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为首页收藏本站繁体中文

轻之国度

 找回密码
 注册(右键在新窗口打开)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查看: 33939|回复: 130
收起左侧

[角川文库] [自翻][角川sneaker][池端亮]某僵尸少女的灾难1[第一卷完坑]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12-7-1 08:0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深海幽蓝 于 2012-7-7 21:43 编辑

===============================
作者:池端亮
插画:蔓木钢音
扫图:自扫
修图:无
翻译:深海幽蓝
发布于轻之国度:https://obsolete.lightnovel.us/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LK不负担任何责任
转载时,请注明以上信息,尊重翻译者的辛勤劳动
===============================
前面说错了。第一卷是3个章节。。

故事讲述了在大学的地下资料室中,沉睡着僵尸美少女——优芙露吉奴。而某个暑假里,6名大学生在大学地下资料室中,拿走了原本属于优芙露吉奴的“秘石”。

  明明是美少女却是个僵尸,在优芙露吉奴刚刚苏醒的时候,唯一对她忠心耿耿的女仆阿露玛·V警告着她,让她务必杀掉学生们夺回“秘石”,否则身体将会崩坏。

  没有办法的优芙露吉奴只好开始猎杀学生们,在优芙露吉奴醒来之时,已经是人类的文明极具发展后的100年之后了。

  在美少女中学生小鸟游真子的指挥下,有着新型武器的学生们开始奋起反抗,不顾一切的残酷反击终于开始了。在谁都没有见过的杀戮游戏的最后,到底是学生们的胜利还是优芙露吉奴的胜利?
优芙露吉奴


     小鸟游真子(上)     阿露玛·V (妹抖)

本帖子中包含更多资源

您需要 登录 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帐号?注册(右键在新窗口打开)

x

评分

参与人数 3轻币 +28 收起 理由
a3n + 16 工作辛苦
20120231 + 10 赞一个!
元素丶水 + 2 工作辛苦

查看全部评分

 楼主| 发表于 2012-7-1 08:1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深海幽蓝 于 2012-7-2 22:18 编辑


愚蠢的杀人鬼啊!
你要是不想这个小鬼死的话,
就给我老实一点。

I 从箱中开始
「大小姐」
在如同海底一般黑暗中,传来了声音。是人的说话声。
「大小姐」
很熟悉的幼小女孩的声音。
女孩的声音像柠檬草般凛如,却又透着一股懒散。
「快醒醒,再睡下去,您的身体就要崩坏,化为尘土了!」
不断地在耳边低语。

「您醒了吗?」
「恩,等一下,眼睛还有点……」
「请您动作轻一点。要是把脸弄坏了,修理是很费功夫的。」
睁开了眼睛,模糊的景象映入的眼帘。
散开的眼神重新汇聚还得花了一点时间。
「能看到我吗?视觉能力还正常吗?」
「恩,阿露玛•V。」
熟悉的脸庞。
泛着紫色光泽蓝紫色头发,因为翘着几根发丝,不禁令人想起出席社交活动前的贵族少年。瓷娃娃一般的皮肤,如同沐浴着月光一样白皙。
但是,这个房间并没有能让月光照进来的窗户。
四面都是墙壁,没有灰泥的气味,十分光滑的材质。
优芙露吉奴躺在其中一面墙底下。虽然这么说显得很奇怪,但是因为棺材斜靠在墙壁上,优芙露吉奴就那样仰面睡在其中。
「这里是?」
「不知道。不过有一点很清楚,这里肯定并不是休特迪恩家(シュトゥディオン)的房子。」阿露玛•V淡淡的挠了一下脑袋。仿佛是白色花朵编制而成的头巾轻轻摇晃。完美的北方日耳曼名族的美貌,却因吊起的眼角和半挣的眼睛而显得不开心。
十岁左右的女孩虽然穿着黑色的立领两件式和围裙,一幅女仆的打扮,却不可思议的透着一股威严的职业气息。
「看起来似乎是个地下室呢。」
「坟墓?」
「哪里会有这种乱七八糟的坟墓啊!」
说的也是。虽然这房间大小够得上一个坟墓,但是周围东西全都放的乱糟糟的,看起来就像某个古堡的储物室一样。
不,说不定这里就是一个储物室。
在排列整齐的木头架子上,摆着许多用油纸和石蜡纸盖着的鸟类和其他哺乳动物的标本、矿石、翅膀被拉开的昆虫标本,还有充满了福尔马林装着人体一部分或者胎儿的玻璃瓶子。还有就是和优芙露吉奴的棺材一样,背靠着墙壁的骨骼标本、打字机、东洋盔甲、农耕器具、房子模型、炼金术师和医生们用的酒精灯和烧瓶、绳子捆起来的大量书籍、应该是复制品的维纳斯和大卫雕像、似乎是油画的板状包裹、木箱。还有许许多多没有见过的奇怪物品。

除了优芙露吉奴的那个,还有一个看起来像棺材的矩形木箱,看到这个,优芙露吉奴一开始还以为这里是什么地下坟墓。看着摆在地上的这个箱子上盖满了灰尘,优芙露吉奴不禁感到同情,如果里面真的有死人,里面的死者来说还真是不幸。
「能站起来吗?」
「恩」
优芙露吉奴慎重地确认了一下四肢的感觉,稍稍将上半身前倾。
身体的重心一下子就往前移动了。
右脚自然而然地踏上了地面,随后是左脚。
地上没有地毯,优芙露吉奴感到自己踩到了冰冷的石块。她发现自己没有穿鞋。
「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应该没什么问题。」
或许是因为睡了太久了吧,不少肌肉都很僵硬,关节的活动也不是很顺畅,但是并不妨碍自由地行动。耳膜、鼻子、舌头也全都还长在身上。
「是吗?没有问题吗?从我这边看,您的肚子上可是破了一个大洞啊。」
「诶?……啊啦,真的有个大洞。」
我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吓了我一大跳。
深蓝色的洋装,胸口的系带散开了,暴露的上半身从胸部到肚脐,血肉沿着中心线裂开着。
「怪不得觉得有漏风的声音……」
望向堆放着茶色硬纸箱的对面,那里挂着一面镜子。为了能看到自己的样子,稍稍挺直了背。
镜子中,是看了200年的熟悉的少女身姿。自打14岁开始就未曾变化,满是伤痕的脸庞。
试着用手指轻轻拂过眼睛下面横向的伤疤。
就像蜈蚣一样的手术伤疤遍布全身的那一年,刚好是她14岁那一年。
之前一直被称赞美丽的优芙露吉奴开始被人们骂做怪物,让她掉进了和过去完全不同的世界。
令优芙露吉奴感到吃惊的,是那个伤口和入睡前比起来,样子好了很多。

平时总是好好绑起来的金发,也都毫无修饰地披散在肩上,首饰和发饰也全都不见了。
这身最中意的洋装,也全都变得破破烂烂的。半透明丝绸质地的面料上,也看起来像用了劣质染料一样褪色了。高价的爱尔兰蕾丝也被虫子蛀的就像蜘蛛网。脚上既没穿袜子,也没有鞋子。
「就像是从火灾现场慌慌张张跑出来的一样呢。」
「破破烂烂的呢。」
阿露玛丝毫没有安慰我的意思。真是个想到什么就说的孩子呢。
「肚子情况怎么样?」
「缝合线似乎被剪短了。是谁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
父亲——当然,是指温柔的第六个——好不容易才把我缝好的。
「里面呢?」
「里面?……什么都没有……」
「失礼了。」
压制住正在衣服里面摸索,把手插在胸口的伤口里面的优芙露吉奴,阿露玛把自己的手伸了进去。

她用力地掰开了伤口,仔细的窥视着胸腔内部。优芙露吉奴的肋骨发出了阵阵悲鸣。
「呀!不,不行啦!会坏掉的啦!」
「弄疼您了吗?」
「这……这倒没有,但是很羞人啊。」
「实在抱歉,马上就好,所以请稍微忍耐一下。」
就像说的一样,女仆很快就松开了手,退开了身子。一幅垂头丧气的样子。
「确实是没有呢。」
「没有就是没有嘛,真是粗暴。」
「实在是对不起。」
好好地道了歉以后,又接上了话。
「……但是大小姐的内部,居然是那个样子,真是让我大饱了眼福啊。」
「笨,笨蛋!」
嘭的一下优芙露吉奴的脸就像火烧一样,羞涩的低下了头。
这种表情,以前只有父亲才看到过的说……
但是,阿露玛却很没有那么激动。
一根手指支着下巴,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真是令人困扰呢,要是没有那个东西的话,就无法维持大小姐的身体了。」
「会死吗?」
「不会死吧,而是远远超过死亡。」
「那个……你还能再说的暧昧一点么?」
「这不就是事实么。」
「话虽这么说……我还是想活着的啊……」
虽然早已习惯被称为怪物和恶魔,但是被喊做尸体,还是有点不能接受。
幼小的女仆轻轻叹了一口气。
「那么,总之与其说活着,还是先像人类一样活动吧。」
优芙露吉奴很满意的样子,呼呼的点着头
「如果失去那个的话,根据推测,会对你像人类一样活动产生障碍。」
「会变成什么样?」
「谁知道呢,是碎成沙子呢还是烂成泥土呢,还是野猫野狗过来把不能动的大小姐给吃的干干净净呢。
「不要!才不要那样!」
「成为其他动物维系生命的粮食,不是很棒的循环吗?」
「但是……不要那样……」
「也是呢。」
阿露玛•V也不安慰一下泫然欲泣的主人,只是冷淡地赞同了观点。
「总之,把那个拿回来才是当前第一要务。」
「是,是呢。虽然不知道是谁偷走了,把他找出来……」
「不需要那种事情。」
「为什么?」
「我看见了。窃贼的样子。」
「……哈?」
阿露玛毫不犹豫的说出了冲击性的信息,迈着如同瑞士钟表一样精确的步伐,从发呆的优芙露吉奴身边走过,穿过狭窄的房间,站到了木质的台座上。
似乎是用来承载什么美术品或者标本的台座。金色的漆大部分已经剥落了,虽然不复完整时的威风,但是叶形的雕刻依然美丽。
「这是我原来呆的地方。」
那是在优芙露吉奴的棺材的对面,但是中间放着不少东西,不是很容易被发现。
「如您所知,我和大小姐一样,自那时起,自律行动就停止了,一直保持着静止状态直到不久前。作为报警器的功能,我只有在大小姐的身体出状况的时候才会醒来。」
这就是为什么阿露玛醒得比我早的原因。
「你当时就把窃贼给抓住不久好了……」
「那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理由很简单。因为我太弱小了。我没有能力制服窃贼。」
「……」
阿露玛说的理直气壮,反而让优芙露吉奴觉得错的是自己。
「归根到底,我也只是一个报警器,击退盗贼这种事情是别人来办的。」
「话说回来,孔拉德和卓凡尼哪去了?还有马可、斐迪南、梅尔赛蒂丝呢?」
我环视着四周,叫出了一堆和阿露玛一样,由第四代的父亲创造的仆人们的名字,希望能发现他们的身影。
如钢铁般坚强,同暴风雪般锐利,像老猫般沉默的护卫们。他们一直保护着为世人所畏惧的优芙露吉奴。
但是周围一个都没有。
「这里只有我和大小姐两个人。似乎是在睡着的时候分开了呢。或者说不是被卖到别的地方了呢。」
「啊,别再说了,那种话……」
优芙露吉奴感到一阵无力,双手撑在一边的箱子上,低下了头。
说实话,那段记忆并不想想起来。
「确实,像丢包袱一样,被父亲用做抵债卖掉的过去,很沉重呢。」
「所以,那种话题就不要……」
「即便不是因为如此,被人指指点点说怪物、背教者、恶心、浑身缝合疤像块抹布、总被欺负性格黑暗、有一股熏肉的气味不也很沉重吗?」
「没有被说到那种程度吧……」
「最沉重的是被唯一的监护人卖掉,而感到消沉吧?」
「……」
优芙露吉奴含着泪,看着一手抚着脸一边摇头,一幅心疼的样子的女仆,心中想到。想让我消沉的,不就是这个家伙吗……
但是,另一方面,事实不得不接受。
生性放纵的休特迪恩男爵七世,为了投机一本万利的新大陆产业,把200年中「男爵家的小姐」优芙露吉奴和阿露玛那些「被创造出来的仆人」卖给了金融商人。就像卖宝石、绘画和雕刻品那样。
在那之前,六位父亲全都十分温柔,又是十分优秀的学者或者医生,可是最后一代却是那样的人。
他很有才能,因为他是第六位父亲看中的弟子,并收他做了养子。
只有一点,如果他没有沉迷赌博这个缺点的话,也就不会放浪成性,把土地和家产都败光,也就不会想出要投机奇怪的产业,移居美洲了。
在那以后,到底经过些什么,转了多少次手,也只能靠自己想象来补全了。而现在,事实就是在这个封闭的小房间里,也只有主仆两人了。
「说起来,这里究竟是哪儿呢?」
「就如我刚才说的那样,这房间究竟是在什么样的建筑物的哪个位置,我也不清楚。只有一点,这里肯定不在英国、普鲁士、法国的国土境内。」
「既不是英国又不是德国,那到底是在哪里?」
「日本。」
「日本?那是哪里的国家啊?」
「从欧洲那边看的话,是在俄罗斯的另一侧,远东的岛国。」
阿露玛伸出右手,拨动墙边架子上一个硕大的地球仪说道。
纸质的球体咕噜咕噜的开始转动,卷起一片灰尘。
纤细的手指再次按住了直径30英寸的星球,停止了它高速的自转。
「就是这里。」
她的食指指着一条细长的列岛。
从未见过的文字边上,注着JAPAN。
「哇,居然这么远……但是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呢?」
「因为我稍微学习了一下」
阿露玛从地上拿起了一本书,交给了她的主人。
书很薄,但是纸质很好。就像乐蓬马歇(巴黎著名百货商店)哈罗兹(伦敦著名百货商店)的商品目录,或者是那种印着大幅照片的时尚杂志。封面十分光滑,还很有光泽。令人吃惊的是,封面上印着大幅的女性照片。而且,是彩照的。和那种人工在黑白照片上重新上色的比起来,颜色鲜艳的多。简直就像把活人封印在平面中一样。
随便翻看了几页,里面有好多照片,还附着看起来像说明的各种彩色文字。还能看到不少英语、法语、德语混杂其中。
照片中的人物大部分都是东洋人,但是白人和黑人也不少。还看到了不少建筑物、风景,更有洋装还有食物。
「那本书,似乎是面向国内的旅游小册子。应该是定期刊行的,我发现了好几十本和这本书名字一样的。」
「虽然不知道这个叫做日本的国家,但是似乎文明很发达的样子啊。」
天花板上的两根棒状的照明物把这个采光烂到不行的房间照的如同白昼一般明亮。室内用的油灯和伦敦街头煤气灯远远及不上这个水平。
这个国家的科学水平一定很发达吧。
「恩,但是我觉得应该不止这个国家,而是全世界文明都极度发达了的样子。」
「什么意思?」
「看这里。」
阿露玛指着书的最后一页。
那应该是发行年月日的数字。
2002、12、30——二零零二年十二月三十日?
「……这是伊斯兰教用的纪年还是别的什么?」
「我还找到了日历。这和西欧用的公历是一个东西。」
「那就是说……已经过了100多年?」
「应该没错。虽然不知道这本杂志是不是今年的,但也不会差出5年以上吧。现在已经不是我们沉睡的19世纪了,而是21世纪。」
「啊啦。」
即便是身为「永远年轻的土地的住民」(英国神话中的另一个世界,其他地方流传的版本也有叫远离尘世的理想乡等)的优芙露吉奴也不得不感到惊异。本来以为自己只有200多岁的,不知不觉一觉醒来却变成了300多岁。
经过了百年,不仅流落遥远的异国,衣服也变得破破烂烂,肚子也被切开,被偷走了重要的东西。
「恩,真是没办法呢。」
「请不要这么说。那可是大小姐您不能缺少的东西啊!」
「也,也是啊。不弄回来的话……」
「请快一点,趁盗贼还没跑远。」
「恩,但是……」
「怎么了?」
「外面的人都好可怕……一直想抓住我。」
「身为不死的怪物,您这么胆小可该怎么办啊。」
「……你是在鼓励我……对吧?」
「当然了。请相信自己!只要大小姐您出手,那些活人马上就会变成可以做香肠肉酱的啦。」
「我觉得你这个比喻不怎么恰当啊。恩,不过,也对,确实得努力呢。」
「就是这个气势!」
嘴里说着鼓励的话,阿露玛的口气和表情却完全没有丝毫鼓舞的感情。她从肩上斜挂的大布包—上面印着向日葵,很可爱的样子—中取出了裁缝工具。
「在那之前,大小姐,请先坐在那里。」
「诶?」
「先把肚子上的伤口修好吧。本来,这必须是由老爷或者女仆长康斯坦斯来做的,现在只有我可以了,请大小姐忍耐一下。」
「恩」
优芙露吉奴老实地坐到了写字台上,把修补工作交给了女仆。
「马上就好,在那之前您看看这本书学习一下吧。」
女仆把刚才的杂志和一本很厚的书丢了过来。
日英字典……也就是说不明白就自己查字典的意思啊。
「要说读写,我还是比较擅长德语和法语的说……」
「也有日德字典和日法字典哦。想要的话,拉丁语、意大利语、西班牙语的也有。」
「恩,这本就行了。」
「那就再好不过了。」
阿露玛的小手已经拿着粗大的银针,开始工作了。
没有丝毫的痛感。优芙露吉奴的肉体,早在300多年前就舍弃了这种感觉,就在威尼斯的研究室中冰冷地板上。
在那个地板上,肯定还有更多,优芙露吉奴舍弃的东西。
血液、体温,对人类来说众多不可缺少的脏器、和公爵宫(威尼斯总督执政厅)中的人们笑着打招呼、跨过里亚尔托桥(位于威尼斯市中心)参加早市、周日去参加信徒大会、坐着贡都拉(威尼斯小艇)吹着风唱着歌、和朋友一同在内陆的别墅度过夏天的权利……理所当然的生活。
三百年……吗?
「好了,修好了。」
「诶?」
「已经缝好了,感觉怎么样?」
「啊,谢谢。」
优芙露吉奴道了谢之后,停住了打算系好胸前系带的手。
「……还真是粗糙呢。」
「都怪我不中用。」
从瘦弱的胸口一直到肚子,苍白而毫无血色的肌肤被巨大的伤口一分为二。伤口用结实的风筝线粗鲁地缝合得像一条蚯蚓。当然,对于亲手完成这项工作的阿露玛来说,丝毫不会感到发怵。
「我们走吧。」
「恩。」
阿露玛走在了前面,抓住了金属门把手,一转。
但是,门没有开。
「似乎锁上了呢。」
优芙露吉奴把手从阿露玛肩上伸了过去,转动了一下门把上的小旋钮。
咔的一声,门向外打开了,而趴在门上的阿露玛向前倒去。
优芙露吉奴用两只手从背后抓住了就快摔倒的女仆的腰,就像抱猫一样,让她站回了地面。
「要小心点啊。」
「……实在是对不起。」
嘴里道着歉,看起来却很不服的样子,这是天性如此呢,还是说她是害羞了。娇小的她正了正挂在肩膀上显得很大的包,迈开了步子。
走廊很宽敞。
地板看起来是石膏一样的材质,但不知道用什么石材打磨的十分光滑,有点黏脚底的皮肤。
「真暗啊。」
「是吗?」
「大小姐似乎不怎么受影响的样子,但是我的眼睛无法感受到红外线。」
说着,阿露玛从包里拿出了一个金属筒,对着前面按下了上部的突起。灿烂的光芒将黑暗蒸发,将道路照的一片通明。
「呀!」
「大小姐!」
吃惊的女仆一回头,就看到优芙露吉奴就像一只猫头鹰一样飞在天上,往后跳到了大概有5米那么远吧,然后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
眼睛里一片白茫茫的。
「怎,怎么了?阿露玛你干了什么?」
「请冷静一下。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只是电灯而已,我从刚才的置物间拿的。是光线太强了吗?实在是对不起。」
「这样啊……」
像野兽一样压低身体的优芙露吉奴听了阿露玛的说明,知道这个电灯可以调节亮度,终于放心下来,站了起来。
「视力没问题吗?」
「恩,没事。已经适应了。」
如果说是回廊,这条路也太短了。
在筒状的电灯照亮的圆形风景中,已经出现了似乎是出口的大门。
虽然上了锁,但是从内侧打开并不需要钥匙。优芙露吉奴推开了刷着油漆的铁门。
「楼梯?」
「是楼梯呢。」
向上延伸的楼梯,喻示这这里是在地面之下。
向上面走了没多久,优芙露吉奴就闻到了那久违而又熟悉的味道。
那是泥土、植物、夜风、被雨打湿的树木的气味。
是时隔百年的大地。
爬上了楼梯,当然也就到了房子的一楼。
从墙壁涂料的老化和地板的磨损来看,并不是很新的房子。
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口看起来位于建筑的角落里,连着能上二楼的楼梯。
一楼的回廊呈コ形的,回廊的左边墙壁是哥特风格的门,右边是窗户。
皎洁的月光穿过窗户,令阿露玛手中的人工照明工具都难与之争辉。
「看起来不像是谁家的房子呢。」
是市政厅吗?又令人想起牛津的寄宿制宿舍。当然,那种地方也只有在照片里看到过。但是这里没有丝毫装饰物,十分煞风景的装潢就给人那种感觉。
「我觉得这里是学校。」
「是吗?」
「根据这份资料,juhua……菊花大学(注:这叫我如何吐槽……),应该是叫这个名字。根据校园里有礼拜堂来看,应该是所教会学校。从地图上来看,我们现在应该是在这里。」
哗啦哗啦地翻开入学指导—应该是面向新生和访客的吧—主仆两人把头凑在一起看着书里的内容。
「嗯嗯嗯……不行,看不懂。」
「我就知道会这样,所以我把日英字典带来了。这栋房子是旧馆,也就是说现在不怎么使用的旧校舍。」
除此以外,还有一号到八号大大小小的校舍分布在这个学园之中。还有体育馆,图书馆之类的别馆存在。
其中,阿露玛特别注意到了学生宿舍。
「虽然这个学校不是全寄宿制的,宿舍里还是有许多学生生活的。差不多可以认定盗贼就是住在那里面的。」
「也就是说,被偷走的东西也在那里?」
「恩,基本上。」
「但是,那里有人类啊。」
「那是当然的。」
「是吗。那就拜托了,阿露玛。」
「啥?」
女仆皱起了眉头,优芙露吉奴赶紧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开。
「我,我会在这里等着的啦,你赶紧过去把东西拿回来嘛。」
「才不是什么拿回来嘛!」
把弄着黑发,女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虽然又要重复,但我还是要说。我很弱小,都不知道能不能对付空手的人类……在这一点上,大小姐可是身负怪力,有着狮子杀手这种响当当的称号的人啊。」
「我什么时候有被称……」
「不管对手有几个人,大小姐您都能只用一只手捏扁。再有不死之身,不管是弓箭、火枪还是大炮您都无所畏惧。也就是说,大小姐您的力量是必须的。」
「……」
不论是从主从关系还是从道义上来看,这种说法都让人无法接受,可是又没有留下什么选择的余地。
看着幼小的阿露玛,还有那无法否认的美貌,都让人感到无法拒绝。
「知道了。」
闭上眼睛,深呼吸,优芙露吉奴咬了咬嘴唇。然后张开了眼睛,红玉的双眸中闪烁着决心。
人类好可怕。
至今被人类袭击过无数次,从住所中被赶出来,被谩骂。
但是,不断逃窜的怪物,也有必须鼓起勇气的时刻。
「我们走吧,阿露玛•V」
「好的,大小姐。」
优芙露吉奴迈着飒爽的步子向前走去,女仆也紧紧跟在身后。
深夜,无人的馆内。只有两人的行军。
当走到走廊中间的玄关的时候,正大步走着的优芙露吉奴突然停止了动作。
「……都那么晚了,明天再开始吧?」
「大小姐!」
「你刚才也不是说,对方也应该睡了吧?」
「你关心窃贼是要哪般啊?!而且,白天大小姐你不能出来活动吧?」
「呜呜……知道了啦。」
被阿露玛就如冬天一般严厉的视线和语言打败了,胆小的大小姐露出了一副撒娇的表情,一手扶在玄关的玻璃门上。
晚上的空气很舒服。
虽然比欧洲那边湿度要高,闷热起来会很难受,但是月光和虫鸣都在欢迎着优芙露吉奴。
「是夏季呢。」
「恩,日本在北半球,8月自然是夏季。」
「别那么死板嘛。」
「把物理现象当做神意或者灵感什么的,除了诗人对谁都没有价值。迷信只会遮住你的双眼和心灵,让你抗拒科学带来的恩惠。」
这真是不像身为魔法师创造出来的魔物所说的话啊,优芙露吉奴在心中默默叹气。
「……怎么了?」
「不,没什么。」
「大小姐,与其抒发对季节的感想,您还不如对现在是夏天这个事实多抱有一点危机感吧。」
「为什么?」
「天那么热不是会烂掉吗?」
「什么东西要烂?」
「当然是你。」
优芙露吉奴一下就停止了脚步。
「……怎么会,像生的东西一样烂掉。」
「就因为是生的东西啊。」
装作没有注意到主人正在慌乱的样子,女仆继续在夜路前行。
街灯下她的背影,斜挎在肩上的大包把她纤细的身子压得微微倾斜,就像出门买东西回来的孩子一般。
原地站了一会儿,优芙露吉奴也迈开步子重新赶上了女仆。
「啊啦,方向好像不对啊。」
「是的,稍微去一下别的地方。」
走在公园里的小路上,阿露玛转了个弯,朝着宿舍相反的方向走去。
目的地是一栋有着巨大玻璃门的双层建筑。根据地图,这里应该是图书馆。
「来图书馆要干什么啊?现在情况不是很紧急吗?」
「虽说兵贵神速,但是那也是得在知晓敌我实力的情况下才成立的。我们对现在的这个时代、国家完全不了解。虽然夺回那个已经刻不容缓,但是目前没有比做准备还要重要的事了。」
「也就是说?」
「先学习一下吧。」
「学习……」
别看她那个样子,优芙露吉奴也是个货真价实的神圣罗马帝国的贵族小姐。
即使是在那个女性不受教育的时代,她也接受了了神学、历史、修辞、音乐、语音等方面的教育。
不光是母语德语,即使是基督教世界通用语—拉丁语,她也能毫无障碍的读写。又因为长久的寿命,在久居的勃艮第用的法语、威尼斯用的意大利语、英格兰用的英语,都有相当的水平。
不过,在那种白天蹲在家里避人耳目的日子里,优秀的语言能力也没得发挥就是了……
「大小姐,拜托了。」
「拜托什么?」
「请打破这个地方。」
阿露玛指着一面玻璃墙上,门把手的附近说道。
「诶?要是那样做的话,玻璃会碎掉的啦。」
「就是让您打破这块玻璃啊。」
「弄坏别人的东西是不行的,而且我说不定会受伤。」
「所以我在拜托大小姐您啊。因为我不想自己受伤。」
「……」
「请不要露出那样怨念的表情。要让大小姐深陷危机之中我也十分心疼。」
骗人。最对是骗人。优芙露吉奴十分肯定。因为小女仆完全没有一点点心疼的样子嘛。
「再说,大小姐的肉体也远远强过我,力气也比我大,即使受伤也不会痛。」
「说到底你不就是不想自己干危险的事情嘛……」
「嘛,如您所言。」
即便说着那样没道理的话,可是那丝毫不感到愧疚的语气,却让人感到一股微妙的气势。
优芙露吉奴放弃和女仆继续争论了。
优芙露吉奴一边不争气的想着:不能被她如此摆弄啊,一边把身子转向玻璃门,挥动了右手。
「请等一下。」
「啊,好的。」
阿露玛把一块毛巾似的布盖在了玻璃上。又在玻璃门和地面的缝隙中垫了一张报纸,做好了消音的工作。
优芙露吉奴根据打破木门的诀窍,稍微加大了一点力量,打在了玻璃门上。

透明的玻璃上出现了细密的裂纹,然后碎裂。碎片都落在了地上的报纸上,可是即便如此,在寂静的夜晚,这声音也显得无比刺耳。
玻璃破裂的声音马上就结束了。
但是建筑物内部却响起了巨大的声响,雪崩一样向两人袭来。
「怎怎怎怎……怎么回事!?」
「应该是防盗装置呢。」
即使是在如同上百头狮子抓挠金属一般的噪音中,阿露玛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她弄开门把,走进了玄关。
「那个,我们还是跑吧?……等一下,别丢下我啊。」
「请不要那么慌张,大小姐。」
黑暗的玄关大厅就像封锁起来的舞台一般令人不舒服。充斥着整个空间里的铃声,也将一切沉寂的气氛驱散的无影无踪。
本来还在环视大厅阿露玛慢慢走向其中一面,站在墙下,踮着脚向上伸手。在她的头上,墙壁上挂着一个红色的像锅一样的铃,那个应该就是这警报声的源头吧。
「……大小姐。」
不知阿露玛是不是终于发现自己不可能够到那个铃,开始回头向主任求助。
「请把那个弄坏。」
「这么高,我也够不到啊。」
「用这个。」
阿露玛指着旁边,用来限制访客活动范围的,系着绳子的铁棒。
优芙露吉奴抓起铁棒,「嘿」的一下,甩向空中。
随着「乒」的一声巨响,原先不断震动的空气再度归复平静。
从墙壁上被抽飞的警铃飞落到了玄关门口附近接待处的桌子上。
敬业地报警的下场就是被拍的扁扁的。
「不愧是能孤身一人就歼灭上百个圣堂骑士,被当时的罗马教皇本笃十一世(译注:本笃十一世1303-1304)称为恶魔的化身的大小姐。」
「我可不记得有干过那种事情……」

「但是也杀了五、六十个人了呢。」
「才没有杀人!再说……那个时候我还没生呢。」
丝毫没有搭理优芙露吉奴的反驳,阿露玛啪嗒啪嗒地走向了大厅的深处。
走廊的入口处,有着看起来像火车站检票用的东西,大概是用来核对进入图书馆的人的吧。
「安保设施还真多呢,和伦敦的租书店完全不一样。」
「从玻璃墙和视线很好的大厅来看,治安似乎很好的样子呢。这些应该是在防范学生的恶作剧和保护贵重的书本吧。」
阿露玛丝毫不在意掀起的裙子下已经被人看光光了,抬腿翻过了路障。扑通一下落在了里面的地毯上。
比女仆高得多的优芙露吉奴也跟着毫无困难的翻了过去。
昏暗之中飘来一阵书本的芬芳。
干净整洁的书架一一排列,无言地欢迎着到访的两人。
「好多书……真令人难以置信……」
「当然。这里是图书馆。」
「但是……这么多……这里应该能有几十万本书吧……被称为领内第一的第四个父亲的书房都不及这里的百分之一啊。」
书架排列的整整齐齐,让人产生仿佛向无限延伸一般的错觉。就好像要被知识的海洋所淹没一样。
「应该是制纸工业和印刷技术都进步了,书本也随之贬值,结果就是普及到全社会的样子。请看这些书架,几乎没有皮质封面的书。」
「是啊。」
「书本似乎已经不是借阅,而是买下来阅读,甚至是看完就丢的东西了呢。租书店说不定都倒闭了呢。」
「在我小时候,一本书可是比一匹马都要贵的说。有些村子甚至只有圣经一本书呢!」
「请不要像个老太婆一样说那种话。」
「老太婆?!」
「请拿着这个。」
优芙露吉奴大受打击而呆立在原地。

阿露玛穿行在书架之间,取下来四、五本书塞进了她的怀里。
阿露玛不停的从书架上拿书交到优芙露吉奴怀里,而优芙露吉奴捧着的书也越堆越高。
「大小姐,发什么呆呢,我们的时间不多。」
「诶?恩……」
优芙露吉奴似乎发现了什么,手一松,比脑袋还高的书山也哗啦一下倒塌。
「等!等一下!痛痛痛……」
倒下的书本啪啦啪啦得砸在头上,阿露玛吃疼的蹲下了。
刚被某个情况引走注意力的优芙露吉奴又被女仆的惨剧拉了回来。
「啊,对,对不起。」
「请不要突然松手。我和大小姐不一样,身体很纤细的。」
「怎么说来着……痛痛,飞走啦~」
「请不要把我当做小孩子。痛觉是不会飞走的。」
拨开正在自己头上画圈圈的手,阿露玛红着脸抬起了头。
「有什么事情吗?」
「对,对了!不得了了,有人!」
「人?有人类过来了吗?」
「恩,我听到了脚步声。」
主仆两人鬼鬼祟祟的小声交谈被一道白光打断。
和之前阿露玛从置物间拿的东西一样,便携式的照明用具发出强烈的光芒。
「你们在那里干什么呀?」
被发现了!
被人发现了!
颤栗的电流沿着脊柱流遍全身,金色的秀发也因恐惧随之竖起。
「是两个孩子啊。不要跑哦。我会叫警察的哦。」
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从声音来看是个上了年纪的男性。
透过耀眼的光线,能看都后面的人影毫无防备地向这边走来。
大概看到这边是两个年轻的少女,觉得不可能是盗窃犯或者坏学生的恶作剧的缘故吧。

优芙露吉奴本来还以为那会是个腰挂佩剑的治安官,当她看到那是一个衣着普通的老人的时候,紧张的心情才稍微有点放松。
可是,不管怎么说,也是时隔百年以后第一次遇到的陌生人。
「你是想……偷那本书吗?如果是想偷去卖掉的话,明明有那么多电脑又不偷,到底是打算干什么?」
「书?偷?卖?有那么多电脑?」
阿露玛瞬间就做出了反应,重复着老人口中日语的片段。并不是她明白了老人在说什么,而进行反问,而是希望从对方的反应中得到哪怕一点点的信息。
「电脑啊!你看。小学也有的吧。」
老人皱起了眉头,一脸怀疑的表情,推了推眼镜,指着旁边桌上的白色箱子说道。
「电脑?」
「电脑。」
阿露玛指着白色箱子问道,而老人也用点头给予肯定。阿露玛又把手指指向老人。
「电脑?」
「不对!我不是电脑!三宅,我叫三宅。是这所大学的职员。」
「san zhai ?」
「三宅。不把“叫”也加上吗?你是在耍我吗?还是说你脑袋……」
老人扶着额头露出了一幅很为难的样子。
「你们……不是日本人啊。那边那个孩子还是金发的……有受伤吗?这不还是赤脚的吗,究竟怎么了?」
优芙露吉奴敏锐的感到老人的表情和语气中虽然还保持着不小的警戒心,但是已经完全没有敌意了。甚至可以说是带着关心在跟她们说话。
「好像不是坏人呢。」
「不,他是人类。他马上就会叫来卫兵,然后说不定就是军队之类的冲进来,不经审判便把我们处决吧。」
「只要我们好好跟他们沟通,应该能听我们说的吧。」
「就算要说,我们也是语言不通……算了,这是难得的信息源,我也觉得就这么杀了太可惜了。」
「居然说要杀掉……」
「要是让他跑了就什么都没了,所以请先把他抓起来。如果遭到反抗的话,就不得不把手脚折断了呢。只要嘴巴还能说话就没有问题。」

「那个……有在听我说话吗?」
老人大概是觉得两人并没有在听他说话,忍不住问到。
优芙露吉奴那血色不足的粉色嘴唇「呼」的轻轻叹了一口气,心中感叹为什么这个女仆的思维就这么危险。
一只瘦骨嶙峋的手突然抓住了正在烦恼如何和平交涉的贵族小姐的纤手。
「你们要是外国人,那更不是我能处理得了的了。我暂时还不会叫警察,你们就先到宿舍管理员的房间里……」
老人口中的异国语言,本来对优芙露吉奴来说就完全是毫无意义的音节,现在她已经根本听不到那些声音了。
手臂上能感到五根手指的压力,传来了手掌中的体温和汗液的触感,令她感到非常不快。
「放,放开我!」
本能的甩动被抓住的左手,却传来了奇怪的感觉。
「……啊啦」
「诶?手?」
欧洲的少女和东洋的老人的视线,集中到了同一个东西上。

抓着优芙露吉奴手臂的前端,被撕扯下来的男子的右手。
从肩膀开始连着骨头一起撕扯开的巨大伤口中,喷出了大量的鲜血,将灰色的地毯染得猩红。
「哇……哇!」
「呀!手,手还给你!」
优芙露吉奴把手臂朝浑身是血的老人丢了过去。
说起来,在十九世纪的伦敦动物园,有一只很受欢迎的河马。由于饲养员的失误,它跑了出来,当时把那只乱冲的河马抓回笼子里的,不是别人,正是和侍从的孔拉德一起出门的休特迪恩男爵家的小姐。
而拥有那种超人的力量的她,正把那条手臂朝着物主扔了过去。
清楚地听到了骨骼断裂的声音。
被自己的拳头打烂了脸的老人,一直被打飞到阅览室的入口附近,仰面躺在地上。
颈骨被打断,整个脑袋转了一圈。
残余的肌肉正在抽搐,两条腿也像是在空中迈着奇怪的步子。
「那……那个……您没事吗?」
「怎么可能没事。被打成这样必死了啦。」
阿露玛一脸厌倦的表情,捡起了从老人手中滑下的手电筒。
「您太用力了,大小姐。」
「不是我……不是我杀的……」
「明明让他再多活一会儿就能获得更多信息的。」
一边说着,阿露玛就开始在大字型躺在地上的尸体的衣服里摸索起来。
「恩,带着很多钥匙呢。应该能派上用场。这个应该是钱包吧。」
「阿露玛•V,不许做亵渎死者的事情!」
「请不要担心。拿走一般的死者是不会让他发怒来抓我们的。再说,自古以来,从战场的尸体上收集物品可是其实的习惯呢。」
阿露玛把钥匙串和钱包收进了包里,走到了刚才老人提到过的“电脑”的面前。
「这个箱子应该是什么装置呢。」
「这个按钮上写着罗马文字哦。好像打字机一样。」

是和箱子独立分开的板状物。
试着按了一下,但是没有一点反应。
「是坏掉了吗?」
「我觉得这个可能是动力源。」
阿露玛的食指按下了上面写着POWER的按钮。然后箱子里发出了好像某种小虫子一样的声音。
和被吓得缩了一下身子的优芙露吉奴不同,阿露玛丝毫不为所动。
「似乎启动了呢。」
「诶诶……发光了!」
「发光了呢。」
「音乐!啊,文字也出来!」
「是英语呢。窗口(Windows)是指什么东西?」
「这个像镇纸一样的箱子是什么?」
「恩……大小姐,请把那个给我。」
阿露玛强行把优芙露吉奴在桌子把玩的上像个小老鼠那么大的箱子给拿了过来。
就像是回应那个移动的动作一样,屏幕上有个白点也随之移动了。难道是某种特别先进的活动照片吗?
「我明白了。这个老鼠形状的箱子是操作用的控制器。然后,这个大大的白箱子是用来显示画面和播放声音的。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看来阿露玛似乎被这个未知的机械勾起了兴趣。她坐了下来,开始认真地操作起来。
当然,优芙露吉奴对这个充满魔法的箱子也是很感兴趣的。
比起放在埃及馆(位于英国,19世纪建筑物)用来娱乐大众的全景画,更加鲜明多变的画面,牢牢的抓住了她的眼睛。
「啊,这个是伦敦吧。我认识这个街道。议事堂对面已经有观览车了呀……这里是巴黎的蒙马特区?都是些不认识的房子呢。香榭丽舍的凯旋门对面造了好高的铁塔啊!」
就像这样怀旧,三百年未曾看到的罗马圣彼得大教堂,君士但丁堡的蓝色清真寺,莫斯科的圣巴西尔教堂,埃及的狮身人面像,还有好多以前只见过黑白照片的城市、非洲大草原、南美雨林、亚洲的市场,优芙露吉奴第一次看到了彩色的这些风光。

这个箱子还能像八音盒一样演奏许多音乐。而且有着就好像有妖精的乐团在演奏一样的优美音质。
但是阿露玛对这些娱乐信息没有太大的兴趣,她频繁的查看各种,特别是日本的国情、社会、历史、文化等方面的资料。因此,站在后面看的优芙露吉奴不一会儿就开始觉得无聊了。
「别老是看文字啊,看点照片和画吧!」
「不行。光顾着追求好玩的东西时会变成傻子的。」
「别说这种欺负人的话啊……怪不得你这么快就学会日语了呢。」
「是的,首先是语法和基础的8000个单词。」
「骗子。」
「没有骗您,大小姐。」
说着,阿露玛的手指飞快的敲打,屏幕上的画面也不停的变化,充满求知欲的金色眼眸以难以想象的高速追迹着出现的文字。这幅样子给人感觉真的不像是在骗人。
就好像打字机把文字印入纸张,她也在把信息通过眼睛映入脑海。
虽然同为“被创造出来的东西”,但是和曾是人类的优芙露吉奴比起来,原本就像机器那样被造出来的阿露玛显得更加擅长操作机器。
「报道居然是按时间更新的,真是不可思议。刚才看到了一种叫做棒球的运动的战报,现在又是犯罪事件的报道了呢。」
「是这附近的事情呢。」
「您很清楚呢。」
「我又不是呆子。」
对着停下了手,露出欣慰表情的阿露玛,优芙露吉奴露出一副讽刺的表情。
「这上面写的文字和小册子上的学校地址是一个地方吧。我当然知道。」
「原来如此,是瞎猫撞死耗子啊。」
「请把这个叫做推理。」
「不了解内容的话就不能利用这个信息。虽然和这个大学是在同一个县,但是别的市的事情。是一种这个国家特有的犯罪形式,叫做暴力团伙的家伙,把来例行询问的巡警给打伤然后逃跑了。」

「治安真是差呢。」
「也不尽如此,从资料上来看,罪犯逮捕率是世界第一的。」
「是吗,太好了。」
「这一点都不好吧。」
「诶?」
「请不要忘记,我们是和人类对立的存在。人类社会越安定,治安组织越优秀,对我们来说也就越不利啊。」
很久以前,休特迪恩男爵用魔道的技艺将自己早逝的独生女复活了,因此被教皇厅所责难。
多亏了每一代男爵继承汇聚下来的知识,还有那些珍视这些知识的庇护者,在天罗地网中不断逃亡,总算是保留了家族的血脉。
这些庇护者中,有威尼斯的商人,法国国王,神罗的选帝侯等等。他们的共同点,都是比起教皇的权威,更加重视世俗繁荣发展的现实主义者。
在现在看来,标榜着现实主义者的统治者们,对炼金术和长生不老有兴趣是莫大的讽刺,可是在当时,这些恰恰代表了最先进的科学和医疗水平。
虽然如此,但是欧洲文化的基础是罗马时代开始发迹的基督教。人们都相信教会是唯一能够代替神判决一个人死刑的。当时的人们最害怕的,就是被教会所遗弃,死后落入地狱。
在这一点上,享受着奢侈生活的王公贵族和富豪也都跟易子相食的穷苦农民一样。
在如此强大的宗教压力背景下,中世纪以后,教会在整个欧洲建立了一个稳定的巨大组织。
名为国家的组织会随着历史而变迁,但是教会却不受影响。教会拥有跨越一切追击反抗者的能力。
区区一个男爵,本就没有可能做了那种事情后能安安稳稳过上几十年的可能。但幸运的是,男爵的领地在神圣罗马帝国的版图中。
虽然叫这个名字,但是伏尔泰评价这个国家既不神圣,也没有罗马气息,更不是一个帝国。
以前的神圣罗马帝国,是灭亡的西罗马帝国的后裔,自称帝国。虽然有着皇帝的位置,但是实际上是以七个选帝侯和大小数百个诸侯联合而成的国家,并不被认为是个统一的国家。
再者,由七个选帝侯推举出皇帝的制度,使它不会像邻国法国那样产生绝对的王权。作为教会管理地方的第一把手的主教,在神圣罗马帝国也只不过是世俗领主而已。

七选帝侯之首的美因茨大主教可能就是最好的例子吧。
再者,帝国本身在意大利(神罗的领地包括大半个当今的意大利)就有皇帝党和教皇党之间的争斗,神权与君权的斗争一直是帝国历史的一部分。所以在德意志地区,教会的影响力一直不如其他国家,显得十分薄弱。
正是因为这片土地上有无数的诸侯群雄逐鹿,皇帝和构成帝国议会的贵族和城市代表之间相互制约,才有了这片教会难以掌控的空白地区,才让休特迪恩男爵和他的女儿活了下来。
在这个二十一世纪的日本,还有能让怪物潜伏起来的黑暗吗?
「这是一个到处都很和平,管理系统、信息化的社会。可能是因为岛国的原因,这个国家对外十分封闭,根据统计,接受的外国移民和难民的数量是发达国家中最少的。」
「我觉得这个国家很开放啊。比如这个大学就很有欧式风格嘛。」
「虽然教会学校是一部分原因,但主要似乎是因为这个国家在战争中被美利坚合众国打败,在文化上变成了附属国的样子呢。虽然是个独立国家,但是境内驻守着美国的军队,应该是类似保护国的存在吧。」
「美国……」
「您怎么了?大小姐。」
像幽灵一样摇摇晃晃的优芙露吉奴把手撑在书架上才没有跌倒,然后抬起了头。
「我没事……」
「是因为第七个老爷的事情吗……差不多该放下那件事了吧。」
一提到美国这个地方,就会想起不愿意想起的回忆。既然是那个父亲决心要定居的国家,那肯定是个没有节操的国家。
「因为美国人性格务实,在宗教和道德面前,更加重视自身利益,所以这个国家应该也是一样的吧。这里应该是个无宗教的国家,不会像以前一样被冠上渎神的罪名呢。但是从科学上来看,应该会对大小姐的身体产生浓厚的兴趣呢。」
「就像法国国王一样?」

「是的。拿破仑•波拿巴,他无视神权,在没有受罗马教皇授冠就登基称帝了,是一个狂妄的英雄呢。他把老爷和大小姐抓起来,不是为了进行宗教审判,而是很实际的想要休特迪恩家的秘密。」
如果能弄明白起死回生的少女肉体所蕴含的秘密,那么医学肯定能有革命性的发展吧。炼金术大家帕拉塞尔苏斯对近现代之前的医术—驱逐死亡的艺术—做出了卓绝的贡献,就算称为德国先进医学之父都不为过。
「但是,父亲也有不对的地方。擅自从法国拿了那种东西回来。」
阿露玛像猫一样金色的眼睛看着优芙露吉奴的手指在胸口的伤痕上抚过。
由希腊人创造,发现于埃及,搬运至法国,深埋在少女体内魔法的奥秘。可是现在,那已不再存在于少女之中。
「不快点找回来的话……」
「恩,要是没有那个的话……」
「没有那个,身体有什么不适吗?」
「恩恩……肩膀有点酸。」
优芙露吉奴害羞地笑了笑,嘎吱嘎吱地活动了一下肩膀。阿露玛紧绷的表情也稍稍松弛了下来。
「那个不是治关节病的药膏之类的东西啊……」
「真的啦!只要那个还在我里面,我就感觉身体好棒的。活动很轻巧,腰腿都很轻松哦。」
优芙露吉奴竖着食指,认真的说着能带来的好处。而阿露玛却丝毫不予理睬,眼睛一直盯着电脑的画面。
是一张彩色的地图。
灰色的是街区,蓝色是河流,然后森林用绿色表示,现在画面中大部分都是绿色的。从等高线来看,是低矮的山区的样子。除了沿着起伏丘陵的蜿蜒小路和小河以外,灰色的只有两个地方。
一个在山顶,从比例尺来看,即使是作为一个村子也太小了。
「这个地方,就是这所大学。」
「是在山顶吗?」
「应该是这样。虽然从小册子上的地图看不大出来,但是还真是在相当偏僻的地方呢。」
「那这里是哪里?」
优芙露吉奴指着另一个,离大学较远的灰色地区问到。
「那应该只是普通的城镇。」
看来刚好是在山脚的样子呢。中间有着铁路横穿而过,上面写着车站的名字。车站周围似乎是商店街或是旅馆之类的地方。大概离大学的直线距离有4~5公里左右,一点都不能说是很近。而且路只有一条曲曲折折的山路。
「上山下山似乎很累人的样子呢。」
「为了不每天上上下下的,才会有学生宿舍吧。不过我觉得大部分的学生还是会选择住家里的。」
「学校不造在山上不就好了嘛。」
「关于这一点,学校的小册子里有过说明。」
看着递到手里的小册子,优芙露吉奴的眉毛和嘴巴都扭成了一团。
「都说了……人家看不懂啦。」
「啊,我一时大意,忘记了。」
怎么看这都是故意的啊。真是恶趣味。
「这所大学因为是由教会方面的人在运作,而这个地方是教徒曾经殉难的地方,所以是有目的的选择了里。」
「教徒?是什么东西?」
「是这个国家里以前基督徒的叫法。过去在这个国家,基督徒曾受迫害,很多教徒和神职人员都被杀害了的样子。而这里也是其中的一个处刑的地方。」
「怪不得校区里面有教堂呢。」
「这栋教堂是在七十年前建立的,就在大学成立后不久。那个时候,基督教应该已经被这个国家所认可了吧。」
「真是皆大欢喜呢。」
「可是,基督教在这里也不是国教,学校的老师、学生也都各有各自的信仰,天主教,东正教,新教等等。」
阿露玛还是那个口气,说完这些,她又开始看起地图来。
「先不管历史背景,了解这个大学的地理环境对我们来说是十分重要的。」

考虑到大学和山脚小镇的距离,差不多可以认为这所大学是陆地中的孤岛了。路边也没有农家,大学完全与外界隔绝。
就算弄出点响动,也不会马上招来警察和看热闹的人。
现在还不清楚这所大学中到底有多少人,但从时间上来看应该不多,因为现在正是大学时间表中的暑假。
「效率高的话,说不定可以悄悄的抹杀掉窃贼呢。」
「别说抹杀那么可怕的事情啊。」
「那么……送下地狱。」
「听起来更像坏人了……」
突然阿露玛关掉了地图,又快速地翻阅了两三页的页面,看了看时间,把电源关掉了。
随着「Biu~」的一声,屏幕中的画面消失成一个点,变成了一块黑色的玻璃。
屏幕上最后显示的,是学生宿舍中留校学生的名单。
「虽然还不是特别充分,但是已经获取了最低限度的信息。多亏了这个机器,才能省下了翻书的时间啊。」
「我只是觉得这是个魔法箱子而已……」
「只要稍微明白一点操作方法,就是很有用的系统。我会教你的,尤其是搜索功能,十分方便。大小姐要加油啊。」
阿露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正了一下挎包的背带,向着优芙露吉奴轻轻招了招手。
「什么?」
「失礼了。」
站起来的阿露玛的嘴唇,迎上了刚刚弯下腰的优芙露吉奴的嘴唇,两片嘴唇紧紧得贴在了一起。
「…………!」
优芙露吉奴呼吸一滞,四肢变的僵硬起来。她感到少女的舌尖侵入她的口腔,分开了她的牙齿,就像要向她的喉咙滑去一样。
女仆的身体立刻就从优芙露吉奴身边离开了。女仆退开半步,抱着腿坐了下来,突如其来的烈风吹着黑发一阵乱飘。
「不要……!」
随着害羞的悲鸣,两只手从少女的头顶千钧一发的擦过,推在了后面桌上的电脑上。

塑料外壳撞在墙壁上,碎成一片一片,随着小小的爆炸,玻璃的碎片到处飞散。
「……我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啊。」
看了眼还在冒火花的机器残骸,阿露玛一脸认真地站了起来。优芙露吉奴则满脸通红的开始责问她。
「你!你!你干了什么!」
「接吻。」
「我知道那是接吻!」
「稍微有点粗暴,还请大小姐原谅。因为我和大小姐的规格不一样,我认为我们之间的兼容性并不高,但是足够用来移植一些信息了。」
「你在说什么?」
「过一会儿就知道我在说什么了。」
就好像在说跟你解释你也不懂一样,又被当做小孩子对待令优芙露吉奴感到十分不悦。
「阿露玛•V,从很久以前,你就一直是这个样子呢。」
「您在说什么?大小姐?」
「不告诉你。」
优芙露吉奴「哼」的一下扭过了头,这让阿露玛稍微皱了皱眉,露出了一点困惑的表情,但也仅此而已。从很久以前,她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优芙露吉奴轻轻地坐在了桌子上,盯着阿露玛的动作。
女仆娇小的身姿与她那淡然的动作十分相称。她走到了门口旁边,用手电筒照亮了老人的尸体,原地站了好久似乎是在考虑什么事情。最后又把肩上的包放了下来,开始解围裙的腰带。
然后又在了包的上面把脱下来的纯白色的围裙小心翼翼地叠好,挂在了背后的扣子上。终于,优芙露吉奴忍不住了。
「你要脱衣服吗?」
「是的。我只有这一套制服了,要是弄坏的话会很麻烦。」
「嗯嗯嗯……是要洗澡吗?」
「不,是吃饭。」
「饭?」
优芙露吉奴把头向右边歪了十三度,长长的金色秀发也随着从肩膀一侧滑落。
饭?以这个动作,表达了她的疑惑。
两百多年前,第四个父亲根据复活优芙露吉奴的技术,造出了类似生物的东西。身体羸弱不久就死去的最初的女仆朱迪丝,管家斐迪南,侍卫孔拉德和马可,女骑士梅尔赛蒂丝,女仆长康斯坦斯……在他们之中,阿露玛•V虽然是新人,可也一起生活了一百多年了。
但是,因为是贵族间的主从关系,所以再怎么亲密也不会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第一,优芙露吉奴没有生物意义上的食欲,也没有必须摄取营养的肉体,所以对他人的饮食生活没有丝毫兴趣。
正在少女纠结吃饭是不是必须脱掉衣服这个问题时,阿露玛已经把衣服都脱光了。
「内衣都脱了呀?」
「是的。就算您那么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也一点都不好玩。」
「目……目……才没有目不转睛呢!」
在优芙露吉奴反驳的时候,阿露玛已经转过了身子。显露出从腰部到腿部的美丽曲线。虽然有点瘦,但是少女独有的肌肤光滑显得更加漂亮。少女就像祈祷一般,跪了下来。白瓷般的肌肤,盖在了丑陋的老人的尸体上。
优芙露吉奴的呼吸颤抖了……
这是超出她想象的「吃饭」的光景。
 楼主| 发表于 2012-7-1 08:1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深海幽蓝 于 2012-7-7 21:58 编辑

II 学生宿舍
学生宿舍是一栋钢筋混凝土的三层建筑,位于大学园区中比较偏僻的位置。以窗户的数量推测,内部应该有50余个房间。
虽然外表没有牛津和剑桥的宿舍好看,但是比那些学校的宿舍要新多了。
「另外一边应该直接就是森林了吧?」
「看来是这所学校建在山顶的缘故呢,周围几乎都是森林。明年似乎是要造一个高尔夫球场的样子呢。」
「这里只住着学生吗?」
「这附近没有人家。我们刚才看过的地图上,只有山下的铁路附近才有小镇。」
「走读的学生们每天都是徒步从那里爬山上来的吗?」
「从小镇徒步走上来的话,这段路算是相当的远呢。所以有定期的类似公共马车一样的汽车在两地间往返的样子。学生们也应该都是乘那个上学的吧。不过现在是放假,那个汽车路线似乎也停运了。」
回答优芙露吉奴 的是老人嘶哑的声音。
刚才被撕下手臂,打烂头颅的老人,现在却四肢健全的站在那里。
而且身上的衣服是从仓库里找来的干干净净,没有血污的工作服。
「衣服不一样会不会让人起疑啊?」
「我会想办法糊弄过去的。」
「也是,你嘴巴很能说呢。」
「姑且就当做夸奖收下了。」
何止是能说,简直是太能说了。
即便外表没有变化,可是工作和说话的习惯是难以模仿的。更何况是要说日语。
「小心点啊,阿露玛·V。」
「请不必担心。请大小姐也按照计划行事。」
果然,里面就是阿露玛。不过,要不是之前就认识她,还看到她「吃饭」的样子,还真是认不出来呢。
消化活物的血肉,再把自己变成那个样子的能力……
表面是老人的恶魔少女,就那样大大方方地从玄关走进了宿舍。
因为是深夜,门都上锁了,但是这边有管理员的钥匙。
目送着老人的身影消失在玄关的灯光里,优芙露吉奴 也开始行动了。
她绕到了后面的厨房小门,蹲在了花盆后面开始等待。
虽然只有夏天的虫鸣相伴,但她似乎并不觉得无聊。因为除开周围黑暗的森林与校园,她脑海里出现了屋内如同白昼般明亮的景象。
从口袋里看出来的视线,不免有点晃动。
「话说回来,我还不知道有这种用法呢。」
把眼珠子抠出来让别人带着,就可以看到别处的风景。中间连条线都没有连着就有这种效果,还真是不可思议。
据阿露玛的说法,这是把视觉信息转化为看不见的波传送过来,在这边的脑子里重新变成画面,就像降神一样。而且距离太远、障碍物太多好像都会影响效果的样子。
「这个身体用起来意外的方便啊。」
以前一直没有机会像这样把身体一部分分开来过,现在才发现还有这种功能。
手头没镜子的时候,用来打扮自己好像也会很有趣的样子。
可是,脑袋还没有习惯处理两个眼球分别看到的不同景象,有点晕乎乎的。优芙露吉奴 把还在身上的眼睛给闭上了,才把这个难题给克服。
在另一边,放在工作服口袋里的眼睛看到的景象,正在不断移动。
玄关旁边,是一个房间,旁边的小牌子上写着「管理员室」,应该是这个三宅老人原来住的地方吧。
地上铺着东亚特有的叫做榻榻米的东西,上面放着一张也是有着这个国家特色的小矮桌。另外房间里还有电视机和空调这些现代科学的产物。
「自带厨房和厕所,是只有一室的房子呢。如果是在东京的话,房租大概要7万日元吧。」
因为对面的声音是传不过来的,所以优芙露吉奴 自己给添上了解说。也算是顺便复习一下刚才从图书馆学到的知识。
视角一转,一面墙壁映入眼帘。墙上挂着看起来是日历的东西,上面还有穿着和服的日本女性的照片。旁边还贴着一张表。
是宿舍入住表。
「这里不是很兴旺呢……」
五十多个房间,登记的入住者却只有三分之二,明明都是双人房,却大部分都只住了一个人。
「为什么有两种颜色的?」
入住表不是纸质的,而是用颜料画在旁边的白色板子上的。学生的名字都是写在小纸片上,然后用钉子固定在板上。而这些名字,有的是黑的,有的是红的。
阿露玛,也就是老人伸出了手,抓起了一片名牌,翻了过来。另一面上也写着同样的名字,但是正面是红的,背面是黑的。
「我明白啦!这是点名用的东西!这样一眼就能看出哪些人在宿舍,哪些不在了!」
这样的话,现在这里哪个房间住了那些人也都变得一清二楚了。板子旁边的空白处,还体贴地写着注释:黑- -不在。
以下是在校学生的名单
鸭志田 沙也香(かもしだ さやか)     社会系研究生院一年生       101
皆川 由衣     (みながわ ゆい)           文学系二年生                     111
阿部 昌弘     (あべ まさひろ)           文学系二年生                   208
须藤 裕纪     (すどう ゆうき)           文学系二年生                   210
            (あずま ひろし)           文学部二年生                   307
大概是因为现在正好是暑假的原因吧,大部分的学生都回自己家去了,还留在学校里的人很少。每年都有春夏冬三次假期,这个国家的学生一定都很懒散。
「而且,女生和男生居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姑且是有规定女生住一楼,男生住二楼的样子,不知道该说是自由奔放呢,还是不知羞耻好。优芙露吉奴 并不知道这是因为旁边的女生宿舍楼正在改装,只是利用了一下这里的空房间而已。
视线又移动起来,从管理员室中走了出来。
通过一楼的走廊,上了三楼。
是要去307室。从外面看,只有那一个房间亮着灯。
「……感觉有点……」
优芙露吉奴 本来就不好的脸色更差了。眼中的景象更加剧烈的摇晃,视觉与身体感觉的不同步,让她的头越来越晕。
优芙露吉奴 想,只要把那只眼睛闭上就不晕了吧。可是没有成功。因为装在口袋里的是挖出来的眼珠,上面并没有眼皮可以用来闭眼。
「这……这弱点还真是没想到呢……」
优芙露吉奴 把头搁在膝盖上,双手无力地下垂。明明肚子上有个大洞,里面什么都没有,却又有一种想吐的感觉。
另一边,优芙露吉奴 忠诚的(大概吧)女仆阿露玛·V也迈着老人的步伐走在三楼的走廊上。
驻足于写着307门牌号的门前,伸手取出了钥匙串。
不,并不需钥匙。
「东,你还醒着吗?」
「——来啦。」
叫了一下门,里面马上传来了答应声。
「我是三宅,你有时间吗?」
「管理员老师?」
房间里的人打开了锁,小心翼翼的从门缝中向外窥视。
他顶着一头油腻又乱糟糟的头发,嵌在脸上耳朵一双小眼正通过眼镜上方看着这里。
虽然东洋人普遍体格较小,可是即使考虑到了这一点,作为一个男人,这人还是有点矮了。给人一种用宽度来弥补长度的不足的感觉。
在他大大的肚子上,有一个女孩子。
确切的说,是女孩子的画。
女孩子有一头绿色的头发,一幅女服务生的打扮,头上还戴着猫耳似的东西。
是日本特色的漫画吗,以脸的比例来说眼睛非常大。
阿露玛还记得这个女孩。老人嘴角的皱纹变深了。
他就是在地下仓库,割开优芙露吉奴 胸口的盗贼。
虽然当时有很多障碍物,没有看清来人的脸,但是阿露玛清楚地记得这个绿发女孩的笑容。
「……原来就是你啊。」
「你……你在说什么?」
真是容易看穿的反应,是个胆小的家伙呢。
「你真的不知道吗?作为管理员,我可是有很多事情得问你呢。」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今晚,你去了旧校舍的地下仓库,没错吧。」
「那是……」
「我们去下面说吧。」
从知道自己犯错的人手中拿到主导权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以稳重又不容置喙的口吻命令他的话,一般是不会抗拒的。
尤其是东浩这种胆小的年轻人,恐怕光时想借口就让他绞尽脑汁了吧。
丝毫不会去想楼下会有什么等着他,为什么非要到楼下去说不可的缘由。
「我是跟大家一起去的!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去了!再说,提议的也是阿部,拿出钥匙的也是……」
「你是说大家,也就是说这栋楼里住着的学生都是共犯吗?」
「说是共犯也太那什么了吧……难得伊织给我们提供了信息,我们也想去确认一下传言……」
「伊织?还有什么传言?」
「啊嘞,不知道吗?这传言很出名的啊,在那个地下室里的艺术品和古董中,有二战时日军藏起来的金块。伊织是把她对这些都市传说的研究在网上公开的人。」
原来是被好奇心驱使的,学生们的寻宝游戏啊。
虽然没有发现金块,却拿走了不得了的宝贝呢。
「那个……不是去管理员室么?」
「不,是这边。」
两人到了一楼,三宅老人并没有向管理员室那边走去,而是朝着后面走了过去。对此,东开始有了不好的预感。
「千……千万别叫警察nio!」
nio?」
「总……总之,取证调查、猪排饭、收集指纹什么的……放过我吧!第一!只抓我一个也太,太不公平了nio!」
「我没有叫警察。我们也不想把事情闹大。还有……nio是什么意思?」
「啊,不好意思。我太紧张了,一不小心就用了螺丝子的口癖……」
「螺丝子?」
「就是这个猫耳女孩!可以从眼睛里放出钻头。」
东一下子就变得很兴奋的样子,抓着T恤的下摆拉开来显给老人看。
随着布料被拉开,螺丝子的表情看起来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活人的眼睛里怎么可能会放出钻头呢。」
「这是噱头啊,这是日式笑话啊!」
「……最近年轻人的兴趣方向还真是越来越奇怪了呢。」
「兹嘎——!」
呼喊着奇怪的叫声,年轻人抖动着肥胖的身躯。高举双手,向前抬起右脚,身体向后仰去,然后就保持着那个姿势。
「……?」
「兹……兹嘎!」
「……这是某种仪式吗?」
「不……这个姿势是摔倒的姿势啊。」
「为什么现在你要摔倒?」
「这是从昭和时代流传下来的,用来缓和气氛的经典动作啊!」
这是这个国家文化中约定俗成的一部分吧。就像路上偶遇的两位绅士会互相脱帽行礼一样。
「再来一次。兹嘎——!」
「兹嘎——!」
老人也以不符外观的轻快动作,做了一个和刚才东一样的姿势。满脸皱纹的三宅外形的里面,阿露玛的精神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平静下来了吗?」
「是的……」
带着因冷淡反应而又开始消沉的东,老人继续向后门走去。突然背后传来了拖鞋在地上摩擦的声音,使老人停下了脚步。
「啊嘞?东,发生什么事情了——?」
含糊不清,像小女孩一样的声音,可能是没有睡醒,句尾拉的长长的。
是一个身穿淡蓝色的睡衣,披着毛线衫的少女,看起来应该是20岁前后的样子。相貌看起来小的不符年龄,浅栗色的发丝,短短的刘海,发际很长。
「皆……皆川同学。」
就像喉咙里塞着什么东西,东说话变得结结巴巴的。那满是痘痘的脸一下子就变红了,也不知是因为不小心遇到这个女孩紧张了呢,还是只是因为见到女性才紧张。
皆川这个名字,也在管理员室的入住登记表上。没记错的话,是皆川由衣,大二的学生。红而丰润的嘴唇和大大的眼睛使她显得极具魅力。再加上丰满的身材,饱满的胸部更是引人注意。
「管理员老师,有什么事吗?天都这么晚了。」
「一些小事。」
「皆川同学,你……你怎么也这么晚出来,有什么事吗?」
面对这种突发情况,三宅都没想到该说什么。不过幸好,东帮他问了出来。
「刚才从旧校舍回来的时候,我把手机忘在休息室了——」
「那个……皆川同学,皆川同学。」
可能是不想在管理员面前谈论不经许可就去地下仓库寻宝的事情吧,亦或是因为待会儿就会被盘问这件事情,东不断地在空气中搓着他的两只手。
即便是看起来性格单纯的皆川由衣,也发觉了自己说话的不妥。
「啊,是这样呀。东同学被管理员叫走……是被发现了吗?」
「还不知道是不是呢……」
「我明白了,我也一起去吧。」
巨乳「蹼泳」的摇晃了一下,由衣把手往腰上一插,站了出来。
「皆,皆川同学?」
「你看——那件事情是我们大家一起做的啦,只让东君你一个人挨批,从法律上也是不能接受的!管理员老师,要不把大家都叫起来吧?」
「没有那个必要,你也回房间去吧。我明天再找你们谈这件事。」
新冒出来的人可是让这边很困扰啊。
虽说只有两个人,要优芙露吉奴 杀掉是很轻松的。但是那之后的事情会变得很麻烦。在问出东 浩那个的所在之前,皆川由衣只会碍事。虽然想了一下,如果当下就能把事情的原委问清楚的话,也不失是一个好结果,但是时间和状况都不允许她这么做。不管怎么说,这里都是人类的老巢。
更重要的一点,拥有凌驾于人类之上力量的是优芙露吉奴 ,而不是弱小无力的阿露玛。即便是现在这样用老人的外表欺骗着人类,也如同是羊入虎口一般危险。
要说服一个发自善意行动的人很难。花了半天口舌,终于让皆川回房间去了。带着东浩走出后门时,已经大大超过了计划时间。
「为什么特地跑到外面来……?」
东浩又重复这个已经不知被重复多少次的问题。
确实,这种要求很不自然,会令他感到不安吧。要不是因为擅自进入地下室的愧疚,再怎么软弱的年轻人都不会如此言听计从吧。
「因为不想让别人看到。」
被自己的眼睛弄晕的优芙露吉奴 坐在花坛中,终于发觉了来人,抬起了病人一样发青的脸。
「呜……我都死了还要遭这种罪……」
优芙露吉奴 不住的抱怨,突然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开始摇头。
「我还没死!我还没死!」
相较于纠结自己的存在价值,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两个脚步声不断接近,传来了汗味和仓促的呼吸声——被阿露玛带来的那个人似乎很紧张的样子。另一边,阿露玛的步伐和气息就像机器一般平稳,就如同她一直以来那样。
分离出来的右眼中的景象径直走过了走廊,来到了后门前。
优芙露吉奴 轻快地贴上了门边的墙壁。
老人的手抓住了门把,旋转,推开。
轻便的铝合金门向外侧打开了。
「为什么特地跑到外面来……?」
「因为不想让别人看到。」
在这段对话发生之前,优芙露吉奴 就按照计划开始行动了。
「嗒!」
随着一声如同弯腰打招呼的叫声,门背后的阴影里伸出了两只手紧紧地抱住了男人的身体。要控制好力度很难。人类的身体太脆弱了。
「请,请不要乱动。不然会碎掉的!」
「……碎掉就麻烦了啊。」
「啊啦?」
优芙露吉奴 看了看怀中抱着的人的样子,一下子就惊呆了。
映入眼帘的是管理员三宅阴沉的脸,也就是阿露玛·V
老人的鹰勾鼻子越过肩膀,向她示意边上的另一个人。
「要抓的不是我,是他。」
东浩这个时候,选择了错误的行动。
他本该趁着这两个准备害人的上上个世纪的怪物,不经意再会而相拥时,跑回走廊里面的。
本该头也不回,全力逃跑的。
但他却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让优芙露吉奴 比收衣服还简单的就把他的手给抓住了。
「抓住啦!
「啊……哇呀!哇呀!」
「你……你好。」
优芙露吉奴 用全力露出了谄笑的表情,东就像向雌性求爱的鸟一样,发出了奇怪的叫声,像发作一样扭起了身体。看似来似乎是想把手甩出来逃跑的样子,但是力量的差距太大了。他把腰扭来扭去的,还不停的摇头,看起来就像在跳某种奇怪的舞蹈。
「这,这不可能!……放开我!……那个标本居然!这,这是诅咒啊……!」
「请冷静一下。」
阿露玛的声音恢复了少女的嗓音。不,不光是声音。
「大小姐……请不要放开他。」
老人痛苦扭曲的脸开始剥落,就像面粉糊无法承受重力开始崩落一样,面容开始扭曲。
同时身体开始前倾,趴在了地上。
「阿,阿露玛!」
「到时间了。身体变形到极限了……无法维持现在的形状。」
就如同一刻钟前,在图书馆见过的光景一般,老人的肉体开始分崩离析。
传来如同乐器的弦被拨动的声音。体表正以恐怖的速度振动。
产生的热量将人类被称为汗液的废物蒸发成蒸汽,传出一股药味。
改变的方向和在图书馆里的相反,肉体的质量化为热量散发,男人庞大的骨架以可见的速度开始收缩。
「……好了。」
这个步骤大概花了1分钟左右。
10岁左右的伶俐女孩从地上抬起了头。
在显得宽大的工作服的领口中,露出了白玉一般的锁骨。
阿露玛·V用手指理了理沾湿的刘海,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大小姐,您看是不是已经断了?」
「诶?」
被优芙露吉奴 抓着的手腕下面,五指低垂,整只手变成了酱紫色,应该已经内出血了。
「啊,对不起。不知不觉力就用多了……您,您没事么?」
「不是没事的样子呢,你看他都已经差不多快失去意识了。」
优芙露吉奴 一看,青年已是满头大汗,翻着白眼,满脸铁青,口吐白沫。中裤湿嗒嗒的,地上已经都湿了。
「啊啦,这个人……」
「失禁了呢,这也难怪啊。」
「这……这种情况下还是非礼勿视比较好吧……?」
「现在可不是考虑礼仪的时候吧。」
优芙露吉奴 忘我的看着女仆变身的一分钟里,被紧紧抓着手的东浩怕是已经不知发出过多少次悲鸣了吧。
可以想象,学生们都该被他吵醒了。
「大小姐,我的东西呢?」
「恩恩恩……在那里。」
从砖头堆砌的花坛里拿回挎包的阿露玛手中,拿着一个小小的玻璃瓶。她把瓶子放在东的鼻子底下。
「那是什么?」
「制标本用的福尔马林。从地下仓库里拿的。如果没有变质的话,应该能让他醒过来。」
稍微拧开了一点盖子,气化的药剂刺激着鼻子,让年轻人发出了微弱的呻吟。
「时间不多了,所以就长话短问。只要你老实交代,就不会再受皮肉之苦了。」
「放,放过我……医生,医生在哪里?」
「从大小姐身体里抢走的东西在哪里?」
「不知道……救救我」
「不可能不知道。刚才你看到大小姐,明明喊出了“那个标本”。你会以为她是标本,难道不是因为解开了胸前的缝合线,看到胸膛的缘故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确实是偷了一块石头一样的东西,但是不在我这里啊……」
「那么,在谁手里?」
「……在鸭志田前辈手里。」
「研究生鸭志田沙也香。你确定吗?」
「我没骗你,鸭志田前辈也是个很喜欢灵异方面的人,因为她说想借那块石头一个晚上,所以……那个人也经常去伊织的网站的……」
「这样啊。」
如果那个叫做伊织的人是信息来源的话,他或者说是她,肯定知道关于优芙露吉奴 的事情。
百年前在英国失踪的少女的故事,究竟会以怎样的形式流传在这片远东的国土上呢。
「难不成……难不成真的有诅咒……这,这,这不可能吧!」
「诅咒?」
「那个地下室里存放着一具尸体……如果打开那扇门的话……」
「就会被诅咒?真是讲不科学。」
「啊啦,阿露玛,那种说法可是很失礼的呢。印度有句谚语,入乡随俗。再怎么野蛮的迷信也得给予一定的尊重啊。」
「大小姐才是,你刚才太失礼了,那句话明明是中国的谚语。」
「人,人家知道的好不好!我是故意说错的!」
「故意的?大小姐?」
阿露玛用一种家庭教师看着不好好学习的孩子的眼神,看着满脸通红狡辩着的优芙露吉奴
「真是的!从刚才开始就好吵啊!东,是你吧!」
没有料到的抗议声从极近的地方突然想起。
差不多同一时间,屋里的灯啪的一下亮了起来,稍微驱散了附近的黑暗。
就连阿露玛·V也被吓了一跳,她急忙回首,琥珀色的眸子里,是从一楼窗户里探出头来,穿着睡衣的皆川由衣。
大意了。她的房间是111室,是离这个后门最近的房间。10分钟之前还在走廊里遇到过,肯定还没有睡着。
「大小姐!」
「逃,逃跑对吧?」
「在这之前,请先把这个人杀了。」
「诶?你刚才不是说,只要老实交代,就不伤他吗?」
「没必要遵守那种诺言!」
「卑鄙的家伙!
就算被优芙露吉奴 用食指指着鼻子,阿露玛也丝毫不为所动。
「这不是卑鄙不卑鄙的问题,这叫做计策,弱者需要运用自己的智谋。第一,就这么放他回去,他肯定会把我们的事情告诉他的同……大小姐,你已经放手了啊。」
从恐怖的束缚者手中逃脱的东,已经向开着的门里跑了进去。与其说是跑,不如说是勉强保持不摔倒地向前冲去。两条折断的手臂就像灌满羊奶的牧童的袋子一样,在身侧晃来荡去。
「来人啊……救救我!快叫救护车!」
「东君?」
走廊里的一扇门打开了,里面的皆川由衣看到朋友那凄惨的样子,呼吸不由一滞。
刚才从窗子里向外看的时候,因为亮度的差异,看的不是很清楚。茂盛的植被也阻挡了她的视线。因此,为了出门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在走廊和东相遇了。
「大小姐,现在是最后的机会。趁着其他人类还没起来,请快点下手吧。」
「真是的……知道了啦。」
优芙露吉奴 勉勉强强接受了女仆的要求。
匆匆看了看四周,从花坛上掰下来一块板砖。
「虽然我也不想这样……对不起!」
以外行的姿势把板砖「诶」的一下,朝走廊里面丢去。
一阵破空的尖啸。
传来如同水缸被打破一般的声音,一片黄白之物四散飞溅。
干净的走廊一角,变得一片血腥。
「……诶?」
皆川由衣呆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上半身的衣服上全是腥臭的液体。
在身前仅几米的地方,东浩无头的肥胖尸体,摇摆着奇怪的动作,扑倒在地板上。
把他头盖骨砸的粉碎的板砖,在走廊的另一头,也就是玄关的玻璃上也砸出了一个洞。
「这……这是……什么呀!!!!」
由衣擦了擦脸上的东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不顾惨叫的由衣,优芙露吉奴 飞快的跑开了。右手抱着阿露玛的包,左手抱着阿露玛。
「大小姐,我不是行李,我自己能走。」
「我抱着你比较快不是吗?」
「总觉得有点火大。」
虽然一幅不高兴的样子,但她并没有挣扎。一幅就像上了年纪的老猫一样的派头。
优芙露吉奴 既没有鞋子也没穿袜子的裸足在小庭院的草地上沙沙的奔跑。
一个大大的跳跃,又在树枝上借了一下力,跳了足足有三楼那么高。仿佛脚踏星尘,在空中飞过,落在了庭院中间亭子的顶上。
现在,是凌晨2点多,挂钟的长针指着左下方。
按这个国家古时的记法,现在应该是丑时三刻了。
「三头牛的时间(大小姐说的是three cows time)是什么意思啊?」
(译著:丑时三刻在日语中是“丑三つ時”,“丑”和“牛”都发“うし→ushi”的音,故大小姐又卖萌了。)
「请不要做那种奇怪的英语翻译,这是起源中国的,以十二个动物为原型并使用文雅的叫法的计时单位。」
「就像法兰西共和国用的那种雾月(1022-1120日)、葡月(922-1021日)之类的文雅叫法吗?」
高高的天花板传来回声。
从宿舍飞奔出来的主仆两人又回到了图书馆。
桌上堆放着小山一样的书,其中大部分都是关于日本的文化和制度的书籍。
「为什么不回到那个地下室去呢?」
「大小姐,您读过布莱姆·斯托克的小说吗?」
「没看过。」
「那就用《小红帽》的故事做例子吧。松懈下来的大灰狼睡在床上,结果被猎人切开肚子杀死。人类就是这种不能对他大意的生物。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是吗……」
优芙露吉奴 一手托着腮帮子,随意翻着书页。用来看书的眼睛,已经都装回了眼眶里。视神经也已经都连起来了,所以也不会轱辘一下转到奇怪的方向。
原本披散的头发也为了不碍着脸,已经梳在了脑袋的两边。
虽然衣服还是衣服破破烂烂的样子,也没有鞋子,但看起来好看多了。
阿露玛也换下了工作服,穿回了她的女仆装。
「现在人类们应该正在混乱。趁此机会我们快点动手吧。」
「又要做刚才那种事情……?」
「太危险了。他们今后也应该会对外来的入侵者充满警惕吧。我想,还是最好能把他们引出那栋房子……」
把学校地图摊开在桌子上,阿露玛不禁沉思低语。
另一侧,优芙露吉奴 俯身在地图上,手指着图书馆的位置。
「我们是在这里吧?」
「是的。」
「然后,这里是宿舍。我们刚才是从操场这里逃过来的对吧?这个写着8-TEn的房子是干什么的?」
「根据说明,是学校里的超市。大概是模仿连锁便利店7-ELEVEn的牌子吧。还真是充满了乡村气息的创意呢。」
「为什么店名是数字的呢……啊啊——!」
优芙露吉奴 猛的站了起来,还弄翻了椅子。
双手猛的一拍可怜的桌子,下面的桌腿应声而断,一桌子书都啪啦啪啦的掉了一地。
机灵的阿露玛眼疾手快的拿起了地图,抽开身子,丝毫没有受伤。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一脸的不满。
「有必要把还能用的桌子变成废品吗?大小姐。」
「我!我能读懂日语了!」
刚才这栋图书馆里还满是不知所谓的异国象形文字,现在脑海里居然知道相当一部分的发音和含义。
「您到现在才发觉吗……那两个叫东浩和皆川由衣的人类,还有我一直在说日语啊。」
也就是说,不光是读写,就连对话也应该没有困难了。已经可以说是掌握了这门语言。
优芙露吉奴 一手摸着脸,露出一脸自我陶醉的表情。
「难不成,是人家太聪明了?」
「才不是啊!」
「……我还以为我变聪明了的说。」
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把破灭的幻想也一起叹了出来,重归现实的自己。
这颗脑瓜子用了三百多年了,还是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的。而且,这件事她有头绪。
「是刚才的……那个,吧?」
「接吻」
「对……对……就是那个」
「如您所言。通过黏膜接触,我把我的一部分移植给了大小姐。对我来说,大小姐的身体大都是个未知,所以也是相当冒险的行为。不过信息都好好转移过去了,我也就放心了。」
阿露玛换了旁边一张桌子,继续研究她的地图。
优芙露吉奴 也把散落在地上的书重新捡了起来,走了过去。
8-TEn旁边的符号是什么意思?」
「是电话。」
「电话也就是那个通过一条细细的线就能跟远方的人对话的那个东西吧?这个房子,还有那个宿舍里面也都有啊,为什么还要在外面也弄一个?」
「大概是为了在外出时也能进行联络而设置的公用电话吧。说不定我们能利用一下。」
稍稍沉思了一会儿,阿露玛快速的把地图折了起来。
「赶快吧,说不定我们现在还赶得上。」
「去哪里?」
「回宿舍。」
如同预想的一般,现在宿舍里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乱成一团。
刚才还是一片漆黑的窗户已经有不少都点亮了灯光,就好像里面有很多人一样。可以听到里面传出发怒的声音和普通的对话声。
「阿露玛,这边聚集了一大群人啊。」
从灌木丛里钻出来,优芙露吉奴 就像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向阿露玛招手。而阿露玛则弯着腰,在草丛里拖着她的挎包。
两人就像侦探,或者说变态一样,在玄关附近一扇大窗户边向里面窥探。
「看起来是个休息室呢,学生们是在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吗?」
「也就是说,全都在这里了?」
「这真是个绝好的机会,可以来记住他们的长相。」
刚才在图书馆找到了学生名册,虽然在籍学生都有照片资料,但是还是看着真人容易得到想要的信息。
休息室中央是一张大桌子,两边各一个大沙发,总共五个人坐在沙发上。
首先,是皆川由衣。
那个开朗的女孩现在也已经开朗不起来了。穿着一件T恤和毛织裤,是已经把那件染血的睡衣换掉了吧。头发还是湿嗒嗒的,应该是冲洗过了。
她边上坐着的,应该是须藤裕纪。
虽然和照片里发型不同,但是从长相上还是能分辨出来的。身高按西方人的水准来看是在平均以下,但是作为东洋人,还算过的去了。一头茶色的头发里有些许红色的发丝,卷成一团。
这并不是因为睡相不好压坏的,而是烫的。似乎把头发这样处理在这个时代很流行的样子。
虽说这是一种潮流,可还真是被颜色丰富的头发吓了一跳。黄种人的头发一般都是黑色,最多也就栗色和深棕色。可是杂志之类的媒体上,能看到金发、银发、红发,还有绿发蓝发,各种各样的颜色的头发。
「威尼斯的财主和贵族的孩子也有这样的呢……」
「法国的宫廷贵族男女和娼妇不也用染发粉么。以前还只是一部分特权人士和卖春的女人用来打扮的东西,现在似乎已经成为潮流普及给一般大众了呢。可以想象,染色和褪色用的药剂也应该没有过去那么贵了。」
「社会还真是越来越发展呢~不过,头发的颜色也是那个人重要的一部分哦~我是不怎么认可这种对受之父母的身体胡乱对待的潮流啦。」
「这话大小姐您来说可是完全没有说服力呢。」
在胡乱对待身体这一点上,应该无人能出优芙露吉奴 之右吧。遍布脸庞和四肢的伤痕,都在叙述着过去发生的事情。
「我!我这个情况不一样啊!……而且,而且我这个是父亲亲自动手的,又不是我自己做的,这不能算是不孝吧!」
「是啊。那些伤疤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流行元素嘛。」
「……」
被戳中了痛处,优芙露吉奴 「呜咕」的闭上了嘴。
虽然摆着一副无辜的嘴脸,但内心肯定是在暗自高兴又欺负了主人。
「就算你这么瞪着我也没有用哦。要瞪的话,请瞪这里。」
「呜——」
一窗之隔的屋里正在激烈地争论。
争论的中心,似乎是坐在须藤裕纪对面的高个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相貌端正,就仿佛是哪家的贵公子一般。手脚修长,肌肉匀称,如同古希腊哲学家所描述的完美男性。
衣着不光能够反映时代的变迁,还是人内心的一种表现形式。在这一点上,他衣着、发型简练,体现了他高雅的趣味和给人以理性的感受。
「那是阿部昌弘。东浩说他就是那次行动的提议者。」
「……好优秀的人啊。」
「大小姐,口水流出来了。」
「呜诶?……真的?」
「骗你的。」
正忙着用手背擦嘴角的优芙露吉奴 被这句话冻结了。
「我跟你说啊,阿露玛·V……其实我不想这么跟你说的,可是你能不能懂点礼貌啊!」
「大小姐才是,应该有自己年纪的矜持啊。老年妇女还对年轻男子露出那种色色的眼神,真是太不检点了,我看着都为您感到羞耻。」
「不……不检点……」
不知该愤怒还是叹气好,不对!首先那个「老年妇女」才是重点!不过优芙露吉奴 已经开始混乱,搞不清该从哪里开始反驳阿露玛的话了。与此同时,休息室里也开始混乱起来。
「你是想说,东被杀是我的责任吗!?」
「难道不是吗?是你提议的啊,要我们去那个地下室!」
「告诉我们里面有日军藏起来的金块,以及打开门会受诅咒的,就是东他自己啊!我只是觉得听起来很有趣,想请大家一起去确认一下而已啊!决定要跟去的,不是大家自己决定的吗?!」
「你是想说这都是大家自作自受吗?!东的死也是他自作自受?!」
「我只是想说,不能把责任全都推到我头上来。我又不是负责照顾他的。」
虽然被须藤裕纪带刺的话责难,但是阿部昌弘的态度还是比较平静。桌子上按人数摆着的纸杯,也只有他面前的在不时地上下运动。
刚刚受到刺激的皆川由衣完全是一言不发。
「但是,为什么东君他……」
「如果说那个落满灰的标本少女活了是真的的话……」
「是真的!刚才你们也看到监控录像里的画面了吧!」
「那个,由衣。那个录像里面只排到了管理员和东啊。」
「那是因为这个监控只能拍到这条走廊啊……但是,真的就在外面!眼睛下面有一道疤,看起来像僵尸一样的美少女!」
作为唯一的杀人现场和凶手的目击者,由衣的证言令优芙露吉奴 的脸一阵发烫,嘴角忍不住露出得意的微笑。
「她说美少女啊!阿露玛,你听到了吗?她说,美少女~!说的是我~!!」
「听到了听到了,还有像僵尸一样我也听到了。」
「没有强调那部分吧!」
「安静。」
看起来阿部昌弘并不相信由衣的说辞,这也是当然的吧。
「僵尸,会动的死人吗。您怎么看呢?鸭志田前辈?」
「恩……」
本来在房间里不断发出左右移动的拖鞋声的女性,在听到昌弘的问题后,停下了脚步。
就如同照片上一样,符合知性气息的容姿,就是这些学生中最年长的鸭志田沙也香。
明明刚被从床上叫起来,现在身上却已经穿好了体面的纯白衬衫和西装短裙这种正装,刘海也梳理的很整齐,其余的头发也都干净利落的梳在脑后,而且还化了淡妆。
干净漂亮的脸上挂着一幅眼镜,不断的用手指推眼镜可能是她思考问题时的习惯吧。
「依我看,由衣看到的应该就是地下室的尸体没错。」
「就是说啊!就是说嘛!学姐!不,姐姐大人!」
「别,别!那个叫法还有快放手!」
由衣为了表达获得支持的感谢,飞扑到她身上紧紧抱住。
鸭志田沙也香一边努力从由衣的手臂和不断挤过来的两团大肉中挣脱出来,一边继续说道。
「恐怕,那个尸体有什么超自然的能力。这不是瞎说,根据可靠的消息,西方魔法史上的泰斗休特迪恩男爵用不死之术复活的女儿,被英国的神智学协会,也就是蔷薇十字协会转交给了梅森·罗吉,战时又被纳粹的遗物鉴定局收容,德国战败后马上又被奥德赛机关用潜水艇送到了日本。据记载,似乎是受了香巴拉的西藏大师指点,运入了位于南极的103地点的地下基地,用于进行复活希特勒,重建第四帝国的样子。」
「……可靠地消息……没错吧?」
「当然。在南极的新纳粹基地,有新圣堂骑士团的嫡系——纳粹亲卫队的残党,也就是所谓的黑色骑士团。以黑色骑士团为中心,仿照休贝尔伯蕾雅的超古代文明,遵循图雷主义的雅利安民族的超人研究正在进行。这种事情不是常识么?」
「……」
不光是刚才还高高兴兴抱着她的由衣,还是昌弘和裕纪,都露出一副胃痛的表情。
看来鸭志田沙也香就是这么一个人呢。
「阿露玛,那个人好可怕的样子……」
「我懂的。她感觉上就像是我们这样的异类一样。」
虽然当时东说她喜欢灵异……但是似乎不是指灵异那个词本身的意思呢……
「现在就是她手里拿着那个吧,不过看样子应该不必担心她会拿那个做坏事吧。」
虽然这评价被本人听到会很伤心,但是,比这两个窗外的评价更加严苛的批评就在房间里面。
「无聊!」
短小尖锐,就像刀刃一般的感想挥向了沙也香。
「有什么意见么?真子?」
「意见?你这都不值得反驳。」
坐在阿部昌弘身边的理性少女毫不掩盖她心中的轻蔑。当然,她的表情也是如此。
「那是……」
阿露玛把手指放在嘴唇上,轻轻低语。这个人不在名册上。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大学生。看起来也只有1213岁,就算考虑东洋人看起来会比较年幼,她最多也就和优芙露吉奴 差不多大。
身穿代替睡衣的运动服,胸口上印着「闺樱」两个大字。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附近有名的私立中学的名字。
应该是这里某人的妹妹过来玩了吧。
而且还是个令人惊叹的美丽少女。发色如同夜空般深邃,肌肤洁白如雪。五官端正,仿佛经过严格计算一般匀称的比例。很符合传统审美的古风美少女就在那里。
即使身穿质地一般的衣服,头发也只是用一条橡皮筋扎起,没有经过细心地拾掇,也无法掩盖她那纯天然的美丽姿态。
「你还真是能说呢,虽然姐姐我很好说话,可你这么没有礼貌,我们这些长辈可不能坐视不管啊。」
「别跟我说话,傻气会传染的。」
少女露骨的厌恶口气,一下就让沙也香做作的微笑消失了。
「你这家伙!不管你是不是欧洲名门后裔还是混血儿什么,日本可没有自由到能接受你这样狂妄的小鬼啊!」
「当你毫不自制,不顾尊严地在那里大喊大叫的时候,我们之间的优劣就已经分晓了呢。」
「……就算是小鸟游老师的妹妹,也不能说这样的话啊。」
「刚刚还说自己有身为长辈的责任,结果就是用来自保的一点借口吗?要我接受这种信念薄弱的人叱责,还是算了吧。」
「我诅咒你啊,小鬼!」
沙也香右手抓着银质的装饰品——一根赫尔墨斯神杖,直直的指向小鸟游真子。
仔细一看,可以发现她全身都带满了各种带来幸运的紫金石项链、念珠、不动明王的垂饰、雕有符文的手镯之类的东西。
「诅咒什么的,根本就不能被科学所验证,不过是表演出来的心理暗示罢了。」
「那你就试一下吧!尝尝马瑟斯大师在阿森纳图书馆中发现的,禁忌的亚伯梅林的秘术的威力吧!」
左手抓起挂在裙子腰带上的稻草人,右手拿起一把铁锤,沙也香红润的嘴唇上泛起阴森的笑容。草人上扎着的五寸钉铮铮发亮。
「那东西怎么看都是纯日式的丑时参拜神社嘛!(每晚丑时在神社后的御神木上,往稻草人身上钉钉子的日本传统诅咒方式。)」
「闭嘴!小鬼!」
「那个人总是带着那种东西跑来跑去的吗?……」
这是潜藏在外头的优芙露吉奴 的疑问。
「学,学姐,学姐。」
无法坐视事态继续恶化的阿部昌弘插嘴了。
「别跟她一般见识了。真子只是一个孩子,稍微有点太认真了而已。学姐您就体现一下大人的宽容,好吗?」
「……既然阿部君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好了。我也不想就在这种事情上使用我的法术呢。」
「不愧是沙也香学姐。」
面对昌弘充满魅力的笑容和亲切的口吻,沙也香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耳朵有点发烫。
真子丝毫没有对青年表示一点感激,撇着头继续她的碎碎念。
「到头来,原来是像诺斯特拉达姆斯的大预言一样的骗人玩意儿啊。」
「你这个小鬼!你要是侮辱诺斯特拉达姆斯我可不答应。」
「他不是已经出错了嘛,说什么1999年人类会灭亡之类的不科学的事情。」
「那,那是因为我们没有充分解读他的四行诗……但是他准确的预言了拿破仑的出现和希特勒的自杀啊!」
「那只是你们自己把诗句和历史事件联系起来看了不是吗?不过是多重解释这种初级的欺诈手法而已。」
「…………果然你还是得承受这个诅咒啊!」
正当她把草人放在地上,高高挥起锤子准备砸下钉子的时候,休息室的拉门开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了门口。
「呀哈哈~我来了。」
一手抓着着杂乱的头发,头皮屑落了一肩的家伙出现了。继真子之后,又一个让阿露玛感到困扰的人。虽然没有记载学生名册上,但是却能在后面的教职工名单里发现他的照片。
小鸟游修一郎,这就是这个高个男人的名字。从名字看应该是小鸟游真子的亲人,父亲就太年轻了,所以应该是岁数差的比较多的哥哥吧。
「因为教师宿舍在山下的车站附近,本以为学校里只有管理员一个教职工的。……他的出现还真是出人意料啊。」
「那两个人,明明是兄妹,却不怎么像啊。」
和秀丽的妹妹相比,不得不承认哥哥的外表毫无魅力。虽然长得并不难看,但是衬衫上到处都是皱纹,膝盖黑乎乎的裤子,整个人脏兮兮的。
蓬乱的刘海下的蓝色的双眼,显示着他是混血儿的身份。
「老师,情况怎么样?」
「找不到他啊。真不知道这种时候管理员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皆川同学说刚才看到他带着东一起出去了,难不成……」
须藤裕纪虽然没有清楚的说出来,怕是大家心中都已经有数了吧。
窗外的主仆两人知道,他们的揣测并没有错。
「虽然有点废话,我们是不是先报警比较好啊?」
「他们应该是被这情况弄得不知所措了吧,现在才想到去报警。」
不过,就算他们现在想去报警也已经不可能了。
优芙露吉奴 的手中,是用来铺设管线用的巨大剪线钳,她早就用那个把这个房子附近的电话线都给剪断了。还顺便把停车场里所有的自行车都弄成了一团团的废铁,挨个把用汽油的两轮车的轮子给捅爆了。另外还去看了教职工的停车场,确认了里面并没有车子。
「一直在这里盯着也没什么意思,准备工作也都完成了。我们还是先去埋伏起来吧。」
「恩。不过这样好像暗算别人,我还是有点……」
「不是好像,就是暗算。」
大概是因为放假没有什么顾客吧,超市8-TEn并没有营业,卷帘门紧闭。
整个校庭中,除了星星点点的路灯,也只有公用电话亭和一个大箱子发出光芒,吸引着周围的飞虫。
箱型的机器正面,有纵向排列的三块大玻璃,侧面一面上面画着颜色鲜艳的罐子,另一面画着香烟的牌子。
「这个大箱子是什么东西啊?」
「香烟……还有一个是叫做可口可乐的东西,看名字应该是和可卡因有关的东西吧。」
「图上面的人好像是在喝那个啊……可卡因是能喝的吗?」
「肯定不行啊,那种东西明明是麻醉剂。」
在百年前的英国,可卡因是用于外科手术中的麻醉的。虽然在社会中也有作为提神剂的用途,但是也有不少医生对此发出过警告。
「上面有金额的记号,还有投币用的口子,应该是无人值守贩卖饮料的机器吧。」
「恩,这里面丢着好多空的罐子呢。」
看着正在旁边红色的塑料桶里面翻找的主人的背影,阿露玛的脸僵硬了。
「大小姐……身为高贵的休特迪恩男爵家的小姐,您居然在翻垃圾桶……还真是适合你呢~
「这……那个,就算你夸我……」
「对不起,因为您的衣服头发全都脏兮兮又破破烂烂的,真的十分融洽。」
两人来这里,不是为了来捡这些准备卖给收废品的罐子的。
而是在埋伏为了报警而来这里的人类。为此才特地剪断了学生宿舍的电话线。
「……没人来呢。」
「恩,没有人来呢。」
白等了30多分钟。
优芙露吉奴 坐在垃圾桶上,脚后跟敲打着桶子,发出咚咚的声音。
「说不定是在别的地方打电话了吧。」
「不可能。这个公共电话离宿舍的距离最近了。畏惧杀人者的人类不可能会选择更远的地方。」
「那会不会,他们根本就没打算叫警察?」
「在日本这个国家,国民有义务在发现尸体的时候报告警察。即便不是如此,他们自己已经无法处理这件事,肯定挥向警察寻求帮助的。」
「那还有他们直接跑去警察局的可能性呢?」
「就是因为如此,我们才破坏了这里的一切交通工具啊。他们还没有那个胆识,在深夜走这种徒步需要半个小时的山路吧。」
「那为什么还没有来呢?」
「不知道。」
「就算是你的智慧,现在也已经不行了呢。」
「不管什么事情都有不确定的因素。没有一个计划会是完美的。」
优芙露吉奴 无意中的一句话似乎伤到了阿露玛的自尊。虽然还是往常一样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但是这次她的嘴角似乎撇得更加用力了。
优芙露吉奴 并没有察觉,而是啪的一下拍了下手。
「我知道啦!肯定是谁都还没想到要去联系警察啊!」
「那种乐观的猜测……」
「我也遇到过啊!比如说,很匆忙的搬家的时候,慌慌张张的,不知不觉就把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没错,记得是住在卢佩龙的别墅的时候,高等法院的议长梅尼埃·铎佩德的军队过来屠杀了瓦尔德派5000多人。然后为了不被抓住,父亲就带着我赶紧从别墅里面跑了出来,结果就忘记拿砂糖和蜂蜜的瓶子了。看这里,这就是当时留下的伤疤。」
「大小姐您区分悠闲和慌张的尺度还真是跟人不一样呢。」
优芙露吉奴 用手捋起刘海,展示着额头上的箭伤。阿露玛稍微怀着一点尊敬看着那个伤口。
「我们姑且还是再等一会儿吧。」
「也对,还要很久才会天亮呢。」
「既然这么闲,我们就来玩日语接龙游戏吧。にんじゃ(忍者),じゃ,快接。用や也可以。」
(译注:因为是接龙,所以以下就用以日语为主的方式翻译了,非要用中文的话看都看不懂。)
「やくざ(黑道)」
「ざ……ざふとん(坐垫)」
「这么就这么结束了啊?」(译注:日语中没有ん开头的词,所以在接龙中说出以ん结尾的词就算输了。)
「啊,刚才那个不算!ザボングル(萨芬格尔)」
「那个也算是日语吗?……算了,就这样吧。るざい(流放罪)」
「い……いかめし(乌,乌贼饭)」
「しざい(死罪)」
「い……いえ(家)」
「えんざい(冤罪)」
「い……い……いたこ(日本东北地方通灵的巫女)」
「こっかはんぎゃくざい(叛国罪)」
「い……い……い……いびき(鼾声)」
「きけんうんてんちしざい(危险驾驶致死伤罪)」
「い……い……い……い……いどばたかいぎ(妇女在家事之余,闲话家常)」
「ぎむじょうかしつちししょうざい(工作过失致死伤罪)」
「呜呜……い……い……你这个系列有完没完啊!」
「我可以把刑法条文全给你说一遍。」
之后,两人又是一阵酣战。在阿露玛说出公文伪造罪之后,是一阵金属嘎吱嘎吱的响声拯救了舌头变得越来越不麻利的优芙露吉奴
小小的光线穿过浓密的灌木丛,正不断向这边接近。而且,好快。
「来了!」
「先别急,这里有蹊跷。」
声音和光线并不是从宿舍方向过来的,而是从相反的另一边。
所以就是五感堪比野兽的优芙露吉奴 也直到现在才发现。
她们为了埋伏从宿舍方向过来的人,特地躲在了自动贩卖机背后的死角里。可是,却恰好能被从另一个方向过来的人看的清清楚楚。
「怎,怎么办啊?要过来了!」
优芙露吉奴 死死的抓着刚才在宿舍立下大功的剪线钳,慌慌张张的问她的小女仆。
「叮铃~」铃声。
「喂!你们在那里干嘛啊!」
来人骑着自行车,怪不得速度那么快。
「你看,我就说过来了吧。」
「请不要得意的说这话,大小姐。」
「报警的是你们吗?」
骑在自行车上面的,是一个带着大盖帽的三十多岁的男性。虽然晚上看的不是很清楚,大致是穿着蓝色的短袖制服,深蓝色中裤的样子。
优芙露吉奴 屏住了呼吸。是警察!
「阿,阿露玛,怎么回事啊?」
「我不知道。虽然不太可能是在我们切断电话线之前就报的警,那时候大多数人还都在睡觉呢。什么时候报的警?」
后面这个问题,是问警察的。
「是三、四十分钟前打过来的。不是你们的朋友打的吗?」
因为是从山下骑车上来的吧,他满头满脑都流满了汗水。
「那个时候,宿舍里的电话应该已经用不了了啊……」
「啊,那个打电话过来的女孩子也提到了,我这里显示的号码也是手机的……你们也是这里的学生吗?看起来真小啊。」
「手机是什么东西?
「就是移动电话啊,看就是这个。你们不会告诉我你们不知道吧……」
看着警察从口袋里拿出来的小小机器像贝壳一样打开,阿露玛眯起了眼睛,优芙露吉奴 睁大了眼睛。
看来,她们两个还是低估了这个时代自然科学进步带来的变化啊。
「看起来,这个计划从一开始就有着致命的缺陷呢。大意了啊。」
「别消沉啊,你的思路还是很好的嘛,恩!」
「谢谢您的关心。但是,被大小姐您来安慰是我的屈辱。」
「……你这么说我也感到很屈辱……」
双目含泪,闹别地盯着阿露玛。
「我只是开个玩笑。比起那个,快点把他杀掉吧。」
「但是……这个人是无辜的。」
「他已经被卷入了。不能就这么让他去宿舍,也不能让他就这么回警察局去。」
「喂,杀什么的,我可不能当做没有听到啊。」
警官的脸上,充满了身为长辈的责任感。
「就算是玩笑,这种话也是不能说的啊。……看样子,刚才的电话也是恶作剧啊。我还傻乎乎的爬到山上来,一开始我就不相信什么僵尸还是标本的女孩把学生杀掉了这种事情。」
正在抱怨的男人的表情突然定格了。
僵尸,标本——能让人联想到这两个词的少女,现在就站在他的面前。
男人火烧一般的视线直勾勾盯着她,优芙露吉奴 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轻轻挥挥手打了下招呼。
「你,你好~
「你好,不对!真的吗?真的是你吗?」
「姑且应该算是吧。」
心中说着抱歉,一边露着微笑,一边咔戗一声合起了剪线钳。
「虽然我们才第一次见面,就拜托你帮忙有点失礼。那个,能请你老老实实的被我杀了吗?」
「别!别过来!」
从腰上的枪套中取出的手枪,对准了优芙露吉奴 的脑袋。
「啊啦?」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枪口喷出了一团火焰。伴随着爆竹一样的爆炸声。
「啊哇哇!」
「大小姐,这边!」
根据体操的诀窍,优芙露吉奴 把上身弯了下去。第二颗子弹马上向着刚躲过一发子弹的她飞去,优芙露吉奴 赶紧朝阿露玛所在的自动贩卖机的后面跑去。
「被被被被射了!被射了!」
「射击的时候,马上打出第二枪。这个警官做的很好呢。」
「我被射了啊!」
「但是,你既没有妨碍执行公务,也不是拒绝接受询问的嫌疑人,不发出警告就开枪,不得不说他已经渎职了呢。」
「我被射了啊!你就不能稍微担心我一下吗?」
看了看泫然欲泣靠过来的优芙露吉奴 ,阿露玛例行公事般地点了点头。
「没有担心的必要。你哪儿都没被子弹打中。」
「打得不是你啊……好可怕的说!」
「没有害怕的必要吧,就算被打中,您也不会死的。」
「这也只有没被打到过的人才会那么说。」
「恩,我确实没有被打中过,以后我也不想被打中。因为会死的。」
「就算不会死,也是好可怕的!」
就像保姆照顾吵闹的孩子的一样,阿露玛感叹道。
「我知道啦,那么我也把自己放到危险的环境里去好了。」
还没等优芙露吉奴 反应过来,阿露玛就从安全的阴影中走了出去,把自己暴露在路灯的灯光和危险之中。
当然,她先表示了自己没有丝毫的敌意。那个警官正死死的攥着手枪,等待着目标从掩体后面出来呢。
「别开枪,我投降。」
「好,好。别过来啊。就那样,两手高举过头,慢慢的出来。到灯光下面去。不,你先把你身上的包放下。」
「我知道了。」
枪口一直指着阿露玛,跟着她从自动贩卖机的阴影里走了出来,把自己的包放在了地上,又走到了大路中间。
刚刚被枪声惊到的虫鸣声现在也开始继续歌唱了。
「好,站那里别动。趴下。」
「好的。」
「还有一个人呢?另一个也出来啊!」
警察把准星对准了趴在还有白天热气的泊油路上的阿露玛,只把目光投向了自动贩卖机的方向。他现在应该已经察觉自己背对着超市了。
因为枪口一直跟随着阿露玛,身子也一并转动,现在建筑物的大部分都已经在他的视线外面了。应该是因为遭遇两名暴徒时,想要先将一名制服到地上,再寻找另一个的缘故吧。
「怎么了!快出来!你的同伙已经被我抓住了!」
「大小姐,您快出来吧!」
回应着叫喊声,优芙露吉奴 跳了起来。从超市顶上,扑向了毫无防备的警察后背。
就算警察没有喊话,光时刚才和阿露玛的对话时间,就足够优芙露吉奴 以自动贩卖机为踏板,爬上超市屋顶了。
「——?」
在这无云的天气看到,突然发现月光从自己头上消失的警察,奇怪的抬起了头。
「诶!」
就像奇怪的大鸟一样,飞落的优芙露吉奴 用脚后跟狠狠的砸在了警官的头上。
和软弱无力的叫声相反,右脚如同有力的鞭子一样在夜空里一闪而过。
那一闪之下,人类的头盖骨就像鸡蛋一般……
作为蛋清的血液和脑液,作为蛋黄的脑浆,作为蛋黄系带的眼球四处飞散,溅得满地都是。
恶臭随着地面的热量,一同弥漫在空气中。
在变成尸体的警官倒下之前,传来「嗙!」的一下,就像是用指甲弹罐子一样巨大尖锐声响。
在回音消散之前,优芙露吉奴 借着踵击的力量,一个前空翻,伸开双手半跪着地了。她理了理弄乱的裙子和头发,问道。
「你在干嘛?」
「……我正在反省,下次绝对不会再做这种无谋的事情了。」
阿露玛就像一只小海豹一样趴在地上,一脸冷静的表情。就在她脑袋边不足十公分的地面上,有一个正在冒烟的弹痕。
死去的警官射出的最后一颗子弹,虽然没有给阿露玛的肉体带来丝毫伤害,可是却对她的心灵造成了巨大的打击。
「还能站起来吗?没受伤太好了。」
「就算身体没有受伤,精神上的负担也是很大的。」
「你明白我刚才的感受了吗?」
搭着嘿嘿嘿笑着的优芙露吉奴 ,阿露玛并没有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而是转向旁边。
「抓紧时间吧。虽然没想到会有警察的介入,不过,这也是我们的大好机会。」
「也就是日语里面说的,逢凶化吉吧!」
「就是那样。」
阿露玛开始检查警官的尸体,从他的胸口上摘下了一个机器。一个塑料盒子,后面弯弯曲曲的线连着口袋里的本体。
「这是什么……」
「我知道!这是武器啊!你看~
优芙露吉奴 的手越过阿露玛的头顶,拿走了那个东西。
模仿着香港电影里演的那样,双手各抓一头,开始高速的甩动。
躲开了两块高速飞行的物体,阿露玛露出了衣服哭笑不得的表情。
「这样太危险了,大小姐还请住手。那明显不是正确的使用方式。」
「是吗?啊,痛!」
其中一头刚刚从背后划过,准确的砸在了优芙露吉奴 的头顶。
似乎是拍到了上面装着的开关,那东西发出了像是什么东西在摩擦的声音。然后,传出了人说话的声音。
「兹兹……是定时报告吗?请讲。」
一阵沉默,对面的人过了一会儿又开始说话了。
「你那边什么情况?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请回话。」
「……你,你来嘛。」
优芙露吉奴 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突然发出声音的小箱子,赶紧把它伸到了阿露玛面前。
警官来到学生宿舍以后,说的第一句话,没有丝毫的职业风度。
「救,救命啊!!」
他身上的衣服一片血红。县警的制服是浅蓝色,所以那一片血红不是一副本来的颜色,也不是这个警察打翻了什么油漆,而是真正的鲜血。
「警察叔叔!你怎么了!?」
「我被人袭击了!恐怕,就是那个你们看到过的少女!」
从宿舍里走出来的学生一个个都变得紧张起来。
「看啊,我就说我没看错吧!」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受伤了!」
斥责完皆川由衣,须藤裕纪拿出了一条毛巾。警官一边擦着额头,一边坐到了玄关的地板上。一幅大难不死后心有余悸的样子。
「我没事,没有什么皮外伤。这些血大都是被溅上的。」
「请不要害怕,这里姑且还是安全的。」
阿部昌弘从窗口看了看外面,锁上了门,拍了拍警察的肩膀。仅仅一块玻璃的阻隔,就给了里面的人不少的安全感。
「沙也香学姐,不好意思,能给倒杯水过来吗?」
「知道了。真子,快去。」
「被拜托的是你,自己去啊。」
「这个小鬼!诅……」
「如果你有空诅咒的话,不如用魔法变点水出来啊?」
「要求雨,还得建起做法的高台,很花时间的啊。」
「还真是没有效率的落后取水方法。」
在这两人不分场合的斗嘴的时间里,真子的哥哥小鸟游修一郎已经从洗手间倒了一杯水拿了过啦。
「给你水。」
「谢谢,你是这大学的老师吗?」
「恩,我是这里的讲师。……这阵子刚好住在这里。」
「恩?」
「像我这样的平时没的用实验室,只好趁着放假来用一用啦。」
「原来如此。那边那位看起来倒是非常年轻啊。」
「那是我妹妹。我把她叫来帮我打下手的。虽然她本人表示这是在浪费她的暑假,很不情愿,不过我这里一个人弄不过来,所以就硬是把她拉过来了。」
怪不得真子一直是一幅不怎么高兴的样子。说不定不光是性格如此,还因为自己被哥哥抓了苦力的缘故吧。
「话说回来,刚才您说这是溅上的血吧?」
「是的。和我一起来的一个同事……被那个家伙杀掉了,这是他的血。不敢相信,居然会被赤手空拳的少女……」
「也就是说,那个女人还是没有受伤?」
「不,因为她袭击了我的同事,我朝她开枪了。」
此话一出,大家的目光全都集中在警官黝黑的脸上。
「开枪?是用手枪吗?」
「恩,虽然打中了,可还是让她跑掉了。」
「那她还在学校里吗?」
「恐怕是。外面很危险,还请大家千万不要走出这个房子。」
「虽然不知道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目的,不过既然已经负伤,应该不会再跑来这房子里面了吧。与其限制平民的活动,还是先呼叫增援进行搜索吧。」
真子靠在沙发的扶手上,仿佛事不关己一样的说道。
对此,沙也香表示了自己的不屑。
「小孩子现在该去睡觉了吧。」
「那种低级的嘲讽完全无法伤到我的自尊心呢。您该再多学学语言的博大精深,好好重新组织一下自己的话语呢。」
「呵呵呵,你还是多谢谢我无与伦比的宽容吧。顺便说一句,杀死东的不是人类的女孩,而是躺在那个地下室里的尸体。枪击这种物理伤害应该是没有用的。就算召集再多警察也是没有用的。」
「我已经用无线电和所里联系过了。县警的搜查班应该会在黎明,最晚也就早上的时候会到。」
「早上啊……」
裕纪的话里带着明显的不满。这也怪不得她,朋友被杀害,管理员失踪,电话线被剪断,就连警察都被杀死。
「大家不用担心,我来守夜。大家就回自己房间,或者是休息室睡觉吧。啊,对了,你们的电话能给我看一下吗?」
「为什么要看我们的电话?」
「协助调查,虽然这么说很失礼……但是这边想知道你们和东浩的关系。」
「这太过分了,警察叔叔!」
由衣大声喊道,胸前也是一阵颤动。旁边的裕纪和昌弘也表达了相同的意思。
「是在怀疑我们吗?我们才是被害者啊!」
「你的同事不也是被莫名其妙的女人杀了吗!?」
「偷看女孩子的手机内容,比吸毒还要糟糕,绝对不行!」
「……由衣,你找错重点了。」
「诶——?可是偷看少女的隐私……」
「虽然会让你们感到很不愉快,可还是请你们合作。我不会把看到的东西到处乱说的。只要十分钟我就会还给你们。」
被警察如此强硬的要求,大家也都不好再拒绝。6个手机被交到了警官的手中。其中挂着巨大粉色兔子玩偶的是由衣的手机,挂着类似金刚杵和日轮等诅咒道具的是沙也香的手机。
「感谢你们的合作。现在请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不去检查尸体么?安永巡查?」
「你说什么?」
「你的名字啊,安永文尔巡警。」
真子纤美的手指指着他胸前挂着的名牌。
碧蓝的双眸如同满月一般,眼角微微上翘,直直的瞪着警察的双眼。视线可以称得上是射出一般的锐利,仿佛有着一股让人迷失的力量。
本来正朝自己房间走去的学生们,也都停下了脚步。
「我知道安永是叫我。」
「那不去看一看吗?那个叫做东的人的尸体?」
「啊,他的尸体在里面,用摊子盖起来了,我们没有动过他的位置……不过那边实在是很臭。」
在走廊的深处,靠近后门的位置,可以看到有一块蓝色防水布盖着的东西。墙壁和地板上到处都是茶色的斑点,应该是飞溅的血液已经凝固了吧。
「我们开着空调,应该不会烂掉。但是再怎么用空气清新剂,还是盖不住血的味道。」
就算站在这个距离上,修一郎的语气听起来也已经开始变的不舒服了。
「感谢你们保护好了现场。我不是鉴定科的,虽然不能期待我能得出什么结论,我们过去看一看吧。」
「那就拜托了。真子,过来。」
真子被修一郎叫到楼上去了。其他学生也都离开,只在走廊里留下了寂静和腥臭的味道。
安永巡查走进了管理员室,反锁了门。屋里一片漆黑。
手机啪啦啪啦掉到了地上,就仿佛极度疲劳一般两手一松。全身开始在黑暗的房间里剧烈的痉挛。
「那个女孩……」
黑暗中的低语,是少女的声音。阿露玛·V
「大小姐,安静一点。」
「恩恩,悄悄地——」
优芙露吉奴 丝毫没有淑女风范从管理员室的窗户里爬了进来,光脚落在了榻榻米上。房间里已然一片漆黑。
「你的包和衣服。」
「谢谢。顺便在我换衣服的时候,把这些手机全都破坏掉。」
「弄坏好浪费啊!会招来浪费妖怪的!(日本传说)」
「那种妖怪是不存在的!只是用来教育小孩子编出来的东西。我相信这个房间里应该也有管理员的手机,请把那个也一并破坏掉。」
警官的手机已经在刚才的打斗中损坏了。这样一来,这所大学里所有的手机就都无法使用了。电话线也全被剪断,就算用电脑也无法联网。所有与外部取得联系的方法都被切断了。
不,已经死去的动东浩,应该也有这个时代人手一个的手机。
非法入侵者悄悄地走出了管理员室,开始搜查被防水布盖着的尸体。果然,发现了挂着螺丝子人偶的手机。
「诶!」
就像拧毛巾一样,现代信息社会的象征就在优芙露吉奴 手中变成了一堆碎片。
之后,两人放轻脚步,来到了鸭志田沙也香的房间门口。
东已经交代,就是她手中拿着主仆两人想要找回的东西。女生的房间刚好在一楼,就算有别人过来干涉,也不是马上就能赶过来的。
「准备好了吗?」
「恩,恩!」
虽然已经有过好几次经验,可是一想到要抓人,优芙露吉奴 还是难以克制的紧张起来,不由自主的开始退缩。
因为阿露玛的变身时间已经过了,所以不能像东的时候那样,骗她出来或者轻松进入房间。不过,手里还有管理员的钥匙。
打开门,然后快速地关上,这次行动速度比慎重更加重要。
「是……是谁?」
「如您所见,是没心没肺的杀人鬼和她可爱聪慧的从者。请乖乖的不要吵闹。」
「我反对!那个自我介绍!」
虽然嘴上立刻就对阿露玛的话表示了不满,优芙露吉奴 也没有忘记把沙也香按到桌边的椅子上,堵上她的嘴巴。
「大小姐你确实已经没有心和肺了嘛。而且也确实杀过人,都是事实啊。」
「……不说前半句,你后半句就不觉得害臊吗?」
「完全没有。」
说完,阿露玛就把她金色的瞳孔投向了把眼睛睁得圆圆的沙也香。
「我就不费话了。不想死的话,就把你从东浩那里借来的东西交出来。」
「阿露玛,这样她说不了话啊。」
「请松开手,不过,她要是大吵大闹,就马上杀了她。」
「知道啦——你听到了吗,不要吵哦。」
不是同情,只是在关心对方的安全。布满伤痕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沙也香拼命地点头,优芙露吉奴 把自己冰凉的小手从她嘴上移开。
沙也香大口的喘着新鲜的空气,还是那副知性的美貌,朱唇泛过一丝冷笑。
「你们完蛋了。」
沙也香的右手抓起了放在桌上的赫尔墨斯神杖。
眯起眼睛,双目中划过神秘的光芒。轻启的嘴唇中流出悠长的气息。这是掌握魔法的人所用的呼吸方式。气息驱动着大气中的精灵。
「这是……以诺语?」
吟唱着低沉的咒语,沙也香用左手的指尖在空中描绘着反向五芒星的咒印。
「难,难道是,魔法师!?」
「不,这不可能。」
「发觉太晚了呢,虽然能入侵我布下反亡灵结界的这个房间值得称赞……归于冥府吧,汝等亡灵!」
没有发出任何能表示法术生效的声光效果。但是像只小狗一样躲在侍女背后的优芙露吉奴 可是被吓得不轻。
会被消灭。身体会化为尘土,心灵会随风消逝。颠沛流离的三百年的人生的终结,居然会以如此凄惨的形式迎来。
既然如此,我也像个女孩子一样任性一下,正大光明地出去……好像不行的样子,悄悄地出去好好玩一玩啊……好不容易来到了这个新的时代,全新的世界……怪物真的只能是怪物吗……
「大小姐。」
「恩?」
「你在发什么呆啊?」
「当然是在脑子里像走马灯一样,把至今发生过的事情……啊啦,我还活着?」
「您早就死了。不过刚才那下也没有造成什么伤害。」
「可是,那个不是魔法吗?」
「魔法什么的都是迷信。世上不存在什么魔法师。」
阿露玛一脸不屑的样子,说着否定自己存在的话。
「就算真的存在,这个女人也只是一个假货而已。」
「你,你说什么!刚才的以诺魔法只是不小心才失败的,下面我就用正统的魔导书《霍诺里厄斯文书》里记载的魔法把你们灰飞烟灭!」
「大小姐。」
「诶!」
不必由侍女提醒,优芙露吉奴 就打上了刚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可疑精装书的沙也香的手。
虽然用的手刀很业余,但是那也是如同斧子一般的一击。手腕应声折断,皮开肉绽。沙也香惊恐的睁大了嘴巴。从伤口喷出的红雾覆盖了她的眼镜。书本在地板上谈弹起,落到了双层床的下铺。
那个响声,引来了未曾预料到的妨碍者。
「恩恩……真是的!你在干嘛啊!」
上铺的毛毯发出悉悉索索的响声,从里面伸出了一颗浅褐色的脑袋。这里本来就是双人房,所以有两张床并不奇怪。但是现在这里应该只住着鸭志田沙也香一个人才对。
「沙也香学姐,你刚才不是说我可以先睡了嘛,怎么那么吵?」
T恤胸口上的布料绷得紧紧的,揉着惺忪的睡眼,起来的人是皆川由衣。
这个情况超出了房间里的所有人的预料,大家都呆了3秒。
「大小姐,先把那个人类」
「啊啊啊啊!你就是那个把东杀害的人!」
「对,对不起!」
「沙也香前辈,你受伤了吗?你又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
「对不起,请原谅我!」
「您道歉是要哪般啊。请快一点,楼上的学生要过来了。」
皆川由衣睡在这里的原因,大概是因为他的房间门口,就是东浩的尸体的缘故吧。那种地方怎么可能睡得着觉。
不过,现在正处于杀人事件之中,自己的室友正在和闯入的人争执,她居然能一直睡到这个时候,神经还真是迟钝呢。只要给她个枕头,不管什么情况她都能倒头就睡吧。
跟这种人,就算光是说话都是很危险的。因为自己的节奏会被带走,就像刚才的优芙露吉奴 一样。
「快让开,大小姐。」
阿露玛从包里拿出了一件宝贝。两手抓着的左轮手枪,不必说,就是刚才的警官的东西。
「矮子,你也是同伙吗?」
「叫我矮,矮子真是太失礼了!」
阿露玛的脸颊难得的红了起来。
一瞬间,一条白色的大蛇卷起了颤动的枪身。
「啊!」
如此简单,被毛毯卷起的手枪,消失在床的上铺。
随着由衣跳下地面,毛毯就像有生命一般飞舞在空中,抽在了发愣的阿露玛脸上。明明是柔软的毛毯,却像铁鞭一样有力。
侍女就像被吹飞的棍子一样,直直地撞在了门上,没有发出一点叫声,躺在了地上。
「这是惩罚,下个是你!」
「诶?诶?阿露玛?」
完全弄不清是怎么回事。混乱中的优芙露吉奴 被白色的大蛇袭击,脑袋被狠狠击中。在头顶擦过的白色带子,如同刀刃一般锐利,在空中盘成一团。真的就像蛇一样。
「东洋的神秘……」
当然,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突然变得和棍子一样坚硬的白色带子,结结实实的抽在了地板上。
布带又化为蛇身一般柔软,冲着优芙露吉奴 的脚踝飞去。
优芙露吉奴 像跳绳一样越过布带,右手支着桌子,身体像是体操里的鞍马一样高高的举起。
趁着优芙露吉奴 正处于倒立中,坚持不懈的布带又瞄准她的右手冲了过去。
但是优芙露吉奴 仅用一只手的力量,就把自己的身体高高托起,在天花板上划过一道弧线,越过了皆川由衣的头顶。
「出色的身体素质——但是!左手反应很迟钝啊!」
由衣的话伴随着行动。
随着她敏捷的动作,如同镰刀一般锋利的白蛇从左边向刚刚落地的优芙露吉奴 的小腹挥去。
好不容易用右上挡住了攻击。
「噼」肉被重重拍打的声音。
长长出了一口气,优芙露吉奴 松了松肩膀。虽然总算是防住了攻击,不过这个人类女人已经看穿了自己身体的弱点。
虽然身为不死身,但是这幅躯体也仅仅是比较强壮的尸体而已。而且是已经用了三百多年,不断修修补补的老古董。当然,也有状态不好的原因。
优芙露吉奴 的左手曾经被子弹打中过,肩胛骨的修理不是很好,使得她不能随心所欲的使唤自己的左手。
「接得好,年轻人。」
「虽,虽然我已经不小了……谢谢……」
「但是,你还不是接受过两星期远程中国武术教育的我的对手啊!」
「才两星期!」
在喊出这句话的时候,优芙露吉奴 已经在空中了。
由衣开始动作的时候,布带上传来巨大的力量,把她带飞到了空中。在空中一个转身,背部砸在了床上。结实的双层床居然像泡沫塑料一般,被砸的粉碎。
在视线之中,到处都是飞舞的木屑碎片。
就好像全身的骨头都断了一样,这一下砸的优芙露吉奴 头晕目眩。由衣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用布带缠住优芙露吉奴 的手腕,又一次让她飞向了天空。
「哇,哇!」
在撞到天花板之前的瞬间,好不容易找回了平衡,伸出脚。开始在天花板上跑起来,总算是快要跑回地面了。
可是由衣的捆绑技术十分高超,紧紧缠在优芙露吉奴 手上的布带这次又把她甩向了墙壁。
随着一阵悲鸣,优芙露吉奴 本能地采取了行动。
稳稳的站在墙上,朝着另外一边跳起,接着继续接力朝由衣的背后冲去。
「太小看我了!」
「呀!」
又来了!
每次由衣做出像舞蹈一般的动作时,无关力气大小和布带的质量,优芙露吉奴 就会感到自己的力量被什么东西吸走一样。
没有办法,优芙露吉奴 只能像风车一样,在房间里被甩来甩去。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在接近天花板、墙壁和地板的时候用手脚缓冲一下而已。
这样一来,又有好几次因为被绑住的右手不能用,左手又来不及,后背撞上了墙壁。
虽然仅过了一分钟,房间里的六个面上已经全是优芙露吉奴 触碰过的痕迹了。有些结构脆弱的地方已经被打出了几个小洞。
结束这场攻防的,是由衣的低语。
「沙,沙也香学姐……?」
像吊桥一样弯曲的布中央,是鸭志田沙也香的身体。
布条在她的头上绕了一圈,把她的身体直了起来。确切的说,是吊着的状态。
半睁的眼睛没有交点,淤血的舌头从嘴里伸出,毫无生气。
应该是被在房间里肆虐的布条不小心找到的吧。
「不光杀了东君,就连沙也香前辈……你们都不放过!」
「是,是我的错吗?」
「那,难道,你是想说是我的错吗?我只是要干掉杀人鬼而已!」
「我也是光保护自己就已经尽了全了了的说……」
「这种时候,错的肯定不是人类,而是怪物啊!」
「……果然,是我的错啊。」
因为自己是怪物,而且一开始也有杀人的打算,被这么责难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优芙露吉奴 撕碎了缠住右手的布条。没有由衣的控制,那也只不过是一条薄薄的毯子而已。
随着从布条中滑下的沙也香的尸体,优芙露吉奴 的右手也无力的垂下。
「啊啦?……恩」
左手抓着晃晃悠悠的右手,把骨头拧回了原来的位置。可是无济于事,手指还是和原来一样垂向地板。
「恩……断了啊。」
「真的断了呢……该怎么办呢……」
被布条牵着甩来甩去,14岁少女的体重全都落于那一个地方,就算拥有超过常人的结实骨骼,也无法承受如此的打击。
「手指倒还能动……」
「真是精巧啊。」
看着优芙露吉奴 像钟摆一样垂着的右手,敲击着看不见的键盘,由衣不由感慨到。
但是,这可不好办啊。右手不能用,接下来的事情都会变得麻烦。自己还打不过这个叫由衣的人类,阿露玛也失去了意识。
虽然知道被偷走的东西应该在这房间的某个地方,但是环顾四周以后,优芙露吉奴 更加困惑了。
碎裂的墙壁,裂开的地板,倒下的书架,双层床的残骸,曾经是桌子的大宗垃圾,玻璃窗碎了一地,书籍和咒术用具也散落的到处都是。
留给自己的时间,不足以从这么多东西里面找出想要的东西呢。
 楼主| 发表于 2012-7-1 08:1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深海幽蓝 于 2012-7-7 22:00 编辑

旧讲堂
有人没有敲门就走进来了。
「沙也香同学,从刚才开始就传来很大的声音啊,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进来了哦。」
「好痛。」
打开的门撞到了横躺着的阿露玛的侧头部。果然是失去了意识的样子。她像是昨晚喝多了一般一脸烦恼地皱着眉头,一边揉着头一边起身。鼻孔中流下的血,比起说是红色不如说更接近青色。
幸好,娇小的阿露玛在门的遮挡下。并没有暴露在走廊出现的人们面前。不,就算是目光停留到这里,他们现在的心里也不会有功夫担心这个了吧。
「鸭、鸭志田学姐!」
「这还真严重呢。这幅景象还真是相当有损于小孩子的健全的身心发育呢。」
比起注视着沙也香的尸体后退着的须藤裕纪,小鸟游修一郎也不说他是年长者吧,但总之不觉得认为,他身上似乎看不出紧迫感的样子。
「真子,不可以看哦。」
「现在也不需要这种操这种教育性的心了吧。而且健全的身心什么的,完全是不能理解的概念啊。」
「由衣,是她吗……是她干的吗!」
面对阿部昌弘那接近确认般的询问,由衣毫无犹豫的肯定了。
「没错哦,就是这孩子杀掉了东君和沙也香同学哦。」
「而且也许管理员的老爷子,还有刚才的警察官也是。」
真子没有太大感慨,只是随便这么附言上了一句。
那像是砂糖工艺一般的右手,在地板上散落的木片和书本中,拾出了一把手枪。
「那……那个」
优芙露吉奴完全混乱了,转眼间便形势逆转,不,原本由衣一个人就已经是相当的重担了,现在完全就是以寡敌众。
「非常抱歉,我们这就告辞了……多有叨扰了」
「不不,请不必在意。」
「劳您费心了……来,阿露玛,我们走吧。」
「不对,怎么能让你们走!」
虽然由衣一度微笑着点头,但也并不是真的那么老好人。
她一言不发,毫无顾忌的用手来阻止向着门后藏身的女仆的方向走去的优芙露吉奴——用卷的像镰刀一样的布。
「呜哇!」
优芙露吉奴狼狈一头栽倒在地面上,慌忙抬起头时,正面看见的是阿露玛像正在嘴里含着青椒一样的小学生的表情。
手枪的枪神正对着她那像漆过般的头发上。
「大小姐……您像敌人透露同伴的所在是怎么想的啊?」
「我……我才不是这个想法呢。」
「就算是这样,但是不管什么事,但是这个世界还没有天真到只要没有恶意就能笑着原谅的啊。」
「呜呜,我错了嘛,全都是我的错嘛」
优芙露吉奴一心想着逃离一反平常冷淡态度的女仆的半睁的眼神,彷佛抓着地面一般剧烈的活动着身体。但是脑后还是感到如寒气一般愤怒的视线。
用枪指着端正地正坐着,两手抬到肩膀附近的阿露玛,让她体验这份人质的屈辱感的人就是真子。
「愚蠢的杀人魔啊,不想这里的小不点被杀掉的话,就给我老实点。」
「才不是小不点。」
「我开枪了哦。」
「……真是残暴。」
一副不想被枪打的样子。阿露玛失望着的言语的音量中看得出她的想法,比起虚张声势更在乎自己的安全。
「由衣,到这边来。」
「嗯。」
遵循着昌弘的指示,由衣向着出口的方向,这举措简直毫无防备。
「大小姐,就是现在!」
「现在?」
「快逃!赶快!」
「我做不到啊!」
「好好动脑想想,现在的状况过于不利。现在先暂时撤退,低调等待事态好转才是上策。虽然很遗憾没有夺取到目的的东西。」
「才不是这样!我不能放下你不管啊!」
面对着不由得提高语气的主人,用着一副过于认真的样子主张着理所当然一般的事情,女仆只得苦笑了。
「请不要说这样任性的话。」
她这样的表情,实在是百年难得一见。这也许也给了优芙露吉奴下了决心也说不定。
「等着我,我一定会来救你的。」
「是。请您尽快。」
期间人类们什么也没做的原因是两人一直在用拉丁语交流,如果用英语或者德语的话或许会被猜出两人的意图。
「怎么了,她们说了什么?」
「敢靠近一步的话你的伙伴就要死了哦!」
真子的警告完全背道而驰了。
优芙露吉奴跑向的并非前方,而是转身朝后。
「慢着!」
由衣的肢体如行云流水般,翻动起拖到地面上的毛巾毯。
白色的长带,缠了如野兽一般跳下窗户的优芙露吉奴的脚踝,拽回了她。
「哦哦哦!」
让裕纪和昌弘双手握拳并大叫的是在室内照明下照的雪亮的大开的裙下风光。顺带一提,优芙露吉奴现在并没有穿着内衣。
「呀……」
倒着飞舞在空中的优芙露吉奴,虽然急忙紧紧加紧了膝盖,但是太晚了,
因为老爷们儿们的眼神而分神的结果,一瞬间的判断迟钝了。虽然想去抓住窗框,却因为左手一度伸去遮挡裙子。终究还是没能够到。
慌忙伸出右手,右手的手腕却骨折了。皮肤和肌腱发挥出了如橡皮一般的伸展性。总算是用手指尖够到了窗户的边缘。
「呜咕……」
优芙露吉奴的右手到毛巾,再到另一头由衣的手,连出一条笔直的直线。为了反抗那拽着脚的力量,优芙露吉奴用左手抓着自己的右手,拔河一般用力拉着。
纯粹比试腕力的对决,果然还是非人的怪物有胜算。
「哇!」
总而言之,丰满的由衣的身体前倾,与此同时过于紧绷的布也发出悲鸣而被扯裂。
在这反作用力和伸展的右手肌肉组织的收缩力的同时作用下,优芙露吉奴仿佛炮弹一般飞出房间,或许该说“射出”比较合适。
伴随着稀里哗啦的声音,优芙露吉奴穿过树木的枝叶,眨眼间。她已在夜空之中。风在耳边咆哮,视线也骨碌骨碌转着。学生宿舍已然在老远的身后,夜空之中只能从一点点的窗口的光来确认它的位置。
一边在空中滑翔一边转动身体,调整好平衡,抓住了不断擦身而过的街灯中的一根,轻轻地转了个方向。
在绘着学校的向导地图的看板上,扑地落下。
「嘿哟喂。」
从空中落下,跳到柏油路面上的优芙露吉奴的背后,巨大的铁质看板伴随着吵耳的尖叫倒下了。
等着灰尘落下,优芙露吉奴看着像铁锅一般弯曲的地图确认现在的地点。
现在在三号馆和四号馆之间的过道,估算和学生宿舍的直线距离大概有一百米左右。
看板的旁边耸立着新艺术派式样的铜柱,柱子上有个钟。时间大概是三点半,天已经快亮了,
「等着我啊,阿露玛·V
不得不赶紧了。
虽然不太记得“裹在席子里”这个日语单词,但它一定是个非常危险的单词。
因为这后面的词,一般都是“扔进河里”。
「可以问个问题吗?」
「什么?求饶我的话我可不听哦。」
「裹在席子里是什么意思?」
「你现在就是这个状态哦。」
原来如此,阿露玛完全理解了。
用坚固的绳子把双手一起和身体一圈一圈捆绑着。像菜青虫一般在房间的角落里蠕动就叫“裹在席子里”。
「那么,一会就要把我扔进河里了吗?」
「只是顺势那么一说,也就是所谓的惯用句。而且这附近没有大的河呢。」
从回答问题的须藤裕纪开始,其他人也陆续都进入了这个休息室。阿露玛心想着所谓的守夜,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
人们很快就失去了加害于她的意思。
距离优芙露吉奴逃亡,墙壁上时钟的长针已经移动了45度,这期间,他们用小声,有时候用可以称之为骂声的声调谈判着,似乎完全没有要将谈话的内容和俘虏隔绝的意思。不如说不把她放在眼皮底下的话就会不安于让她逃走。
他们毕竟不是警官或者军人,一下子置于杀与被杀的状况下,没道理马上就让他们适应。何况对方并非人类,而是怪物的眷族。负责监视的裕纪也一样,虽然手里抓着手枪,但总是充满着不安,一直回头看着同伴们的方向。
「那边在商量着什么东西吗?」
「在谈论解决你的伙伴的方法吧,用你当作诱饵。」
「你们要和大小姐作战吗?不去选择逃跑这个选择肢吗?」
「你知道这里和最近的派出所有多远的距离吗?出了学校也没有藏身的地方。再说,已经有一个警察被杀掉了不是吗……到了早上就会有救援过来了,在那之前在这里等着反而更安全。」
人们并不知道来到宿舍里的安永巡警是阿露玛所变的。还以为他是在那之后才被杀害的。
当然,救援的警察队也不可能来。在很早之前就用无线电和驻地的派出所联络过了。
——大学生的举报果然是恶作剧。没有什么异常,保险起见,我在附近巡逻一下就回去,可能会晚点回去。
——明白,这么做真是帮大忙了。还有那个逃亡中的被害者的事也是啊……
——电波状态不是很好,我会定期联络的请不必担心。
——了解,请做好警戒。
同事的警官没有抱有任何的疑问。连那强忍着疲倦的呵欠的心情都能感觉得到,果然这个国家的治安不错。
「虽然说是我的想法,但是我并不认为这个建筑适合防御战。玄关的门是镶着玻璃的,一楼里也有很多大的窗户。」
「守城的话,只要有个大房间就够了,比如这个休息室。」
「是,也只有这个房间有着能把这么多人都毫无压力地收容起来的大小了。但是,要把这个法式窗用木板挡住实在是太大了。就算用三合板之类的材料,加工也是需要时间的,而且这种程度的修补对于大小姐的怪力面前,就和拿餐巾纸当窗户纸一样,差距实在太大了。」
「确实,那家伙的怪力太不寻常了。」
「从前,在拿破仑战争时期,面对侵略神圣罗马帝国的法兰西军队的半个旅团,大小姐只身一人便让他们全军覆没了,因而她被人称作“食人之狼”而被人所惧。」
「虽然不太明白,但是好像很厉害啊。」
「确实很厉害,被杀掉的士兵被剥皮,塞满了整个大厅。用从尸体上榨取的鲜血和内脏装满的浴缸沐浴,每天吃饭的时候特别喜欢吃附近的村子里抢来的处女或婴儿的生肉呢。」
「真是了不得的家伙啊。」
「是的,有个年轻人曾经挺身封印了她,但如今你们毫不假思索的就解放了她。这个国家已经完了呢。」
「不,一定还有什么方法的,将她再次封印的方法……对吧?」
「只要不舍弃希望的话呢,也许。虽然力量有限,我也会帮助你们的。」
「是吗……你是个好人呢。」
「那么。如果你能帮我解开这个绳子的话我会很感谢你的。」
「好!」
「好个屁啊!」
从椅子上站起来,向束缚着阿露玛的脚踝的绳子伸手的裕纪被人从背后踢飞出去倒在地上。
「听了她的话怎么行呢!这丫头是刚才的僵尸女的同伴啊!」
「说……说的也是。」
「别被她可爱的外表骗了,你是负责监视的吧,好好干行吗?」
喷了一通忠告之后,阿部昌弘把他那端正的面庞转向被绑着的女仆身上。
在击退优芙露吉奴后阻止了毫无犹豫地把手指伸进手枪扳机的真子的也是他,应该是看出了什么利用价值了吧。
「就如你所言,这个宿舍似乎不太适合,所以我们决定移动场所了。」
「移动?」
「是的,要去更适合动手的地方。也有工作让你做哦。」
「怎么回事啊昌弘!」
「小鸟游老师也赞成了。这并不是防卫占,而是一场守株待兔的狩猎。」
后半并非让裕纪,而是让脚边的俘虏听的话。
预定在改装后将要作为女生宿舍使用的建筑物。现在还没有开始施工,只是在周围围上了一圈铁丝网来禁止人进入罢了。
在写着“给您添麻烦了”的可爱工人的图案下面,写着施工期间的预定,似乎是在下周开始,估计在长假结束的时候完工的样子。
在这无人的建筑的屋顶趴着,远望夹着过道的学生宿舍。灯光已经全部关掉了。
「难道全都睡着了吗……不可能呢。」
就算没有优芙露吉奴那卓越的视力,只是视力平凡的普通人也不会看漏的吧。
玄关前面凄凉的应急灯的光下,浮现出向日葵的花纹。
那是阿露玛的单肩包。
比起考虑陷阱的可能性,身体先动起来了。从三层高的建筑物的房顶上毫不犹豫的跃进了夜色之中。
如蜘蛛一般手足同时略低,并再一次跳跃到达玄关口,夺下照明的柱子下挂着的包包,像被弹开一样迅速的离开了现场。
什么也没发生,似乎不是陷阱。
但是,为什么要特地在显眼的地方放上阿露玛的行李,应该是有相应的意思表示才对。
“包里的东西呢?”优芙露吉奴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包的锁扣,翻开包盖的一瞬间。
「哇!」
一道黑色坚硬的闪光飞出,弄散了正缩着下巴的优芙露吉奴的刘海。
箭失顺风飞出消失在空中,几秒后,戛然插在了宿舍玄关前的雨棚上。
「……果,果然是陷阱啊……」
优芙露吉奴嘶哑地哈哈笑着,膝盖失去力气差点一下子趴在地面上。
幸好,箭矢只有一根的样子。构造就是把水管之类的塑料管子切成了20公分左右加上弹簧。然后利用钓鱼线来射出弩枪的短箭。
「不过还好不是子弹的样子。」
优芙露吉奴积极的想着,几百年来早已经习惯了受到各种各样的迫害,这种程度根本不会让她退却。
包中的东西,基本都和从前一样的东西。原本就是阿露玛的随身品,不知道是算多还是算少,总之都是对人们来说并不稀奇的日用品,应该没有能成为威胁的东西。只有一件,那就是管理人用的钥匙串不见了。
另外,还有一样东西,只不过是多出来的东西。
「信?」
“黑山羊先生的信到了。”优芙露吉奴一边唱着日本的童谣,一边打开折成四折的纸片,阅读着黑色水笔卸下的文字,皱起了眉头。
用日语写出的一条一条内容,十分的友好。
同伴的少女作为人质在我们这里,但是没有事。并且,如果能保证我们全员的生命的话,我们准备好了把她交还的准备。
最后要求了,如果不以暴力来交涉的话,请在两小时后,在旧馆的一楼的讲堂。在这下面还非常有礼貌地画上了手绘的地图。
「难道那些人也改变心思,想要和平解决了吗?」
彷佛在黑暗的山谷中找到美丽的花园般的少女一样,优芙露吉奴充满阳光的表情的旁边
「您难道已经忘了刚刚才差点被弓箭射穿了脑袋的事了吗?」
如此吐槽的阿露玛的身姿已然不在。
但是,捏皱信纸,拿起包包的优芙露吉奴的脸上,已经没有了那在架空的花园中,被甜蜜香味包着转圈儿打滚的天真少女的表情。
皎洁的月光沐浴着在少女的背影。若是有看到她那充满血色的双眼,听到她嘴边传出如鲨鱼般咬牙切齿的声音的人,一定会被恐怖的空气所吞噬吧。
现在起,才是真正的怪物了,
但是,也就坚持了五六步的事情。
「啊呀,小猫咪!」
她高兴的抱起用身体蹭着她小腿的,刚顺着路边的树荫下带着甜美声音走出的三色猫。
「呜喵!」
「喵~!在日本的猫是喵喵叫的对吧,喵!」
一会儿用手指搔弄着这只还未长大的小三色猫的肚子,一会儿又用脸蹭来蹭去的样子,看起来只是一个没有朋友的女孩。
旧馆的讲堂是类似西欧的综合大学的构造。和剧场之类的一样,学生们的作为像楼梯一样从上至下连续着,最下面是讲台。
阿露玛·V被挂在讲台的黑板前。
在黑板的边框上用来挂放投影仪屏幕的突起上,用绳子捆绑着。配置上从菜青虫升级成了结草虫。
「头一次听说结草虫比菜青虫等级要高呢。」
「你在说什么?」
「自言自语。」
「这样啊,那就好。」
监视人从须藤裕纪换成了小鸟游修一郎。不知是不是因为是作为大学讲师这样的闲雅的职业,举止上都略显殷勤。因而看起来并非是胆小的样子,如此这般和杀人鬼的同伴说话时举止也毫不显恐惧。总感觉让人摸不着底的男人。
随意生长地盛夏的杂草一般的刘海中,透露出趣味津津的观察者的视线,把被紧缚的少女的脸庞到手指都摸了个遍。
「我的脸有那么稀奇吗?」
「让你感到不快了么?那么我道歉。」
「不快了。」
「抱歉,只是觉得,做的真好啊,」
「你说什么!?」
「实在是太棒了,创造你的人物有着相当的技术的样子啊。」
抚摸着少女脸庞的手指彷佛在爱抚着先人的名器的陶艺工人一般。
阿露玛的身体深处,传来了一阵类似恶寒般的感觉。
「你是……」
这个人类,知道自己的来历。两百年前,作为炼金术的产物得到形态与精神的,生物外的动物。
至少他知道是由人类的手创造出来的这件事。仅此就是意外的事情,或者说威胁。说不好优芙露吉奴的事也……
「换人了哦。」
伴随着冷冷的招呼的同时,讲台上站出一个细小的影子。
身着水手服的窈窕少女。超脱凡尘的种类的气质和与之附带着的冷淡,让还年幼固执的脸和身体都显得紧张起来。
「还不到时间呢,怎么了。」
「那边需要人手,就算你是多么无力的学者,也应该比我有力气吧。」
人们在讲堂的入口附近,还有其他一些地方都忙着工作。耳边不断传来转动的摇把钻和打钉机等等的工具的工作声。
「这里只有真子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
「有时间担心的话还不赶紧去,这里放两个人太浪费了。」
「我知道了啦——真是反抗期啊。」
「看起来是哦。」
「吵死了!」
临走时修一郎露出了彷佛辩解一般的苦笑。而与其应声而对的阿露玛,则面对着真子犀利的目光和枪口。
真是反差巨大的兄妹啊。
「杀了人质的话,别说交涉了,就连陷阱都算不上了,请不要一时性急冲动啊。」
「伤害手脚和颜面,不取性命,引诱同伴动摇才是这种场合的人质的用法哟。但是会浪费子弹的,所以到时我用这个的。」
从石膏像一般的手中,噌地伸出一把银色刀刃的美工刀来。
「原来如此,非常合乎情理的方法呢。」
「你认为会来吗?」
「你在说大小姐吗?」
「你对那个大小姐的称呼一点都不害羞吗?穿越也适可而止吧,我都当这是只在电影和电视上才会用到的单词呢。」
「我们的时代还是封建制存续的时候呢,并没有什么害羞的。」
「也就是说你们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时代错误呢,真没想到居然会有尸体复活了来杀人什么的,就算是故事也老土过头了。」
「同感。」
但是优芙露吉奴是否能像那位带着冰球面具的杀人魔一般顺利完成工作呢?……实在是难以想象。
「就我说,我们这边要和你们做对来战斗的话,并不简单。走错一步的话……虽然不想承认,我就是个好例子呢。」
真子靠近讲台,露出了些许的笑容,但这并非同情和慰怜,而是彻底的冷笑。阿露玛心中不由的认为“她一定是个S”。
「好了,那你的大小姐究竟会来吗?」
「不知道,我不可能会知道。我们家那位大人,她的性格过于不拘小节的说呢。」
「大方却又缺少实行力虽然善良性格却很悲观是吗?」
「正如您所想。因为总是被欺负,做什么事都没有自信的说。」
「啊啊,不行呢。这种内向性格的人被孤立的时候就会变得很无力呢。」
「这正是我的烦恼所在啊。」
「被父母过于放纵、在富裕的环境下,生活上完全不需要对外的社交术和对话能力,于是总宅在家里完全拿她没办法是吧。」
「我已经无言以对了……」
「这并非是你的责任,但是你也要好好选择侍奉的对象呢。那么,她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还是会害怕到落荒而逃呢?」
「如果不来的话,对你们来说更麻烦不是吗?」
「也是呢。」
这一次,真子桃红色的嘴唇,清澈地描绘出了一片笑容。
「但是,这对你而言也是一样。」
如果不能完成引诱出优芙露吉奴的任务的话,阿露玛便只是一个毫无价值的俘虏,面对已经杀掉四个人的对手来说,他们能和平解决吗?
唯独这个叫真子的女孩,这个可能性很低。
「真子酱!」
「辛苦了。完工了哦。」
讲堂的上方,传来阿部昌弘的声音,由衣正笑着挥着手。带着工具箱的裕纪和修一郎正要从大开的门中出去。
「那边好像准备完毕了呢。」
「距离时间还有30分钟啊。」
「信上故意把时间推延了一些,如果知道是陷阱的话,稍微会动点脑子的人都会想到在我们准备好之前发动奇袭吧。」
「那也要是会动脑子的人的话呢……」
「大小姐是不喜欢动脑的人呢。」
真子扯下一块胶布,温柔的贴在了阿露玛的嘴上。这是对即将被处刑的罪人的女王的怜悯的手法。
迈着毫无留恋、充满威严的脚步,慢慢走上楼梯的真子的背影,消失在了走廊。
关门时像敲打石头一般的声音,震撼了讲堂内的空气。
在过去的英国,房屋的窗户是需要缴税的,因而民家的墙壁上安装的窗户都被极大的限制了。巨大的法式窗和随风摆动的花边遮阳篷,可以说仅仅这两样就可以证明居民富裕的身份。
优芙露吉奴听说过因为这种事,所以人们认为能让圣诞老人(小偷和奸夫也是)出入的地方大概只能让人想起烟囱的笑话。
「和圣诞老人比起来,我现在真是太轻松了呢。」
不管怎么说,那位北欧的老爷子也做不到把眼珠子掏出来,然后从空调外机的通风口扔进去之类的高难度动作吧。
优芙露吉奴的头脑其实比起阿露玛和真子所想的,要少许能转一点……
并没有直接从玄关直接进入,也没有礼数周正地去先行告知对方来访之事。原本便知道这是个圈套。
一楼的走廊没有人。
建筑物的内部,是成C字形的走廊,形成了讲堂被这个C字走廊所包围起来的结构。要进入的话只有正面的出入口和左右两边的侧门,仅此而已。
两边的走道配合讲堂内部的楼梯形状,有一点平缓的坡度。左右的侧门安置在位置稍低的讲台的侧面。
除了这个门,楼梯的尽头还有通往另一个房间的入口,从门口画着一个青色的人形的纹章来看,大概……
是男厕……
进入讲堂之前,必须得先进入房子里才行。
「啊啦,发现个类似陷阱的东西咯。」
蹲在与旧馆邻接的停车场的屋檐下的优芙露吉奴,停止了裹着风筝线的双手的动作,线的前方,连着之前从通风口放下去的眼球的肌纤维。
被线牵着在地毯上跳跃的眼球,一瞬间注意到了窗框上设置的金属反光。大概所有的窗户都被如此设置过了吧。
「好。既然这样的话……」
把手伸进女仆心爱的包包中摆弄的优芙露吉奴总算找到了需要的东西。
「黏黏的茶色纸!」
一边学着日本的孩子们喜欢的动漫的主人公——某青色的猫形机器人的口气,一边不自觉地举起了胶布。
「唉……声优都变了啊……我搞不懂为什么我会知道这种奇怪的东西……」
想一想的话,大概是在阿露玛移植记忆的时候,把她在电脑里收集来的情报中的一些乱七八糟的知识也混了进去也说不定。
打破玻璃的时候,发出大的声响会很麻烦这点,在图书馆的时候就已经切身体会过了。先把胶布牢固地贴在锁的附近,之后在这上面戳上一下,这样几乎可以无声地解决碎片的问题。
「然后是……剪刀剪刀。那个……把这个……我剪!」
用剪刀插进之前在玻璃上挖出的锐角一般的洞中,剪掉了夜幕中微微反射着光亮的天蚕丝,便大功告成。
这里的机关,似乎是如果身体撞到那条线的话,头上的铁板便会滑落下来。总而言之就是个临时简易的断头台。
「嘿了个咻」
从慎重推开的窗口中,先扔出包包,之后立刻自己也跳下去。——不不不,双脚刚要离开窗边,地面上银色的尖牙戳破地毯弹了起来,一口咬住了刚落地的包包,优芙露吉奴急忙停止了动作,
「啊哇哇……」
两手像小鸟一样不断拍打着,总算平衡住了正向前倾倒的身体。
这是猎人为了捕杀熊或者狼之类的凶兽而使用的道具,也就是捕兽夹。似乎是在地毯下面将地砖的一部分卸下,埋设在坑洞中。仔细想想,最初从地下室上来的时候,这个走廊里并没有铺设地毯。人们为了隐藏这临时制造的陷阱,可以说是绞尽了脑汁。
从上方俯瞰的话,完全看不出陷阱究竟设置在哪里。如此一来,安全的着陆点只有剩下一个了。
「对不起咯,阿露玛·V
优芙露吉奴一边道歉着一边跳上了那向日葵的花纹。
与此同时,弯下了膝盖,右手抓住了地摊,一口气掀了起来。
「哎!」
虽说是掀,但是地毯的质地和厚重的布幕一般。考虑到面积的话,重量应该不小,地板和地毯之间所产生的真空的附着力也是相当大,但地毯却彷佛被表面剧烈摇动的波浪所吸引一般,逆着走廊的坡度,从末端开始咕噜噜的滚动着,一会儿便滚成了筒状。
地毯的筒噗通一声撞到了包包上停止了。优芙露吉奴一脚踩了上去,心中满是得意。
「这样就清爽多了,虽然没办法做的像那个叫由衣的人一样好呢。」
那狡猾的笼罩物,被追放出了从优芙露吉奴所在的地方到走廊的尽头,露出了本来地面石砖的样貌。
果然,和之前所想的一样,在每个窗户的下面附近都被设置了捕兽夹。除此以外,通向门附近的地板的各处也都有那类似鲨鱼的下颚一般的凶器,铁之牙正闪闪发光。
但是,只要知道了位置,它便完全失去了作为陷阱的功能。
优芙露吉奴悠然走到了侧门前,咻的一声轻轻跳起,两手抓住了门梁,像爬单杠一般,从门上的隔窗上偷看着讲堂内部的情况。
「阿露玛……!」
要忍住想要大声呼喊的冲动真的非常痛苦。
如果讲台就是邪教的祭坛的话,那么现在的女仆就彷佛是活祭的处女。背后是深绿色的巨大黑板,被五花大绑着的阿露玛彷佛像要被献祭给海怪一般被吊在那里。
「……其实不如说,更像钓饵呢。」
这都是真心话。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阿露玛是钓饵,而优芙露吉奴就是吞下钓钩的鳟鱼。
讲堂之中,没有其他的人影存在,至少在这个小窗口的视野范围里是没有。
虽说隔着一面墙,但是也感觉不到声音或人类的气味。果然这并不是交涉,房间的地板上布满的陷阱,彷佛都在做着旁证一般。
从门到讲台的这一段的地面上,就仿佛地狱的针山一般。铁板上切下无数V字的形状,再将其以直角折起用作刀刃,虽说是非常简易的东西,但这样密布着的话,还是相当了不得的御敌之物。贸然闯入的话,脚底必然会被那5公分以上的利刃给戳穿,当然在这之前,只是看到打开门后的这片光景,大概连进门的勇气都不会有了。
而且门的本身也有设置着像刚才窗户附近的机关也说不定。
「这样还是不从门走比较好呢。」
优芙露吉奴跳回地面,顺着坡道又往回走了一点点。
墙壁上有几个和门梁高度差不多的长方形小窗。正常人的话别说站上去了,就连手都够不到吧,话说回来这要作为出入口的话也实在太狭小了。
但是优芙露吉奴并非常人,也幸好,她是个娇小的少女。
在仔细确认了肩上的包包后,光着脚丫咚咚咚咚的地跳了几下后,突然一个猛跳。要是方向反过来的话,那动作就好像跳水运动员一般了。
顺着深处的双手的指尖,一下子就好像被那缝隙吸进去一般。
「呜咕……!」
虽然上半身确实进了室内,但优芙露吉奴的身体突然停止了动作。屁股和包包卡在了窗框上,包带死死勒着脖子都翻出了白眼。
「小……小熊维尼……」
手脚呼啦一下失去力气,看来要体验一会儿偷吃蜂蜜后被卡在树洞中的玩偶一般的感觉了。
「现在可不能在这里卡着束手无策啊。」
必须得想想办法来打开现在的局面。屁股像毛毛虫般扭动着,让卡在腰部的包包移动到身体的旁边来。“还好没被人看到如此丢人的样子”优芙露吉奴脸红着。
不,其实还是有目击者的。
优芙露吉奴和挂在黑板上的阿露玛视线对上的一瞬,身体停止了动作。
「……」
「我……我来救你了啦……」
「……」
彷佛嘴里被塞了抹布一般,无言……视线中的冰冷充盈全身。
「没……没事的啦,这种事早就计算到了啦!」
一边拼命解释,一边慌忙的挥着手。现在必须尽快显示出自己作为主人的威严才行。
两手撑着墙壁,使劲儿用力。下半身并没有太大的抵抗地就这么出来了。顺着这股劲儿在空中前翻后,落在排列成阶梯状的学生桌上,华丽丽地落地。
不落到地面的原因,是这里也和门口一样,铺满了耸立着荆棘的铁板。人类也真是准备周到,似乎连从这么小的窗户里侵入的状况都想到了。
但是他们似乎有几分小瞧了优芙露吉奴的体能了。就算不踩到地面,直接移动到距离窗户有一段距离的桌面上也完全没有问题。
「啊啦啦?」
着地的一刹那,脚下却咔嗒一声倾倒了。横排坐的五六个学生共用的桌子。其实也只是一块长木板罢了。在承受了优芙露吉奴的体重后,非常完美的倒了下去。
若是倒了下去掉到地上的话,就真的得被扎成雨打沙滩万点坑了。
千钧一发之际,优芙露吉奴跳到前面的桌子上,逃过一难。当然,这个桌子也没有给她当上哪怕一瞬间的安全地带。
「哇!哇!哇哇哇!!」
大概所有的桌子上卡扣都已经被事先拆卸掉了,就仿佛踩在浮在水面上的纸片一般。从一个桌子到另一个桌子,哗啦啦地如多米诺一般地倒下了。优芙露吉奴拼命地向前跳动着,彷佛在空中狂奔一般。
优芙露吉奴并没有踩上最前方的桌子的桌面,而是踩上有安定的支撑的部分,展翅飞翔般地越过身下短剑的海洋,落在讲台的桌子上。
——到啦!
如今已经触手可及阿露玛的脸的距离了。
优芙露吉奴战胜了人类的奸计,带着满满的爱心与爱意向女仆微笑着。
「久等了呢,阿露玛·V。」
「……」
「……」
「怎么了?」
被封住了嘴巴的阿露玛,不断用脑袋提醒着主人注意头上,但优芙露吉奴并没有理解。
「我懂了,你在学长颈鹿对吧!」
「呜呣呣呣!」(大概是说“长你妹啊!”吧)
「开玩笑啦,我现在就帮你撕下来哦。」
阻碍发声的粘性超强的碍事者退场的一瞬,阿露玛便大叫起来。
「请赶快离开,快一点!」
「什……」
还没等优芙露吉奴问完“什么”两字,一股强力的冲击就席卷了全身。
不到瞬间,讲台上哗地一声水花四溅。
又是一瞬之后,优芙露吉奴的脸上映出一片黑影。头顶便传来了“咣”地金属钝声。
刚落到地面,又一声“咣”。奏出这仿佛乐器一般的声音的,是个铁盆。洗衣专用的,特大号那种。
「为……为什么?」
优芙露吉奴俯视着一边发出嗡嗡的余韵,一边原地舞动的铁盆自言自语道。为什么……头上会有铁盆。
飞溅优芙露吉奴全身的水,从讲桌上一点点滴落到地面上。一阵冲鼻的刺激气味立刻充满了房间,这并不是水。
「这是灯油。我们中计了!」
「没事哦,没啥大不了的。」
「只是这样的话,确实只是液体罢了,但……」
绳子被文具剪刀剪断,总算用两脚踏上地面的阿露玛,摸了摸刚刚被捆绑后还恋恋不舍的留在手腕上的痕迹,视线转向了正门的方向。
在那厚重的门和墙壁的细微缝隙中,飘进了一阵白烟。虽然是微弱的烟,但从中飘来了物体燃烧时的强烈气味。
门外周围的地面上,火势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在外面也流进了一些灯油,左右的侧门里也已经渗入了火焰。
火势非常迅猛,是因为整个讲堂到讲台的位置是一个平缓的斜坡的关系。
石油燃料的液体顺着火焰,被重力所命令一般,向着优芙露吉奴她们所在的讲台,不断地缩小着包围圈。
「这真是非常麻烦的状况呢。」
「当然了,本来尸体就很易燃的说,而且……」
「不许再提尸体哦!」
「而且,现在还被浇了一身的灯油,如今的大小姐和火炉前的柴火没什么两样了。或者说,火葬场前的……」
「不许提尸体!」
「……但是,这个建筑居然没有对应消防法吗?」
回答就在讲台的上方。
「要是还期待自动洒水装置来灭火的话,很遗憾,似乎报警装置被切断了呢。」
在从门处不远的小窗里,看到了小鸟游真子的脸。
个子不高的她,能毫无困难的站在那么高的窗口眺望,是因为她站在走道里的吸烟用沙发上吗?
旁边的窗口,皆川由衣用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高声赞叹着凶猛的火势。
「喔哦,好厉害哦,得赶紧去准备灭火器才行呢。」
「先看看她们到底是被烧死还是窒息而死吧……是呢,等时间差不多了的时候,就启动洒水装置让损害就控制在这个讲堂里便好。就算是火势蔓延开来,只要能烧死她们,区区建筑物什么的……」
「但是这个旧馆是大正年间的建筑,还被记载到县内的文化遗产中了哦。」
倒进灯油点火的看来就是她们毫无疑问了,在两侧的门外也有其他的人这件事也很明白了。
但是之前走廊里还一个人也没有。大概是藏在二楼或地下室中,等看到了进入讲堂被灯油沐浴的优芙露吉奴以后,再各自移动到岗位点火的吧。故意设置了掉铁盆这样的装置就是为了用其声响来当作暗号。
「真子酱,好像墙壁有点变热了哦。」
「因为混凝土是可以导热的吧。虽然温度没有高到可以融解的程度,但是还是离远一点比较好吧。」
「也是呢,打开窗户的话烟也很重的呢。」
隔着墙的室内中,可不只是冒烟的程度了。虽然说幸好可燃物只有桌椅和黑板,但是灯油的燃烧力完全抵消了这些。
仅仅几十秒,以讲堂的中央和两侧通道的楼梯为通道,火势眼睁睁地迫近了讲台,超过一半的面积都被这橙红色的“地毯”所占据。
木材被火舌死死缠绕,慢慢变化成为木炭。热气流卷起灰色的烟雾,直冲天花板。
优芙露吉奴用手驱散着在空中调皮的精灵一般飞舞的火花。
「请不要随便就用沾满灯油的身体去触碰火花啊,很危险的。」
阿露玛这边进言着,却又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大小姐,您的手是怎么回事,右手明明骨折了不是吗。」
「啊啊,那是因为……AA胶水!」
优芙露吉奴高高举起一根黄色的、小指一般长的塑料管。
就像用注射器对身体里注入药水一般,使用AA胶水这样的瞬间粘合剂直接注入骨头的断面,接上骨头。被痛觉所束缚的常人是绝对不可能完成绝技。
「您还真是敢使出这样果断的方法来修理自己呢,不过话说回来,您这口气是跟谁学呢。」
「当然是多啦○梦……」
「到此为止!比起这个,能使用两手还真是侥幸呢。」
阿露玛用独特的事务性步调走向了讲台的一边。
「请快点到这边来,慢吞吞的话就真的要被火葬了。」
「……嗯,是呢。」
「……怎么了,为什么要用这么诡异的笑容啊。」
「我在想你还是不改平时的样子呢。」
「那是当然的。」
面对好像完全搞不懂情况一般皱起眉头的阿露玛,优芙露吉奴微微笑着把她平时爱用的单肩包交还给了她。
「拿去,虽然有点弄脏了的说。」
「这可不是有点的程度啊。这洞洞是被斗牛犬咬了吗?灯油的味道也很难去掉啊,而且这个脚印是……」
「这……这都说来话长嘛……」
「好像是的呢,总之,先谢谢您了。」
「不不,不用客气。」
面对着优芙露吉奴不自然地带着社交辞令的笑容,阿露玛不知为何带着不爽的表情移开了视线。
「大小姐,请在这里打开个洞。」
「不要强人所难了啊。就算我再怎么有力气,混凝土的墙我还是弄不坏的啦。」
「是这样吗?」
没有时间考虑了的,优芙露吉奴打开讲台侧墙上设置的防火工具的红盖子,取出里面的手斧。从柄至刃端都是金属制作的钝器。并且为了说明这是紧急时使用的道具,整体被涂成了红色。
箱中还有别的灭火器材。阿露玛拿起它,用橡皮管的射出口面对着背后席卷而来的火焰的舞者们。
但是虽然按下了把手,关键的灭火剂并没有出来。
「故障了?」
并非如此,灭火器的使用说明的铁之上,贴着用透明胶贴上的另一张纸,用工整漂亮的行书体。上书四个大字“非常遗憾”。
「又是那丫头吗……」
能有做法如此扭曲做法的对手,在人类当中,能想到的大概只有真子了。
「大小姐,已经没有争取时间的手段了,请您赶快。」
「好我知道了,嘿哟!」
优芙露吉奴的身体嗖地一转,将两手握着的斧头砸向了黑板。常年来君临这校园的深绿色木板,头一次感受到了粉笔和板擦之外的东西,在这悬殊巨大的破坏力发出了惨叫。黑板被打个粉碎,四散飞出,成为了火蛇们新的食物。
仅这一次的攻击,斧刃便已深深打进黑板后的墙壁中,龟裂的痕迹四散开来。墙面并非纯粹的钢筋混凝土,而是合成板和砂浆材料上涂上一层薄薄的混凝土罢了。
总而言之,墙壁的内侧基本是形成了一个空洞,但是,是什么原因呢……?
解开这个谜团也只是在第二次的斩击之后。
「噗哇!」
优芙露吉奴用斧头对着龟裂密集的一点再次打击之后,突然一股足以覆盖视线的大水奔流而来。
这次可不是什么灯油,而是真正无害的水了。
墙壁的内部有自来水管道通过,在巴黎和伦敦的公寓里一般也有烟囱、蒸汽暖气的管道和水管埋设在墙壁中,这并没有什么好吃惊的,但是如果说有是否有经验自己破坏过它们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虽然急忙用手挡住了破损处,但水依旧毫不留情地从手指的缝隙中喷涌而出。
「糟……糟糕了啊阿露玛。挡不住了啊!」
「您挡水做什么啊,根本不用挡住啊。」
「啊,也对哦。」
从导管中喷流出的水流,彷佛不合时宜的大雨一般,不断压制着火海的肆虐。沸腾的蒸气抬高了附近的湿度。
通过挖凿开的墙壁,优芙露吉奴了解到,这里是厕所里的一个单间。想到讲堂的两侧的走廊的尽头有出入口的话,黑板的后面就是厕所这种事,简直是理所当然的。
淋浴着水管和水槽中喷出的水流,打开了单间的门的优芙露吉奴的双眼中闪过了一个未曾见过的光景。
「你认为这像郁金香一样的东西是什么?」
「这毫无疑问,是男性的小便池吧。」
阿露玛的自信是有根据的,毕竟现在正在使用它的人就站在那里。
在一列的“郁金香”中,离出口最近的青年,保持着只有脑袋回过头看着的姿势,硬直了……
匀称的身高,加以中性的美貌。是阿部昌弘。
口中的烟草前段,长长的烟灰落到了地上。
「对……对不起!我,我不知道的说。这里竟……竟然是男士们的……那个……我没看见……我什么也没看见的说!」
满脸通红的优芙露吉奴,毫无意义的在视线前摇动着双手,当然,她正全力的闭着眼睛,视线本身就是一片黑暗。
「那……那个……我……我……我背过去了哦……对不起,请您……慢用……」
「请不要背对着敌人的说!」
「但……但是……我总不能面过去吧!」
「您都这个岁数了,就别再做害羞的少女了好吗。」
「这个岁数?你当我几岁啊!」
因为吵闹中的一句话,优芙露吉奴生气地撅起嘴面对着侍女。
「好了好了,总之去把他抓起来吧,不赶快的话他!就!尿!完!了!」
阿露玛的理解中,局面正刻不容缓。
打通讲堂和男厕的工程,虽说时间短暂,但是也发出了相当的噪音和震动。并且从厕所间出现了本该被烧死的两名少女,这个青年却驻足不退的原因是——当然现在也是——他正在“完事中”这样的生理性的理由。
「没想到你们居然打破了墙壁,你们也太没常识了吧!」
「你们才是,要用陷阱杀我们的时候却跑来排尿什么的,我还真该说您很有胆识呢。」
「因为……忍不住啊。」
昌弘还在从惊慌中没有回过神来,他采取了和逃跑完全相反的行动。
把腰离开小便池,蜷起了身子。
「啊呀!」
优芙露吉奴预测到可能要看到的东西,用手挡住了脸。
「大小姐!」
阿露玛的叫声似乎化作了火焰。
裙摆下一点点的火点燃了没有被水冲刷走的一点点灯油,立马燃起了紫色的半透明的火焰,冲向了优芙露吉奴。
扔出烟头的昌弘的下一个行动,是取出了放在小便池上方像架子一样的窗框部放置着的东西。
「哇,哇哇哇哇,要烧起来了!」
「请冷静一点!用那边的水冲一下就能灭掉了!」
一阵轰鸣与女仆的正确指示声混杂在了一起。
那是彷佛整个大气都爆炸了一般剧烈的震动。优芙露吉奴两眼一黑,一屁股坐到了湿漉漉的瓷砖地上。
昌弘手里握着的左轮,吹出一阵硝烟。拼皮牛仔裤的天安门的纽扣,也从上至下完美地扣上了。
软瘫在地上的优芙露吉奴的左眼被开了个洞。被子弹贯穿的后脑勺被打飞了近半。
火从沾水的裙子的布面上消失,转为飘起一阵白烟。
「活该!僵尸的弱点就是头部呢!」
正沉醉于胜利中的昌弘的注意力马上就从即死状态的少女身上移开了。
「哎哟,真危险啊。」
他轻轻侧身的胸前,一道银光闪过。用巧妙的步伐移动身体的昌弘,用腿一扫,便轻易地让阿露玛翻倒在地。
白色皮凉拖将在地面旋转的瑞士组合军刀踢向了厕所单间的里面。
狼狈地滑倒在出入口前的洗手台的阿露玛的背后,咚的一下,一只凉拖落了下来。带着青年的体重的鞋底碾压着细小的脊椎,小小的胸中的空气化作一阵惨叫。
「你也跟上你的主人去吧?」
「……很重的说,请您让开好吗?」
「还好我是个男人,如果是由衣酱的,你现在一定会被踩碎心脏的吧。」
与悠然的口气相反,昌弘正不断在右脚集中着重量。
阿露玛强硬的侧脸也终于失去了虚势。双唇抖动着渴求着空气,痛苦地睁开的双眼中渗出了眼泪。
「对女孩做这种事情可不是我的兴趣,但你们并不是人类,而是杀人的怪物啊!」
举起的枪口紧紧瞄准着阿露玛的太阳穴。
「结果到头来,还是人类的胜利啊。」
两手紧紧安定住枪、食指正紧扣着扳机的昌弘的英俊的脸,突然被一阵惊愕所扭曲。
视线被洗手台的镜子所吸引,一动不动。
镜中的世界中,伫立着本该已死的少女。
隔着他的肩膀,能看到那微微向下的脸庞,脖子几乎可以感觉到呼吸的距离。因为背后的照明而充满阴影的脸上,只有右边的眼睛像红枸子一般发出点点红光。
微弱残留的火焰,顺着裙子胸前露肩的部分,如蛇信一般闪烁跳跃,燃烧着脖子和脸上的皮肤。
毫无声响,伸出了手。
被恐怖所驱使而转过身去的昌弘的右手被骨感的白白的手抓住,骨肉被彷佛老虎钳一般的握力所碾碎,
在那之前。
「给我去死!」
第二次开枪。
喉咙处中弹的优芙露吉奴的身体打了个踉跄,几乎没有流出什么像一般血的血。只是肉片沾到了地面和墙面上。
「切!」
痛苦地咋舌的反而是昌弘,唯一的武器被从他的右手移去了优芙露吉奴的右手,留下的只有烧灼般的手掌的麻痹感。
之后,少女纤细的左手,抓住了他的破烂衬衫的前襟。手上的手指缺了几乎一半是之前正在捂眼睛时被枪打中了脸的原因。
和手指的数量无关,恐怖的腕力拖起了昌弘。
优芙露吉奴毫无感情的脸上,一瞬间变得狰狞,眼眸彷佛鲜红的圆月一般。
「到此为止!」
若不是阿露玛这一声严肃地叫喊夹杂进来,昌弘的脑壳也许就要被如炮击一般的头槌撞裂得像西瓜一样吧。
「大小姐,到此为止吧,这个人不能杀,应该抓起来。」
「但是……」
彷佛玩笑一般优芙露吉奴的表情散开来。眼泪从只剩下一只的眼睛中渗出,鼻涕也落了下来,但两样似乎都看起来不像是人类的体液。
「这个人……踩着你,还要杀了你……」
「没关系,我的话不是像这样平安无事吗,请冷静下来。」
「嗯……嗯……」
面对阿露玛小小的手像抚摸一般拍打背后的触感,优芙露吉奴一次一次用点头来回应。
「比起我,大小姐的损害更大呢。」
「说起来……啊呀……左眼看不到了啊!」
「太天然了!」
男厕外,人们已经聚集了过来。
大概是听到枪声,都各自从岗位上跑过来了吧。正好在拖着阿部昌弘到走廊的时候,在转角和他们撞了个正着。
「昌弘!」
「请不要再接近这边了!」
须藤裕纪正抓着起钉钳犹豫不前,不知道是不是打算当作武器呢。
手持着带着无数铁钉的木棍的皆川由衣露出了一副打扫房间时看到奇特的昆虫一般的表情。
「呜啊!那个女孩……头缺了一块啊……真猎奇啊。不对啊,怎么还活着的!」
「长猎奇了真是对不起的说,但我就是这样的身体。」
一边道歉地低下头,一边战战兢兢的走向走廊,和走在前面的昌弘,手持着手斧保持着随时能手起刀落的距离。
走在前面的是阿露玛,正用手牵着被绑着的人质。这条化学纤维的绳子是在她包包里收纳着的东西。
「所有人都排在右边的墙边,给我们让道,如果你们重视你们这位朋友的话。」
「对……对不起。请让一下吧,啊,这个走廊里到处都是陷阱,请小心一点为好哦!」
「大小姐,请不要担心敌人的安危好吗。再说,这本来就是他们下的陷阱。」
「嘛,就是这样,抱歉了。」
看着昌弘痛苦的歪着嘴,彷佛自暴自弃一般的样子。真子如利刃一般的眼神好像和他一刀两断一般。
「不知廉耻,你要是还有自尊的话就给我自杀!」
「呀……那个……就算要我切腹,我可被绑着的呢。」
「那就咬舌自尽。」
「那个……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走救出路线好吗?」
「能否不要怂恿我们的人质自杀呢?他现在的情况对我们可是财产。」
对穷途末路的美青年伸出援手的是阿露玛。
彷佛憎恶的海洋一般的眼睛,刺向了把厚重湿润的刘海捋到一边的女仆身上。
「想逃吗?」
「没错,现在要先确保了安全再去想交易的事。」
「交易?」
「没错,本来就是你们盗窃了我们这边的财产。我们只想拿回东西罢了。本来应该是死掉的鸭志田沙也香拿着的才对。」
「那个吗……」
昌弘彷佛叹息一般的自言自语,没能逃过阿露玛的耳朵。
「你知道吗?」
「不,没什么。」
「大小姐,请把这个人的指头一根根折断了吧。」
「哦,知道了。」
昌弘没有去做无益的抵抗。
「是那个石头吧。要感谢我啊。我在沙也香的房间里找到过它。」
「那么,现在是你拿着咯?」
「不是,我只是最初被拜托过,把那个……」
「我知道了。」
声音并不是很大,但是却很清晰。
小鸟游修一郎为难的搅弄着头发,用那意外端正的面庞,静静地看着昌弘。用和真子也一样的青色的瞳孔。
那让人联想到深邃的水底一般的眼眸,转向了湿漉漉的侍女身上。
「把它交给你们,就可以把阿部君还给我们了吗?」
「没错。」
「那之后我们的安全呢。」
「想逃到哪里都请自便。我们也会离开这个地方。」
「信你才有鬼啊!你们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吗?」
「那……那个是因为……」
受到裕纪理所当然的质疑,优芙露吉奴向前探出一些身子。
「确实,我们杀了各位的朋友中的三个人……四个人?大概这么多吧。但都是像事故一样的啦,我其实并不想伤害大家,而是想通过对话来和平解决问题的。所以呢,可以的话还希望大家友好地……」
「对不起,我们是在和那个孩子说话呢。」
「啊,说的也是呢……」
想法被一脚踢开,完全无视掉的优芙露吉奴一脸失望耷拉着肩膀。
丝毫不顾受伤的主人,阿露玛淡淡地继续进行交涉。
「是否信用我们,那交给各位的判断。但是,如今的立场已经和之前不同了这件事,还请各位记在心里。」
「就靠那种人质就觉得自己站在有利的一方吗?一条命和其他所有人的安全比起来,我们会重视哪一边可不清楚哦。」
到底,真子还是执意战斗。
或许,在人类这边最麻烦的存在,并非是聪明地发挥着领导作用的昌弘,也不是精通格斗技的由衣,而是这名少女也说不定。
「这个判断也是交给各位自行来解决的。我给大家考虑的时间,请好好协商之后再给出结论吧。」
「谢谢你的关照了,希望这时间不会要了你们的命就好。那边的怪物是不是不死之身我们不知道,但是可以弄坏这点我们已经知道了。」
真子的嘴唇,微微可见一条剃刀般雪白的牙。
「拧下她的双手,砍下她的头应该就什么也做不到了吧,一刀一刀的切开,放进绞肉机里绞个粉碎还能活下来吗?」
「不,不知道哎……真是被那样做的话,那实在是……」
「真子,你在说些什么呢!」
恐惧又困惑的优芙露吉奴,用手指塞住了耳朵。修一郎一声感叹,也不知道是想要袒护一下优芙露吉奴,还是说心痛于自己的妹妹竟说出如此残忍的言辞。
「太浪费了不是吗,就算是短暂的也好,这接近不死身一般的状态,实在是有太多的研究价值了,对各个领域的贡献是非常巨大的。绝对不可以绞碎了啊。切了手脚什么的就差不多了吧。」
有其妹必有其兄啊,这对兄妹实在不正常。
「多说无益的样子呢,30分钟后再听听你们的结论吧。」
在人们如针尖般视线的沐浴下,阿露玛冷静地在走廊前行。
被绳子牵着的昌弘,最后是慌忙跟着的优芙露吉奴。
转过了C字形的走廊,但却并没有这么走向玄关的方向,而是走下楼梯,来到地下层所在的那个地下仓库。优芙露吉奴和阿露玛这百年来的摇篮。
「请在30分钟后到那个仓库里来。」
「代表呢?」
「不,全员都要到,一个都不能少。」
「这是个圈套!」
「因为腿上有伤所以你才有那样的疑问吧。不管一个人还是两个人,总之要是限定了人数的话,你们就会在那儿为了选谁当祭品而浪费时间在争论上吧。这是个交易,只要把我们所要的东西还回来,我们便什么也不会做。这点我保证。我也期待各位会用信赖的心回应我们。」
「……」
虽然不认为裕纪能认同,但是他也没有继续追上渐渐消失在栏杆阴影后的阿露玛。
「那么,稍后再见咯……」
最后,客气地挥着手的优芙露吉奴的谄笑,随着下楼梯的步伐慢慢沉下地面。
用右手手指轻轻一张一合地的动作来回礼的人,只有由衣。其他三人则毫无动作。
如雨一般的声音一点点落到笼罩着昏暗烟雾的回廊时,人类们也许才终于意识到。讲堂的内部,在洒水系统的努力下,这场人为的火灾似乎已经被平静了下来。
地下的空气,用那寒冷干燥的“手”冷冷地抚摸着脖子和手背。
那是和地上的季节完全隔离的世界,寂静无声如水一般从四面渗入。
「我回来了哦。」
对做了个毕恭毕敬的鞠躬后,跨过门槛的优芙露吉奴,高个子的俘虏投来疑惑的眼神。
「怎么感觉像个日本人一样啊。」
「哎嘿嘿……因为我学了很多东西啊,语言和风俗习惯什么的。」
「学习这些的是我。大小姐只是塞着我的嘴吧,缠绕着我的舌头,不用言语,而是用身体夺走了我重要的知识不是吗!」
「别……别用这种招人误解的话来表现好吗。」
「不好意思。大小姐您的鼻子下面有点拖长了哦。」
「鼻子下面?」
优芙露吉奴摆了个斗眼,用手指指着形状不错的鼻梁和嘴唇的中间。
「一点也没有变长嘛。」
「看来您的日语还学的不够充分呢。」
「那……是什么意思呢?」
优芙露吉奴对着青年端正的眼睛,摆出一副温柔的笑容需求着帮助。
「是用来嘲弄面对异性异常兴奋的人的措辞啦。」
「是这样啊。我说,阿露玛·V!」
昌弘把脸贴近了优芙露吉奴煮熟了一般红的侧脸。
虽然没有西洋男性的野性气息,但却是有着女性的纤细的美丽容貌。
「那……那个。」
「你面对我的时候有兴奋吗?其实我比较高兴的说。」
「不……那个……我会很困扰的。」
「为什么困扰?」
「毕竟……我……那个……是这样的身体……而且年纪也已经是大妈了。」
「完全没有大妈啊,看起来比我年轻许多啊,那个身体的下次我也不介意的,虽然有点木乃伊……不对,是熏肉一样的味道,但我很喜欢牛肉干的。」
「是……是真的吗?」
「当然。别那样警惕吧。西洋文化里是很重视亲肤关系的吧,是朋友的话就不用客气的不是吗。」
「是朋友……吗?」
被一直欺负了三百年的少女而言,这单词的发音实在是过于梦幻了。
「嗯,先从朋友开始做起,好吗?」
「嗯……嗯!那……那是当然的。」
「那么,作为朋友的招呼。」
一边放低睫毛,青年歪着头,终于把脸也靠了过来。
优芙露吉奴也慌忙的闭上眼睛,全身硬梆梆地紧张起来,一边抬起脚尖,提起下巴等着迎接对方。
真没想到居然有这么一天能和英俊的男士做这种事……
本以为到死都没有这种机会(虽然已经死掉了)。
父亲大人,优芙露吉奴现在,非常地幸福!
「嗯……」
「咳咳咳!」
本该玫瑰香气的亲吻变成了被掐的鸡的哀嚎,把优芙露吉奴从梦中的世界拉了回来。
「你似乎一点都没有身为俘虏的自觉啊。」
在纸箱和旧杂志为材料堆积出的大山的另一边,阿露玛用尽全力拉动了绳索,并绑在巨大的架子上。绳索的另一头,在昌弘的脖子上绕过一圈后,在背后绑住了两手的手腕。
「疼疼疼……拜托你能不能轻一点啊,日内瓦条约可是保障着俘虏的人权啊。」
「因为我们没有批准所以那个条约是无效的。竟然调戏缺了半个脑袋,还有点烧焦了的尸体,你也真是个色胆包天的流氓呢。」
「你这说法,比起我来说,对你的主人更失礼不是吗。」
「啊,我已经习惯了。」
优芙露吉奴用一副“不用担心”的调子弱弱地笑着。
阿露玛冷冷的用金色的眼睛,看着被紧紧绑在架子上、坐在纸箱上的昌弘。
不能对这个年轻人掉以轻心。
现在他拉拢优芙露吉奴也是在模仿几小时前同样身为俘虏的阿露玛对须藤裕纪所做的事。带着几分恶作剧般的眼神,诠释了故意如此尝试的他。
「我对你有几个问题要问。我建议你老实回答。」
「我知道,是东从她身上偷走的东西对吧。」
「果然你是知道的呢。」
「不是我,是小鸟游老师知道。」
弯坐下的青年和他眼前如官吏一般站直着的女仆,虽然说后者稍高一些,但脸的高度几乎是一个水平上。
「小鸟游修一郎。东浩就是被那个讲师所命令……」
「不是不是,只是东随便偷来的而已。本来是我想这么做的,但是被他抢先了。」
「那么就是说东浩也知道大小姐的事咯?」
「是啊,沙也香同学也是。那两个人经常在网上搜索海外的超自然现象板块,并且跟相关的专家交流,所以也许会知道那方面的东西吧。」
「我也变得有名了啊……」
「那可说不准。要想想我们可是被放置在这个仓库里上百年了呢。」
阿露玛对着感触颇深地叹气的优芙露吉奴,歪着脑袋如此疑问道。
昌弘似乎也同意女仆的意见。
「我认为并不是很有名。就算小鸟游老师是因为研究西洋文化历史关系的,从寻找资料中而抱有了兴趣。但你们出名得到像东和沙也香同学这样的学生都能轻易在网上得到消息的程度,也就是最近的事。」
「你还记得名叫伊织的人物吗?」
「不知道呢。……我猜是东他们经常在网上聚集的超自然网站的管理员吧。但是我并没有上过那个网站所以不清楚。」
「不清楚情报的发信源也是这个时代的特征啊。文书、映像化的情报总量上都和百年前是天壤之别,要从中甄别出来都很辛苦呢。」
工业革命之前,因为书本本身就很稀少,所以执笔者们大部分都限定在上层人士中的读书人,圣职者,著名的文人,学者。就算是匿名,在经过书的抄稿和增版后普及到一定程度时,就会出现许多关于著作者的脍炙人口的传言。
也有识之士们形成网络一般,从这些传闻中鉴别出真伪。
但是,现代的人类社会中,对于一件事的情报可以毫无困难地得到它的同时,与其相关的信息取舍的选择也变得非常困难。许多的人,从自己的立场,带着自己的意图来发出情报,在判断其真伪之前,连判断其是否必要都变的非常困难。
「地下室的尸体和就日本军的财宝什么的,要真实只是学校的怪谈的程度就好了。就是说煽动学生们过来的,就是你吗?」
「是啊,因为我想看看睡美人的真面目啊。」
「嘛……为了这种事……」
青年只是抛了个媚眼,优芙露吉奴也非常好懂地满面通红,掩藏羞涩地用手指在纸箱上画着圈圈。
因为手指过重的力道和转动速度,纸的表面飘起一阵白眼。
「大小姐,请您不要实践原始人的点火方式。以大小姐您为首,这里的可燃物实在太多了,请自重。」
用一副烦恼的亚里士多德的阴沉表情向主人进言之后,阿露玛又再一次向俘虏展开质问。
「你带着学生们来到这里,难道不是因为小鸟游修一郎的唆使吗?」
「不是这样的。因为东在网上调查到的消息非常有趣,于是只让宿舍里有兴趣的同学留下来——本来暑假的话谁也不会暑假时跑到这种鸟不生蛋的学校宿舍来过?于是大家就带着来试胆的心情来探索这个仓库了。」
「那么,小鸟游修一郎那里没有拜托你们什么吗?」
「那个老师这次确实毫无关系。但是东在提到从她身上偷来的石头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要我们交给他了。」
于是,石头便从东浩手上到鸭志田沙也香,再通过昌弘的手,如今已经在那个年轻的大学教师的手中了。虽然没有长翅膀,不过还真是逃的飞快呢。
「现在应该祈祷希望他比起研究欲,能更重视你的性命。」
「比起我,你们也多为自己祈祷一下吧。」
明明处境就如同死囚一般,但这个年轻人的胆识确实令人尊敬。
「如果你期待警察的到来的话还是放弃吧,在抛弃无线电话之前,我做了一通假的联络,救援是不会来了。」
「……还真是准备周到啊。而且还破坏了我们所有人的手机,宿舍里的电话又不通。但是校内还是有好几处公用电话的。裕纪他们如今正在报警也说不定。」
「啊,我认为那应该不可能的。」
优芙露吉奴轻轻地举起来手,彷佛一直在教师的角落里的内向学生一般。
「怎么一回事?」
「在来救你之前,我就看着地图,把建筑物里所有的公用电话的话筒给破坏掉了,因为我想让外人知道了不太好。」
「办公室还有杂务科、研究室里也有电话的。」
「我觉得那应该也不通了吧。我想到在宿舍的事情,于是把其他建筑物的电话线也切断了,这个建筑也是哦。」
「还有用电子邮件通报的手段在呢……」
昌弘在争论的途中,突然就像用完的蚊香一样烧完掉了下来。
没有铺设光纤的情况下,切断了电话线就等于断了网。在通信手段方面,这个大学确确实实已经和外界完全隔离开了。
「作为大小姐来说确实是很贤明的判断呢。」
「是吧?是吧?」
「作为大小姐来说的话是呢。」
从一向严苛的女仆口中听到表扬的语句,优芙露吉奴高兴到天真地摆出V字手势的。但没想到立刻就碰了钉子。
没错,就为这点事高兴还太早了。在这后面,还会有很多需要这样靠判断力和直觉来面对的局面。阿露玛的视线从一如既往像气球一样鼓着脸的优芙露吉奴身上移开,表情一脸复杂。
「话说回来,大小姐,之前从他手里夺来的手枪呢?」
「啊!」
「这个啊是什么一个意思?」
女仆的声音眼看着就要冷到冰点以下了,优芙露吉奴缩着脑袋,挠着头,一脸遮掩事实的苦笑。
「我给扔掉了……毕……毕竟……那个时候一片混乱嘛……对吧?」
「原来如此。」
「……你不生气吗?」
「是我的疏忽。如果那个时候我能好好指示大小姐的话,就不会眼睁睁的把武器交付于敌人了。从常识角度来看一般都会带走的吧。用常识来期待您,我实在是太愚蠢了。」
并不是在被批判着,但为何却有一种被鄙视了的感觉。
昌弘哑然失笑,彷佛如叹息一般。
「大意的疏忽啊,看来我还是有希望的样子。」
「你这乐观的精神构造实在令人羡慕啊。」
「是吗?不管形势如何变化,裕纪他们有枪的话我就放心许多。而且和外面通知危机的方法还有许多。只要下山便是。」
就算失去了通信手段,这也并不是太平洋的正中,人们还是可以通过双脚来移动,敲民家的门,或者报告警察局就可以完事。
「在这点上,我不会疏忽的。」
给予楼上的人们的时间只有三十分钟是有足够的理由的。
从这个大学到最近的民家所在的商店街,坐车的话大概用不到十分钟,但是徒步的话需要四十分钟以上。跑的话大概也要三十分钟才能到吧。已经过了五分钟以上,要同意伙伴们的意见也理所当然地需要消费时间。三十分钟后就能下山的情况实在难以想象。
经过三十分钟,在确定人们毁约的话,以优芙露吉奴的脚力也足够追上。
当然,一切都是以徒步为前提的计算,最初切断宿舍电话线的时候,就把停车场的自行车和摩托车弄成无法使用的状态。在切断联络手段的时候,破坏交通工具是一件很初步的工作。
「首先就算现在下山,等到跟警察说明事情,增员赶来这边最快大概也需要一个小时以上。相对的,你的寿命只剩下三十分钟。其他人的事先不管,至少你是不用指望外界的救援了。」
「……原来如此,你还真是想的周全。不得不佩服你的辛劳,但是果然最后还是赢不了我们人类。」
昌弘暂时把脸低沉了下去,但是并没有因为胆怯而虚脱。
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他的脸上露出了无惧的微笑。
两眼之中闪烁着一条信念,若要比喻的话……没错,就彷佛是火焰一般。
「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我们有友情的存在。裕纪和由衣酱,一定会来救我,我坚信不移!」
「是吗,大小姐,请来这边。」
「怎么了?」
「喂……等等啊。别无视我啊,别无视我啊!难得我说了句帅气的台词啊。」
昌弘用悲伤的控诉面对着匆忙的跑进房间里的两名少女。
「你要相信朋友的话是你的自由,我们虽然限制了你肉体上的自由,但是精神上的事和我们无关,就这样。」
「友……友情,加油的说!」
不知为何两手握拳帮敌人打气的优芙露吉奴追上了已经对俘虏毫无兴趣地走开的阿露玛。溜进了堆积成山的杂物之中。
在这前方,是当作寝室一个世纪的时间的棺材所在的地方。
人体的骨骼标本和动物的剥制标本,还有名为铁处女的大家伙们都在这一角林立着。
「希望里面的东西能平安无事啊。」
只见阿露玛的手一擦,除去了白皑皑的灰尘,露出了闪耀着漆色的木纹。这是恒放在地板上的长方形木箱。
而这又是……棺材。
 楼主| 发表于 2012-7-1 08:1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深海幽蓝 于 2012-7-1 12:32 编辑

取消占位1
 楼主| 发表于 2012-7-1 08:1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深海幽蓝 于 2012-7-1 12:32 编辑

取消占位2
 楼主| 发表于 2012-7-1 08:1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深海幽蓝 于 2012-7-1 12:32 编辑

取消占位3
 楼主| 发表于 2012-7-1 08:1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深海幽蓝 于 2012-7-1 12:33 编辑

取消占位4
发表于 2012-7-1 12:2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myzhang12345 于 2012-7-1 12:29 编辑

难道是,沙发????、祝开坑又是一本僵尸文啊
发表于 2012-7-1 12:30 | 显示全部楼层
支持下开坑……翻译加油
果然宣布动画化之后就有人气了么……
发表于 2012-7-1 12:36 | 显示全部楼层
动画化了么?之前都没听说过,最近僵尸很火啊!!!!!!!
发表于 2012-7-1 12:41 | 显示全部楼层
虽然我是来求插画的
不过还是支持LZ开坑,加油吧
发表于 2012-7-1 12:43 | 显示全部楼层
开坑加油~

虽然这句话已经发到可以骗发帖数了……



见上图
发表于 2012-7-1 12:48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开坑,话说最近都开始萌僵尸娘了?
发表于 2012-7-1 12:53 | 显示全部楼层
永恒的僵尸少女变成热门属性拉拉拉~~~~
 楼主| 发表于 2012-7-1 12:55 | 显示全部楼层
魔王の华 发表于 2012-7-1 12:41
虽然我是来求插画的
不过还是支持LZ开坑,加油吧

插画稍后上传,但是没人修图,比较渣渣
 楼主| 发表于 2012-7-1 12:56 | 显示全部楼层
yukira 发表于 2012-7-1 12:43
开坑加油~

虽然这句话已经发到可以骗发帖数了……

啊。。。有人翻过了?

评分

参与人数 2轻币 +9 收起 理由
雪夜天籁 + 1 字数不足,回帖请大于六字。另外不要连续回.
yukira + 8 没有,只是估计会有无数人说最速动画化而留.

查看全部评分

发表于 2012-7-1 12:59 | 显示全部楼层
弱弱的问07年那本和昨天发售的那两本内容是一样的?

评分

参与人数 1轻币 +1 收起 理由
yukira + 1 不清楚,应该有修订过?

查看全部评分

发表于 2012-7-1 13:04 | 显示全部楼层
百度过后插图党表示全力支持
发表于 2012-7-1 13:29 | 显示全部楼层
至少先发个简介吧

本版积分规则

手机版|Archiver|轻之国度

JS of wanmeiff.com and vcpic.com Please keep this copyright information, respect of, thank you!JS of wanmeiff.com and vcpic.com Please keep this copyright information, respect of, thank you!

  

GMT+8, 2024-5-2 10:07

Powered by Discuz! X3.4 Licensed

Copyright © 2001-2020, Tencent Cloud.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