有用错主语。
我想,无论是谁——就算是玉皇大帝、佛祖释迦、真主安拉或是耶稣基督——听到自己的臀部忽然开口说话了,都难免要惊悚一下的。
于是我顺理成章地惊悚了,并且瘫软在地上,一时间手脚冰凉。
然而毕竟是有了和驴子对话的经验,不一会儿,我的脑子就开始部分恢复运作了:既然十三和十四这种单核双人格都可以存在,那么在这个身体上安置另一个独立内核的人格也不是不可能的——大概是D提前对这个身体作了手脚?但这内核安在什么地方不好偏要安在尻上……
“哎呀,快挪开,你不要一直压着我。”
尻君又说道。——我的人生出现了新的危机:即我(借来)的驴抛弃我之后,我自己的臀部也抛弃了我。
我扶着身边的树,缓慢而艰难地打着哆嗦站起来。
“冷静,平和,怀柔政策。”——我在心底,混乱而神经质地重复着这些零碎的词组——我不能让尻君和苏蓝一样弃我而去,虽然我有点好奇他如果真的弃我而去会是一番怎样的景象。
我深吸一口气,用尽量温柔的语气:“抱歉,压疼你了。”
“知道了还坐那么久!”声音里透着不满。
我转了个身——迅速意识到这是徒劳的,就像猫追尾巴的游戏一样,我是不可能和自己的尻部做“面对面”的交谈的。
于是我只能尽量地扭过头去:“真是不好意思……”
“道歉的时候看着人脸啊。”
这次的声音,是从前面来的。
!!
“不会吧尻君!——你怎么快就叛逃了?!”
“犒君?你认错人了,我叫全局变量。”一个男生,全套新人服,居然只比我高一点点。
我拧回头,确认了一下自己腰腿之间衔接部位的存在性,重新转回来,打量了他两眼,终于放下心来:这的确是一个经由正常渠道登陆游戏的新人玩家。
“靠,吓死我了——你没事挤在我屁股底下做什么?!”
“我还没问你干嘛要压在我头上呢!”

————————马鹿大人这里是混乱的争吵分割线————————

经过一番唇枪舌战,驴头马嘴,咆哮吐槽碎碎念以及等等其他,我们终于互相交换了基本信息。
全局变量君是第一次登陆游戏的新人玩家。
“world”的新人出生时,可选择“官方出生点”或是“随机出生点”。
选择“官方出生点”,可以在新手阶段得到系统服务人员的帮助和教导;选择“随机出生点”,则可能会获得“随机礼品”。
“官方出生点”是固定的,而“随机出生点”的定义……我记得当年我是这样描述的:“world大陆上除了私人领地外的任意地方。”
眼前这位,为了传说中的随机礼品而选择了“随机出生点”,很不幸地,被系统扔到了这前不挨村后不着店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地方。
“你的随机礼品呢?”
——我记得D当年做系统调整的时候,为了保证公平性,随机出生在偏僻地区的玩家,有较大几率拿到较高级的礼品。
“这个。”
他把一张纸片递到我面前,纸片上面写着“认命吧,这就是人品。尘风组全体同仁祝您游戏愉快~哟~(心)”。——字体是我自己的手写体。
随机出生的玩家,拿到D级物品的几率是60%,C级是30%,B级是9.999%,A级是0.001%——另外,一亿个人里面,有一个人,能获得“尘风特别人品奖”:一张马鹿手写体慰问小纸片。
“变量君,你平时运气不太好吧。”
“是啊,”他一耸肩,“一直以来抽奖都是‘谢谢惠顾’,唯一一次抽到头奖却发现已经过期了——我还以为换个地方会有改观呢。”
那一刻我非常想告诉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拥有惊天地泣鬼神的运气值。
然而我最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认命吧。”
——不不,我没有因为看到别人比自己更倒霉而窃喜。
我只是为在这荒山野岭里,能遇到一个同命相怜的伙伴而高兴。
看着我的眼睛,看着我纯洁而真诚的眼睛——我没有幸灾乐祸,我真的没有!
 楼主| 发表于 2008-4-14 04:05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六)全局变量
人类毕竟还是群居的动物,就算移动到虚拟空间,特性也不会改变。
“身边多出一个同甘共苦的人类同胞”这件事本身就足以给我增添勇气,何况全局变量君的脸,是“尘风脸模板”中“热血少年”的那一款,连头发和眼睛的配色方案都没有改变。
浓眉大眼,宽额广翼,不管是发色、肤色还是瞳色,都统一使用温和的暖色调,在这危机四伏的丛林里,然人顿感踏实温暖。那介于儿童与少年之间的贫乏身高,也让目前使用loli躯体的我能够从容与之对话没有压迫感——我不由多看了他两眼,越看越亲切:
“哪,我们现在是难友了,来商量一下怎么脱困的问题吧。”
“嗯?”他还在好奇地解构着他的新手装备包,“难友?你是说我们遇难了?”他并没有停下手上的活,心不在焉。
“……呃,其实暂时还……算不上……但是,我们在的这个森林里,有很多高级怪,如果不早点走出去的话,身为新人很容易就挂掉了。”
我耐心地和他解释:毕竟……像“world”这样,新人一出生就把他们扔到广阔的大自然中去“与天斗其乐无穷”的网游是绝无仅有的,如果不是反馈数据显示有16.2%的“随机出生点”出生玩家是一出生就丧生在高级怪嘴下,我也不会意识到这是一个很残酷的设定。
“高级怪?”他停下来四处望望,“你是说这里不是新手村?”
“不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里是BOSS区旁边。”——就算我记错了,这里也还是BOSS区旁边,因为BOSS就在你旁边。
“这样啊……”出乎意料,他的反应相当平静,“那真是糟糕啊——这样的话,”他从新手包里“唰”地抽出一卷油纸铺在地上,“就先来睡个午觉吧!”
“喂!我说你难道就不想办法脱困吗?”
“嗯?”他转过头来,用看外星人的目光扫了我一眼,“《城市生存手册》第一条:遇难时保持镇静,原地等待救援。”
“这里是野外啊!野外!”
“原理差不多啊。”他摊摊手。
“谁说差不多,明明就是——”
“咕噜。”——我的肚子总是在我最需要保住面子的时候给我捅娄子。
“哎,原来是饿了啊,难怪脾气那么大。”他一脸恍然大悟,伸手向新人包里摸出一包压缩饼干,“那么,咱们先来个野餐好了。”
“不要咱们!不要自来熟!不要野餐!重点是……”我承认我恼羞成怒了。
他却全不介意,一屁股坐在油纸上,掰下一块压缩饼干塞进嘴里:“小姐,你是为什么会在这里的?”
我一听这问题正经,便强压住暴走的神经:“迷路了。”
“那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他把半块压缩饼干递给我,“我也是个路痴。”
“@#$%^……”
我满腔寻找出路的热情就这样生生被浇熄一半,颓然坐下,愤懑道:“那也不能真在这里坐着啊。”
“起码不会累。”
“#$%^……你这种个性,为什么会选这张脸啊!”
林肯说过,一个人三十岁以后就应该为自己的外貌负责。这句话在“world”当中可全年龄段适用,因为“world”中人物的外观是由玩家自主确定的,一个人的外貌往往可以很直观地反映这个人的性格。
——一个顶着热血少年漫画主角脸的家伙居然有这种杨威利式的懒散个性,让我怎么能接受!
“脸?——啊,你说这个啊……因为这是现成模板的第一个啊。”他回答得理所当然。
“……”
是我的错。
我不该期待这种使用模板连配色方案都不换的家伙有一颗积极向上的热血魂。
心中的热情之火挣扎了一下,终于泯灭了:“好吧,等就等吧——可是,以我们的运气,怎么可能等得到救援……”
“运气?唉~不要太介意,抽奖没中是人之常情,最起码我们都没有一生下来就碰上高级怪,天无绝人之路哈!”
“……”
——这位兄弟,他显然还没有认识到,他就是那个传说中拿到了绝少人品卡而且一出生就遇到新版BOSS的超级霉人。
我郁闷地坐在油纸上,食不知味,心中盘算着,要不要恢复一下BOSS身份,帮助他正视血淋淋的现实……
“有——人——吗?有新人——在——那里——吗?”
身后忽然传来中气十足的喊声。
不、不是吧!
居然真有人来了?
“看吧。”变量君咧嘴一笑,牙齿上还粘着压缩饼干末,“我就说,我们运气定然不差。”
“我看是负负得正了。”
“什么?”
“没,”我顾不上和他扯皮,一跃而起,向着声音飘来的地方奋力挥手,尽全力放声喊道:“是——新人!——在——这里!”
“来——了!”
那声音答道。
不一会儿,就听到马蹄得得声,由远而近。
我正寻思着,究竟是怎样一匹宝驹,能在这样的树林里以这种速度穿梭自如,那马便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了。
“和倒霉的人在一起,只会变得更倒霉。”
看到马身的那一刻,我不由自主地慨叹了。
闪电白龙驹。
寒铁素银甲。
——是谨言。

(二十七)第一场征战
白龙驹在树缝间疾驰如风。
马蹄声“嗒、嗒、嗒”,一下,一下,踏进我心里,我的心跳随着马蹄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剪短了头发,加上了符纹,只是这样,真的能骗过谨言的眼睛吗?
“你们……认识?”
全局变量君大概是觉察了我的异常,凑上前来问。
“不,那个……这只是——咳,遇难者见到救援人员难免要激动啊!”
我勉强找出借口来敷衍,声音却难免颤抖。
说话间,谨言已经来到了面前,翻身下马:“刚出生的新人?”
“是。”
只有变量君回答——我已经紧张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这里危险,上马!”
谨言二话不说扛起变量君就往马背上送。
“你你你你你干什么?”变量君挣扎不从。
“这里危险,没时间了!”谨言硬是把变量扔上了马背,回身挟起我,一蹬马镫正要上马,山林里却传来了恐怖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谨言面上神色一变:“糟糕!”——把我往变量身前一塞:“你们走,快!回城,叫人!——啊!!”
最后一声如此惨痛,我禁不住回头一看:谨言的背后露出半截明晃晃的刀刃,刃上……鲜血淋漓……
“我的天……”我惊呼出声。
“喂这怎么回事啊……”变量君脸都白了。
“快走!”
谨言头也不回,手中银枪一抖:“白龙!走!”
白马前蹄一扬,长嘶一声,我扎在变量君怀里,几乎双双落马——好容易稳住了,再扭头看时,谨言已经小得像一个白点了。
来人是谁?
为了什么?
出手竟这般老辣——我想起谨言瞬秒苍狼的英姿——能在一招之间让谨言身负重伤,这样的人……
“到底怎么什么事啊……”
全局变量坐在我背后,努力把这缰绳,一手扣着我的腰,让我不至于滑下马去。
我被马颠得头晕脑胀,只能勉强摇摇头权作回答。
“白……龙……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么?”
马背上颠簸起伏,我连话都说不连贯了。——变量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新人玩家,大概还不知道宠物可以培植人格。
白龙没有回话,只是一个劲地向前跑、跑、跑。
不知是因为情况太过紧急,还是因为它是主要加速加敏没加智的战斗宠。
不知跑了多久——我能感到变量君的手因不堪负力而微微哆嗦——我们终于见到了城堡的门。
白龙冲过吊桥,从熙熙攘攘的人群顶上一跃而过,窜向城堡正中的大殿内。
“啊?!白龙?!”
一路风驰电掣,只听到守卫的惊呼从身后传来。
终于,一个急刹车——变量君和我终于双双从马背上滚了下来。
“白龙……”我又一次听到了光气的声音,“……怎么?谨言呢?”
白龙摇摇头,打了个鼻哨。
“我的天……”光气的语调变了——我抬起头,看到那张没有色素的脸上交织着惊与怒,“全员战备——!!”
“全员战备————”
“战备——”
宏伟的殿堂里,锐利的女声撕裂了凝固的宁静——
杂乱的脚步声在殿内外响起,和着人声,动物声,冷兵器碰撞的声音……
我勉强支起身来,眼前只有奔跑中的腿、腿、腿、腿……
然后大殿里恢复了平静。
殿外传来“一组整队——”的号令。
我和变量面面相觑。
这是——
战争?
“哇——”
突如其来的呕吐杀了我个措手不及,我感受着五脏六腑的翻江倒海,暗自抱怨这个身体粗制滥造平衡性能柔弱,连马背上那点折腾也受不起。
吐完了,我伏在地上喘了两口气,脑子总算是清醒过来。
眼前却出现了花点。
一颗,两颗——渐渐连成了一片……
不愧是体力为“0”的身体,粗制滥造程度不是我能想象的。
“我不要就这样晕过去啊!”——我在心底呐喊着。
眼前却还是一点,一点地暗了下去……

——————————马鹿大人晕过去了分割线——————————

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陷在柔软的床垫里。
“醒了?”
基本无害先生坐在我床头,捧着一本书,看得很悠然。
傍晚把房里的一切都镀上一层金边,显得那么虚幻、朦胧、超现实——连无害先生的声音,也仿佛跟着飘渺起来……
“我……做梦了?”
“噗,”无害带着惯常的微笑,“你是不是做梦了,我怎么会知道?”
——不,我的意思是,刚刚那些事是……
“这年头,连游戏里都无法悠闲地生活了哎。”有人端着餐盘进来,“啊,你醒了,来喝汤吧。”
——是全局变量。
这么说,那一切,不是梦?
奢蛇认为我体质太过虚弱,迫切需要补充,因此给我炖了一大锅高汤。
我窝在被窝里,边用吸管喝汤——手发抖,已经拿不住勺子了——边听无害先生简述事情经过。
在我晕过去之后,全局变量君四处找人帮忙,城里却连能找到的人都没有,迫于无奈之下,扛起我处城求助,正巧被在外务工的奢蛇看到,
“哦,好巧,”汤很烫,我小半口小半口抿着,两三下一停,“他们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
“不清楚,”无害指指自己身上的新手服,“我也不过是个新人啊。”
我透过他的镜片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又问了一次:“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顶了顶眼镜,微一颦眉:“抢新人吧。”
“唉?”——抢新人?
“或者抢资源,抢地盘——那块森林,本就是‘有肉吃’团和‘冥杀’团的分界——为什么打起来根本不重要。”
他轻描淡写。
在我耳边仿佛还隆隆轰鸣着军队集合的脚步声。
我记起谨言喊着“快走!”的时候,飘来的血腥气,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味道。
光气那拥挤了各种表情,却没有色泽的脸;谨言背后半片带血的刀刃……
“……这根本,不重要……”
我机械地重复着无害的话。
“吃吧,吃完了休息,这些事情,我们新人管不到的。”无害拍拍我的头,坐下继续看书。
——面前碗里的汤,没有一丝波澜。

(二十八)现状
第二天,我因为身体虚弱,被奢蛇挥舞着菜刀禁锢在床上,除非排泄不许下床,连吃饭问题都在床上解决。
这使我有充分的时间来梳理自进入游戏以来获得的信息,分析目前的处境,规划未来的行动。
首先自然是我个人的问题。
与其说是一个BOSS,我现在的境况大概更像一个疲于奔命的新人玩家。
困扰我的“相貌危机”已经得到了解决——谨言和光气都没有认出我,看来发型和面纹的威力还是颇值得称道的。
同时,接二连三的晕倒让我认识到:那个“体力:0”的数值对于这个身体来说,是恰如其分的评价。如果想要在这个世界里挣扎下去,加强锻炼是势在必行的。
总的来说,有机遇也有挑战,如果单纯的想要做一个“体验游戏”的玩家,这样的开局并不算太差。
——如果想要做一个“强力的BOSS”……我看了看控制面板上那个“level_1”和底下一大串华丽的鸭蛋……嘛,这个问题还是押后讨论好了。
比起个人问题,周围的环境更令人担忧:“战争”。
——“world”中,一个人物一旦被杀死,除非有牧师在游戏内时间一个小时之内将他复活,否则他就彻底从这个“world”的世界上消失了:等级归0,装备脱落,所有财产回归服务器或由指定继承人继承。
这个设定的初衷是为了增进游戏的真实性,然而不可避免地也使游戏中的战争更加严酷。
对于胜利者来说,战争代表的是掠夺地盘、获取装备、体会杀戮的快感和胜利的虚荣——对于失败者来说,则代表着“一切从零开始”。
现在我可以理解,“跟着我有肉吃”团寻找新BOSS的时候那种迫切的热情。
可以理解不代表可以认同。
——或者说,站在我的地位上,根本没有资格去表示“认同”或者“不认同”。
战争中,任何弱者都注定成为牺牲品,就算是在游戏里也一样。
像我这样的“新人”,如果不投靠其中一方,下场只有“被流弹击中死得莫名其妙”——如果投靠其中一方,也不过是做牺牲品做得心里有数而已。
嘛,当炮灰固然不妙,可如果和游戏系统出错相比,其严重程度就小巫见大巫了。
我想起了十三。
那种显然不是尘风组出品的人格,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的NPC里?
是因为游戏bug,让以前使用这个号玩家,依然可以登陆?——虽然我不原意质疑D的程序安全保障能力,但是这已经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状况。
——不,不是……
他养了那样一只驴。
一直人格独立的驴。
要知道,当宠物被驯化成为宠物的时候,它有的只是“独立内核”而已,要从空白的内核中塑造一个独立的人格,最起码要录入上百万句的对话——一般的玩家,能做到让宠物能理解主人的谈话已经是相当伟大的成就了,像苏蓝这样,有个性有脾气的……
职业的?——非法手段登陆上来的,其他游戏的制作者?
我脑中的弦绷紧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world”已经不安全了。
可为什么,运营的久世方面,从来没有给我们这方面的反馈报告?
“哎?你是职业玩家吗?不下线的?”
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是全局变量。——这么说来,他从昨天晚上就不见人影,原来是下线去了。
哦,对了,下线。
这个世界太逼真,以至于我都忘记了,这不过是款网络游戏。
“我……还没……”
我含糊地回答着,叫出了控制面板。
“@#$%^&……”
控制面板上,“下线”那个选项下面,某D的手写字体:BOSS是游戏的一部分,请勿自行下线影响游戏平衡。
额角跳出一条青筋。
“GM!”
“您好。这里是GM_113,为了保护我们双方的权……”
“给我接制作组!报BUG!”
“嗨~少女~尘风组接线员是也~您对我们的游……”
“也你个头!我是马鹿,叫D来。”
“啊,鹿老大!D大在主控室。”
“那梦或者魔月!”
“报告!三个老大都在主控室!”
主控室,尘风组内直接和游戏服务器联系的房间,只有我、D、梦和魔月四人有进入授权,若有突发的系统灾难,可以直接从对游戏服务器进行校调——平时组内的机密事务,也一般在这里讨论。
“都在主控室?发生什么事了?”
“报告,属下不知道——的说!”
“什么时候进入的?”
“报告,有一个小时多了——的说。”
“……我知道了。”我卡掉了通话。
三人都在主控室——新版本刚上线,就发生问题了?

(二十九)危机?
新版本的问题。
新版本刚上线,就发现的大问题。
严重到要尘风四巨头中的三个集中到主控室去的大问题。
我的心揪紧了。
在现实里,我已经过了一般女性需要谈婚论嫁,结婚生子的年龄了。我没有孩子,没有结婚,甚至连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恋爱也没有谈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时间都在对话和文字描述中流过。
游戏,就是我的孩子。
听到孩子生了重病,哪个母亲能不着急?
无巧不巧,正撞上另两款“Mii-14”游戏的宣传期,这一回,想不被抓住大做文章都难——我几乎已经可以想到某些刻薄的“游戏评论砖家”会使用怎样恶毒的字眼……
都是我,都是我不好。
如果不是我迟迟拿不出一份像样的文案,“world_14”又怎么会在准备不充分的情况下上线,以至于现在……
——自责是没有用的。
我咬着下唇,让疼痛帮助自己清醒过来。
在四人当中,逻辑思维能力最差的是我,程序基础最差的也是我,debug这种工作,我就算在场,也不会产生多大正面效应。
既然bug已经是既成事实,就让剧情来挽回一点风评吧。
面前的控制面板上闪烁着“level_0”。
嘛,理想是伟大的,现实是残酷的,前程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
我一掀被子跳下床:我们要大处着眼,小处着手,从每一个基础等级做起,努力把自己培养成有等级、有技能、有属性、有人品的四有好BOSS!
“你下来干嘛?!给我躺回去!!”奢蛇大概是听到动静,挥舞着菜刀冲进来。
我连忙跳回床上盖好被子。
不管有多么远大的志向,小命一没可就全都玩完。
“今天之内不许下床!”奢蛇板着脸很严肃地重申,“都虚成那样了还要下地乱跑,要不要命了!”
我缩在被窝里,死命点头。
……练……练级的计划就先稍微推迟到明天……
结果,我没办法下线;虽知道有bug却束手无策;想要练级身体条件不允许——依然和一个小时前一样,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望着白色的天花板。
新版本的bug——会是什么呢?
明知道我现在想它也没有用,可一静下来,还是忍不住去想。
BOSS失踪?
——遭了,我跑出了BOSS区!
不,应该不是。我们在“world_09”的时候已经有过会跑出BOSS区,混迹在玩家当中的“伪装者”了,一时半会找不到新BOSS应该不止于造成玩家恐慌。
宠物内核智能过高?
——我想起苏蓝君健全的人格。
也……不是……宠物的内核和NPC的内核本质上是一样的,理论上应该有支持独立人格的能力。苏蓝最多只能算是被教育得好而已。
那么……应该是……
十三那半张满是符纹的脸在我眼前陡然一晃。
符纹?
符纹!
我蹑手蹑脚地翻身下床,探探头,看到奢蛇正在厨房里,忙三步并两步,踮着脚尖窜到书橱前。
“应该有的……到底是哪一本呢?”
每个玩家都知道,系统配给房里的书柜藏书都是相似的:1000本书,其中90%是中外名著,10%是组内人员个人作品展示。
然而几乎没有玩家发现——其实每个书橱里,都有一本书,封皮底下并不是原来的内容,而是《尘风设定大全》。
“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
我一本一本翻找,边找边后悔自己当年为什么做了这么变态的设定。
“在找什么?”背后的声音吓得我退一软——却没有跌在地上。
“嘘——小心,被奢蛇看到又要说我欺负你了,”是无害,险险把我捞在怀里,“在找——这个吧?”
他手一扬。
正是《尘风设定大全》内封那扎眼的粉红色书皮。
“是的,谢谢。”
我从他怀里挣出来,做平静状,接过书:“躺得烦了,找本书解闷。”
无害微微一笑,把我打横抱了起来:“看书的时候,要茶点吗?”
“点心不用,茶就可以了。”
“好的。”
他把我送回床上。
我听到自己的心脏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马鹿我又手滑了分割线———————

无害送了茶进来,也拿了一本书,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于是我心神荡漾,心绪不宁,心驰神往,心花怒放——好吧,游戏的季节是初秋,勉强算是小阳春的天气……那个……温柔优雅加眼镜……就算我明知道这张脸是高科技的智能产物,还是没办法抵抗这样的属性……
“怎么了?”无害抬头,问我,“要加茶吗?”
“不……不是,没什么!”我连忙低下头去盯着眼前的书猛看,看了半天,每个字都认识,凑在一起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制作者吗?怎么自己看设定集?”
“…………啊?”
“我说,你不是制作组元老吗?怎么自己也要看设定集?”
“啊,我那个……重温,不,那个,其实组里面有分工的所以……”
“哦?那你先在在看哪方面?程序构建吗?”他凑过来,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
我的呼吸系统快要拒绝工作了。
“无害!”我崩溃了。
“啊?!”他大概被我歇斯底里的分贝吓了一跳,站在原地,惊讶地望着我。
“抱歉,但是……你能不能稍微出去一下,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情况紧急,事关大局,就算无礼,我也只得直言。
无害一扬眉:“啊……打扰你了吗?抱歉,我先出去了,”他躬一躬身,嘴角边依然是那抹温暖的弧度,“有事的话叫我,我就在门口。”
“嗯,谢谢。”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边,我长长地松了口气……
——差、差一点,就沦陷了。
摁着心口的手,依然可以感觉,胸腔里疯狂的节奏。

本版积分规则

手机版|Archiver|轻之国度

JS of wanmeiff.com and vcpic.com Please keep this copyright information, respect of, thank you!JS of wanmeiff.com and vcpic.com Please keep this copyright information, respect of, thank you!

  

GMT+8, 2024-6-17 14:02

Powered by Discuz! X3.4 Licensed

Copyright © 2001-2020, Tencent Cloud.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