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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3-31 2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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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H1021>
<10/08 22:00 >
独眼的中年男人持杯站于窗前。
杯中红酒轻摇。
此刻正值深秋,窗外雾气渐浓,宛若白色的幽灵从阿黛尔河上慢慢升起,在男人眼前幻化出莫名形状。
每到这个季节,弥漫的水汽便会幻化成雾,将河中心那座古老的要塞层层围绕,就像母亲怀抱着婴孩,化身慈悲的猛兽,不让外人接近。
正因为这样,才让人头痛。
男人的目光从河面收回,出神地盯着玻璃上倒映的索然身影。
浮现在黑影中的是位面容冷峻的职业军人。灰白短发,褐色的皮肤上布满皱纹,在这过早衰老的脸庞上,唯一不变的是那如独狼般孤高的苍绿瞳孔。
想到这,眼罩下深陷的空洞里又传来阵阵令人烦躁的刺痛。
喂,男人对自己说。
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究竟去了哪里?是带着无法实现的梦,前往有她在的彼方吗?
那样的话,被独自留在此地的人,又是谁呢?
自从大战结束后,这个问题他已经思考过无数遍,就在他快要沉浸在往昔的时光前,房间的门被轻轻打开。
“拉塞尔大人,‘银蝶’找到了。”
黑衣的侍者没有走进来,只是静静伫立在门外。
“是吗。”
等候了一晚才得到的消息,并没让他感到一丝欣慰,男人依然保持着举杯的姿势,甚至连目光也没从窗外收回。
侍者恭敬地低下头。
“现在过去吗?”
“备车。”
“是。”
等到房间再次剩下一人,男人有些自嘲地把酒杯举高。
哐——
杯子与杯子的倒影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就像是,自己的过去在与现在的自己一同举杯庆贺。
五分钟后,拉塞尔拄着拐杖独坐在黑色防弹车的后座,刻着安诺尔家族徽章的专驾无声启动,缓缓驶出高墙。
这种老式的箱型车身常被西斯廷的主教们嘲讽地称呼为“移动棺木“,而拉塞尔对此的反应也只是淡淡说一句这样便连棺木的钱也省下了。
“去教堂。”
拉塞尔闭上眼睛,说出方向并不是目击银蝶的地点。司机没有发出任何疑问,与黑夜融为一体的专车悄无声息地转向另一条道路。
拉塞尔甚至没有说明是哪个教堂。
因为这并不需要说明。
二十分钟后,车稳稳地停在城郊外一座无名教堂门前,四围黑洞洞的,风卷起树影沙沙作响,一丝不易觉察的红光从古老建筑的深处透出来。
拉塞尔走上青石的台阶,推开虚掩的门扉,独自走了进去。
礼拜堂深处点着一根细长的白色蜡烛,小小的焰火被从门缝灌入的风吹动,呼的摇曳起来。烛火前的人没有任何反应,仍旧虔诚地跪在石像前不知在祷告着什么。
那是一位穿着黑色修女服的修女,看不清年龄的背影中,能够清晰辨别的只有一头齐腰的灰白长发。
拉塞尔手中的拐杖发出笃笃的敲击声,他穿过一排排的长椅,下意识站在对方被烛火拉长的阴影中。
“伊莉娜阁下。”
直到一段长长的祷告词结束,拉塞尔说出了开场白。
“时间到了。”
对方沉默了一会。
“拉塞尔,二十年前玫瑰大厅,十五年前御前三座,这是我第三次从你口中听到这句话。”
那是天上人特有的,仿佛从云端下来的圣音,毫无起伏,却饱含威严。
“您是在责备我吗?”
“不,我是想知道,我们的帝国之枪是否也曾有过为自己当年的行为而感到愧疚的时候。”
拐杖笃的发出一声钝响。
“他们都死了,但我还活着。”
“你的意思是……胜利者不该受到指责吗?”
修女的声音略带愠怒,然而拉塞尔的回答却依旧平淡。
“如果活下来的人不背负这些罪,难道要把它们丢给死者去背负吗?”
或许是对这个回答感到意外,修女一时间没了反应,过了许久,她再度念起了弥撒时的悼词。
“愿汝们的灵魂升至天上,至彼方的故乡,至吾们父的身边,尽享安宁。”
拉塞尔抬起头,望着隐没在黑影中那尊沉默不语的青石雕像。
与人同高的雕像不管是材料还是做工都没有半点过人之处,却是当年从万里之外的故国运来的七圣像之一。
放在此处已有三百年。
三百年间神在这片异域上传播自己圣名的福音史,也是整个帝国开拓疆土的征战史。
然后,异域成为了故乡,客人变成了主人。
但是,就算从生者手中滴落的鲜血全都变成了供奉在死者灵前的蔷薇。
那些罪孽本身,却从未被福音所包括。
“你在追求什么,拉塞尔?”
冷不丁问出这样的问题,修女对于身后的男子有着难言的隐痛。平心而论,他的作为已经超出了教义可以接受的范围,但却不能否认,他的确将自己全部献给了教义——自从基里娅死后更是如此。
“追随至圣未走完的路,让破碎的世界在主的威名下获得新生。”
这个答案不过是老生常谈。
修女在内心苦笑,难得的想要讽刺一下这个顽固的男人。
“然后追随他一起,去永恒荒漠里忏悔终老吗?”
这是帝国从未声张过的丑闻。
世人只知道至圣拉瓦略在黑弥撒后积劳成疾,谁又知道那个可怜的教宗大人会突然决定退位忏悔,虽然大殿上的贵人们都说至圣的精神受了刺激,可当年和至圣一道亲眼目睹“神迹”的拉塞尔却不这样认为。
四十亿人的死,黑弥撒的产生,讨伐共鸣者的失败,为了让整个帝国有继续前行的勇气,教宗大人选择了让自己而不是其他人去背负那些罪——这其中就包括拉塞尔自己的一份。
没有等到对方的回答,修女再次俯下身匍匐在石像面前,低沉的声音沿着石板,如同墓园中徘徊的幽灵,慢慢攀上男人的双腿。
“拉塞尔,回答我。”
“是,我的大人。”
“这一次你的枪刃,又将指向何人?”
“雷斯顿。”
修女的身体突然僵住,有些不敢相信地重复着他的话语。
“雷斯顿……!”
修女的呼吸停止了。
“拉塞尔!十五年前的杀戮,你想让我再看一遍吗!”
但这样的怒火并没有改变战士铁石一般的心。
“这一次,我会干的更漂亮一些。”
“你别忘了,教廷与安斯卡洛家族古老的盟约仍然有效。劳伦森虽不是真正的家主,但他也绝不会让你在雷斯顿胡作非为。”
“这正是我所希望的。”
对方语气中散发出的碜人寒气让修女不仅脸色一变。
“过了那么多年,你还没原谅劳伦森吗?基里娅的死只是一个不幸的意外,失去基里娅没有人比他更痛苦!”
“对神来说必然之事,对人来说皆是意外。不过是平民的家伙竟然成为了雷斯顿的主人,说一句‘意外’就若无其事地夺走她的一切,老师您究竟想叫我原谅他什么呢?”
宛若石壁般顽固的言语下面,究竟燃烧着怎样的业火,悲痛的修女想起自己出任礼法院院长的过去,以及那个时候的“他们”。
“你们原本是如此要好的朋友……”
“那个和他称兄道弟的家伙,早已经死了。”
立在礼拜台上的蜡烛快要烧到尽头,原本暗淡下去的烛火猛的跳动起来,修女从怀中掏出一根同样的蜡烛,小心翼翼将火引过去。
她轻叹一声。
“不管盟约的效力还剩下多少,进攻雷斯顿,势必危及教廷的立场。米哈尔不会轻易让你这样做。”
“所以我特来告知大人一声,时代已经改变了,现在不是关乎我们和共鸣者能否共处,而是关乎整个帝国能够继续前行。阿尼雅将军从西南发来的密电想必大人也看过了。伊莉娜阁下,如果再不有所作为,也许过不了多久,在这块土地上共鸣的就是帝国自己的丧钟了。”
直到第二根蜡烛烧去一半,修女深深吸了口气,然后长叹一声。
“我,会和米哈尔说的。”
“请告诉教皇陛下,作为教廷最忠诚的骑士,我自会将所有的荣光奉献与他。”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承诺,拉塞尔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将对方独自留在原地。
这时从他的背后传来充满悲伤的声音。
“拉塞尔,告诉我,究竟还要流多少血,才能让你的心得到满足?”
拐杖拄在地上,拉塞尔谦卑的语气仿佛又回到了当年身为学生的日子。
“老师,那个答案不从一开始就已经知晓了吗?”
那是每个帝国骑士学院的学生在入学时都必须牢记的誓词。
“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的人,是吾辈为止。”
——为了帝国,吾辈愿流尽最后一滴血,荣光必将属于我们,吾皇万岁!帝国万岁!
门开了,看不见的风从窄门中穿入,无声息地穿过教堂,呼的吹灭烛火。
门内的修女和门外的拉塞尔同时停止了交谈。
古老的教堂,就像是这个帝国沉默的旁观者,在黑暗中重新找回属于它的片刻安宁。
<10/08 22:45 >
雷斯顿城的A7区聚集着帝国骑士学院和雷斯顿军事学院等多间准军事性院校,因此并不像其他学区一样有着丰富多彩的夜生活,即便有其他学区的学生好奇前来,也会被如铁石般冰冷的空气吓住,马上转身离去。
就在这般无趣的街道上,静谧的黑暗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扰动,将沉睡的鸟儿从窝中惊醒,纷纷振翅飞起。
数十个身穿教袍的人正以不可思议的动作在建筑物间急速前进,奇怪的行进姿态既不是攀爬也并非奔跑,勉强说就像是一群敏捷的猿猴在丛林中跳跃穿行,速度快得只能看到残影,以及每一次和青石墙壁磕碰所发出的淡蓝弧光。
队伍的前方突然出现了一道光亮,领头的带队者抬起手,尾随的众人瞬间向四散分开,在完成了包围圈后,无视重力般从数十米的空中向下坠落,铺满石子的路面仅仅响起了如暴雨急坠般微小啪啪声。
在众人面前,无数光的蝴蝶从那一片血泊中振翅飞出,如同一条光路不断向着上方的黑暗延伸,血泊中的少女已经没有半点活着的痕迹,只有那只白如绢纸般的手仍然保持着朝上方伸出的姿势。
“你是谁。”
带队的班长保持着戒备姿势,询问的对象并非少女。
死者的身旁,一个穿着便服的男子正握着她冰冷的手。
“哟,真是,热闹的夜晚啊。”
身穿便装的男子环视着众人,二十岁后半的脸上露出宛如RPG游戏中路人般稀薄的笑容。
另外一边,少年和少女正奔跑在无人的街道上。
“大姐头,你认得方向吗?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要过去啊。”
有些气喘的卡扎里觉得大脑就快要涨起来了,残暑的热气虽然消散得差不多,但在潮湿的空气中奔跑,对于北方山野出身的他仍然是件痛苦的事。
“笨蛋菜鸟,有空说话就赶快跟上来。”
带着一副大耳机的米雅塔似乎没有任何影响,被称为大姐头的她是卡扎里的直属上司,维持着和卡扎里一米左右的位置在前面领路。
“我……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啊。难道说……要作战?”
“作战?哈,菜鸟能够打倒的也就只有更菜的鸟吧?放心吧,这是例行公事,我申请也只是为了让你见一下市面。”
“市面?是新出土的圣遗物吗?”
扎卡里有些兴奋的问。
“嗯……勉强说的话,也算是吧……总之,你去看过就对了。”
这时,他们也看到了那道炫目上升的白光。
“啧,又迟了一步,那帮家伙怎么总是不听人话,白痴也要有个限度吧!”
扎卡里眨了眨眼睛。
“那帮家伙?”
“教皇厅众多走狗中的走狗,专门负责啃硬骨头的圣骸一科。这件事一直都是他们负责,简直就是天灾啊,那帮家伙。”
圣骸管理处,封圣部属下专门管理各种宗教遗物的重要部门,也是扎卡里正在实习的单位。他用力压着仿佛要跳出喉咙的心脏,完全想不到自己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地方的原因——难道圣骸管理处不应该是一个在文物和古籍中打发悠闲时间的食利部门吗!为什么会变成武斗派的聚集场所啊!
这时他看到米雅塔突然停了下来,正奇怪想要问个究竟,没料米雅塔竟然以数倍的速度朝着光柱的方向奔去,瞬间和卡扎里拉开了上百米的距离。
“等等我!”
扎卡里觉得今天一定是自己的受难日。
等他赶到目的地,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女躺在血泊中,以血泊为中心的数十米内,横七竖八地倒着身穿封圣部制服的人员。
自己的上司米雅塔正在和独自站于圆心中的男人对峙着。
“呃……呃……呃呃呃恶!”
原本就快到极限的身体在这个时候终于崩溃了,一股腥甜的热流涌上喉咙,扎卡里忍不住弯下腰,将今晚难得的丰盛晚饭吐得干干净净。
“真是悲剧啊。”
“似乎是呢。”
以那糟糕的呕吐声为信号,原本对峙的两人身形都动了,数十把光矛在半空出现,如同刀切入生肉一般整个没入插男子原本站着的地面。几乎就在同时,男子的身影瞬间移动了数米。
“哦,是武斗派吗?”
只听他敲出响指,原本躺在地上的同事身体纷纷浮空,如同数十个沙包向着米雅塔和扎卡里两人撞过去。
“啧。”
米雅塔右脚向前猛踏一步,随着一阵石砖碎裂声,原本悬浮的身体仿佛被一张看不见的巨掌啪的一下又砸落到地面。喂你就不能小心一点吗,听到那些痛苦的呻吟声扎卡里也忍不住在心里对米雅塔抱怨。
“这是什么……”
男子发出有些疑惑的声音,左手击出一记风刃,如同鲨鱼鳍一路破碎着路面向着两人直扑过去。
“这个问题是我要问才对吧?”
米雅塔朝着风刃的方向伸出右手,只听见发出啪的鞭子抽空的响声,风刃仿佛撞到一堵看不见的墙,完全四散开来。
看到这里,男子并没有继续缠斗下去,两个人又似乎回到了最开始相遇的时候,只听见扎卡里咯咯作响的喉咙中挤出惊愕万分的疑问。
“复数……共鸣者!”
复数共鸣者,传说中能够使用多种共鸣能力的共鸣者,仅仅存在于理论之中,至今为止还没有听过有出现复数能力者的消息。
然而就在这里,他竟然亲眼看到了两个复数能力者。
这是在做梦吗?
男子发出苦笑的声音。
“光枪、超重感,气态屏障,我说啊,这样的怪物,有一个也已经够多了。”
米雅塔的声音冰冷得听不出任何感情。
“你,是哪位?”
男子的眼睛微微张开,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为什么您不称呼我为复数能力者呢,这位有趣的大小姐?”
“……”
男子的笑声如同钢丝的颤动一般在水汽中震动。
“是不是因为大小姐知道,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复数共鸣者呢?”
“啰嗦!”
这一次,上百把银色的光枪从四面八方显现,仿佛暴雨般射落,瞬间穿透了男子的身体。可是那千疮百孔的身体却没有流出一滴血。
“海市蜃楼!”
耳边刚听到米雅塔懊悔的声音,一晃眼的功夫那名男子站在扎卡里跟前俯身盯着他。扎卡里张大口,脑子瞬间短路。
“不要动他!!”被敌人摆了一道的米雅塔脸上首次露出慌张的神色,可是她已经来不及了,男子伸出手——在扎卡里的头上拍了一下。
“我拒绝——”
如同被按下开关,扎卡里下意识地将自身的共鸣能力展现,只见男子的身体仿佛信号不好的屏幕,出现了闪烁和扭曲——无能王的谕旨<burn rome>。男子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竟然爽朗地笑起来。
“竟然能够抵消共鸣力,这是多么罕见却无用的能力啊,小绅士。原本还打算劝你离开旁边那个怪物,现在看来,果然是天作之合啊——”
“给我离他远一点!”
米雅塔的飞腿扫过男子的身体,他的身体如蛇一般扭曲消散空气里,米雅塔环视四周,双手泛起白光,虽然看不到身影,但男子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
“稍微考虑下自己的同伴吧,为了一个路人使用地图炮,岂不是本末倒置了吗?你们应该是来——回收‘银蝶’的吧?”
米雅塔不甘心地放下手,用力将耳机摘在脑后。
“你到底是谁?叛军?贵族院,还是海神市!”
那个声音慢慢变得飘渺。
“只是一个,散步的过路人,偶然经过而已。”
“银蝶和你说了什么!”
“你真的想知道?”
米雅塔这时做了个奇怪的动作,她扭头看了扎卡里一眼,这才向着看不见的敌人说出了交易筹码。
“告诉我,我放你走。”
“谢谢了,大小姐。你让我想起了一个很久没见过的故人……”
“不要说废话!”
“是,在下知道了,现在宣布,银蝶的遗言如下。”
欢喜吧,世人。
仿佛咏叹调般奇异的声音,说出着死者的留言。
“——噩梦,就要降临了。”
<10/08 24:00 >
透明的勺子插入一堆红白混合的半凝固液体中,挖出大大一勺,放入唇红齿白间。
咀嚼咀嚼咀嚼咀嚼咀嚼咀嚼。
再挖一勺。
咀嚼咀嚼咀嚼咀嚼咀嚼咀嚼。
少年颤抖着。
“我说啊……”
“要?”
一大勺直直送到了少年的面前。
“啊——”
“唔……啊、啊……呕呕……”
“真恶心。”
刚一入口,名叫扎卡里的少年再也无法忍受从食道涌出的呕吐感,冲到水池边弯下腰将口中的食物吐得一干二净。
翘脚坐在花盆上的少女——教廷专属圣遗物处理课学院都市小组第三组副组长米雅塔·西斯诺里有些恶趣味地笑笑,又将一勺冰激凌放入口中。
“果然是菜鸟啊。”
“是大姐头太过分了!”
两人组成拍档之后,菜鸟和大姐头就变成了彼此之间的称呼,米雅塔咬着勺子发出含糊的笑声。
“呜呜呜……将纯情少女的杀必死吐得一干二净的狗屎少年竟然还在抱怨不休,真是太伤我心了。”
“是在这个时候还能够面不改色吃冰激凌的大姐头不好吧!”
“这个时候?”
米雅塔“噗”的将勺子吐进挖空的碗中。
“每次工作结束就得吃冰激凌可是米雅塔的习惯,难道菜鸟对此也要指手画脚吗?”
用直饮水漱干净口的扎卡里叹了口气,将对方递过来的空碗扔进可回收垃圾桶中。
“人家只是对大姐头的粗神经表示惊讶。明明刚刚——”
“菜鸟入行多久了?”
米雅塔突然打断他的话,扎卡里有些奇怪地反问她。
“三个月,我入行后直接跟随大姐头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嘛?”
“那就对了。”
米雅塔嘿地从花盆上跳下来,扎卡里快步走到她的身边,表情僵硬地将自己的制服外套披在对方身上。。
“起风了。”
“嘿嘿,菜鸟GJ,以后一定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的。”
“都说是大姐头粗神经啦!”
扎卡里有些害臊地别过脸,这时他听到米雅塔有些自嘲的话语。
“粗神经吗……如果刚刚那种事你也见过了十来遍,恐怕也会和我现在差不多吧?”
十来遍?
扎卡里诧异地看着自己的上司,仿佛不想让少年看到表情,对方突然超过扎卡里,张开双臂调皮地跳到了细长的路沿砖上。
“大姐头,这是什么回事?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要大半夜地在外面跑来跑去,而且……这太奇怪了吧?难道大姐头预先知道那个女生会跳楼吗?”
对于今晚的行动,扎卡里知道的只是寻找一名神秘失踪的少女,没想到好不容易找到,对方在说完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后竟然从楼顶纵身跳落。
“我们的死……真的是毫无价值的吗?”
一想到赶到现场时看到的那幅惨状,被压住的恶心感又泛上喉咙。
“按道理来说,作为组员的菜鸟应该多少知道一点,但按道理来说,这些话又不该由我来说。”
米雅塔突然转过身,正对着在寒风中有些瑟瑟发抖的扎卡里,加重语气对他说。
“有时候,什么也不知道会更幸福喔?”
“不要。这样的话人家不是永远都追不上大姐头了吗?”
扎卡里的回答让米雅塔的脸上浮现受不了的笑容。
“等你努力一亿年以后再说这种话吧,菜鸟。”
突然米雅塔的右手打了一个响指,扎卡里的视线一暗,等他回过神来发现周围的景色变得扭曲,三米外的路灯暗淡得像是摇摆的烛火。
“这是……?”
“不过是广域光电磁场屏蔽而已。”
扎卡里马上明白这是为了防止“塔”的窃听。
虽然米雅塔的口气显得满不在乎,但扎卡里知道对方可是处理课中少数几个共鸣率在四位数的共鸣者,最明显的标志就是她右手手腕上的黑色圆环(顺便一提扎卡里手腕上的是绿色)。
甚至有传言说米雅塔的共鸣率在三千以上。
所以在上百人的处理课中,米雅塔的第三组一直只有她一个人组员兼任组长,直到扎卡里加入圣遗物处理课为止。
连扎卡里也觉得不可思议。
自己的共鸣率勉强上了三百,虽然在学园都市中算比较厉害,但在人才济济的处理课中根本排不上名词,而且还是个新人。
米雅塔看着扎卡里,脸上带着无法形容的古怪笑容。
“那是银蝶。”
“银蝶……?”
一头雾水的扎卡里如同学舌鹦鹉般重复上司的话,马上他惊讶地睁大眼睛。
“银蝶!?学园都市七大不可思议的那个银蝶?!”
作为学园都市的学生,扎卡里当然对七大不可思议有所了解。其中排名第五被称为“月夜下的银蝶”的怪异,是指每到十一月的月圆之夜,学园都市中都会有一名女学生跳楼轻生。
蹊跷的是死者之间并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然而不管采取什么措施,到了来年这个时候必然又会出现新的死者。
有人说曾经在死亡现场看见银色的蝴蝶飞舞。
因此这个排入七大不可思议的怪异也就有了“月夜下的银蝶”这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名字。
扎卡里猛地抬起头,在浓雾中如毛玻璃般见不分明的月影的确是圆的。
今晚是月圆之夜。
他的脑袋中一片混乱,除了想不明白为什么都市传说会在眼前出现,也弄不懂米雅塔为何会预先知道银蝶的出现甚至可以对她进行追踪。
以及这样做的目的究竟在哪。
一时间过多的问题让扎卡里不知从哪里开始问起,米雅塔眨眨眼,似乎觉得对方的样子有些可笑。
“怎么,傻掉了?是不是脑袋过热过来让姐姐看看?”
扎卡里原本就孩子气的脸一下塌了下去,不过此时已经被好奇心吊住的他也只好老老实实地发问。
“大姐头,银蝶是什么?和圣遗物有关吗?”
“你真的想知道?”
“嗯。”
扎卡里点点头。
米雅塔并没有马上回答他,突然她从路沿石上蹦了下来,顺势哎呀一声摔进扎卡里的怀中。
“呜——大姐头你这是干什么啊!”
“呜呜呜……人家的脚扭到了。”
扎卡里尴尬地扶着米雅塔温热的双肩,忍耐住从各方面来说都很糟糕的感觉。这时他发觉周围的光线恢复了正常,知道对方解除了共鸣现象后扎卡里内心有些紧张——难道是塔的原因让她受伤了吗?
他连忙蹲了下来将对方娇小的身躯轻轻背了起来。
“没事吧大姐头?”
“嘻嘻,被骗了菜鸟。”
耳边传来软软的嗓音,让扎卡里一半无奈一半放心地叹了口气,慢慢朝着宿舍的方向走去。
米雅塔亲昵地将头靠在扎卡里的肩上,仿佛梦呓一般低声细语。
“银蝶是帝国的丑闻。”
“啊?!”
扎卡里被这句意料之外的答案吓得停下来脚步,马上又听到米雅塔有些急促地说。
“不要停下,继续走,脸上不要太多表情,笨蛋菜鸟。”
“……是。”
扎卡里继续若无其事地前进,却越来越觉得身体开始僵硬得不听使唤。还好米雅塔并没让他等太久。
“知道伊斯塔尔三定律吗。”
“嗯。”
拜托这可是教科书里的基本常识吧?
伊斯塔尔三定律,也称为共鸣三定律。是学园都市建校之前被伊斯塔尔博士发现的关于共鸣者的三大基本规律。
学园都市正是基于伊斯塔尔三大定律的基础上建设而成的国家设施。
“第一条,共鸣的实质是能量(mana)的转换;第二条,引发共鸣的能量(mana)的总量恒定,第三条,共鸣者的共鸣值有极限存在。”
基于三大原则,伊斯塔尔研制出了可以测量共鸣率的玛娜计数器。并制造出能够同时监视学园都市十五万六千名学生共鸣率的“塔”。
“果然是学院教出的好学生,来让姐姐亲一个。”
“饶了我吧,大姐头。这里可是有摄像头的。”
学院都市的所有街道都装有全天摄像头,所有数据都在塔的掌握中,天晓得在摄像头的另一头是否会有认识的人。
“嘛嘛害羞了吗,不过放心我张开了最低限度的屏蔽所以你是无法拿录像威胁人家的呼呼呼。”
“如果不说的话我可要把你扔下了。”
“呜呼呼呼……”
将头埋在扎卡里肩上的米雅塔发出低低的笑声。
但接下来对方的话却让扎卡里瞬间窒息。
“在二十多年前,为了战胜和共鸣者结盟的布纳吉恩,教廷秘密启动了一个庞大的试验计划。从全国各地甚至是从布纳吉恩掠夺了数千名战争孤儿,进行针对共鸣者的人体试验。伊斯塔尔正是这个实验的主持人。”
“你……说……什么!”
突然从肩部传来一阵刺痛。
被咬了。
“不要说话,眼睛看住前方!”
“呜——”
可怕的黑幕在扎卡里的呻吟声中慢慢展开。
“这个实验一直持续到了战后第五年,却基于某个原因被强行终止。为了销毁证据教廷将所有的实验品进行了的回收处理。传言在这批孩子中,只有七个人存活了下来,在档案库中他们被称为‘七圣骸’。有传言说这七个人被各个势力秘密收编,但据我们掌握的情报,至少银蝶的身份是可以确定的——因为她早在二十年前就死了。”
“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那刚刚的死者……”
“即使和我们相比,他们也是一群疯狂的怪物。银蝶的确是死了,但是身为‘七圣骸’的她在这二十年里不断重复‘死’去,这对教廷来说当然是件尴尬的事。因此对‘七圣骸’进行最低限度的处理也就成为了我们课的职责——表面上是这样。”
“难道说她是因为想揭发教廷的……‘过错’所以才阴魂不散吗?嗯?表面?”
扎卡里硬生生将“罪行”两个字咽了下去,米雅塔的结语显然在说一起并不如所说的那么简单。
问题是她说的已经够复杂了吧?
“谁知道呢?如果被上面那样子对待,就算怎么怨恨都是理所当然的吧?何况即便她死了,教廷也没有打算放过她。”
扎卡里沉默不语。
作为一个为了避免因身为共鸣者而受到歧视所以进入学园都市的平民学生,他很自然地因为当年牺牲者的不幸遭遇感到愤怒。可如果不是教廷的资助或许自己就不会有今天的生活,这又让他多少有些心里复杂。
米雅塔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语气稍微温柔了一些。
“想太多了吧?如果害怕的话大姐姐可以替你交辞职信喔。”
扎卡里愣了一下,有些明白又十分疑惑为什么米雅塔要和自己说这样的话。
米雅塔在用她的方式关心自己。
可如果自己离开的话,她不是又会变成独自一人吗?
还是说,自己对她来说只是一个累赘?
“大姐头是要赶我走吗?”
扎卡里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因为太冷的缘故吗?
“嗯……也有这方面的考量啦,但是菜鸟你又是为了什么会报考圣遗物处理课,还记得吗,我可是你的考官喔。”
“这——”
因为圣遗物处理课是个没有干扰没有诱惑可以让自己轻轻松松在研究历史中不挨饿不挨冻地过完这辈子的政府部门。
这是我的理想生活。
当时说完后整个课室充满米雅塔肆无忌惮的爆笑声,这样的事扎卡里当然不会忘记。
“知道为什么我会笑吗?”
“不知道。”
米雅塔带着甜味的嗓音从背后传来。
“我啊,可是差点连肺都气炸了。”
啊?扎卡里不知该作何表情,明明当时米雅塔笑的很开心吧?
“我可是忙了一个通宵连早饭都没顾上吃就跑来面试菜鸟们,可没想到来到那里竟然听到这种没心没肺的发言。原本是想把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好好揍一顿,但马上改变主意了,我决定让这个菜鸟加入圣遗物处理课,我会亲手会他什么叫做‘轻轻松松’的公务员生活,等到他以为自己适应后再用可怕的黑幕将他吓的灰溜溜逃跑,然后我在后面哈哈大笑。”
明明是说自己但米雅塔过于孩子气的计划让扎卡里也不禁笑了起来,
“大姐头你太腹黑啊。”
“嘿嘿嘿继续赞美我吧。”
“那现在呢?也是这样想吗……”
面对扎卡里的紧追不舍,米雅塔有些自嘲地低声回答。
“这可不是你想要的生活喔,我们做公务员的,不过是拴在教廷狗链上的狗而已。”
“虽然是这样……”
不知为什么,感觉米雅塔的脑袋在背后慢慢地一蹭一蹭,为什么自己知道是脑袋而不是在下面一点的什么——扎卡里马上打断了自己糟糕的联想。
“可是大姐头在这里,我还有哪里可去呢?”
轰——
说完后才发觉这句话相当不对劲的扎卡里瞬间满脸通红。
好糟糕好糟糕太糟糕了,为什么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啊。
即使要说也不是挑这种时候啊!
刚看完鲜血淋漓的现场转眼就说出这种好像告白的话语……
难道自己的脑子也不正常了吗?
要死了,不是被大姐头打死就一定是被她笑死吧?
但扎卡里胡思乱想了好一阵,仍然没有听到米雅塔的回应。
“嗯……?”
感觉对方抓住衣服的力度稍微加大了,对方身体的温度透过轻薄的衣物传了过来。一并传来的还有少女那极微小的,不注意就会错过的,略带不满的嘟囔。
——“笨蛋。”
含义不明啊,大姐头。
扎卡里没有继续说话,因为他正在竭力忍住嘴角要露出的弧线。
深夜的街道,只有扎卡里一个人的脚步声在有规律地跳动着。
“大姐头……”
“什么事?”
犹豫了好久,扎卡里硬着头皮问出一直藏在心中的疑惑。
“你……应该不是七圣骸吧?”
下一秒钟扎卡里的口中发出惨叫,在这样安静的夜晚,惨叫声连他自己听起来都觉得凄厉可怕。
米雅塔毫不客气地往扎卡里的脖颈处一口咬了下去。
一大口!
明明是被咬了,却还是背着米雅塔继续前行的扎卡里都为自己的忠心感到悲哀了。
莫非自己其实早就被咬了?
早就被大姐头转化成从者了?
难道说这也是共鸣现象的一种吗?
好不容易停止大脑中可怕想象的扎卡里习惯性地在心底叹了口气。
就算大姐头不是七圣骸……
也一定是吸血鬼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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