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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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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翻][嬉野秋彦][黑钢的魔纹修复士] (台版已出 弃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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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8-28 00:1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妃比拉拉 于 2013-7-27 12:30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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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嬉野秋彦  
插图:ミユキルリア
翻译:妃比拉拉
扫图:finngrel
修图:浮生
轻之国度:https://obsolete.lightnovel.us/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LK不负担任何责任
转载时,请注明以上信息,尊重翻译者的辛勤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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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少女瓦莱里亚被任命为自己憧憬已久,在“神圣同盟”中只有12人的“神巫”。但是受到委任要在少女美丽的肌肤上印刻“魔纹”的纹章官,偏偏是男性,还是个性格非常糟糕的少年,名为迪米特鲁。要把纯洁的身体暴露给男人的少女心,以及在各个立场都对立的两个人迎来了初次任务。而他们却不知道这将成为争夺被称为“救赎之主”的神、雷顿特拉的壮烈纷争……妖艳的“纹章魔法”将世界涂抹得色彩缤纷,谱写出新的幻想动作物语。



“这衣服,太透明了点吧?”  瓦莱里亚·科斯塔柯露塔



“请多关照,科斯塔柯露塔猊下”                  迪米特鲁·里赫特那
“从今天开始他就是你专属的纹章官了哦”    奥维多·里赫特那
“诶诶诶?!”



“总之---给我好好调查哦。合适的人选”                                                             杰弗连·伊萨克·弗提亚
“---嘛,新人神巫的初次工作,我想应该没什么好担心的,总之小心点哦”               奎克·阿鲁比奥
“要是随便叫上一名女性随从,没准就会遭到迪米特鲁的毒手了,于是就让我跟着咯”     贝缇娜·阿鲁比奥

  “请您不要学迪米特鲁大人的样子”                                                                            缇亚鲁·科尔基奇
“...不过,比起安排男性纹章官来说是要好得多了吧”                                                卡琳·鲁德贝克
“阿迪不但能做纹章官,做护卫官也非常优秀。虽然有时候嘴巴稍微有点坏...”          鲁基斯·里赫特那



“神巫的力量到底有多少,让你们见识一下吧---!”


从暴露的胸口那里开始,复杂的光线通过双肩流动到指尖。右手臂和左手臂上纷纷浮现出魔纹,那上面游走着的红线一下子把雪白的肌肤完全遮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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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红色的黎明
第一章  我的猊下
第二章  所谓世间
第三章  邪术
第四章  失去的东西
第五章  无价值的东西
第六章  让黎明的清风吹起来吧
终章    少年的生命
后记
------------------------------------------

序章  红色的黎明

前言

过去,神用自己的能力封印了“魔”。

人们为了支持神的伟业,在神长眠之后,还依然把守护封住“魔”的古代坟墓作为自己的使命,
一直到今天。

那位神的名字,并没有流传到现在。
即使真的流传下来了,也不能轻易地在口中提及。

于是,人们用象征“救赎之主”的词语雷顿特拉来称呼神。信仰雷顿特拉的教会也因此被称作雷顿特拉神教。

另外,过去封印了“魔”的坟墓,如今也改名成了“封印之丘”,现存于阿玛德王国圣都鲁奥玛的郊外。

所谓神巫,不但是雷顿特拉的妻子,还是在“魔”出现苏醒的预兆之时,要代替神施以新的封印而被挑选出的特殊魔法士。




  红。

  一片火红,一切都正在被火焰舔舐,什么都被烧光了。每天陪伴自己入睡和醒来的床,最喜欢在上面来回蹦跳的沙发,还有让自己不乐意又不得不学习读写的书桌---

  给少年短暂人生的点点滴滴描绘上缤纷色彩的所有回忆,现在都被火红的烈焰包围化作一堆朽木。

  这已然令人憎恶的红光不断地闪烁跳跃,少年的眼瞳正直直地盯着母亲。

  现在确确实实想要杀死自己的母亲,少年一边想着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一边盯着她。

  为什么自己一定要被杀掉,年幼的少年并不知道。

  他只朦胧地感觉到自己身体的热量正一点点被夺去。周围的一切都被火炎包围不断燃烧,与之相对,少年却一步一步朝冰冷的死亡接近。

  就在这时,他与哭泣的母亲四目相对。

  母亲为什么会哭泣少年依然不知道。

  是因为不得不亲手杀掉自己的孩子而流泪,还是说有别的原因。

  不管是哪个,都不可能有正当的理由能让父母杀死幼子。
  ---这么想着的时候,突然发觉了。

  这并不是现实,而是梦境。



  一身冷汗地从梦中惊醒,迪米特鲁大口地深呼吸。

  窗外的天空还是点点星光,离黎明还有一些时间。迪米特鲁揉捏下脖子,把深灰色的头发拢上去,轻轻用了点力从床上下来。

  把靠在床背上的巨剑和刀鞘拿上,他来到了住所的后院里。微微吹来的晚风,让冒汗的身体感觉非常舒适。

  做了那种梦,怎么都不可能马上再睡吧。等疲倦了睡意自然袭来之前,还是动动身体更有建设性。

  就算就这么练剑练到早上,对迪米特鲁来说,那样倒也不错。

  因为现在的迪米特鲁,会对他说晚上早点睡的母亲已经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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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co0123 + 10 半透明!半透明!半透明!
dryob + 10 很给力!
LNL220 + 66 妃姐加油~
完蛋的人 + 10 第一眼把作者看成了野田佳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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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8-28 00:1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妃比拉拉 于 2012-9-10 11:43 编辑

第一章
1

  瓦莱里亚正在发出不满的哼声。
  紧锁眉头地哼哼。
  连鼻头都要皱起来地哼哼。

  但是,尽管是那样的表情看起来还是很可爱,可以说这是因为她遗传了亡母的容貌吧。瓦莱里亚·科斯塔柯露塔的母亲,生前被称赞为王国第一美女。
  而瓦莱里亚现在只穿着内衣,从刚才开始就板着脸凝视着的,是一只套着华丽塔巴德式外衣的人形衣架。

  “...那个,大小姐...?”
  忍受不了长时间的沉默,家里的女仆战战兢兢地向瓦莱里亚问道。

  “这件衣服,您有什么不满吗...?”
“也不是不满---”

  瓦莱里亚把抱在胸前的手臂放下来,撩起那件外衣的衣角。
“我说,这也太透明了吧?”

  外衣下面的人形模特披着一件白色的薄纱裙。看起来非常轻柔的布料之下,抹胸和短裤的影子隐约地显露出来。

  “但是,这是神巫大人正式的服装啊...”
  “这我知道啊,就不能再稍微...”
一直嘀嘀咕咕发牢骚的瓦莱里亚,这时候突然闭上了嘴巴,她紧紧地抓住放在衣架对面的椅子的椅背。  

  “瓦瓦瓦瓦瓦,瓦莱里亚!?”
两面开的大门被唐突地推开,一个微胖的男人喘着粗气冲了进来。

  “我,我不记得我有允许过这种事!我,我,我们科斯塔鲁塔家族,唯,唯一的独生女---唔?!”
  “不许进来!我在换衣服!真烦人!”
不给人余地的三连弹和已经先扔出去的椅子,朝男人直击过去。

  “唔哦哦哦哦”
带着古怪的呻吟声被击飞的男人,在奢华的绒毯上翻滚着飞出了走廊,直到狠狠撞着墙壁才停了下来。

  “柰伊!关门!”
“这,这样不好吧...?”
“柰-伊!”
“遵,遵命!”

  让露出犹豫神情的女仆赶紧关上门,瓦莱里亚重新又把双手抱在胸前,隔着女仆的肩膀看向后方。丰满得恰到好处的胸部软软地挤在一起,乳沟的阴影也变深了。
  “喂,瓦莱里亚!快开门!”

  走廊里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说过我不允许了吧?!我们科斯塔柯露塔家的独生女去做神巫什么的---”
  “事到如今你还说什么...被选为全世界都只有十二人的神巫之一,还有比这更高的荣誉吗。你还有什么好不满的,父亲大人!”
  “这是没错...但,但是,一旦当上神巫,那个,婚,婚期就---”
  “这种时候谁去管婚期啊!”
眉头皱的更紧了,瓦莱里亚提高了声音。

  “---够了,父亲大人不要再说了!太吵我都不能集中精神了”
  “说什么呢?!找个好夫婿生下继承人可是你的任务哦!即使现在开始也不晚,我会拜托国王陛下和本院长,让你辞去神巫---”
  “父亲大人!”
  瓦莱里亚打断了男人的话,朝着门的方向伸出右手。她用食指和中指指向应该站在门后的男人。

  “---成为神巫是我的梦想,而且这也是重建科斯塔柯露塔家族的第一步!不要妨碍我!”
  “那,那个...要重建家族,我会---”
  “父亲大人本家的协助已经没有用了!这个家的当家之主说到底也是我,您只不过是监护人而已,不-要-忘-记-了!”
  “这,这我当然明白!但是啊,我作为你的父亲---”
  “如果你还是要啰啰嗦嗦个没完的话”
瓦莱里亚的瞳孔忽地变小,右手的手背上隐约浮现出红色的线条。由无数直线和曲线交织在一起描绘出的复杂图形之上,红色的亮光仿佛脉动一般,忽明忽暗地游走。

  “...我就连门一起打飞了哦?”
  “唔!”
简短的悲鸣声后,门外男人的气息和脚步声都远去了。

  瓦莱里亚垂下肩叹了口气,妖冶的光线消失之后她对着右手吹了吹。

  “...那个,大小姐...?”
  “怎么了,玛鲁”

  “我并没有反对小姐的想法,但是我觉得老爷的话还是有点道理的...”
  “是的。法令规定一旦成为神巫,任命期间就必须要保证纯洁之身---这样一来,直到顺利完成使命的九年后为止,别说是延续后代,连结婚也”
  “再过九年我也才二十五岁而已!....虽然二十五岁结婚,也绝对不算早了”

  住在都城里的平民少女们,几乎都在二十岁之前就已经结婚生子。和瓦莱里亚一样十六岁,就已经有孩子的也不少。而大多数的贵族子弟,一般都在十几岁时订婚,二十岁左右结婚。二十五岁,说实话,作为贵族的婚期来说是太迟了。

  撅着嘴嘀嘀咕咕的瓦莱里亚,像是要甩开那些无聊想法似的摇摇头,长发随之飘扬而起。

  “总而言之!现在最重要的是我要靠自己的力量夺回科斯塔柯露塔家族往日的荣耀!”
  “您的想法是非常好”
  “是的。好不容易以第一名的成绩被选为神巫,所以今天开始必须要更加自觉才行呢”
  “自觉?那种东西我有的是!完全的有!十二分的有!”
  “有身为神巫自觉的大人,什么时候都不会只穿着内衣,握拳大声喊叫的哦”
“而且,差不多该换衣服了,否则会赶不上王宫的典礼呢”
  “啊-啊--,我不要听不~要~听~”

  把女仆们不合时宜的谏言当做耳边风,瓦莱里亚穿上了从衣架上脱下来的那缀满花边的抹胸。


  工房的日照并不太充分,迪米特鲁坐在角落里的椅子上,不停地打哈欠。

  “睡眠不足吗,少年?”
白衣男子一边摆弄工作台上放着的巨剑一边朝少年瞥了一眼。

  “...嘛,说实话是的”
  “明明那么年轻还这么懒散啊”  胡子拉渣的白衣男笑着说道。
  “---你,也才十六岁吧?现在就喊累以后可怎么办?”
  “不是我的错。都要怪德莉”
  “德莉?那是谁”
  “就是在南中门那家野猪酒馆的”
  “啊啊,那个寡妇啊。说起来她因为喜欢小年轻而远近闻名呢”  

  搞清楚状况后不停点头的男人,马上又笑着补充到。

  “---这么年轻就乱来。跟女人玩到睡眠不足”
  “我哪儿玩了。只是在那儿被灌了点酒醉了罢了”
  “不管是哪个你都太迷糊了吧?明明今天就要开始重大使命了---”
  “别再说教了”

  又打了个哈欠,迪米特鲁往窗外看去。
这间工房,位于王宫背面练兵所用地的偏僻角落,平时很少有人进出所以非常安静。迪米特鲁经常没事也会到这里来睡午觉。

  “---调整完毕”
  把解下来的单片镜放进白衣口袋里,男人说道。
  “还远远没有完成,不过这样就能帮我收集一段时间数据了”
  “能用就行了”
  迪米特鲁接过剑,用单手轻巧地挥了几下。少年的手背上浮现出蓝色的光线,往剑刃的表面延伸,直到剑尖为止。

  “...感觉比昨晚上更轻巧了”
  “不只是你的感觉,我就是那么改良的”
  “果然是天才变态发明家”
  “不要在称赞的同时贬低我,小鬼”

  给古朴的银色烟袋点上火,男人边叹气边吐出一口烟。
  “---说起来,你不是还有会面么?别磨磨蹭蹭了快点去吧”
  “又不是特别正式的会面没关系的啦。...再说了,我也没兴趣啊。保护小女孩什么的”
  “小鬼口气还真大。怎么说对方也是猊下大人哦?真不乐意就干脆谢绝好了嘛”
  “...不,我要做”

  迪米特鲁把剑收回剑鞘里。
  “我不能再给鲁基斯和姨妈添麻烦了”
  “那就注意点自己的言行。你可是站在容易被人嫉妒的立场上”
  “这我知道”
  “那就好...嘛,替我跟本院长问好”

  男人吧嗒吧嗒不断抽着烟袋,把手伸向了酒瓶。
  “......”
  走出工房,耀眼的阳光照射在少年的头顶上。
  今天,迪米特鲁被任命为纹章官。
  对一直把成为封印骑士团的正式成员作为目标的少年来说,这摧毁了他的梦想,又让他走上了另一条自己并不期待又不得不走的新道路。


  走在石柱林立的回廊中,瓦莱里亚大大叹了口气。

  “啊~啊,果然还是很紧张。肩膀僵硬的好厉害~”
  “...现在就疏忽大意可就太早了哦”

  以仅次于瓦莱里亚的成绩被选为神巫的卡琳·鲁德贝克,用没有起伏的声调说道。也许卡琳精神上也很疲倦,但她并没有表现在脸上。
  和想到什么就立马流露出来的瓦莱里亚相比。卡琳不太会表露自己的感情。她自己说不是故意这样子,而是小时候开始自然而然就变成了这种性格。所以经常会被误解成冷淡的冰山女,虽然她本人完全不介意。

  所以这时候的卡琳,瞥了瞥身边的友人,用她那一贯冷冰冰的语气问道。

  “...你,等下应该还要跟纹章官见面吧?”
  “啊--,是啊。 ...会是谁呢,我的纹章官?”
  “你没问吗?”
  “恩。--说到这个,卡琳真幸运。是裴多拉吧?”
  “是啊”
  “把身体交给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姐妹,不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嘛。真的太羡慕了”
  “要拜托给亲戚,还是会觉得难为情的”
  “会吗?”
  “恩。 ...不过,比起安排男性纹章官来说是要好得多了吧”
  “诶!?”

  卡琳淡淡地喃喃自语,瓦莱里亚惊讶地反问道。

  “---还,还有这种事?”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吧?事实上,男性纹章官还是有很多的”
  “这我知道,但是,身为女性的我们要跟男性纹章官搭档什么的...一般不可能吧?不可能的吧?”
  “一般来说是这样。就算有,应该也是年纪一大把的老人,或者是本人的亲属之类的吧。”
  “老爷爷也好亲戚也好,那样我绝对不愿意啊!总之,被自己不喜欢的男人,那个---”
  “你没必要担心啦。这里的魔法士先不说,给神巫配上男性纹章官这种事,听都没听到过。万一真的搞错了那也是前所未闻的不祥之事啊”
  “是,是啊...”

  瓦莱里亚总算松了一口气。
  确实,跟不限男女都能任职的普通魔法士不同,神巫无一例外都是未婚女性,而且一直到使命结束的那一瞬间为止,她们都有义务保持自己的纯洁之身。所以,神巫专属的纹章官是男性的情况,一般是不可能的。

  “---那我就先走了”
  “恩。到时候一定要告诉我你得到了怎样一个糟糕的纹章官哦”
  “不要说这种会让人不安的话啊!”
  轻轻地在卡琳背上敲了一下,瓦莱里亚便和友人告别前往魔法院。

  王立魔法院,是隶属阿玛德王国,专门管理纹章魔法士的机关。位于王都的是本院,在全国各地还分别设置有分院,比较特殊的神巫也是魔法士的一种,所以在这个国家,瓦莱里亚他们平时也是由魔法院来管理。

  “---打扰了”
  在女书记官的带领下,瓦莱里亚来到了本院长的办公室。

  “瓦莱里亚·科斯塔柯露塔,前来报到”

  为了避免外衣的下摆被吹起来,她用手按住胸口轻轻地屈膝行了一礼。就算是面对一国的大臣都没必要低头的神巫瓦莱里亚如此毕恭毕敬地行礼,不单单因为对方是魔法院本院长,更是因为她是王国首屈一指的魔法士。

  奥维多·里赫特那---“阳光的魔女”,这位拥有两个名字身着黑裙的美女,才是在闻名全大陆的魔法大国阿玛德中,立于所有魔法士之上的存在。

  “欢迎你,瓦莱里亚小姐。希望你可以放轻松一点”
  放下羽毛笔站起身来的奥维多,露出优雅的微笑欢迎瓦莱里亚。听说已经年近四十岁,但奥维多的容貌看上去只有二十几岁。有不少女性魔法士都在八卦她是不是用了某种“魔法”让自己变年轻。

  奥维多让瓦莱里亚坐在沙发上,亲自倒了一杯酒放在少女面前。

  “要你特地来一趟真不好意思啊”
  “怎么会”
  “你专属的纹章官马上就要来了。 ...真是的,能让一国的神巫等他胆子真不小啊”

  瓦莱里亚把杯子歪了歪扑哧一笑。这种爽朗的姿态---可以看出她的年轻---更是让人完全想不到她还是这个国家的重要人物之一。比起某些地方的大臣大贵族,只是单单见个面就这样那样小规矩多多,这样反而更容易亲近。

  轻抿了下上好的红酒,瓦莱里亚重新问道。

  “那个...我可以先问一下吗”
  “要问什么呢?”
  “卡琳的纹章官很快就决定是裴多拉了,而我的纹章官为什么一直定不下来呢?”
  “我想你应该知道神巫的魔纹比起一般的魔法士密度更高更复杂,而你在这方面又更加强大。所以,能够做修复工作的纹章官,真的非常少。要挑选需要花不少时间”
  “这...样啊。但是,现在已经决定了吧?是谁呢?”
  奥维多没有回答少女的问题。只是耸耸肩微笑着。

  “那个---”
  “他来了”
  奥维多放下酒杯,靠在桌边上。
  几乎是同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
  “打扰了”

  看到一名少年伴着谨慎的敲门声进入院长室,瓦莱里亚不禁瞪大了眼睛。

  年纪和瓦莱里亚差不多,十六、七岁的样子。还没有成熟的脸上带着点孩子气,个子却比瓦莱里亚高上一个头。虽然整体看上去很纤细,但又不给人瘦弱的感觉,也许是因为他身上匀称紧实的肌肉吧。

  “很抱歉我迟到了”
  看都没看坐在沙发上的瓦莱里亚一眼,深灰色头发的少年,对着奥维多恭敬地行了一礼。

  “迟到了10分钟啊...发生什么事了吗?”
  “被技师长留住了”
  “阿鲁比奥吗?”
  “是的。他还让我向本院长问好”
  “...好吧。那么,让我们进入正题”

  奥维多嫣然一笑,把视线移到瓦莱里亚身上。
  “虽然他迟到了,我来介绍一下吧”
  奥维多指了指坐在沙发上的瓦莱里亚。
  “---她就是刚刚被选为神巫的瓦莱里亚·科斯塔柯露塔小姐。你应该也知道科斯塔柯露塔家族吧,阿迪”
  “是的”
  “...?”

  听到少年和奥维多的交谈,瓦莱里亚再次皱起了眉。奥维多对少年亲密的态度让她十分在意。  
  没有回答瓦莱里亚的疑问,奥维多把手搭到站在旁边的少年背上。  
  “这位是迪米特鲁·里赫特那”
  “里赫特那...?”

  瓦莱里亚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她反复琢磨少年的名字。
  “里赫特那,难道---?”
  “是的。他是我堂姐的儿子”
  “诶?!”
  “这孩子从今天开始就是你专属的纹章官了”
  “诶诶诶?!”
  看到再次发出疯了似的叫声的瓦莱里亚,迪米特鲁·里赫特那轻笑了一下,把右手放在胸口恭敬地低下头。

  “请多关照,科斯塔柯露塔猊下”
  少年这好像在捉弄人似的话语,并没传进瓦莱里亚的耳朵里。比起这个,看到自己的纹章官偏偏是男性,还是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所受到的打击,让瓦莱里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纹章官,是负责调整和修复印刻在纹章魔法士全身的魔纹,有时候还有义务重新写入魔纹的人。
  也就是说瓦莱里亚在必要的时候,不得不把自己的身体暴露给专属纹章官迪米特鲁。

  “那,那个...本,本院长---”

  不断重复地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终于冷静下来的瓦莱里亚,想要问奥维多为什么会有这种事。
  但是,在那之前
  “那么本院长,我就先走了”
  “诶,这就走了吗?”
  “还有许多身边的事情需要处理好”
  “...那我也就不多问了,不要太勉强自己哦?”
  “好的”
  “还有,偶尔也到我家来坐坐吧?那孩子也会很开心的”
  “那肯定”

  一本正经地说完,迪米特鲁就离开了院长室。对瓦莱里亚而言,今天说是来和纹章官碰面,还不如说自己好像只是过来看亲戚见面的。
  “---本院长!”
  迪米特鲁一走,瓦莱里亚就又大声问道。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诶?”
  “诶?什么啊”

  用呆呆的表情反问的奥维多,让瓦莱里亚顿感无力。虽然今天是瓦莱里亚第一次直接和奥维多交谈,没想到被称为“阳光的魔女”的王国第一才女,会如此稳重大方。但是她每次一说什么,瓦莱里亚就觉得这美好的印象一点点在崩坏。
  瓦莱里亚用指尖转着鬓角的头发,低声说道
  “那个,嗯...我想问的是为什么我的专属纹章官会是刚才那个男孩子啊”
  “所以说,我刚才说过了吧?你的魔纹密度格外的高而复杂,能够处理好的纹章官非常少。而且,你的父亲科斯塔柯露塔卿给了我们魔法院巨额的捐款,他希望找一个不论发生什么都能保护你的人哦”
  “父,父亲他?!”
  “根据这些情况讨论的结果就是。那孩子是最适合你的纹章官...应该说,我们达成一致除了他无人能胜任。”
  “别随便达成一致啊!”
  急得忘记了对方的身份,瓦莱里亚想都没想就一拳敲在桌子上。

  “但是,他是男人啊,男人!”
  “是啊。非常值得依赖哦,那孩子。剑术也很厉害---”
  “是男人哦,男人!男人!要我说几遍啊,他是男人啊!要我一个女孩子,跟男性纹章官...那样,太,太难为情了!”
  “阿拉,你在担心这个啊”
  “这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问题!”

  瓦莱里亚满脸通红地大喊道。
  “---因为我是神巫啊!再说了,即使不是这样,万一出了什么差错...”
  “没关系哦”
  打断了瓦莱里亚的喋喋不休,奥维多悠然地说道。
  “阿迪只对年上的女性有兴趣哦。那孩子,就是这样子的”
  “哈,啊...?”
  “也就是说,他应该不会想对你这样的小孩子出手的”
  “那...那种事我怎么会知道啊?!男人这种东西,谁知道他在想什么啊---”
  “瓦莱里亚”

  奥维多再次打断了少女的话,用优雅,但是又不失威严的语气说道。
  “我说没关系那就没关系。阿迪是不会对你出手的。---如果你还是不肯相信我的话,要拿我的人头来赌一赌吗?”
  “本院长...!”
  奥维多都说到这份上了,瓦莱里亚已经没法反驳。她还想说什么似的颤动着嘴唇,但最后还是放弃了继续追问,沮丧地离开了院长室。
  “啊呜呜---”

  第一次穿的神巫制服让人觉得无比沉重。路人们看到瓦莱里亚全都恭恭敬敬低头的样子也让她觉得很不习惯。对现在的瓦莱里亚来说,比起终于正式成为了神巫的喜悦,还是自己的纹章官是男性的现实更为沉重。
  不知不觉瓦莱里亚开始考虑起解决这事态的方法。
  先不说因为是亲戚所以特殊照顾---奥维多应该不会是这种人---但是奥维多对迪米特鲁的信赖感也有点高的离谱。从刚才的情况看,为了纹章官的交接奥维多已经去谈判了很多次,那么要把迪米特鲁从自己的专属中除去也是不可能的了。

  但就算如此,瓦莱里亚也不可能做辞去神巫这个选择。
  神巫身为神的妻子,在“神圣同盟”的七大国中也仅仅只有十二人,在被称为大陆第一强国的阿玛德国内也只有三人。对于拥有魔法才能的年轻女孩子们来说,当上神巫,是比第一次见到王公贵族们还要更高的荣誉,是她们的梦想。更何况瓦莱里亚的目标是复兴已经没落的科斯塔柯露塔家族。尽管纹章官是男性,她也不准备因为这个就放弃这条好不容易才得到的通向成功之路。
  “---”
  瓦莱里亚一边摸着柔软的嘴唇一边走着,她来到魔法院的中庭然后突然站住了。
  这里的日照十分充足,一名少年站在中庭的喷水池旁。他靠在池边,不停地打哈欠。看起来比刚才在院长室碰面时要懒散得多,恐怕这副懒洋洋的样子才是少年的真面目。
  瓦莱里亚一下子绷紧了眉毛,朝迪米特鲁·里赫特那走了过去。

  “里赫特那卿!”
  “...哈?”
  抬起头看着走过来的瓦莱里亚,迪米特鲁困倦地揉揉眼睛。

  “我就直说了”
  “说什么?”
  “你,辞职吧”
  “所以说你到底在说什么?”
迪米特鲁的口气非常无礼,完全没有刚才那恭敬的样子。他果然是在奥维多面前装乖吧。虽然在遣词用句上瓦莱里亚也没资格挑剔别人,但这样的话,特地加上卿来称呼就显得特别白痴了。
  瓦莱里亚眉毛都吊起来,指着迪米特鲁的鼻尖。
  “纹章官啦,纹章官!我说要你辞去我专属的纹章官!”
  “...你在说什么?”

轻轻地把瓦莱里亚的手挥开,迪米特鲁站了起来。
  果然这么并排站着,迪米特鲁要高得多。不过一下子变成抬头看的姿势,瓦莱里亚在气势上也依然没有被压倒,她再次用手指指着迪米特鲁的鼻尖。

  “你是什么人物?!对神巫如此无礼!这样下去,我就越来越不能让你当我的纹章官了。在让本院长蒙羞之前赶紧给我辞职!”
  “多管闲事”
  再次挥开瓦莱里亚的手,反过来用食指按住少女的鼻尖,迪米特鲁厌恶地说。

  “我确实是你的纹章官,但我可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仆人了。工作期间要我尽礼数也行,工作之外我可不准备低头哈腰。 ...真是,命令人辞去纹章官什么的你以为自己是谁?”
  “呜咕?!”
  “唔咕什么啊,笨蛋。插手别人的行动之前先担心下自己吧。你要是在无谓的地方犯了差错,对我的人生可也是有影响的啊”
  “你,你真的没有精神不正常么?!”
  躲开迪米特鲁的手按住鼻子的瓦莱里亚,因为对方如此无礼不逊的态度,而自己又天生好强便想要斥责他。

  “我可是神巫哦?那个---”
  “呀”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来,瓦莱里亚惊讶地转过头去。

  “听说你们的会面已经结束,我就想着会不会到这儿来了,能见到你们太好了”

  笑着说话的,是身着封印骑士团礼服的青年。

  “---鲁基斯大人!”
  瓦莱里亚戳了迪米特鲁一下,便朝青年走去。

  “好久不见,鲁基斯大人!”
  “科斯塔柯露塔猊下...。这次真是恭喜你了”

  鲁基斯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牵起瓦莱里亚的右手,在手背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您真是太客气了...叫我瓦莱里亚就好,鲁基斯大人(心)”

  瓦莱里亚满脸通红,扭扭捏捏地翻起眼珠偷看鲁基斯。
  身为封印骑士团副团长的鲁基斯,是出入王宫的贵族小姐们憧憬的对象。眉清目秀才华横溢,又完全不给人高傲的感觉。年纪也只有二十岁,还是那位奥维多的独生子,继承了名门里赫特那家族的优良血统,这让那些拼命寻找金龟婿的小姐们更为兴奋吧。

  当然瓦莱里亚也不例外。从作为神巫候补进出宫中的时期开始,只要一逮到机会就鲁基斯大人鲁基斯大人地叫着接近他,让他记住自己的样子和名字。虽然好友卡琳经常报以冷眼,但对于一旦顺利成为神巫,就必须把年轻女孩子那样的生活方式封印九年的瓦莱里亚来说,这已经是仅有的微小乐趣了。

  “鲁基斯大人!虽然由我来讲有点不好意思,这次为了庆祝我顺利就任神巫,家里会举办一个小小的聚会。如果可以的话,希望鲁基斯大人也能够出席---”
  “啊啊,非常抱歉,这件事下次再说。---我过去一下”
  打断了瓦莱里亚的话,鲁基斯整了整象征封印骑士团副团长地位的披风朝迪米特鲁走去。

  “我从母亲大人那儿听说了,阿迪。你很努力啊”
  “没那么夸张”
  “---诶?”
  看到鲁基斯亲切地跟迪米特鲁讲话,瓦莱里亚今天第三次瞪圆了眼。就算是出入宫廷的贵族小姐们,跟鲁基斯也只是非常客气的交谈而已,而这个不逊的---不逊又无礼到让人生气的少年,还是鲁基斯先去搭话,而他却一点都不高兴的样子,反而跟闹别扭似的把头扭到一边。这是让瓦莱里亚难以置信的场景。

  “但是,跟随神巫的专属纹章官可不是谁都能胜任的。至少,比起只要是大贵族的儿子不论谁都能进的封印骑士团来说,是个更追求实力的地方吧?”
  “这难道不是姨妈在后面做了不少工作的结果吗?”
  “就算是亲戚,母亲大人也不是会让没有实力的人爬上不适合自己的地位的人。让你成为专属纹章官,就是看中了你有这实力。---别小看母亲大人了哦”
  “不,我并没有那个意思...啊”

  迪米特鲁摇摇头,有点腼腆地笑了。
  “呀咦咦咦咦咦!”

  终于回过神来的瓦莱里亚,像是要把鲁基斯和迪米特鲁之间漂浮着的亲密空气给分开一样,站到了两人中间。
  “---鲁基斯大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哈?呀,就算你问怎么回事我也...”
  呆住了的鲁基斯,看了看迪米特鲁歪下头。

  “你,跟瓦莱里亚小姐好好说明清楚了吗?”
  “我没这义务”
  “喂喂”

  鲁基斯苦笑着叹气,他对瓦莱里亚说道。
  “我想你大概从我妈妈那儿听说了吧,迪米特鲁是我的亲戚。我们的母亲是堂姐妹的关系”
  “这,这个...好像听说了”

  瓦莱里亚想问的并不是这个,而是他们两个人为什么关系会那么好。瓦莱里亚的父母也有一两个姐妹,但她跟他们的孩子关系并没有那么好。现实就是只知道名字,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淡薄亲戚关系。
  然后鲁基斯和迪米特鲁,简直就像亲兄弟那样亲近。这让瓦莱里亚无法理解,非常的妒忌。
  看到瓦莱里亚这样的表情,迪米特鲁笑嘻嘻地把手环上鲁基斯的肩膀。

  “啊啊...!”
  “很不巧我的双亲很早就死了。在能够独立生活之前,一直都住在鲁基斯家里”
  “居,居然直呼鲁基斯大人的名字...!而且以前还寄住在他家里?!”
  瓦莱里亚全身的血液都咕噜咕噜沸腾起来。不知道是发现还是没发现,鲁基斯只能笑着摇头。

  “不是寄住哦。对我来说,阿迪就像亲弟弟一样”
  “弟,弟弟...!”
  一直盯着瓦莱里亚的迪米特鲁,再次扬起了嘴角,脸上浮现出胜利的笑容。

  “也是命运吧,现在我们里赫特那家族只有我和母亲还有阿迪三个人。所以,我们都把阿迪当成真正的家人,一直在依赖他哦”
  “乱讲。一直都是我单方面在受你们照顾吧”

  好像是做给瓦莱里亚看的一样,迪米特鲁在鲁基斯肩上敲了敲。说是“好像”做给她看,其实,明显“就是”做给她看的。看穿了瓦莱里亚对鲁基斯的好感,他根本就是“故意”那么做的。
  瓦莱里亚咬牙切齿地几乎要把牙龈咬出血来,而还是一样读不到她内心的鲁基斯,爽朗地笑着说道。

  “当然了,母亲绝不会因为偏袒阿迪才选他做你的专属纹章官哦”
  “恩,恩恩,这我已经...”
  “阿迪不但能做纹章官,做护卫官也非常优秀。虽然有时候嘴巴稍微有点坏...”
  “哈,啊...”
  虽然很想说哪里只是“稍微”,但又不能跟鲁基斯唱反调,瓦莱里亚只能抽搐着脸装出微笑的样子。

  “---总之,如果遇到什么困难的事情只要交给阿迪就可以了。他虽然年轻可是见过大世面的”
  “那,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现在已经不能说是困扰了,瓦莱里亚脸上的肌肉都僵硬地抽搐着,好不容易才能微笑。

  “那我就先走了哦,瓦莱里亚小姐。---阿迪,彼此都要小心哦”
  “啊啊”

  迪米特鲁一边挥手一边目送鲁基斯离开。而一边的瓦莱里亚,光是屈膝行礼来让外衣的下摆能动得更优雅就已经用尽了全力。
  “---再会”
  鲁基斯的背影消失后,迪米特鲁大口打了个哈欠就想走了。

  “啊---等,等等!”
  瓦莱里亚突然把迪米特鲁叫住了。

  “我话还没...”

  迪米特鲁隔着肩膀看着瓦莱里亚,从鼻子里哼了声把眼睛眯起来。
  “...如果你无论如何都想要我辞职的话,就直接去跟陛下说好了。---但是那时候,推荐我的本院长就会丢了面子。这你别忘了”
  “...!”

  就在瓦莱里亚无话可说的时候,迪米特鲁离开了。
  最后虽然什么都没能反驳回去,还是觉得有种失败了的感觉,瓦莱里亚唰唰地把绑的很漂亮的金发挠得乱七八糟。
  “唔咦咦咦咦咦!”


 伊萨克正在用园丁剪修剪开满花苞的蔷薇枝,看了从南方匆忙赶来的使者送到的书信,他不禁皱起眉头。

  “...为什么这种东西要拿到我这里来?一般不是直接拿去给父亲大人的吗”
  “神巫的任命式一结束,陛下就去塔罗马视察了...”
  “视察?明显是假的。那儿,不是他第三个情妇的领地么。是叫普露娜夫人吧,那个颇有姿色的寡妇?”
  “这个就先---”

  跪在伊萨克面前的内务大臣卡姆尼亚斯含糊其辞地擦着额头。这位年事已高的大臣浑身是汗,要说是因为这温室里的气温太高,还不如说是单纯的紧张和焦虑的缘故吧。

  伊萨克把书信装回信封封好扔给卡姆尼亚斯,再次拿起了剪刀。

  “---那么?给我看这个,到底是想让我干嘛?”
  “在陛下归来之前,皇太子殿下就是这座王城的主人。如果可以的话,关于这件事情,希望您能尽快做出裁决---”
  “什么都不做就行了”
  “哈?!”
  “我说要你们按兵不动。不要随随便便就行动。知道了吗?”
  “但,但是!如果信上的事变成事实的话,就一刻都不能耽误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行啊!”
  “如果你觉得要做点什么才好就别什么都来问我自己决定不就行了?还是说,担心自己以后要负责任什么的,至少要说成是我命令的?是吗?”
  “绝,绝对没有这种事---!”
  “那么,如果之后我让父亲大人生气了,你们能代替我承担责任么?”
  “诶诶?!”
  “啊,那样就不愿意了吗?那还是等父亲大人的指示吧”

  耸了耸肩,伊萨克又开始修剪蔷薇了。

  被誉为大陆第一的英雄并以英勇善战闻名的阿玛德国王赫弗伦十一世,他的儿子,跟父亲不同是一名纤瘦的美男子,因为是种植蔷薇的名手而扬名诸国。就算是国家的头等大事也比不上照顾蔷薇来得重要---这位青年可能真心就是那么想的。

  卡姆尼亚斯手背上都是汗,他膝行着靠近伊萨克。

  “我,我明白了!殿下如果有什么想法,请一定要告诉我们。这样就可以拿来作为参考,至少以我们自己来判断的形式---”
  “诶?那样就可以了吗?感觉很不好意思啊”
  带着虚情假意的笑容转过头的伊萨克,用假装在思考的表情点点头。
  “是的...尽管我国军力强盛,也不能糊里糊涂就把大军送上前线,再说,现在立刻要调动那么大数量的军力也是不可能的”
  “那,那么首先...?”
  “首先要收集兵粮和军马。因为一旦出兵快速移动的能力很重要,所以士兵也必须挑选身强力壮的。总之,在父亲的回应来之前,我们只要做好出阵的准备就可以了哦”
  “做好这些就可以了吗...?”
  “当然不是了。还必须要派人先去收集详细情报哦。就算现在不能立刻调动军队,这点还是可以做到的吧?”
  “我明白了!我马上会跟格里德卿商讨,尽快派遣一支合适的侦察队前去。”
  “啊-,军人不可以哦,军人”
  “哈?!”
  “因为啊,如果发生了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他们这些最下层的兵卒不能够自己判断该如何行动吧?所以以防万一就必须得是拥有足够的判断力来决定下一步行动的人。这点权利我可以给予,只要是绝对不会背叛,而且又能够忍受战斗行动的人。...你有推荐么?”
  “您突然那么问我...”

  看到卡姆尼亚斯困惑的表情,伊萨克一边叹气一边熟练地开始把盛开的蔷薇包成花束。

  “不用想了,我心里已经有合适的人选”
  “真的吗?!”
  “这种事情我还会随便乱讲么?只要魔法院稍微协助一下”
  “魔法院?可是这次任务,一般的魔法士...”
  “所以说,找不一般的魔法士不就行了。...再说了,国家向魔法院投入了巨大的资金预算来努力培养魔法士,就是为了这种时候可以用得上他们吧?又不是做慈善。”

  脱下手套和围裙,披上蓝色天鹅绒的披风,伊萨克捧着花束快步走出了温室。

  “殿下,您这是去哪里?”
  “去魔法院啦”
  “那么,我现在立马派人去通知奥维多本院长到王宫来...”
  “那样一来,又要等上一两个小时我才能见到他们了啊。太浪费时间了不是么?我直接去拜访不是更省事,而且更重要的是本院长也难以推辞了吧?不管什么要求都会答应我的哦”
  “原,原来如此---”

  听到伊萨克的话,卡姆尼亚斯夸张地点头。

  伊萨克在周边诸国眼中只是个专注于种植蔷薇的浪荡子,但其实这飘忽的表象之下,他还隐藏着和父王完全不同的谋略家的一面,这在阿玛德王宫里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否则,卡姆尼亚斯也不会如此执着地询问伊萨克的意见了吧。

  “总之”
  晃了晃蔷薇的花束,伊萨克转过头朝卡姆尼亚斯说道。
  “给我好好调查哦。合适的人选”

  像一条饿着肚子的野狗一样,在职务室里来来回回走来走去的东·普乔鲁,被窗外跑过的士兵们的脚步声吓到,慌张地躲到办公桌后面。

  “市长...请不要怕成那样”
  管理驻扎部队的马德里惊讶地说道,普乔鲁一边摸着胡子一边在那儿轻松地做起伸展运动。

  “不,不是啊,我没有害怕啊,没有害怕。我这是那个---为了以防万一在锻炼体力哦。呼,吼,哈!”
  “现在就是这个‘万一’的时候啊”

  坐在会议桌上的马德里队长,双手抱在胸前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虽然我也想说要您别害怕,但如今已经不是能乐观看待的状况了。因为城市的三分之一已经落入叛军势力手中。而且,想要
跟他们合流的人也在日益增多的样子”
  “你,你...别再说让我害怕的事情了啊”
  “事实就是事实,必须要正确地掌握才行”
  “话虽如此...”

  摇晃着微胖的身躯坐到座位上的普乔鲁市长,托着腮帮拿起羽毛笔。
  “那个,请求援军的上奏文书,应该已经送到首都了吧?光凭这儿的驻扎军,恐怕很难压制那些叛徒啊”
  “可不是嘛,有报告说叛军当中混进了能使用战斗魔法的人。如果任其猖狂跋扈,也许我们就不得不放弃这座城了。”
  “什么?!这里连魔法院分院都不是,不应该有那样的人啊?”
  “是的。恐怕都是些外来人员吧。那些家伙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好像是要帮助叛乱的样子”
  “乌奴奴奴...诶,援军什么时候才会来?”
  “我怀疑...奏文就是寄到了,援军也不一定立刻就会来啊”
  “为,为什么?”
  “因为塞利巴离国境线太近了啊”

  马德里队长带着厌烦的表情耸了耸肩。

  也许处理内政的能力还不错,但这鲶鱼胡子市长在军事方面毫无理解力和决断力。在这种紧急事态下马德里队长几乎只能自己一个人来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这让他感觉十分头疼,但他绝对不会把抱怨说出口。马德里是军人,这要求他不论遇到什么状况都要用最好的方法去解决。

  马德里指了指摊开在桌上的地图。

  “---正如您所见,翻过南面的山地,那儿就是比盖洛影响力很大的蛮教徒们的领地”
  “那种事我当然知道了!怎么说我也是塞利巴的市长啊!”
  胡须颤动眉毛上吊的普乔鲁敲了下桌子,但很快又歪下了头。
  “---那么,这为什么就是援军迟来的理由呢?”
  “所以说,胡乱地把大军送进城里,肯定会刺激到比盖洛的啊”
  “唔?也就是说---?”
  “看到我军行动有侵犯国境的苗头,比盖洛也有可能会翻越山地把军队送进来”
  “什么?!那,那就糟了啊!搞,搞不好的话,也许会在这里和比盖洛发生军事冲突啊,那样?!可就不是一般的叛乱了哦!”
  “是啊。所以,不能轻易派遣援军的可能性很高”
  “那,那就更糟了!在这种边境之城光靠那么点驻扎军的战力,怎么可能镇压叛军啊?!”
  “...那么点儿驻扎军真对不住了啊”

  塞利巴的人口有大约2000,而驻扎军只有不到400人。如今居民中已有三分之一反叛,也就是说叛军人数约有700名。当然不是所有都是战斗要员,而相对的驻扎军都是正规军人,所以单凭数字差并不能说明什么,但是也决不可掉以轻心。因为,驻扎军中也开始出现反叛者了。

  “---那么,也许说不定,这次的叛乱背后其实跟比盖洛的蛮教徒也有牵连啊?!”
  “即使是这样,我们所卷入的状况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哦---总之,在王都的增援或者使者到来之前,我们只有靠现存战力来坚持了。请市长也做好心理准备”
  “我,我做好心理准备也没有用啊!我只是个文弱的人而已!”
  “不要用自豪的语气说啊”
  队长站起身把帽子往下压了压,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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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8-28 00:1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妃比拉拉 于 2012-10-7 22:42 编辑



  坐在工房窗边的椅子上,用磨刀石在雅吉尔卡的刀刃上滑动的迪米特鲁,余光瞄到一个转来转去的小个人影,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喂”
  “哈咦~?”
  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站住了,贝缇娜朝迪米特鲁转过头。

  “你...真的要跟来么?”
  “当然了~!”

  把手上抱着的大木箱嘿吼地扛上肩,贝缇娜拿拳头敲了敲自己那非常坚固的胸口。

  “---迪米特鲁以外,至少还要一名女性随从是瓦莱里亚大人的心愿哦”
  “那个...但是你,真是女的?”
  “当然啦~!”

  贝缇娜再次把胸口敲得杠杠作响,但是,一眼看上去完全不能分辨她是男是女。因为,她全身都被一套矮矮胖胖的盔甲包得严严实实。

  从头盔里听到的声音确实像是可爱的少女,身高也只比迪米特鲁的腰高了没多少,所以这和她自称的十三岁也不是对不起来。
  但是,虽然长期地出入工房,迪米特鲁一次都没看到过这位自称美少女的素颜。身为变态技师的侄女,平时都是穿着这身粉红色的全身铠甲,自己的真面目除了叔父以外谁都不能看。

  把比自己还大好几倍的木箱子轻松地搬到工房角落堆起来,贝缇娜说道。
  “---迪米特鲁,其实挺禽兽的吧?”
  “...我说你真的明白自己这话的意思么?”
  “那个~,是叔父说的哦”
  “那个家伙...”

  把磨刀石扔到墙上,迪米特鲁气得咋舌。
  “所以~要是随便叫上一名女性随从,没准就会遭到迪米特鲁的毒手了,于是就让我跟着咯”
  “随便你”
  “而且~如果迪米特鲁发狂要攻击瓦莱里亚大人的话,我会用尽全力拉住你的哦~”
  “...虽然考虑得挺周全的,但估计你也就只能帮忙搬搬行李了,大概”

  听说这次是要隐藏身份的秘密任务。要不是那要求多多的神巫大人如此任性,就不必带上这穿着及其怪异的桃色盔甲的少女了。这家伙,到时候肯定会碍手碍脚。
  带着厌烦的表情,迪米特鲁擦了擦雅吉尔卡的刀刃并把它收回刀鞘,贝缇娜又说道。

  “迪米特鲁桑,迪米特鲁桑~”
  “...烦死了。又怎么了?”
  “非常抱歉,那,那边的能量筒,可以拿一个给我吗~?”

  抬头一看,贝缇娜不知什么时候在木箱堆旁边摔倒了。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迪米特鲁朝少女走过去,用指尖随便戳了一下。
  “喂,你怎么了?什么病发作了?”
  “不,不是,只是魔力用尽了...快,快把那里的能量筒...啊啊啊!漏,要漏出来了...!”
  “等一下!你,突然地说什么啊!?”
  “对,对不起!但是,说要漏出来了肯定是指小便啊!我,我这样的年轻少女,小小小,小,小便小便的不要让我说好几遍啊!”
  “别怪别人啊。---再说了,那就赶快把盔甲脱掉去厕所就好了啊”
  “不不不,不,不行!魔力用尽的状态下,这,这个,靠自己是脱不掉的!唔哦哦哦,漏,漏出来啦啊啊啊...!”
  “要尿出来了就尿吧。我回去了”
  “你这个无情的~!以后我们就是要一起行动的伙伴了不是吗!”
  “动不动就魔力用尽不能活动甚至还失禁的伙伴我可不要”

  迪米特鲁一边说一边想离开的时候,一名中年男人披着有点脏污的白衣走了进来。

  “喂,我还没说完呢。别随便就回去啊”
  “这种时候你还要说什么?你侄女的括约肌很松弛的事实我已经了解的很充分了”
  “哈?真是低俗又失礼的人啊”

  瞥了一眼躺在地上“漏出来了,漏出来了啦啊啊!”地不断呻吟着的贝缇娜,奎克·阿鲁比奥从架子的一角拿过一只金属制的长筒。

  “正如你所知,这件巴丘露露丝是...”
  “我哪里知道了啊”
  “啊?”
  “我什么都不知道哦。巴丘露露丝是什么东西?”
  “就是这,这件魔动装甲!”

  盔甲中的少女回答道。
  “是我,我取的名字哦!你不觉得很可爱吗?!”
  “啊--可爱可爱”
  “话,话说,迪米特鲁的雅吉尔卡也是我取的名字!啊啊,真,真的要漏出来了!”
  “那就别再说废话了”

  轻轻地把这位明明已经无法忍耐还话很多的少女一脚踹飞,迪米特鲁又坐回了椅子上。

  “---那,那件巴丘露露丝怎么了?”
  “它能靠封存在这能量桶中的魔力,来让人类的能力得到飞跃性的增长。看起来好像很小,但单从力量上说是可以和10名成年男性相匹敌的。---但是,一旦能量桶变空了这件沉重的铠甲就和狭窄的棺木没有区别了”

  阿鲁比奥走到贝缇娜背后蹲了下来,打开铠甲背后的盒盖把里面圆筒状的能量桶拔出来,把刚才从架子上拿的新的塞进去。

  “这样就行了。如果外出的时候能量用光了就这么给她换”
  “我?”
  “其他还有谁啊?总不能让神巫大人来干吧?”
  “一开始就不带这家伙去也可以啊”
  “那可不行哦!”

  贝缇娜猛地站起来,在那儿一边嘎达嘎达跺着脚一边挥着自己的小短手强调到。
  “我可是瓦莱里亚大人的护卫,所以---啊啊啊啊,漏,漏出来了!漏出来了!”
  “好了你先解决自己的问题去”
  “我,我先走了!”

  伴着咔哒咔哒的慌乱脚步声,贝缇娜朝工房内部跑了进去。目送她离开的阿鲁比奥点起烟袋开始吞云吐雾,
  “嘛,贝缇娜虽然有点尿频,但那种能力一定会起到作用的。我也想一起收集雅吉尔卡和她的数据。...这次的任务,也不是坐着
马车的悠闲旅行不是么?”
  “只要那位大小姐有这自觉就行了---”
   把行李扛在肩上,迪米特鲁把雅吉尔卡的刀鞘挂在腰上。
  “---我就先走了,让那家伙也快点跟上”
  “啊啊。 ---嘛,新人神巫的初次任务,我想应该没什么好担心的,总之小心点哦”

  阿鲁比奥朝着门口的迪米特鲁吹了一口白烟。
  “知道了啦。会尽力做好的”
  冷淡地点点头,迪米特鲁离开了工房。

  看了看城里的钟楼,离出发时间已经不到30分钟。想跟鲁基斯打个招呼但好像已经没有时间了。
  揉着脖子来到魔法院门前的迪米特鲁,认出了带着非常厌烦的表情靠在门边的少女,皱起了眉头。

  “喂,你来了”  
  “啊!”
  听到迪米特鲁粗鲁的声音,瓦莱里亚·科斯塔柯露塔抡起手中仪式用的宝剑朝他喊道。
  “等一下!居然要我等你是怎样啊!你根本没有身为纹章官的自觉不是嘛!?这件事我以后一定要好好跟院长报告---”
  “真烦人”

  把小拇指塞进耳朵,迪米特鲁打断了瓦莱里亚的话。
  “离出发时间还有差不多30分钟吧。来的太早的人别责备后来的人。...不过,你真的准备这幅打扮去么?”
  “哈?什么啊?你有什么怨言么?”

  瓦莱里亚身上披着的是,白底用金丝线缝边绣着百合花的塔巴德外衣。这是国王下赐,只有这国家的神巫才能被允许穿着的,神的妻子们的正装。
  迪米特鲁用雅吉尔卡的刀鞘把外衣轻飘飘的下摆掀起来。下面是通透感十足的轻薄短裙,再下面是针织抹胸和短裤。

  “!?你,你干什么啊,无耻色狼!”
  瓦莱里亚涨红了脸跳到一边。

  “你是笨蛋么?”
  “从刚才开始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我说你啊...不知道这次任务是非常隐秘的么?”
  “那,那又怎么样?”
  “你穿成那样,不就立马暴露自己的神巫身份了么。就这么出城的话,围观的人一下子就会围过来了哦?”
  “啊”
  “真是的...我还想你应该不会那么干结果你还真干了。所以说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人真没办法”
  “那,那也没办法啊!因为我也是第一次出任务啊!”
  “我也是第一次做纹章官啊。---等一下”

  夸张地叹了口气,迪米特鲁朝魔法院的马厩走去。和军队不一样,魔法院并不需要大量的马匹,但是联络用的马还是养着几匹的。 挑了两批身体结实的马,迪米特鲁牵着它们走到瓦莱里亚旁边,把马鞍上一件破旧的披风递给她。

  “穿这个”
  “哈?开玩笑吧?为什么我要穿这种脏兮兮的披风啊---”
  “哪里脏了。这还是新的。总之把你身上那件遮好。那么引人注目亮闪闪的装扮做不了秘密任务吧。还有这宝剑也收好”
  “但,但是,这是我作为神巫的---”
  “烦死了。这种时候你骄傲的神巫身份谁知道啊。完成任务才是最重要的”

  吞吞吐吐的瓦莱里亚终于不说话了,迪米特鲁把披风递给她。

  “迪米特鲁桑!”
  伴着卡塔卡塔的活泼脚步声,粉红色的小铁人跑了过来。背上扛着有自己几倍大的行李。力量有十个成年男人那么大看来也不是骗人的。
  “迟到了对不起!”
  
  向迪米特鲁敬了个礼的贝缇娜,朝抱着披风呆站着的瓦莱里亚,深深地低头。
  “哎呀瓦莱里亚大人,能见到您的尊荣太光荣了!”
  “啊,哈...”
  “我是,王国军第三工厂技师长奎克·阿鲁比奥的侄女,叫做贝缇娜·阿鲁比奥~ 这次作为瓦莱里亚大人的随从一起出行任务!请多关照!”
  “确,确实我有要求一名女性随从,你,你是吗...?”
  “是的!身边的杂务也好,护卫也行,全部都交给我贝缇娜吧!”
  “你...真的是女孩子吗?”

  瓦莱里亚疑惑地问道,贝缇娜气愤地跺脚。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那么说啊!怎么看我都是女孩子,还是朝气蓬勃的十三岁哦!你听你听,听声音总该知道吧?!”
  “是不是朝气蓬勃先不管,不过她确实是那个变态技师长的侄女。有那种怪力,至少能做个搬运工什么的吧”

  迪米特鲁从一旁插嘴道,然后把另一件披风盖在贝缇娜身上。
  “你也穿上。...现在问这个也没用了,不过那大叔干嘛又给你涂这么显眼的颜色啊?”
  “不是哦,给巴丘露露丝涂色的当然是我了!要问为什么当然是因为粉红色可爱啦!”
  “......”
  因为这没有预想到的答案而无语的迪米特鲁把自己和瓦莱里亚的行李搬上马鞍。

  “喂,猊下大人”
  迪米特鲁朝正在不高兴地往身上穿披风的瓦莱里亚问道。

  “你,骑过马吗?”
  “真,真失礼啊!骑马的经验当然有了!你以为我是谁啊!?”
  “既然你那么说了,连续跑上五六个小时应该没事吧?”
  “诶?!”
  “你惊讶什么?这次的任务虽然隐秘,但是也要追求效率。离开街道之后肯定就要全速前进了啊”
  “那,那个...”

  瓦莱里亚移开视线,按着屁股周围扭扭捏捏的。迪米特鲁皱起眉毛咋着舌头。
  “...虽然有经验但还是初心者么。说的好像骑了马胯间的皮肉就会绽开了一样,你”
  “胯,胯间是什么啊!下流!才不是呢!臀部那儿稍微,稍微有点破皮而已!”
  “那,之后就骑不了马了么”
  “呜---”

  看来是说中了。这么一来要瓦莱里亚握着缰绳跑长距离是不可能了。
  “喂,甲胄”
  “迪米特鲁桑,又不是完全不熟的朋友~你也可以别再跟叫物品似的叫我了吧。我的名字是贝缇娜啦”

  把自己身上的行李放到另一匹马身上,这粉红色的甲胄开始反驳起迪米特鲁对自己的称呼。虽然也有缝隙,但这包住全脸的头盔让人完全看不到少女的表情。

  “都不肯露脸和人好好打招呼的小姑娘叫甲胄已经足够了。---我说,你准备这幅样子骑马么?”
  “啊,我的事请不用担心哦”

  捶了捶胸口,贝缇娜骄傲地回答。
  “因为我可以跟马用一样的速度奔跑哦”
  “倒是没担心...不过你真的可以吧?”
  “哈咦!没有补给的状态下我可以连续跑半天哦。而且我自己完全不会累!很厉害吧,叔父的发明!”
  “到底厉不厉害以后就知道了。...那么,那匹马就驮行李,你拉缰绳带它走吧。我们的马疲劳了就再交换,这样能省下不少时间
吧”
  “诶?等一下,你刚才说什么?我们的马?我们的?”
  “要恨的话就恨自己是个骑马初心者吧”

  一脚踩上马镫轻松坐到马背上的迪米特鲁,从上面伸出右手环住瓦莱里亚的腰,把她也抱到马背上。
  “等...!”
  “垫着这个横着坐。这样就能防止胯间的皮擦破了”
  “不是胯间是臀部啦,臀部!”
  “大白天的就胯间臀部的乱叫,新任神巫大人还真是大胆。在庶民中会很有人气的样子啊”
  “唔...!”

  脸又变通红的瓦莱里亚把保暖用的毛皮代替坐垫垫在屁股底下,闭口不言地把头扭向一边。

  迪米特鲁轻轻地耸耸肩,回头看了看贝缇娜。
  “走了哦,甲胄”
  “是贝缇娜啦”
  “随便啦”

  迪米特鲁甩了甩缰绳出发了。


终于完成手头无聊的工作回到家里的鲁基斯·里赫特那,刚换上舒服的衣服,就迎来了意料外的客人。
  “科斯塔柯露塔? 。。。也就是,瓦莱里亚小姐的?”
  “好像是她的父亲”

  从小就在这间屋子里工作的的缇亚鲁,用听起来不太高兴,淡淡的口气回答道。不过,这名少女只是做事过于认真了点,实际上并没有不高兴,这一点青梅竹马的鲁基斯非常了解。

  披上外衣叹了口气,鲁基斯歪了歪头嘟囔道。
  “母亲大人,今晚大概也是住在魔法院了吧---”
  “我已经告诉他奥维多大人现在不在了,但是他说那就请通报少爷...”
  “他来访的意图我大致上了解了...算了,让他进来吧”
  “是”

  把解开的银色长发重新绑起来,鲁基斯朝会客室走去。
  母亲不在的时候,鲁基斯就是家里的主人。对客人绝不可以有任何疏忽。下令让其他的女仆准备好酒,他便等待缇亚鲁把科斯塔柯露塔卿带进来。

  “---鲁,鲁基斯大人!!”
  不久在缇亚鲁的带领下来到接待室的波路哈·科斯塔柯露塔,用非常狼狈的样子呻吟到。

  “我的女儿!女儿她!我的!我们科斯塔柯露塔家族的!”
  “科斯塔柯露塔卿,请您冷静点...”

  鲁基斯苦笑地看着因为过度的惊慌完全不知道在说什么的中年男人,让他坐到沙发上。

  “那么,总之---”
  “谢,谢谢...!”
  拿起事先放在桌上的酒喝了一口,终于感觉舒服了点,波路哈叹了口气坐到沙发上。

  “呀,这种时候来拜访真是...”
  “不,没关系哦。 ---话说我想问个问题,那个...您头上贴着的这个夸张的膏药是?”
  “这,这是那个...啊,我还是一点点说明吧”
  “是吗。---那么,这么晚了您到底找我母亲有什么事呢?她最近这段时间都在魔法院忙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家。”
  “如果见不到本院长,如今也只能依靠鲁基斯大人了!”

  避开贴着膏药的地方擦去额头上的汗,波路哈往前探出身子。
  “听您刚才的话...应该是令千金的事情吧?”
  “正是!我的女儿,瓦莱里亚的事情!鲁基斯大人,知道我女儿要去哪里吗?”
  “去哪里...是指?”
  “今天一早,她就离开屋子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好像是从本院长那里接到了极秘任务---”
  “极秘任务吗”

  鲁基斯抱着胳膊,轻轻地点头。
“---确实奥维多是我的母亲,但是抛开私人的立场,她是王立魔法院本院长,而我是封印骑士团的副团长。彼此间,有很多事情
即使是身为血亲都不能互相告知的。很遗憾,给令千金布下那种任务的事情,我也是今天第一次听到。所以她到底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怎,怎么会...!”
  “令千金,什么都没有对您说吗?”
  “是,是的!她只是一直强调总之是极秘任务,还对想要阻止的我,居,居然,用魔法---”
  “被击中了吗?”
  “啊,没有,不是直接,庭院里的树枝,就这样...咻!然后,被切断的树枝就掉到了我头上...
  “原来如此”

  因为头顶受到的直击而失去意识,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女儿肯定也已经出发了---这就是,波路哈·科斯塔柯露塔的看法。

  鲁基斯勉强忍住想要笑出来的冲动,安慰波路哈。

  “本来,被下达极秘任务这件事本身,就是不可以告诉您的。但她还是说出来了,这不也是为了对您的关心和体谅吗”
  “真的体谅我,就应该因为我的话而不舍得离开留下来才对不是吗?!更,更不用说那时候,我可是失去意识倒在那儿啊?!”
  “但是,那样可就违背了魔法院的命令了。站在新任神巫的立场可不能那么做吧。成为神巫很久以前就令千金的梦想了吧?”
  “这我当然知道...”

  一边说,波路哈又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虽然酒的度数不算很高,但喝得也太快了。没准一会就会怨声连天。

  “我能理解您心痛的感觉...但是既然被选做神巫,就是认可她的能力。而且听说令千金拥有的天赋是十年才出一个的哦”
  “话虽如此,瓦莱里亚还是个孩子,只是个小姑娘啊!”
  “正是因为她如此年轻就有这样的才能--所以才能成为神巫哦。还是说,您对令千金当上神巫这件事,有什么不满吗?”
  “那,那个---”
  放下握着酒杯的手,波路哈翻起眼珠,向上看着鲁基斯。

  “---缇亚鲁”
  “是”
  “你先出去吧”
  “是”

  一直在旁边给波路哈倒酒的的缇亚鲁,深深鞠了一躬就离开了会客室。听到背后大门关闭的沉重的声音,波路哈低声说道。

  “...说实话,我真的不想女儿成为神巫。我希望她能马上找个好女婿,生下继承人”
  “您的孩子,确实---”
  “只有瓦莱里亚一个。因为她的母亲身体柔弱所以...”

  虽说一时没落了,但科斯塔柯露塔家是和王家沾亲的古老家族。为了让家族能留存于后世,操心后嗣问题也是理所当然的。鲁基斯作为奥维多的独生子,将来也必须要娶妻生子延续里赫特那家族。

  “听说神巫的任命要持续九年左右。结束之后瓦莱里亚已经二十五岁。而且她专属的纹章官还是年轻男子,这也太破坏名声了”
  “这件事啊...”
  “鲁基斯大人”

  放下酒杯,波路哈动起嘴唇。
  “---我知道这次人事调动是本院长撮合的,而且这位纹章官是里赫特那家族的人吧”
  “是的。他叫迪米特鲁”
  “既然我没有能让女儿断念,至少要找一位能保护她的纹章官,这是我提出的要求。也许我现在跟鲁基斯大人说这些非常的失
礼...”
  “没关系哦。您要说什么呢?”
  “那位迪米特鲁大人...在外面风评不太好的样子”
  “都是传言吧?”

  看到波路哈忧郁的表情,鲁基斯笑了出来。
  “迪米特鲁---阿迪他可是比实际年龄要成熟多了的男子。责任感很强,又忠诚,不管是做剑士还是魔法士都不在话下。当保镖也是最适合的人选”
  “但,但是---!”
  “嘴巴确实挺坏。所以才会四面树敌,那些不好的传闻也就传到您耳朵里了。---但是,我任命他为纹章官之后,也跟他说了不管发生什么都要保护瓦莱里亚小姐。我是这么说的”
  “哈...?”

  没理解鲁基斯的话,波路哈疑惑地皱起眉头。
  “---我是这么告诉他的哦,一定要保护好瓦莱里亚小姐。而且阿迪也承诺会这么做了。所以,阿迪就算是死也会保护瓦莱里亚小姐的吧。他就是这样的人。对小姐出手这种事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我都好好跟他说过了哦”

  重复了好几遍几乎到了啰嗦的地步,鲁基斯发现自己脸上正挂着淡淡的笑容。
  但是,波路哈的表情还是依然很忧愁。完全不知道迪米特鲁是怎样一个人而担心的父亲,要他立刻接受鲁基斯的话额确实不太可能吧。

  “...科斯塔柯露塔卿,您能否信赖相信他的我呢?”
  “唔...鲁基斯大人都说到这份上了...”
  “请您安心吧”
  没有放过波路哈动摇的间隙,鲁基斯继续哄劝他。

  “我也会去调查一下大小姐的任务。如果发现有什么问题,我也会想办法处理”
  “鲁基斯大人---吗?”
  “是的。我和令爱也不是一点都不熟,而且这次也是跟我弟弟一样的迪米特鲁的首次工作”
  “听到您那么说...啊啊,总算可以放心了”

  焦急地要从沙发上起来的波路哈总算又坐了回去,叹了口气。
  “鲁基斯大人如此照顾我们,今天我就不再多说什么了。---这么晚打扰您非常抱歉”
  “不,请不要放在心上”
  准备敬上最后一杯,鲁基斯把手中的杯子斟满。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波路哈喝完酒,跟来的时候完全相反,非常淡定的离开了里赫特那家。

  “哎呀哎呀...所以瓦莱里亚小姐才会郁闷成那样啊”
  重新坐回到沙发上的鲁基斯,把酒瓶举过头顶确认了剩下的酒量,直接对着嘴想要一饮而尽。

  “少爷”
  “---呼”
  “科斯塔柯露塔大人已经回去了”
  “啊啊,是吗”
  “还有一件事”
  “什么?”
  “请您不要学迪米特鲁大人的样子”
  “又没什么关系。这种程度,骑士团那帮人远征的时候也---”
  “这里不是远征地,是在家里”

  缇亚鲁从鲁基斯手中拿过酒瓶,朝重新准备的酒杯里倒入酒液。

  “---请”
  “我是想稍微减少点你们的工作量啊”
  鲁基斯耸耸肩喝了一口酒,然后看向窗外。

  “---恐怕明天塞利巴的事件就要正式传到宫中了吧。这下要乱了呢”
  “骑士团也要出阵吗---?”
  “呀,那倒不用。封印骑士团的使命说到底也就是守护封印,再说都是拿贵族子弟来装饰的骑士团,要镇压叛乱也不可能吧。---但是,即便如此也不能袖手旁观。至少我是那么想的”
  “我明白了。那我先告退了”

  缇亚鲁离开后,鲁基斯把长袍拢了拢紧站在窗边。
  “但是...先不说母亲大人,殿下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把那两人送去的呢”


  在人烟稀少的大道上策马奔驰,有人的地方则不动声色地放慢速度,瓦莱里亚一行人一个劲儿地往南方前行。太阳逐渐西沉,黄昏不知不觉降临了。

  长时间在马背上颠簸屁股已经很痛了的瓦莱里亚,在街上行人开始多起来的时候从马背上跳下来,一边放松全身僵硬的肌肉一边往前走。

  “话说,塞利巴是个怎么样的地方呢?”
  “...这种事情你事先都没调查过么,天才瓦莱里亚小姐?”

  坐在马背上的迪米特鲁投来了冷淡的目光。

  “没,没有时间啊!”
  “一个晚上总能空出来的吧”
  “我说,为什么我在路上走而你却一副了不起的样子在骑马啊?!”
  “你又没让我也下来。本来就是你自己先下去的吧”

  迪米特鲁把头扭到一边很嫌弃地说道,尽管如此他还是咋着舌头从马上下来,拉着缰绳往前走。加上跟在后面同样牵着马的贝缇娜,在旁人眼中,就像是旅途中的三人组吧。
 环顾了下四周,迪米特鲁开始叽叽咕咕说起来。

  “...塞利巴是靠近南边国境线的城市。是个连魔法院分院都没有的萧条的农村。”
  “听起来那么悠闲自在的地方,真的...发生了叛乱吗?”
  “就是发生了才会引起那么大骚动吧?”
  “但是---”
  “塞利巴虽然是山间小镇,但翻过山地就是比盖洛的势力圈了”

  南方的蛮国比盖洛,信仰的是无数的外神。对作为雷顿特拉神教中心的阿玛德王国而言,他们在宗教上是永远无法和睦共处的宿敌。事实上,仅在瓦莱里亚出生后的数十年间,两国之间干戈相交就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那么,这次的叛乱是...?”
  “也有可能是比盖洛的计谋吧”

  迪米特鲁若无其事的话语,让瓦莱里亚小小地颤抖了下。
  “...害怕了?”
  “才,才不怕呢!”

  意识到自己被迪米特鲁耍了,瓦莱里亚立即回敬过去。

  “本小姐怎么可能会怕什么蛮教徒呢!”
  “诶~?瓦莱里亚大人,不害怕吗--?”

   贝缇娜的声音从头盔里传出来。
  “我,还从来没见过蛮教徒呢。所以,听到蛮教徒们的所作所为,害怕地不得了啊~”
  “你,你这么说的话,我虽然也没有见过蛮教徒...但是,只要坚持对神的信仰,不管什么敌人都没必要害怕啦”
  “你要靠得住那也无所谓,要是乱来了我会困扰的。所以还是给我害怕比较好啊”
  “喂,我可是---”

   阿玛德王国的次席神巫,瓦莱里亚·科斯塔柯露塔哦!刚想说出口便赶紧止住了。已经接近城镇,周围旅客装扮的人和农夫很多。在这种地方瓦莱里亚要是暴露了身份会引起大骚动的。

  迪米特鲁笑着盯着前方。
  “...很快就到克罗坦城了。今天就在那儿休息,明天天亮前出发。这样应该能减短不少距离。”
  “天,天亮前出发,那就是要一直不停地走吗?!”
  “你干嘛一副绝望的表情?不停走的是马才对吧。又不是你。你只要坐在马上就好了不是挺轻松的么”
  “光坐着也是很累的!”
  “所以今天晚上就好好休息”

就在那时,远方传来了一阵钟声。仔细一看,街道的尽头已经能看到小城黑色的影子了。

  “好像听到钟声了---?”
  “啊啊,马上就要日落了。城门就要关了吧”
  “是,是吗?为什么?”
  “那是为了防止贼人趁着夜色侵入城中。...不过,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瓦莱里亚小姐啊。鲁奥玛也有同样的规定,您居然完全不知道啊”
  “唔...!”

  作为贵族家的小姐被养育的瓦莱里亚,不了解庶民的常识也是无可厚非,但是把这话说出口了就好像是承认自己知识不足一样,瓦莱里亚只能咬住嘴唇说不出话来。

  贝缇娜拉住迪米特鲁的披风,
  “迪米特鲁桑迪米特鲁桑!再不走就糟糕了哦!”
  “别着急。离日落还有点时间。”

  他的口气听起来像是已经对长途跋涉非常习惯了,瓦莱里亚---虽然有点懊恼---但也觉得他很值得依赖。

  “里,里赫特那卿,那个...恩,对旅行,那个...很习惯了吗?”
  “那倒也不是,在封印骑士团见习的时候,体验了不少”
  “你是说军队的远征吗?”
  “跟一般军队不一样,那里就像是贵族们的好友俱乐部吧。就算演习时要出远门也绝对不会晚上在外头露营。都是在要去的城镇里准备好最高级的住宿,然后一整晚的花天酒地。说起来是演习,实际上只是游山玩水罢了。...这样一来,一些琐碎的事情自然就落到我这样的见习生身上了”

  这样说着的迪米特鲁脸上,并没有露出怀念过去的表情,但也没有厌恶的样子,只带着让人读不明白的苦笑。
“哈-...总算赶上了啊”

  在城门关闭前总算进入克罗坦城的贝缇娜,披风下粉色的盔甲嘎吱作响,里面传出了安心的叹气声。

  这里是几乎没有离开过圣都的瓦莱里亚从没见过的,无比杂乱的城市。一条南北走向的道路横列在前,驾着马车拉着行李的商人,还有和瓦莱里亚她们一样穿着披风的旅人都很多,其中还有从肤色就可以很明显判断出是从异国而来的人。日落前的黄昏时分,杂乱的人群和喧哗声,还有各种气味融合在一起,让整个城市被笼罩在独特的空气当中。

  拿出手绢捂住鼻子,瓦莱里亚一边环顾四周一边问道。
  “随便了,但是今天住哪儿啊?没有好点的床我可睡不着哦?”
  “真奢侈啊。既然是微服私访塔巴德行宫什么的当然不能住了”
  “塔巴德行宫?那是什么?”
  “啊,这个我知道哦”

  牵着马在繁华大街上走着,贝缇娜向瓦莱里亚说明到。

  “塔巴德行宫呢,就是穿着塔巴德战袍的人---也就是神巫大人或者是一国的大使,地位很高的贵族们居住的,最高级的旅店哦。对吧,迪米特鲁桑?”
  “嗯?---啊啊,差不多就是那样”

  迪米特鲁好像在找什么似的东张西望。对少女们的对话完全没兴趣的样子。

  “那么,不能住在那里的时候应该怎么办呢?”
  “不想再野外露营的话,就只有随便找个一般的旅店解决了”
  “一般的旅店?”

  迪米特鲁停了下来,指了指斜上方。那是一幢三层高的建筑物,墙壁上挂着一块雕刻着互相缠绕的葡萄藤的看板。

  “这里?这里是旅店吗?”

  瓦莱里亚从大开的门口往里面张望了一下,那儿怎么看都不像是旅店。这在瓦莱里亚的眼里,正是只在别人话里听过的郊区简陋小酒馆啊,绝对不是年轻少女可以安心度过一夜的地方。

  “葡萄看板就是酒馆的证明”
  “果然这儿不是旅店是酒馆吧!”

  空气中漂浮着阵阵浓烈的酒香让瓦莱里亚皱起眉头,她死死地盯着迪米特鲁。

  “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大小姐啊,瓦拉利亚大人。 ---要说这儿一般的旅店,那肯定都是酒馆兼住宿的啊。好好记住了”

  迪米特鲁又重新看了看旅店的外观,然后把手放在下巴上。
  “...如你所见,这家店在整个城里都算是很大了,房间也多。好像也有马厩。恐怕找不到比这儿更好的地方了。”
  “啊-行行。你还真是什么都懂啊,里赫特那卿”
  “是你不懂得太多而已。 ...倒是你,有空跟我斗嘴还不如稍微再表现地低调些”

  把被瓦莱里亚撩起来的头巾拉下来,迪米特鲁说道。
  “---这儿可能没有认识你的人,但从另个方面看,你是神巫大人也好,是科斯塔柯露塔家的人也好,因为那种理由就对你敬而远之的人也不会有。”
  “诶...?”
  “看到皮相好的女人,能卖的掉的姑娘就面不改色上来抢夺的人,这个世界上还是存在的,这你要明白”
  “----”
  “迪,迪米特鲁桑!不要吓我啊!”
  “你没事啦。那么重的盔甲想抢都抢不了”

  冷淡地推开贝缇娜,迪米特鲁走进了酒馆。

  被留在门外的瓦莱里亚,因为迪米特鲁的话身体轻微地战栗着,在旁边看到的贝缇娜抓住瓦莱里亚披风的下摆轻轻拉了拉。

  “---瓦莱里亚大人”
  “诶?怎,怎么了?”
  “外出时感到不安的话,下次我拜托叔父在做一件巴丘露露丝吧?穿着它就不会被拐走了哦”
  “...穿着那个万一碰到危险补救不能用魔法了啊”

  敲了敲贝缇娜头盔的空隙处,瓦莱里亚无力地苦笑着。

  很快返回的迪米特鲁,身后跟着旅店老板娘和几个男人。
  “明天天亮前就要出发。马匹都给我好好喂饱了。”

  瓦莱里亚她们愣住的时候,迪米特鲁把马交给了男人们,然后开始跟老板娘交涉住宿费用。他也没忘记给他们小费,这应该可是为了旅途顺利所必须的吧。虽然有很多让自己生气的地方,瓦莱里亚终于明白要完成这次的任务,是绝对需要这名完全现实主义少年的协助的。

  “迪米特鲁桑,好厉害啊。果然很值得依赖啊~”
  “...是吧”
  想都没想就点了头,瓦莱里亚感到轻微的失败感而皱起脸。

  “喂,这边”

  跟老板娘说完话的迪米特鲁,把一半的行李让贝缇娜扛上,剩下的自己背着,催促少女们赶紧进来。
说实话,一楼酒馆的空气对瓦莱里亚来说实在太糟糕了。便宜的酒水和烟草的异味,和干了一天体力活的男人们身上无与伦比的汗臭味混杂在一起,在这种地方待久了好像心情都变差了。

  “你该庆幸。最好的房间还有一间空的。”
  以恩人自居的迪米特鲁把两人带到了三楼的房间。

  “...这就是最好的房间么?”

  环顾了下四周,瓦莱里亚嘟囔道。虽然空气不像下面的酒馆那样恶劣,但大小却跟科斯塔柯露塔家的佣人们住的四人间一般,只有

很简单的两张床和一张小桌,旁边放着椅子,非常的冰冷。即使说这是整个城里最好的旅店里最好的房间,也不能令人信服。

  “要不其他的房间也让你看看吧?”
  把行李放到房间角落里,迪米特鲁叹息道。

  “---其他的房间连这里一半大都没有,而且所谓的床只不过是稻草上铺了块床单,然后五六个人一起挤在上面睡觉”

  “...还是算了”
  “真不愧是天才瓦莱里亚小姐,做出了明智的选择”

  稍微挖苦了一下,迪米特鲁把面包,奶酪和香肠,还有装着酒的皮囊放到桌子上。

  “喂,粉红咔嚓”
  “是贝缇娜啦。...还不如叫我甲胄”
  “怎么都行啦。 ...你的能量桶不换没关系么?”
  “现在还没关系~”
  “这样啊。 ---我刚才也说了,明天天亮前就要出发。所以吃完东西就赶紧休息”

  看到迪米特鲁说完就要走出去,正在叠披风的瓦莱里亚瞪大了眼睛。
  “等一下,你要去哪里啊”
  “我总不能在这里休息吧”
  “你还要了另一间房吗?”
  “很不巧已经没有其他空房间了,反正我是男人,不管什么地方能躺下就行了”

  把手放在把手上,迪米特鲁回过头说到。
  “与其担心别人,你自己才是要给我好好休息。要是因为睡眠不足而倒下,那对我来说才是麻烦。”
  “我才,才没有在担心你呢!”
  “也是。 ...记住锁好门啊”

  说完,迪米特鲁就离开了。

  贝缇娜像他说的那样,把门内侧的门闩插好

  “没关系吧,迪米特鲁桑...”
  “他自己都那么说了那不就行了?”

  瓦莱里亚轻轻摇了摇头,解下披风后又接着把战袍脱下来,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行李上,然后砰地一下子飞扑到床上。果然,这和瓦莱里亚平时用的床的柔软程度天差地别,但还不至于不能睡。想着至少比在野外露营要好的多,她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那瓦莱里亚大人,我们吃饭吧”
  “就算你说吃饭啊...”

  移开椅子用手拿起面包的瓦莱里亚,因为面包的硬度皱起了眉。就算是今天早上烤的面包也不会那么硬啊。
  不说面包的硬度,其他就只有奶酪和香肠的晚餐,贵族出身的瓦莱里亚简直无法相信。

  “就没有什么热乎点的东西吗?蔬菜汤啊,烤鸡肉啊什么的”
  “不可能哦”

  贝缇娜用被盔甲包裹的手灵巧地拿着刀,把坚硬的面包切成薄片。
  “这里的旅店,可不会把食物送到房间里来哦。要是想吃热乎乎的料理,就得到下面的酒馆里另外花钱买吧~现在的我们不可能那么做哦”
  “就算不是极秘任务也不行啊,在那种地方吃饭什么的”
  “啊,对了!”

  贝缇娜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来的说道。

  “至少这面包还有奶酪,请您烤一烤吧”
  “哈?!”
  “所以啦,稍微一点点一点点,那个,用魔法!”
  “我说---”

  瓦莱里亚是神巫。不管什么时代在大陆全土都只有十二人,阿玛德王国里只有三人的神巫之一。如此高贵的神巫的魔法,偏偏被要求用来烤发硬的面包,这真是大不敬的发言啊。就算顾忌到贝缇娜的年幼和天真,这种时候也必须要说上两句。

  “知道吗?我可是侍奉神的---”
  “我听说瓦莱里亚大人的魔法才能,在这次的神巫候补当中是出类拔萃的~对于没有魔法才能的我来说,真的是羡慕得不得了。”
  打断瓦莱里亚的话如此说道的贝缇娜,她的眼睛---虽然被头盔挡着看不见脸---但一定是正在闪闪发光。
  这么一来,气氛突然变好了。

  “真,真没办法啊...”

  瓦莱里亚小声咳了一下,突然竖起了食指。
  “---”

  瓦莱里亚略微地集中精神,手背上浮现起红色的魔纹。只是生出火炎这种程度的小魔法,不需要什么复杂的魔纹。瓦莱里亚的全身,都密密麻麻地印刻着纤细复杂的魔纹。要生火只需要发动其中百分之一都不到的部分。

  “好厉害啊~”

  不停拍手发出咔哒咔哒金属音的贝缇娜,赶忙用小刀刺着面包片放到瓦莱里亚指尖发出的火苗上炙烤起来。

  “这正是神的恩惠,神赐予我们人类的睿智啊”
  “是吧”
  “但是,为什么会有能使用魔法和不能使用魔法的人呢?”

  在烤的恰到好处的面包上淋上融化的奶酪,贝缇娜正在做看上去很好吃的奶酪面包,她单纯的疑问让瓦莱里亚刹那间说不出话来。

  所谓魔法,是神为了封印邪恶才创造并传承给人类的技术。---瓦莱里亚他们是这样被教导的。她还学到一点,就是只有信仰神的人才能使用魔法。

  但是现实中,能使用魔法的人十个里面也没有一个。瓦莱里亚和迪米特鲁就是那十分之一,而贝缇娜则是属于另外十分之九的人类。仅仅是在这王国里,即便几乎全体国民都是雷顿特拉神教虔诚的信徒,其中的一大半也都不会用魔法。

  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差别,瓦莱里亚也不知道。

  “嘛,这些细微的事情不管他啦,细微的事情”

  瓦莱里亚一边咀嚼着奶酪面包,一边耸耸肩。

  虽然被说是拥有无比的天赋,瓦莱里亚非常不擅长思考那些理论性和观念性的东西。用好朋友卡琳的话说,“你的才能是很有野性的啊”,实际上瓦莱里亚从不在脑袋里考虑这样那样复杂的事情,是完全凭感觉来操纵魔法的类型。

  所以瓦莱里亚,很轻易就认定自己是个天才,毫不谦逊,那些繁琐的道理什么的是真的不知道。

  “我说这酒,好像有点酸?”

  把倒在粗糙木头杯子里的酒喝了口,瓦莱里亚歪了歪头。感觉昨天在奥维多那里喝得要更好一点。

  “只是稍微放久了一点,平民们平时喝得就是这样的东西哦”
  把面罩稍微打开一点,从那中间把面包塞进头盔咀嚼起来的贝缇娜说道。

  “---我叔父是很喜欢喝酒的人,虽然每次都是买的新酒,但都是便宜又略发酸的酒,然后把砂糖和胡椒混进去再喝。”
  “诶”

  比自己年纪还小的贝缇娜,好像也很熟知世事的样子。相反的瓦莱里亚光是今天一天,就知道了自己是有多不谙世事。

  但是,最让她感到惊讶的,是这样跟别人一起吃饭---即使吃的东西是和自己家里完全不能相比的寒酸---却意外的感觉美味,心情也觉得很愉悦。仔细想想,瓦莱里亚在家里几乎都是自己一个人吃饭。

  “...”
  瓦莱里亚突然想到迪米特鲁这会儿不知道在做什么。

  估计那年轻人,一定不管好吃不好吃,正沉默地就着发酸的酒液啃着硬面包吧。
  想到这样的画面,手中的一片面包,被烤成了焦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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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8-28 00:1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妃比拉拉 于 2012-11-18 12:40 编辑



第三章
邪术

前言

  阿玛德王国坐落于温暖的贝克斯大陆的中央平原上。

  它拥有广阔的耕作地和放牧地,是一个植被丰富的农业国,所以基本不存在饥荒的问题,民众们也没有什么不满,普遍治安情况都很好。

  虽然因为是内陆国周围没有海域,但长期稳定的政局,和多年来对国内道路不断的修整,陆路方面的商业贸易十分繁盛。

  在庞大的经济实力背景下又拥有强力的常备军队,这也是对阿玛德“神圣同盟”盟主国地位的一大支撑。

  在阿玛德的南面是蛮教徒们的大国比盖洛,因为两国之间被险峻的山脉横隔开,所以虽然有好几次小摩擦,还没有一次演变成全面战争。



  “瓦莱里亚大人,简直就和迪米特鲁桑一样啊。刚才起就一直在打哈欠”
  “...没办法啊。根本没有睡好嘛”

  把大大的哈欠咽回去,瓦莱里亚把视线从打黎明前起就超级兴奋的贝缇娜身上移开。虽然也被卡琳说过会莫名地兴奋,但跟这粉红甲胄比起来自己还是乖多了嘛---瓦莱里亚心想。

  也不知道昨晚是睡在哪儿了,三十分钟前用粗鲁的敲门声来叫醒瓦莱里亚她们的迪米特鲁,脸上完全看不出昨天奔波赶路的疲倦,他正把马厩里的马牵出来,做出发的准备。

  “虽然我也不想管你”

  把水桶放在马匹面前,迪米特鲁突然低头看向贝缇娜,用戴着臂甲的左手淡定地在少女的头上敲了一下。臂甲和头盔撞击在一起,发出了沉重的金属声。

  “啊吓!?你,你突然地干什么啊!?”
  “这种时候其他客人还在睡觉。有时间在这里叽叽喳喳地浪费口舌还不赶紧去把行李搬好。到底是为了什么啊,你这身装备?”
  “...是”

  迪米特鲁把小个子的甲胄娘推去干体力劳动,然后朝瓦莱里亚走过来。

  “喂”
  “干,干嘛?”

  刚起床要是露出了没志气的表情一定会被嘲笑,瓦莱里亚想到这里便轻声咳了咳重打起精神,摸着头发面对迪米特鲁。

  “看见没有?”
  “诶?”
  “那家伙的里面。就是脸啦。看见没,昨晚?”

  瓦莱里亚心想这人那么严肃的表情在问什么东西啊,不过关于这个她自己也很想说几句,于是她轻声地回答道。

  “那个我没看见啦!”
  “什么?她睡觉的时候都不脱盔甲吗?”
  “其实,我,先睡着了...”
  “切”

  迪米特鲁用仿佛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瞥了瓦莱里亚一眼,故意大声地咋舌。

  “什,什么啊你这种反应!?我实在太累了也没办法啊!”
  “吵死了,真没用。刚才就说了现在天还没亮。安静点”
  “唔...!”

  迪米特鲁的态度让人很生气,但说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瓦莱里亚无法抱怨只好咬着嘴唇生闷气。

  就在那时,旅店的老板娘打开了酒馆的门走了出来。

  “客人们,出发的准备都做好了吗?”

  肩上披着披肩的老板娘,胡乱地把散落的头发撩起来,小声问道。不过,说是客人们,怎么看她的视线都只集中在迪米特鲁身上。而且眼神奇妙的炽热。

  对眼前令人不快的场景感到违和的瓦莱里亚,眼睁睁地看着老板娘突然依偎到迪米特鲁身上。   

  “这个,你拜托的早饭”
  “谢了”

  迪米特鲁面无表情地从老板娘手中接过包裹。瓦莱里亚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想轻手轻脚---其实动静很大的---贝缇娜走过来,拼命地踮起脚一边看一边轻声说。

  “瓦莱里亚大人!你,你怎么想,这场景!他们俩的姿势,简直就像是那个...共度良宵后的分别啊!(注:这里用了一个古语)”
  “你,你,这么难的词语都知道啊...”
  “佩服这个干什么,那不是重点啊!”

  就在少女们谈论的时候,老板娘就这么粘着迪米特鲁说道,
  “不过话说回来...”

  这次是明确看着瓦莱里亚她们。  

  “...虽然我不知道个中缘由,你还真是辛苦啊,要照顾小孩子”
  “小...!?”

  被叫成小孩子的瞬间,瓦莱里亚反射性地卷起了袖子。要不是贝缇娜立刻拉住她,那雪白纤细的手腕上也许会浮现出鲜红色的线条,把那无礼又风骚的女人一把火给烧了。

  “住,住手啊,瓦莱里亚大人!”
  “但是那个女人,居然把身为神巫的我...!”
  “我知道你很生气,但现在我们正在执行极秘任务,请忍耐一下!随便使用魔法可不行哦!”
  “我说你,昨晚不是还让我用魔法烤奶酪来着么!”
  “那个和这个不一样啦!在这种地方发生什么事件的话,就会把这儿的官员引来了那可就麻烦了啊!”
  “唔呜呜呜...!”

  迪米特鲁冷淡地看着瓦莱里亚,不久等马匹们饮足了水,他对握着缰绳的老板娘说道。

  “有时间的话,回来的时候还会再来”
  “真的?我会等你的,一定哦?”

  老板娘双手环住迪米特鲁的脖子,把丰韵的嘴唇贴了上去。

  “哇啊啊啊!?”

  这突如其来的甜蜜画面,让瓦莱里亚和贝缇娜不禁抱在一起发出尖叫声。

  “...真吵”
  轻柔地推开老板娘的手,迪米特鲁皱着眉头朝贝缇娜的屁股踹了一脚。

  “走了”
  “别用这种好,好像我们太磨蹭了似的口气说啊!”
  “听起来有那意思么?这真让人意外”

  迪米特鲁牵着马迅速出发了。贝缇娜牵着另一匹马的缰绳。瓦莱里亚也紧跟其上快步走了出去。

  “...我说!”

  一边走一边回头看了好几次的瓦莱里亚,等老板娘的身影终于消失了之后便朝迪米特鲁走过去,压低了声音问道。

  “刚才那是什么!?是怎么回事啊?你跟那老板娘到底什么关系!?”
  “什么什么关系,就只是单纯的客人和老板娘。难道看起来像是诀别的母子?”
  “开什么玩笑!---难道说你,莫非昨晚上...?”
  “啊啊。我睡在老板娘房里”
  “不是在旅馆外面过夜的吗!?”
  “...你是笨蛋么?”

  迪米特鲁惊讶地回头看着瓦莱里亚。

  “明明有旅馆为什么我还一定要去连屋顶都没的地方过夜?没有空房间了所以我拜托老板娘借半张床给我,仅此而已啊”
  “床,床什么的...!”

  瓦莱里亚和贝缇娜差点又要大叫起来,总算是忍住了只能默默死盯着彼此的脸。

  “我知道你们在想象什么,大致也没有错,但多亏了这样房费便宜了不少,事到如今再来说些有的没的也没道理。反倒应该感谢我还差不多”
  “肮,肮脏!”

  瓦莱里亚满脸通红地大叫到。好像自从认识了迪米特鲁,她老是在那儿脸红地叫唤,但也没什么能让她停住。

  “...你说什么?”
  “因,因为!你和,刚,刚才的老板娘,那,那个...!”
  “我可不想被连澡都没洗的你说什么肮脏”
  “难道你洗过了!?”
  “让老板娘帮我搓背了”
  “咿咿咿咿咿咿!”

  瓦莱里亚拧着战袍的衣角,发出了愤怒的呻吟声。迪米特鲁不以为然的回答实在太让人生气了。

  但是,仿佛是要进一步触怒瓦莱里亚的感情似的,迪米特鲁又搬出了自己一贯的大道理。

  “好了给我闭嘴。...我可是说真的,现在还不是城门能通行的时间。”

  确实黎明前的大街上已经完全恢复了宁静,瓦莱里亚的声音在巷子里显得跟有回声一样。

  为了节省油灯的油钱还有买蜡烛的钱,几乎所有的人都是天亮了才出发,日落之后也不熬夜很快就上床睡觉了。所以,离街上的居民们真正起床工作,还有差不多一个钟头。

  贝缇娜环顾了四周,向迪米特鲁问道。

  “迪米特鲁桑,既然城门还没开,稍微晚点出发不是更好吗?”
  “不在别人注意不到的黎明前出发就不能减短距离了。最起码后天天亮前一定要到达塞利巴哦”
  “但是,城门还没开啊?”
  “那种事只要用钱就行了”
  “钱,钱!?”
  “总之别吵了。你们一开口就会特别麻烦”

  迪米特鲁强迫少女们保持安静,来到南门侧面守门人的办公室前敲了敲门。

  “...是谁啊?这么早”
  门开了一条缝,守门人的脸露了出来,脸上带着明显不快的表情。

  “正是因为这种时间才来打扰了”

  一边说着,迪米特鲁把挂在腰上的一个小皮袋递给守门人。宁静的夜里,能听到里面金币碰撞的声音。

  用手掂了掂口袋的分量,守门人轻轻点点头,
  “通用门给你们开了。快点出去”
  “我知道。我们也是急着赶路”

  从守门人违法打开的通用门离开的瓦莱里亚一行,在还没有开始泛白的天空下,再次往南面前进。

  “这么着急...边境的叛乱真的那么严重吗!?”

  横坐在马鞍上摇摇晃晃的瓦莱里亚,有点焦躁地抱怨道。

  “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就给我闭嘴。说些大话是很丢脸的。你丢脸就是我丢脸,你收到差评就等于我收到差评。这你别忘了”
  “就,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去做让别人差评的事情!我可是十年才出一个的天才,不知道么!?”
  “要是真的如大家所说就行。 ---我要加速了”
  “等...!”

  迪米特鲁把瓦莱里亚的头按下去,像要把她盖住一样保持前倾的姿势,然后踢了踢马肚子加快了速度。




  被谎言包裹的“神话”。

  每次听到神教徒们那些所谓的道义,霍克就会那么想。
  如果说他们口中的“神”---对霍克来说不过是异端而已的“神”给予人类的智慧是纹章魔法,如果说“神”赐予自己信奉者的力量是纹章魔法的话,那我们现在所使用的又是什么呢。
  这是存在于现实中不可撼动的现象。
  那么,错的一定就是他们的教义了。

  眺望这远处熊熊燃烧的火焰,霍克满足地点点头。
  “---南边警卫兵的营地就只有那儿了吧?”
  “是的!”
  “士兵们呢?”
  “正在往北面的旧街区撤退。估计是想以旧城墙为中心重新整顿军势”
  “居民呢?”
  “赞同我们义举的人每天都在增加。除此以外的都逃往旧街区避难了”
  “是吗”
  
  听取部下报告的霍克,一边拍着戴有臂甲的双手一边往回走。
  “把营地的火灭了。防卫线推上去。警卫兵轮流职守,休息的人都让他们休息”
  “是!”
  “我也休息一会”

  最前线的军事据点---换个好听的说法是刚从一般市民那里接受的屋子---霍克走了进去,一个纤细的黑影无声地靠过来。
  “...你可别太得意了,霍克”
  从头到脚都被黑色的斗篷和绳子包裹的严严实实,但声音很明显是女人。不像是少女那么年轻,听起来大概是三十岁左右吧。

  霍克斜着眼瞥了瞥女人,站住了。蜡烛的火苗不停地摇曳着,昏暗的厅堂里,没有其他人。虽然玄关门的对面可以听到部下们来回忙碌的动静和声音,但这大厅却仿佛被世界隔离了一般,异常地宁静。

  “没问题。到现在不都一切顺利么?塞利巴的驻屯军等等,可是不止几百人的啊”
  “我是想说就算是这乡间毗邻的驻屯军稍微取得了点成绩,也不能就放松警惕了”

  靠在墙上,女人用低沉的声音继续说道。
  “...中央派来的援军马上就要来了”
  “援军?不会吧”

  一边的眉毛吊了起来,霍克把双手在胸前握紧。
  “...明知道会刺激到比盖洛还要派军队来么?”
  “不,目前会来的只有神巫而已。...恐怕,他们的任务是要秘密调查这件事,然后把详细情况上报给中央吧”
  “神教那帮人也真是疯狂啊。让那么那么重要的神巫大人,代替侦察部队到这儿来么”
  “说了别太过松懈了吧?”

  一边笑着一边轻轻拍手的霍克,感觉到穿着斗篷的女人投来的视线不禁屏住了呼吸。
  “别把神巫跟那些魔法士相提并论。乡下的驻屯军里一两百个人,凭她的能力一瞬间就能都解决掉。”
  “骗人吧”
  “你不了解所以才会这么说,但这就是事实。只有从具有才能的上万名少女当中选拔出来的天才中的天才,才能够成为神巫。---你完全就不能比”
  “...注意点用词,梅德”

  嘴唇微微地颤动,霍克用带着点嘶哑的声音嘟囔到。
  “我只不过是,稍微少了那么点运气。 ...但是,这次绝对会成功给你看。我一定要证明自己才是对祖国最有贡献的人”
  “你的价值也好,你敬爱的蛮帝陛下对你怎么想也好,跟我都没关系。---重要的是,能不能让这次叛乱取得胜利来动摇阿玛德的地位”
  “我说了我能做到的吧?”

  霍克用戴着臂甲的手指着叫做梅德的女人。
  “我很感谢你。所以,我也一直尊重你所说的话。 ...但是,如果你还要继续愚弄我,在旁边插嘴的话,就算是你我也不会放过的”
  “...那么就让我见识见识吧”

  不断地点头,梅德逐渐和黑暗溶于一体。
  “你是不是真的能成功...真的能夺回自己的地位,我也会祈祷的哦,霍克将军”
  “要祈祷也要向我们的神祈祷。雷顿特拉什么的毫无用处。真正拥有神力的只有我们的马利德”
  “真不巧啊,我从不信奉神明”
  说完,梅德的身影就消失了。霍克也只能对这魔法感到无法理解和不可思议。

  “...真是邪恶的女人”
  霍克拍拍手,叹了口气咋着舌头说道。


  “喂”
  “...嗯?”

  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的瓦莱里亚,被头上传来的声音吵醒,慌忙地把流下来的口水擦掉。

  “睡那么香还吵你真不好意思,不过差不多该起了。我们到了”
  “...诶?”

  猛地抬起头,正好和低头看的迪米特鲁四目相对。而且距离异常的近。

  “呀!?”
  “事到如今你还惊讶什么啊?笨蛋么?”
  “但,但是---”

  迪米特鲁轻蔑的话语,终于让瓦莱里亚意识到自己刚才一直靠在他身上睡得死死的。

  “...那么,塞利巴城到底在哪儿呢?”

  像是要掩饰自己的难为情一样,瓦莱里亚环顾四周,想转变话题。

  大概因为前天,昨天都是在不习惯的旅店里睡觉太累了吧。刚才似乎睡得很好的样子。日落前的记忆确实还在,但这会儿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天上能看到点点星光。马匹好像正在某个树林中走着,周围完全看不到民家的亮光。

  “...你说到了但周围什么都没有哦?”
  “这里是塞利巴西面的森林。 ...这里开始就要把马留下了。”
  “诶?”
  “...为什么你要露出那么惊讶的表情?”

  把马拴在一棵粗壮的橡树上,迪米特鲁叹了一口气。

  “既然塞利巴正在发生叛乱,就不能用正常的方法进城了吧。总之我们是在执行极秘任务,只有偷偷潜入了。”
  “话说,现在到底几点了?黎明前?”
  “...我们到的比预定要早得多,所以现在差不多是天黑刚过了四小时哦。”

  全身无力瘫倒在树根上的贝缇娜,用疲倦的声音说道。虽说是有加装动力系统的甲胄,但她不能像瓦莱那样打盹儿只能一直不停地走,少女会感到疲劳也是正常的。

  “---喂猊下。命令书里有写到了塞利巴之后先干什么吗?”
  “我看看...跟塞利巴的市长取得联系,然后向他询问详细情况。”
  “那我们只有从这里直接去市政府了啊”
  “等一下!既然是神巫要去,连欢迎仪式都没有就---”
  “这是极秘任务要我说几遍啊你?一定要城里的居民们高喊‘热烈欢迎神巫大人’这样才高兴么,你是任性的小孩子吗?”
  “我,我也不是要那样---”
  “那就别再抱怨。顺利完成任务回到都城之后,就算你不想也有盛大的宣传活动等着你。 ...现在给我想着任务就好。”
  “但,但是---你,你看,城门关着吧?我们要怎么进去啊?”
  “翻过城墙就行了”
  “翻,翻过去...?”
  “行了,你就按我说的做。总之快点跟上”
  “我,我的行李呢?”
  “塔巴德战袍在斗篷里穿着吧?”
  “嗯”
  “那么,带着有殿下和本院长签名的命令书和礼仪宝剑就可以了。这样可以证明你的身份。---粉红咔嚓就留在这里看管马匹和行李”
  “明,明白了~”

  把困得不行的贝缇娜留下来,瓦莱里亚跟着迪米特鲁朝树林外走去。走的速度非常快,但刚才一直在睡觉的瓦莱里亚也没资格抱怨。

  一直保持小跑的速度走了五分钟左右,很快就走出了树林,一堵古老的石砌城墙挡在面前。

  “喂,猊下”
  “...被你叫成猊下,总觉的好像是被当成笨蛋了啊”
  “你这只是被害妄想症。 ...比起这个,火”
  “火?”
  “我要看地图所以快点火。不会被人发现那种尽量小一点的”
  “...这样子吗?”

  瓦莱里亚的指尖上燃起小小的火炎。迪米特鲁在那微弱的光亮下确认了地图,然后抬起头看着高高耸立的城壁。

  “---从这里出发,离市政府还有1千米左右吗...城墙上面好像没有守卫,这点距离的话顺着屋顶应该就能不被察觉地到达了”
  “顺,顺着屋顶?!不可能啊,那种事!再说了,要翻越城壁这种事本身就---”
  “我对你的体能根本没抱期待”

  迪米特鲁把地图收起来,右手举到眉间,然后动起手指在虚空中画着不知什么印记。

  “---”

  发出蓝黑色光的线条从迪米特鲁的右手肘延伸到手腕。那是连瓦莱里亚也几乎没看到过的复杂魔纹。

  似乎是发现瓦莱里亚正新奇地凝视着自己,迪米特鲁突然弯起了嘴角。

  “这是神巫不会用的魔法”

  迪米特鲁一边说,一边打横抱起瓦莱里亚,稍微沉了沉身体便一下子往夜空中一跃而去。

  “诶---!?”

  连尖叫的时间都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瓦莱里亚已经在城墙之上了。

  “刚才那...是,是什么?”
  “是让体能暂时性得到急剧增长的魔法”
  “鲁,鲁基斯大人也..也会用刚才那样的魔法吗?”
  “在封印骑士团里这是最基本的魔法了。再说,那家伙不会的魔法几乎没有吧。火啊风啊的,跟不擅长这些华丽攻击魔法的我不一样,那家伙是个天才。 ---如果他是女人的话,也许你就成不了神巫了哦?”

  虽然被说鲁基斯的魔法能力比自己要强,但瓦莱里亚很神奇地并不觉得生气。既然是奥维多的儿子,鲁基斯有那种才能也很正常。 反倒是迪米特鲁说自己也有不擅长的事情让瓦莱里亚小小惊讶了一下。因为她一直觉得迪米特鲁是个绝对不会承认这种事的少年。

  平时戒备森严士兵们成排列队的走廊里,现在只有瓦莱里亚他们两人。

  在走廊里弯下身子,迪米特鲁窥视着城里的情况。

  “...南边有烟升起来了”  
  “诶?火灾?”
  “已经扑灭了。 ...嘛,这肯定不是一般的火灾吧”
  “难道是有战斗?”
  “恐怕是的。现在已经天黑,今天的武装冲突大部分都好像结束了...但还能看到些微弱的火光就证明那里是最前线”

  迪米特鲁捡起掉在地上的一块碎石,突然就朝下面的一间民房扔了过去。

  “你,你突然干什么啊!?会被发现的!”

  迪米特鲁扔下的石头,穿透了屋顶一角的天窗。连在城墙上的瓦莱里亚都能听见什么东西破碎掉的声音,那如果这屋子里有人睡着的话,绝对会被吵醒的。

  然而,窗户里看不到任何亮光。很快四周又恢复了宁静,瓦莱里亚松了口气不停摸着胸口。

  “真是的...还好这间碰巧是个空房不然...”
  “不是碰巧”
  “诶?”
  “估计城里的民房,现在全都空了”
  “为什么啊?”
  “这种规模的城市,一旦受到外敌入侵,按常识居民们都会到市政府和周边的公共设施里躲起来防备。而如果是城市内部发成叛乱的话,应该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吧”
  “那么,大家都舍弃了自己的房子去市政府集中了吗?”
  “支持政府体制的居民们都是的吧”

  迪米特鲁望着城市南面呢喃道。

  “---粗略的判断一下,这座城应该分为南北两边。市政府位于北面的旧街区,周围都是驻屯军的宿舍和武器库,所以人们应该都去那里避难防守了。...问题是,发起叛乱的那伙人把根据地设在哪里---嘛,现在也没必要调查那么多。本来就不是我们的工作”
  “等!?”

  迪米特鲁再次环住瓦莱里亚的腰,把她扛在自己肩上。
  “别咬到舌头了哦”
  “你要做什么---!?”

  还没问完,迪米特鲁就扛着瓦莱里亚,跳落在民房的屋顶上。仿佛感觉不到肩上瓦莱里亚的重量一般,非常迅速地跑了起来。

  这种超人的运动能力正是基于魔法得以实现的。对一直使剑的迪米特鲁来说,这样的魔法也很有用吧。
  当然,只要知道魔纹的正确构成---然后在自己的身体上将之再现---瓦莱里亚也应该能使用同样的魔法,但是,很明显迪米特鲁的这一魔法完成度非常高。

  不过还是有点夸张的成分。

  “...就是那栋有钟楼的建筑物了”

  迪米特鲁在夜色中一边看一边说到。

  “我说!周围已经看得见亮光了哦?”
  “可以看到守夜的卫兵吧。...一定就是那儿了”
  “所以说那个...差,差不多可以让我下来了吧?”

  虽然这样比较轻松,但一直要坐在迪米特鲁肩上感觉很难为情。可是,迪米特鲁虽然从屋顶上下来了却完全没有要减速的样子。
  “市政府被敌军占领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还没到那里之前,还是不要被任何人发现来行动比较好。”
  “那,那道理我当然知道了---”
  “我要跳了。小心咬到舌头”

  迪米特鲁再次加快了速度,朝钟楼大步前进。

  “咿---!”
  扛着尖叫的瓦莱里亚,迪米特鲁一口气飞跃了市政府前的广场,落到了一面倾斜的屋顶上。◆

  拥有宽敞庭院的市政府周围,并排建造着几幢似乎是仓库或者机关宿舍的建筑物。仔细观察的话,可以看到窗帘紧闭的窗户那里透出了几缕细碎的光线。果然体制派的居民都到这附近来避难了。

  “---喂,走了”
  “额,嗯”

  迪米特鲁带着瓦莱里亚穿过透风的玻璃,潜入了市政府。
  落到屋顶后面一间房里,迪米特鲁似乎很习惯这微暗的环境,继续往下寻找楼梯。

  “...你,好像很习惯这种事啊,不会有什么奇怪的前科吧?”

  不知道是谁说过---黑暗会让人暴露本性。也许是感觉到了点不安,瓦莱里亚突然那么问道。

  “如果有的话我怎么可能被推选成纹章官啊”
  “那,为什么你会被封印骑士团除名呢?”
  “流言已经被穿成是我被除名了么?”
  “不是我,是我爸爸不知道去哪儿打听来的传闻”
  “...是吗”

  摸摸脖子,迪米特鲁含糊地说道。不管自己怎么回答,相信的人会相信,不相信的永远不会相信。迪米特鲁很清楚像自己那样的人要费尽口舌去说明立场,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徒劳的。

  “...”

  迪米特鲁没有说话,他抬起手让少女保持安静,然后轻轻地打开了向下延伸的狭窄楼梯尽头的门。

  那儿是一条昏暗的走廊。只有墙上的烛台用微弱的火光给周围提供了点光亮。从那下面可以听到不少人嘀嘀咕咕讲话的声音。估计是守夜的士兵们吧。

  迪米特鲁为了确认周围没有守卫,快步朝走廊深处前进,一直来到一扇门前。他站在门口把耳朵贴上去,偷听里面的情况。

  “这是...鼾声?”
  瓦莱里亚模仿迪米特鲁的样子把耳朵贴到门上,然后皱起眉头呢喃道。
  “下面有人正提心吊胆地躲着,居然还能自顾自在这儿鼾声连天的,一定是个大人物了”

  迪米特鲁悄悄拧开门把手潜进房间里,而后从窗边噌地一下子跑到床上把正悠闲睡大觉的男人揪起来。

  “唔~!?”  
  “别吵”

  迪米特鲁把枕头压在清醒过来想要反抗的男人脸上,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你再吵我可就真压下去了哦?”
  “...!”

  男人缩起脖子,一下子变得全身无力。看到他这样子迪米特鲁继续问道。

  “塞利巴的市长东·普乔鲁吗”
  “...!”

  像是在枕头上蹭脸似的,男人不停地点头。

  “慢点起来然后看这儿”
  迪米特鲁揪着男人的脖子,缓缓地从床上下来把油灯点上火。

  “---这位是作为特务大使从鲁奥玛来访的,神巫瓦莱里亚·科斯塔柯露塔猊下。”
  “神巫...大人?”

  穿着睡衣畏畏缩缩转过头来的男人,凝视着呆站在一边的瓦莱里亚。
  “...喂”
  迪米特鲁像是催促一样用手肘轻轻推了推瓦莱里亚。

  “啊,嗯”
  瓦莱里亚慌忙把披风解开丢在一边,露出了挂在腰上的宝剑。

  “我,我是---”
  “你别说话。会降低身份的”

  拉住想要重新自我介绍的瓦莱里亚,迪米特鲁从她那里取过宝剑向男人走去。

  “这,这确实是,只有神巫才允许佩带的‘封印之剑’---!那,那么,您就是...!”
  “吵死了。闭嘴”

  一边威胁因为惊讶而尖叫的男人---东·普乔鲁,迪米特鲁拿出了奥维多交给他的命令书。

  “收到你派来的急使送来的报告,皇太子殿下和魔法院便派遣科斯塔柯露塔猊下前来。...在完全保密的情况下。所以也不想让你的部下们知道。”
  “说起来,你,你是谁?”
  “...跟在神巫身边的只有纹章官了吧”
  “什么?神巫大人找年轻男人做纹章官这种事可能吗!?”
  “你的常识什么的无所谓。 ...比起这个,先把城里的状况说明一下吧”

  把墙角的椅子搬来让瓦莱里亚坐下,迪米特鲁站在床边向普乔鲁市长问道。

  “---粗略地看了下,城市南边好像已经被反体制派控制了啊”
  “正,正是如此!南面的新街区已经被那帮人压制了!”
  “知道主谋是谁吗?”
  “是,是的!他叫做霍克,在城里经营红酒和啤酒生意”
  “供酒商是叛乱军的首领吗?”
  “神巫大人,那个男人可不仅仅是供酒商哦!”

  不知道是不是瓦莱里亚直接跟他搭话太高兴了,一直乖乖正座在床上的市长突然一敲膝盖情绪高涨。

  “---事实上这个霍克,大约十年前从南方来到这里,听说他以前是比盖洛的军人。”
  “什么?”
  “似乎是在军部的权力斗争中失败,然后被全国通缉后才逃到这儿来的...”
  “让这种人如此轻易就进到城里的家伙也真是没大脑...”
  “不,不是老夫哦!?要负责任的是那时候的市长!”
  “就算这样,对这种危险人物平时也要多注意监视才对吧”

  迪米特鲁用手指抚着眉间的皱痕。恐怕这次的叛乱是那个霍克和他出身比盖洛的同伙一手策划的吧。本来这座城里就有很多来自南方的流民和混血。这些人潜意识里都对阿玛德抱有反感,所以只要稍微煽动一下就能轻易拉拢。

  “哎呀,没能将叛乱防范于未然,都要怪那帮没用的驻屯军”
  “别怪别人。这儿发生的事件从头到尾都是你的责任”
  “就,就算你那么说...老夫对军队的事情完全不了解...”
  “要追究责任什么的,就等事情全部解决之后再说吧。 ---那么,这次的叛乱真的是和比盖洛有关系吗?”
  “那个...还没有确切证据。但驻屯军的马德里队长也对这种可能性非常担忧...”
  “...明明有军人考虑到了,为什么那么几天城里七成的区域还会被占领呢?”
  “那个是...因为叛乱军当中有很多会使用魔法的人...”
  “...”

  迪米特鲁不由地看向瓦莱里亚。瓦莱里亚也用惊讶的表情看着他。估计两人想的是一回事。

  到达一定级别的魔法士,是比装备完全的重骑士还要更危险的存在。在阿玛德,那样的魔法士们都在魔法院的管理之下,没有魔法院的许可,在身体上施加魔纹也是被禁止的。可以说,能达到在战场上战斗级别的魔法士基本全都在魔法院有记录。
  所以,在连魔法院分院都没有的塞利巴,出现了真正的魔法士这事本身,就非常的不自然。

  “那个~...”
  市长一边搓着手一边在瓦莱里亚和迪米特鲁之间看来看去。
  “那么,中央派来的援军,什么时候才会来呢...?”
 “谁知道”  
  “啊?”
  “还没有任何具体通知”
  “诶,怎么会!?”
  “没办法吧?刚好国王陛下不在宫里。即使殿下斟酌后决定动用军队,也不能马上就来。 ---那么,那帮人的司令部在哪儿。”
  “虽然还没有取证过,他们似乎是接收了位于新街区,博斯克伯爵的别墅来使用---”
  “是吗”
  “我,我们应该怎么办才好?”
  “总之,你就跟那位队长大人好好谈谈把这里死守住。等援军来了以后如果从内部也同时发动攻击,叛乱军就会丧失战意立刻瓦解了。”
  “原,原来如此啊...?”
  “嗯,---但是我们的事跟谁都不能说,包括那位队长”
  “为,为什么?难得神巫大人大驾光临,举行一个盛大的发表会不是能提高大家的士气吗!”
  “我说过我们是在执行极秘任务吧?所以不想让敌人发现”

  迪米特鲁再次帮瓦莱里亚披上斗篷。

  “对叛乱军来说,中央派遣下来的神巫是再好不过的目标了。如果被抓住然后暗杀,那士气反而会受打击吧。为了防止猊下被攻击还是保守秘密比较好。”
  “那,那么...应该拿点什么招待一下呢?”
  “你的工作不是招待猊下。而是镇压叛乱。---我们回去了”
  “等!”

  迪米特鲁几乎是拽着瓦莱里亚奔出了市长的卧室,回到屋顶后面的房间,然后从窗口再次跳上了房梁。

  “真是的...刚才开始你就在干什么啊!把我拽到这儿拽到那儿的!”

  粗暴的把手甩开,瓦莱里亚用带刺的眼神盯着迪米特鲁。
  看来这小姑娘还没有能深刻理解现在事态的严重性。虽然知道她一直是深居闺中不懂世事,但依然很生气。迪米特鲁只能一边叹气一边摸着头,也用眼神回敬她。◆

  轻轻咋舌,迪米特鲁放话到,

  “准备回鲁奥玛了”
  “---诶?”
  “叛乱的事实已经确证无误了。而且事态相当严重。这座城市很快就会被叛乱军完全压制。已经没什么我们能做的了。之后都是军队的任务。”
  “等下!”

  瓦莱里亚条件反射地站起来。
  “那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到这里来的啊!?”
  “来调查城里发生的事件。然后把情报准确无误地带回去。...对这工作你有什么不满吗?”
  “我没有...!那种任务,就算我不来也可以不是吗!你一个人怎么都能完成的吧!?”
  “那当然。...我一个人来反而还能更快做好吧。事实上,你来了也完全没帮上什么忙那”

  迪米特鲁像是故意要触怒瓦莱里亚的神经一样火上浇油地说道。不过他马上又想办法扑灭了盛怒的少女将要燃起的怒火。

  “---不过这种事也很正常”
  “...诶?”
  “说是极秘任务的什么的,也就是让小孩子出去跑个腿。---不过,交给新任神巫的任务差不多都是这样的。其实并没什么危险,不管是谁去做都不会出岔子,尽是些跑腿一样的工作。这都是老规矩了”
  “怎么会这样...!”
  “对新任神巫不可能抱太大希望的吧”
  “...!”
  “你冷静地想想啊,猊下大人。如果他们让你一个人来执行任务,你觉得会顺利吗?明明说是极秘却不知道要隐藏身份,路上也不会去找住的地方,野外露宿就另当别论---像你这样不知世事的人,就算是这种程度的任务其实也太重了。”

  无法反驳。
  全都被迪米特鲁说中了。

  一路上老被指手画脚的确实很生气,但要是没有迪米特鲁的各种常识帮助,不可能那么快就能到达塞利巴吧。不但如此,离开都城前就暴露真实身份,最后让极秘任务无法成行也是有可能的。

  “...本来,我也不是要为那事现在才来责备你。所谓神巫候补,大都是些出身贵族的千金小姐,而且从小就开始为此严格地学习和修行。没养成光说不练不泯世事的性格才奇怪咧”

  迪米特鲁把视线从少女身上移开,叹着气摸摸脖子。

  “---所以说一开始才会布置这种简单的任务,让新人们逐渐积累经验,增长自信心。你的话,现在只要回都城去报告一下,这次的任务就算结束了。从本院长和殿下那里得到赞许后就等于圆满完成。作为职业生涯的第一步已经是做得很好了吧。你运气很不错”
  “那么...你成了我的纹章官也算是我的运气不错了?”
  “谁知道。---总之不说废话了。出城吧”
  “不能这样!”
  “---”

  听到瓦莱里亚的话,迪米特鲁慢慢地转过头来。
  “...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拿到的命令书里不是那么写的!你刚才也说了吧?上面写的是随机应变,按照我的判断来行动,竭力把事件解决!所以,现在开始要按照我的判断来行动!”
  “你啊...现在的最佳选择就是乖乖回去。本院长把这次的任务交给你,也许是对你有所期待吧”
  “小孩子的跑腿活里哪里有什么期待了啊!?”
  “恐怕上面的人等塞利巴的叛乱平息之后,会公开表彰说是因为瓦莱里亚·科斯塔柯露塔能及时应对并提交了详细的报告吧。给你的‘首演’加上这种情节,再向国民们披露。让你成为次代神巫的中心被推崇正是本院长的想法。...大概”
  “既然如此我就给他搞个更华丽的出道表演!把那个叫霍克的男人给抓住!”

  所有的事情都让迪米特鲁去打理,只是往返于都城和塞利巴之间,这哪里算是任务了---就算这是本院长的期望,瓦莱里亚的自尊不匀速她就这么俯首听命。

  构筑辉煌的神巫生涯,靠自己的实力重振科斯塔柯露塔家族是瓦莱里亚的梦想,但她从没想过为此去借助谁的力量。如果愿意的话,瓦莱里亚就不会去拒绝父亲本家经济上的援助了吧。

  要实现梦想就必须靠自己的力量---对以此为信念的瓦莱里亚来说,迪米特鲁口中的‘情节’,是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

  “...”

  发现迪米特鲁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想卷起右手的袖子,瓦莱里亚飞速站起来。
  “里赫特那卿!身为纹章官如果要加害于我会是什么结果,你不会不知道吧!?”
  “...切”
  “如果你要强制把我带回去,我也只能强制把你除掉了!不谙世事的大小姐的魔法士何种程度,你想试试么?---再说了,纹章官本来就应该要听从我的命令把?”
  “...在那之前,誓死保护神巫的安全才是我的任务”
  “那就跟雷顿特拉神祈求我的平安吧!”

  把披风一脱,哈!地想从屋顶一端跳下去的瓦莱里亚,突然想到自己没有那样的体能,于是开始寻找可以下到地面的落脚点。

  “我看看...”
  “...喂,猊下”
  “干什么?无论如何你都要阻拦我么---”

  回头看向迪米特鲁的瓦莱里亚,不由地闭上了嘴巴。

  “...都是你想了些多余的事情,我们已经错过了离开的最佳时机。先说好,这可不是我的责任”
  “诶...?”
  “看来事情要麻烦了”
  “什,什么啊?你啊,太粗俗了话都不会说了!”
  “总之,这儿有月光照着我们的影子一下就会被发现的。还是下去比较好”
  “下,要怎么下去---”
  “快点”
  “呜哇!?”

  迪米特鲁抱起瓦莱里亚就从屋顶上飞落而下。

  就在那时,无数红色的光芒撕裂了黑夜直射过来。
  “!”

  哒哒哒!伴着清脆的声响,刚才瓦莱里亚他们站着的地方立刻着火了。
  “是敌袭!!”

  迪米特鲁如此大喊不是为了告诉瓦莱里亚,而是想要警告躲在市政府中的人们吧。

  但是他的叫声马上就被呐喊声掩盖了。手持武器的男人们从夜色中纷纷出现,以怒涛般的势头朝市政府袭来。

  “呀!”
  “...吵死了”
  迪米特鲁从腰上的刀鞘里拔出巨剑,哗哗地大力挥动起来。

  “啊!”
  被剑锋扫到的男人哽住了呼吸咻地飞了出去。

  敌人的目的貌似是夜袭市政府,从南边哗啦哗啦一拥而上的家伙们几乎都对瓦莱里亚他们不感兴趣。不过他们之中大部分人都没有戴头盔也没有穿盔甲,说是叛乱军的士兵,倒是更像这一带经常看到的普通人。真要找共同点的话,就是他们的右胳膊上都系着一块红色的布条吧。

  “不能调节好轻重的话,就别使用魔法”

  迪米特鲁拉着瓦莱里亚的手边跑边说道。

  “---这些家伙都是城里的居民,只是被那个叫霍克的男人摆弄了。所以尽量不要杀死他们”
  “杀,杀死什么的---”
  听到这惊人的词语,瓦莱里亚屏住了呼吸。


  “...你啊,连这种觉悟都没有还要说那些大话吗?”  
  迪米特鲁用冷淡的目光瞥了瓦莱里亚一眼。

  “你要追击霍克,那他没准也会视情况杀死周围的人啊。...考虑到这些我才会说赶紧回去啊?”
  “---”

  瓦莱里亚的魔法才能,不但是在阿玛德国内数一数二,就是在整个大陆都已经是非常高端。这不是自夸,被选做神巫就是有力证明。但是,她从没用魔法杀过人,伤过人。就算是到现在这种状况,她也没有想过有可能要为了杀人而使用魔法。

  似乎是察觉到瓦莱里亚的犹豫,迪米特鲁说到。
  “...反正你也是杀不了人的吧。不过没必要为此感到羞愧。作为神巫,温和仁慈反而是必须的。所以你只要想着保护好自己就行了”

  把挡在面前的男人踹倒打晕,迪米特鲁拉着瓦莱里亚钻进一条阴暗的小路里。

  用红布做暗号的男人们,从黑暗中无止境地出现,朝着市政府奔去。压制了塞利巴新街区的叛乱军,翻越过分割了新旧街区的古城墙,是想要一口气让市政府沦陷吧。

  “...”

  从巷子里悄悄探出头来环顾四周,只见到处都是两军在激烈交火。

  瓦莱里亚平稳好呼吸,低声向迪米特鲁提议。

  “...何不乘机突入叫霍克的男人的所在地?怎么样?那样牺牲也会减少的”
  “真是个好提案啊。...那么,霍克在哪里?”
  “---啊”
  “真是个谁都能想到的好提案。我说...你要是能想想我为什么有那么做就好了”

  嘲笑了瓦莱里亚这天真过头的计策,迪米特鲁大大地深呼吸。

  “...我不是吓你,不过你还是要有所觉悟”
  “什,什么啊?”
  “如果这帮家伙真的是有比盖洛在背后支持才引发了叛乱的话---在叛乱军中心的应该是蛮教徒了”

  没有被雷顿特拉的教义教化的异教徒之中,尤其是信奉南方的蛮神马利德和其亲族的人,被瓦莱里亚他们称为蛮教徒。比盖洛就是这些蛮教徒聚集后建立的国家。

  “蛮教徒不相信雷顿特拉的神话。光是不相信的话就还好了,但这些人的目的是想要打破雷顿特拉的权威”
  “所,所以...?”
  “神巫,如果落到这些疯狂想让神教威严扫地的人手中会遭到怎样的折磨...你也能想象吧?”

  毋庸置疑,凌辱之后被杀死。---这瓦莱里亚也很清楚。把身为雷顿特拉之妻的神巫玷污并杀害的行为,也就是玷污了雷顿特拉本身。

  看着不停点头的瓦莱里亚,迪米特鲁小声自言自语到。

  “总之,还是先从这儿逃出去和粉红咔嚓会合比较好---”
  还没说完迪米特鲁便闭上嘴巴抬起头。

  “在这儿!是神巫!”
  “!?”

  两人背靠着的民房檐头那儿,几个男人冲了出来大叫到。
  “是穿神巫战袍的姑娘!在这里!别让他们跑了!”
  “切---”

  迪米特鲁挥起右手中的剑。从右手肘开始朝手掌游走的青黑色光线,和刻在剑刃上的沟壑连在一起,剑身也开始发出青黑色的光芒。这简直就像是迪米特鲁手腕上的魔纹将剑身上的魔纹也一并吸收,再生成了一种更为强大的魔纹。

  “...这可是大问题了”

  迪米特鲁哗地挥起剑,从剑尖那里喷出了火炎。
  “!”
  “呀啊---”

  因为震惊而僵硬的瓦莱里亚眼前,扑哧扑哧冒着细烟的男人们纷纷摔落。

  瓦莱里亚盯着迪米特鲁的剑,又抬头看着少年的脸。

  “你,你,这是---?”
  “发什么呆,你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吗?”
  “诶...?”
  “这些男人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了吧?”

  用指尖戳了戳看倒在地上微弱呻吟的男人们,迪米特鲁说到。

  “但,但是---这不是极秘吗...?”
  “所以说才有问题...那些人怎么看都是已经知道你在这里了。所以才会用衣服为标志来寻找神巫”



  抓住瓦莱里亚的手,迪米特鲁快步走了出去。期间,少年的眼睛一直很谨慎地留意四处。

  “我们到达塞利巴,还不到一个小时。这么点时间里见过的只有那个矮胖的市长。你的事情要曝光的话,就只有这一路上住旅店的时候,如果不是的话就是更早之前---”

  那就意味着,叛乱军在鲁奥玛拥有情报网,但是这种可能性真的想都不敢想。

  “---在这里!”
  “!”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瓦莱里亚缩起脖子回过头去。刚才两人走过的小巷子里,举着火把的男人们吵吵嚷嚷地跑了过来。

  “里赫特那卿!追,追上来了哦!”
  “...真不巧前面是死路了”
  “诶诶!?”

  越过迪米特鲁的肩头,可以看到前面火把的光亮已经越来越近了。

  “你负责那边!我解决这里的!”
  “没有实战经验的小姑娘别下命令的”
  “就是应该我下命令的吧!我可是你的上级哦!?”

  瓦莱里亚把战袍解开,向前伸出双手。战袍底下是半透明的裙子,抹胸和短裤,虽然把肌肤暴露在人前非常的难为情,但为了使用正式的魔法也没办法。要使用魔法,就必须将魔纹再现于满溢这个世界的魔力当中---也就是说必须把身体暴露在外。

  “...!”

  从暴露的胸口那里开始,复杂的光线通过双肩流动到指尖。右手臂和左手臂上纷纷浮现出魔纹,那上面游走着的红线一下子把雪白的肌肤完全遮盖。

  “...嘛,我还是会手下留情的哦”

  眼睛眯成缝微笑着的瓦莱里亚,解放了蕴藏在右手中的魔力。

  “哇啊---”
  照亮黑夜的巨大火球迸发而出,朝从后方追来的男人们直击而去。

  “混蛋!”
  “攻,攻击!”
  仿佛是要赶超狼狈的声音,无数的箭矢飞了过来。

  “神巫的力量到底有多少,让你们见识一下吧---!”

瓦莱里亚又释放了左手的魔力,一块无形的坚固盾牌在面前展开,把蜂涌而至的箭矢轻易地弹开。

  如果是作为神巫候补而修行的少女,日积月累之后便可以驱使身上印刻的魔纹来释放各种魔法。但是,各种类的魔法要同时,而且不间断的使用,绝对不是简单的事情。半吊子的魔法士绝对做不到像刚才瓦莱里亚那样的法术。

  瓦莱里亚在那里轻巧地回转,高高抬起的右脚又有力地踩回地面。宛如舞蹈一样的动作其实是为了借助神力的仪式之舞。

  “哈!”

  踩回地面的瞬间,闪着红光的魔纹从结实的大腿经由膝盖逐渐浮现,瓦莱里亚的周围忽然生出了狂风。

  “唔呼---”
  “哦哦!?”

  瓦莱里亚的身体飞舞上天空,来到了民房的屋顶。

  “这种雕虫小技我也可以!”

  站在俯视敌人的位置,瓦莱里亚对着下面不断扔出火球。箭矢和标枪虽然能把剑打落,但面对打不碎的火球却无法抵抗。男人们乱了阵脚发出悲鸣。

  “---那家伙呢!?”

  男人们的悲鸣和怒吼交杂在一起,陷入一片混沌之中,瓦莱里亚环顾四周,寻找迪米特鲁的身影。  

  “啊...在这里”

  即使是完全不懂得用剑的瓦莱里亚,这样从上方看下去,也能知道迪米特鲁是多么的超凡绝伦。不但没有被狭窄的巷子限制住,反而还利用这狭小空间,成功地避免一次对峙数名敌人。而且,多数的叛乱军都因为手上枪和剑的长度而动作困难,迪米特鲁拿着那样的巨剑却没有绊手绊脚,还是可以顺畅地挥动。

  有如此剑术还精通魔法,又了解人情世故,再加上嘴巴很坏,在封印骑士团估计也是被孤立的吧。人类这种生物,对比自己优秀的人总是会感到嫉妒的吧。这对为了争取稀少的神巫之位而经历了激烈竞争的瓦莱里亚来说,已经是清楚到了厌恶的程度。迪米特鲁在骑士团里引发的麻烦事到底是什么,瓦莱里亚也没有具体问过,也许就是那方面的原因。

  瓦莱里亚呆呆地盯着迪米特鲁看了一会,突然一阵尖锐的风声划破空气传入她耳中,燃着火炎的箭矢直趋而来。

  “!---魔法!?”

  瓦莱里亚忽地转过身,赶紧蹲下去躲开不断飞来的火焰箭。仔细一看对面也有人爬上了屋顶。右胳膊同样绑着红布,但是和其他男人不同,他的打扮带着异国气息。

  “难道是...比盖洛的---?”

  一边纳闷,瓦莱里亚一边用左手放出魔法盾然后同时放出火焰箭。

  “蛮教徒使用魔法这种事...怎么可能!我绝不会相信的!”
  “呜!”

  不能像瓦莱里亚那样同时使用多种魔法的男人们,被瓦莱里亚的魔法击中从屋顶上摔了下去。

  “这里!在这里!”   
  “把神巫抓起来!”

  男人们才刚摔下去,这次更多的人又纷纷往屋顶上跑去。

  “真是的!”

  瓦莱里亚再次用右脚塌响了地面。席地而起的狂风,带着少女的身体飞舞上天。

  “我可不想被包围---!?”

  瓦莱里亚想要一口气跳过一间二层住宅和两条街道,但她的姿势突然歪了。

  “什...啊!”

  好不容易抓住民房的屋檐,没有重重摔在地上的瓦莱里亚拼命爬上房顶,然后凝视着刚才就觉得不太对的右膝。
  “!?怎么会...!”

  瓦莱里亚雪白的腿上那红色的光线忽然开始忽明忽暗,很快便消失了。虽然试着再次集中精神,别说是旋风了,就连一丝微风都没有。本应该将魔力从腿部输送到指尖的魔纹---就像是被涂上了肤色一般---以膝盖为中心,向四周消散。

  “诶?诶!?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啊!”

  拼命地摩擦膝盖,消失的魔纹依旧没再出现。

  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但失去了魔纹的右脚已然无法顺利地使用魔法。瓦莱里亚立刻将意识集中到两只手腕的魔纹上,想要从手心生出旋风,然后敲击在屋顶上借助反作用力跳跃起来。

  “---!?”

  眼看就要成功了,然而这次右手背上的魔纹也消失了。
  而后瓦莱里亚终于看清楚了。

  不知从哪里飞来的雪白纤细的光针贯穿了少女的手背,把闪耀着红光的魔纹给消除了。

  “!你...!”

  瓦莱里亚抬起头看到眼前站着一个男人。

  “神巫特地从那么远的地方过来...我们还真是侥幸---”
  男人把双手合在胸前,摆出轻轻拍手的姿势,然后又把两手左右分开,缓缓地将左手腕向前伸出。从肘部开始包裹了整条手臂的臂甲上,忽然出现了白色的光线。

  “难道是---魔纹!?”
  “你们这些人是如此高傲,把纹章魔法当成是神教徒才能有的东西,这实在是,实在是让人很不愉快啊”

  吐出如此话语的男人摆出张弓射箭的姿势,那白色的光针从他的左手食指尖上迸射而出。

  “!!”
  瓦莱里亚把左手中的魔法盾举到头顶想要把光针给弹飞,但是光针却穿透了无形的盾牌,更是把左手背上的魔纹也消除了。

  “你们信奉的神,有这种能力么?”
  伴着嘲讽的语气,下一枚针也同时射了出来。

  “啊...!”

  第四枚光针一瞬间消去了集中在瓦莱里亚胸口那最重要的魔纹,这就像是给少女一直未曾动摇的信仰心中钉入了一块巨大的楔子。那仿佛给胸口挖了一个洞似的丧失感,夺去了瓦莱里亚全身的气力。
  瞬间,瓦莱里亚的身体被狠狠地弹飞了。

  “---唔!”

  从屋顶上掉落下来几乎无法呼吸的瓦莱里亚,终于发现自己的胸口被踹了一脚。

  “---如果说你是雷顿特拉的‘妻子’,那对我们来说就是‘魔女’了。你们把我们的魔法称为邪术,但在我们看来你们使用的技术才是邪术,才是异类”

  男人站在屋檐上俯视瓦莱里亚,然后慢慢地在胸前拍拍手。
  “---同志们,把‘魔女’捆起来”
  “是!”

  周围的叛乱军把因疼痛和呼吸困难而无法动弹的瓦莱里亚包围起来,然后按照男人的命令把她捆了起来。

  “我...不是什么魔女...!”
  瓦莱里亚直直地盯着从屋顶上下来的男人。

  “呵...我要让那些还在做无谓抵抗的异教徒们亲眼看到,他们崇拜的什么神巫,只不过是个无知无能的小丫头。这样他们就会完全丧失战意了”
  “...!”

  男人冷笑着俯视自己,他的轮廓逐渐扭曲。
  就这样,瓦莱里亚的意识被深深的黑暗吞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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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8-28 00:1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妃比拉拉 于 2012-12-18 14:58 编辑



第四章  丢失之物
前言

  能使用实战级别魔法的纹章魔法士,是比完全武装的重骑士更为危险的存在。
  因此各个国家为了不让魔法被滥用于犯罪事件,都对魔法士们进行严密管理。

  在身为魔法大国的阿玛德王国中,王立魔法院本院坐落于圣都,而地方上也分别设有魔法院分院来管理纹章魔法士,本身就是非常强大魔法士的神巫,平时则是作为魔法院的上级检查官在工作。

  如今的阿玛德有三名神巫。
  被说成是十年才出一人的才女瓦莱里亚·科斯塔柯露塔。
  拥有“冰霜之眼”美名的卡琳·鲁德贝克

  然后,就是被赞颂为阿玛德“双璧”的“永世神巫”,夏奇拉·巴蓓璐。



  刚才还沸沸扬扬的呐喊声,现在变成了胜利的欢歌渐渐朝南方远去。
  躲在城墙上的走廊里调整好呼吸的迪米特鲁,慢慢起身发出了叹息声。

  也许是四周灰暗的夜色,让他浑身是血的样子不那么显眼。
  不过,这几乎都是敌人的血迹,迪米特鲁自己并没有受多大的伤。但是,不得不承认心理的创伤是巨大的。

  “---迪米特鲁桑?”
  从城墙下面,传来了像是顾忌四周而故意压低的声音。
  “在那儿的,是迪米特鲁桑吧?”
  “...太大意了啊,粉红咔嚓”

  迪米特鲁似乎感到很烦躁的样子,从城墙上跳了下来。

  “迪米特鲁桑!”
  从茂密的森林深处,贝缇娜咔哒咔哒地跑了出来。
  “太,太好了!我,我一个人,觉得很不安---!”

  躲开这力大如牛的少女的熊抱,迪米特鲁环顾四周。

  “是吗。你一个人啊”
  “唔唔...唔额,那,那,那个,要知道我有多想尿尿...!”
  “我不想听你的什么排泄欲”
  “但,但是,能量桶快要空了啊...!”
  “啊?换一下就可以了吧?”
  “拜,拜托你了”

  贝缇娜从自己的行李中取出圆柱形的能量桶交给迪米特鲁,然后背对着他蹲下。

  “...放在这里就可以了吧”

  回忆着技师长的做法,迪米特鲁打开了巴丘露露丝背后的盒子。

  “那么,空罐子就这么丢掉吗?”
  “啊啊啊,不,不行!因为这本来就是用人工将魔力进行储存的最先进技术的结晶啊!”

  换好能量桶的贝缇娜,很欢快地在地上画起圆形的魔纹。

  “...这是什么?”
  “像这样在地上画上魔纹,恩...好了...把空的能量桶放在这里哦,它就能吸收漂浮在大自然中无穷无尽的魔力,差不多一个晚上就可以充满了”
  “这还真是方便。 ...那,这是真的?”
  “为什么你要怀疑我啊!?”
  “这也方便过头了吧。---不过嘛,那个怪人技师长的话,能做出这种装置也不奇怪。他可是个将毕生精力奉献于此的男人啊”

  耸了耸肩,迪米特鲁解开自己的行李。他从里面拿出硬面包勉强咬了一口,就着便宜的酒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话说迪米特鲁桑”
  “干嘛?”
  “瓦莱里亚大人...在哪里?”
  “走散了”
  “诶?”
  “那家伙要是想的话,应该也能在空中短距离的飞行。但逃脱地却比我还要慢,估计是被抓住了吧”
  “诶诶!?瓦莱里亚大人...被抓住了!?”
  “虽然没有确证,但我看到叛乱军轻易地往回撤,可以想象他们应该是获得了什么战果吧。也就是说,因为抓住了神巫所以意气风发地凯旋而归。”
  “神巫大人被抓了,会,会怎么样啊!?”
  “对方是蛮教徒的话被杀也不奇怪。杀掉之前,可能还会遭到不能跟你这种小孩子说的对待。”
  “诶诶诶!?”
  “你烦死了”

  训斥了贝缇娜,迪米特鲁站起身。简单的食物只能勉强缓解饥饿感,但是因为战乱而丧失的能量也多少得到了点恢复。

  “瓦莱里亚大人,没事吗...?”  
  贝缇娜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要让神巫这张王牌起作用的话,估计会在市民们面前公开处刑吧。那样能提升叛乱军的士气,相反的市长这边的驻屯军就会意志消沉。”
  “处,处刑是什么时候!?”
  “天亮了就会立刻执行吧。叛乱军也知道磨磨蹭蹭的话中央派来的援军也许就要来了。所以没有拖延的理由”
  “为,为什么你会那么淡定,迪米特鲁桑!?”
  “因为光在这儿慌了手脚也不能改变什么吧”

  迪米特鲁把全身粘着的血迹擦干净,然后皱着眉头揉揉脖子。

  “---你就在这儿待命”
  “我明白了!...但是,迪米特鲁桑呢?”
  “我去把猊下救出来”
  “一,一个人吗?!”
  “你觉得我带上你还能迅速又隐秘地行动么?”

  轻轻苦笑了一下,迪米特鲁从腰间的刀鞘里拔出了雅吉尔卡。

  确实贝缇娜---不,应该说是巴丘露露丝的力量能帮助他。利箭都无法穿透的防御力和猛牛般的突进力,一旦她冲入敌群,只有弹射式的投石器和十分强力的魔法才能阻止她了吧。但是,要在不被敌方发现的情况下行动是完全不可能的。

  “把行李搬到马上面去然后等着。要保证自己随时逃得掉啊”
  “但,但是,万一迪米特鲁桑...回不来的话...?”
  “就算我回不来,猊下一定会回来的。到时你就带她回都城去。...这可是很重要的任务”
  “那,那我当然知道了...但是,迪米特鲁桑不回来的话会很麻烦的。因为叔父他会很伤心”
  “我也不想死在这儿”

  迪米特鲁把右手的衣袖卷起来,轻轻地挥起雅吉尔卡。
  印刻在手腕上的魔纹为雅吉尔卡表面的魔纹补充了能量,按照某种规律在这些复杂纹路上流通的魔力,让少年能暂时变身成超人。用这种“倍力”魔法,迪米特鲁再次跳上城墙移动起来。

  “迪米特鲁桑!祝你百战百胜!”

  瞥了瞥从草丛里露出粉红身体拼命挥手的贝缇娜,迪米特鲁跑了起来。

  从市长掌握的没有根据的情报来看,叛乱军现在的司令部,是在新街区博斯克伯爵的别墅里。虽然不知道博斯克伯爵是什么人,这会儿估计在那儿被修理得很惨吧。如果说这是国王的离宫,那也是不能跟现役的神巫相提并论的。

  “---”

  参照已经牢牢记在脑子里的地图,终于来到别墅旁边的迪米特鲁,无声地从屋顶上跳了下来。整个世界虽然还被完全笼罩在黑暗之中,但也只剩下三四个小时了吧。天空一旦亮起来隐秘行动就异常困难了。  

  迪米特鲁把呼吸的次数减到最低,尽量隐藏住气息在黑暗中前进。

  被高墙包围住的豪华别墅周围,可以听到守夜的士兵们来回走动和交谈的声音。偶尔还混杂着一些笑声,估计是因为刚才的攻击获得了意外的战果吧。他们的话语里南方口音很重,迪米特鲁也有听不懂的部分,但还是可以确定瓦拉利亚已经被抓到这里了。

  躲到堆在一起的空酒桶后面,迪米特鲁把雅吉尔卡收回刀鞘里。
  “这下事情真是大条了啊...也许是想给新任神巫的首次工作加点料,但姨妈如此安排是不是有其他原因---”

  迪米特鲁一边集中精神让自己保持高度警惕一边从心底升起了疑惑。
  奥维多当然深知迪米特鲁的性格,同时,她应该也知道瓦莱里亚是怎样的一名少女。那么,当自己的任务真相大白的时候,瓦拉利亚会怎么想---一直强烈地希望靠自己的能力做出一番事业的她,会如何行动,奥维多不可能没有料想到。

  “还是说被考验的人其实是我...?如果只是为了看看我能否制御那匹烈马的话---姨妈还真是大胆啊”

  要是瓦莱里亚因此而丧命,对阿玛德来说将是沉重的打击。当然,把这个任务交给新任神巫瓦莱里亚的奥维多和皇太子。一定也会被追究责任吧。不过,不管怎么说皇太子都是国王的独生子。所以真正意义上必须要承担责任的,就只有奥维多一个人了。

  “...那可不是开玩笑啊”

  通过魔纹让魔力游走于全身的行为---也就是使用魔法的行为,会给肉体和精神上都带来疲劳感。这个世界上虽然充斥着无穷无尽的魔力,但人类却不能无止境地吸取。就和不能长时间持续跑动一样,会因为身体无法承受而不能长时间地使用魔法。

  短暂休息稍微缓解了一点点疲惫感,迪米特鲁苦笑着站起来。
  有脚步声逐渐向他靠近。能听到哼歌的声音,但没有交谈声。

  迪米特鲁推测对方只有一个人,便把藏在靴子里的匕首拔出来然后冲了出去,把那个一边走一边悠闲哼着歌的士兵拉到暗处。  
  “!?你,你是---”
  “闭嘴”

  迪米特鲁把狼狈不堪胡乱挣扎的士兵压在身下,朝他胸口狠狠打了一拳。

  “唔...”

  肺里的空气被这一拳打得无法顺利吐出,士兵一瞬间说不出话来,痛苦地全身颤动。

  迪米特鲁亮出匕首架在士兵的脖子上威胁到。
  “能出声了也别吵哦?我可不想做多余的事,你的话,应该也不想身上多几个洞吧?”

  士兵虚弱地点点头,很快便大口地呼吸起来。他身上本来带着的枪,早就被迪米特鲁踹到对面去了。

  “老实回答。---这里是你们的司令部么?”
  “啊,是的...”
  “你们的头是霍克吗?”
  “是霍克将军...”
  “他过去的荣耀我没兴趣。...刚才的袭击,是不是抓住了中央派来的人?”
  “...抓,抓住了”
  “是吗”

  迪米特鲁在右手上稍微加了点力,匕首的尖端稍稍刺进了男人的喉咙。
  “咿!”
  “放心。我只是手滑了一下。只要你不做什么让我生气的事情,就不会再滑过去了。...那么,被抓的是神巫吗?”
  “...”
  “你是想要做实验么?用自己的身体来测试我到底有多生气。真是大胆的挑战啊”

  淡淡地低语,迪米特鲁把匕首又刺进去了点。一条血线从男人的脖子蔓延到下巴尖。出血量和疼痛感都不是很严重,但足以让士兵战栗不已。

  “是,是神巫!”

  刚才还缄口不言的士兵现在很流畅地说了出来。

  “将军把那个自称神明之妻的小姑娘的谎言打破!然后将她抓起来了!那小姑娘要被处刑,真是愚昧的---”  
  “无聊的废话不用讲了”

  用匕首在满脸是汗的男人脸上啪啪地拍了两下,迪米特鲁说到

  “...那么,那个小姑娘到底在哪里?被带到这里的根据地了吧?”
  “啊,恩...但是,在哪个房间我真的---”
  “不知道吗?”
  “不,不知道”
  “...这句话是到现在为止最让我生气的啊”

  迪米特鲁用手压住士兵的嘴,把全身的重量集中到膝盖上朝他胸口一击。
  “!”

  迪米特鲁只用一击就让士兵昏了过去,把他用空酒桶盖起来藏好,迪米特鲁在其他夜警到来前,轻巧地助跑之后起身越过高墙。

  博斯克伯爵好像是很厉害的投资家,别墅非常的大。里面到处都燃着篝火,无数的武装士兵走来走去。他们不像刚才的夜警那么缺乏警惕,恐怕是背叛了驻屯军的军人吧

  迪米特鲁蹲下身子躲好,将意识集中在右手。手腕上的魔纹中魔力开始流通。发出朦胧青黑色的光芒。

  “这样的房子里能把人关起来的地方,应该不多啊...”

  迪米特鲁自言自语着纷纷放出细小的火焰箭。

  “唔!”
  “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迪米特鲁的“火弹”把所有的篝火都推倒,后院一下子变得漆黑。同时,马上反应过来的士兵们有的举起枪准备攻击,有的则向主屋跑去。

  “...哎呀哎呀”
  叹了叹气摸着脖子,迪米特鲁乘着夜色向主屋的屋顶上移动。


  小腹两边很疼。
  被那么狠地踢了一脚,肋骨上也许已经有了裂痕。
  但是这种疼痛,跟自己受到的震惊与屈辱相比,是怎么都能忍受的。
  “唔...!”

  不论怎么用力,绑住瓦莱里亚的绳子还是纹丝不动。这本来就不是凭十六岁少女的腕力就能挣脱的东西。

  于是瓦莱里亚只能就这么躺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坚固的大门上只有一扇小小的格子窗,从那儿透进来一丝微弱的亮光,照亮了这充满了沉闷空气的房间。角落里堆着很多麻袋,天花板上挂着几串大蒜和药草。估计这儿是储藏食物的仓库吧。

  瓦莱里亚因为沁骨的寒冷和疼痛而浑身颤抖,她再一次向双手注力。并不是为了挣脱手腕上的绳索,而是想用魔法生出小火苗来把绳子烧断。

  然而,平时只要集中精神一瞬间就能点起来的火炎,现在怎么都出不来。虽然双手被绑在身后自己看不见,但依然能感觉到魔力并没有在流通。
  “魔纹被消除了这种事怎么可能---”

  瓦莱里亚想起当时被那个男人用不思议的光针袭击的场景。
  没有痛感也没有冲击,仅仅留下了些许违和感,那些针就这么从瓦莱里亚的肌肤上把魔纹夺走了。

  在身体上印刻魔纹会给人带来极大的苦痛。瓦莱里亚是从刚满十岁的时候开始,一点一点花时间才在全身都刻全了。尤其要当神巫的话,更是需要比一般魔法士更复杂密度更高的魔纹。所以瓦莱里亚受到的痛苦要比只是以魔法士为目标的孩子们更深刻,更漫长。

  但是,经历了那般苦痛才得到的东西,就在几分钟里失去了。
  对现在的瓦莱里亚来说,比什么都难以忍受的就是这种丧失感。

  “...呜”
  瓦莱里亚紧紧咬着嘴唇,压低声音哭了出来。
  失去魔法固然是很打击,但因为蛮教徒们使用的邪术才让魔法消失的这一点更让她感到打击。这就好比瓦莱里亚至今为止一直无比信奉的雷顿特拉败给了异教之神一样。

  瓦莱里亚抽泣着,双肩微微颤动。突然,门外传来生硬的脚步声,有人正从石阶上走下来。瓦莱里亚不禁屏住了呼吸。可以听到他们带着南方口音的话语和粗俗的笑声。

  “...!”

  出生比盖洛的人们,不但对雷顿特拉没有崇拜之心,也没有对神巫敬畏的概念。所以,在加害瓦莱里亚这件事上也不会有一丝犹豫吧。

  不过瓦莱里亚最为恐惧的,就是自己的身子会被玷污。对蛮教徒们而言,现在的瓦莱里亚只不过是个被剥夺了人身自由,倒在地上毫无防备的“女人”而已。

  “唔...”

  瓦莱里亚像虫子一样把身体蜷缩起来,逃到仓库的一角。整个房间没有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只能这么做了。
  很快,脚步声就在门前停住,接着响起了开锁的声音。应该是挂在门上坚固的锁头正在被打开吧。小小的格子窗外好像有人在往里看,但瓦莱里亚看不见对方的脸。

  瓦莱里亚被泪水浸湿的脸颊上,又有眼泪流了下来。虽然她很想大声地哭喊,但少女最后的矜持让她没有那么做。

  不久,门静静地开了,两个提着小灯笼的男人走了进来。其实还称不上男人,是和瓦莱里亚差不多年纪的少年。肤色较深---从口音上来判断---也许因为他们是从山那头移居过来的。



  虽然听不懂少年们小声交谈的内容,但依然能明白他们那闪闪发亮凝视着瓦莱里亚的眼神里包含的意义。虽说还不是成年男人,然而正因为还是少年,反而让瓦莱里亚更切身地感到可怕。

  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身体从内部开始迅速变冷。无处可逃的绝望感一下子侵蚀了少女的心。

  后面进来的少年想要把门关上,就在这时。
  “---啊!?”

  少年的身体被猛地拉出仓库,背狠狠撞到了走道墙壁上。
  “?!”

  拿着灯笼的少年惊愕地转过头。刚才因为撞击失去意识的少年的身体从门口飞了过来,两个人一起被摔到仓库的墙壁上。

  “...诶?”
  灯笼掉落在地上火也灭了,周围一下子陷入了黑暗。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仓库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活动。
  瓦莱里亚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听。

  好像是拖着什么重物的样子。麻袋被割破,可以听到里面的小麦哗啦哗啦漏出来的声音。偶尔还混杂着少年们微弱的呻吟声,不过很快就被打断,四周又恢复了寂静。

  “...?”
  瓦莱里亚拼命地瞪大眼睛。
  耳边,不知是谁在轻声耳语。

  “...别吵啊”
  “咿!?”
  “我叫你别吵”

  不快的咋舌声后,一束小小的亮光被点起。
  “啊...”

  从朦胧的光圈里现身的,是一身黑衣的迪米特鲁。

  “好不容易来救你在这里被发现的话就前功尽弃了”

  迪米特鲁扶起瓦莱里亚又转到她身后,把绑在手上的绳索切断。

  “...话说回来,好歹也是一国的神巫大人,怎么那么轻易就被抓了?你不会想找借口说还不习惯吧?”
  “...”

  恍惚地看着自己终于重获自由的双手,瓦莱里亚吸了吸鼻子。少年挖苦的质问也完全没听进去。虽然因为虎口脱险而安下了心,但她对自己现在身处的状况还没有真实感。

  “---喂?”

  把瓦莱里亚双脚上的绳子切断,迪米特鲁探头过去看着少女的脸。
  “你怎么了?吃错药了?”
  “啊---才,才不是!没,没事!”

  终于回过神来的瓦莱里亚,慌忙转过身背对迪米特鲁,然后使劲在脸上抹来抹去。虽说都已经这时候了,但她还是不想自己留着泪痕的脸被人盯着看。

  迪米特鲁用手在膝盖上一撑站了起来,然后摸着脖子低头看向瓦莱里亚。
  “看你这样子...貌似是避免了会丧失神巫资格的事态啊”
  “当,当然了!我说,别盯着我看啊!”

  瓦莱里亚用手挡住暴露在外的抹胸和肚脐周围。被抓到这儿来的时候,战袍和薄薄的裙子都被扒掉了。

  “---用魔法的时候终归是要这打扮的吧?每次都那么怕羞你要怎么办啊?”
  “话,话虽如此---”

  不知是不是因为刚经历了贞操危机,好像对男人的视线敏感过头了。瓦莱里亚背对着迪米特鲁,不停重复着深呼吸。

  等冷静下来环顾四周,可以看到刚才的少年们已经失去了意识倒在仓库的角落里。双手双脚都被撕成条的麻袋捆住,连嘴里也被塞了点。两人背对背被绑了好几圈,所以就算清醒过来也不能简单地逃脱。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问题?...额,什么来着...?”
  “为什么你那么轻易就被抓了?”
  “啊!”

  瓦莱里亚又想起了那不可思议的光针,赶紧对迪米特鲁说到。
  “我的魔纹被消除了---”
  “...什么?”
  “真,真的啊!那个奇怪的男人使用的、也许应该叫...邪术,他们嘴里的,魔法---”
  “等等”

  迪米特鲁打断瓦莱里亚的话,用手抵着太阳穴。
  “魔纹被消除了?你的?”
  “...嗯”

  要把自己的失误想迪米特鲁坦白,瓦莱里亚虽然觉得十分羞愧,但这实在不是可以隐瞒的小事。瓦莱里亚把双手伸到迪米特鲁面前,开始集中精神。
  “...你看”

  想要在指尖生起火炎,但双手残留的魔纹只是发出微弱的亮光,连一点点萤火都点不起来。

  “确实...手背上的魔纹完全消失了”
  “都是那个奇怪的男人干的。...我估计那个霍克就是他”
  “被那个针射中了魔纹就会被消除么。消失的只有两只手上的吗?”
  “还有右膝和---”

  瓦莱里亚忽然有些欲言又止,迪米特鲁则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接下去说。
  “眉间么,不然是胸?那儿的魔纹一旦被消除,就算其他地方还有魔纹残存,也完全不能使用魔法了。”
  “...”

  瓦莱里亚无声地点点头,然后把双手抱到胸前遮住乳沟。
  “这...会变成什么样呢...?”
  “别问我”

  陷入不安的瓦莱里亚讲出的话语被迪米特鲁干脆地截断,他摸摸脖子说到。
  “这种事情我也从没听到过。都还没好好调查怎么可能知道会变成怎么样啊。...还是说,你想让我安慰你说肯定会有办法么?”
  “谁,谁会那么想啊!”
  “呵”

  看到瓦莱里亚终于又大着嗓门说话了,迪米特鲁微微一笑,然后把腰带上的金属扣解下来朝着门口。
  “---只是应急处理,也许我可以把消失的魔纹其中一部分给连接起来”
  “真,真的嘛!?”
  “...我说你,完全忘记了我的身份了吧”
  “啊,是哦...”

  迪米特鲁挥舞巨剑的样子给人的印象过于深刻难以忘却,但他还是瓦莱里亚的专属纹章官。

  “你的魔纹构成图我全都记在脑子里了。虽然不能从头开始画出新的魔纹,但把它简化到一定程度后再现出来并不是难事。---嘛,首先还是得安全地从这里逃出去才行。”
  “正,正是这样!那孩子呢?贝缇娜!”
  “她没事。正在城外等我们回去”

  率先站起来走出仓库的迪米特鲁忽然转过头看向少女的腰部。
  “你,你干嘛啊!?我说了别盯着我看!”

  羞红了脸的瓦莱里亚拼命拿手护着肚脐和大腿,迪米特鲁则冷冷地放话说。
  “你放心。我喜欢的是更丰满的成年女性”
  “哈!?”
  “没事。---看来,宝剑也被夺走了啊?”
  “啊---”
  “没事。也就名字听起来像那么回事,终归还是仪式用剑罢了”
  “但是...”
  “魔法院里备用的宝剑还放着五六把。你知道么?”
  “第一次听到...”
  “掉在地上坏掉了,没好好休整让剑生锈了什么的,那样的神巫好像也挺多的。本来千金大小姐就不知道怎么用剑那”
  “是这样啊”

  迪米特鲁等上狭窄的阶梯,瓦莱里亚望着他的背影好像松了口气似的笑了。难道说迪米特鲁是为了减轻瓦莱里亚的罪恶感才说了那样的话吗。
  瓦莱里亚很快便打消了这种想法。

  即使迪米特鲁担心瓦莱里亚,也不会是出于对她的体贴,而是为了自己将来能出人头地吧。一开始迪米特鲁就那么说过了。总之这名少年自始至终都是个利己主义者。

  所以,绝对不能让迪米特鲁知道,刚才自己看到他出现时,是多么安心,差点就要放下矜持向他哭诉了。



  那一天,鲁奥玛的行商人们都被召唤到王城,直到深夜才结束与皇太子的会面踏上归途。如果是财务大臣还能理解,皇太子亲自接见商人们实在是很少见。

  会面结束后皇太子也没有上床休息,这次是带着大臣们来到办公室。

  “---第一封报告信送达之后,跟塞利巴已经完全失去了联系,应该是发生了不小的紧急事件吧。我认为应该马上派出援军,从比盖洛那帮蛮教徒手中救出塞利巴的同胞们”
  军务大臣葛力德卿极力强调自己的看法,脸上的胡须都随之震动。他是与现任的国王一起参与了无数战斗的武斗派,自始至终都主张要动用军队的力量。

  “但,但是...现在要准备跟比盖洛打实在是---”
  财务大臣一脸忧色,要说是担心对外关系,不如说是因为担心筹出计划外的战争经费会对国家预算产生影响吧。

  “也不是钱的问题吧?塞利巴如果真的沦陷了,那预算才真是不好说会变成怎么样哦?”
  一边拿羽毛笔哗哗地写着,皇太子杰弗连·伊萨克望向财务大臣。

  “我,我不是光在说预算---”
  “当然了,我也没打算无视预算就开始下一步啊”

  放下笔,伊萨克站了起来。他看了看围坐在大桌子前的大臣们,清清嗓子继续说。
  “---我刚才接见的,都是来往于我国和比盖洛之间的商人们。就是希望他们能提供一些情报。”

  即使没有正式的邦交,只要能获取财富,人们就会不远千里翻过高山越过沙漠。讽刺的是,阿玛德对比盖洛的了解,大部分都不是来源于从政之人,而是根据利益得失来回走动的商人们。

  “比盖洛,并没有侵略我国的意思哦”
  伊萨克一说完,大臣们就惊讶地彼此对视。
  “那,那是真的吗!?”
  “把对多名商人分别问话的结果综合之后,我觉得就是这啊。...比盖洛没有侵略我国的意思。至少现在还没有”
  “请,请告诉我们您如此判断的依据”

  还是不能安心的内务大臣如此问到,伊萨克离开桌子往窗边走去。
  “---看来蛮帝格鲁格罗伊斯多半是病倒了”
  “病倒了?!”
  “嘛,那老头也六十多岁了,很正常啊。都在说他孙子都有了还要抓着帝位不肯放什么的”
  “那,那么,塞利巴的叛乱是---?”
  “嗯---...我认为跟比盖洛没有直接关系啊。只是蛮帝病倒的话,说实在,跟塞利巴扯不上边吧”
  “但是殿下”
  摸了摸茂密的胡须,葛力德用严肃的口气说到。

  “相反,也有可能是为了防范我们乘机进军比盖洛才在塞利巴发动叛乱”
  “确实如此。但是不管怎么样有一点肯定没错。---如今的比盖洛完全没有余力派兵翻过那座高山来进攻我国哦”

  打开窗帘眺望夜空的皇太子转过头看着大臣们,脸上露出温和的微笑让人觉得和现在的议题很不合衬。

  “---葛力德卿,你能马上编好一支塞利巴救援队吗?指挥官的人选就由你决定好了。你应该已经做好一定的准备了吧?”
  “根据殿下的命令,兵粮和军马等都已经备好...只是不等陛下回来没关系吗?”
  “没关系哦。---还有卡姆尼亚斯卿,你能把刚才回去的商人中那个在比盖洛最吃得开的人偷偷叫回来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为什么...?”
  “让他跟援军一起行动,以防比盖洛会有什么抗议行为。这次的军事行动说到底是为了压制国内的叛乱,而不是以侵犯国境为目的。如果只有这边军队的使者估计连大门都不让进,而比盖洛有门路的商人也一起的话就另当别论了吧”
  “但,但是...如果那样也不行的话要怎么办呢?”
  “那种时候就无视吧,无视。不管怎么样他们都出不了兵的,我们只要是在合情合理的前提下,碰到万一的情况就以大义之名行事”
  “万,万一的情况...?”

  卡姆尼亚斯反复思考着这句话,而伊萨克则挥挥手。
  “小事就不要在意不要在意了。---比起这个,大家赶紧都去完成各自的工作吧。军务大臣负责编成军队,财务大臣要确保运送到塞利巴的救援物资然后估好预算,外务大臣去写一封文书让商人带去比盖洛。可以吧?”
  “遵命”

  大大地行了一礼,葛力德走出了办公室。财务大臣和外务大臣也迅速地跟在后面。

  目送着他们的卡姆尼亚斯一边擦擦额头上的汗一边叹气。他朝站窗边的皇太子走去,小声地问到。

  “...嘛,来得及吗?”
  “谁知道呢?我在军事方面也完全是个新手”
  “怎么会...殿下不还是封印骑士团的团长吗!”
  “谁都知道那只是个名头而已。都是一直以来的传统让我成了团长,实际上都是鲁基斯在进行管理,演习的时候也是,我只需要说一句‘大家随意’就可以了”
  “殿,殿下...”
  “没事啦”

  皇太子拍拍卡姆尼亚斯的肩膀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还是能避免最坏的情况。大概”
  “您,您说最坏的情况...是塞利巴的沦陷、还有跟比盖洛开战...吗?还是叛乱会给其他城市带来影响?”
  “...喂,内务大臣”

  望着窗外的伊萨克那跟母亲更相像的鹅蛋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他低头看着卡姆尼亚斯。

  “看来你啊,在价值观上跟我差太多了啊”
  “哈...?”
  “你过于悲观,而我也许又太乐观。---我觉得啊,顺利的话军队基本都没机会出面哦。最坏的情况也不过就是科斯塔柯露塔猊下受伤逃回来罢了”
  “那,那真的是...恕我直言,您是不是过于自信...”
  “哦对了,之前从迪鲁玛的商人那买的白蔷薇,已经长虫了啊。我得赶紧去处理”

  啪地一拍手,伊萨克丢下卡姆尼亚斯便走出了办公室。

  “虽然性格完全不同...但是殿下果然是陛下的孩子啊。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厉害角色...”

  目送着从国难话题突然转到照顾蔷薇上的伊萨克,卡姆尼亚斯重重叹了口气垂下了肩膀。


  霍克愤怒地把倒在地下仓库里的少年踢开,然后回到了地面上。
  “别让她逃了!应该还没跑得很远!被封住了魔法的神巫只不过是个小姑娘而已!在她回到市长那边之前一定给我抓住!抓不到活的就杀了她!”
  “是,是!”

  大概是被霍克盛怒的样子惊住了,士兵们慌乱地四散而去。

  这个房间是被原来的主人拿来做书房用,霍克来到书架前看书用的沙发上坐下,把臂甲脱了下来。占领这座别墅之后,这间书房就成了霍克的住房。
  “一次就该被抓住的神巫居然从那么严密的警戒网中顺利逃脱...这下反倒给敌方带去士气了,真是最糟糕的情况了啊”
  “!”

  大大叹了口气望着天花板的霍克,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到不禁双肩微微发抖。

  “...我应该说过让你不要小看神巫”

  如此责备叛乱军首领的,是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间一角的黑衣女人。

  “...是梅德么”
  把刚解下的臂甲又重新套在手臂上,霍克很快松了口气似的再次坐回到沙发上。

  “我并没有轻视神巫。你给我的这件‘王牌’---确实很有效。只要有它,根本不需惧怕神巫。当然也包括魔法士。这不是轻视,而是严酷的事实”
  “那怎么还会让她逃了?”
  “这个嘛...”

  霍克得意洋洋的语气一下子低落下来。身披黑斗篷的女人看着他冷冷一笑,然后走到书桌旁,丛书堆里拿起一本书。

  “...通常神巫旁边都会有纹章官跟着”
  “纹章官?啊啊...确实,是有报告说起有个小子在一旁做护卫---怎么说都只是纹章官吧?”

  霍克摸摸胡子笑道。
  “难道你想说这名纹章官单枪匹马潜入到这里,把神巫救走了吗?”
  “是谁救了神巫已经无关紧要。---问题在于,神巫逃跑的事也好,纹章官被打败的事也好完全没有任何报告”
  “...什么?”
  “专属纹章官的任务是,当刻在神巫皮肤上的魔纹因为受伤而遭到破坏时,就要当场将魔纹修复。---如果两个人已经碰头了要怎么办?只要给他们充裕的时间,好不容易消除的魔纹也许就修复好了”
  “我不会给他们时间的!”

  霍克一拳敲在沙发扶手上,拿起水壶直接一口喝干。  
  “...城里七八成都已经被这边占领。他们要想到达市政府就必须突破我们布好的防卫线!”
  “也不一定会逃到市政府。翻过城墙逃到城外的话怎么办?”
  “所有武装力量都在安排了。防卫线自然不用说,有空的人也已经都安置在城墙上面。---你能留下么,梅德”

  霍克盯着梅德,有些神经质地在胸前摩擦着双手。
  “...我知道你是有目的才接近我,为了利用我才会提出协助。你真正的目标到底在哪儿我并不知道。你想怎么做都行。---只是,别来妨碍我。”
  “...你这种狂妄自大的态度能有一半不是嘴上功夫就好了呢”

  梅德把书合上的瞬间,房间一角隐约变亮了。她手上的书突然烧起来,不一会儿就变成了灰烬。

  把剩下的一点灰刷刷地从指间漏到地上,梅德喃喃自语到。

  “要是你能抓住这次机会真的重新回到祖国的军部,我们往后也会一直协助你吧。但是,如果连新人神巫和纹章官都处理不好的话,你就根本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有价值。你就跟你的信徒们一起,在这异邦的土地上结束一生吧”
  “你...想干什么!?”

  霍克从沙发上站起来,穿好臂甲指着梅德。
  “海德洛塔吗,还是彼得!?不管是哪里,你一定是想摧毁阿玛德霸权的某国间谍吧!让我国和阿玛德争斗然后从中获利的贼人,别用这种高傲的语气跟我说话!”
  “我国?身为被国家追杀的战败者你口中的我国又是哪里呢?”
  “---”

  因为愤怒而满脸通红的霍克,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把我叫做贼人,那向贼人求助想要回到祖国的你算什么?已经超越了愚笨滑稽的程度,只让人觉得可怜了哦”
  “---闭嘴!”

  霍克轻轻地动起右手接通魔力回廊,指尖上白色的光针迸射而出。

  然而,就在光针将要穿透梅德胸口之时,女人把身后的窗帘撩了过来然后消失了。
  “!?”

  霍克慌忙环顾四周,但黑衣女已经不见了。连影子也没有留下。
  霍克解开领口的一颗扣子大口深呼吸,然后快步走出了书房。


  小腹旁边痛得更厉害了。连按在上面的手都好像感觉到了疼痛带来的灼热感。

  虽然想尽量小声地往前跑,口中呼出的气息还是非常慌乱。说实话,现在光是要跟上迪米特鲁的脚步就已经很勉强了。

  痛苦难耐,想要立刻就停下来休息。想躺在放着靠垫的床或者沙发上。就算那不行,至少也想喝一口水喘口气。

  但是,望着单手握住巨剑的少年那沉默前行的背影,那种牢骚话怎么都没办法说出口。

  并不是因为迪米特鲁那么努力所以自己也不得不加油。迪米特鲁在封印骑士团里一直在干打跑腿的活体力自然是不用说,更重要的是他和瓦莱里亚不一样身上没有伤,当然可以跟平常一样跑动了。

  尽管如此迪米特鲁却对无法使用魔法,肋骨还起裂的自己不闻不问,这仍然让瓦莱里亚十分气愤。她觉得就算自己什么都不说,迪米特鲁反倒应该主动停下来休息才对。虽说迪米特鲁深谙人情世故,但真的是又无礼又不细心---不过话说回来,他就是这么一个没有心机的少年。

  不过,就因为迪米特鲁这样的个性,瓦莱里亚才说不出牢骚话。身为神巫的她有比常人多一倍的自尊心,所以绝对不可以在那名和自己性格脾气都不合的少年面前暴露弱点。因为失去魔法而要借助他人力量---偏偏又是那个毒舌小子的话---瓦莱里亚一定会非常非常不甘心,最后真的就会无法振作了。

  所以瓦莱里亚只能咬紧牙关继续往前跑。在夜晚的小路上,也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只是盯着迪米特鲁的后背一个劲的动着腿。

  但是---
  小腹越来越痛了。

  连按着的手也好像感觉到了热度----
  同样的想法在脑中无数次地环绕,当疼痛和疲劳正不断麻痹思考的时候,瓦莱里亚撞在迪米特鲁背上一屁股摔倒在地。
  “痛...!你,你,你...突然,干,干嘛---”

  忘了自己刚才还想说什么“差不多可以停下来休息了啊,笨蛋!”,瓦莱里亚现在只想要责备突然停下来的迪米特鲁。但是,屁股摔在地上的冲击给小腹带来又一阵激痛,她连话都说不清了。

  低头望着嘴唇发白满脸痛苦的瓦莱里亚,迪米特鲁眯起了眼睛。
  “你---”

  迪米特鲁迅速蹲下,把瓦莱里亚披着的斗篷拉开。

  “干,干嘛---?”
  “你是笨蛋么?如果还能坚持是没必要说什么,要是不能坚持了就别硬撑。虽然说是这种紧急时刻”

  迪米特鲁有点生气地呢喃道,他凝视着瓦莱里亚暴露在外的小腹。

  “内出血很严重啊...是被抓的时候受的伤么”
  “...嗯”
  “吐血了吗?”
  “那,没有...”
  “没有骨折,么---”
  “没,关系...!”

  因为刚才的冲击,前面有些恍惚的瓦莱里亚一下子清醒了。虽说就只有一分钟吧,但也算是坐下来休息过了。要是说什么站不起来、已经跑不动了之类的话,眼前的少年一定会投来冷淡的目光,用单纯的瓦莱里亚所想象不到的方式来挖苦她。

  瓦莱里亚静静地深吸一口气,想要站起来。
  “我是不会...成为你的累赘的...”
  “所以说你是笨蛋”
  “哈...?”
  “...如果你是累赘的话我只要把你丢下就行了。我没有那么做就是因为你是不能割舍的人”
  “你,你啊...”
  “如果我也受了同样的重伤不能再继续跑了,你就把我当成累赘扔了吧。至少让你一个人活着回去便是我的任务。但是,反过来不成立”
  “你...说话方式可不可以稍微,改变一下...?”  

  瓦莱里亚把手放在膝盖上一边调整呼吸一边抬头盯着迪米特鲁。
  “真不巧,我好像是被相性不合的人担心了啊”

  迪米特鲁环顾下四周,嘴唇歪了一歪。
  “---都因为你奇怪的虚荣心我们走那么慢,他们的防卫线应该已经完全搭建好了。还想早点逃到市长那儿去的,看来不行了吧”
  “...是我的错?”
  “你要是一开始没被抓住就不会有这种事了”
  “...我的护卫是谁来着?”
  “谁知道啊。我只记得有人无视了我要求回城的意见”
  “...”

  盯了迪米特鲁半天,瓦莱里亚大叹了口气站起来。
  “...回城之后我一定要跟本院长投诉。绝对要让她给我换一位别的纹章官!”
  “那就先保证能活着回去吧”

  迪米特鲁被对瓦莱里亚蹲了下来。
  “接下去的行动要不被发现已经不可能了。我背你。...就你现在这迟钝的样子就算是个新手弓兵都能射中吧”

  瓦莱里亚皱起眉头,把因为出汗黏在脸上的头发撩上去。
  “你开玩笑吧...!我,又不是小孩子!”
  “不想被当成小孩子的话,把你当木头一样扛肩上也行,不过你的肚子会受到压迫。那么痛也没事么?”
  “...诶?”
  “还有第三种选择,不用背的用抱的也可以。被人从身后暗算的话你不会受伤,就这一点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吧”
  “开玩...!”
  “这也算是我对你的仁慈。猊下大人您来选择吧。是要背还是被当木头还是要抱。---现在不能马上决定的话我就抱你了”
  “那,那不行!”
  “那就快点。不赶快逃到安全的地方就没法治疗腹部的伤了”
  “...话说,你会使用治疗魔法?”
  “不会”
  “那就别说大话啊!”

  忍着痛在迪米特鲁耳边吼了一句,瓦莱里亚畏畏缩缩地抓紧少年的背。和瓦莱里亚同年的迪米特鲁,身体也绝不是那么强壮,但他的背却让人感觉非常宽广。

  “...比想象中轻啊”
  “...你那是夸我么?”
  “不是夸你也不是贬你。只是说出真实的感想而已”
  “...我,真的很讨厌你”
  “不,也许我还更讨厌你。无关男女关系,只是看不惯老把做不到的事情挂在嘴上的人。---不过,我本来就没把私人情感带到任务当中所以你就安心吧。即使我死了也会保护你的安全,鲁基斯也那么拜托我了那”
  “鲁基斯大人吗?”

  发现已经很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瓦莱里亚很不合时宜地胸口一阵悸动。

  “你死了的话本院长会失去地位,而鲁基斯也会困扰的”

  把瓦莱里亚轻轻往上推了推,迪米特鲁轻快地跑起来。比刚才确实快了不少。而且这又是没有依靠魔法,瓦莱里亚也不再生气了。迪米特鲁真的不是一个只在嘴上说说的少年。

  瓦莱里亚轻轻咳了一声问到。
  “...鲁基斯大人,喜欢吃什么东西啊?”
  “哈?”
  “喜欢的料理什么的...你的话应该知道吧?”
  “也不是不知道,不过你现在要问的就是这个么?”

  可以听到迪米特鲁咋舌的声音。
  “---你要问这种无聊的问题,还不如黑我安静的睡一会”
  “这,这种情况下我怎么睡得着啊?!”
  “那就别在这时候问那种问题”

  迪米特鲁挥起剑。少年的右手和剑身上镌刻的魔纹中魔力开始流通,发出闪亮的强光。在封印骑士团中最基本的“倍力”魔法,将两人送上了民家的屋顶。

  “---能看到什么东西么?”
  在屋顶上低下身,迪米特鲁轻声问道。

  “到处都有亮光...。好像在动---”
  “是点了火把的追兵啊”

  在城北方向,能看到紧密相连如一条火红锁链般的亮光。恐怕是将两方势力圈分隔的防卫线---也就是把旧街区和新街区分开的城墙吧。不过,遗憾的是控制着那条线的并不是驻屯军,而是叛乱军。叛乱军从那里开始向敌营自由地推进兵力,几乎已经没有逆转的可能。

  “...果然要去市政府已经不行了”
  “怎,怎么办?”
  “出了城跟粉红咔嚓合流之后,就找个安全的地方,尽量把你的魔纹修复”
  “...”

  作为纹章官这是无可厚非的发言。而对身上的魔纹被消除的瓦莱里亚来说,那也是为了夺回魔力所必须的行为,说实话应该高兴才对。

  但是,她脸上没有笑容也没有喜悦,因为最后还是向这名少年借助了那么大力量,还有自己的身体会被到处碰触,这让瓦莱里亚单纯地觉得抵抗。

  “---走了”
  无视了瓦莱里亚纠结的样子,迪米特鲁再次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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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8-28 00:1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妃比拉拉 于 2013-2-7 18:48 编辑



第五章  无价值之物

前言

  在神话时代,有十二名魔法士和雷顿特拉一起为了将“魔”封印而用尽全力。而他们作为指导者引领人们在大陆各地建立的十二个国家,便是如今“神圣同盟”的起始。

  神巫通常有十二人存在也是因为她们本来就分属这十二个国家。

  而在过去的一切都已化作神话的现在,这十二个同盟国有的灭亡了,有的被吞并,最后只剩下七个,唯一没有变的,就是他们依然保持着对“魔”之封印的监视。

  由于同盟国的减少,如今的阿玛德国内,过去只能有一名的神巫现在却有三名。

  其中一位,就是被赞为十年才出一个的才女瓦莱里亚·科斯塔柯露塔。



  感觉像是已经过去了相当长的时间,但事实上,瓦莱里亚他们在这座城里才待了不到六个小时。毕竟连天都还没亮。

  可是,虽然城中还是那么寂静,但充斥四周的气息已经完全不同了。瓦莱里亚也明白整座城现在都被火辣辣的空气所包围。或许可以说那正是杀气。

  “...哎这真是”
  把身体压低到极限在屋顶上移动的迪米特鲁,咋着舌头停下脚步。
  夜空中隐隐约约有一些亮光。黑夜里虽然不能看得很清楚,但城墙就在不远处,上面已经点着了无数的篝火。再仔细一看,火光旁都是拿着枪的士兵们在巡逻。

  “...刚到这儿的时候根本没有那些士兵啊!”
  瓦莱里亚压低声音说到。

  “废话。我们最开始翻越的城墙是在更北边的旧街区。那里还算是在市长方面的管辖之下”

  躲在破风(注:破风是一种建筑结构)的阴影下,迪米特鲁揉揉脖子。因为被背在身后才发现,这名少年好像有揉脖子的习惯。
  “话说回来,要冲过防卫线去市政府也十分危险。...这样的话,还是直接从这里强行突破更快啊”
  “强...诶?就这黑灯瞎火的?”
  “就是因为还是黑夜。现在还好,等天亮了一下子就会被发现的。

那帮人,估计也不会再想着要生擒你了吧。来个前后夹击然后一齐放箭,我也许能逃脱,但你的安全我也不敢保证”
  “等,等下!你能不能不要再说笑了!”
  “正是因为不是玩笑我才说的。---趁现在天黑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一口气飞过城墙,逃到森林里去”
  “你?办,办得到吗?”
  “世上没有办不到的事。但是,时间拖得越久就越危险。刚才也说了,一旦天亮我们很容易就会被发现,我的体力也不是无穷尽的”

  从刚才起就一直背着瓦莱里亚行动的迪米特鲁,在魔法的助力下,丝毫没有乱了气息。但这也是有极限的。比起将华丽的魔法一下子炸裂开,长时间维持使用某种魔法的状态,虽然不显眼却是更加困难的。

  轻轻揉了下脖子,迪米特鲁站起身。
  “---走了”
  “诶!?等下?你是认真的!?我的意见是---”
  “我一开始就没征求你的意见。因为,你现在只有让我背着才能行动啊。你就按照我的做法,用想得到的成功率最高的方法去做”
  “那你干嘛还特地跟我解释啊!?”
  “...也是啊。下次我什么都不说直接行动了”
  “开玩...!”
  “真烦。你是想在接近前就告诉敌人自己在哪里么?”

  迪米特鲁制止了想要大叫的瓦莱里亚,然后从破风底下跑了出来。瓦莱里亚的身体左摇右晃,刚刚才好一些的小腹又疼起来。

  “唔---!”
  “想叫的话就向雷顿特拉祈祷吧。你跟我不一样信仰心很强吧?”

  瓦莱里亚不知道迪米特鲁是不是带着他一贯冷淡的微笑说出这些话,也许,是笑着的吧。

  有了魔法的帮助,迪米特鲁朝着城墙的方向,在房顶上奔走,脚下不断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有人来了!”

  瓦莱里亚拼命伸长脖子,越过迪米特鲁的肩膀盯着城墙那边。
  隐约可以看到除了篝火还有不少摇曳的火把。城墙上的士兵们正在来回巡逻。不光有枪,好像还有弓兵在做准备。

  “在这里!”
  “神巫也在!别让他们跑了!”

  伴着呼唤同僚的声音,不断有箭矢划破夜空朝瓦莱里亚二人袭去。
  “...!”

  大大地踩下一步,迪米特鲁跳了起来。在数秒钟的腾空之后,瓦莱里亚又感到一阵轻微的冲击。

  “那小子---!”

  拿着枪的士兵们把枪口齐齐地对准跳上城墙的迪米特鲁开始射击。

  “可别妨碍我赶路啊---”

  明晃晃的篝火让瓦莱里亚眼花缭乱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她看到那把刻着魔纹的巨大凶器在黑夜里闪闪发亮,口吐鲜血的士兵们都被打飞了。

  “咿---!”
  “我说了让你别吵”
  瓦莱里亚因为忽然的血腥场面而不禁尖叫,迪米特鲁凶巴巴地骂了她一句。
  刀剑相接迸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迪米特鲁一边抵抗一边跑到了走廊上。毫不费力地把挡住去路的士兵们纷纷砍倒,他纵身一跃跳上了耸立在走廊两边的土堆。

  “...这次可没有刚才那么舒服了”
  “啊?诶?你说什么!?”
  “因为你的肚子可能会被很重的来一下,你得忍住不要哭出来”
  “诶---!?”

  还没理解迪米特鲁的话,瓦莱里亚的屁股就感受到了第二次的凌空感。时间也比刚才要长。迪米特鲁从城墙上一口气往森林里跳了进去。
  “唔---”

  篝火和星光在瓦莱里亚眼中划出一条细长的光线,两个人很快就在黑暗里和交错的枝叶撞在一起。

  “唔...!”
  迪米特鲁伸出左手抓住一根粗壮的树枝。有了魔法他的腕力和脚力虽然得到了强化,但肉体却不可能变成钢铁。如果就这么掉下去的话,就算侥幸没有头先着地,迪米特鲁的双腿也会因为无法承受两人的体重和加速度而折断吧。

  但是迪米特鲁立刻就放开了树枝。身体整个转了180度,从大约两层楼高的地方再次往下落。

  “为什么---!?”
  瓦莱里亚马上把疑问吞回肚子里。
  迪米特鲁放开树枝是因为他觉得挂在上面会变成靶子吧。仿佛是斜潲的雨滴一般、无数的箭矢从城墙上倾斜而下,朝掉落的两人袭去。不光是箭,甚至连长枪都混在里面。

  “太恶劣了吧...!”

  迪米特鲁挥起巨剑把箭矢和长枪纷纷打飞,但就在他为了缓解落地的冲击而弯起双腿将身体深深沉下的瞬间,一支利箭叫嚣着刺进了他的左肩。

  “呀!”
  瓦莱里亚只看到眼前突然飞过一支箭、而后鲜血就哗地喷了出来。想要忍却还是禁不住发出尖叫声。

  “...你被射中了吗?”
  “我,我没事,你,你---里赫特那卿!肩、肩、肩膀、被刺、刺中了!”
  “我自己的身体。...你不说我也知道”

  迪米特鲁很快站起来,躲到树阴下面。他的声调压的比往常都要低,可见是在强忍着疼痛。

  “...混蛋...!”
  迪米特鲁往深夜的森林当中逃去,他的脚步已经明显开始不稳。呼吸也变得混乱起来。

  “等等,喂---”
  “...这就是,极限了吗---”

  突然停住的迪米特鲁把剑刺入地面,然后就地跪了下来。

  “等...你、你、那么痛苦的话让我下来就好了啊!他们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追上来的---”
  “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放弃追踪啊...他们很快就会聚集人手、追过来---”

  断断续续地笑着、迪米特鲁把披在身后绑住瓦莱里亚的斗篷解开了。

  “呼...”
  一直被迪米特鲁背着,瓦莱里亚的体力恢复了不少,虽然小腹还是隐隐作痛但已经能站稳了,她转到一直蹲着站不起来的迪米特鲁身前。

  “等一下...!?天哪,怎么会这样!?”
  “...别吵。会被发现的”

  刺入迪米特鲁身体的箭矢,并不止左肩那一支、腹部两支,右腿也有两支。每一支都刺得很深,好像现在都还缓缓地在流血。

  瓦莱里亚跪下来,视线莫名地恍惚起来。
  “怎,怎么办?这该怎么办?”
  “...现在什么都不能做”
  “那,那就这么放着不管吗?”
  “不...这确实,太碍事了”

  迪米特鲁拔下插在靴子上的匕首,把露在肚子和腿部外面的箭柄砍掉一截。没有一下子都拔出来,估计是为了防止出血量更严重吧。就算是瓦莱里亚也知道----被刀剑之类刺到的时候,如果不经考虑就拔出来,伤口会大量出血反而更威胁到生命。

  用颤抖的双手将五支箭都削短的迪米特鲁把沾着鲜血的匕首插回刀鞘,然后把刚才脱掉的斗篷递给瓦莱里亚。

  “把这个...铺在那儿的平地上”
  “你要躺一下吗?等,等等!”

  瓦莱里亚抓住斗篷两端把它抖开。
  就在这时,身后有人一脚踹在她屁股上。
  “啊!?”

  瓦莱里亚一边发出难堪的尖叫声一边摔了个狗啃泥,紧接着,屁股上有什么重物压了上来。
  “哈...你突,突然地干什么啊!?”

  双腿分开跨坐在瓦莱里亚身上的是迪米特鲁。瓦莱里亚慌忙用双手撑地想要站起身来,但一用力小腹就开始痛起来,虽说不是很严重但她还是无法将迪米特鲁推开。瓦莱里亚能做的,只有拼命扭过头去瞪着迪米特鲁而已。

  “...要抱怨的话等会再说”
  “说什么等会---快住手!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烦死了。闭嘴”

  迪米特鲁一边低声说着一边把瓦莱里亚的双手弯到背后,用细绳子绑得紧紧的。接着将她双腿并拢,把双膝和脚踝分别绑好。这样一来,瓦莱里亚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我,我说你...!”
  瓦莱里亚的脸就这么压在铺着斗篷的地面上,她掩饰着心中的不安向少年问到。

  “你到底想干嘛啊!?做这种事...!”
  “你那么要强也没关系,不过等下可别哭了哦”

  迪米特鲁冷淡地呢喃到,然后把布条轻轻地捻成一条塞在瓦莱里亚嘴里想让她咬住。  就在那瞬间,被叛乱军抓住,关在地下仓库时的记忆一下子苏醒了。瓦莱里亚想起了当时提着灯笼进入仓库的叛乱军少年们的眼神,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要...!”
  “就是你那么会叫才要把你嘴堵起来”

  迪米特鲁气呼呼地说到,然后让瓦莱里亚咬住布条。瓦莱里亚强忍着小腹的疼痛拼命地扭动身体,但根本无法让迪米特鲁挪开。

  “...安静点。我又没有要吃了你”
  迪米特鲁俯下身去,在少女的耳边轻声耳语到。
  “你好像误会了什么,我说过我喜欢更丰满年纪也比我大的女人了吧?再说了,哪里会有笨蛋自己肚子在流血气都喘不上了还突然发情把女人推倒啊?”

  瓦莱里亚死死地盯着迪米特鲁心说,那你想干什么啊!?

  迪米特鲁脱下左手的臂甲,活动了下双手。
  “---接下来,我要修复你的魔纹”
  “...?”
  “对我的伤我很抱歉,但这样下去跟粉红咔嚓碰头之前估计就会走不动了。虽说我死了也无所谓,但那样你逃不掉了。毕竟你现在受着伤还不能使用魔法”

  所以,迪米特鲁说到---作为应急处理要将魔纹修复。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那伙人找到。应该没那么快,但是要把消失的魔纹全部连起来肯定来不及,总之先把重要的部分连起来再说。只要右手背和胸口的魔纹恢复了,相应的魔法应该就能用了吧”

  瓦莱里亚大多是用手指和手心来释放魔法,所以右手手背的魔纹非常重要。而将印刻在四肢的魔纹汇聚到身体中心---也就是刚好在胸口处的魔纹,可以说是更为重要的。

  胸口处的魔纹能修复的话,瓦莱里亚就能再次使用魔法了。这在如今被敌人追杀的状况下无疑是个好消息。

  但是要修复,需要付出代价。

  “...”
  被堵住嘴巴的瓦莱里亚从喉咙里发出吞咽声。
  把魔纹镌刻到身上的行为,会带来被刀刃切肤般的剧痛。

  像瓦莱里亚这样---以神巫为目标的少女们,都是从很小开始一点一点,在身体上刻上魔纹。而她们需要的都是比一般魔法士多好几倍的数量,在这过程中因为无法承受痛苦而逃跑的少女也不在少数。即便是好几位熟练的纹章官一起,通过魔法一边减轻痛苦一边镌刻,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而现在,就要在这里再次经历这件无比痛苦的事情。而且,还不得不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那名才刚认识不久,嘴巴坏态度又恶劣,性格完全合不来的少年。

  原本纹章官的工作虽说是修复神巫的魔纹,但并不是真正的修复。因为纹章官只有一个人,修复魔纹的同时无法去减轻神巫的痛苦。用治疗伤口来说的话,就等于是尽量做一些应急措施吧。
  也就是说迪米特鲁要做的,就是在不打麻药的情况下进行简单的手术。

  瓦莱里亚露出踌躇的表情,迪米特鲁像是看穿了她的内心一样说到。
  “你是在困惑应该怎么办吧?...很不巧,现在你的想法已经无所谓了。我必须要在还有意识的时候做完”

  带着点自嘲语气的迪米特鲁,抓住已经不能动弹的瓦莱里亚的右手。
  紧接着,一阵激痛传到手背上。简直就像在削苹果皮一样,让人怀疑皮肤是不是都被削去了一长条似的,无法言语的疼痛。
  “...唔!”

  因为嘴巴被堵住无法发出痛苦叫喊的瓦莱里亚全身都僵硬了。雪白的肌肤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别乱动。...我已经尽量在减轻疼痛了”
  迪米特鲁非常用力地抓着瓦莱里亚的手,紧紧按住她的身体,用指尖在皮肤上划出一条条线。像是要摆脱痛苦一样,瓦莱里亚拼命挣扎,但迪米特鲁用腕力就把她按住,继续沉默着进行修复。

  瓦莱里亚的头脑已经开始恍惚,她终于理解了迪米特鲁把自己绑起来堵上嘴的理由。如果放她自由,恐怕瓦莱里亚会发出连森林外都能听到的尖叫声,还会不停挣扎吧。

  这之后也不知道过了几分钟。
  迪米特鲁终于站起身来。

  右手已经麻痹,中途开始完全感觉不到疼痛,这也许是一件好事。身体中的肌肉由于一直绷得紧紧的,就像是全速奔跑了很长距离一样非常疲劳,全身都汗湿了。神巫那本来布料就很少的“正装”也被汗水湿透,瓦莱里亚感到非常的难受。

  “...接下来,只要把胸口的魔纹连起一部分,你就能用魔法了”

  这样一来自己也能中和疼痛,还能治疗受伤的小腹了吧。迪米特鲁一边说一边把少女的身体翻过来变成仰躺。
  “一旦魔法恢复了,你就稍微处理下自己的伤,然后赶紧逃”

  迪米特鲁再次跨坐到瓦莱里亚腰上。
  “...粉红咔嚓和马匹应该在我们一开始进城的地方等着。碰头之后马上回都城。别再做多余的事”
  “...”
  “...活着回去,把魔纹被消除的事情报告给本院长。那是最重要的”

  迪米特鲁把手伸到瓦莱里亚胸前,解开抹胸的扣子。被不喜欢的男人做这种事情明明应该讨厌的要死,但瓦莱里亚很神奇地却没有想抵抗。因为疲劳困倦体力不足,脑袋里也一片恍惚。

  但是最大的理由,是迪米特鲁没有让瓦莱里亚感觉到在地下仓库里遇到下流的叛乱军士兵时的那种恐惧吧。

  

  而且看着现在的迪米特鲁还不放心的就太傻了。虽然在这之前,确实是担心过这名少年到底能不能完成魔纹的修复工作。

  迪米特鲁的脸,已经变得苍白。
少年想解开抹胸扣子的手已经被血染红。中途好几次把手在腰上擦拭就是因为指尖沾着血太滑了吧。耳边一直传来粘腻的水声也不是因为瓦莱里亚在流汗,而是迪米特鲁的下半身被大量的血浸湿了。
  很明显出血量已经很大。

  尽管如此迪米特鲁还是解开了扣子把抹胸往下拉。
  “...放心。关键部位没看到”

  也许是发现瓦莱里亚的身体一瞬间僵硬了,迪米特鲁如此笑道。
  “...!”

  还没来得及感到厌恶。那种切肤之痛又袭来了。
  “别动...不要乱来---”

  迪米特鲁像在念咒语一样不断重复着,他的右手浮现出青黑色复杂的纹路。修复魔纹的技术也是一种高级的魔法。

  迪米特鲁的手指在瓦莱里亚雪白的皮肤上滑过。淡淡的红线从起伏的胸口开始缓缓地向锁骨延伸,然后通过肩膀,再从右手肘开始一直和指尖的魔纹连结在一起。

  “唔---!”
  感到疼痛的范围比刚才还要大。

  但是瓦莱里亚已经不挣扎了。不论她多么痛苦,迪米特鲁在完成应急处理之前都是绝不会停手的吧。
  所以瓦莱里亚只想着魔纹修复完之后的事情,咬着布条强忍住痛苦。


  “唔!唔咕咕咕...!”
  贝缇娜用刷子给两匹马刷了刷毛然后停下来歇了口气,再次袭来的尿意让她身上渗出了汗珠。

  “尿、好想尿尿---”
  也许是精神上的原因,贝缇娜和厕所很有缘。真的是从小就因为这体质吃了不少苦。可以说这位少女被叔父接来共同生活,也是跟这体质脱不了关系吧。

  总之,稍微一紧张就会尿意膨胀,这对于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女来说,是相当致命的“老毛病”。

  “唔唔唔唔...迪米特鲁桑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贝缇娜就这么穿着盔甲让两条腿互相摩擦来强忍住尿意。

  “就,就趁现在,赶紧把盔甲脱下来---哇呀!?”

  就在贝缇娜想要偷偷解决生理问题的时候,不知从哪儿传来了男人的声音,她赶紧低下头躲起来。把草丛向两边拨开,贝缇娜对着城市的方向朝里面窥视、只见城墙上星星点点的有不少亮光。

  “啊不不不会吧...!难,难道迪米特鲁桑被发现了---!?


  贝缇娜也知道敌兵的动向已经开始混乱,所以她的紧张感又更上了一层。当然生理现象也逼得她毫无还手之力。

  “只,只要能突破极限,人类的意志力就可以自由地控制肉体...!好像是这么说的吧但是做不到啊,叔父!何况我本来就是个意志力薄弱的人!”

  回到马匹身边贝缇娜啪嗒啪嗒地跺着地面。
  “怎怎、怎么办?在这地方被敌人发现的话---绝,绝对!会尿出来的啊!”

  因为不好的预感而越来越无法冷静的贝缇娜,突然发现一直在低头吃草的马匹都抬起了头耳朵也微微颤动着,她赶紧停下来。跟自己沉重的身体不同,好像能听到很微弱的脚步声。

  “...!”

  贝缇娜把装在后腰处的可伸缩战斧拿来下,从头盔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四周。应该在城中争夺势力的敌人,不可能突然跑到林子深处来,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贝缇娜将巴丘露露丝的能力变换至具有更凶残的战斗力,然后紧紧握住战斧,摆好架势。

  而她的背后---这次更近了---一阵沙沙踩过草地的声音响了起来。



  感觉像是过去了好几个钟头,事实上连三十分钟都没有吧。

  迪米特鲁已经把瓦莱里亚手脚上的绳子都切断,缓缓地站了起来,但瓦莱里亚暂时还只能躺在那儿动弹不得。

  “...”
  夜风轻拂着瓦莱里亚香汗淋漓的肌肤。刚才还没感觉到的寒意一下子朝她袭去,瓦莱里亚不禁瑟瑟发抖。

  慢慢地坐起身,瓦莱里亚把系在嘴上的布条解开丢了出去。

  “...试试看”
  迪米特鲁很艰难地靠着树干坐下来,用嘶哑的声音说到。他是想看看魔纹是否已经修复好,所以让瓦莱里亚试着用一下魔法吧。

  “在这之前”
  瓦莱里亚把地上的斗篷捡起来随便擦了擦身上的汗,又把歪掉的抹胸拉拉整齐,然后大步朝迪米特鲁走去,狠狠地给了他一耳光。

  “---你的做法太粗暴了啊!又痛又重!一点都不体贴!如果这样还是不能用魔法的话绝对再给你一巴掌那!”

  大着嗓门喋喋不休的瓦莱里亚背对迪米特鲁,轻轻动起了右手。很快魔力就从胸口开始经由肩膀向右手指尖流通。这种魔力的流动构成魔法阵后,魔法便由中诞生。

  “...连倒是连起来了”
  要使用高级魔法便需要相对复杂的魔法阵---也就是魔纹,但是只要能发动魔纹的力量来引导魔力的流向,哪怕是最简单的魔纹也能画出复杂的魔法阵。如今的瓦莱里亚必须用这种方法才能释放相对高级的魔法。
  不过,勉强能用和完全不能用还是很不一样的。

  “...呼”
  瓦莱里亚翻开深深记在脑中的参考书,画出治愈魔法的魔法阵来中和小腹的伤痛。灼烧一般的疼痛感逐渐缓解,呼吸也顺畅了不少。
  瓦莱里亚终于松了一口气,她重新审视了自己的模样。战袍和裙子早就被夺走了,身上薄薄的抹胸和短裤也被汗水和血液浸湿变得皱巴巴,这样下去肯定会感冒。必须赶紧找到行李换身衣服才行。

  “那我们赶紧和贝缇娜会合吧,里赫特那卿---”
  终于拿回主导权而满面喜色的瓦莱里亚转过身,猛地瞪大了眼睛。
  因为迪米特鲁脸朝下倒在地上。

  “不,不会吧!?我下手有那么重...不,不会啊,虽然打得有点狠,但,怎么会---”
  “...你是笨蛋么?”

  迪米特鲁缓缓地坐起身,对着惊慌失措的瓦莱里亚苦笑到。
  “那么大的出血量,不倒地才不正常吧...”
  “这种时候你还说什么啊?真是无法相信!不负责任!”
  “我死在这里是无所谓,但你不可以。所以我已经想办法让你能用最基本的魔法,至少能勉强逃出去...好了,你快点去和粉红咔嚓会合,然后逃走---”
  “怎,怎么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这是你的义务...”
  “你这个人...真是太奇怪了!?”

  迪米特鲁再次靠在树干上,瓦莱里亚一把抓住他那已经被血濡湿的衣领说到。
  “你到底为什么要做到那一步?你是讨厌我吧?”
  “这跟你没关系”

  迪米特鲁微弱的吐息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从道理上讲也许没错,但实际上身为一个人是不可能那么做的吧!?”
  “别说漂亮话了赶紧逃吧。...你也是很讨厌我吧...”
  “...”

  这该死的少年强词夺理的话语让瓦莱里亚无法反驳。
  确实瓦莱里亚是不喜欢迪米特鲁,她也知道迪米特鲁一直知道自己对他的看法。但是,要丢下迪米特鲁自己逃走,瓦莱里亚还不至于那么冷酷。迪米特鲁把瓦莱里亚救出来,不管自己身负重伤也要优先将她的魔纹修复,尽管他自称这一切这是任务,但本来就是因为瓦莱里亚无视了迪米特鲁回城的意见,自己特立独行被霍克抓住才会落得这种下场。

  瓦莱里亚皱起眉头,抓住迪米特鲁的手腕让他站起来。
  “...你想干嘛?”
  “出了那么多血就给我安静啦...!”

  瓦莱里亚用肩膀撑着迪米特鲁,缓慢地往前挪步,这对气力不足的瓦莱里亚来说是相当辛苦的体力劳动。

  “...一般来说”
  “闭嘴!”
  “不是---”
  “我让你不要讲话了!那会更消耗体力的!”
  “你要是担心出血太多的话,先给我止血”
  “但,但是---”

  要止血的话就必须把箭矢都拔出来,这种跟手术差不多的行为对于尽可能不想看见血的瓦莱里亚来说难度实在太高了。

  “做不到的话也没事...不止血就带着我到处走,你是想让我死得更快吗?”
  “我会带你回去的...!”
  “为什么?”
  “要是以后不能再命你干这干那的我会很困扰的,哦---”
  “...这算什么啊?扭曲的爱的告白么?”
  “别说傻话,啊...!”

  一直以来瓦莱里亚都只是一味地配合迪米特鲁的指挥。被冷冷地嘲笑成不知世事,明明自己的地位应该比他高却总是这样那样不容分说地被下各种指令,还有被踹了屁股摸了胸等等,全都是异常惨痛的经历。

  而如果这时候还要把迪米特鲁丢下的话,无法回击的悔恨和让他牺牲的歉意,会让自己背负一生。那恐怕,会比现在瓦莱里亚用肩膀撑起的迪米特鲁要沉重得多。

  “...本来么,你要是那么讨厌我的话,为什么还要让自己的身体伤到这种程度呢?说什么自己能不能出人头地,那你要是丢了小命不是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因为我是个只有无数缺点没有任何价值的人”
  “---哈?”

  确实迪米特鲁在性格方面有无数的缺点,但作为一名战士还是拥有强大的实力。瓦莱里亚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如此贬低自己,不禁皱起了眉头。

  “我给自己这样一个定位是因为---我能活到现在,都是靠鲁基斯和姨妈的关照。所以我不能给鲁基斯他们蒙羞,一定要全力完成辅佐你的任务。...虽然你的独断独行造成了现在的结果”
  “那,那还真是抱歉啊”
  “不用道歉...神巫本来就可以按自己的判断来行动,而且我的任务就是想办法不让你做的太过火。没有控制好事态的发展要怪我不够聪明。”
   “...听你把自己说得那么坏,我反而觉得是在说我又像小孩子又任性那”
   “像小孩子那是事实”

  迪米特鲁扬起嘴角笑了出来。
  “...总之,事已至此我的任务就是把你送回到都城。即使我失去性命...嘛,作为纹章官这算是很好的结果吧。鲁基斯他们也面上有光”
  “所以说---”
  “你没有必要在意。...即使我死了也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鲁基斯他们而已”
  “你这个人...!有力气说个不停的话就走稳点啊!”
  “所以我说了吧?把我放下---”
  “我说!”

  把迪米特鲁那气若游丝般呢喃声打断,瓦莱里亚说到。
  “我没有扔下你也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鲁基斯大人哦!如果因为我的错让你死了...你,你看,会给鲁基斯大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原来如此...那才像你”
  “是吧?我,我啊,说实话你是死是活都无所谓!但是,为了我和鲁基斯大人的将来,没办法我才帮你的!---明白了的话就快点走!”
  “...鲁基斯是姨妈的独生子,所以无论你怎么努力他都不会做科斯塔柯露塔家的女婿哦?”
  “你...你讲话还真讨厌啊...!”
  “我只是告诉你现实而已。---比起这个,你讲话再小声点”
  “废话真多啊,你...!”
  “我是无所谓,不过他们追上来了”
  “诶?”

  迪米特鲁轻轻推开瓦莱里亚,做出要拔剑的样子。只见刀光一闪,铿!一下刺耳的响声之后,变成两半的长枪掉落在少年的脚边。

   仿佛是把这当成了信号,夜色中叛乱军的士兵们纷纷跑了出来。
  迪米特鲁把瓦莱里亚护在背后,用巨剑将飞来的箭矢斩落。

  “没办法...你做好掩护”
  “你,你准备打么?”
  “必须把这里的追兵都干掉才行吧?还是说,你现在决定扔下我先跑?”
  “你...!别什么事都数落我!现在还是我比较厉害!”

  瓦莱里亚花了比往常更大的功夫生出巨大的火炎朝士兵们投去。
  “呜哇---”

  也许是为了防备迪米特鲁,士兵们远远地围住他,纷纷绷紧弓弦想要射箭过去。但是火炎从天而降点燃了弓箭,弓弦也都被烧断了。

  迪米特鲁趁机杀入敌阵,挥起巨剑横扫一片。很快就有不少士兵鲜血飞溅被砍倒在地,剩下的人也开始慌乱起来。

  “...快跑”
  用插在地上的巨剑支撑住身体,迪米特鲁的肩膀剧烈地起伏着,他朝瓦莱里亚转过头。
  “...没有跳跃道具的话总有办法的吧。快点逃”
  “你完全没有听我的话啊!”

  瓦莱里亚走到迪米特鲁身边,很大幅度地挥了挥右手。
  “...刚说过不会把你丢下吧!?不过我要再重复一下,是为了鲁基斯大人!”

  瓦莱里亚的手轻柔地在虚空中拂过,紧跟而后的是直冲上天空点亮黑夜的火焰,让士兵们无比恐惧。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飞出无数的箭矢。

  “额!”
  “还,还有其他同伴吗!?”
  这意料之外的突然袭击一下子让敌兵们乱了阵脚。

  “...姑且,是赶上了么”
  “诶?”
  “没---”

  迪米特鲁淡然地将巨剑挥起,左手按住刀刃摇动剑尖。少年握住刀柄的手腕上青黑色的线条开始延伸,从拳头直到剑锋。

  “差不多可以让我休息了吧---”
  吐出这句话的同时,从挥起的剑刃中飞出了巨大的火焰结块。
  “---!”

  狼狈的士兵们别说是躲了,连迪米特鲁正抓住时机准备释放魔法都没发现,被袭来的火球打了个正着。
  烈焰的火红色还未消退,迪米特鲁把剑收进刀鞘对瓦莱里亚说到。
  “...趁现在快走”
  “但,但是---”
  “已经不会再追来了吧。就算要来也应该会先回去聚集人手”
  “不,不是说这个,刚才的箭---”
  “不要在意”
  “我很在意!”
  “也许你在意吧,我无所谓”

  迪米特鲁拖着步子开始往回走。

  “---迪米特鲁大人”
  瓦莱里亚再次用肩膀担起迪米特鲁,走出去还不到三分钟,一个纤细的人影突然出现在草丛里。

  “别紧张”
  迪米特鲁制止了想伸出右手的瓦莱里亚,笑到。
  “...应该不止你一个人吧?”
  “是的。少爷也来了。---虽然我已经表示过反对”

  朝两人走过来的,是身穿轻巧皮甲的女性。小麦色的皮肤配上染得漆黑的头发,这在阿玛德是很少见的打扮。温润的眼瞳中深藏着坚强的意志,是一位个性十足的美女。只见她身后背着一把小巧的弓和一只箭筒,刚才射箭突袭敌兵的应该就是她了吧。

  瓦莱里亚在迪米特鲁和这位美女间看过来看过去,歪了歪头。
  “...这是谁?”
  “鲁基斯家里的女仆”
  “我叫做缇亚鲁·科尔基奇,瓦莱里亚大人”

  叫做缇亚鲁的女性就和瓦莱里亚家的女仆们一样,拉起裙边恭敬地行了一礼。这姿势确实非常有女仆的感觉,但这样穿着战斗服的女仆还从没见过。至少科斯塔柯露塔加的女仆们,弓也好剑也好,一定连碰都没碰过。

  “---总之,请往这边走。少爷和贝缇娜小姐一起在那边等候”
  “少爷是说...鲁基斯大人也来了吗?”

  瓦莱里亚不禁抬头看向迪米特鲁,少年把头扭到一边什么都没说。


  把扎在迪米特鲁肉里的箭头慢慢拔出,鲜血立刻涌了出来,鲁基斯脱去手套的右手散发着淡淡柔和的光芒,他把手罩在迪米特鲁的伤口上静静地为他治疗伤痛。

  “你居然能把自己伤成这样啊”
  “嘛”

  鲁基斯瞟着迪米特鲁脸上的表情,迪米特鲁避开他的的视线,开始闭目养神。和只能使用战斗魔法的自己不同,鲁基斯擅长许多种类的魔法。这也是因为他很好地继承了母亲的才能吧。

  迪米特鲁因为伤口抽痛而大口深呼吸,鲁基斯向他问到。

  “---那么,把魔纹消去的魔法到底是什么呢?”
  “我没有亲眼看到。这你还是问猊下去”
  “你...对瓦莱里亚小姐就是这种态度吗?”
  “不行么?”
  “听起来像是在讽刺哦?你啊,一直都是猊下猊下的这么在叫吧?”
  “猊下是尊称吧,怎么我讲出来就变成在讽刺了”
  “明明就是故意的”

  鲁基斯轻声笑到。

  “---说实话我也觉得你和瓦莱里亚小姐个性上很不合。因为你一直不太喜欢她那种要强的女孩子”
  “那为什么还要选我做专属纹章官?姨妈也应该明白吧?”
  “母亲的想法我也不知道哦。没准她只是很期待看到你和瓦莱里亚小姐手忙脚乱的样子”
  “...这可一点都不好笑”
  “哈哈...开个玩笑”

  微微一笑后,鲁基斯的表情又严肃起来。

  “---把魔纹消除这件事,只要是纹章官的话谁都可以做到吧?”
  “嗯”

  魔法士一旦犯罪被逮捕,大部分都会被消去魔纹。因为在能够使用魔法的状态下,即使被关进监狱也能很轻易地逃脱。

  “...但是,一瞬间就消去是不可能的”

  迪米特鲁一边让鲁基斯帮自己给上半身绑上绷带一边呢喃到。
  “一般都会花上跟印刻一样或者更长的时间。一瞬间将魔纹消除,这很明显是一种我们不了解的‘魔法’。你怎么看?”
  “我也不明白哦。---总之,幸好我接到你的消息后就立刻赶过来了。”
  “对猊下来说也许是悲喜交加的结果”
  “是这样吗?”
  “嗯”
  “这么短的时间里你就了解瓦莱里亚小姐了吗?”
  “那家伙太好懂了。想什么就立刻表露在脸上。...你跟她在一起待半天的话,也能马上知道那小姑娘在想什么了”
  “原来如此”

  像是听到了什么趣事一样,鲁基斯笑眯眯地站起来,在迪米特鲁肩上敲了敲就朝草丛对面走了过去。

  迪米特鲁靠在树干上,手上拿着鲁基斯带来的上等奶酪和培根,就着红酒吃了起来。

  东边的天空终于开始泛白,耀眼的阳光透过枯枝洒下一片斑驳。



  让缇亚鲁帮自己清洗了身体,瓦莱里亚换上一身备好的礼服,一边梳理着长长的头发一边安心地叹了口气。虽然薄薄的裙子还是不能让自己完全冷静下来但比原来那件湿哒哒的已经好太多了。

  “...话说回来,鲁基斯大人为什么会来这儿呢?”
  “是因为收到了迪米特鲁大人的书信吧”
  “诶? 迪---里赫特那卿的?”

  瓦莱里亚停下了在梳头的手,朝着正折了一支细枝丢进篝火的缇亚鲁看去。

  “那家伙,写了信吗?什么时候?”
  “我也没有拜读过信上的内容...不过,似乎是从克罗坦城出来之后的事情吧”
  “瓦莱里亚小姐也应该发现他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了吧?”
  “啊---”

  瓦莱里亚听到了鲁基斯的声音慌忙把斗篷拉过来披上。

  “已经梳洗完毕了吗?”
  “是,是的,请进!”
  “那就打扰了哦”

  得到了许可,鲁基斯便拨开草丛往这边走了过来。

  “那个,,,里赫特那卿现在?”
  “阿迪的话正在对面吃饭哦。身上的伤也不用担心了”
  鲁基斯坐在火堆旁边笑着说到。

  “---其实,阿迪用信鸽从克罗坦城给我寄来了信哦”
  “他居然...写信劳烦鲁基斯大人过来么!?”
  “他并没有说要我来哦。只是把从克罗坦城的商人们那里打听来的关于塞利巴的情报,还有嗯...你的事情写在信上送过来了”
  “诶!?”
  听到鲁基斯说迪米特鲁在信上写了自己的事情,瓦莱里亚吓了一跳。
   “他,他都写了什么东西啊!?”
  “没有说你的坏话哦。...嘛,可以说是很客观的感想---也可以说是关于你性格方面的报告”
   “为,为什么要把那种事情报告给鲁基斯大人啊!?”
   “...瓦莱里亚小姐现在也明白神巫的首次工作是怎么一回事了吧?”
   “是说用简单的任务来积累实绩和经验吗?”
  “没错。---阿迪在信上说你要是知道了事实不知会不会很愤怒。”
   瓦莱里亚非常吃惊,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考虑到你的性格,阿迪觉得这种老套的任务不仅不能满足你,反而还会让你生气。到时候就不知道你肯不肯乖乖回都城了,如果真到那地步,理论上就是把你打晕了也必须将你带回,但又不知道能不能那么做。...阿迪就是在这些事上一直犹豫不决的样子”
  “...”
  瓦莱里亚羞愧地低下头。她的行为居然都在迪米特鲁的意料之中,这就像是暴露了自己的肤浅一样,总之非常羞耻。

  “读了信之后,我也仔细考虑了一下”
  并没有身着封印骑士团制服,而是穿着一身朴素黑衣的鲁基斯苦笑着说到。
  “---刚好瓦莱里亚小姐的父亲也刚到访过,尽说了一些对你放心不下的话”
  “父亲他,去,去打扰了吗!?去鲁基斯大人府上!?”

  瓦莱里亚的脸更加火红滚烫了。命令自己辞去神巫,还去鲁基斯那里哭诉,那位做父亲的到底要妨碍女儿到什么地步才甘心啊。

   "他可是完全在为女儿考虑哦。我也被感动了"
  似乎是看穿了瓦莱里亚的心思,鲁基斯像是要安慰她似的说到。
  “看起来这次的事件怎么都不会有封印骑士团出场的机会,而且又是我亲如兄弟的阿迪首次登场,我就想来稍微看看情况...嘛,最后演变成这样的结果也许是因为运气真的很好吧”
  “也就是说...您来这里,是跟骑士团的任务没有关系...?”   
  “是的。被母亲和殿下知道的话一定会迁怒于我吧。说真的,如今的局面我应该为防备意外事件而在家里待机才对呢”

  望着微笑着作答的鲁基斯,瓦莱里亚心里五味杂陈。虽说父亲做了多余的蠢事,但鲁基斯如此担心自己而长途跋涉来到这里却让她很开心。不过,也许在鲁基斯看来,说是为瓦莱里亚倒不如说是为了迪米特鲁。这一点瓦莱里亚还是有所自觉的。

  “---我带马儿们来喝水了哟!”
  牵着四匹马的粉红甲胄走了过来。这位比瓦莱里亚他们要更早和鲁基斯会合的少女,与经历了悲惨遭遇的瓦莱里亚完全相反,还是一如既往的元气满满情绪高涨。

  “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呢~?”
  “启程?”
  瓦莱里亚听到贝缇娜的话,歪了歪头表示疑问。
   “---你要去什么地方吗?”   
   “诶?我们这不是要回去了吗?”   
   贝缇娜把视线一转,望向鲁基斯。 瓦莱里亚也连带着朝鲁基斯看去。美青年脸上尴尬的表情让瓦莱里亚疑惑地皱起眉头。
  “鲁基斯大人...?”
  “这确实有点难以开口,瓦莱里亚小姐。...这次,就直接回都城吧”
  “诶---?”
  “我很理解你的不甘。但是,现状,已经不是神巫能够处理好的了。并不是说你是新人所以没有能力,而是因为如今的事态已经发展到需要出动军队的地步”
  “所以,您的意思是---让我乖乖回去吗?”
  “是的。恐怕现在鲁奥玛已经派出精兵朝塞利巴进发了。后面的事情交给他们就可以。叛乱军的首领使用的是能消除魔纹的魔法---光是把这个情报带回都城,让我们知道又有新的威胁存在,你这次的行动就已经能获得足够的赞赏了。”

  鲁基斯的意思瓦莱里亚自然明白。迪米特鲁之前也是那么说的。
  但是,那时候自己就表示尽管如此还是无法认同。

  这跟神巫的处女秀什么的已经没有关系了。就这么返回都城的话,就等于自己败给了霍克---也就是说神巫的权威向异教之神屈服了。想到这里就怎么都无法认同。

  “瓦莱里亚小姐?你怎么了?”
  发现瓦莱里亚脸上露出奇异的表情,鲁基斯讶异地问到。

  “嗯...鲁基斯大人。我还---”
  就在瓦莱里亚想说出还不想回去的话语时,一个毫不客气的声音打断了她。

  “鲁基斯”
  “已经没事了吗,阿迪?”
  “嗯”

  迪米特鲁一边舔着拇指一边提着酒囊走到鲁基斯身旁坐下来。
  “...你认为军队什么时候会到?”
  “其实殿下,是一位一旦下了决心就决不再犹豫的人啊。如果说军队已经启程的话,最晚深夜肯定能到了吧”
  鲁基斯望着耀眼的朝阳回答到。

  “是吗。那么,今天日落之前就好好休整,等天黑了再行动”
  “阿迪,你这是什么意思?要回去的话现在就---”
  “还不能回去吧”

  上半身缠满绷带一身黑衣的迪米特鲁,用下巴指了指瓦莱里亚。
  “...我们家猊下看起来完全不能认同啊”
  “诶---”

  迪米特鲁突然就把话茬丢给瓦莱里亚,瓦莱里亚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且,陛下赐予我的战袍也还没拿回来。宝剑也是”
  “那个啊...事已至此也没办法了吧。反正有备用的”
  “话是这么说,你怎么想?”
  好像在说一切由你决定似的,迪米特鲁扭头看向瓦莱里亚。
  “我,我---”

  说实话,瓦莱里亚还不想回去。就那么放任霍克的话就等于承认了自己的失败,雷顿特拉的失败。抱着这种想法,无论本院长和皇太子给予自己多少赞赏的话语都只会让自己感到无比空虚。

  但是,光靠瓦莱里亚一个人什么都做不了。这次的任务教会瓦莱里亚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自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万能。

  要报霍克的一箭之仇,就需要迪米特鲁他们的帮助。但是,瓦莱里亚不知道是否又会过于强调自己的意识而不顾他们的辛劳。毕竟之前已经因为这一点让自己和迪米特鲁都陷入了死亡的危机当中。

  像是要打破三人之间的沉默,鲁基斯先开了口。
  “...瓦莱里亚小姐,我刚才也说了,只要把存在能将魔纹消除的魔法一事传达给上面,你这次的行动就已经能获得足够的赞赏了。事前知不知道这安排,对后续军队遭受的损失也有很大影响---”
  “光这样还不够吧”
  迪米特鲁再次打断了鲁基斯的话。

  “我们家猊下似乎是想要一个非常漂亮的出道演出。这种程度的功绩,可是远远不够的吧。---不对么?”
  “对,对!是的是的!就是这样,鲁基斯大人!”

  条件反射地附和起迪米特鲁的话,瓦莱里亚在心中叫道完蛋了。这就好像是为了让自己的任性妄为能说得过去一样叫迪米特鲁在一边援护。瓦莱里亚气自己又欠了他一个人情。

  鲁基斯叹着气摇摇头。
  “...怎么办呢。理论上,我是不应该在这里的人那...”
  “不!不可以再劳烦鲁基斯大人了---”
  “所以说你真的是个笨蛋”

  瓦莱里亚慌张地想要拒绝鲁基斯的协助,迪米特鲁在一旁骂道。不分青红皂白就被骂笨蛋也不是第一次了,但不管听到几次都好生气。

  迪米特鲁咕噜咕噜仰头喝了一口酒然后指着瓦莱里亚。
“---听好了,能利用的东西就一定要利用。这种时候还顾虑什么?难道你现在还要担心面子问题吗?”
  “但,但是---”
  “你又不是叫人去似。只是稍微帮帮忙而已吧。鲁基斯是个老好人绝对不会拒绝的”
  “喂,阿迪。别在本人面前说这种话”
  “那你会拒绝么?”
  “那肯定不会拒绝呀。说到这份上了还能坦然拒绝瓦莱里亚小姐的请求的,只有你这种人了”
  “好了。你可以高兴了,猊下”
  迪米特鲁脸上带着挖苦的微笑望着瓦莱里亚。

  “---全民偶像鲁基斯大人,私底下答应帮助你”
  “真是的...”

  对迪米特鲁尖酸的语气报以苦笑的鲁基斯突然发现了缇亚鲁的视线。他轻声咳了一下。
  “...那么。不好意思,缇亚鲁也请暂时与我们同行吧”
  “我无所谓。既然少爷已经那么决定了”



  缇亚鲁好像不太高兴似的,用淡淡的口吻回答到。但是 ,就在一瞬间,她看着迪米特鲁的眼神中,混着一丝说不清是对毒舌少年的敌意还是什么,但明显不是好意的感觉。也许,那也是因为嫉妒吧。瓦莱里亚能明白她的心思或许也是因为自己也十分嫉妒迪米特鲁和鲁基斯之间的感情。

  “...那么,瓦莱里亚小姐,你最后决定怎么做呢?”
  “我决定---要亲手,把叫霍克将军的叛乱军首领给抓住---”
  “能抓到他的话,确实就能够避免无谓的损失并将叛乱镇压---”
  “也不是没有办法吧。---只要把目标锁定霍克一个人就可以了。没必要把叛乱军全都引过来啊”
  “莫非你...?”

  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鲁基斯看着迪米特鲁。果然这两人之间,已经结下了旁人无法介入的牵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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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8-28 00:1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妃比拉拉 于 2013-7-27 01:29 编辑



第六章  让黎明的清风吹起来吧

前言

  拥有“封印之丘”的阿玛德王国中,有一支为守护封印而结成的封印骑士团。
  封印骑士团历代的团长都是由阿玛德的皇太子,或者是拥有王位继承权的王族男子担任,但实质上对骑士团进行管理的是副团长。
  团员们无一例外都是名门望族之后,虽然被甄选入团是至高的荣誉,但实际上他们根本称不上是战斗团队。
  另一方面,由于团员们近来优越感膨胀,外界认为这支队伍已经逐渐成为了一个排外团体。

  现任的团长是国王杰弗连·弗朗塞斯克十一世的独生子,杰弗连·伊萨克皇太子。



  这天一早,一名尝试侵入新街区的市长方间谍,就被带到了心情不快至极的霍克面前。
  如果只是名俘虏,霍克并不需要特地来问话。而这次他反倒亲自过来,这就意味着这名间谍掌握了重要情报。

  “...我再问你一遍”
  在书房里一边思考一边来回踱步的霍克突然停下脚步,瞥了眼桌上那堆信件。
  “都城的援军,真的明天夜里就会到了么?”
  “...”

  双手被绑在身后的俘虏跪在霍克面前,咬住嘴唇把头扭向一边。身旁的士兵用脚踢了踢他,他还是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霍克拿起信,再次默读起来。

  俘虏带着的,是给叛乱军支持者们的密信。信上说到明天一早阿玛德的援军就会抵达塞利巴并一举镇压叛乱军,所以希望支持者们可以投降以便到时候做内应。也就是说,这是一封要将叛乱军从内部开始瓦解的劝降信。

  霍克把信捏成一团,再次问到。
  “你是想把信交给谁?还有其他人已经收到类似的信件了吗?”
  “...”
  “虽然说还是严刑拷打比较快”
  “...”
  “喂,你差不多---”

  押着俘虏的士兵比霍克先一步爆发了怒气。不过霍克在胸前轻轻地拍拍手制止了他。
  “调查一下他的底细。应该有一两个亲戚朋友在我们阵营里”
  “...!”

  一直扭着头的俘虏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抬头看着霍克。

  “他要是一直不开口那也没办法。他的罪行,就让亲友来替他承担吧。真是---可悲啊”
  “等...等等!那种事---”
  “呵...果然有亲人在啊?”
  “唔...!”
  “还是不肯说么?嘛,没关系。---中午之前把他的亲友找出来带到中庭。”
  “是”
  “等,等等!等一下!”

霍克摸着胡须, 冷冷地看着再次开口的俘虏。
  “...直到我满意为止,你要是再想隐瞒什么,我就真把你的亲友抓出来处刑。我可是真的,真的讨厌浪费时间啊”
  “明,明白了---”
  俘虏满脸是汗地垂下了头。

  “...那么我再问一遍。援军的事是真的么?”
  “今,今天天一亮,就有个没见过的女人来到市政府,说鲁奥玛派来的援军已经出发了---”
  “那个女人是谁?”
  “我,我不知道。...但是,市长一副低声下气的样子,可能是中央大人物手下的使者吧...”
  “呵。---然后呢?”
  “接着...跟她稍微交谈了之后”
  “就把特殊任务交给你了?”
  “对,对了...好像是说把这封信交给一个叫蒙特鲁伊的人---其他也有四、五个士兵接到了同样的任务,他们到哪儿去了我真的不知道...”
  “蒙特鲁伊...?”
  “确实是市长的远亲”
  侍立在霍克身旁的士兵低声耳语到。
   “他和市长的关系一直就不太好。是一名很有实力的资产家,以人身安全做交换来为我们提供资金。”
  “没思想也没理想的小人物啊...往往就是这种人一旦发现对自身不利就会立刻倒戈”
  “您准备怎么做?”
  “我还在考虑”

  对那些有可能叛变的城中权贵,不由分说地把他们抓起来解决掉是很简单的事。毕竟,现在握有实权的是霍克。
  但是,如果叛乱已经完全成功那是无所谓,而现阶段市长方面还没有屈服,若是将提供协助的权贵们处置了会引发己方民众的反感。再加上王都援军会来的流言一旦传开,霍克他们的形势就很不妙了吧。

  “还有些事情等我想到了再问吧,---把他关到地下仓库去。这次可别让人跑了哦?”
  “是”

  让人把俘虏带下去之后,霍克向旁边的士兵问到。
  “...本国那儿还没有任何联系么?”
  “是的...似乎是陛下贵体欠安---”
  “开什么玩笑!”

  霍克打断了士兵的话,紧紧握住拳头。
  “---只要我在这里举兵,陛下绝对会回应!为了把那群口吐狂言说什么继承了神明智慧的家伙给铲除,我们受到马利德神祝福的大军一定会翻越那座山脉来到这里!在这之前坚决不能放弃!”
  “但,但是---您准备怎么做呢?”
  “在阿玛德的援军到来之前,要粉碎据守在市政府中的抵抗势力。将市政府拿下,并抓住市长和驻屯军的队长。之后,封锁所有的城门加固防守,迎击敌军”
  “那,那就是说,要采用笼城战术吗?但我们还不知道本国的援军什么时候会来---”
  “会来!一定会!”
  “但,但是...”
  “比起这个,逃走的神巫和纹章官怎么样了?还没抓住么?”
  “...还没找到,几名士兵在城西的森林里发现了他们,但是有其他干扰...”
  “让他们逃了么?”
  “非,非常抱歉。...但是,纹章官受了严重的伤,一定逃不远。恐怕出来帮忙的是市长那边的士兵吧”
  “那么,神巫他们现在藏身在市政府?”
  “还没有确切的证据---”
  “...算了”

  不管怎么说,霍克他们最优先的攻击目标还是没有变。不论明天夜里援军到底会不会来,今天如果能把市政府攻落姑且算是解决了一个麻烦。

  “可能还有人已经收到类似的信件。现在马上派兵到富商和权贵那里去核实。...就算现在站在我们这边,到时知道援军来了马上倒戈逃命也说不定”
  “遵命”

  对士兵下完命令,霍克坐到沙发上。像这样孤身一人,确实很辛苦。
  虽说在军队内部的权力斗争中败北并被国家通缉,霍克也是在无数的战场中出生入死。他很自豪自己虽年过四十身心依然没有衰弱,还拥有豪迈的气概,想要侵占实为阿玛德桥头堡的塞利巴,并将它当成胜利果实,回到比盖洛。

  但是---霍克知道这也是自己的弱点---很遗憾,霍克能信赖的部下很少。
  坐落在阿玛德最南方的塞利巴,自古以来就跟比盖洛有着民间的交流,这里住着很多从山那边移居而来的南方人和南北方人的混血。只要把这些人潜在的疏离感和不满巧妙地煽动一下,很容易就能引发叛乱。

  虽说是用这样的办法建成的叛乱军队,霍克能真正信任的,只有和他一起被国家通缉而流亡至此的部下们,人数只有不到三十。因为对中央政府有不满而站在他这边的居民们先不说,那些因周围的状况而被迫支持他们的居民也很多,他们只要看到霍克这边的形势不好,很快就会倒戈到市长那里。

  所以说霍克才不能完全信任自己的军队。他深深地叹息也是因为操心这些事吧。

  “...援军的事是真的”
  “梅德么”

  霍克就那么坐在沙发上笑了。一身黑衣的女人总是挑霍克一个人的时候突然现身,不过次数多了,霍克也略能推测她出现的时机。
  霍克没有回头,直接问到。
  “你在鲁奥玛有认识的人么?从谁那里听到这情报的?”
  “我的朋友遍布全世界。 ...听说让神巫和纹章官跑了?”
  “没有放跑。他们逃到市政府去了”
  “你一直都听信部下们的那种鬼话么?那就怪不得总是失败了”
  “你的毒舌我已经习惯了。---有什么事?很少见你大白天出现”
  “我只是想在离开之前跟你打个招呼”
  “...什么?”

  霍克疑惑地回头看向梅德。
  “一定要我说的很直白么?---我已经放弃你了。叛乱明天就会被镇压”
  “明明就没看到最后---”
  霍克一边咋舌一边站起来。
  但是,当他再次回头,梅德已经不见了。
  “...?”
  只有霍克一个人站在阳光直射的书房里。

  仔细想想,梅德还没有在霍克以外的人面前露过脸。而梅德的存在霍克连心腹的部下们也没有告诉。
  霍克盯着自己的手,突然觉得梅德这个人女似乎就是个幻影。
  如今只有她给自己的臂甲,在诉说梅德是真实存在的。

  驻屯军的马德里队长低头看着摊开在桌上的地图,绷着脸念到。
  “...确实,只要王都的援军一到,要镇压霍克的叛军绝不在话下。但是,在那之前市政府被攻陷的话事情就难说了。所以眼下的问题是,援军到来前能否抵挡住敌军的攻击...吧”
  “请一定要抵挡住”
  眼前的女人无视了马德里苦恼的表情,平淡而又简练地说到。
  “无论如何援军都不可能提早到达。所以这里就请队长去鼓舞驻屯兵们的士气吧”
  “就算你这么说...”
  “用几句话就能鼓舞士气的话一切都简单了哦,你...”
  圆滚滚的市长用手撑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名自称是神巫随从的女子。不过说老实话马德里才想白上市长一眼。因为这个消极主义的中年人一直没有把神巫到来的事情告诉大家。虽说是因为极秘任务,保守秘密也情有可原,但没必要连负责军事事务的自己都要保密吧。

  马德里故意大声清了下嗓子,走到窗边。
  “当然了,我们一定会为了祖国拼尽全力。...不过,援军真的会来吧?”
  “会”
  叫做缇亚鲁的女子用词十分简短。态度也很冷淡。也许是因为无聊一直不太高兴的样子。而且似乎有些南方人的血统,小麦色的肌肤和黑发,还有着一双黑瞳。如果马德里单独跟她会面,绝对不会相信她是神巫的随从吧。
  马德里偷偷地朝室长招招手。
  “市长”
  “怎,怎么了,队长?”
  “...真的可以相信这个女人吧?有没有可能是霍克那边的间谍---”
  “但是,她不仅拿着密令,连昨晚我和神巫大人还有纹章官大人的交谈内容也知道哦?所以不可能是间谍吧”
  “...”
  “再说,你现在再讲这些也太晚了吧?都按照她说的派谍报人员过去了---”
  “我说...那是你自作主张要我做的吧?为什么一点都不跟我商量?甚至还把一般民众送去当间谍---”
  市长事不关己的发言让马德里无比愤怒,他强忍住怒火小声地说到。
  “可,可是,那也是纹章官大人的指示啊---”

  “随从大人”
  马德里把视线从支支吾吾的市长身上移开,转而开始逼问缇亚鲁。
  “---神巫大人和纹章官先生现在在哪里?有些话我想当面问她们。而且,安保问题上...必须要派护卫”
  “不需要护卫”
  缇亚鲁冷冷地放言到。
  “还有,神巫大人如今也还是在执行极秘任务中,无法抽身过来”
  “但,但是---那两位的人身安全...!”
  “那也无须担心,虽然不能详细说明,但已有‘援军’去支援他们了”
  缇亚鲁无声息地拉开椅子站起来,恭敬地行了一礼。
  “...请各位,都不要把神巫在这里的事情说出去...”
  缇亚鲁说完就离开了,马德里赶紧把部下叫过来。
  “---喂,给我跟着刚才的女人”
  “诶诶~等下啊你们!”
  市长慌忙去阻拦马德里和他的部下。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那队长!难道你还怀疑那孩子吗!?”
  “很抱歉,我不像市长那么乐观”
  “你这人---”

  “队,队长!”
  就在队长和市长争执的时候,另一名士兵匆忙跑了进来。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侦,侦察队发来的报告!叛乱军们似乎开始骚动起来了!”
  “什么?”
  “队,队长!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要准备总攻击了---”
  “...看来,派去的间谍立刻就被抓住了吧?”
  “诶?怎,怎么回事?”
  “真是的...”
  轻声地对这笨蛋市长表示了不满,马德里再次低头看着地图。

  其实霍克应该早已预见到,阿玛德的援军不可能很快就能赶到这政治地位十分微妙的塞利巴来。
  但是,如果援军比自己想象中更快赶到,未能成功攻陷塞利巴的霍克军队的叛乱也就已失败告终了。霍克自己也很清楚计划的弱点所在吧。
  马德里唰唰地抓了抓头发,戴上帽子。
  “...我们的情报员被抓住了,那么援军到达的消息应该已经泄漏了吧。所以霍克那么匆忙地开始准备总攻击了”
  “什,什么~~~!?”
  “一旦完全压制这座城,就算援军来了,十天半个月的估计还攻不下来。期间只要比盖洛的援军一到,胜负可就难说了”
  “那,那那应该怎么办啊队长!?”
  “只有一个办法了啊...刚才的女人也说过了吧?”
  “什么来着?”
  “在援军到来之前坚守阵地”

  只要明确告诉大家,明天晚上援军就会到达,到时候扭转劣势奋起反击,那么这些日子因为不分昼夜防守而疲劳至极,被迫处于劣势的士兵们也能增长士气吧。

  “这件事也要告诉一般市民,然后从中招募义勇兵。之后的事情先不用管,把所有的食物和酒都拿出来慰劳大家。...只要坚持到明天半夜就能胜利!”
   “明白了!”
  马德里向部下下完命令,便开始再地图上放置硬币。各个区域分别配置多少兵力---在敌人的总攻击开始前,必须要做好迎击准备。
  “那个---...队长?我应该做什么呢?”
  “总之,你就偶尔去那边的阳台露露脸,对士兵和人民表示一下关爱”
  “这,这样就可以了吗?”
  “这可是只有你才能做的工作哦”
  马德里看都没看市长一眼就回答到。

  就算只是流言蜚语,市长从市政府逃走的消息一旦流传开来,人们就会认为毫无胜算而失去抵抗的意志。为了防止这种情况还是让他本人时常出现在人前最简单。
  “...抱歉,就算援军没有准时赶到以致这里被攻陷,你也要和我一起留到最后一刻”
  马德里瞥了瞥阳台上正朝中庭得意地挥着手的市长,在心里默念到。


  不知道在哪里爆发了冲突,从远处传来了混乱的叫喊声。
  瓦莱里亚直直伸着右腿靠在树干上,眯起眼睛看着夕阳从枝叶中透过,然后突然问道
“……喂”
“干嘛?”
“你的作战方法,是不是有点太乱来了?”
“……事到如今你还说什么?”
  正在修复瓦莱里亚右膝处魔纹的迪米特鲁大大地深呼吸了一口然后抬起了头。从清晨一直睡到中午,他的脸色看起来好了不少。

  膝盖上的刺痛让瓦莱里亚皱起了眉,她接着说到。
“但是……最后你不是两边都说了么?说援军会过来”
“我只告诉了市长那边”
“但是,这个情报马上就会泄露给霍克不是吗?”
“我早就预料到了所以已经下了详细指示。不让霍克知道反而会让我困扰”
“但是,战争也因此打响了哦?”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而且战斗每天都在打吧”
“但是…”
“但是但是的,你好烦啊”
  迪米特鲁停下了镌刻的动作,把手罩在瓦莱里亚的膝盖上。让修复魔纹产生的疼痛稍微减轻了点。

  短暂的休息之后, 迪米特鲁草草吃了点东西,便开始继续修复瓦莱里亚的魔纹。左手的魔纹已经修复完成了,接下来只要把右膝上的也修好,应该就能顺利使用魔法了。当然回到王都后还是需要进行彻底的修复,但作为战场上的应急手段已经非常充分了。

“……”
  鲁基斯带着大出风头的缇亚鲁去侦查霍克的布阵去了。而为了等瓦莱里亚他们回来一晚上都没睡的贝缇娜,也穿着盔甲在旁边睡着了。
  也不知为什么,现场气氛很凝重,感觉到凝重的也许只有瓦莱里亚,总之就这么和迪米特鲁面对面坐着,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瓦莱里亚小声干咳了一下问到。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当然是彻底击垮霍克了”
“不是,我是在问具体的做法---”
“揪着他的脖子给他一拳,送他上西天”
“我不是说这个具体的!我是问你该怎么去霍克那里!”
  “...你还不明白么?”
  迪米特鲁瞥了瞥瓦莱里亚。他脸上依旧是那带着些嘲弄的笑容。虽然还是让人很生气但少年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也给人不少安全感。

  “霍克只要知道援军很快就到达,就一定会奋起要在今天之内把市政府攻陷吧。因为等援军到了他们就毫无胜算”
  “所以说你干嘛特地告诉他啊?告诉市长他们我还能理解---”
  “想要速战速决的叛乱军一旦发起总攻击,兵力一定会集中在前线。最开始的激战区是在分隔了新旧街区的城墙周边。叛乱军以此为据点攻打旧街区。而驻屯军则全力反击”
  “嗯...那又怎么了?”
  “...兵力集中在那里哦?仔细想想就明白了吧”
  “啊啊---”
  原来如此!瓦莱里亚不禁在手上一敲。
  “后来追兵们没继续往森林里追来,莫非是都被叫回前线了?没有多余的兵力再分配到这里,是这样吧?”
  “这么说也没错”
  迪米特鲁揉揉脖子苦笑到。
  “...在前线保持了绝对兵力的军队,后方的防守就会比较薄弱。尤其是在想迅速结束战斗的情况下。所以霍克才会把几乎所有的精兵都派到前线了吧”
  “啊...也就是说霍克身边也没有士兵了?”
  “不能说一个也没有吧,不过可以确定会有更多漏洞。...我们就乘机偷袭”
  “---喂”
  “又怎么?”
  “你为什么突然就改变立场了呢”
  “...”
  正把魔纹从膝盖划至小腿的迪米特鲁有些纳闷地抬起头。

  “你看啊,之前还一直说要把我带回去带回去的咧”
  “不把别人话当回事的是你吧。那么任性顽固,有我在旁边配合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但是,鲁基斯大人反对了哦”
  “站在他的角度肯定是要反对啊。又要考虑到姨妈,自己又几乎违反了军纪跑到这儿来。要是你再犯糊涂丢了小命,里赫特那家族估计就会不复存在了”
  “等...你好像尽在怪别人啊!”
  “最开始就是你没听取我的意见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唔...!”
  说到这一点上,瓦莱里亚实在无法反驳。
  “...嘛,说来说去的鲁基斯最后还是让步了,他也是觉得这个计划有胜算吧”
  “是吗?总觉得鲁基斯大人对你太好了”
  “...”
  迪米特鲁再次抬起头。这次是死死地盯住瓦莱里亚。
  “干,干嘛?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么?”
  “没...所以说,你看不惯我就是因为这个吧。跟缇亚鲁一样。那家伙好像也不喜欢鲁基斯对我太好”
  “你认为我讨厌你只是因为这个?那我真该高兴了”
  “我可比你要更认清现实。---你看看怎么样?”

  迪米特鲁叹出一口气然后在少女膝盖上轻轻敲了敲。
  瓦莱里亚穿上靴子站起身来,把意识集中到右脚。火红色的磷光从大腿穿过膝盖再流淌到脚踝。消失的线条还有很多,但有了这点魔纹使用魔法应该就没问题了。
  “---没有战袍不行吧
  “诶?”
  “战袍啊”
  迪米特鲁又重复了一遍,瓦莱里亚这才想起自己现在的打扮,她慌忙用手遮住胸口和肚脐。
  “斗,斗篷呢!?真是的!”
  “看来你很喜欢肮脏的斗篷啊”
  “紧急时期谁还管那些啊!”
  “呵”
  迪米特鲁把斗篷丢给瓦莱里亚,然后朝贝缇娜走去。

  “---虽说是新人,但神巫被蛮教徒夺走了战袍和宝剑,还大言不惭地逃回去的话,好不容易得来的功绩也化为乌有了。就算是为了提高对我自己的评价也好,不得不让你成功”
  “这也都是,为了鲁基斯大人吗?”
  “---”
  迪米特鲁什么也没说,只是随便地踢了脚贝缇娜的屁股。
  “喂,粉红咔嚓”
  “呼哇!?”
  呼噜呼噜睡得很香的贝缇娜因为尾椎骨受到的冲击而跳了起来。
  “什什什,什么!?”
  “快起来。太阳快下山了。我们也要开始行动了。”
  仿佛是为了配合这句话一样,鲁基斯和缇亚鲁也回来了。
  “准备好了吗,阿迪---?”
  “嗯,基本上都完成了。进一步的修复只能拜托给本院的专家。...那,对方现在?”
  “跟预料的一样。叛乱军在前线集结了相当大的战斗力。”
  “很好”
  “也不一定好哦。如果驻屯军不能抵挡住攻势,那打倒霍克之前市政府就会陷落。伤亡会很大哦?”
  “在那之前就会打倒霍克。---我们家猊下”
  “我们家猊下...么”
  把长长的美丽银发往后拢起,鲁基斯苦笑到。一直都是锦衣华服的鲁基斯和这种为避人耳目才穿的老土黑衣一点都不相称。一想到鲁基斯故意打扮成这样是因为担心迪米特鲁,对迪米特鲁的嫉妒就疯狂暴涨。
  “---可以吗,瓦莱里亚小姐?真的不后悔吗?”
  “嗯”
  不过,瓦莱里亚反而露出了微笑。
  “这一切说到底也都是为了鲁基斯大人,所以怎么都能忍耐的”
  “哈?”
  “没什么,自言自语而已。---那么出发吧,里赫特那卿”
  把斗篷底下的胸衣拉整齐,瓦莱里亚向前迈出了步子。


 楼主| 发表于 2012-8-28 00:15 | 显示全部楼层
终章后记什么的~~~
发表于 2012-8-28 00:1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Oka 于 2012-8-28 00:33 编辑

拉拉姐的坑,前排支持一下。。话说这本一直放着,也没怎么看过。。

话说过两天就要出这书的第三卷了。。
发表于 2012-8-28 00:1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Byakushiki 于 2012-8-28 00:19 编辑

被书名吸引的,作者的书我好像没看过
 楼主| 发表于 2012-8-28 00:1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妃比拉拉 于 2012-8-28 02:24 编辑
Oka 发表于 2012-8-28 00:17
沙发是我的的的的的

恭喜~~撒花~~


跪地 我错了TAT  开始想发评分发成回复了TAT

评分

参与人数 3轻币 +1 收起 理由
XX小夫君XX + 1 噗哈哈哈……土狼沙发照~~
feelmyself -1 菊苣乃别酱紫囧,恭喜撒花也要凑齐字数哦囧.
Oka + 1 啊啊啊。。你把我抢沙发的证据留下啦!!

查看全部评分

发表于 2012-8-28 00:22 | 显示全部楼层
终于有人开坑了, 这无节操男主+欠抽女主的书
发表于 2012-8-28 00:34 | 显示全部楼层
虽然插画不错,但看了内容简介实在是...先追追看吧
发表于 2012-8-28 01:02 | 显示全部楼层
簡介與封面激不起想看下去的慾望,希望內容會很有趣啊
发表于 2012-8-28 01:10 | 显示全部楼层
拉拉姐加油,中世纪魔法与剑的类型的小说么
发表于 2012-8-28 01:20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作者的口味貌似越来越重了。
从无限舌吻到全身接触。
发表于 2012-8-28 01:33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书彩图画风颇对胃口
发表于 2012-8-28 02:46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楼主了,这本书,我其实很想看的,还到日文文库上下载,可惜不识看日文,只能看插图了呢
发表于 2012-8-28 03:0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superjimlai 于 2012-8-28 03:04 编辑

佔個前排(第1頁沒有了....)﹐話說難得有一本新書是我在有人開坑之前就知道而後來又有人動手呢(非常有名氣的作者不算﹐雖說這一位好像也是挺有名的)
发表于 2012-8-28 03:10 | 显示全部楼层
恭喜开坑,剑与魔法的世界倒也不赖啊。先看看情况下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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