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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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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F文库] [森田季节][原点回归walkers][第2卷][台/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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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5-17 11:1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夜の星痕 于 2012-5-17 11:22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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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5-17 11:2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话天之下芝兰啊,描写爱吧。

〈【起】承转合〉

我,
天之下芝兰。
是女高中生,
小说家,
类似这样。
…………这个文体好累,还是算了。
我是天之下芝兰,闭月羞花的私立御伽坂学园三年级生,但本行是小说家。
三年前以‘直木!’获得直木赏、‘芥川!’获得芥川赏、另外还以‘山本周!’获得山本周五郎赏、‘野间酱’获得野间新人文艺赏,‘三岛由!’获得三岛由纪夫赏。在国外也得了几个奖,只要再得到诺贝尔文学奖就十全十美了。
这样的我当然名列在学圔的十伟人、十哲里面,而且还是前三名的三奇人之一。提到十哲耻No.1的【零流小说家】天之下芝兰,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今后我也会继续量产超越一流的零流小说。
既然称为三奇人,除了我以外,还有画痴•鹿子木鵺子与舞台痴•甘南备周参见,但论实力是我远在两人之上。我赢不过两人的地方,顶多只有身高吧。
今年也工作顺利,连载杂志有四本,一帆风顺这句成语就是为我而存在的吧。
对了、对了,三天前我才接受过杂志访问。
因为是辣妹风格的时装杂志,所以读者群里面会买我的小说的,十个之中大概连一个都没有,不过正因为如此,向这种非主力读者宣传很重要。不管是服装或举止都需要留意,我要扮演宛如高雅洋娃娃的作家。
具体例子就像这种感觉:

——最近的兴趣是?
天之下(以下简称为天)“这个嘛,我最近迷上芳疗,.特别喜欢薄荷。”
——平常创作小说时都会使用吗?
天“是的,因为不放松就写不出来。我的执笔时间一天只有一个半小时。”
——咦!这么短吗!
天“因为要兼顾学业,实在挪不出时间。而且,精神愈集中就愈能够写出好作品。所以,我真的很感谢能够提高集中力的精油。要是没有精油蜡烛,效率一定会折半。(笑〕”

真亏我说得出这种谎,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其实我并没有沉迷芳疗,一天工作时间一个半小时也是吹牛。
一下课,我就在书斋芝兰庵(榻榻米地板,八叠大〕创作两个小时,然后搭公车回鱼市场 (人口约三十万人)的家。饭后,创作一个小时。洗澡后,再创作。做学校的功课及准备考试,再创作。累了在深夜两点就寝。
这是我昨天的生活。根本没有芳疗那种奢华的东西,每天都累得不成人形。
但是,不能表现于外,那样NG,是禁忌。
因为我是明星。明星不能疲惫不堪、倒头大睡。那种“我付出辛劳、我付出努力”的资讯不符合现在的年轻世代,虽然我也才十七岁而已。
总之,我就像这样一边在背地里奋斗,一边当女子高中生作家。
正好昨天完成了新作‘新潟!’,七月也赶得上截稿日。善哉、善哉。世界站在勤勉之人这边。
我立刻要三奇人的鵺子读这篇新作。
鵺子堪称奇人等级的顽固,朋友也很少,但是她的感性大可信赖。虽然领域是绘画,但是在底层是共通的。
来,就尽量夸奖我吧!我是得到夸奖就会成长的孩子!

“差强人意呢。”

才一读完,画痴马上就一句话全盘否定我的小说了。没有半点温情或同情,就跟打死苍绳差不多的感觉。
“别开玩笑了!这篇新怍哪里不好了?故事的主线是两人甜死人不偿命的恋爱模样,所以不分男女老少都能够融入情节。而且随处穿插的奇异巧思与奇妙比喻,就连一年读五百本书的爱书人都会为之咋舌。当然在新潟居民心目中,更是马上摇身变为在地小说!”
我挥舞着整叠‘新潟!’列印原稿。
我坚决抗议。无论是现在流行的元素,还是在近五十年的小说中继承的伏流,统统都包含在这篇小说里面。
也就是这么回事——
这本小说出了一定会卖。
书会不会畅销,有几项要素。
首先是作者的知名度。比起业余作家的同人志,出过十本、二十本书的直木赏作家销量会比较好,这点不管在任何世界都一样。
接下来是书名。这个时代取‘死或艺术’这种书名根本卖不出去,因为书太多了,所以得吸引目光才行。‘新潟!’这个书名就算远看也很有冲击力。
再来是设计。世上有所谓的人气设计师,据说只要请对方操刀,销量就会增加一成、或是极有机会畅销。虽然很多时候作者无权挑人。
而最重要的是内容,不会有人想买感觉不有趣的书。
虽然每个人对“有趣”的基准不一样,但大多数人都会觉得有趣的故事是存在的。
就是情节高潮迭起,而且简单易懂。
简单易懂这点尤其重要,没有人喜欢看不懂的故事。
超艰涩的推理小说或SF有阅读门槛,历史小说则是读者平均年龄太高,年轻人很少阅读。再加上这世上很多人回避灰暗的故事,充满绝望的故事从一开始就无望畅销。
而‘新潟!’克服了这部分所有的障碍,※甲种合格。意思就是拥有马上就能上战场的战力。(译注:征兵体检符合甲种体位之意。)
可是鵺子这家伙却说,这篇小说“差强人意”。
这教我怎么服气!
〔我希望鵺子务必告诉我这篇小说不行的理由。如果这句话是舞台痴或其他路人甲乙丙丁说的,我早就不由分说地用百科全书的书角敲下去了,但你的意见,我是不会不当一回事的的。来,请说。”,
虽然,我是想听她的说法挑毛病反击。
她总是穿着猫图案的丁恤、身体被颜料弄脏、个性白目到极点,偏偏却身材出众,有着前凸后翘、高眺的模特儿体型实在可恶——但我信赖鵺子。
人称【全卫艺术家】的鵺子跟我一样,在绘画的世界持续进取奋斗。作品从抽象画、日本画、油画、到运用蒙太奇手法的拼贴作品都有,甚至曾经在漫画杂志刊登作品。
不仅探究艺术,同时也成功将艺术作为商品。鵺子可说是创作者的楷模,她的眼光也是货真价实。
而且,全能的鵺子,不需要戴着歧视或污衊的有色眼镜从偏颇的角度看作品,她能够据实判断好坏。有志成为画家的人,被鵺子说“最好放弃”的瞬间,就该封笔了。
我以三奇人之称为荣,就等于我信任同样身为三奇人的鵺子与那个舞台痴。
而鵺子竟然用“差强人意”这种抽象的贬抑词汇否定我,我无法原谅。除非她把话说清楚,不然我无法罢休。
但是,万万没想到答案竟然会是这样。



“这个嘛……以下回答的前提是我在写作方面算是个外行人,这篇小说没有半点灵魂。”

体温升高到至少五十度了。
“嗄?灵魂?那是什么,好吃吗?我呀,最讨厌那种既抽象渺茫又自以为是的意见了。你给我记牢了,不然要不要我帮你剌在背上呀?像这样自以为是评论家,令人发寒。还是你打算上电视当解说员吗?打算到处开演讲会,大捞一笔吗?我劝你先从穿T恤以外的衣服开始吧!笨蛋!我感到怒发冲冠!”
我连续发射即兴想到的语言暴力。
要是有人被批评没有灵魂,还连连点头称是,就应该放火把原稿烧了。
我也是有自尊的。
就算对方是鵺子也一样。
不如说,以我和鵺子的交情,不能置若罔闻。
我们长久以来都百无禁忌,直来直往。既然鵺子说“差强人意”,那就表示,在完全绝对不会说谎的鵺子心目中,这篇小说就是“差强人意”。
“就我看来,依照你的知名度与实力,这个故事应该可以红个五年左右都有人买帐吧。”
鵺子念念有词地说出理所当然的话。
“可不是吗?因为这是我的小说。”
“但是,从现在再过三十年以后,到底还有什么人会阅读这本小说、记得这本小说呢?”
总觉得内心的小洞渐渐扩大裂痕。”

自己的脸发青、发白,变成极近透明的青。
再也无法隐藏了。
我感觉到我的心的确。
“我从以前就一直想找机会问问看了,你所谓的【零流小说家】的‘小说家’,是指文字工作者,还是艺术家呢?如果你以写文章赚取钣钱为荣,那就没话说了。没有人有权利揶揄你。但是,如果你自认为艺术家,嘲笑文字工作这行饭,却出这种以赚钱为目的的书的话,那就太对不起所有文字工作者了!大家想必会想泼你味噌汤,大骂‘不许小看文字工作’吧!”
鵺子尽管不耐烦,依然秉持着四平八稳的口气。
就算我想要避重就轻地回避鵺子的话,她的话却确实剌中我的伤处。这也是当然的,因为我们对艺术了若指掌,就像连背上哪里有痔都知道一样。
我没办法反驳。
“因为我不想再继续这个不愉快的话题,所以我要去跟猫猫嬉戏了。期待你再接再厉。”
鵺子留下这句话,就离开芝兰庵了。
之后只剩下茫然自失的我。
我早就隐约察觉了。
现在我的小说很无趣。
这个“无趣”不是能否达到娱乐效果的问题。
就这点来说,不仅资历很长,还能够轻易理解年轻人感性的我是最站得住脚的。无论是动人揪心的恋爱、紧张刺激的战斗,还是令读者叹为观止的惊异感,我都能够运用自如。
但是,光这样是不够的。
里面没有灵魂。
没有灵魂的书也无法撼动读者的灵魂。我从书架上取下我敬爱的几位作家的出道作。
大多数小说都有缺陷。
作者的主张太过强烈,显得啰唆。
情节发展太性急,造成理解困难。
文笔根本就不熟练。
设定有致命的缺陷。
不管是哪一本,故事本身都有问题。比方说,要是更仔细描写坠入情网的两人的关系会更有趣,或是最后五十页根本是画蛇添足,感觉乱了步调。像这样看得出许多不完美之处。
但是我却将这些书宝贝地摆在书架上,而且还是马上就可以拿出来的地方。
明明有些扭曲却很有趣、惹人怜爱。
那一定是因为书里面灌注了灵魂的关系。
老实说,最近忙得晕头转向。
这一年里我就出了六本单行本,还有四本杂志连载。可是却一点也没有成果丰硕的感觉。不管写再多,都像是在生产自己的空壳。
以前虽然没有现在这么畅销,却能够笑得很开心。
以前明明能够怀着自信推出自己的作品的。
曾经因为不满意剧情高潮的一句话,一直烦恼到截稿前一刻。也曾经与作家前辈熬夜畅谈小说理论,在凌晨三点败给睡魔。
虽然像傻瓜一样,但是就像现在这样,开心得马上可以回想起来。
对,写小说本来应该是很开心的。创作之于我就是娱乐,就跟同学玩手机或掌机是同样的感觉。
那从什么时候变成“作业”了?
那从什么时候变成“工作”了?
我捏捏脸颊I然后为了转换心情,伸了一个大懒腰。
这样不行、这样不行。
我被鵺子一个人的话伤太重了。
我又不是新人,不该为了一点事就感伤。
我创作小说是为了读者。
不是为了自己。
自我满足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我面前有数以万计的读者期待新的小说,他们就宛如饿坏的鳄鱼。
所以,保持现在这样就好,这样一点也没错。
有全日本、全世界的书迷支持我的小说。
我还有什么好不满的?
这时,放在矮桌上的手机震动了。
那是水谷佳玲良传来的邮件。
要我到学园长室。

〈起【承】转合〉

先解说水谷佳玲良是何许人吧。
水谷隹玲良是担任御伽坂学园学园长的幽灵。
并不是学园被恶灵支配陷入危机,只是身为初代学园长的水谷死后依然顽强地担任学圜长而已。这还挺灵异的。
这所学园在今年迎接创立九十九周年。换句话说,就是水谷当了九十九年的学园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这个女人非常傲慢。
有部※知名女流作家的小说叫做‘跪下来舔我的脚’,而水谷感觉就是会不假辞色说出这种话的人。(译注:山田咏美。)
而且这女人也是十哲。位居十哲No.0的“水谷”,据说会处罚品行不良的学生,是类似校园怪谈的存在,而这个No.0的真实身分就是水谷佳玲良。意思就是她正是本着学园长的职权处罚学生的。
当然像她这样处罚别人还真是自以为是。真要说起来,打从第一人称是“吾”开始就不可能不傲慢。
附带一提,看过水谷真面目的学生,就只有我们三奇人加上‘当局’的足利共四个人而已。虽然是机密中的机密,大家却不怎么当一回事。就算到处宣扬,大概也没人会信吧。
而且创立十哲制度的水谷一旦失势,十哲制度也难保不会消失。我好不容易当上三奇人的,我才不要那样。
“不过,找我有什么事呢?”
我在无人的走廊自言自语起来。
我没有半点头绪。
难道是要我把芝兰庵赶快还给茶道社吗?那是我在十哲挑战赛打赢吉良云母时得到的正当奖品喔,还有证书为证。
又出现奇怪的名字了,我简单解说一下。
吉良云母是前茶道社社长,这个女人号称开创了超越表千家、里千家、武者小路千家的茶道,自称【万家茶道之祖】。
但根本没什么了不起的。
我在那家伙泡茶的时候朗读了‘Re:Q~rikyu!~’的科幻小说,结果她心生混乱,不小心打翻茶碗自灭了。我记得比赛方式是由全校学生投票决定胜负,而我得到了九成的票。
补充一下,‘Re:Q’这篇小说内容如下。

‘Re:Q~rikyu!~’
英文字母从A开始,按照O、P、Q、R、S、TX……Z的顺序排列。现在设定“某种机关”,让Q随后不是跳到R而是回到P。这么一来,Q的下一个字母会变成P,再来是Q,再来又是P……也就是说,会产生M、N、O、P、Q、P、Q、P、Q、P、Q、P、Q的回圈状态。
因为这个回圈状态是Q不断重复,于是就命名为‘Re:Q’。【Re】当然是表示“再”的接头语。不管是repeat、receive还是reuse都好,就是那个【Re】。
那么,现在就将没有Q以后的字母的世界暂称为‘Re:Q’世界,试着想像那个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但是,用‘Re:Q’这个词命名并不适切。换句话说,〈‘Re:Q’世界〉从文字定义就已经矛盾。
以完全不晓得字母的人,在‘Re:Q’世界要照顺序从A开始学习字母的情况为例。
他的学习在进展到Q的阶段就会回到P,因此不得不在Q中断。他想想必就会发觉异常。至今都好好照着顺序的字母,突然变成不断重复着P与Q,简直就像是跳针的CD。
他问老师这个现象是什么。
“喔,那就是‘Re:Q’喔。”老师回答。
“请等一下。R是什么?”
他不曾看过本来应该接在Q之后的R,R以后的字母是不存在的。
‘Re:Q’是什么,光R是什么就说不通了。
从上述例子可以知道,‘Re:Q’这个概念只适用于知道Q后面接R的人。因此,如果要假设一个Q后面没有字母的世界,就需要别的名字。名为‘Re:Q’世界的想像从前提就失败了。
谢谢大家配合这个奇怪的思考实验。
接下来进入正题。
既然洲个字母在这世上是不可分割的,那么根本没必要思考这种事吧,搞不好你或许会这么想。
但是,真的能够这么断言吗?
其实Z后面明明还有字母,却因为某种制约被隐蔽起来,不让我们发觉,难道就没有这种可能性吗?
就像我们能够假设一个无法知觉Q以后的字母的世界那样。
而那个假想世界没有任何办法找到R那样。
其实Z后面或许存在称为∧(/cie/)的字母。
或许明明存在着∧Eld(/cierudo/,意为“干涉次元”的动词〕,a∧ate(/aaieito/),意为“从其他时间转移物质”的动词〕等词汇,我们却被Z后面的“巨大深奥之壁”挡住看不见。
理由很简单。只要我们使用这个字母,我们就能够从这些单字得到更高次元的科学概念、哲学概念。这样一来,本来只有这个世界的设计者才可能知道的宇宙之谜、神的存在,将会被区区人类触及。
所以,世界的设计者不让人类知道这第27个字母,为了维护自己的绝对优势。
反过来说,只要能够设法发现、取得现在世界所没有的事物,我们或许就能从根本改变世界。
千利休在点茶时冒出这个灵感。
哲学之于他,就跟茶一样。
他之所以刻意追求狭窄的茶室、朴素的茶室,也不是出于有钱人倒错的美的意识,只是因为愈单纯就愈容易把时间用来思索。
然后,他有些得意地将‘Re:Q’说给秀吉听。
秀吉命令他切腹。
秀吉杀了利休以后暂时放心,接着确认枕边的书还在以后,又松了一口气。
那似乎是来自于※宣教使的外国书,里面包含了好几个连欧洲人都没看过的“字母”。(编注:日本明治时代的官方机构。〕

虽然这篇小说本身评价不是很好,总之吉良云母自灭了。从那天起,我成为十哲,而茶道社变成芝兰庵。两样我都无意拱手让人。
我敲敲门以后进入学园长室,只见水谷坐在桌上。
不是椅子而是桌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坐姿很邋遢的关系,内裤露出来了。
虽然身为教育者这样似乎不好,但水谷在这方面非常不在意,到了难以置信的地步。是不是人死了,羞耻心也会跟着消失呢?
光看长相,是会出卖色相笼络所有上司的魔性OL。她散发出这种只存在于官能小说、像是可以玩玩的女人的氛围。
“哦,天之下,你来啦。”
但是水谷的精神差到极点。
“怎么了?亲人发生不幸了吗?”
“什么亲人,早就死光了。你要感到高兴,吾是在替你操心。”
“很可疑呀。你就不要卖关子了,赶快讲啦。”
“近期将举行十哲挑战赛,挑战者希望跟你较量。”
水谷很难以启齿地这么说了。
我浮现嗜虐的微笑。
胆子很大嘛。
“哼~居然敢向我挑战,简直是飞蛾扑火。还是说对方要求比腕力呢?对手是谁?”
这所学园除了我以外,没有其他小说家,就连职业写手也没有。顶多就是田岛老师会出儒学或医学书籍。
我刚被鵺子多嘴伤了玻璃心(我自己都觉得这个形容很丢脸正好可以出出气。我要痛宰对方!
“挑战者是——二年级的【正确演员】新发田新。”
“喔,就是那个人称学园第一美的偶像演员吧。”
虽然漫画常出现“学园偶像”这种完全无视现实的恶心设定,但新发田新的情况是实际存在的偶像就读于学园,因此自然也成为“学园偶像”。
“我记得他好像隶属于※邪兄头?其他就不知道了。”(译注:曰文发音和杰〇斯相近。〕
邪兄头是一间知名的男子偶像事务所,再来就同样不知道了。
“虽然吾早就隐约知道了,原来你真的不看电视呀……”
因为我根本没空看电视,总是忙着创作。
没有比贪图他人赞赏自己的努力更可悲的事,所以我只是没说而已。
后来由水谷为我说明了。
新发田新,二年级。目前最受瞩目的演员。
不仅外表出众,而且不管任何角色都能演,因此在电视上得到【正确演员】的称号。
新发田的粉丝通称“妹妹”,在现场演出之类的场合都会尖叫称呼他“哥哥!”。
这么说来,甘南备这个舞台痴好像说过。三、四十岁的阿姨(有些根据外表要叫姊姊)对着高中生喊哥哥的光景,根据舞台痴的说法,不管在女人还是在男人的眼里都是既惊悚又丑恶,一言以蔽之就是恶。
附带一提,他的吉他实力似乎也有一定水准,去年还在摇滚殿堂——富士狩猎旅行祭演出,在大象身上演奏。感觉好臭。
“借用舞台痴的说法,‘光会演好角色不过是二流,这种程度就被捧上天,可见日本已经完蛋了’,差不多就这样吧。”
“而你就是接到这个已经完蛋的偶像的挑战,对方要求以恋爱为主题的短篇小说对决。从立场来看,这个项目对你压倒性有利,将会直接采用吧。依照往例,胜负将会以全校学生的多数来决定吧。”
“那是什么,新型态自杀?超好笑的!”
对方是认真的吗?他真的以为能够靠小说赢过我吗?从我八岁时以奇幻小说‘MAHOHOMA’获得儿童文学奖开始,持续创作了十年喔。哪会输给外行人!
但是水谷的表情始终沉郁。
她一脸无可奈何,像是看到不懂世事的人一般这么说道:
“你真的相信会依小说的实力审查吗?”
水谷心浮气躁地继续说了。
“新发田也不是没出过书喔。”
水谷指着办公桌角落的精装书。好薄。
“那是他上个月出的自传。”
我拿起来。
看了几页。
惨到惹人同情的地步。
“我就好心不提内容了,一页就出现八次‘非常’是怎么回事?这是病吗?”
对手至少要是五等级评分能拿到国语五的程度,不然怎么跟我比。
但是,水谷说出了一句实在过于冲击的话。
“那本书累计销售五十万册。”
“呀伊!”
我大受打击,顿时头昏眼花差点摔倒。应该说我摔倒了。五十万册,是我的小说的五倍。
我一边痉挛,一边上下摆动肩膀喘气。出版不景气这句话上哪去了!难道不是国家暗中介人吗!
“新发田的全校女同学支持率是百分之七十八。这些人会只因为对方是新发田,就投票给新发田吧。”
我这时终于发觉对手的诡计。
接着脸色发白。
新发田从一开始就不打算以实力分高下。
就算他不那么做,只要采取全校学生投票的形式,他就能击垮我。
我也大约明白水谷找我来这里的理由了。
“喂,在正式告知前透露对手,甚至是比赛内容,这种事以前有过吗?”
回答是摇头。
“没有,这是首次尝试。因为那么做会让其中一方变有利。”
是吗?也就是说——
“因为我绝对会输,所以没问题是吧。”
没有马上否定,就等于肯定。
“吾也排斥透过这种人气投票选出十哲。不过要是找文艺评论家来判定,保证是身为职业作家的你赢。那样称不上较量……”
这种辩解,我既不想听,也无心听。
脑中只有一个事实不停地打转。
我将从三奇人除名。
超越才能、销量等次元,在那里我注定破灭。
“至少你要尽力奋战,写下有始有终的完美句点……”
我不把水谷的话听完,就离开学园长室了。
风光的十哲前三名——三奇人的看板也只剩几天要我写短篇恋爱小说好输掉?
这就像是要我打刀好切腹一样呀。

我脚步蹒跚地走在渐渐变暗的走廊上,要回芝兰庵。“无法重新站起来”这句话似乎不是比喻,我真的快要倒下来。
芝兰庵前面有个人影。
“你是谁?我现在没心情,要签名请改天——”
那个男人明明见都没见过,长相却很熟悉。
“幸会,天之下学姊。”
浏海盖眼的男子倚着墙壁,稍微举起右手。
身高一定超过一百八十公分。
怎么看都是新发田新。
“哎呀,学弟居然来打招呼,值得称许。”
看到他的瞬间,我不禁露出充满敌意的眼神。
我可不是连对敌人都友善的角色。
“下一场十哲挑战赛,我想我将会跟学姊较量。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短篇小说对决最好。我想那将会是一场精彩的比赛。”
这家伙到底“想”了多少?全文一律不脱“我想”。根本不懂得运用词汇嘛。去死。
因为实在太差劲的关系,本来还很沮丧的我涌起斗争心了。
“你没有弄错我的职业吗?我不是捕蟹人、不是系统工程师、也不是相扑选手。我是小说家喔。写文章赚钱的人喔!”
“嗯,当然,我会非常努力。当天要自己朗读。那个画面将会透过电视摄影机,做全国实况转播。黄金时段的平均收视率是百分之二十五。这样我新的厉害传说就要开始了。”
新发田这么说完,从口袋拿出写着“我的厉害传说”的手册,写起笔记。拜托,那又不是什么重大发言。应该说,自己的发言,记个屁呀。
我就直话直说了。
真的很恶烂。
要是我会使用即死魔法,早就连续发射了。
“我说呀,管他是黄金还是白银还是水银还是什么都好,就随便你吧。我才懒得理你!我从刚刚就被你的讲话方式搞得一肚子火。你也讲太多次‘厉害’了。还有,你若无其事地说出‘新的传说’之类的话跟自己的名字做双关,一脸‘我好会讲话喔’的表情教人火大!告诉你,我会赢的。那就公共秩序与善良风俗而言也是正确的。然后你就从此无法翻身毁灭吧!等着十年后落魄地上‘那个人现在……’的节目!”
这时,新发田敛起表情。
“很遗憾,这场比赛绝对是我赢。我想只要你稍微思考就会明白。我一向不比会输的比赛。”
呿,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这也是当然的,要不然他不可能提议这种比赛。
新发田新,这个男人不是普通的笨蛋。
虽然不管怎样都是笨蛋就是了。
“这所学园几乎没有学生不认识我。但是,不知道有几成的学生会看学姊的小说呢?至少我没看,顶多四个里面一个吗?”
这男人没有一句话不惹恼我的。
但最气人的是,新发田说的话是事实。
单纯就影响力的差距而言,我没有胜算。
小说摆在电视前面比较之下,简直一文不值。
但是,我激昂的心告诉自己,怎么可以在开战前就被劝降。
“我不会输的,赌上我三奇人之名……”
虽然这句话在新发田听来想必是认为我输不起。
“嗯,我也不会要求你认输的。我来找你除了通知以外,还有另外一件事。”
这时,新发田迅速伸出长长的手臂搭着我的肩膀。
“喂,你做什么——”
“要不要跟我交往?”
新发田充满自信地笑了,笑容很轻薄。虽然我也不想要沉重的笑容。
“只要跟我交往,我那些平常不看书的粉丝,就会买非常多学姊的书。客层会一口气扩大,会卖得非常好的。为了制造话题,这个提议应该不坏吧?”
“别开玩笑!我写作不是为了大卖!”
新发田过于功利的言论让我反弹,要逼我真的咬下去吗!
没想到新发田的手更加用力,把我一把搂过去。
这是做什么!难道他打算诉诸暴力?烂透了!
弱不禁风的我立刻有所防备。
但是,比拳头更加恐怖的东西来了。

“为什么你要说谎呢?”

在我耳边传来一声低语。
我浑身发寒了。
“我是生意人,总是留意各界畅销的东西。虽然不是我的专业领域,但是学姊对赚钱这点,散发出跟我同类的味道。希望有更多人夸奖,希望有更多人关注,希望得到更多钱,我没说错吧?”
一阵气息吹拂我的耳朵。
我本来要回嘴,话语却中断。
就好像上了麻醉一样,使不上力。
“我有让女孩子的身体麻痹的能力。你放心,应该不会不舒服才对,学姊。”
你在说什么,这个性犯罪者,给我舔拘留所的便器!
但是我嘴唇发抖,连这些话都说不好。感觉好像河豚中毒。
放学后的走廊看不到其他人影。呜哇,我居然劈头就想求助别人,真是烂透了。这种像伙,明明得一个人痛扁才行的……
“好了,你就承认你是为了赚钱吧。然后跟我一起上周刊吧,到时候销售量会翻成两倍的。反正你在媒体上的娴静优雅形象也是装出来的吧?为了生意,一直隐瞒凶悍的个性吧?”
我被新发田牢牢地搂住,无计可施。这幅假护花真恶狼与可怜小羊的构图是怎么回事。虽然我是写过这种场景,但可不曾遇过这种事。
“在我的业界,大家都是装出来的。没有半个女生露出本性。有的走清纯派、有的扮演笨蛋、有的装天然,总之所有人都隐藏真心话,所以像芝兰这种外行人演技,马上就露出马脚了。一看就知道是营业用脸孔。”
“意、意思是一切都逃不过你的法眼是吧……”
“而且事务所也一直叫我谈恋爱,非常啰唆。谁教我意外地给人诚实的印象,往往被当成是在某些方面很死板的偶像。不过,我差不多想打破那个形象了。于是我就想到,如果炒作我与学姊热恋的绯闻,或许正好。”
我一直被迫听这些过分到我想打人的话,耳朵快烂掉了。
“一直站着讲话也不是办法,来,就进那边那间和室好了。”
咦!这个男人想在和室干嘛!啊啊,耳朵被吹气以后,全身好烫……
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整个人靠向新发田了。
我站不稳。头也朦胧起来……
算了,就随你高兴吧。
不管是女孩子重要的东西还是版税,全都给你!
“没错没错,渐渐变坦率了呢。那么————嗯?”
新发田的表情一沉,似乎有人戳了那家伙的肩膀。
“你想对芝兰干嘛,你这个大色狼。”
熟悉的声音传进耳朵。
“奇怪,我记得你是——”
“十哲No.3【万象演出家】甘南备周参见。”
舞台痴横眉竖目地瞪着新发田。
明明是其貌不扬的四眼田鸡,却是三奇人之一的一年级男生。虽然我认同他的演技,但他只要遇到女生就说“我爱你”,实在没有比这更恶的行为。
因为实在太恶了,我常常好心地欺负他。不是我爱讲,就拿甘南备周参见这个名字来说好了,明明就是小学便有“日本最高峰的一线女演员”之称的同名女生的名字。
虽然这么说很可耻,但舞台痴此刻看起来有点帅气。
“虽然要是没有目击者就无法上新闻,不过现在时间点不好。今天我就先走人了。”
没想到新发田很轻易就放开我了,总算得救了。
“不过,我并没有放弃喔。要是学姊输了挑战赛,能不能当场嚎啕大哭呢?我会去安慰你的。这样会非常有节目效果。”
看来这个偶像笨蛋没有反省之意。反而继续大放厥词。
我的愤怒计量表已经旋转三圈半。
“然后啊,如果下次我演的连续剧剧本的原作是学姊的小说,就会引起非常大的回响喔。故事有个一看就知道是反派的敌人,被属于正义一方的主角们历经困难打倒,毕竟连续剧还是单纯一点的戏码,收视率会比较好。”
忍耐已经到极限了。
“痴梦!”
“痴梦?”
“痴人说梦啦!你到底要愚弄小说到什么地步才甘心?不对,你侮辱了所有故事!所有故事,都灌注了作者与读者与所有参与制作的关系者的意念!岂轮得到你这种连书都不看的笨蛋批评!”
一回过神来我就已经大喊了。
脑袋也不再朦胧。
可见我有多生气。
就算我摆出这种态度,依然不改脸色的新发田也相当带种就是了。
“可是,学姊很快就会因为不看书的笨蛋们的投票而落败了喔。”
所以那又怎样?
“我才不管那种事啦!听好了?我绝对会让你感动得在舞台上哭出来。有良知的观众会认为,啊啊,天之下芝兰输了比赛但赢了胜负。三十年后大家都会当我是胜利者!”
奇怪,不知不觉间变得跟鵺子说过的话很像。
“那么我就姑且期待吧,我们比赛会场见。”
新发田装模作样地挥挥手离开了。
那家伙一消失,疲劳顿时袭卷而来。
“你没事吧,芝兰?他有没有对你毛手毛脚?”
浑身无力的我摇头回答,我竟然不小心被舞台痴救了……
“那家伙是有名的花花公子。他散发出异常强烈的费洛蒙,光看电视都会成为他的粉丝,直接吹气就会让人意志薄弱。要是被连续吹气三天,就真的会成为眼中只有他的废人了。”
“你还真清楚。”
“我还是女演员周参见时看过好几次。因为我还是小学生,所以那家伙没对我出手,不过要是再过三年,他绝对会来搭讪的。”
没错,这个甘南备周参见的真面目,就是小学便有“日本顶尖演技派女演员”美誉的甘南备周参见本人。之所以看起来像没出息的眼镜男,是因为她穿着特制的外衣。真相一旦曝光,整座学园都会陷入恐慌。
所以,就算我觉得刚刚的舞台痴有点帅,也没意义……喂喂,这个笨蛋哪里帅了?新发田的力量还没失效吗?
我要冷静、冷静。
一冷静下来,怒意就突然涌上。
“那个自以为是的混帐……我要宰了他、宰了他、宰了他!竟敢无礼害我蒙羞,我要彻底报复。忍无可忍了!”
“你忍耐过吗?”
“那边的舞台痴,给我闭嘴!”
“咿!真不讲理!”
“总之,我要打垮他、打垮他、打垮他,代替天地神明制裁他!而且,那家伙竟敢称呼我芝兰!可以称呼我的名字的,就只有我认可的人而已!我甚至想以不敬罪为理由砍他的脑袋…………啊。”
“怎么了吗?”
“没事。”我摆动手臂。
我本来打算只容许鵺子和足立同学称呼我芝兰,但我也放任舞台痴这么叫。
不过那是因为舞台痴就算被我制裁也依然学不乖的关系,所以是例外。
“好,我要让那家伙大开眼界!等着看我写出惊天动地的小说。我要把那家伙的粉丝连根抢走!”
“就是那种斗志!芝兰!”
虽然发生过许多事,但我总算可以进自己的房间了。
不过,不道谢不是一个人该有的行为。
没错,要是变成烂人就不好了。
“舞台痴,刚刚谢谢你了,要是你没来,现在就大事不妙了。”
“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因为新发田要是和芝兰相好,我会很羡慕的。当然要全力阻止,噗啊!”
我拿自动铅笔戳他了。
接着踩他。
“是哪张嘴吃豆腐的呀,是这张嘴吗?虽然我不擅长缝纫,不过我可以动手缝吗?然后让你一辈子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单字好吗?总之要不要我先用自动铅笔假缝好了?”
“住、住手啦!不要拿笔尖对着我啦。我会得尖端恐惧症的!”
“……算了,今天就先放过你。”
虽然我踩了他好几下。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可以在踩下去以前原谅我……可是,能够听到芝兰刚刚说的话,真是太好了。”
“什么话?”
“你最后不是跟新发田说,你会让他感动落泪的吗?能够听到那样有魄力的发言,我总算放心了。因为最近的芝兰好像有点迷惘。”
为什么就连舞台痴都看穿了啦!
自己什么事都写在脸上的个性真丢脸。
“哼!根本轮不到你担心。十哲不过是浮名,我只是写我相信的东西而已。”
这几乎是鵺子的话现学现卖,还是别说好了。
“嗯,抱持这种精神就对了。那么改天见,美丽的芝兰。”
临别前再度留下性骚扰发言的舞台痴也回去了。
接下来,我拿出稿纸放在桌上。
既然这样,我要写出最棒的恋爱小说,让新发田无话可说。我要让新发田打从心里后悔不该向我挑战。
我好像郁闷全消了。
我不知道战胜多数暴力的方法。
或许那种方法本来就不存在。
那无所谞。既然这样,我能做的,就只有写出不负小说家之名的作品。我就针对自己想写的东西尽情发挥吧!
我要将这纯白的稿纸染成自己的颜色。
…………
………………
……………………
奇怪。
我明明坐在矮桌前五分钟了,却什么也写不出来。
就连开头第一行都没个影。
这是怎么回事?就算没有完整构想,以我的资历,短篇应该还写得出来才对。
啊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吗?
我根本没有想写的东西。

〈起承【转】合〉

隔天,星期四。以学园长的名义,一早就公告举行挑战赛。
星期五晚上八点就是我与新发田新的决战。说到为什么在这种时间举行,是因为比赛实况要在全国电视网播出。因为这个关系,星期五破例改成中午以后到校。
不过,那种事怎样都无所谓。
其实并不是怎样都无所谓,但是就当作怎样都无所谓吧。
矮桌上搁着到现在依然一片空白的稿纸。
结果,昨天在学园一个字也写不出来,然而回到家还是写不出来,虽然抱着去厕所或洗澡或许就会有灵感的天真期待,但果然还是写不出来,最后拖到了星期四。
然后星期四这天也飞快地来到了放学后。
午休时间还是连一行的进度也没有。
理由很明白。
我没有想写的东西。
这么说来,这几年好像都是出版社拜托我“下一本麻烦照这种感觉”而写的。根本不曾主动动笔创作。
一旦要在没有任何指示的状态写自己想写的东西,腹案却是零。于是陷入这副随时会饿死的窘态。
我用手指转笔以便转换心情。用手指转、用手指转。我转、我转、我转、我转、我转。
不仅想不到任何词句,也无法转换心情。
稿纸多出茶色的水渍。
我哭了。
因为我什么也写不出来,除了哭就没有其他办法嘛。没事做嘛,既然没事做,就会满脑子都想着自己有多没用嘛。
这样下去,到了明天,我将不再是三奇人。我将黯然退出十哲,孤单地毕业。
也对啦,我根本就不记得自己谈过恋爱。因为这年头没有不含恋爱要素的小说,所以我应该已经写过少说一百对的情侣,但是其中并不包含自己的实际体验。
全部都是借来的、假造的、蒙混的,不仅欺骗读者,更欺骗了自己。
我出道是在八岁时。与其说是达到水准,不如说是拜话题性之赐,得到了儿童文学新人奖。虽然想必有许多人不满,但是能够得到创作机会,我真的很高兴。
后来我僧懵懂懂地拚命写、拚命写,找来更多别人的作品拚命读、拚命读,等到我小学毕业时,已经练就“技艺”,能够写出称得上娴熟的文章。广播、电视、杂志,我得到所有媒体的青睐。我也走遍全国都道府县举行签名会。
这种生活根本没有谈恋爱的空档。
所以,我的文章不真实。
没有任何想透过恋爱传达给读者的讯息。
还以为至少传达出创作热忱了,却是这种下场。
我是不是放弃小说算了。
再继续排放没有内涵的东西,也只是阻碍后进。我或许该老实地让贤了……真糟糕,昨天鵺子和新发田说的话默默地生效。
就在我郁郁寡欢的时候,拉门不客气地打开了。
光听声音就知道是谁。
“哦呀哦呀,那是眼泪健康法吗?还是说连作者都为之落泪的感人故事已经完成了呢?”
鹿子木鵺子。
“怎样啦,我正在创作。别妨碍我。”
“虽然你嘴上这么说,但我看你好像一直处于停滞状态不是吗?还是说,你打算发表白纸小说这种十分前卫的雄心大作?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当然是巴不得现在马上就识相地告退。”
鵺子根本无意听我说话,在脖子上所吊挂的画板上画起图来。
不理她。反正就算叫她出去,她也不会听,而且手无缚鸡之力的我也不可能赶她出去。
“我写不出来啦。一个字都挤不出来。就跟鵺子说的一样。因为没有灵魂,所以就算想写出好的小说也没办法。虽然我稍微有点干劲了,但是没有灵魂的话根本莫可奈何。唉~反正就算我写了也赢不过新发田,就算了啦。”
我自暴自弃,索性躺下来。要是写出来的东西很差,还可以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但白纸甚至没办法那么做。
“真难得。没想到你居然会说丧气话,该不会要下雪了吧?还是说要下刀枪剑雨了呢?”
“我是现实主义者。世上也是有打不赢的战争的。就算吹起神风,《B29依然不会坠落。现在我需要的,是体面的切腹方式。”(译注:美军于二战至韩战期间的主力战略轰炸机。〕



鵺子没回嘴挖苦我,专注地素描。反正【全卫艺术家】的思想本来就无法埋解。
沉默的时间让我静不下心,我编织起可悲的说词。
“因为只要帅气地输掉,就能够再度获得瞩目。而且,写小说本来就是为了生活。要是天之下芝兰的名气能够传开,那就万万岁了!”
我要不要干脆真的跟新发田交往算了。依那家伙的为人,相信一定也懂得如何应付伤心的女人。
不知道是不是困了,鵺子打了一个大呵欠。没礼貌的家伙。
可是,现在的我想必无趣得教人想打呵欠吧。
“啊~~啊,我本来打算要认真较量,破坏新发田的泪腺的。竟然连写都写不出来,真是糟透了!”
打完呵欠后,鵺子的眼睛发亮。
“看来你真的有战斗意志。你打算以发自内心创作的短篇小说来迎战新发田,没错吧?”
“那还用说吗?既然要比赛,当然想拿出好作品。这又不是商业作品,迎合大众也没意义。那是我的自尊喔。”
轻声叹气的同时,鵺子停止素描。
“那么,看来是不需要操心了。一个有心拿到诺贝尔奖的人,不可能输给一个局限在小小岛国里耍威风的艺人。这场较量,是芝兰压倒性胜利。根本不必特地看比赛就知道结果了。”鵺子在说什么?
“就算你夸我也得不到任何好处。要知道我写不出来喔?所以,连比都没得比。”
鵺子一边用铅笔作画,嘴巴一边像别种生物般开阖。
“你听清楚了,天之下芝兰是不可能写不出来的。你是不是把湖泊与水坑搞混了呢?倘若今天不管怎么舀都始终汲不到水,那并不是因为湖水干涸的关系。只是因为用到了一支有破洞的长柄杓而已,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就算是猴子脑袋,至少也懂得要换一支有底的长柄杓。”
看来鵺子正以她的方式安慰我。
因为是鵺子的方式,所以实在没什么安慰效果。
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陷入沉默。
“既然已经知道芝兰有心要做,那就够了。那么我走了,期待看到你的旷世大杰作喔。”
鵺子多嘴地留下这些话就回去了,她竟然一个劲地提高难度。
但是,我稍微鼓起一点干劲了。
至少从负面转为正面。
我不可能什么都写不出来。因为没有想写的东西,所以泻不出来。那种想法是娇纵自己。
只要动手,至少有办法拟构想。就算神不降临,我也有长年训练出来的技巧。运用拔巧并不是坏事。
因为是短篇,不适合太长的故事情节。就算照顺序描写坠入情网、交往、分手(其实不要分手〕,内容只会很薄弱。既然要写,就应该挑特定的某个场面。
比方说毕业典礼当天告白。在传说之树下……这也太偷懒了,在校门前等待某人,准备告白。明明今天就要分开了。明明即将走上不同的道路了。嗯,就场面而言无可挑剔。
再来是灵魂的部分。
内容不拘,某个强烈希望传达的讯息。
拉门再度未经许可地被打开。这次的开法比刚刚虚弱。是那家伙吧。
“看来你有在着手进行呢。因为鵺子好像来探视过,我本来还担心你是不是又陷入低潮了。”
进来的是三奇人的最后一人,甘南备周参见。
我顿时想起昨天的事,静不下心来。因为我万万没想到会是舞台痴救了自己。
“怎样啦,我可不记得要你担心了!所造成的精神折磨该怎么消解才好呢?在你继续排放更多二氧化碳以前自尽如何?为了避免带给他人麻烦,给我进树海饿死!”
“今天芝兰的‘言语攻击’依旧犀利呢。不过希望你再稍微手下留情一点……”
舞台痴就这么一屁股坐下并盘腿。
“你擅自进我房间,没挨揍就该心存感激了。应该说,你怎么当作自己家了,去死!”
之所以像这样不断使出言语攻击,是因为我是不折不扣的S。不过总不能在杂志访问时暴露这种癖好,所以舞台痴是我宝贵的宣泄欲望对象。
我露出本性的对象,就只有两个三奇人与足利同学这三个人而已。所以,舞台痴毫无疑问地也很贵重。就算内在是伟大的女演员,在我心目中,舞台痴就是舞台痴。
“动不动就说‘去死’的芝兰,真是暴殄天物~”
“哪里暴殄天物了?”
“可爱形象会稍微扣分喔。”
真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能够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话。
“去死”这种话,我只对你一个人说好吗?笨蛋!
“讨厌的话别来就好了,又没有人叫你来。虽然今后我也不会叫你,你可别自抬身价,自以为有资格接受招待喔。像你这种人,去吃涂了淤泥当抹酱的土司就对了。然后连肚子里都布满病原菌,从人生中毕业吧!……………………啊。”
“怎么了吗?发现我的迷人之处了吗?”
“住嘴。小心我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折断你的骨头喔?”
果然还是毕业典礼的故事比较好?
既然这样,时期是三月。天气就视觉而言是晴天比较好。太阳很大,一点也不像三月。毕业生纷纷从正门出校拍纪念照。但是,在人影稀疏的后门,有一个女生在等人,每两分钟就确认一次手机的时间。很好,这幅光景如诗如画。
来了。神降临了。
点子源源不绝地浮现,这个想法行得通!
真是不可思议。本来独自一个人时卡住的瓶颈,自从鹅子和舞台痴来了以后就顺利进展。
再来只要有核心部分,就编得出故事了。因为依照规则必须朗读,所以换算成文库本只要几页就够了。
我忽然在意起视线,发现舞台痴从旁边探头看。
“怎样啦,这样我没办法专心好不好。”
“很好、很好,好像完全恢复了。”
舞台痴表情满意地这么说。又需要私刑伺候了吗?
“所•以•说,你凭什么管我的身体状况呀!你懂什么?”
“我当然懂啰。”
舞台痴自信满满地挺起胸膛。
“凡是美丽女子的心情,我都能够完美洞悉。而且对方是三奇人的芝兰,就更不用说了。”
“被我殴打欺凌到这种地步,真躬你还吐得出这种话。”
虽然整他的人是我,不过我还真想夸奖自已。
“真是的,你和鵺子还真闲。”
“因为这是三奇人的战斗啊。”
我不自觉回头看后面。
不知道是不是微光恰到好处的关系——舞台痴看起来很有男子气概。
“我和鵺子都与你一起战斗喔。既然要战斗,当然不打算输给那种三流演技。”
“一起战斗?要知道胜负是孤独的喔?我可不想说出‘每个歌迷都是乐团的第六个成员’这种羞耻的话。”
“不是的,我们三奇人是因为三个人在一起,所以才是三奇人的喔。所以,其中有人要战斗,就等于我们也接到宣战布告一样。就让我三奇人之一袒膊相助。”
这家伙居然说出这么害臊的话。
这是三奇人的战斗?
既然都这么说了,我怎么能够输呢。
“今天舞台痴这张狗嘴难得吐出象牙来呢。”
“哦,你佩服我了吗?”
“佩服两成,傻眼八成。”
“既然我都要脱了,希望芝兰也可以脱一下。”
“我的裸体和你的裸体最好等价!”
我打量着写在纸上的构想。无论如何都希望恋爱有真实感。现在这样,男方的描写太弱了。
身边的男生?说起来就只有舞台痴。
要是跟这种男人交往,会变成这样呢……蠢毙了。想这种事是白费功夫——
“你为什么脸红了?”
舞台痴喃喃地指出这点。
“啊……嗄?怎、怎么可能!为什么我非脸红不可!”
我久违地发飙了。不对,虽然我有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对舞台痴发飙,反正现在我就是发飚了!总之我踩、我踩、我踩!
“好痛、好痛、好痛!你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出现粗野动作?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触犯你了!超专制独裁政治!”
“我告诉你,不管是谁都有不希望别人触碰的部分。是踩到地雷的你不好,给我粉身碎骨,碎到连捡骨都没办法吧!骨折吧、骨折吧、骨折吧!变得像可动关节坏掉的人偶那样!”
“什么?脸红的处罚那么重吗?那苹果该怎么办!还是说,你终于爱上我了吗?”
有东西在我体内迸开了。
可不是什么红色果实喔。
“我要杀了你!用不可思议的魔法杀了你!连灵魂都加以凌辱!”
“等一下!你为什么举起书架!芝兰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吧?不好了,那样真的会死,会压死!”
“可恶,去死去死!你明明就是女人!明明就是人偶装!”
啊~早知道这样,当初就算是搞笑也好,应该约一次会的。
这样就不会害我现在不小心,一瞬间想像起跟这种人交往会怎样了,不是吗!
毕竟我没有实际体验,所以描写起来很贫乏。我拥有的,顶多是想约会的愿望——哎呀?
对喔!
如果是想约会的人的心理,那我也了解嘛。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舞台痴,你现在马上回去,我要专心创作了。”
“哦,你想到什么点子了吗?不过,要是方便的话,希望你先处理插在我身上的自动铅笔——”
“我要插第六根喔。我要让那个新发田知道胜负不是看数字。”
要知道胜负不是取决于制作所花费的时间,而是推敲的精准度。
“那么我就出去好了。啊,对了,房间前的这张画,要不要放到不到的地方?”
画?我可不记得摆过那种东西。
只见榻榻米上放着一张铅笔画。
题材是创作中的我的脸。
角落以潦草的字迹草草写着“别认输”。
鵺子那家伙,原来带着画板画了这种东西吗?她也真会开玩笑。
身为三奇人的一角,我就来施放最后的烟火吧。

我打电话回家,说我要留在学校。
虽然就分量而言不需要熬夜,但务求慎重再慎重,毕竟还得朗读才行。再怎么说,只有朗读是身为演员的新发田压倒性有利。我希望尽量练习,就算明知道会输,我也不想露出丑态。
首先用认识的名字完成小说。然后输入电脑,选择取代,将名字全部改成虚构的登场人物。我以这种方式,让自己写小说时能够尽量代入自己。
完成的故事绝对称不上杰作,但是有灵魂。这是一路匍匐写成的小说,有如劳动者的小说。
半夜两点,拉门打开。
我有所防备,担心是不是警卫伯伯来警告了,没想到原来是鵺子。
“我替你煮宵夜来了。反正,我猜你一定什么都还没吃吧。断食会害脑袋瓜不灵光的。”
鵺子端了热腾腾的拉面来给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连这家伙都在学校留到半夜,但那无所谓。肚子真的饿了,饿到快要前胸贴后背。
“谢谢你,我会吃的。还有,谢谢你送我画像。”
鵺子煮的鸡肉拉面已经泡到烂掉,变难吃了。
我反覆修改到三槁、四槁,终于定稿的同时,我睡着了。
那个表现得仿佛不曾流过汗的过太爽演员,我要让他知道厉害。

〈起承转【合】〉

隔天,晚上八点。

会场讲堂挤满了手持新发田新圃扇的女同学。从开始前就已经尖声嘻笑。哪里有趣了?一点也不有趣好吗?给我闭嘴。
因为讲堂容不下所有学生,所以只有死忠支持者来场。其余都在自己班上透逾蟹幕观战。不过,那些人想必大多都是新发田的粉丝。
女生有八成是那家伙的粉丝。
也就是说,全校有四成学生从一开始就会投票给敌人。
想必还有哪边赢面大就投靠哪边的人、或是被朋友要求投给新发田的人。除非发生奇迹,不然我没有胜算。
不过,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获胜,所以没关系。
在舞台后面,新发田找我讲话。
“终于要开始了,你非常紧张吗?待会我尽量帮你纡解。”
“别吃别人豆腐。笨蛋,下地狱吧,永世不得翻身吧。”
在舞台前方,担任司仪的当红播报员正在解说今天比赛的概要。看样子实况转播已经开始了。
首先,司仪叫到我和新发田的名字,两人一起到台前。
声援有九成七是支持新发田的。到处传来“哥哥”的呼喊声。
“““哥哥!哥哥!哥哥!”””
你快点被四十几岁的阿姨喊哥哥,老得像五十岁的人吧!
司仪宣布新发田先攻的同时,会场随之转暗。不愧是电视,排场很讲究。我则退到侧边的幕后。
“那么,先攻,新发田新,我要朗读了。”

我与你的三天新发田新着

雪白、雪白的世界。
这里是哪里……
“——拜托,起来吧。”
我被人叫醒,睁开眼睛了。
眼前是一个女孩。
“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群马。”
“那是什么地方?我记得我本来在TOKYO才对……”
话说我也想不起来自己的名字。唯一记得的,只有我住在名为TOKYO的城市而已。
“真可怜,TOKYO已经沉没了。因为承受不住人类的重量,后来都心便迁移到北边的群马。”
女孩这么说。
“北边?TOKYO北边我只知道SAITAMA……”
“群马是在SAITAMA更北边的地方喔。”
“有那种世界吗——!”
“是的,TOKYO沉没以后,O-SAKA从西边进攻了。于是首都的人到群马避难,现在这个群马的伊势崎是南方防卫线喔。”
“情况好像很糟啊。”
“没错。因为O-SAKA使用闇之力。也就是Dark Power。”
“竟然是Dark Power!”
“没错,为了战胜Dark Power,只有一个方法可行。”
“是什么方法?”
“爱之力,也就是Love Power。”
“竟然是Love Power!”
“没错,我问你,你想得起来我是谁吗?我们在TOKYO交往过。”
“我们竟然交往过?”
“拜托你务必想起来,这么一来,我们就能使用Love Power了。我们要用Love Power回TOKYO。”
“但是,用Love Power回得去TOKYO吗?”
“没问题。只要东武铁道恢复运作,就能够回去了。”
“东武铁道吗!”
“作战计划就这么决定了。Love Power与铁道,这就是战胜敌人的关键。也就是——”
“也就是对吧。”
“你能够看穿我的心思吗!”
“是啊,因为我们交往过嘛。”

(下略〕

附带一提,后半O-SAKA空投章鱼烧型炸弹、北方的AIZU倒戈、群马危在旦夕。两人在这场危机中确认彼此的爱,故事内容就是这样。
已经不是感动或冷场的等级,这是异次元。
但是,新发田却一脸完成旷世杰作的表情。
日本国语教育应该立刻重编才对。
可是,新发田一说出“结束”,震耳欲聋的欢声顿时包围会场。
“““哥哥!哥哥!哥哥!”””
各位冷静!应该没有任何值得拍手的要素才对!
在始终不见停歇的欢声中,电视工作人员告知准备上场。
一直握在手里的列印原稿被捏得歪七扭八。
我已经在有限的时间内竭尽全力做到最好,鵺子一定也会认可的。
就算输了,我身为三奇人也了无遗憾。
既然敌人以艺人身分战斗,我就以作家身分战斗,就只是这样而已。
服装是我钟爱的黑洋装。
我要以这身姿态让大家见识【零流小说家】天之下芝兰。
我闭上眼睛做一次深呼吸。
鵺子、舞台痴,稍微借我力量。
这时,我感觉到有人从旁边接近——
原槁被飞快地抽走了……
“咦!”
这是我今天最慌张的一次。要是没有原稿就没戏唱了。而且这是实况转播,根本来不及。如果是恶作剧也太恶质了。
“喂!是谁啦!”
凶手在眼前定住不动。
虽然很暗看不清楚,但凶手似乎无意逃走。
在我开口以前,凶手以沉着的声音回答:
“我要坦搏相助喔,芝兰。”
凶手就这么来到台前。
然后,会场安静了一秒。随后掀起本日最高潮。
我看向荧幕,只见日本著名的小学生一线女演员,甘南备周参见站在中央。
习惯聚光灯的一线女演员向司仪借了麦克风,口齿流利地说明原委。
“各位观众,新发田先生是专业演员。另一方面,天之下小姐只是写作的专业而已。朗读对决,会不会对新发田先生太有利了呢?所以请允许我拔刀相助,让我朗读。”
尖叫声响起,包含会场外。
来自东校舍、来自南校舍、来自西校舍、来自讲堂所在的北校舍。
整座学园的甘南备周参见的影迷,竭尽所能地扯开嗓子欢呼。
“那个傻瓜,居然真的脱了……”
脱掉了男高中生•甘南备周参见的皮。
电视台不可能错失这种突发事件,全场一致同意周参见中途参加。这个国家不可能有电视台敢找甘南备周参见的麻烦。
假使新发田能够让电视收视率提高百分之五,那么甘南备周参见能够让收视率变成两倍。
在新发田那时应该就已经到达上限的欢呼,轻轻松松就超越之前的限度,如今笼罩整座学园。而且,那跟新发田新的声援性质不一样。该怎么说呢,很厚实。仿佛声音摺叠成两层、三层一样。
然后,演技的天才开始朗读了。

欺负吧天之下芝兰着

所谓的神明似乎意外地识相。毕业典礼当天,太阳一早就散发恰到好处的春光,照耀这校园。



正门前,亲子谈笑风生,以门为背景拍照留影。
跟喧扰的正门比起来,后门相当冷清。
就连平常从这里出入的学生,就只有今天选择正门。很少人选择在最征一天走后门唱反调。
但少归少,确实有人唱反调。其中甚至也有人从寂静中找出意义。
那就是鹫之巢八云。
话虽如此,八云并不是喜爱探访废墟的奇人、怪人。与其去人烟罕至的地方,宁愿选择车站前的KTV,是很一般的高中女生。将来也确定继续升学,进入以往属于名门,如今则是稍微努力就进得去的私立大学。典型的中产家庭的生活方式。
因为校规的关系不能染头发,相对地就在书包别上许多圆徽章。
大人或许会看不过去,但八云不在意。反正大人也不会帮助自己,不如说大人是年轻人的敌人。虽然真要说起来,在班上也一样没什么同伴。称得上是同伴的同伴,顶多就是同班的讶子。八云与这个大姊姊气质的高个子少女,放学后动不动就混在一起。虽然这也是近三个月的事而已。
而鹫之巢八云从刚刚就一直不耐烦地用手机看时间,每两分钟就看手机一次。
她当然是在等人,等待约出来的对象。
八云正在等一个叫金菱澄人的同班男同学。
对方是她欺负了一年的男生。
再重申一次,八云是很一般的高中女生。所以,她也做过类似欺负看不顺眼的同学的行为。这种事并不稀奇,毕竟,欺负人的照理说会比被欺负的人还多才对。
不过,八云的情况不一样。
八云不允许其他任何人嘲弄那个男生。甚至不允许他人接近,仿佛那个男生是凶神煞星。
然后自己一个人辱骂他、擅自吃掉他便当的配菜、穿着鞋子踹他。下雨天更是绝佳的猎物。可是,没有任何人有任何意见。就连八云的挚友讶子都完全不阻止。
金菱澄人是被欺负者常见的类型,自我主张微弱的内向人类。他从来不曾大呼小叫,那反而更激起八云的嗜虐心。假使全班都做这种事,他想必连学校都来不了。幸好敌人只有八云一个人。反过来说,在八云以外的人眼中,他就只是“被八云欺负的搭档”。不仅存在感薄弱,而且不幸。
明明付同样的学费却是这样凄惨的境遇,但是这个欺负对象依然不气馁地照常上学。就算被八云拳打脚踢,他依然有如得道高僧般,露出有些生硬的微笑打招呼说“八云同学早安”。之后换来一句“不许喊我的名字”,又被踢了几脚,才发现八云不是姓氏。
而八云此刻正翘首盼望这个欺负对象出现。
她无法接受就这么毕业说再见地结束。
尽管毕业典礼已经散场,却不是结束,这是八云的想法。跟金菱澄人的关系也得正确清算才行。
“啊!”八云发出小小的声音。
那个人稍微小跑步,一直线来到八云跟前。
随着对方靠近,八云有股想当场逃走的冲动。
虽然,八云根本没有勇气逃走。
“让你久等了。时间还来得及吗?”对方说了。
“是呀。不管是哭是笑,这都是最后一次了。”
八云为了提振气势,做了一次深呼吸以后——
“真是的,你好慢。想害我等多久呀,真不敢相信。”
八云刻意调整成盛气凌人的声调。
“哎,都要毕业了,有没有什么话要说?”
“没有。”对方回应。
“反正依你的个性,就算到大学也没朋友吧?啊~啊,灰色的校园生活,感觉真无趣!”
对方依然动也不动地杵在八云眼前。
“所以,我跟你交往。”
八云看着对方的眼睛说了。很好,一字不差地说出来了。到目前为止很顺利,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对方一脸听不太懂的呆滞表情,这也在预料范围内。别输啊,自己的立场比较稳。一鼓作气啊!
“喂!你要更高兴一点啊。难道你听不懂我的意思吗?我是说要当你的女朋友,为什么你一脸害怕的表情!你到底有多迟钝?你真的相信我是在欺负你吗?高中女生可没那么闲好吗!”
八云看着对方的脸,知道自己的脸愈来愈红,目光快要移开。八云觉得是第一次碰到这种考验,所以抱住对方。这样就算她不看对方的脸,也不算逃走。
抱住的身体就像木棍一样僵硬。唯一跟木棍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听得见心臓抨咚评咚的跳动声。
“我吃了你的煎蛋卷以后,曾经把我的煎蛋卷分给你,对吧?很咸对吧?那是我亲手做的喔。我曾经拿了你的原子笔,换成女生用的笔对吧?那也是跟我成对的笔喔!然后还有,呃、呃、呃……总之,拜托你明白啦,拜托你发觉啦,我并不是想欺负你!”
八云虚弱地捶着对方的胸部。威力是零,连蚊子都打不死。早知道一开始就用这种力道打他踹他就好了,八云感到后悔。这么一来,怎么看都像是在嬉闹一样,就不会有任怀人觉得是欺负了。
只是要制造机会接近他而已,动机只是这样。
再怎么说自己又不是小学生,本来没打算做出欺负意中人这种幼稚行为的。
但是,八云这个女人不懂得照常识拿捏分寸。一回神,班上同学的视线都认定八云是欺负少年的人。等到比少年更加迟钝的八云发觉时,一切都太迟了。
无益又无害的暴力后来持续了半年。要是少年肯反抗,两人的关系或许就会改变了。但是,少年却选择坚毅忍耐一途。默不作声,脚被踹就回以笑容,就是这种非暴力•不服从。
要是他能用那张脸说“我喜欢你”该有多好。
对方一边挨打,一边始终缄口保持沉默。
“喂,说话啊,你是木头人啊?这样还算是男人吗?”
回应在隔了三秒的呼吸以后传来。

“可是,我又不是男人,更不是八云喜欢的金菱澄人。”

八云的挚友讶子这么说完,轻轻抚摸着肩膀。
她是八云的练习对象。
不如说是恋爱的师父。
“今天做得很好,这样一定能够赢得金菱同学的心。好了,加油啊。”
只有讶子知道八云的心意。三个月前被说中时,八云打从心底吓了一跳。八云要庆幸的是讶子人品高尚。
隔天起,进行向金菱澄人告白的练习。
扮演金菱澄人的人当然是讶子。
可是,内向的八云持续延后决战,不知不觉间终于来到X-Day (计划实行日〕——毕业典礼。
“要是今天你还逃跑就痛扁你。”高个子的讶子微微一笑。
八云认为这个女人真的会动手。这她当然知道,因为两个人是挚友。
“还有我会跟你绝交,再也不传邮件给你,也不会打开来看。”
八云讨厌那样。不仅不敢告白,甚至还失去挚友,当然讨厌。
就算到了明天,自己身旁依然有讶子与澄人两人在。她希望维持那样的关系。就算结果失败,她还是要说:“那我们就当朋友嘛。”要他跟在自己身边。
所以她要抬头挺胸接下挑战。
交出对得起老天爷的战果。
“我会努力的。”
讶子最后留下一句“加油”便离开。
讶子一次也没回头。既然八云发誓会努力就会努力,鸡婆与操心会妨碍八云成长。
八云在手心写人字再舔下去。
能做的都做了,再来就剩正式上场。
远处出现真正的澄人的身影了。
脚不听使唤,无法动弹,要是能逃还真想逃走。就这样结束,到最后都是欺负人的角色还比较轻松。可是、可是、可是……
八云照事前演练的内容说了。
“哎,都要毕业了,有没有什么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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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的瞬间,欢声响亮得耳朵都快聋了。
周参见让我领教到,所谓的朗读是这么回事。
周参见的朗读在我们面前呈现画面。听到这个声音的人,感觉一定就像看完电影一样。魄力截然不同。
虽然我很不甘心承认,但是比起看小说,周参见让感动增加了十倍。
荧幕转播各班的情况。
不管哪个班,男同学都兴奋地表示:“甘南备周参见是神!”
另一方面,女同学好像拿不定主意。我想这就表示新发田的粉丝承认,论实力是周参见在上。
在狂热气氛始终没有消退迹象的当中——
“芝兰,成功了!”
周参见看着后面这边,比胜利手势。一回过神来,我已经冲出去抱住周参见。然后向比我还小的这家伙说了好几次“谢谢”。
“芝兰,虽然我很高兴,不过这样不公平。你也向在旁边关注的她说些话吧。”
在舞台侧边搔着头的人是鵺子。她好像没有勇气到舞台正中央来,但我明白鵺子的心情。
因为我们是挚友。
三奇人就是要三个人在一起才有意义。
我依然在中央抱着周参见不放,新发田走了过来。
“怎样,你是来受死的吗?”
我这么说,脸上洋溢着笑容。
因为那家伙的眼睛也含着泪。
不管是不是会输掉比赛,我都赢得了胜负。我实现诺言,让敌人哭了。
就算十哲宝座被夺走、就算再也不是三奇人,我都要继续自称三奇人。
可是,新发田的回应是:
“这场比赛,我弃权。我非常感动。”
新发田用麦克风这么说了。
“我好歹也是演员,马上就知道哪边比较厉害。各位粉丝,我会变得更厉害再回来的,请拭目以待!”
周参见虽然说“万岁,赢了!”,却没有真实感,可见我太幸福了。我茫然地看向新发田,就已经用尽全力。
“是我输了,毕竟都被弄哭了,实在没脸说自己赢呢。”
新发田要求握手,我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我的防卫战就此结束。

〈起承转合【余】〉

拉门发出咔啦咔啦咔啦的声响打开了,这个肆无忌惮的感觉是鵺子。
“怎样啦,我正在写稿。”
我停住拿笔的手。
尽管‘新潟!’的衍生小说‘越后屋!’的工作也进入佳境,不过这也没办法。
“没有啦,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只是忽然很在意一件事情罢了。我认为,与其瞎猜半天还不知道对不对,不如直接问作者本人还比较快,于是我就冒昧前来叨扰,直接请教你了。”
“你那段话,我想只要有三十个字,就能够传达同样的意思。”
那么,到底是什么事?——没必要这么问。
鵺子手里握着列印出来的“欺负吧”。
“我可不听你抱怨喔。虽然是托舞台痴的福,但赢了就是赢了。那篇小说已经达成任务。”
“是啊,我的疑问跟内容八竿子打不着,就像冲绳与北海道那样远。根本不值得一提。”
“既然不值得一提就别过来。就算这里是前茶道社办,我也不会端茶给你的。”
“我在意的是‘金菱澄人’这名少年的名字由来。于是无论如何,我都想要问个清楚。”
“没有由来。是感觉、感觉。”
“这样啊。我总觉得,金菱澄人与甘南备周参见的发音很相近,原来是我误会了吗?”
KANABISHI•SUMITO,KANNABI•SUSAMI。
“没错,是误会,读者太过执意从小说发掘作者的意图了。那有八成是读者的妄想,反过来说,小说是在加入读者的妄想后才成立。没有人读的小说只是成排文字。所以鵺子这样误读反而值得鼓励才对。”
“这样啊……我本来还以为……这个叫做讶子的角色是不是影射我,而驾之巢这个姓氏是不是对应天之下你。不过照你这么说,好像是我弄错了。说的也是,好像是我弄错了啊……”鵺子漠不关心的表情看起来稍微透出笑意,是我的错觉吗?
“不过,根据芝兰老师的高见,读者似乎可以随心所欲地尽量误读也没关系。既然这样,我就照芝兰老师的话这么做好了。我的猜想是,这篇小说,其实是描述我们三奇人的故事。”
“啊~理论真多呢!好了,截稿日快到了,给我回去!”
我硬是把鵺子赶出去以后,上下抖动肩膀深呼吸。呼~哈~呼~哈~
不该多此一举的。
年代久远的抽屉里面装着“欺负吧”的初稿。


“要是今天你还逃跑就痛扁你。”高个子的鵺子微微一笑。
芝兰认为这个女人真的会动手。这她当然知道,因为两个人是挚友。
“还有我会跟你绝交,再也不传邮件给你,也不会打开看。”
芝兰讨厌那样。不仅输了挑战赛,甚至还失去挚友,当然讨厌。
就算到了明天,自己身旁依然有鵺子与周参见两人在。她希望维持那样的关系。就算结果失败,她还是要说:“那我们就当朋友嘛。”要他跟在自己身边。
所以她要抬头挺胸接下挑战。
交出对得起老天爷的战果。
“我会努力的。”
鵺子最后留下一句“加油”便离开。
鵺子一次也没回头。既然芝兰发誓会努力就会努力,鸡婆与操心会妨碍芝兰成长。
芝兰在手心写人字再舔下去。
能做的都做了,再来就剩正式上场。
我要交出我能够引以为傲的小说,就算比赛会输也要战胜自己


既然无法捏造故事,那么把眼前的自己写成小说就好了。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当然故事里的八云可想而知一定会向澄人告白,但现实的我不会那么做。
拉门再度打开。
这个有些顾忌的感觉,是舞台痴。
“芝兰,你还好吗?”
“怎样啦,我可是霹雳无敌忙的。去死。”
“我问你,之前朗读的小说里面的金菱澄人,是影射我吗?”
“才不是!”
我闭上眼睛踹舞台痴。
“一看就知道了吧!你的真实身分明明就是一线女演员!这部小说哪里出现这么荒谬的设定了?难道你以为我会说‘我喜欢外皮的你,请和我交往’吗?笨蛋!”
没错。现实总是比小说剧情更加严酷,所以我必须继续战斗下去。
这世上并没有活生生的舞台痴。
我必须带着这份无处宣泄的情愫进坟墓才行。
这次我要揍舞台痴,冲到他的胸前却失速了。啊啊,好不甘心。枉费我赢了新发田新认圆满地起承转合,却因为最后的画蛇添足前功尽弃。前后兜不起来了。
我虚弱地捶着对方的胸部。威力是零,连蚊子都打不死。
“笨蛋、笨蛋…………笨蛋。”
这样怎么看都像是在嬉闹吧。

END

第二话渡会龙太朗要咒杀。

这所学园,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物理火磷的黑影。

“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
咒杀咒杀
咒杀咒杀咒杀,呼~念完三组了。”
我达成本日进度念完三组真言后,松了一口气。
虽然还有很多课题要克服,但我确实有进步。
途中没有吃螺丝。
次数也没弄错。说出“咒杀”就会影响吉凶,一组整整四十二次。换作是四十三或四十一次,效果就会减半,不对,会减少五分之四。
发音也很完美地发成“jusatu”。要是多了一个U,变得像“枪杀”的话,威力会再大打折扣。
无论是巫觋还是魔法师,语言都是最重要项目。一句一音都不可以轻忽。
人类的语言都寄宿着灵——就是所谓的曰灵思想。
从小我就听双亲、父母、亲戚说这句话,听到耳朵都快长茧。就算到高中依然忘不了。
我自认遵守了这项基本原则,在今天拿出成果。
我怀着自信,把念珠收起。那么这次总该有点效果——
“奇怪~渡会学长,你怎么汗流浃背的呢~”
这个悠哉的声音,已经足以让我的心脏缩成一团。
毕竟这是我刚刚诅咒的人的声音……
又失败了吗?
从走廊进来的人,是目前绝赞激战中的物理火磷。
她在制服上套着实验衣,扣除这点以外,是个随处可见的短鲍伯头女高中生。
只不过,就算表面是这样,内在可不一样。这个女人加入科学社三天就完全压制整个社团。然后,接着是……
“今天好像也没效呢~感觉像念经一样,好像可以得到保佑~不过,必须待在这么热的房间里面,看来要搞宗教还真是辛苦呢~”
这个一年级女生,居然高高在上地说了“真是辛苦呢~”的鬼话。
附带一提,这间神社室——教室内除了摆放鸟居与拜殿与依代外纸空着——在察坛中央焚烧了仪式用的护摩火。再加上锅烧乌龙面就可以开忍耐大会了。(译注:神灵依附的对象物体。)
物理除了觉得很热以外,不像感到痛苦的样子。
“你完全没感觉吗……?”
我一半惊讶、一半失望地问她。
这次发音明明已经做到最好了才对。
“就说了,就算对其他人有效,对我也是没用的。我这个人一定是跟诅咒两极对立吧~”
我看不惯她开心地朝我比胜利手势的举动。
我讨厌这家伙的一切。
感觉很轻率、总是笑容不断,最讨厌的就是她瞧不起所有咒术的态度。
“毕竟,要是被学长这种程度给撂倒,就当不了十哲了。我可是十•哲喔!”
这个女人竟然彻底强调十哲两个字!真是的,坏人当道这句话说得真好。
一回过神来,我就已经无意识地握紧念珠,甚至咬牙切齿。

“呜哇~学长咬牙切齿。好恶心喔~好不科学喔~好没才能喔~”
“跟才能没关系吧!”
我发飙以后,赫然惊觉一件事。
在我怒吼的时候就已经彻底输了。
这表示我有没才能的自觉。
脸红了。与其说红,应该说通红。
“啊~脸红了、脸红了。不过这是好事喔,嗯,因为知耻的人能够成长呀~科学的大发现也是从这种地方开始的~”
“可恶……给我记着,我迟早要彻底诅咒你……”
“请便~期待学长诅咒成功喔~”
物理双手插在实验衣里面,蹦蹦跳跳。给我滑一跤骨折吧。
“怎么可能!我的咒力不可能这么弱!钉草人也好、巫毒教的秘术也罢,我统统都试过了!”
“那么,一定是学长样样通样样松吧~而且俗话也说百艺不如一艺精~”
她嘻皮笑脸地取笑我,我却无法反驳。
既然诅咒没效,大概就表示这家伙说的话是对的。
“你该不会能够使用奇怪的能力吧……”
“那不是学长的领域吗?”
物理说得没错。
【连神都能召唤的男人】渡会龙太朗要是觉得科学家神秘还得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场较量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分出胜负?”
物理看着我,表情有些不满,显然话中有话。
“学长该不会是听到‘输的人要听赢的人命令’就怕了,正在逃避吧?”
冷汗的量倍增。我并不是在逃避,心情总是在战斗。我向天地神明发誓,此言不假。
但是,在敌人看来是什么样子?
“要知道学长不诅咒我,〈诅咒VS反诅咒〉也无法成立。”
物理拨拨短鲍伯头,另一只手取出类似瓦斯喷枪的东西,那恐怕是对付诅咒用的机械。因为我的关系,一直没有出场机会。
“抱歉,近期内就会诅咒你了。这个时期好像不适合诅咒……”
“要是学长再不成功,我还真想直接当作学长输~”
因为是我硬要延期,所以无话反驳。
这时候,传来科学社社员叫物理的声音。
“啊~我正在开发成分有一半是严厉组成的感冒药。那么改天见,期待学长下次的活跃。”
物理露出有些依依不舍的表情。
“我看你好像觉得很没意思。”
“嗯,好哀伤喔,因为欺负从十哲除名的渡会学长,是我少数的娱乐呀。”
“拜托不要面带笑容地讽剌人……”
“那么我走了,明天一定要好好诅咒喔!”
物理抛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那个女人,个性果然恶劣……

我的心稍微受伤了。
我的名字叫做渡会龙太朗,三年级男生。
前十哲No.5【连神都能召唤的男人】。
父母担任知名神社——坂岳神社的神主,亲戚也大多都是这间神社的关系人士。
坂岳神社位于标高一千五百七十二公尺的坂岳山顶附近。这座山似乎自古就是信仰对象,在十世纪左右营建正式的社殿。
后来进入中世纪,为了接待前来参拜的登山者,在六合目一带出现大量茶店与旅馆,到了江户时代发展为都市。
之后市街日益发展,战前正式升格为市,成为人口三万人的六合目市。虽然大多数人都住在山脚的平地。
附带一提,现任市长是我父亲,六合目市至今依然摆脱不了一种政教合一主义。
而生下来就是神主之子的我,就是所谓的名门之后。神道、密教、修验道、阴阳道及其他各种咒术力量,在我进小学时就已经能够运用自如。
其中我自认最擅长的,就是召唤神。
只不过,虽然概括称为召唤,方法却是形形色色。
有时候请神实体化现身。
有时候苦苦哀求,借神的力量一用。
这是因为所谓的神也是千差万别,各不相同。
有的神地位崇高,表达再多敬意都不嫌多,也有的只比人类厉害一点,还有的长得像虫,也有一些神比较接近所谓的恶魔。
所以,召唤神需要因时制宜。
共通点就只有都是向神这个异世界的存在借用力量。
托这个力量的福,我得到【连神都能召唤的男人】的称号,君临十哲No.5的地位。
直到一星期前。
日前,我在十哲防卫战败给挑战者,【魔道科学家】物理火磷。
十哲并不是当上以后就能够一路高枕无忧到毕业。只要在某领域出现了杰出的学生,真面目不详的学园长就会下令举行比赛,安排该学生与现任十哲争夺十哲宝座。
决定挑战者要跟谁战斗的人是学园长。但是这次这个叫物理的一年级生,似乎执意希望跟我较量,最后大概是她的主张获得采纳。既然她专攻科学,会找上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我认为比赛内容只有些微差距。
虽然全校学生投票的结果,她与我的得票数是八比二,但实际战况几乎不分轩轾——照理说是这样。
会场是运动场。将司令台撤走后,设置了特设舞台,与后方的巨大荧幕。观众兼评审从运动场观战。
比赛规则很简单。
总之就是让观众觉得自己比对手厉害。
之后透过全校同学投票决定,票数多的人获胜。
于是我一如往常召唤神。
我选择能够赢得选民支持的神。
只见我召唤鲔鱼之神、狮鱼(青甘〕之神、甜虾之神、平鰺之神、红出汁(味噌汤)之神,让挤满全校学生的运动场下起寿司雨。尽管召唤需要花费成本,但我连中腹之神都召唤了。
“渡会果然是最棒的!”“渡会是神!”
运动场充满感激的意见。
这下赢了,当时我这么确信。
我能够借用神的力量,带给学园恩惠。不管敌人做什么,都不可能发挥像我这么大的效果。
但是,这次的挑战者物理火磷摆好测量仪器,用电脑计算了奇怪的算式以后,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已经用科学证明召唤神的方法了。”

众人顿时鸦雀无声。就在一瞬间,到了恶心的程度。
该怎么说呢,气氛改变了。
我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
应该说,就连我都觉得,这股宛如宗教的诡异气氛……很恐怖。
所有视线,集中在这个制服上罩着宽松实验衣的女人身上。
挑战者并没有做什么,只是特设投影机显示了这所学园不知道有几个人看得懂的算式而已。真要说起来,已经用科学证明,并不代表我的能力没意义。
但是,世界确实改变了。
那肯定是因为,物理火磷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表现得很超然。
全校同学都在称赞我的时候,只有这个挑战者很冷漠。与其说冷漠,应该说是客观地旁观。
不管做任何事,都会出现敌人。
反对者也很多,甚至有人批评我的作法只是利用神贿赂众人而已。事实上,我曾经在马拉松大会那天召唤龙神,招来雨水。而这方面的人气确实有助于我晋升十哲。
可是,那些家伙尽管反对,却还是不得不承认我的能力很伟大。就是因为知道我的能力有多伟大,所以才紧咬着这点不放,想要抨击我、贬低我、矮化我。
但是,物理火磷不适用这条法则。就算是来自外太空的访问者,也不可能这么若无其事。物理难以理解的表现,让观众沉默了。
“只有学长我绝对不会输。”
物理以只有我听得见的音量悄声说了。
那或许可以用青色火焰来形容——淡漠却高温的敌忾心。
这个女人把我当成父母的仇人般看待。
事后回想起来,这个时候胜负就已经分晓了。
面对鸦雀无声的运动场,物理在特设舞台上,迳自持续计算。
“那么我现在就拿出证据。召唤第三式,首先,若①则代入黑魔术A的算式,若②则代入白魔术B。这么一来,不管哪个都会产生变数为人类基础感应力的算式,对吧?再对这个做微分得到C式以后,好,完成。所以,只要在这边代入‘螺肉’——”
从空中降下了大量的螺肉寿司。
整个运动场陷入恐慌,但物理不以为意,继续说:
“就原理来说,只要基础感应力够高,任何人用这个方法都能够召唤神。”
结果,我的力量沦为过去时代的神秘了。
投票结果就不用说了。
但是,那都要怪无知的大众做出无聊的投票行动。
这是因为,无论如何,就只有我能够召唤伟大的神。
物理正确地加上了“就原理来说”的前提。
也就是说,虽然任何人都可能照公式召唤神,但基础感应力不高的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召唤神。
而我虽然不清楚那家伙的科学数据,但我的基础感应力是一般人平均的三十五倍。因此我才一直有办法召唤神。
当时因为是寿司之神那种冷门的神,所以物理也召唤得出来。但换作是浪漫之神那类高位神的话,想必根本不会理会物理那种外行人的愿望。
我的利用价值并没有消失。
当然我不可能这样就服气。
而且,物理在赛后采访,竟然还说了这种话:
“哎呀~这是科学的胜利吧~过了小学就不该再开口闭口都是神了~我想用科学解开各种谜。不管是憎恨、不服输、还是悲哀也都能够测量,也已经知道发生原理。”
这算什么!
“巫觋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就跟骨董一起排放在乡土资料馆里面吧。”
开什么玩笑!
“今后是科学的时代。”
被人轻视到这种地步,我怎么能不吭声!
我从小就被誉为神童,在召唤术方面我是天才。我不能就这样输得这么难看,却不做任何反击。
而且,虽然物理在比赛中的冷漠态度已经彻底消失,现在有说有笑,但我不会忘记这个女人发出的气场。
那双冰冷的科学家之眼,与我对称。
我们就在仿佛对折后,就会重叠的位置。
或许再也无法遇到这样的对手。
我当天就向物理火磷下挑战书。
“喂,物理!我要求再比一次!我想一雪今天的耻辱!”
我把正在准备社团实验的物理找出来说话。
“咦~?巫亲学长找我还有什么事吗?”
物理毫不保留地表现出她的不快。
这股气氛,反而是来下战书的我不寒而栗。
这个女人,摆明了憎恨巫亲。
“胜负应该已经分晓了吧?亏我还觉得已经圆满告一个段落了。”
不行,这样就连我想一较高下都会被拒绝。
“况且,就算私下战斗赢了,也无法重返十哲的行列。”
“这点我知道。纯粹是我的自尊不允许自己就这么输掉。”
物理说得没错,就算私下决斗获胜,失去的地位依然不会回来。要取得挑战权,必须重新累积实绩,从神秘的学园长手上获得挑战权才行。
所以,这是用来自我满足的宣战布告。
“尽管如此,我还是想跟你战斗。我不能任由你继续轻视巫亲的力量!”
“可是要怎么战斗呢?我才不要召唤神战斗。那绝对是学长的门路比较多。”
的确,在项目与类型都不同的状态决战是个难题。所以十哲防卫战也是采取“让评审觉得自己比对方厉害”这种奇妙的规则。
一旦要公平比赛就遇到难题。
况且总不能用猜拳决定。
我烦恼一段时间后——
“对了,我想到好主意了~”
恢复不正经态度的物理回答。
“你就诅咒我看看!”
这真是奇妙的比赛方法。当然诅咒是我擅长的类型,不过……
“你要怎么诅咒我?”
“我会用科学的力量阻挡学长的诅咒。要是彻底挡下来,就是我赢。要是我中诅咒,就是学长赢。”
我不自觉地扬起嘴角窃笑。
虽然我不知道她会采取什么手段,但我透过加持祈祷及其他种种方式施展的咒术,是不可能有办法抵挡的。
“你将会为自己提议的方法打从心底后悔的。”
“要是不选择对挑战者有利的项目就没意思了。”
哼,看我把你打得落花流水。
“不过呢,单纯比输赢也没意思,再加上奖品好不好。”
物理一副自认这是好主意的样子。
“奖品?喔,好啊。要什么奖品?”
只见物理露出挑衅的眼神说道:
“那么,‘输的人要听赢的人一个命令’,你看怎样?”
处罚既重,又简单明了。不过赢的人一定是我,所以没差。
“我什么时候开始都行,学长要不要现在就试试看?”
哼,你也只有现在可以嘻嘻哈哈了。
反正怎样都赢,我就用少见的南洋咒术好了。
“那我要出招了。
奴良愠、奴良胤、奴良怨、奴良厌、奴良愠、奴良胤、奴良怨、奴良厌、奴良愠、奴良岚、奴贞双、双贞厌……”
这是将冲绳一带意思是“说坏话”的词汇加以排列、变形,使之发挥咒术效力。
物理将渐渐感到强烈的恶寒,病倒——照理说是这样才对,但……
“那些奇怪的词是什么?※滑瓢?”(译注:日文发音相近。〕
不知道为什么对物理没效。
难道,不知何时被她化解了吗?不对,好像没有那个迹象。
总之,现在先蒙混过去吧。
“刚、刚刚那是先打声招呼,表示我接下来要诅咒了!我们明天决战!放学后,把脖子洗干净等着吧!”
尽管我这么托词延到隔天——
“咒咒咒咒咒咒咒咒咒咒……”
“这是诅咒吗?”
隔天还是一点效果也没有。
哪里不对劲喔!
“不是!这种诅咒需要几天时间准备!所以,明天你就会发生不得了的大事了!我保证!”
我找这种藉口脱离现场。
附带一提,说到再隔天的结果……
请容我以“有二必有三”这句谚语代替说明。

决战开始经过两个星期,我始终诅咒不了物理。
原因完全不明。从另类到正统,我统统都试过一遍了,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假使是威力很弱,还有办法解释,但根本没发生任何力量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对诅咒相当有自信。
“诅咒”的原意是“向神佛祈祷灾难降临在仇人身上”。
因为我常常跟神接触,这可以说是我最方便的攻击手段。
然而却是现在这种窘态。
拜此之赐,一脸神气的那家伙更加飞扬跋扈。最近甚至连科学社的家伙都来观战,以便嘲笑我。在一部分人的认知里面,我甚至沦为“病得不轻的人”。
难道我真的没有才能吗?
我颓丧地垂下肩膀,踏上归途。

我家在伪铁学园前站往西一站的山彦谷站附近。那间附院子的独栋住宅,是我求学期间的住处。只不过,住在那里的不只我一个人。
回家时也在下月台前一刻眼睁睁看电车开走,而且电车还因为号志故障,停驶十五分钟,运气差到极点。
话说昨天买来打气的巧克力蛋糕也不知何时消失,刚买的漫画沾到黏黏的巧克力,实在悲惨。我可不记得我召唤过穷神。
因为电车误点的关系,回家时天色已经暗了。
总觉得这好像是显示自己的心理状态。
我意志消沉地一进家门,就听到客厅传来电视的笑声。
电视前,一名穿着歌德风黑洋装的少女,随意躺卧在大量靠枕上。因为这个关系,本来编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乱掉了。
“喔,龙太朗,回来啦。你看你又垮着一张脸。你是在电车上看到当众放闪光接吻的情侣了吗?”
“至少也说句‘欢迎回来’吧,小瘟。”
“哼,你能够跟敬畏的神平起平坐说话,就该哭着感到高兴了。不许故意顶嘴,这是规矩。闭嘴,你这个拒绝踏入社会的少年。”
我只回一句话而已,就被骂得一无是处。
这个小鬼是瘟神,名字叫小瘟。跟我同居的神之一。
乍看是正在做休闲活动看电视的小孩子,真实身分却是相当危险的神。只要她提起劲,力量足以让这个国家三分之一的人病死。
就如同她的名字,她是瘟疫的神格,个性就像不知何时蔓延、消灭的瘟疫一样,三分钟热度又邋遢懒散。
“啊~什么事都不顺心……”
我在小瘟多出来的靠枕上坐下。
疲劳感再加上严重徒劳感。一旦坐下,就一点都不想起来。
“拜托你走开。你挡到光线,电视看不清楚。不可以妨碍别人气电视,这是规矩。”
话虽如此,但我实在累毙了,没力气动。除非她强制执行,不然我办不到。
“你走开,太暗对眼睛不好。”
“……我累毙了。”
“你走开,小瘟遭到严重精神折磨,小瘟要打虐待儿童热线。”
“……我累毙了。”
“消灭你喔。”
小瘟发出了“经变声处理以保护当事人隐私”式的声音。
左右两条辫子一点一点地倒竖起来。

最后我心不甘情不愿地移动到沙发。要是被消灭,问题就大了。
我在沙发上继续趴着。
“你好像累毙了。”
小瘟点出问题,虽然我刚刚就说过好几次我累毙了。
“嗯,累毙了……真的累毙了。”
“难道,龙太朗是因为漫画不小心沾到巧克力,因此大受打击吗?”
“才不是为了那种小事……咦,是你吃掉巧克力蛋糕的吗!”
不对,本来可能会吃的人就只有这家伙。
“小瘟将蛋糕往好的方向解释为供品。”
“你绝对是明知故犯吧……”
“不过,那终究是便利商店的商品,不是很好吃。”
“……”
“奇怪,龙太朗,怎么了吗?”
小瘟一脸担心地探头看着我,我想果然瞒不住她。
虽然她外表像小孩,但应该已经活了几千年以上才对,因此对这方面很敏锐。
“像刚刚那种时候,平常明明应该要吐槽说:‘做坏事还那么厚脸皮!’你却无视是怎么回事?有人装傻就要吐槽,这是规矩。违反规矩是不行的,不行就是不行,就跟不戴套一样不行——哎呀?”
小瘟终于露出“事有蹊跷喔”的表情。
“这种时候应该要吐槽说:‘不许你顶着青少女的外貌讲那种单字!’你是怎么了?这年头的年轻人,从小就理所当然地享受搞笑节目,不可能不懂得吐槽这种程度的装傻。难道你的搞笑偏差值很低吗?笨蛋——笨蛋——笨蛋——前世大概是黎巴嫩神庙的力柱吧!”
“别人都已经心灵受伤了,就不要再赶尽杀绝抹毒了!”
我输给了过于执拗的攻击,忍不住大吼了。
“喂喂,小瘟,不要太为难龙太朗阁下。”
有人从厨房传出说话声来打圆场。
然后就这么拿着加热发出滋滋声响的平底锅出现的,是穿着围裙的胡子壮汉。
他是毗沙门天,通称沙门。这个家的同居人之二。
毗沙门天是佛教中的武神,名列四大天王之一,别名多闻天。
毕竟是武神,论运动能力,无人能出其右。要是参加奥运比赛,大概可以拿个三十面金牌也不成问题。不过,明明是这等豪杰,厨艺却也相当不赖。这个家的厨房完全交给沙门掌理。
只不过,味道好归好,但一个打赤膊露出满满胸毛的男人围着可爱的围裙,会令人食欲减退,老实说我很希望沙门可以不要那么做。
“龙太朗阁下似乎也有很多烦恼。”
“没错没错,沙门,就是那样。”
“浴室热水的温度要设定成四十一度还是四十二度,是个难题啊。”
“你这个武神也太讲究了……”
“那么,是健康检查验出寄生虫了吗?那就莫可奈何了。因为小瘟常常开玩笑,在龙太朗的三餐里面掺寄生虫。”
我差点呕吐。
“喂,瘟神,你这是做什么…………”
“那是瘟神业界最近流行的游戏。”
我发誓,改天要祈祷那个业界毁灭。
“来来来,先吃钣再说,毕竟饿着肚子是没办法作战的!”
沙门用菜箸敲得平底锅铿铿作响,同时哈哈大笑。
“也就是说,完全没办法击败那个科学家,是吗?”
教养很好的沙门,把嘴里的东西吞下去以后回答。
只不过,他上半身赤裸,希望他也可以遵守穿衣服的礼貌。
“对,没错。我用来诅咒的真言,照理说应该效果卓著才对。可是物理却显然一副正值青春的状态,连个肚子痛也没有。”
听到这些话,就连本来顾着看电视的小瘟都凑近。
我既高兴,又难受。
这两个神,是从我懂事时就认识的朋友。所谓的神多到满出来,有的不苟言笑,有的怎么一看都是犯罪者。其中波长特别契合,甚至还一起同居的,就是小瘟和沙门。
附带一提,他们本来正式来说是家人公认负责监督我的保母。但就如刚才所见,小瘟比我还懒。只不过因为小愈外型的关系,要是逼这家伙工作,视情况我可能会被请去警察局坐坐。谁教她看起来顶多只有国中生年纪。
虽然我在学园当然也有朋友,但是没他们认识得久。他们搞不好从我出生时就看着我了。我们的关系超越孽缘,呈现※发酵食品的样态。(译注:孽缘日文写作“腐打缘”。这里是取“腐(败)”与“发酵”对比的文字游戏。〕
不过,正因为如此,我讨厌对这两个神说丧气话。
那样是不折不扣的临时抱佛脚。
渡会龙太朗是人称【连神都能召唤的男人】。
绝对不是【向神哭诉的男人】才对。
但是,忍耐也快接近极限。
“龙太朗,那个女人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比方说其实长了九条尾巴、或是长了巨大的角。”
“她不是那种妖怪精怪之类的。”
我摇头。要是点头,问题就好解决了。
小瘟的提问虽不中亦不远矣。既然正常人的常识行不通,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对方不是正常人。
尤其渡会家因为家系性质的关系,也常常被流浪妖怪缠上。
“我已经做过简单的身家调查。她是如假包换的人类,一年级就掌管整个科学社的天才。跟学者身分不相称的直来直往个性,朋友也很多,没有重病或重伤。啊~因为爱吃甜食,所以很在意体重。至于负面资讯,顶多就是有传言说她最近跟父母不和。不过这个年纪跟父母亲感情太好才异常吧。”
调查诅咒对象是基本中的基本。既然诅咒的本质是宣泄恨意,那么对付素昧平生的人,威力自然也会下降。
要诅咒敌人,就应该先了解敌人。
“哦,十哲给人的印象都是些怪人,但她还真是正常。我还以为十哲都是些会吃女生穿过的裙子的人。”
“才没有那种重度变态!”
但是以十哲来说,物理确实太过普通。
“再来就是,她非常痛恨像我这样的巫亲,简直当成不共戴天的敌人一样。她大概是讨厌不科学的东西吧。”
“姆,讨论到这里就停滞不前了。”
沙门抬起下巴,陷入苦思。
这也难怪,毕竟除了我的证词以外就没有任何资料。
那么,我之所以敌不过物理,果然是因为——实力不够的关系吗?
“你们雨个,向神发誓老实回答我。”
我环视两人的脸,这么说了。
“我没有才能吗?”
一说出这个词就立刻被它束缚,这是不折不扣的诅咒。
没有才能、吊车尾、失败者。
一个一个都是断绝挨骂者的未来的封印词句。
可是,我不得不问。
“在你们眼中,我是独当一面的巫亲吗?还是平凡的小毛头?”
这一年里面最讨厌的沉默。
“这给小瘟一下。”
小瘟伸手,把我那盘烫菠菜拿走。
“就是要这样,哗——”
她竟然要把口水滴进我的烫菠菜里面!
这家伙在想什么!
“你不要胡闹!拿开!口水会滴进去吧!”“
“不要!像龙太朗这样病入膏肓的笨蛋,吃小瘟的口水就好了!被金氏纪录认定为世界第一愚蠢的男人就好了!”
“总之你住手!”
我硬把盘子抢走,化险为夷。
“喂,我可不记得我拜托过这种事。那么,回答是——”
“消灭你喔。”
小瘟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低沉声音说道。
“龙太朗要认输还太早了。日本不是也有一句谚语吗?‘要是放弃,比赛就到此结束了’。”
“没有那种谚——”
“要是能够那么简单做出结论,就不需要辛苦了。热爱棒球的高中生就算追逐白球三年,还是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不能站上甲子园。真是的!你这个臭童男!”
“我说过不许讲那种——”
“再来就是,龙太朗掌握现况的能力竟然这么弱,小瘟很失望。就跟进乡下温泉街的秘宝馆一样失望。话说温泉街的秘宝馆太明目张胆地推销情色收藏了,应该改名为露宝馆才对——话题偏掉了。”
“我也这么认为。”
“总之!龙太朗太小看自己曾经是十哲这件事了,世上能够跟神很平常地对话的人有多少?你不是还曾经引以为傲,说自己的祈祷实绩可以列入世界前五大的吗!”
前五大是太夸张,但渡会家的血统绝非浪得虚名。
既然如此,我也……
我悄悄地看自己的手。没错,我在渡会家里面,算是才能特别出众的一个。
“我并不是吊车尾……”
“就是这么回事。”小瘟满意地微笑。
“那么龙太朗阁下,既然有这个机会,沙门也说说自己感觉到的事好吗?”
这次轮到胡子壮汉了。
“我就直说了。总觉得自从渡会阁下当上十哲以后,就疏于钻研了。明明应该还可以再挑战更高的目标才对,却用现在的自己能够召唤的神灵敷衍了事。”
我感到可耻,低下头,因为沙门的指摘一针见血。
我之前太骄傲自满了。
不知天高地厚地以为,不可能有人能够抢走我的十哲宝座。
结果就是现在这种景况。
“神一般不喜欢人类妄自尊大。一旦摆出那种态度,自然就只召唤得出低级的神灵,这是很合理的事。那场比赛,龙太朗阁下是自取灭亡的吧?”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深刻体会到“想找个地洞钻下去”这句话。
我是外行人吗?应该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神。我却摆出神所不屑一顾的态度,究竟是在做什么?
“正因为这样,我认为那次败北是有意义的。”
豪迈的神哈哈大笑了。
“这是什么意思???”
“自从那次十哲防卫战落败以后,龙太朗阁下不是就恢复了努力不懈的人格吗?今天会这么累,也是在学园持续修炼诅咒的结果吧?”
我恍然大悟,原来那场败仗是给我的一帖良药吗?
我的确不知道几年没这样专心致志了。
国中时就算大家说我是天才,我也不曾抛下练习。本来无论阴阳道、密教、修验道,都不是光凭天才就有办法摸透。毕竟就连安倍晴明、空海、役小角都不见得已经参透奥秘。
当时每天真的只有修行。隔绝一切流行或恋爱话题,专注于磨练自己。
可是进入学园当上十哲以后,却松懈了。
我错把得到公众认同当成最终目标。
再笨也该有限度。磨练自己,就等于跟自己战斗。
根本没有终点。
“听好了,龙太朗阁下已经重返成长之路。既然如此,还需要在意什么?相信有朝一日也能够战胜那名少女的!”
我的胸口发热,多亏沙门鼓舞的关系。
“不过,也希望再多一些体力。要不要沙门也来帮忙训练?”
“真的吗!”
没有人比沙门更适合当教练。
“诅咒会发生反作用。既然诅咒这么难以生效,可以想见龙太朗阁下会需要更多体力。”
“也对,照现在这样,就算诅咒成功,也难保不会栽在自己的诅咒上。”
诅咒害人害己。诅咒他人,自己也会遭到诅咒报应。
反过来说,人类无法发动害死很多人的诅咒。
所以古今中外的骇人诅咒,一定都是出自恶灵之手。
“首先,训练期间订为一个星期试试看好了。只要有计划地安排进度,以龙太朗的实力相信足以重拾直觉了。”
的确,我也觉得如果那样还失败就真的没办法。
“真没办法,小瘟也陪你特训。”
另一个神也主动答应参与对付物理一战的特训。
“也谢谢小瘟…….虽然我很想这么说……”
小瘟顾着把自己盘子里的青椒和胡萝卜弄到我盘子上。
“你在做什么……”
“打造青椒与胡萝卜的无障碍空间。”
“小愈,你也不可以不吃蔬菜喔。”沙门训诚着她。
“不要。啊,对了,龙太朗,现在马上修行。你代替小瘟吃蔬菜。”
“你自己吃!”

然后,血汗交织的一周开始。
放学后我在神社室〔我经过申请得到许可,将空教室当作坂岳神社分社〕进行诅咒特训因为物理所在的科学室就在附近,这样动力也会提高。虽然她也常来冷嘲热讽。
“来呀、来呀,快诅咒我~”
物理手插着实验衣口袋,每天都过来。
自己的力量已经恢复到一定程度。
这点明明不会错,但对物理却没有任何影响。
“可恶,你是怪物吗!”
“不是,我是普通人喔。而且,我也不会什么诅咒~”
“你竟敢又讽剌我……”
物理不理会我,迳自打量室内。
室内排放了仪式用的道具,根本没有隐私。
“是吗?原来今天是北斗尊星王法。看来这也没用呢~”
“不对,这纯粹是为了明天以后做准备。”
就连我自己都觉得找这种藉口很蠢。
“其实是诅咒不了我吧~那么改天见啰。”
连想撒盐逐客的念头都没了。
等着瞧,近期内我就会报仇雪恨了。
但是,有件事莫名令我在意。
奇怪,那家伙为什么会知道北斗尊星王法这个名字?

晚上是两个神拟定的肉体强化练习。首先跟沙门一起每天跑十公里。
根据沙门的说法,没有体力就无法施展强力诅咒,我有同感。就拿加持祈祷来说,关在密室里面三天三夜也不稀奇。要是体弱多病,在功德圆满前就会倒下。
这天,我也到附近的河川堤防跑完步以后回家。
一到家,只见小愈拿针筒等着。
“来I今天也要来一针。”
既不是偏方,也不是运动禁药,这是疫苗。将各种病原菌注入体内,提高免疫力。
针剌进手臂。
“可是,打这种针有意义吗?”
“今后就算再怎么夜夜签歌也不会得丢脸的病。”
“不需要那种效果。”
在两个神的协助(小瘟或许是妨害)下,我的基础体力变得相当扎实。据说除非情况特殊,不然也不会生病。根据小瘟的说法,我现在是学园第一健康的人。
但是——
“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
“没效呢~”
物理直接断定。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活蹦乱跳的!”
之后,物理依然每天都来神社室。我就趁机尝试遍各种咒法,可是却一点反应也没有。既然诅咒没发生,就连较量都没得较量。物理想必也没办法化解根本没发生的诅咒。
“果然不可能对我起作用吗……?”
物理仿佛当成自己的事一样表情沮丧。
不知何时,物理甚至不再对我冷嘲热讽。
理由显而易见,因为我的烦恼太严重,别人看了也笑不出来。
“我确实拿烦人的同学实验过了,我的实力如假包换。”
“那个同学怎样了?”
“我只隐了十五次咒杀,就三天三夜高烧不退。”
所以,我不可能无能。但是——
“为什么对你没效……?”
我当场垂下头来。
我已经束手无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碰到困难时,要努力很容易。
痛苦的是,不得不认清那完全是白费功夫。
已经星期五了。这一个星期,明明有小瘟和沙门帮忙,却没有任何改变。
自己无能到了可以干脆死心的地步,教人想哭。
有人拍拍我的肩膀。
“已经够了,对不起害学长这么烦恼。”
物理露出落寞的笑容。别这样,这种用来安慰人的表情,我看了一点也不开心,只会更显悲惨。
但是,接下来的话,意义就稍微不一样了。
“因为我的体质不会中诅咒——我是MONOROI的失败作。”这句话莫名其妙,却教人毛骨悚然。
“要不要到外面一下?我有很多话要跟学长说。”

我被物理拉到学园的露天咖啡座。
那家伙的表情就像十哲挑战赛时那样,眼神冰冷。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家伙不是平常人。
“我要两杯咖啡。其中一杯,砂糖要多一点。”
我连那家伙的份也点了,是砂糖比较多的那杯。
“原来,学长知道我的喜好……”
“调查敌人的情报是基本吧,物理火磷爱吃甜食。抱歉擅自打听你的事……”
我老实低头道歉。
“先说好,我可不是跟踪狂,要诅咒敌人!”
“无论如何都必须详细了解敌人才行。自己有多在乎对手,直接关系到诅咒的强度。其中虽然也有像地缚灵那样凡是入侵者一律攻击的诅咒,但是活人要使用那种诅咒是相当困难的事。这样的说明还可以吗?”
物理以一脸得意的表情看着我。
而我也呆掉了。
“为、为什么你会知道那种事……?”
“照顺序一件一件来。那么,学长在调查我的过程中,也听说过物理家的亲子感情不好吗?”
“对……这也是听同学说的……”
物理似乎跟父母处得不好,同班同学及科学社社员是这么说的。我一直半信半疑。
物理虽然讨人厌,但是她在理科领域的才能确实有亮眼之处。大家甚至说她跟三奇人的天之下是最接近诺贝尔奖的学生。父母感到光荣都来不及了,不可能厌恶才对。
“与其说感情不好,应该说是起了摩擦吧,因为一些缘故。那么,关于我父母的职业,学长知道些什么吗?”
“咦?他们是普通的上班族吧……”
“情报果然隐藏得滴水不漏。”
物理这么轻声说完,拿起一张餐巾纸,用笔写起字。
“我跟你说,我的姓氏,其实是这样写的。”
手拿开以后,餐巾纸上写着以下文字。

——物咒(MONOROI)

为什么我会没发觉这种事呢?
MONOROI,加入“诅咒〔NOROI”的异样姓氏。
从言灵的常识判断,肯定是继承不寻常的家业。
“我的家族是物咒氏,自古传承的巫觋家系,我的父母暗地里也从事这种工作。不像渡会家那样公开,而是见不得光。”
我说不出话。
没想到这个科学信奉者跟自己是同类。
不对,这家伙的来历更深。
“这么说,你也会用诅咒吗?”
物理摇头,表情宛如能面。
“我说过了吧,我是物咒的失败作。我可以说就是因为没有素质,才往科学发展。”
接着物理再补了一句:
“我不像学长那样,是渡会家期待的未来之星。”
“难道这跟你不会中诅咒的体质有关系吗?”
“学长觉得物咒一族是怎样行使诅咒的?首先,要让亲人诅咒自己,然后以自己中的诅咒为原动力诅咒敌人。”
这种事实在太脱离常轨。
假使物理以平常的轻佻态度说出来的话,我大概不会相信。
“诅咒害人害己——强力的诅咒会波及施术者。所以,活人的诅咒威力有限,敌不过死人的诅咒,这在渡会家是常识对吧?”
“是啊,这点小事当然知道……过强的诅咒会产生反作用危害身体。人类是不可能像天神——菅原道真的诅咒那样打雷杀死好几个人的。”
“对,但是,如果自己一开始就已经中诅咒,情况就不一样了。自己中的诅咒会发挥缓冲的效果。我们一族依照某处的命令,像这样暗中咒杀当权者。比较有名的例子,就是涉及源赖朝或足利义满之死。”
嘴里发干。
不管哪一个都是在权势如日中天时突然身亡。虽然的确也流传着死因是暗杀的说法……
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能违逆这个女人。理性这么告诉我。
物理火磷,这个女人是不折不扣的杀手一族。
“但是……”
这时,物理脸上突然闪过阴霾。
“人类会随着遗传渐渐产生免疫,而诅咒也不例外。同族不断互相诅咒,到后来就诞生了不容易中诅咒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辛酸事,物理的视线落向桌子。
物咒的失败作,我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就是不会中诅咒而无法诅咒的女生。
多么荒谬的命运。
物理想必被一族的人一再斥为失败作,而且还不是因为不够努力之类的关系,而是体质。4我想起那家伙自嘲地说自己是失败作时的表情,胸口发烫了。
在渡会家养尊处优长大的自己很可耻。
我就像是为了赎罪一样,寻找安慰的话语。



“不过,既然你已经钻研科学有成了,不会诅咒也没关系吧?”
“嗯,诅咒绝对不会带给别人幸福,我讨厌靠那种东西维生。像巫现、祈祷那种故弄玄虚的东西,我全部都痛恨。所以我才向渡会学长挑战。”
“虽然你把我说得像邪恶的化身……不过,以你的成长环境,这也情有可原,那样不就好了吗?你就继续当科学家——”
“你以为杀手一族会让失败作活着吗?”
背脊发寒了,我甚至开始打颤。
“下个星期五是我十六岁生日,那就是最后期限。到时候,没有素质的人就会被抹杀。毕竟不仅知道内幕、诅咒还无效,要是留下活口会有很多危险的~”
物理搬弄着乱七八糟的理论,脸上笑嘻嘻的。
等一下。
为什么提到自己要被杀了,还能够露出笑容?
你很奇怪喔。
“两位的热咖啡。”
这时,服务生端了两杯咖啡过来。
砂糖放两包的那杯放在物理面前。
气氛稍微缓和。
“我之所以提议用诅咒当规则,就是因为这个关系。我本来以为,学长搞不好就有办法诅咒成功,但看来还是赢不过体质。对不起,我竟然想要利用学长。”
物理就好像在闲话家常一样低头道歉。
那是她平常在科学社聊天打屁时的表情,也就是完美的面具。
这样很奇怪吧,太强了吧。明知道要被杀,为什么还一脸了无遗憾的表情?不要随便就看开了,要更贪生怕死一点!
“虽然妈妈和爸笆也要我逃走,可是,要是那么做,连他们两个都会被杀掉,而且也不可能逃得掉。”
所以,你要放弃吗?
“死前也enjoy过御伽坂学园了,还当上十哲,真是充实的一学期~嗯,很幸福,很幸福。”
“——下个星期一。”
“什么?”
“我们还没分出胜负吧!过完这个周末,星期一我就要诅咒你,做好心理准备吧!”
我不自觉站起来了,不吼些什么虚张声势就撑不下去。
周围座位毫不知情的人发出窃笑。
你们给我记着了!我会一举诅咒你们的。
要知道我可是渡会龙太朗,巫亲的精英。
物理一瞬间呆住——
“嗯!”
——然后笑容满面地这么回答。
我几乎快要迷上她了。

一打开家门,就传来烧焦的味道。
味道来源是厨房。先不论穿着围裙的沙门,很难得地就连小瘟都穿上围裙。看小瘟拿着变黑的平底锅,八成是她烧焦的。
“啊!龙太朗,你回来了。”
“喔,龙太朗阁下,你到家了啊。没有啦,因为今天是特别的日子,小瘟也说要下厨,于是我就交给她掌厨,结果不负众望地烧焦了。”
“有什么关系,这是要奖励龙太朗完成一星期的训练。从宏观角度来看,一两棵青菜烧焦不过是误差、误差罢了。不然,就把这个烧焦的菜,送给‘世界上不知道有几亿连饭都没得吃的饥民’——”
我在两人面前跪下磕头。
“拜托你们!这样根本不行!离星期一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我已经管不了什么自尊,连一个人都救不了的自尊,就该进垃圾桶。
“要是到星期一都还是诅咒不成功,物理就会被杀掉!”
一道大影子落在我头上。
“就让我听听详情吧。”
沙门以严肃的声音说了。
我逐一说明自己听到的事。既然是神,或许会知道解决办法。我说出一切,不管再小的事都不遗漏。虽然说明因此变得又臭又长,但不知道是不是传达出我的热忱,两人都很认真地听。
“小瘟了解情况了。但是,先从结论说起,小瘟这些神不能直接帮助那个女人,这是规矩。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神要是随兴干预生死,世界就会大乱’,对吗?”
要是不管任何事都有求必应,结果世界就会完全照神的作为运作,生命都会失去自由意志。神不能干涉小事。
“很聪明。所以,就算那个女人再怎么不幸,都不能伸出援手,这是规矩。顶多只能斗说让她去天堂。”
小瘟说得很无情。
“规矩我都知道,可是——”
我被平底锅敲头了。
“很痛耶!”
“听小瘟把话说完,这是礼貌。虽然直接救那个人的确不妙,但是可以照以往那样替龙太朗调教……特训。”
总觉得好像听到了可疑的词,是我的错觉吗?
“沙门也来帮忙,打破物咒一族的咒缚!”
这些家伙果然是最棒的,凡是真诚的请求都会有所回应。
“真的很谢谢你们!”
“那么我们吃饭吧,饭后就来做龙太朗的特训……调教。”
“特训是对的!”

特训之严酷,超乎想像。
途中,我好几次失去意识。这是当然的,因为训练内容就是要持续到失去意识为止。
首先是跑步,跑到脚再也不能动为止。
做卧举,做到手抬不起来为止。
读密教经典,读到眼睛睁不开为止。
我甚至觉得小瘟所说的调教很贴切,全身的感觉都麻痹了。要是痛觉正常,我早就发疯了吧。总觉得现在要是有人叫我跳崖,我好像也会照做。
读经典时只要差点睡着,沙门就会动手把我打醒。
“不可以睡,睡着之时就是昏厥之时。”
“吁、吁……沙门啊,我不会被整死吧……”
“虽然很难受,但是现在请忍耐。既然时间实在过短,就只能下猛药。”
我明白沙门想说什么,我得在大后天的星期一诅咒一个诅咒无效的人才行。不对,时间已经过晚上十二点,是后天才对。
在正面不远处,小瘟担心地注视着我。
“现在要忍耐,这是通往胜利的捷径。人类在超越极限时成长,所以必须刻意营造极限状态才行。”
“是啊……我就是这么打算……”
我把目光转回经典,但眼睛对不到焦。我把脸凑到极近的距离看字。
“就算有很难中诅咒的体质,也没有诅咒不了的体质,这是规矩。就算是金属,用超高温就能熔解。龙太朗就是要实践这点。”
因为听得见小瘟和沙门的声音,所以还能够勉强维持意识。换作是我独自一个人,想必早就一蹶不振了。身体轻易就屈服于痛苦之下,昏厥过去,最后迎接早晨。那样是来不及的。
我又差点趴下,被沙门打起来。
“请务必练到不把这种痛苦当一回事!不然就算诅咒成功,龙太朗阁下的身体也会撑不住的!”
沙门说得没错,诅咒同样不会放过施咒者。既然对象是普通程度的诅咒完全无效的物理,天知道代价会有多高。
“不过,要是下了这种诅咒,物理会没事吗?”
要是诅咒发动了,物理不可能没事。
物理本人所说的免疫,与其说是削减威力,不如说是提高诅咒的临界值。
那就像是比一般河川设定得更高的堤防那样,一旦溃堤,灾害是同等,甚至在那之上。
“这点就不得而知了。但是,首先要是不诅咒就无从救物理阁下的命。”
沙门简单掘要地提醒了当前最重要的事,因此省下我很多思考时间。
“说的也是……以现在的力量……好像可以咒杀五个人……”
脑袋忽然一片空白。
“龙太朗,你错了。正确来说,是可以杀掉五十个人的诅咒。”
总觉得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小瘟的声音,我的意识终于完全中断了。

梦是残酷的,居然让我连在梦境中都继续特训。不管是睡是醒都是地狱,简直糟透了。啊,这是比喻。
我认识各种神、幽灵、妖怪,根据那些家伙的说法,地狱与天堂跟这个世间似乎没什么太大差别。某个幽灵说过,如果这个世间难以生存,那么死后大概也一样。我想也是,只有快乐或痛苦的世界,不切实际且诡异。
与其向※Nirai Kanai寻求天堂,不如把这个地狱转变成天国还比较有益。(译注:冲绳一带流传的乐土圣地。〕
我读到经典最后一页。眼睛不听使唤,无法顺利从最下面移到行首。我读了同一行好几次,终于来到最后一个字。
“我读完了!混帐东西!”
我挤出最后的力量,扔掉经典。
“你办到了,龙太朗阁下。”
沙门的声音让我清醒。
“特训结束了。在上学前,还有几个小时可以休息。你就好好歇口气吧。”
奇怪,刚刚那不是梦吗?
“龙太朗分泌了脑内啡。可怕的孩子。不过,我肯定龙太朗的努力。”
看来我似乎连梦和现实都分不清楚了,哈哈哈哈哈……
这次我真的坠入梦乡了。

隔了六、日,星期一放学后,我神色坦然地在神社室等待敌人。
全身已经超越酸痛,到达神清气爽的境地。
该说是全身的细胞都被打开了吗?
根据小瘟的说法,“要是刚刚的训练持续一个星期,大概能够成仙”,不过在那之前会先变成死人吧。还能够平安上学就已经是奇迹。
“你好~我今天也来了~”
物理一如往常地过来。
一如往常。
不透露半点忧愁。
我就坦白说了,物理火磷太强了。
明知道自己的人生会在哪里结束,却能够表现得如此无惧地过活,我没有这样的精神力。
但是,那样的强悍无助于生存。
不怕死的生物迟早会灭亡。
“那么这是最后一次较量了,要是这次还没效,就是我赢。”
“要是诅咒成功,就是我赢。”
“嗯,还有,学长还记得处罚游戏吗?”
这么一说,好像设定过什么。
“喂~可不许你说忘记了喔,赢的人对输的人下一个命令,OK?”
“行啊,我不会客气的。”
我缓缓地结印。
疲劳归疲劳,心却是极其清澄,今天是诅咒的好日子。
拜托乖乖中诅咒。
“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
目前没有失误,但进度还只有一成。
“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
一抓到节奏,就一口气加速。
“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
不妙,速度减慢了,别在这里输掉!
“……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
好,还剩八次。
“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咒杀!”
念完了。
只不过,我没有经验过这么高水准的诅咒,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啊,没了吗?”
物理一脸傍愣地问我。
也就是说,诅咒失败了。
是我输了。
什么话都好,我差点要放声大喊。
我救不了物理。
但是——
“奇怪……啊咦咦……”
物理的样子怪怪的。
眼神迷濛……
踩着宛如醉汉的凌乱脚步,摇摇晃晃地来到我跟前。
“学长~!”
然后物理直接抱住我了。
“你、你、你……?”
喂,发生什么事了?
“我最喜欢学长了,学长要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唷。”
“喂,你冷静,快清醒!”我才这么说完,脚就被绊倒了。
我从腰部着地倒在地板上。这就算了,但看起来根本就是被推倒〔摆明是物理过来推我)的。
看样子诅咒似乎成功了。但是,没想到会有这种类似春药的效果、该不会是小瘟搞笑,在特训里加料吧?
这样下去不妙。毕竟我也是高中生,正值对那种事最感兴趣的年纪。
但是,现在同一栋校舍同一层楼甚至还有其他社团正在进行活动,要是顺着本能行动,天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更何况,这并不是物理的真心,这样跟意图迷奸没什么两样。要是之后有人报警,我就得退学。担任市长的父亲也铁定跟我断绝关系,到时候我就等着流落街头。
就算物理再怎么有魅力,我都不能冒着毁掉人生的危险!
“来,学长,我们接吻吧,加深精神上的交流吧,我们接吻啦,亲亲。”
物理坚持凑近脸。她似乎彻底中了诅咒。
“住手!不要那么随便就接吻!要为了喜欢的男人更珍惜一点!”
但是,精神错乱的物理就是不肯罢休。
嘴唇与嘴唇的距离逐渐缩短。
喂,我真的不管了喔——
“呵呵呵,上当了~”
物理哈哈大笑,轻快地站起来。
一点也没有喝醉的迹象。
“奇怪,物理……?”
“我是装出来的啦。我没中诅咒。本来想趁这个难得的机会,奖励学长为我所做的努力,不过这关系到个性绅士的学长的品格,所以还是算了。”
复杂的情绪在我内心翻腾。这么说,诅咒果然失败了……
“这下就是我赢了~学长要接受处罚游戏喔~”
物理笑咪咪的,让人一点也感觉不到她明天就要被杀。
我一站起来就像根棍子般杵着不动,她就这样握住我的手——
“接下来一天,请和我约会。”
——这么说了。
要是现在检查我的脑袋里面,心理学家想必会为我做出有趣的解说。
“我可不许学长说不喔,因为我们说好了。从现在出发,一定还有时间够我们玩。首先去电影院好了,然后到黑尾鸥市的湾岸区共进晚餐。”
“那样好吗?”
“怎样?不许表示不满喔~谁教学良输了。为了明天就会死掉的可怜少女,学长要好好当护花使者喔。”

“对不起。”

我一定是第一次为了物理低头道歉。
“学长?”
“学长无能,真的很对不起!诅咒居然失败了!明明绝对不能失败的!”
“抬起脸来。”
有一只手托住我的下巴。
我被迫抬起头来,眼前是物理的脸。
“我知道学长很认真地为我战斗,因为学长浑身是伤呀。简直就像跟熊打过一样,脸也瘀青了,反正一定是赌命特训过吧。”
我害羞起来,连点头都不好意思。
“世上虽然有人说人不是看努力,而是看结果。但我看到学长拚命的样子,还是很老套地觉得真的很帅。所以,学长要不愧不怍,不要妄自菲薄。”
看着物理凝视我的神情,我好像就快要迷上她。
仿佛去除了所有人类污秽部分的表情。
虽然我还没见过美之女神,但肯定就是长这样。
“那么,我们现在就……咦……”
物理的话冷不防中断了。
她就这么仿佛无法呼吸般,嘴巴一开一阖。
“喂,物理,怎么了?”
这时,从物理的身体突然冒出了半透明物体。

那是半透明的我,背着疲软无力的半透明的物理。
而我看到那个自己的瞬间,接近空腹的感觉窜过全身我头昏眼花,脚软跪下。
“呼,真亏你有办法诅咒这种人,真是了不起。”
半透明的自己喜孜孜地这么说。
这次绝对不会错。
诅咒发动了。
“你、你是什么人……”我好不容易挤出这句话。
“哦呀哦呀,你会不知道就奇怪了。我是你的一部分灵魂。接下来,我要带中了诅咒的女人灵魂到地狱去。因为女人的抵抗太强,我花了点时问才出来。”
“开什么玩笑,放开物理!”
我撑起摇晃的身体再次站起来。
就算诅咒成功,要是物理就这样死掉,又会回到原点。
“放开?别说这种听不懂意思的话。是因为你诅咒这个女人,我才出来的。你要为自己的
行为负责。”
半透明的我说的话,再合理不过。
但是,我能不能服气又是一回事。
“你或许觉得矛盾,但在我心里没有任何矛盾……”
我握紧念珠,瞪着敌人还以颜色。
“我想救物理,所以诅咒了她。就只是这样而已!”
我诅咒物理是为了让她活命,绝对不是为了杀她。所以,我也必须摧毁眼前的自己才行。
“真受不了,我的本体怎么这么啰唆。”
半透明的我让半透明的物理回到自己的身体,半透明的物理迅速与物理本身合为一体。
然后,“我”拿着念珠,瞪着我。
“那么,我就先打倒脑袋有毛病的本体以后,再带女人走好了。”
“我就算死了也要妨碍你。”
“哼,因为我出来的关系,你已经摇摇欲坠了吧。”
被说到痛处了,诅咒会报应在自己身上。现在的我,因为一部分自己脱离的关系,变得非常虚弱。真要说起来,要是我杀了自己的一部分灵魂,我会没事吗?总不会直接上西天吧——不过现在没空想这些。
“连续三天特训还比较像地狱。”
“看来你是真的有毛病了,本体。你睡一下吧,我马上就结束。”
双方进入备战姿势。
我的嘴里隐念有词地念着真言,那是密教修验道阴阳道统统混在一起的原创咒语。总之,我一心祈求手臂增加力气。
“道满晴明,诸法无我,是大神咒,是大明咒……”
“喂,你以为用那种胡闹的咒语能赢吗!”
敌人吐槽,他想必是打算让我一口气昏过去。咒语果然太随便了吗?取各种咒诀或般若心经的片段拼拼凑凑也不是办法。
所以,我加上了威力更强的词。
“是大神咒,是大明咒……物理火磷、物理火磷!”
物理火磷,这是我所能使用的最强词汇。
我感觉到力量增幅。就这样,或许就能成功!
我动手将念珠抵向敌人。
“呋!你竟敢插手!”
诅咒的“我”也同样要挥出念珠击向我的胸口。
没有防御的反击,获胜的人是…………
半透明的我。
我的身体逐渐没入地板。说来惭愧,我的力量不够。反倒是诅咒的“我”尽管站不稳,意识依然很清醒。
“哈哈哈!真没出息!居然喊着女人的名字倒下,哪有人输得这么丢脸的!”
就像他嘲笑的那样,都到了这个地步,物理竟然还是落入他人之手,再凄惨也该有个限度。
神啊,这样绝望的落幕是不应该吧?
这样不道德的结局很伤脑筋吧?
谁来帮帮忙……我真的只能祈祷了。
而诅咒的我就像在品头论足般,一步一步地往像柱子般杵着不动的物理身旁走近。
谁都好。
拜托阻止他前进……
“好了,你就乖乖地让我送你下地狱——奇怪?”
他停止前进。
“咦,现在是怎样?”
诅咒的“我”似乎也陷入紧急事态,慌了手脚。看起来不像演戏。
他就好像被钉在地板上一般,动弹不得。
“——你中诅咒了。”
喃喃开口的人,是恢复意识的物理。
但是,那并不是先前的物理。
她背后盘旋着有如浊黑浓雾般的东西。
难道这是被我诅咒造成的影响?
物咒一族的能力觉醒了吗?
“你……你是能力者吗……?”
“就在刚刚觉醒的。我好歹也是物咒的一员,只要条件都具备了,这点程度还难不倒我。”
面对那双捕食者的眼神,就连诅咒的“我”都不敢动弹。
现在的物理,显然是暗杀者——物咒一族的表情。
“你想要我的灵魂对吧?来,过来拿呀,快、快、快、快、快!”
我看着自己的诅咒与物理,心里想着——
等级不一样。
居然一下子就束缚住不是人类的东西,太乱来了。
“怎么了,不过来吗?…………呜!”
但这时物理捣着嘴跃下了。
不妙,那家伙毕竟刚中诅咒,不可能一点事也没有。
“物理!”
我知道就算大叫也无济于事。
但我还是不由得想喊。
“物理、物理、物理、物理、物理!”
“哼,我就如你所愿,夺走你的灵魂吧。竟敢害我费了这么多工夫!”
束缚之咒大概也解开了,只见“我”再度接近物理。
可恶,这次真的要结束了吗…………
喀嚓一声,有如瓦斯喷枪的东西,对准了诅咒的“我”。透过之前本来蹲下的物理之手。
“咦?”半透明的“我”的脸僵住。
“我不是说过我有对付诅咒的武器吗?对喔,我没跟诅咒小弟弟说过。”
物理按下按键。
“我是科学家,要以科学家的身分打倒你。”
之前蹲下是演技吗?甚至还来不及理解这点,
火。
“呜哇!要烧掉了!”
“我”就被那个机械放出的某种东西引燃起
“我想也是,这是用来杀掉像你这样的东西的机械。好了,再不赶快逃,就无法挽回了喔?”
“救、救救我!”
只见诅咒跳进我这个本体的身体里面——消失了。
我们赢了。
“学长,谢谢你!”
物理朝倒在地上的我快活地伸出手。
我几乎是被她硬拉起来,再被她紧紧抱住。
“喂,我不能呼吸了!”
“有什么关系,因为学长是我的救命恩人!”
物理已经没有暗杀者的表情。
只不过,她身后一直弥漫着黑影。
这恐怕是物理的本性,在这座学园里面只有我看得见。
这个女人是科学家,同时也是诅咒高手。
只有我知道的秘密,这也不坏呢。
“可是,因为我中诅咒了,所以这场较量是学长赢了~”
“这么说来,当初确实还订了处罚游戏。可是,那种事怎样都无所谓吧?”
“不行、不行,因为这场较量是认真的。来,学长要下什么命令?”
我紧张地吞口水。现在不管要求任何事,物理一定都会答应吧——喂,不许起色心!
“这个嘛,我想想……”
真要说起来,要我在被人抱住的状态下动脑筋是强人所难,实在想不到什么主意……
“这样好了,我的命令是——”

“咦~那应该是学长要出钱的吧!”
听到身旁传来的抗议声,我心不甘情不愿地掏出三张千圆钞票买了两人份的票。毕竟要是在售票口起争执,会引来后面排队的客人反感。
“为什么我非得帮你出钱不可……”
我不服气地抗议。
“因为这本来就应该是男生要付的,而且学长是前辈。”
物理说得一副很理所当然的样子。
“可是赢的人是我吧!”
“可是,学长又没说钱要折半~我接到的命令只有‘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而已。”
这家伙真的是吃定我了……
我以胜者的特权向物理下的命令是,‘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身为人,要钱太小气,要身体太下流,也就是说,虽然什么命令都可以,但其实能够做的事有限。
更何况总不能要她当我的女朋友。
物理突然勾住我的手臂。
这样在他人看来像是情侣吗?
“学长,买爆米花好不好?”
“你自己买!”
再继续被她敲竹杠还得了!
这时有人扯了扯我的衣服。想动粗吗?我一脸嫌恶地转头。
“小瘟也要买爆米花。当作调教费算很便宜了。”
只见同居人少女站在眼前。我张大嘴巴,下巴没掉下来堪称奇迹。
“喂,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瘟跟沙门来看电影,偶然碰到而已。在这里相遇也是某种缘分,你要请客。不然小瘟又要放寄生虫喔。”



“好啦,我请客——”
这次换反方向有人扯衣服。
“我问你,这个女孩是谁?”
物理浮现久违的冰冷表情,但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
虽然不是很知道原因,不过那是快要生气的神情。
而且,黑雾比平常更加清晰……
“啊,这家伙叫做小瘟——”
“小瘟跟龙太朗同居。”
“噗!你啊,就算是事实,也有不会招来误解的讲法!”
这次物理连同衣服拧我的肉。
“学长,我之后再慢慢听你解释。而且我好像听到了‘调教费’这种奇怪的字眼。”
“你也不要光留意奇怪的地方!”
不料我的手擅自举起——打了我的脸一下。
“总之先制裁再说。”
刚刚这是诅咒。
自从那件事以后,物理成了唯一能够随心所欲运用诅咒的科学家。应用范围虽然比我窄。
但是一对一我不认为赢得过她。最糟糕的情况,我或许会在诅咒较量中败给科学家。
“那么,我们走吧。”
我的脚自然而然地往电影院内移动,这也是诅咒的力量。
我一边玩味着双脚不属于自己的感觉,一边这么想——
早知道这样,当初或许应该要钱,让物理幻灭会比较好……
“学长要好好当护花使者!”
离开小瘟的视线以后,物理终于浮现坏心的微笑说道:
“谁教学长诅咒成功了,要负起责任喔。”


 楼主| 发表于 2012-5-17 11: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话久我原夷隅不会私刑伺候。

我,足利安几良跑个不停。
一下公车,就立刻冲上长长的坡道。
我觉得我比‘※跑吧!美乐斯’的美乐斯还拚命。(编注:太宰治篇小说。〕
状况的确跟美乐斯很像,要是迟到就会被处刑。
被我的直属上司,管领之一的久我原夷隅处刑。
要理解我的危机,首先得知道久我原夷隅是何许人物。
久我原夷隅,高三女生。三管领之一,口头禅是“※私刑伺候”。(编注:第一集译名“杖刑伺候”,因本集P.161说明目的,据此更改为“私刑侍候”。〕
同学称呼她【全知全暴】或【凶器人类】。
恐怖得要命。
管领是御伽坂学圔公认的警察组织,‘当局’的部队长的名称。最高长官是局长,底下设三个管领,分别指挥、管辖十名一般职员。
管领因为有三个人,所以直接俗称三管领。这些人不光是指挥能力,就连军事力都超乎常人,一旦情况危急就会上前线作战。比方说管领之一的冰所冷华前辈是杰出的剑豪,而东雨沙汰人前辈是风水高手。
换句话说,三管领可以说职掌了‘当局’的军事力。
那么久我原前辈呢?
关于这点,我想只要讲一则故事就能够充分理解了。
去年夏天,差点引爆“山彦•黑尾鸥大战”。
如字面所示,那是发生在我们居住的山彦市与隔壁的黑尾鸥市一带的事件。
校区在附近的几所高中,包括猪鹿狼寺高中、黑尾鸥南高中、完全自由学院、大王工业等高中的不良学生一同集结。而且困扰的是,地点是御伽坂学园附近。
目的是为了教训最近得意忘形的御伽坂学园。
因为我们学校有很多名人——应该说怪人,所以名声遍及全世界。
因为这个缘故,很容易被这种恶徒盯上。
总之,久我原前辈对上了聚集在附近公园,总数两百人的不良学生。
只留下一句“我去私刑伺候一下”。
久我原前辈毫发无伤地胜利了。
据说两小时后,那群不良学生毫无遗漏地光着头下跪。战斗详细情况不明,因为问了似乎会发生大事,所以没有半个人问起。
自从这件事过后,久我原班的人在心里发誓绝对服从上司。
要是惹久我原前辈生气,就会下血雨。绝对会被私刑伺候。
不过,我想久我原前辈大概也是人,不会只因为动怒就揍人,这不太可能。只要没犯下迟到之类的致命失误,就没问题。

那么本日,七月某个非假日的星期一。
“安以宇衣清晨街角恋曲
加几久计从柿子色邮筒
左之寸世翩然地飞出了
太知川天文字有灵魂的
奈仁奴祢七色七彩情书好,完成了!”
有志考上大学诗人学科的我,一如往常完成本日进度的五十音作文,换好衣服并绑好包包头,下楼到客厅吃早餐。
这时,哥吉〇的来电钤声响起。

【寄件人】久我原夷隅
【主旨】关于晨间巡逻
【内文】跟往常一样在后院集合。虽然我想是不可能,不过你不会忘记或迟到吧?小心我私刑伺候。

条列出来就是这么回事。
•‘当局’的晨间巡逻这周轮到我。
•我彻底忘了,照平常的时间起床。
•巡逻是两个人一组,而我的搭档是久我原前辈。
•要是敢说“我忘了,哈哈哈,不小心迟到了~”会被杀。
•结论•这是致命的失误。
以上就是我成为‘跑吧安几良’的理由。
晨间巡逻的集合时间是七点四十五分。我全速冲到站脾,搭到比平常早四班的公车。
公车抵达学园前站,是在四十二分。这个时间只要死命冲上坡道,或许会发生奇迹。我汗流浃背地抵达校门前。
再来只要到集合地点的北校舍前——
“喔,安几良,你今天来得真早。”
章夫向我攀谈了。
山崎章夫,十哲No.8。只不过通称是【日本第一平凡的英雄】,实在不怎么值得高兴。他是从误解诞生的变身英雄。
章夫只要戴上无度数眼镜,就能够变身成正义的英雄山崎毅。
只不过,能力只比一般人好一点。
从三楼摔下来会有危险,被子弹射中恐怕会死。
而悲哀的是,我跟这个误解英雄有青梅竹马的孽缘。
“今天也多亏有我,世界很和平。因此学园也和平!”
“是是是,那真是太好了。可是,今天我没空陪你耗!”
只是杵在校门口监视有没有变态进来而已,怎么可能建构世界和平。可是,我没空抱怨!
“维护和平果然是男人的浪漫,我希望自己能够像马上查得到所在页数的总索引,我希望自己能够像替电脑降温的风扇,我希望自己能够像连接山腰对面村落的隧道。”
“你的比喻全都太不起眼了吧!”
呜哇,我不小心吐槽了。明明时间就是金钱……
“安几良,英雄的工作,大多数都是很不起眼的。反而可以说劳动时间有七成是社区清扫活动与巡逻。”
“把那称为英雄的章夫,态度之自大,真是佩服佩服!啊啊!就说了我没时间啦!现在分秒必争!”
不行、不行,现在不是悠哉地回嘴的时候。
“我又没说错,你们‘当局’不也差不多吗?从早上就巡逻、巡逻——”
“还真是对不起喔,小心我私刑伺候。”
总觉得听到了耳熟的声音。
可是,老实说,我不愿思考那是谁。
章夫转头看后面,我也不得已地看向那边。
在那里的人,是一个留着鲜艳的红宝石色长发的女同学。
仿佛是从文艺复兴时期的画作走出来般,过于端整的五官。配上整洁的短袖衬衫,打着一条跟学校指定的领结不一样的红色长领带。脚下以黑色半统袜与黑靴子完成华丽穿搭。
假使举行学园美少女大赛,肯定会入围。
而且这个人还是才女,因为成绩太过优秀,破例允许跳级。
假使我生作男生,会想跟这个女生交往一次看看也好,想必光是能够亲近地说到话,一整天就会过得很幸福。
可见那个女生看起来有多么闪耀,就像太阳一样。
唯一的问题是,那个女生的名字,叫做久我原夷隅。
附带一提,聪颖到足以跳级的久我原前辈,因为去年“山彦•黑尾鸥大战”打架打得太夸张而遭到停学处分,因此留级了。就结果来说,变成三年级要读两年,预定三年毕业的罕见案例。
“学、学、学、学姊,这不是久我原学姊吗……”
就连那个白目的章夫都害怕了。
“我们可是确实拿出实绩,并详实报告结果。别拿来跟你的社区礼貌运动相提并论,小心我私刑伺候。”
久我原皱眉,露出百分之百生气的表情。那张愤怒之相,仿佛光是瞪一眼,就能粉碎神社的狛犬。
不妙,不可以刺激现在的久我原前辈。
“我说,我,那个,并不是有意侮辱‘当局’——唔噎!”
章夫正要谢罪,久我原前辈已经把手插进他的腋下,扣住他的手臂。
动口不如动手,是这个暴君的座右铭。
“别等到情势不利才道歉,你没料到我会从背后来吗?”
“啊,是……学姊正在巡逻吗?”
被擒拿的章夫这么问。
“对,而且还有部下没在集合时间出现。我心想,该不会是差点来不及而匆匆忙忙跑上山吧,于是来校门看看。”
啊,等我想到时,已经太迟了。
“嗯~名字想不起来。印象中,姓氏是‘A’开头‘GA’结尾吧~对了对了,名字是‘A’开头‘GA’结尾。是吧,足利安几良(Ashikaga Akira)?”
我的全身开始分泌冷汗。并不是因为在七月天跑上山坡的关系。
“我要宰——私刑伺候。”
久我原前辈刚刚差点要说“宰了你”。
顺便一提,对别人讲“宰了你”似乎会触法,据说是因为明确扬言要夺去对方性命的关系。但是“私刑伺候”则不知道具体会做什么,所以不会触法。之前久我原前辈是这么说的。
总之我会遭到私刑伺候,敌人一心想使出关节技。
“我说,迟到是有着既深刻又戏剧性的苦衷,全美都会为之落泪——”
“要哭的人是你。”
这个人绝对是恶魔或撒旦的化身。

“对不起、对不起,我一直等到接到mail才想起来。我足利安几良是不配与‘当局’为伍的败类、垃圾、人渣,我愿意不计任何代价补偿我的过失。”
一分钟后,我全心全意低头道歉。
“人类嘛,难免会忘记事情,毕竟世上没有不会失误的人类。”
奇怪,真温柔。有如佛祖般慈悲的话语。真难得。虽然我吃了关节技,快要哭出来了。、“久我原前辈,谢谢你——”
“只要请我喝果汁就一笔勾销。”
“……前辈要向学妹要求物品吗?”
大家或许会觉得哪有前辈这样的,但她就是这种前辈。
“我说,前辈在等人的时候,或许是口渴了没错,但是才几分钟而已——”
久我原前辈动不动就敲诈。
这跟可爱的小学生说“我想喝果汁”是不一样的。这位暴君提出要求,跟勒索没什么差别。
而且要求很刁钻。之前也叫我买过“MAX COFFEE的无糖口味”。最好是有那种东西。
“我跟你说,足利,你听好了。”
【全知全暴】的管领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也不忍心为了这种事情浪费足利每个月两千圆的零用钱,可以说是悲痛欲绝。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想帮你出钱。但是,这样就不算是处罚迟到的你。站在管领的立场,我非处罚你不可,所以不得已要你跑腿。你能够谅解吧?”
“怎么可能谅解!”
还有,零用钱也只剩一点点。
“我懂了,我就换个说法——快去买来,呆子。”
“前辈这个人真的有问题……动不动就要求东西的态度,实在教人不敢恭维。我们身为前辈的部下,每个人都很认真地努力。可是前辈却对部下说那种话,难道不可耻——”
“你喜欢山崎章夫哪一点?”
气氛僵住了。应该说我僵住了。
“前、前、前、前辈在胡说什么,讨厌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算隐瞒也没用。那种事我一眼就看出来了。总觉得今天天气真好,心胸也随之敞开。我从刚刚就有股冲动,想跟山崎说出一切。”
“我请你三罐。”
作战变更,紧急变更。我开始全力收买前辈,牺牲一点荷包是万不得已的!
“五罐。”
“四罐。”
“十五罐!”
“前辈也太会要胁人了!”
结果我得连续请前辈喝一个星期的果汁……
啊啊,前辈这种暴力的个性,没办法改吗?
明明只要改掉个性,就是完美超人了。枉费前辈既帅、又美、又聪明!
补充一下,巡逻时,大家一看到久我原前辈的脸就立刻正经起来,效果极佳。

可是,也有许多心胸宽广的人,认为久我原前辈维持这样也很好。
结束晨间巡逻回到教室,牛奶子找我说话。
牛奶子是这所学园难得的普通人代表。
身高普通、身材普通、长相普通。
扣除头发像没睡好般翘起来以外,发型也是长度中等的直发。
特征顶多就是每天都会买牛奶来当早餐。
牛奶子这个绰号也是从这个习惯来的。今天也在便利商店的塑胶袋里面,装著名为‘丹麦哞哞牛乳’的五百毫升盒装牛奶。
“安几良,你今天跟久我原学姊一起巡逻对吧?”
来了,又是这种家伙。
“久我原学姊跟你独处的时候,是不是有意外温柔的一面?”
久我原前辈虽然旁若无人〈不如说※谋逆武人吗?) ,粉丝倒是挺多的。(编注:两者日文读音相近。〕
今年初也有几名一见钟情的一年级生写了疑似情书的东西给前辈后,内心受到重创。因为知道久我原的本性以后,就幻灭了。
毕竟“我就跟你约会,价码三万”这种话也太夸张了……
而且感觉像某种可疑的职业……
但是,即便是应该知道前辈本性的二年级及三年级生,也有一部分人对前辈的评价特别高。而且还包括女生,牛奶子就是其中一个例子。
“我还真想找人代替我,领教那个人温柔的一面。我甚至觉得暴君这个词,会不会就是看到那个人以后创造的,像今天也被迫请前辈喝果汁。”
“咦~那一定是在掩饰害羞,她其实是照顾晚辈的迷人学姊!却无法坦率!”
“那是四十年前的少女漫画吗?总之那是不可能的。”
“虽然不善于表达感情,但是暗中为了保护学园而日夜战斗的管领,好帅~”
“前辈才不是那么好的货色,在部下看来,只是恐怖的人——”
久我原前辈专用的哥〇拉来电钤声打断对话。

【主旨】谁恐怖了。
【内文】小心我要你死得很难看。

从哪听到的?
久我原前辈无所不在,这是久我原班共同的见解。明明绝对不在附近才对,但只要多嘴就会收到mail。更有甚者,只是冒出负面想法,就会接到mail。
我立刻删除。
“谁寄来的mail?”
“没有,没事。总之,大家都被那个【凶器人类】骗了。”
这时,教室的钢琴演奏出不协调音。
“不是那样的!”
这间教室破例摆了钢琴。
这当然是因为有音乐界的纯种马——花笛同学在的关系。
十哲NO.6【绝对音官】吉冈花笛。
她是日本伟大作曲家吉冈曙帆的独生女,本身也是优秀的作曲家、演奏家、指挥家。刚刚弹钢琴的人,当然也是花笛同学。
“小安一定是没留意久我原学姊的优点!”
咦……难道,花笛同学也是久我原前辈的隐藏粉丝吗?
“久我原学姊就像是绽放在高原上的孤高花朵。虽然好像讲话难听,但无时无刻关心着部下小安,想必现在一定也是~”
花笛同学一边叙述久我原前辈的迷人之处(推定〕,一边演奏了优美乐曲。这首曲子令人感觉到春天造访,脑海浮现春之女神对着花花草草说“起来吧,苏醒的时间到了”的画面。
要是花笛同学没赞美久我原前辈的话,就更美好了。
“花笛同学,身为朋友,我要给你一个忠告。你千万不要告诉那个人你是粉丝。我可以向神发誓,那个人绝对会说出‘那你去买红豆面包来’,或是‘我们去旅行吧,用你的钱’,诸如此类穷凶恶极的话!下场会像是被资本家榨取的无产阶级!”
〇吉拉的来电钤声又响了,我无视钤声。
只见花笛同学一边用右手演奏,一边用左手递出写着“K”的徽章。
“这个徽章是什么?”
“这是‘久我原夷隅粉丝俱乐部’的徽章喔~”
这所学园是怎么了!
“花笛同学,你的行为,就像是暗地里信仰异世界碰不得的神喔。对方可是新人类!变种人!※克苏鲁喔!”(编注:知名架空神话中,锂醒后会带来浩劫的古老支配者。〕
花笛露出非常遗憾的表情。
“小安一定是因为待在久我原学姊身边,才没发觉学姊的好……”
这种自说自话的解释是怎么回事?
“只要入会,就可以收到双月刊喔。本期是突击采访久我原家!更刊登了学姊幼稚园入园典礼的照片!粉丝必备!”
学园不知何时已经被荼毒得这么深了……
而且相当有规模组织……
这时班上同学竟然接二连三地掏出“K”字徽章。
“我其实是隐藏会员。”



“那个严厉的眼神让人上瘾。”
“好想当面听她说一次‘私刑伺候’喔。”
“虽然这只是想像,不过搞不好久我原学姊只有在两个人独处的时候百依百顺……之类的……不觉得这种事很有可能吗?”
“不好了,脑子里充满遐想……”
“喂,你们这些男生,不要玷污了久我原学姊。”
“就是说呀,学姊是高贵的少女,就像白百合骑士团长那样的人。”
Etc、etc。……久我原前辈怎么这么受欢迎?还有,白百合骑士团长是什么东西?
我按着头,问问看花笛同学:
“我问你,久我原前辈哪里好了?”
“我是独生女,很想要一个像那样充满朝气的姊姊~”
“能够用朝气解释那个的花笛同学,真是大器。”
在我茫然发呆时,美丽的音色依然持续流泻。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在精神状态更好一点的时候聆听。
“话说回来,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久我原回旋曲’~”
“才不是这种优雅的曲子,我敢打包票!必须是单调灰暗的小调曲子,或者是宛如恶魔崇拜的不道德曲子——”
哥吉〇的来电钤声顽强地响起。
【内文】RSS
SBK?啊啊,“SIH•BA•KU(私刑伺候)”吗?
啊~够了!照牛奶子及花笛同学的妄想,改掉那个人的个性啦!

放学后,我接到森本局长的电话,她说有点事想拜托我。
我前往位于破破烂烂的旧校舍三楼的局长室,叩叩叩地敲门。
“《问》说到世界三大美女之一的克利欧佩特拉,当时埃及有许多自称克利欧佩特拉的女王。那么,请问著名的埃及艳后是几世?
①    5世②6世③7世”
“③克利欧佩特拉7世!”
听到一道声音说“正确答案”的同时,门打开了。这是构造不明的自动门。
“你又轻易答对了。嗑哩嗑哩。”
这个正在吃零食的人,就是‘当局’局长,十哲No.4【总负责人】森本森。
因为局长很矮,所以坐在椅子上会被大办公桌挡住,几乎看不见人。
但是,就算外表再怎么像小孩,就算将来的梦想是整天吃零食,局长可是最高年级的三级生,连哭泣的小孩都会闭嘴的“局长”。
值得一提的是她.的情报收集累积能力。
这个人一手掌握学园所有的情报。
假设问她“一年五班座号七号的学生与三围是?”,她大概马上就能回答出来。
所以,绝对不可以与她为敌,尤其严禁把她当成小孩子。
毕竟甚至还流传着以下的怪谈。
放学后进厕所个室,就会听到森本森说“红色、青色、黄色,你喜欢哪种颜色呢?”的声
音。
要是回答红色,就会因为“竟然说我果然还是赤子!”而被杀掉。
要是回答青色,就会因为“竟然说我是青涩的小鬼头!”而被杀掉。
要是回答黄色,就会因为“竟然说我是黄口孺子!”而被杀掉。
就算选择选项里没有的“紫色”,还是会因为“竟然把我当成像‘源氏物语’的紫之上那样的幼女角色吗!”而被杀掉。
不管选哪个都会被杀掉。就算不说话,还是会因为“竟然因为我是小不点,就无法回答!”这类无法服气的理由而被杀掉。她一出现就会被杀掉。所以,放学后千万不能去厕所。
虽然,我觉得不可能……不过很难说呢……
“那么,关于今天的工作,非常简单。嗑哩嗑哩。”
局长这么说完,将一叠纸重重地摆在桌上。
“请把这个送去给人在保健室的田岛老师。嗑哩嗑哩。”
不可以顶嘴要求局长自己送,局长总是留在这间局长室里管理,监视整座学园。甚至连上课都破例得到许可,透过电脑远距学习。
“这是什么?”
我试着拿起来,至少五公斤。
“田岛老师说,她想要管理学生健康所需的资料。这是全校学生的【里】个人资讯,嗑哩嗑哩。”
“【里】是什么意思?应该说这是犯罪吧……”
但是,心怀仁爱的田岛老师也不会用于恶途就是了。附带一提,局长从刚刚就一直吃得嗑哩嗑哩作响的东西,是名为‘Jagacco’的新口感零嘴。
“话说回来,为什么工作都落到我头上?”
难道我的实力获得肯定?
“喔,那是因为足利同学的实力确实有一套。”
“咦,真的吗?真是太光荣了!”
“因为足利同学国中时参加过猜谜社,嗑哩嗑哩。”
就像古老的搞笑漫画那样,我差点滑跤。
“因为这间房间不解开谜题就进不来呢……”

到田岛老师的保健室大约三分钟路程。
我打开保健室门,里面有个和服上罩着白衣的研究者。
这个人是十哲No.9 ,【医•德•体•礼】田岛三省。
虽然是老师,但年纪也才二十五岁。还有,戴眼镜、单身、巨乳。
拥有医师资格,在法律上可以行医的保健室老师。
——同时,也是钻研人之“道”的儒学老师。
老师追求“道”的精神也延伸至武道,凡是有加“道”字的武术,举凡剑道、柔道、和气道等等,几乎无不精通。
在心怀邪念的人看来,是非常恐怖的对手——照理说本来应该是这样,却常常接收到男学生刚好相反的热情视线。
理由很简单。这都是拜老师刚柔并济的个性,以及(真要说起来,这个大概才是主要原因)肉感身材之赐。
老师前凸后翘,凹凸有致,比例匀称。就像老师文武双全一样地恰到好处。
引述一年级的甘南备学弟的说法:“保健室老师是二十五岁就已经很煽情了,身材还那么好,简直是犯罪呢。三次。”最后的三次令我非常在意。
就在我思考这些没营养的事情时,便来到保健室前面了。
“哦,足利同学吗?文件麻烦放在那边的长椅上就好。”
老师将锥形瓶与器材——跟儒学家的和服实在不搭调——排放在桌上。
老师今天也在和服上罩着白衣。
“这是要做什么用的呢?”
“啊,抱歉礼数不周,连杯茶也没有。小生现在正在为内向的人开发特效药。一旦完成,就能够使人际关系产生变化,有如乡村变成四通八达的大都市那样。”
虽然出发点充满了仁爱,但是效能有点诡异。
“应该不是改变人格的药物吧……”
老师只要认为这是为别人好,就会做出荒唐之举。
就我所知,像现在也做了一件离谱事。平常其貌不扬的学园一年级男生甘南备周参见,他的真面目其实是老师开发的人偶装,一件跟人类维妙维肖的外衣。真实身分是小学生一线女演员•甘南备周参见。
也就是说,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就是一个其貌不扬的男生使用一线女演员的名字。
要不是在‘他们’事件偶然发觉,不然我大概也不会晓得吧。
“毋需担心,我无意操纵人品。只不过,若是为了引导人的本性向善,小生愿不惜辛劳。”
老师一边用双手调整眼镜,一边这么说。
“先不管是什么方法,既然能够使人格成长,我还真希望让我上司的心有所长进呢。久我原前辈的人格要是再好一点的话……”
说真的,久我原前辈就不能改改人格吗?
枉费前辈除了个性以外,就没有其他缺陷了。
“可是在我看来,她算是相当有器量的好人物。”
“会向学妹敲诈果汁的人有什么器量,而且嘴巴也很坏。”
“比口蜜腹剑的老狐狸好吧。”
为什么大家对久我原前辈的评价那么好呢?
我不经意看向烧杯,烧杯冒出像蒸气的烟。
“话说回来,这个烧杯里面的东西,要怎么治疗内向呢?”
就算自己喝了,也无法改变别人吧。
“这个烧杯里面,装了‘人际诱导活性化细菌’,作用是带给他人好印象。也就是说,服用后会引起周遭注目,自然不得不走向人群。”
“对不起,我听不太懂。”
人际诱导活性化细菌?
“也就是说呢,单刀直入地说——啊。”
只见烧杯里面的液体咕噜咕噜地发出很大的声响,同时水位上涨。
反应变强了。
然后液体沸腾从烧杯洒出——朝我的头喷过来了!
“好烫!”
我当下的反应就是这样简单易懂的感想。
幸好不至于到烫伤的程度。
但我看到田岛老师苍白的脸,涌现别种感想。
“非常抱歉……小生在这种地方实验的轻率举动实在可耻。”
这个,应该不会死人吧……
“这对身体无害,只是会有些麻烦。”
“所谓的麻烦是什么……?”
我战战兢兢地问道。
“简单说,就是周围的人的态度会变好。”
“嗄?”
“人际诱导活性化细菌,会产生化学物质,让其他人对宿主感兴趣。为什么细菌会进行那种活动,详情到目前依然如堕五里雾中,恐怕是藉着增加宿主与他人接触的机会,以便寻找其他宿主吧。”
“这么说,不是会逐渐扩大感染吗……”
“不,这点无须担心。本来这种细菌不会寄生在人类身上,所以在人类身上无法充分发挥效力。明天早上发作以后,等到明天第一堂课结束时,细菌就会死光。也就是说,只有早上这段时间,周围的人的态度会变好。”
“哦,这不是很棒吗?”
我反倒想积极尝试这种力量。
“嗯,但是,这次还在实验中,浓度太高了。这种浓度的影响尚未得到证实,还不是很清楚。”
不过,别人的态度会变好是吗?
搞不好,连久我原前辈的个性都能够暂时改变。
“真的非常抱歉,为了保险起见,明天能不能麻烦你请假呢?还是小心谨慎为上,我会帮你跟级任导师联络一声。”
“千万拜托老师了。”
仔细想想,这样不就不用跟久我原前辈巡逻了吗?
与其做没有把握的尝试,那样当然比较好。比起遥远的一亿,我选择眼前的一万圆。
但事情没有那么如意。

隔天早上,我起床来到爸妈所在的餐桌一看,有我喜欢的、涂了鳕鱼子美乃滋的烤土司。
“安几良喜欢吃这个对吧。我帮你做好了喔。”母亲这么说。
没想到母亲特地帮我准备这个当早餐,我心里非常感激。鳕鱼子美乃滋是足以挤进我喜欢的B级美食排行榜第五名的热门料理。但悲哀的是,它高热量,所以需要节制。虽然我通常都会输给诱惑吃掉。
“话说我买了无油的低热量美乃滋,你就放心吃吧。”
父亲这么说。
“我现在以瞬间最大风速感觉到,能当你们的女儿真是太好了!”
今天吹的是什么风?难道是做了亏心事,像是擅自从我户头拿钱吗?待会确认一下好了,我爸妈真的会干这种事。
“喔,对了,今天爸爸上班要去黑尾鸥市办事,要不要帮你买现在成为话题的黑豆蜂蜜蛋糕回来?”
“要是想要洗发精,妈妈买东西时帮你买回来。”
“你之前想看的电影听说出DVD了,爸爸买回来给你。”
“你之前想去的音乐会门票,妈妈试试看拿不拿得到。”
怎么了,为什么爸妈都这么温柔?该不会是我得了绝症,其实只剩三个月可活了吧……
——对喔,这是那个人际什么什么菌造成的影响。
效果超群嘛!
总之,今天就听老师的话,乖乖请假好了。
“咳!咳!…….我跟你们说,我今天身体——”
“怎么了!感冒吗!要去看医生吗?”
“怎么了吗?感冒?要叫救护车吗?”
真不愧是夫妻,很有默契。
“不用、不用、不用!我回房间躺着就会好了!”

我把鳕鱼子美乃滋土司整个吃完以后,回到房间。
呼,不仅爸妈对我这么好,还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可以不必跟久我原前辈巡逻,真是太完美——
手机响了,是电话。从来电钤声判断,是久我原前辈。
啊,我要请假的事,没连络久我原前辈……
不妙,会被杀……无论如何都得强调自己生病才行。
“是,我是足利。对不起,我今天因为身体不舒服请假。”
‘具体来说是哪边不舒服?’
前辈立刻这么问,“呃~……”我顿时不小心语塞了。毕竟,我根本没有哪里不舒服。
“迟到的藉口是装病吗?明天你一定要来喔。那么,请我吃一个星期的冰,当作取消今天巡逻的费用。”
“不,这其实是有比无底沼泽还深的苦衷——”
‘哦,我也得了想把足利安几良的心意告诉山崎章夫的病。’
我火速告诉爸妈,我已经康复要去学校,便冲出家门。
咦?不过,这个菌的效果是不是对章夫也……?

在公车上也有人让位给我,菌的效果十足。
我紧张地走上通往校门的坡道。
要是章夫也受到细菌效果影响的话……
就在我思考这种事的时候,来到章夫所在的校门前。
“嘿,安几良。今天太阳也为了替我加油而升起!”
“早、早啊,章夫。我问你,有没有什么跟平常不一样?”
“没有任何异状喔,毕竟有我维护和平!”
真是的,一点效果也没有,章夫跟平常一样呆。
效果果然因人而异吗?我失望地进教室。

二年三班的教室,今天花笛同学也戴着耳机练习指挥,一如往常的光景。说到有点反常的地方,顶多就是牛奶子买了高级牛奶‘松坂牛挤出的牛乳’。
“早。今天又是不变的一天的开始~不过牛奶子好像买了稍微贵一点的牛奶。”
“啊……安几良,这瓶牛奶给你……我不小心多买了一瓶。”
牛奶子别过脸去,把‘松坂牛挤出的牛乳’递给我。
总之,我摸摸看牛奶子的额头。
没发烧。
“怎么了?你这样仿佛是从根本否定牛奶子这个绰号。”
可是,牛奶子依然红着脸,要把牛奶给我。
怎么可能,‘松坂牛挤出的牛乳’是便利商店所能买到最贵的牛奶耶!五百毫升要价三百五十圆喔。照理说不可能买错。
细菌的力量……太可怕了……
“你就收下啦……谁教我不小心多买了一瓶,都说了一瓶送你嘛!”
就在我想到收下似乎会有麻烦的时候——
“小安~”
花笛同学从一旁攀谈。
“什么事,花笛同学?”
不对劲的感觉还没消失,花笛同学也显得忸忸怩怩。
“对不起,我昨天为了久我原学姊的事,说了难听的话……我说得太过火了~”
啊~原来是那件事。我一点也不在意,不需要道歉的。
“我真正喜欢的……只有小安一个人。啊,说出来了~~~”
咦……我刚刚……被告白了吗?
没有脉络可循地被告白了吗?
不觉得油门踩太深了吗?
不觉得这根本不是待遇或态度的问题了吗?
“嗳,吉冈同学,你跟安几良这种不起眼的人不搭。我劝你最好死心。”
这时牛奶子再度加入话题,对不起我就是不起眼喔。
“安几良配我刚刚好——啊!”
喂,等一下。
“安几良,改天我帮你介绍梦幻的最高级牛奶,‘尼斯湖水怪牛乳’的贩售店家。我们一起去喝吧!”
“小安是我的————力”
花笛发出歌剧般的声调这么宣告。
“我说,就算你们这样主张所有权——”
“足利,我喜欢你!”突然对我这么说的人,是男同学生驹。
“足利同学,我碰巧有两张游乐园门票,要不要去?”这是男同学秋田。
“既然这样,我这边也有两张水族馆门票!”
“我有两张伪铁一日券!”
“我有两张集满三张就可以免费兑换一盘饺子的‘饺子金将’卡!”
补充一下,伪铁是从头到尾都行驶于地面上的伪地下铁的简称,山彦市民的市区代步工具。
不妙,细菌的“效果”太强了。
一回过神来才发现,我不知何时被班上同学包围了。
得尽快逃走。
“啊~我想去洗手间了~对不起~拜托让开~快憋不住了~”

我非常老套地藉故脱离人群后,逃到走廊。
我不可能真的去厕所,目标是保健室。途中,第一节课的钟声响起,但谁理它,现在情况紧急。
没碰到人不在的情况,我顺利找到老师。
“田岛老师!有各式各样的人,向我表示不知道是好意还是什么的好感!”
老师看着我的脸,露出“咦!你为什么来学校?”的表情。
“嗯,你竟然来学校了……不过现在这么说是马后炮了。”
“果然是因为昨天的细菌吧?可是,效果超过昨天说明的程度。我现在桃花运超旺。”
“原来如此。毕竟研究者之中,也有人称之为挑花菌……”
“根本就是那样!”
我记得效果会一直持续到第一节课结束,现在不能回教室……
“算了,总之你暂时到床上躺着就行了吧。”
有道理,只要远离他人就不会有害。
我听话地在床上躺下。
但是安眠立刻遭到妨碍。
有人钻进被窝了。
什么时候进来的?
不过,我不觉得恐怖。
因为这间保健室有充满仁爱之心的教育者——田岛老师在。
这种不知廉耻的行为,老师马上就会帮忙纠正。
“老师,有奇怪的人跑到床上来!”
“是小生。”
是老师本人。
“有件事我很在意,为了诊察,你能不能把衣服脱掉呢?”
“呃、嗯,毕竟是奇怪的细菌。可是,为什么要钻进被窝?”
“啊,既然这样,钮扣要不要小生帮你解开?”
“咦?”
“既然也没有其他患者,你…………要不要跟小生互相切磋呢?不对,你只需要静静地别动,再来就交给身为年长者的小生引导…………就是,别看小生这样,小生自认修得了整套技巧功夫…………”
显然是桃花菌。
窗边的平台摆着摺得整整齐齐的白衣,上面还放着和服的腰带————咦,连腰带都解开了吗?
“唔……在被窝里面不好脱,会卡到胸部……”
这、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怎么效果比刚刚更强了!
“请、请听我说……就算我们都是女生,像这样脱掉衣服露出内衣的行为,是否也有违儒家礼法……”
“喔,这点不用担心。”
啊啊,老师就算中了细菌还是懂得矜持吗——
“小生没穿内衣。”
这样更糟好吗!
我发挥本年度最佳的反射神经,从床上跳起来逃走了!
我在走廊一心一意地奔跑。
不能进任何一间教室。
就这样直接从校门出校好了。只要回到家,到时候应该只要应付母亲的过度保护而已。但是,校门——

被班上同学封锁了。
“知道吗?如果小安来了要说喔!~”
花笛同学拿着大声公,指挥十几名同学。
我甚至没有余裕走动,于是躲进附近的花丛里面……
我钻进杜鹃花丛里面,树枝剌得我好痛。还有,脸碰到蓑蛾的幼虫了,好难受。
我陷入完全孤立。只要靠近别人就出局,根本无法求救。
“她似乎没回教室,恐怕不在校舍内。”
“仔细找,我现在就向生存研究社商借军犬。”
“听好,把人毫发无伤地带来。敢伤她一根寒毛,就剁你们一根手指。”
我是犯罪者吗!
“懂了吗!只要掌握到任何消息,立刻向牛奶子大总统报告。”
““是!我们敬爱的牛奶子大总统!我们敬爱的牛奶子大总统!””
牛奶子在干什么!
这时候,“哒!哒!哒!”地传来整齐划一的踏步声。
只见同学陆续从校舍朝这边行进。
仿佛甲子园入场般,脚抬高至膝盖呈九十度。
队伍一停止,带头的男同学便往前一步,说:
“一年级部队,抵达!”
咦,全一年级都感染了吗……?
这时,穿军服的女同学跳出来。
那是牛奶子大总统。
“辛苦了!那么,拜托各位到伪铁学园前站临检!”
牛奶子大总统慰劳部下。
“是!对方休想踏出山彦市一步!”
居然连大众运输机构都不放过……
“谢谢大家!再来是捷报,似乎将有五千名在日美军前来支援。简直是如虎添翼。”
伤脑筋,已经演变成地区纷争……
“这下足利安几良就是瓮中之鳖了。我们一年级生,也会发挥※Search & Destroy的精神努力。”(译注:搜索并摧毁,源自越战时期美军曾采取的作战行动。〕
摧毁的话还得了!
可恶,明明充满了吐嘈点,却不能出声吐槽,真是痛苦。
“那么,开始检查花圃!所有人从边缘开始,照顺序仔细搜!”
噢,竟然搜查到花圃了!
有地方逃吗?待在原地不动,情况只会更糟……
“这样慢吞吞是不行的,用喷火器烧光这些植物。”
大总统下了暴虐无道的指示。
这样下去我真的会被杀掉……
燃烧的声响与烧焦的味道飘过来,真的开始烧了……
这时,“踢跶!踢跶!”传来充满节奏感的声音。
这是什么?马蹄声?
只见全身穿戴甲胄的骑马队与喷火器部队迎面相对。
这次是战国时代?从“二年七班”的旗帜看来,似乎是七班。
啊啊,又来援军了。敌人不断增加——
“你们是什么人?”
牛奶子怀疑地大声问道。奇怪,不是同伴吗?
只见骑着黑马、穿着铠甲的武将缓缓地向前一步——
“播磨国与摄津国都已经被我镇压了。”
那名武将口齿不清地这么说了。对了,那个武将好像很矮。
“转告你们的城主高砂贺子,要她放弃无谓的抵抗,出来投降。只要这么做,我方就不会伤及民众,年贡也会减轻。”
附带一提,高砂贺子是牛奶子的本名。
“哼!讲话这么神气,你是什么人啊!”
高砂大总统不悦地回应。
“我是摄津国山彦友爱幼稚园城主——”
带头的武将拿下感觉很重的头盔。
“——东三条黑露花亚,即将满六岁!”
这个用熊宝宝发饰固定住头发的孩子,就是名门东三条家的次女,黑露花亚东三条一族,长久以来支配这所学园周遭的土地。
这下情况又更复杂了……
八成是黑露花亚就读二年七班的姊姊——维多利卡同学插了一脚。
“安几良的事跟东三条家没关系吧。不好意思,请你回去。”
“有关系,你们意图危害将军家。休想得逞。”
嗄?将军家?难道是因为我的姓氏是足利,所以误会了吗?
“总之,我无意退让。再说美军也要来了。”
“那么我就动用武力。嘿咻、嘿咻……”
浑身铠甲的黑露花亚慢慢地下马。
“黑露花亚拳!”
她小小的拳头打了一下牛奶子的胸膛。总觉得令人莞尔。
“哈哈哈哈哈!黑露花亚小妹妹,那种力量是打不倒高中生的!”
牛奶子有失大人风范地笑了,真的不像大人该有的样子。
“好了,虽然你或许是来替自己的姊姊助阵的,但还是快回去吧。牛奶子一脸得意洋洋的表情,摸摸黑露花亚的头。
但是——
“来,摸摸——噗、啊……gvjp嘶gvj沙啊!!!”
牛奶子的表情突然间变得宛如恶鬼,整个人飞得大老远!
“你已经飞了。”
黑露花亚充满自信地回答。
真不愧是东三条家,就算是幼稚园小朋友也强得乱七八糟。
这下形势改变了。
“黑露花亚拳!黑露花亚踢!黑露花亚里拳!”
黑露花亚接连攻击大总统阵营的人,一个个踹开。
“Emergence、Emergence、Caution、Warning!大家快逃、快逃喔~”
花笛同学似乎是排名第二的人,正以美妙的歌声发出警报。
看来牛奶子阵营要瓦解了。
这时,某样巨大的物体朝树丛飞来。
我就这么摔到树丛外面。痛痛痛……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是在战斗中被打飞出去的牛奶子。
“讨厌,很痛耶!膝盖差点破皮了啦!”
“抱歉、抱歉——啊,这不是安几良吗!”
一回神来,就发现周围的人都看着这边。
我想也是,毕竟我从树丛摔出去了。
“发现将军一族了!所有人去追!”
我使出比美乐斯多好几倍的力气奔跑。但
是敌人骑马。就在我毫无胜算,快要被追上时——
有人从校舍角落拉住我的手。
伴随着“你在做什么,小心我私刑伺候”的说话声。
是我的上司,久我原夷隅。
“啊啊,你真慢!我抱你比较快!”
久我原前辈粗鲁地把手伸向我的腰,就这么把我抱起来。
就是一般俗称的公主抱。虽然现在这个情况,对方在生物学上不可能是王子。
久我原前辈就这么疾奔,非学校指定的红色长领带随之飘逸。
“好、好丢脸喔!”
“丢脸跟死掉哪个好?还有,你体重几公斤?”
“在这种时候公然吃豆腐吗?”
“我要私刑伺候喔,要是不想死就告诉我!”
“〇〇公斤。”我老实地申报。
“既然这样就没问题了,直接上!”
跑过操场时,总觉得地面好像下陷了一点。
“这样就OK了。”
久我原前辈一边放慢速度,一边回头看后面。
咦,骑马队要过来了喔!
下一瞬间,骑马队陷进地面了。
后续部队也陆续发出惨叫消失。
“难道是陷阱洞……?”
陷阱已经预先设定为承受不住马群重量的强度。
“不得不承认,这个敌人真是高竿~~~”黑露花亚的惨叫响起。

我们就这样来到后院,这里终年冷清。
“呼,来到这里就可以争取一些时间了吧。”
久我原前辈明明跑了很久都没休息,却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反观我却汗流浃背。现在明明是七月盛夏,不流汗才奇怪。
“谢谢前辈……总算得救了。”
“要是对部下见死不救,森本会很啰唆的。那么,那些家伙到底做了什么?”
“对,就是这件事,我只要接近别人就会发生不得了的——奇怪?”
我顿时失去血色。
难道久我原前辈带我到这里是……
这个人要是中了桃花菌就完了。
“怎么了?你捡地上的东西吃吗?”
“久、久、久、久我原前辈。意识是清醒的吗?有没有感染细菌……?”
我这句话,让久我原前辈的脸转眼间涨红。



“你啊……别人好心救你,你却担心别人的脑袋,胆子可真大嘛。很抱歉,我的偏差值可是比你高二十分喔……”
啊,原来久我原前辈神智清醒吗?太好了。不对,一点也不好。我不小心恰好采到她的地雷了……
“听我说,前辈……这是有苦衷的……”
“嗯,我当然会听你辩白——不过要先私刑伺候。”
我想也是~
于是我一边被前辈锁手,一边解释情况。
“嗯~也就是说,你因为那个叫什么桃花菌的关系,面临贞操危机,是吗?”
“虽然我很想说没那么夸张,但真的是那样。”
或许可以说是性命危在旦夕……
“哦,那不是好机会吗?”
“这哪里是机会了?”
“可以跟喜欢的家伙快乐地翻云覆雨吧。”
“你怎么会讲出这么离经叛道的提议呀!”
我立刻否定。只是,因为前辈多嘴的关系,脑海不禁浮现章夫的脸。不行啊,我软弱的心!
“只要造成既定事实,山崎也没办法那么轻易拒绝吧。”
久我原杂讯又流进脑海,脑袋不听使唤。我要坚持清纯派正攻法——不对,这本来就对章夫没有效果吧,就跟这位管领一样。
既然选项没了,恶魔的呢喃也跟着消失。
“这对章夫没效啦!就像久我原前辈一样没反应。”
“什么嘛,真无趣。时限大约是到第一节课下课吗?反正课也没办法上了,我就帮你吧。”
我的上司答应协助了。
“谢谢前辈!我会永远记得这份恩情!将来如果久我原前辈被人挟怨剌杀,我会建立神社,奉为神明祭祀!”
“我要向你收费喔……”
这我当然愿意付。
众人畏惧的【全知全暴】久我原前辈既然愿意站在我这边,任谁都无法出手。这一仗等于是赢定了。
但是,我的如意算盘在一瞬间粉碎。
“怪了,两位在这里,是在训练格雷西柔术吗?还是塞内加尔相扑?”〔译注:巴西武术家族Gracie family的代表武术。〕
到后院露面的,是十哲No.7【一骑当亿的千金小姐】东三条维多利卡陆学。
她是名门正派的格斗贵族之后,同时也是高贵格斗锦标赛(通称K1〕的优胜者,认为她是本校最强的呼声很高。
也就是说,她是现在最不能见到的人。
“对不起,足利同学。黑露花亚无法完成大任,将足利同学平安带回来。”
东三条同学恭敬地鞠躬,看来似乎真的误以为我是城主还是什么达官显要。
“我现在马上就除掉久我原那个逆贼,请等着。”
东三条同学立刻摆出武术架式。
“我会协助复兴衰败的足利家。”
拜托不要擅自认定别人家衰败。
“然后,我将成为妻子,生下许多健康的子嗣。”
最好生得出来!
“等一下,东三条。既然要动我的部下,麻烦先征得我的许可再说。”
久我原前辈踏出一步,站到我前面。
“只要你愿意交出足利同学,我就出十亿。”
“你尽管拿去用。”
“前辈也太快就被收买了!”
“开玩笑的啦。怎么说呢,只要东三条愿意再等一个小时,一切就能圆满收场。”
“像你这样危险的人,我不能让足利同学在你手上待那么久。”
交涉决裂。
“不好意思,我可是相当强的。”
久我原前辈松开领带结。
看来前辈已经决定只能跟东三条同学一战了。
“不过没有我强吧?还请你为自己的蛮勇后悔!”
一说完,东三条同学就消失了!动作快到这种地步。
等我发现时,她就已经要抓住久我原前辈的脖子。
万事休矣。
要打倒东三条同学果然是谈何容易……
但是结果竟然不一样。
在前一刻,东三条同学停下脚步。
因为胸口被久我原前辈的‘剑’抵住。
不过,那把剑是从哪拿出来的……
“原来如此,看来【凶器人类】不是徒有其名呢。”
“因为是企业机密,所以不是很想透露就是了。”
两人对笑,同时放出杀气。
“这把剑是从领带拿出来的,对吧。”
“我可不记得我说过这是领带。这是鞘。我打长领带可不是基于喜好喔。”
那条领带里面藏了剑……?那个人之前都夹带着那种凶器过学园生活吗?
两人再度拉开距离对峙,显然不是学校中的气氛。
这次换久我原前辈先攻,她迅速掏出插在胸前的自动铅笔。
只见那支笔接连射出像是针的物体!那支自动铅笔也是改造枪吗!
但是,东三条同学缓缓地伸出手,用手指将那些针统统夹住挡下了。
“速度要是不再快一点,是剌不到我的。”
东三条同学若无其事地继续说:
“这种战法不公平,反正八成涂了毒药吧?”
“聪明,那是防己科植物的毒素。”
“喔,据说是非洲部族用来涂箭镞的一种毒。印象中能够麻痹骨骼肌,造成呼吸困难望息死亡。”
“本来是这样没错,不过这个的浓度不至于致死。”
你们以前到底过着怎样的小学初中时代?
该不会真的每天低调地拯救世界危机吧……
“那种暗器敌不过我的五十五式防御方法,我要出招了!”
东三条同学再度突击。
一记脚踢立刻瞄准了久我原前辈的胸口!
久我原前辈抬起脚进入反击姿势。
但是光论威力,是东三条同学远在前辈之上——没想到,这次换久我原前辈的鞋子射出了看似刀刃的东西……
东三条同学立刻往后回避。
再晚一步,小腿就会被纵向割开了吧。
“你全身上下都藏了凶器吧,真是够了……难道你是里伊贺流的忍者后裔吗?里伊贺流是将‘忍’解释为活得残忍的邪门外道。因为行径实在过于卑劣,于是被本家的伊贺放逐。这群异端中的异端,照理说已经在江户幕府命令下,被其他忍者歼灭了才对……”
东三条同学的过度解说,感觉也比平常更加起劲。再怎么说,那种忍者也太——
“真可惜,正确来说是里伊贺流中更不为人知的底伊贺流。不对,是‘曾经是底伊贺流’才对。不管是里伊贺还是底伊贺,都因为想要吸收使用咒术者的力量,反而被消灭了。”
“是呀,反而看起来像是融入了石南花流薙刀术的招式。”
“不对,是印度的古代武器金刚杵的外型。”
“久我原前辈,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闭嘴,小心我把你私刑伺候到死喔。”
前辈瞪我了,那不是这个世界的眼神,我的寿命绝对缩短了。
我只能彻底旁观了。
该怎么说呢,就像是半恶作剧地画了魔法阵以后竟然出现高阶恶魔!日本要毁灭了!——的感觉。
之后,脱离现实(正确来说是希望这不是现实)的战斗又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久我原前辈还有许多预藏武器。裙子里面是几把小刀,内衣里面似乎也塞了东西,再加上我无法确认的武器,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
其中甚至包括不寻常的玩意,像是不知道藏在身体何处的莫名其妙毒蛇,或是飞过空中的老鹰从头上丢叉子等等。
就实力而言,恐怕是东三条同学比较强,但是因为新的隐藏武器马上就登场的关系,似乎无法一鼓作气进攻。
就算看似即将落败,久我原学姊每次都会笑着说“谁说已经没了?”,然后又掏出新的武器,因此始终无法分出胜负。
“吁、吁……你还真是会准备呀!我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奇异的较量!”
毕竟应付了几十种武器,似乎连东三条同学也渐渐累了。
“这是我流的作法,‘招数不一次用完’战法。就像少年周刊的漫画那样,在秘密武器还没用掉前,胜负都不会分晓对吧。我就是应用了这个方法论。”
怎么有这么费事的战法!
“顺便一提,我的武器比神〇宝贝的数量还多。不过……今天因为是非假日,存量差不多快见底了……”
“既然如此,也差不多该让我做个了结了。”
东三条同学摆出跟以往不一样的架式。
像是手自然地垂下放松的姿势。
“是吗?看来你终于认真起来了。”
久我原前辈的眼神也跟着改变。
“我从来没想过会在学园使用这个力量。东三条家传承五冲三代的术式,‘弥西他幻’。”
“既然如此,就让我也稍微踩线犯规吧。”
都已经用过那么多奇怪的战斗方式,还学不乖吗……
“你就尽管说大话,单凭小技俩是赢不了我的!”
东三条同学全力突击。
久我原前辈也随之冲过去。
难道是想使出反击技?一击必杀?这种行为是自杀!
刮起烈风。
东三条同学的脚袭向久我原前辈。
久我原前辈在同时跳向前方,在东三条同学肩上旋转。
最初的攻击,久我原前辈选择回避。但是这样一来之后的动作也太多余了!要是遭到追击就完了!
说到久我原前辈旋转飞身之后所做的事,顶多就是伸手碰东三条同学的脖子……
但是,东三条同学竟然停止攻击了。
杀气也不知道上哪去了。
反而就这么蹲下来。
“啊呜……啊咿……”
在发出虚弱声音的东三条同学身旁,久我原前辈叹气。
“幸好跟调查一样,得救了。”
“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东三条的弱点就是脖子后面。”
嗄?
“只要被碰到脖子后面,就会暂时动不了。似乎很有感觉,你看。”
我的上司摸东三条同学的脖子后面。
“呜……请你住……啊……嗯……”
东三条同学甩着长发,发出呻吟。这样煽情没意义喔。
“不过,前辈怎么会知道这种事?”
“听森本说的。”
局长果然可怕……
不过这样敌人就几乎清光了。
再来只要熬过剩下的时间……
“找到你了,安几良!”
这时露脸的人,是全身包满绷带的牛奶子大总统。
后面是看不到尽头的人山、人山、人山。写成一句就是——
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的感觉。
“紧急召集了一万五千名山彦市民夺回安几良!”
“足利,你先逃吧。这里有我挡着。”
久我原前辈一脸正经地从领带取出剑。
“看来只能设法拖延时间了。”
久我原前辈表情冷峻,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余裕。
“咦,可是要我丢下久我原前辈一个人实在……”
那跟见死不救没两样。
“愚蠢的东西,好好看清楚时间,只要再撑十分钟,这些家伙就会恢复原状。只要能够躲到那时候就赢了。”
时间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大半,剩下十几分钟。
“反正你们无处可逃!东西南北四栋校舍都已经堵住了!”
牛奶子完全确信胜利,而我们没有胜算。
“看来旧校舍空着。”久我原前辈小声说了。
除了局长室以外,完全没有使用的破旧校舍。
只要久我原前辈能够绊住前方三十秒,我就能够逃进旧校舍。
“好了,你快去。费用是五罐果汁。”
久我原前辈在极限状态下微笑。
我不能再给前辈添麻烦。
久我原夷隅过度保护,她绝对会坚持守护我吧。
“我去去就回!”
所以,我头也不回地冲出去了。

旧校舍真的没有半个人看守。
如果局长没中桃花菌,那么只要逃进局长室就万无一失了。
满脑子只有零食的局长,好像就连细菌都起不了作用。
总之先到局长室前看看好了。
我就像是被捕蟑屋吸引的蟑螂一样,走过轧轧作响的昏暗走廊往二楼前进。
局长室前挂着这样的牌子。

‘我喜欢零食胜过足利同学,我已经听久我原同学说了。嚼嚼。森本森’

看样子似乎是安全的,于是我敲敲拉门。
拉门不用猜谜就打开了。
“辛苦你了,这次就省略猜谜吧。嗑哩嗑哩。”
局长态度一如往常地吃着‘Jagacco’。
“局长,谢谢你。我总算得救了。”
“虽然我不知道详情,不过距离第一堂下课已经剩不到十分钟,请你就这样待在这里。嗑哩嗑哩。”
总算免于最后被将军的命运。
“不过,傻傻地等也没意思,就来猜谜好了。嗑哩嗑哩。”
“猜谜?”
“对,我出一道二选一的问题。答对了,我就实现足利同学的一个愿望。答错了,足利同学就要听从我一个愿望。”
“二选一的话,就算问题很难,也有一半的机率答对呢。好啊。”
“那么,问题来了。
久我原同学顺利赢过一万五千人了,〇还是X ?”
局长的脸摆出宛如恶魔的微笑。
这个人怎么出这种问题。
“来,请选你喜欢的答案,身为久我原同学部下的足利同学。”
虽然我不知道局长的真正用意,但答案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
「〇.    久我原前辈会赢,不管对手有多少人。”
“是吗?正确答案是这个。”
只见局长慢慢地接近我——
喀锵一声戴上手铐。
“咦!这是什么?”
我还来不及说话,就被铐住双手,连脚都被戴上拘束具!
“正确答案是X。就算是世界第一的剑豪也赢不过一万个人,绝对不可能。”
啊啊,原来连局长都感染细菌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从早上就喜欢足利同学。喜欢程度,仅次于我现在正在吃的这个‘Jagacco’。”
“我比马钤薯还不如吗!”
根本没把我当人看了。
“真是失礼。世上可没有多少食物像零食这样好吃得让人食指大动。假你要从奴隶制度、零食、核武选择一样,照理说大家都会选择零食才对。”
这番话在局长心目中似乎是极其正经,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把零食跟核武并列。
“不过,今天我也想吃足利同学呢。嗑哩嗑哩。”
局长浮现妖骤的微笑。
“这种话不适合小朋友!请不要这样!”
“别看我这样,年纪可是比足利同学大喔。那么,我的要求是,请你陪我玩‘Jagacco游戏’。”
局长抽出一根Jagacco。
“Jagacco游戏?”
“对,两个人从Jagacco两端吃向中间,嘴会愈来愈靠近。要是害怕碰到嘴,把Jagacco折断的人就输了。可以说是一种胆小鬼游戏。
“当然现在这种情况,被铐住的足利同学要主动吃很困难,所以就由我凑近嘴巴,看足利同学能够忍耐多久。”



局长又想了恶质的游戏。
“我要故意输掉喔。”
“要是输了,就要请你玩更恶毒的处罚游戏。”
意思是不许输了就逃吗……
“相对地,如果我输了,我就接受惩罚,而且会放开足利同学。毕竟这只是游戏。捱 (来),胡(足)利同学,醒(请)。”
我抵抗未果,也把Jagacco薯条放进嘴里。
十五公分前是局长的脸。
这么近的距离,想也知道当然刷新纪录。
“开署(始)!”
只见局长闭上眼睛,吃着Jagacco前进,脸愈来愈靠近。十五公分、十四公分、十三公分……
我也闭上眼睛。
怎么办?我要心一横折断薯条吗?但是这样一来就有处罚等着我。可是,就算这样置之不理,也无法保证局长会放弃亲吻。
这段时间,距离依然持续缩短,或许已经接近十公分。
够了,既然这样我就豁出去了!
我睁开眼睛。
然后,我也主动吃起Jagacco。
要是嘴唇跟嘴唇碰到就算了。全部都是细菌的错,我不管了
说起来,久我原前辈可是豁出性命要保护我。
只是多少沾到唾液而已,根本不算什么!
转眼间,嘴唇之间的距离就快接近零。
不过,我主动逼近,让局长退缩了。
还剩四公分,睫毛与睫毛快碰在一起。
三公分,局长害怕起来,睁开眼睛了。
那就是局长的败因。
啪叽。
看到近在咫尺的我的脸,局长把Jagacco咬断了。
“看来是我赢了……”
舍命战斗奏效了。
我终于靠自己的力量找出活路了,没依赖久我原前辈。
等诅咒解除,我得马上去找久我原前辈才行。
“我输了。”
局长失望地垂下肩膀。
“那么,请局长按照约定放开——”
“在那之前我得接受惩罚才行。”
只见局长走到办公桌后面的冰箱,取出某样东西。
那是百圆盒装冰淇淋。
“作为惩罚,我就把这盒冰淇淋……足利同学吃……”
“咦?我听不太清楚。”
刚刚好像从局长口中听到了难以置信的话。
“我要把这盒冰淇淋……用……给足利同学吃。”
要给我?难道是这个意思?
那个爱死零食的局长,竟然把整整一盒冰淇淋送人!
就算有人说世界末日要来了,我也信。
“当然……如果足利同学不要,我也不会勉强……”
局长脸泛红,把零食给人这么痛苦吗?
那个局长要送我零食。而且不是从糖果袋拿出一颗,而是整盒送我。这大概是‘当局’有史以来头一遭。
“请务必那么做。”
“好,虽然真的很害羞,但是这也没办法。”
“害羞?奇怪,局长说过那种话吗?”
“是的,我说我要把这盒冰淇淋……用……喂给足利同学吃。”
原来如此,是要我张开嘴巴喂我吃吗?那的确会激起羞耻心,而且合乎处罚游戏。
不过这点程度还在开玩笑的范围内,我想没关系吧。
“那就请局长放胆来吧!”
反正之后只要麻烦局长帮我解开拘束具,在这间局长室待到细菌失效就行了。稍微玩一下也——
“那么,我先放进嘴里,啊姆啊姆。”
局长一打开盒盖,便拿木匙一因起冰淇淋放进嘴里。
咦?哪里不对劲喔?
不是要给我吃吗?
这么说来,“喂给足利同学吃”前面好像还有几个字……
“请问,能不能再慢慢地复述一遍刚刚说过的话呢?”
“请不要让我说那么多遍……我要把……这盒冰淇淋……用嘴对嘴的方式……喂给足利同学吃。”
嘴对嘴、嘴对嘴、嘴对嘴。
嘴对嘴喂冰淇淋。
难道,不用想也知道,我不小心犯下致命的错误了吗?
局长再舀了一口冰淇淋放进嘴里。
“既然这是处罚游戏,我就照足利同学的话做。冰冰凉凉的冰淇淋来了,请慢用。”
局长缓缓地靠近我。
“听我说,局长,刚刚是我弄错了……可以无条件弃权吗?”
“这要是被人看到,我就活不下去了。但是,处罚就是处罚。局长一言,驷马难追。‘当局’最高负责人要是一再食言,就没有人愿意跟随我了。我秉持局长的尊严,任何处罚我都接受!”
“那种尽忠职守是多余的!”
嘴巴半张的局长往这边来了……
惊悚,太惊悚了。
“局长,算我求你,请你住手!求你大发慈悲!高抬贵手!”
可是,局长根本听不进去。
啊啊,距离渐渐近得可以感受到局长体温了……
双亲、祖父母、列祖列宗,足利安几良就快要失去重要的东西了。

“到此为止喔。”

只见局长手上的盒装冰淇淋,被牙签刺中。
那双眼睛看向我身后的某人。
话虽如此,能够来到这种地方,跟局长平起平坐讲话的人,就只有这个人。
【全知全暴】的管领,久我原夷隅。
她不知为何拿着纸袋登场,想必又装了什么奇怪的武器。
“森本,那个处罚游戏无效。因为我以一万人为对手,没有输掉并来到这里了。从一开始就是你输了。”
久我原前辈大步走到房间正中央来。
表情就像阿修罗像一样,夹杂了愤怒与美。
“久我原前辈,原来你没事!”
“虽然很麻烦,但保护部下的贞操也是上司的工作。之后记得请我喝果汁。”
一如往常的凶恶眼神,【全知全暴】的上司这么回答。
“是,我会买两公升装宝特瓶来!”
我想起花笛同学说过的话。
久我原前辈虽然好像讲话难听,但无时无刻关心着部下。
部下陷入危机时,这个人一定会出现。
“看来好像被窃听了。咔滋咔滋。”
“你才是,到底在学园里设了多少监视摄影机!”
“说真的没有职员比你更可怕了。”
“我也一样担惊受怕,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局长肃清。”
局长与管领看着彼此的脸露出笑意。
“那么不好意思,请让我绊住你几分钟。”
“一个管领能做什么?”
双方都有意动手。虽然局长有什么能力还不清楚,但是看她的表情似乎是暗藏妙计。
“森本,你因为细菌的关系,这下将无法动弹。”
只见久我原前辈把手插进带来的纸袋。
这次究竟会是怎样的秘密道具?

“这是足利的泳装!”

咦?我的泳装?
“我侵入你班上接收来的。森本,吃我这招!”
久我原前辈把泳装扔向局长,局长接住泳装——抱紧。
“啊啊……这是足利的泳装……”
“请不要这样!局长,再变态也该有个分寸!那已经超越了恋爱或细菌的层次了!”
“哈啊……哈啊……哈啊……哈啊……哈啊……哈啊……我可以穿上这个吗?”
“你休想!”
“哈啊……哈啊……哈啊……那么,把冰淇淋放在上面舔呢?”
“等级太高了,我望尘莫及!”
久我原前辈过来拍拍我的肩膀。
“不要紧,泳装再买一件新的就好了。”
“问题不在那里!”
这时,宣告第一节课下课的钟声响起。
“………………奇怪,我为什么会抱着泳装???”
总算时间到了。
我(的泳装)得救了。

之后,我和久我原前辈为了确认安全,去了田岛老师的保健室。
“足利同学,刚刚真抱歉。小生神智不清,做出下流无耻的举动。”
田岛老师沮丧得抬不起头,毕竟老师差点脱个精光……
“就时间判断,细菌也已经死光了,应该没问题才对。真是的,给你添麻烦了。刚刚恐怕大半的人都追着你跑,结果还好吗?”
“是的,虽然走到哪就被追到哪。”
我看了身后的上司一眼以后——
“幸好粗暴的保镳救了我。”
“我说你呀,既然得救就应该老实感谢。小心我私刑伺候。”
手又吃了关节技。痛痛痛……这点程度的开玩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啦。
“姆,是吗、是吗?幸好身边有效果范围外的人,真是太好了。可见你众望所归、温厚笃实。快哉快哉。”
老师欣然微笑。
“咦,这跟人望有关系吗?”
“是吗?看来小生没说明。所谓桃花菌,对原本就对那个人抱持特别感情的人无效。”
“嗄!那是哪门子设定……!”
我毛骨悚然,回头看后面。
“你、你在看什么,小心我私刑伺候喔……”
这下子似乎就连久我原前辈都觉得难为情。
但反而是我觉得诡异。
“所谓特别的感情,该不会是整天都在想着怎么杀掉我吧……?”
“小心我现在马上就杀掉你喔。”
田岛老师出于教师的眼光,喜悦地关注我们的互动。
“你看,久我原同学就是像这样关心后辈的。并不像足利同学说的那—情恶劣。”
虽然难以置信,但只能相信了吧。我一直受到久我原前辈的帮助,克服难关来到今天。虽然不愿相信,但久我原前辈是体恤部下的温柔前辈。虽然不愿相信。
“话说回来,足利。”
一只手从后面搭在我肩上。
“是,什么事?”
“你在保健室是怎么说我的?”
“啊,糟了。”
搭着肩膀的手愈来愈用力!好痛、好痛!要扭断了!
万万没想到会在保健室里面差点受伤……讲话真的要小心。
奇怪,话说回来,总觉得好像还有一个人不受桃花菌影响。
对花笛同学也生效了,牛奶子也当了大总统,局长也感染了,父母也变得过度溺爱,所以,呃,到底是谁?
啊,我终于想起来了。
是章夫。山崎章夫。
奇怪,这么说,难道章夫对我……
唉,八成也是像久我原前辈这样,是恋爱感情以外的东西吧。
不过,搞不好……
搞不好……
“你笑得很恶心哦。”
爱护部下的暴君一脸受不了的表情这么说道。


第四话足利安几良嫉妒了。
据说开端是——
“既然是夏天,要不要比赛游泳?”
——东三条同学的这句话。
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不过十哲规定学期末要召开一次名为“哲人会议”的集会。
只不过,虽然说是集会,却没有议题,现在似乎是类似同侪一起喝个茶的恳亲会。也就是十哲的茶会。
在集会上,芝兰学姊提出了类似“难得聚在一起,真想玩点游戏”之类的话。那个人很像会说这种话。
于是东三条同学做出上述发言,同时喝着学园茶道社泡的茶。
这句话首先是血气方刚的家伙有所反应。
第一棒是芝兰学姊。
“有意思!不过一定是有我在的队伍获胜就是了,这点显而易见!”
接着是章夫。
“好耶!我要让大家见识英雄的泳姿!”
他明明没有很擅长游泳,却大声讲得很神气。
再来是甘南备学弟。
“维多利卡真是太棒了!大家当然会穿泳装吧!为女生比例很高的十哲干杯!酒池肉林!”
他基于非常居心不良的理由支持。
再加上提议的东三条同学,这样就四票了。
“姆,活动筋骨有益健康,作为高中生的娱乐也很健全。”
田岛老师也投赞成票。虽然她一定没发觉,自己穿泳装的模样会让男同学怀抱不健全的妄想。
新十哲火磷学妹随兴地说“哈哈哈~好像会很开心呢~”表示OK。
这样就六票,取得过半数。
但是也有反对意见。
“我不要。毕竟还有‘当局’的工作……啪哩啪哩。”
森本局长一边吃着茶点,一边鼓起腮帮子。
这并不是因为嘴里塞太多零食,纯粹是因为不满。
“哈!反正你只是不擅长运动吧!”
章夫毫不留情地多嘴,这句话直指痛处。
局长的运动神经不好。
毕竟成天坐在局长室,任谁都会身体退化。而且局长个子很小。
“才、才没那种事……啪哩啪哩。”
局长姑且否定。她其实不太会做这种孩子气的事情,只有在章夫面前不一样。
章夫和局长,这两个人是死对头、竞争者、好敌手。
毕竟在局长眼中,章夫擅自主张维护学园和平的行为是妨碍‘当局’。而在章夫眼中,背地里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的‘当局’不像正义的一方。
因此(虽然论实绩,局长是章夫的一百五十倍)两人经常针锋相对。
然后,像这样一有机会攻击局长,章夫就不会放过。
“少骗人。你是椅子坐太久,身体僵硬了吧。”
“才没那回事,其实我的身体像软体动物一样柔软。啪哩啪哩。”
“还是你零食吃太多——奇怪,我的茶点不见了。”
“喔,我以为你不要,就接收了。啪哩啪哩。”
“你明明是警察机关,当什么小偷!”
“给喜欢零食的我吃,茶点也会比较幸福!”
“你这家伙真是教人火大到极点……”
“哎呀,我们很难得意见一致呢。我也很火大。”
“那么,你也出赛吧。我们就来做个了断!”
“求……求之不得。”
“好!如果是团体赛,你也能够用你最擅长的战略一搏,没有意见吧!”
“这个好,就这么办吧!”
东三条同学拍手。
“奖品就由东三条家提供吧。常光顾的料亭的餐券十张,大家觉得怎么样?”

——似乎发生过这样的事。
“真是的,那个叫山崎的人真是没礼貌。气呼呼嚼嚼!”
局长一边生气,现在也一边吃着“平家派”。
地点当然是局长室,局长刚刚找我来。
“谁教章夫也真是长不大……”
我看着局长“偷拍”的“哲人会议”,同时叹气。
结果在七个人赞成下,决定举行十哲游泳对决。
附带一提,只有个性偏执的鹿子木学姊反对。花笛同学睡着哼着动听的摇篮曲,所以当作弃权论。至于水谷学园长表面上是不存在的人,因此不可能出席。
“总之请局长努力游吧~”
我说得像是不干己事。事实上,本来就不干我的事。我又不是十哲。
“哎呀,足利同学以为我是为什么找你来呢?”
局长说了启人疑窦的话,按下录影带的播放键。
章夫“比赛就采取一队各五人的接力方式。”
森本“可是,十哲No.0的水谷永远缺席喔。奇数要怎么比?”
章夫“找一个人代理就好了吧。”
东三条“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呢?”
章夫“嗯~要是找一个太擅长运动的人加入也不公平……啊,对了,安几良不错吧?
森本“哎呀,你的提议还真不赖嘛。啪哩啪哩。”

“——就是这样。”
“什么‘就是这样’!为什么是我!”
“可是,全场一致通过喔。你想想看,跟所有十哲都认识的学生可是很少见的。”
说得有理。我因为林林总总的缘故,的确认识很多十哲。
不过,就算是这样,可不可以别要我混在十哲里面游泳……
“山崎同学,我的队伍是不会输的!请你把脖子洗干净等着!”
我无法像局长那样充满冲劲。

然后到了游泳对决当天。
在火辣得教人睁不开眼睛的七月艳阳下,十个人聚集在游泳池。
周围环绕着大量观众。
我本来还觉得大家吃饱没事做,但听到隐约传来的说话声,马上就明白大家的目的了。
“老师穿泳装的样子果然超杀的。”
“胸部太大了啦,看来有人穿衣服会显瘦是真的。”
“鹿子木学姊也相当有料吧。”
“不对,论比例均衡这点,东三条也不错!”
果然聚集了一群目的不健全的学生……
早知道就应该征收入场费了。
规则是一个人游五十公尺的接力方式。从长二十五公尺的游泳池边缘出发,回来以后换下一棒出发。先游完总计两百五十公尺的队伍获胜。
因为万一撞到游过来的人会有危险,所以除了第一棒以外禁止跳水出发。队友必须在游泳池里面待命,一定要碰到上一棒的手以后才可以出发。
而接下来即将发表最重要的队伍名单。
拟定者是开会时睡着的花笛同学。
这绝对不是把工作塞给睡着的人,而是要让没有利害关系的人分配队伍,以达到彻底公平。
花笛同学拿着很大的纸过来。
“那么,现在就公布名单~~”
章夫与局长都紧张地吞口水关注。
这也难怪。自已的队伍有谁在,将大幅影响胜负。就算局长游得再慢,只要队上有东三条同学在,想必就足以弥补。
章夫队、森本队,究竟哪一队得到优秀选手呢?
“锵锵~!这就是队伍名单!”

奇数队
第一棒 No.1 天之下芝兰
第二棒 No.3 甘南备周参见
第三棒 No.9 田岛三省
第四棒 No.5物理火磷
最末棒 No.7 东三条维多利卡

偶数队
第一棒 No.2 鹿子木鵺子
第二棒 No.6 吉冈花笛
第三棒代理足利安几良
第四棒 No.4 森本森
第五棒 No.8山崎章夫
“哦~我是偶数队啊……咦,奇怪!”
章夫和局长竟然同一队!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咦?我只听说要决定队伍而已呀?~”
对喔。开会时睡着的花笛同学,就连游泳对决的目的都不晓得。
东三条同学见状也伤透脑筋。
“事到如今更改队伍也很扫兴,只能这样了……而且观众也很多……”
我才心想不知道那两个人是什么表情,他们就已经突然吵架了。
“为什么我跟你同队……”
“那句话,我原封不动地奉还给你。舔舔。”
“森本,就算你游得再慢,身为最后一棒的我都会追回来的,你就安心游吧。”
只穿一条海滩裤的章夫无奈地双手环胸,怎么看都不是善意的态度。
“哼!我会拿出根本不需要仰赖你的战果。舔舔。”
局长在天敌章夫面前显然心情恶劣。她眉毛弯成乀字,舔着冰棒。
今天局长很难得待在户外,而且还穿泳装。不过总不能穿着衣服游泳,所以这也是当然的。另外,泳装是学园指定的学校泳装。
不过话说回来,很少高中女生像局长这样这么适合学校泳装的。不仅身材扁平,而且个子很矮。不过要是讲得太过火会挨骂,所以我保持沉默。
“我才要怀疑你有办法胜任最后一棒的重任吗?还是说规则是让能干的人先游呢?舔舔舔舔。”
“不要不惜贬低身为第四棒的自己,就为了攻击我。还有,舔舔舔的吵死了!”
“因为我能干,所以能够同时做两件事!舔舔舔舔!”
“你是小孩子吗!”
两人一来一往,没完没了。真不知道两人为什么会这么合不来。
“小安,我们一起努力吧~”
就某种意义是战犯的花笛同学找我说话。
就跟她的名字一样,泳装是花朵图案。
“是啊,我们加油吧。虽然队友已经在吵架了……”
“啊~那两个人的感情真的很好呢~”
“咦,你在说什么?”
那个章夫•森本组合的感情叫好?
“因为,人家都说感情好到会吵架吧。那两个人呼吸契合握,无伴奏合唱一定能够顺利合音喔~,”
花笛同学扶着耳机,自信满满地这么说。
难道那两个人关系很好……?
我把视线转回前方,只见本来正在冷战中的局长和章夫互捏脸颊。
“请你赶快卸下英雄的位子,变回平凡的男生吧!”
“你才给我赶快放开权力宝座,变回普通小学生!”
“你又拿身高侮辱我。将来我要查出你的违法行为,绝对要逮捕你。”
“哦,刚刚那句话是问题发言,真可惜没有录音器材。”
要是真的打从心底不合,还捏得到脸颊吗?
其实局长对章夫不——不,可能有那种事!
我摇摇头,打消妄想。
专注于比赛吧。
但是,五个人之中,两个正在吵架,我和花笛同学都不是那么擅长运动。至于鹿子木学姊,像晒菜干一样躺在游泳池畔。
另一方面,敌队有精通武道且运动神经过人的田岛老师,甚至还有各位都晓得的最强格斗家东三条同学在。
这样赢得了吗?
“不,或许会是一场意外精彩的比赛。”
不知道从哪传来说话声。是哪里?
我转动眼睛扫视四周,三秒后得到答案。
头上飘浮着穿女用衬衫配裙子的女幽灵。
从生前算起,今年是担任学园长第九十九年的水谷学园长。
“您来做什么?”
在周围的人看来,难保不会像是我一个人对天空讲话,因此我降低音量。
“吾是来看看吾的代理有没有好好做事,你要认真比喔。”
“这个嘛,既然要比,我当然会认真比,但是赢得了吗……”
“不不不,或许意外地旗鼓相当,再说比赛不到最后是不晓得结果的。”
“奇怪,今天很难得是教育者会有的一般论呢。”
“你把吾当成什么了,小心※内申扣分喔。还有吾不是有意说了教育者会说的话,那是吾的实际感触。这将是一场精彩的比赛,关键就在于团队合作,起内哄的一方会输吧。喔喔,这句话说得好。”(译注:学生在学期间的成绩操行评量报告,关系到升学。〕
学园长高高在上地连连点头称是。虽然实际上因为学园长飘浮在空中的关系,所以真的是居高临下地看人。
“什么起不起内哄的,只不过是游泳接力,哪会决裂。”
“吗呵呵,真青涩。不愧是未成年,未来的空白地图。”
“总觉得我有点烦躁起来了。”
“这样嘛,你得自己发觉。那也是学习。那么,比赛前的校歌合唱,你也要好好地唱喔。那可是吾作词作曲的。”
学园长说完想说的话就消失了。团队合作吗?总觉得接力赛反而好像是依照个人能力决定胜负的。
广播要开始时的“喀嚓”声响起,是校歌吧。
私立御伽坂学园规定,只要有活动,就要唱校歌。
坦白说,是首怪歌。

御伽坂学园校歌
作词作曲学园长

点数两倍点数两倍每个星期二点数两倍
真开心真愉快点数两倍荷包也笑咪咪点数两倍
友情也点数两倍努力同样点数两倍同心协力就会点数五倍
不知不觉间丰富心灵我们的我们的御伽坂学园

很怪的曲子吧?
明明照理说是一百年前的曲子,但至今依然不失新鲜感。就坏的意义而言。
要是一开始就知道这首校歌,或许会犹豫该不该进这间学园。
“不论听几次都是这么新潮的校歌呢~我当初就是听到这首校歌,觉得在这里或许可以创作我喜欢的音乐,才决定入学的~”
花笛同学……看来动机还真是因人而异……
继校歌之后,广播宣布‘第一棒请就位’。
十哲游泳大赛终于要开幕了。
两队的第一棒分别站上跳水位置。
•偶数队一脸困容的鹿子木鵺子。
•奇数队格外充满干劲的天之下芝兰。
“鵺子!你等着被我华丽的泳技吓得睁大眼睛吧!”
双马尾小说家奋力指着对手。
芝兰学姊这种时候明明会在观众面前装老实,情绪却高昂了些。
“我会拚命努力的!请大家为我加油!还有,‘新潟!’最新一集也请多多支持!”
趁乱宣传呢……
至于鹿子木学姊则打了一个大呵欠。她好像会在游到一半时睡不银道要不敷紧。
“鹿子木学姊会游泳吗?就算是我也追不回一人份的差距喔?”
先不管章夫的自信从哪来的,他似乎也很担心鹿子木学姊。
“呵!保护学园的英雄什么都不知道呢。”
局长冷笑地插嘴。
“我又没问你。”
“你看着吧,一开始将会是我们这队大幅领先。”
砰!
宣告开始的枪声响起。
两人同时跳进泳池。
盛大的水花滩到周围。
水花依然溅个不停。
溅个不停。
奇怪,不对劲喔?
只见芝兰学姊出发后就整个人躺平了。
“肚子好痛……一跳下水,肚子就好痛……”
我完全忘了,芝兰学姊是脱离常轨的虚弱体质。
我过去也曾经目击过,被弹一下额头就飞出去的芝兰学姊。
要是挨了跳水的冲击……
“呜呜……要是就这样躺着,会换来观众嘘声……我接下来才要大显身手!结果至上!”
落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后,芝兰学姊终于出发了。
不过,别说结果了,感觉从一开始就已经结束。
另一方面,说到鹿子木学姊……
她以自由式早早就抵达折返点了。
速度算快,泳姿也很轻松顺畅,简直就像海豚。
“鹿子木学姊难道很擅长运动吗?”
我只知道她老是在美术室跟猫嬉戏,所以觉得很意外。
“哦,原来鵺子那么会游泳。好,拍照!拍照!”
敌队的第二棒甘南备学弟把比赛摆一边,只顾着拍正在游泳的鹿子木学姊。做到这么彻底,反而让人无话可说。
我们这队的第二棒花笛同学迅速就位。
“各位!我会努力的!”
跟鹿子木学姊击掌后,花笛同学出发。她充满韵律地上下摆动双腿打水前进。虽然速度不快,但确实地争取距离。
“我自认这样就算是不负众望了,不知道还可以吗?果然还是跟猫欢嬉戏比较有趣。”
鵺子学姊用毛巾擦拭湿淋淋的头发,面向这边。就连她的身材比例都像职业游泳选手。
“表现得太棒了!那样就已经很够了,这下或许能赢喔!”
老实说,鵺子学姊展现的泳技出乎意料,各方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当然最强烈的视线——
“鵺子,太迷人了!再看一下这边!我要拍下鵺子头发湿濡的珍贵照片!”
——就属专注于拍照的敌队对手甘南备学弟。
“甘南备学弟,你差不多该准备了,你是第二棒吧。”
“啊,对喔。一不小心就被美丽女子吸引住。”
落后一截的敌队,也轮到芝兰学姊跟甘南备学弟交棒。
尽管芝兰学姊也在途中加快速度,但最初的停滞影响甚钜。
“来,芝兰,我们击掌!”
“是呀,击掌——只不过,是跟你的脑髓。”
“咦?”
芝兰学姊的拳头袭向第二棒。
“去死!”
甘南备学弟的鼻血在泳池散开。
“怎、怎么回事?这个铁拳制裁是……?”
我也这么想,敌队发生了离谱的突发事件。
“你明明是下一棒,为什么却忙着拍敌人的魔鬼身材?你脑袋有问题吗?要不要拿鼻血换良知装进脑袋看看?”
总觉得甘南备学弟似乎触怒了芝兰学姊。
当然这次芝兰学姊的话是正确的。
但是,那好像不是现在这个时间该做的事……
“魔鬼身材就这么好吗?那就请你去跟米罗的维纳斯像结婚!我会包十万块红包跟你绝交!而且,对方是那个偏执的代表人物鵺子喔?只要身材好,就连个性怎样都无所谓是吧!给我消失、消失、Delete!女性公敌!”
“芝兰……再不快点,跟对方的差距会……”
“你还敢狡辩。”
泳池变得愈来愈红,这是不是该请医生喊停?田岛老师一心想出动。
“天之下学姊、天之下学姊。”
东三条同学看不过去地出声。
“什么事?再不快点矫正这个变态,全世界的女生都会遭遇危——”
“要实践源自冲绳的四天王空手道是无所谓——但是观众都在看喔。”
天之下学姊停手了。
“啊!你快去啦!无论如何都要赢喔!各位,刚刚那是开玩笑!那些血也全部都是番茄酱!”
救援成功,东三条同学。还有,芝兰学姊那大概不算打圆场。
于是,甘南备学弟流着鼻血,踏上了五十公尺的旅程。
因为起内哄的关系,敌队大幅落后。
——是吗?原来学园长所说的是这个。
团队合作真的主宰胜负。
虽然不是很清楚,不过偶数队突然占上风。
另一方面,花笛同学摆动双腿打水逐渐前进。甘南备学弟虽然不慢,但是大概没办法马上就挽回差距。而且体力方面也因为同伴的攻击而疲惫了才对。
好,第三棒的我进泳池预备。
跟游近的花笛同学击掌!
“再来就交给你啰,小安!”
“包在我身上!”
后面也传来局长与章夫的声援,我出发了。
虽然是速度不快的自由式,但水温适中,非常舒服。
但愿就这样顺利交棒给局长。
但是,我通过二十五公尺的折返点,过了一段时间后……
有速度非常快的东西擦过我身旁。
刚刚那是什么……?
“喂,安几良,动作快!田岛老师以猛烈的速度追上来了!”
从远处传来章夫的声音。天啊,老师已经来到这里了吗?也太快了……
这么说来,游泳池从刚刚就异常地波涛起伏。难道是老师的影响吗?
我感觉到有东西从后面逼近。
我总算没被超前,来到第四棒的局长眼前。
“局长,麻烦你了!”
“是,我会全力以赴!”
但是,局长的泳姿——是狗爬式。
“局长,难道你不会游泳吗?”
这下能不能逃得过都很难说。
之后没多久,田岛老师掀起汹涌的浪花回来了,高速蝶式。简直就像是疾驰的牛,老师的运动神经真的很离谱。
“真不愧是老师!那么我要采取物理负担最轻的游泳方式!”
火磷学妹就如同她说的那样,乘着水流顺畅地前进。
她跟局长的距离逐渐拉近!
局长总算抵达二十五公尺处,但已经陷入快溺水的状态。
“森本学姊,加油~学姊要奋斗~”
花笛同学用手代替大声公,替局长加油。身为队友,这么做是当然的。
可是,我却无法替局长加油。
要是局长的狗爬式就这样成为队伍输掉的败因,章夫想必不会原谅局长。
这样一来,我就能够摆脱“其实章夫和局长感情很好”的妄想。
局长,可以的话,拜托就这样输掉。
在剩下约十公尺处,局长被后面的火磷学妹追上。
局长已经一脸气若游丝的表情。
火磷学妹从她身旁超前。
局长浮现快哭出来的表情。
“那么,差不多要轮到最后一棒的我出场了。”
在隔壁水道,东三条同学终于要准备下水。在没有领先的情况下,一旦轮到东三条同学,我们这队就没有胜算了。
要是东三条同学就这样赢了…………
不知何时,我彻底诅咒局长。
啊啊,这就是起内哄吗?
别说是替同伴加油了,居然还祈祷同伴输,我真是差劲透顶。
尽管如此,我还是下不了决心。
我怎么会这么小心眼……
纵使章夫和局长现在不合,但是两个人的目的都是维持秩序。或许会因为一点变化就变成一对人人称羡的情侣。
要是变成那样……
“喂,‘当局’局长要在这种地方放弃吗?”
章夫特别响亮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考。
“为什么你要一脸歉疚的表情,我会赢得比赛,抵掉你的失误的!”
章夫对着眼前的局长拚命大喊。
“接下来由我来想办法,毕竟我可是学园的英雄啊!你也在我保护范围内!”
说什么不负责任的话。
可是,现在那么做是正确的。
章夫不负责任的话,让局长稍微露出得救的表情。
并且,得到游完最后几公尺的力量。
东三条同学在隔壁开始游了。
但是,章夫看都不看一眼,只看着局长一个人。
“你看,就剩五公尺了。你看、你看!”
啊啊,有时候愚蠢的事情可以拯救人。
“局长!就差一点点了!伸手就碰得到了!”
不知何时,我也加入声援。
“局长!局长!局长!”
就像是要尽量消掉刚刚的罪一样,一次又一次地喊。
“请你遵守约定,一定要赢喔……”
局长摇摇晃晃地拍章夫的手。
“包在我身上。我会招待你去高级料亭的。不过,在那之前——”
章夫戴上无度数眼镜。
然后变身为山崎毅。
章夫只要戴上无度数眼镜,就能变成有一点点强、高不成低不就的英雄“山崎毅”。
•首先,发型稍微变化,散发晴风洗发精的香味。
•运动能力增加两成左右。眷
•大概连游泳都变快了一点!
“等一下,毅,你要戴眼镜游泳吗!”
“我不会让它掉下来的!那么,我去去就回!”
在与敌队有十公尺差距的状态下,我们的最后一棒潇洒地冲出去了。
“对不起,给大家添麻烦了……”
局长一边小声这么说,一边上岸。
“不管是谁都有擅长与不擅长的事情,请局长不要那么在意。”
我帮局长披上浴巾,她尽她的全力游了,谁要是责怪她就不是人。
也就是说,我之前竟然想要让章夫做出不是人的行为……
“你这么说我是很欣慰,不过有点遗憾的是我被那个英雄救了……”
局长看了一下赛况,差距似乎是愈来愈大。东三条同学与其说是游泳,不如说是跑步。
“只要使出古式泳法,这根本是易如反掌!要诀是确实踩水前进,任谁都办得到!”
东三条学姊剩下二十五公尺,进入最后冲剌。就算变成毅也无力回天。
“这也没办法,只是敌队比较强而已。”
“是啊。可是,败因在我。要是我能够游得跟普通人一样,山崎同学——足利同学喜欢的人或许就真的能成为英雄了。”
“或许是那样没错……等一下,局长说我喜欢那家伙吗!”
局长目瞪口呆地指着自己的头。
“我可是局长,整个学园的情报都在这里面。”
久我原前辈也早就知道了,泄露得真严重……
“所以,我个人是想稍微报答山崎同学。足利同学,你能不能稍微牺牲一下呢?”
局长浮现坏心的浅笑。
“咦?”
下一瞬间,我被推进泳池。
随后,局长——
“足利同学溺水了!”
——这么大喊。
明明就是你推我下来的!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是我不小心喝到一大口水。不过毕竟是游泳池,还不到溺水的程度就是了。
忽然间,从远处,有个像鱼雷一样夹带猛烈水势的物体逼近,这回又是什么?就算是鲨鱼还是虎鲸,我都不意外了……
“安几良,你在哪里?”
我确实听到了这个声音。
然后,那股水势的源头一刻刻接近。
速度快得超乎常识。
山崎毅。为了救我而诞生,极其私人性质的英雄。
所以,像拯救世界或学园那种大业,他根本不适合。
不过,他倒是足够救我,而且只有目的是救我时,才能够发挥他真正的力量。
“安几良,我马上就救你起来!”
转眼间毅就来到我身边。
直接带我到游泳池边缘。
“你没事吧,安几良?安几良?”
尽管很想马上说我没事,但声音出不来。
“哎呀呀,这得人工呼吸才行呢。”
远处稍微看得见局长的黑心浅笑。
那个人怎么这么多事……
但是,要是就这样装成没有意识……就会跟毅接、接吻……
“森本,可是那样就得跟安几良接吻……”
似乎就连毅都心生动摇。
“你在说什么,这可是人命关天。好了,得噗啾下去才行!”
局长绝对在看好戏。
“我、我知道了。安几良,别恨我。这也是为了保住你的性命。”
我听得见毅的呼吸声。




就这样再等两三秒,毅的嘴唇就会………………
“啊啊!我醒来了!”
我几乎像是要揍人一样地跳起来了。应该说,我不小心揍了毅的下巴。
结果,我是不敢躺着不动的胆小鬼。
“安几良,看来你恢复意识了!太好了!”
但是,事态并没有到此结束。
没想到,毅以为我死而复生,直接抱住我了。
因为他刚游完泳,当然只有穿一条海滩裤。
周围是大批观众。
“别、别、别这样……我没事的……”
“是吗、是吗?没事最好!真的太好了!”
“别、别、别、别、别这样啦——!”
我奋力打了毅的脸一巴掌。
总觉得自己的纯洁从奇怪的部分被夺走……
在毅身后,局长一脸奸笑地舔着冰棒。
“足利同学,好闪喔。舔舔。”
据说是因为我在途中溺水的关系,游泳对决中止了。其实是偶数队擅自多事,就算犯规输掉也是活该。不如说,这也是局长的目的之一吧。
真相就藏在我与局长与黑暗中,而且似乎所有人都拿得到奖品餐券,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只不过,我的情况可不能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地了事。
当时我竟然一直诅咒局长,理由实在太过自私。
我得赶快舍弃这么软弱的心才行。
“不不不,恋爱本来就是那么没道理的事情喔。咔滋咔滋。”
就在我坐在游泳池岸边时,吃着盒装冰淇淋的局长来到身旁。
“局长,什么事都逃不过你的法眼吗……”
“至少足利同学喜欢山崎同学这件事,我从很久以前就知道了。虽然我一直都不懂,为什么你会喜欢上那种男生。咔滋咔滋。”
“是啊……应该说,我自己也不太清楚……”
“不过,那是普通人的反应。坦白说是笨啊。”
局长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叹气。
“没错,那家伙是笨蛋。”
我连连点头同意。
“可是,足利同学喜欢那种笨蛋,对吧?”
局长一针见血,我支吾其词。
“或、或许是那样没错……”
“毕竟人的喜好五花八门。因为今天这件事,我开始觉得笨蛋或许也不错。”
“咦?”
难道,局长真的对章夫……
“你放心,我会遵守优先顺序,不会抢走部下喜欢的人。”
“请等一下!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时有人从背后拍我的肩膀。
竟然是章夫。
“章、章、章章、章章、章夫,找我什么事?”
“你的举止也太可疑了。我跟你说,虽然拿到了料亭餐券,可是没有同伴,如果你方便的要不要一起去?”
章夫无忧无虑地这么问我。
他根本想都没想过,邀女生吃饭有什么含义。
所以这家伙是笨蛋,是呆子。
至于我的答案想也知道。
“好、好啊。什么时候?”

谁教我喜欢上十哲、喜欢上英雄这种东西,这也是我的命运吧。
但愿这是好的命运。


后记
话说春天是相遇与离别的季节。
大家好,我是森田季节。
我森田也开始新生活了,那个地方在冬天会下很多雪。之前住在京都时,曾经发奋过着完全不开冷暖气的生活,不过要是不开暖气,真的快冻死了……
因为搬到异乡的关系,森田跟许多人分别了。总觉得这样写好像显得我是非常差劲的家伙……总之,搬家必然会经历许多别离。
不过春天也会有新的相遇,于是原点回归第二集多了新角色(非常牵强附会)。
久我原夷隅,眼神有点凶恶的大姊姊,但不管做任何事都表现优秀,这个角色可以说直接体现了森田的愿望。

虽然讲话严厉,但在自己碰到困难时必定会伸出援手、可靠的大姊姊。

不觉得迷人吗?不会希望人人家里都有一台吗?森田可是两个、三个都不嫌多。
但愿各位会喜欢这位久我原夷隅小姐,森田会非常感激。
此外,第二集还为上一集没什么活跃表现的角色安排了大展身手的舞台。特别是渡会与物理在上一集的待遇很差,因此森田一直很想找机会给他们表现。
话说回来,本书是森田第一本短篇集形式的作品,而这次依然承蒙多方协助。插图占了本书价值八成五的深崎暮人老师,森田看到久我原夷隅,竟然冒出希望她踩我一下的念头,对不起。
在森田差点比以往更加迷走,暴走时,为森田掌舵的编辑大人,托编辑的福,总算没有触礁,平安完成本书了,谢谢编辑。
其他负责设计、出版、经手本书的所有人士,以及阅读本书的各位读者,真的谢谢大家了!
本书是大家合作的结晶。
那么,我们改天再会!

森田季节


发表于 2012-5-17 11:38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本竟然第二卷完坑了!!!!!!!!!!!!!!
大大碉堡了
发表于 2012-5-17 11:4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yukira 于 2012-5-17 11:47 编辑

感谢录入

>Re:Q~rikyu!~’
这是逼我吐槽么(抽飞)
首先回圈重复的显然是P和Q,为啥不叫RE:P=repeat呢。
而且唱过字母歌的人都知道唱完Z之后其实还要重头唱ABCD的……也就是一旦Q之后存在reQ机关,人们就会自觉的适应并中断repeat。
而且世界上存在超过26个字母的语言……西班牙语就有28个或者30个字母,而且这种语言还有4~5亿人使用,作为第一语言的使用者是世界第二(仅次于汉语……)。作为一个小说家写下27个字母是神秘的这种话,真正只能骗中学生啊……

也就是某人之所以心乱败北,就是因为按捺不住内心想吐槽的冲动才输的(拖走)
查一下才发现将森田季节和另外某个人弄混了,本来就不该对这位同学认真啊(喂)
发表于 2012-5-17 12:38 | 显示全部楼层
森田季节很有爱特别是我的甜蜜苦涩系列不过走吸血鬼卖萌路线的某作没什么兴趣…
这本感觉还不错
感谢录入~
发表于 2012-5-17 12:44 | 显示全部楼层
话说这本东西第一卷还没有看过 看人物感觉还不错
感谢大大的录入
发表于 2012-5-17 13:03 | 显示全部楼层
期待已久的第二卷...
拜谢LZ录入了....
发表于 2012-5-17 13:11 | 显示全部楼层
原来森田季节的作品还真不少,这书的出场人物还真多啊...看到插画觉得好漂亮啊,才发现居然是深崎暮人老师,太给力了
发表于 2012-5-17 13:18 | 显示全部楼层
距離看到第一本已經過兩年了.....
這似乎有點囧
发表于 2012-5-17 15:01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录入感谢录入,很感谢所以说两次。
发表于 2012-5-17 16:29 | 显示全部楼层
当时看完第一卷真没想到还能有第二卷…虽然也只是短篇集的样子…
发表于 2012-5-17 16:41 | 显示全部楼层
哇……第二卷出来了啊!看完一卷隔了这么长时间才出我还以为不会出二卷了呢,感谢录入喔。
发表于 2012-5-17 17:06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个竟然有第二卷??
当时看第一卷还以为一本结束.......
感谢录入
发表于 2012-5-17 17:17 | 显示全部楼层
当年看完第一卷以后就再也没有消息,我还以为是一卷完结呢,没想到还有第二卷。很有特色的小说感谢大大录入。
头像被屏蔽
发表于 2012-5-17 17:33 | 显示全部楼层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发表于 2012-5-17 18:28 | 显示全部楼层
不要以为用深崎暮人的插图就能把人骗进来
发表于 2012-5-17 18:36 | 显示全部楼层
根本想不起来我看过第一卷了..........
发表于 2012-5-17 19:03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个居然还有第二卷!当初看第一卷还以为是一卷就完了的呢。。。森田季节主要就是喜欢我甜蜜的苦涩系列~委内瑞拉大爱!这个第一卷讲的什么其实都忘了。。。再回去看遍好了。。。
发表于 2012-5-17 20:48 | 显示全部楼层
插画很有爱,不过第二卷就短篇集有点那啥啊……

观望续作再决定跳不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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