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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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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长篇] 【真实系】妮可【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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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29 22:2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ppsh417 于 2013-1-31 01:46 编辑

“唉,今天收到的小费好少啊。”我在桌子上摆弄着那几个大小不一,新旧各异的硬币。
            “谁让今天没有容易犯花痴的少女来啊,呵~”一个成熟而有一点轻佻的声音在我右后方调戏着我,那声音的主人是克里斯·玛格丽特,这家店的女主人,大我8岁,黑色的齐腰长发,随时都能挂上笑容的嘴唇,以及那个右边眼睛下的痣,几乎是全年龄的男性都可以通吃。这时店刚刚打完样,克里斯“大姐头”正在处理着明天要用的材料,一块巨大的肉排,对于肉的烹调,我见的人中,没人能超过大姐头。一边将肉排分成大小相等的块,一边放入作料,但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的混合物,让肉呈现着诡异的紫色。但是可以烹调出让厌食症的人吃到撑的美味。
         “小子,还不少啊,看样子这个月的工资可以少发一点了。是不是啊,克里斯。”一个厚实而粗糙的大手拍在我肩膀上,那双手太熟悉了,鲍勃·费希尔,男店主。穿着白色的厨师服,袖子挽到手肘的地方。手里拿着一杯啤酒,正在享受着打烊后的清闲。他总是留着9MM的板寸头,胡子每天都是刮得干干净净。虽然嘴上说:“不刮胡子老婆不让亲啊~~”其实那家伙是在秀幸福的,对了,他的老婆也就是大姐头。其实除了大姐头的原因外,还有的就是他是做甜点工作的,而且是要在外部透明操作间工作的,良好而卫生的形象能给客人一个好印象。别小看这双可以当锉刀的手,但是做出的各种点心可是美味无比,特别是每年做出的各色月饼,虽说是中式的点心,但是总能在刚出炉的第一时间卖掉。
         “别闹了,老大,你知道我是个喜欢钱的人,要不以前也不会和你们一起干活的啊。”我将几个硬币揣了起来,留下一枚,我将那留下的那枚硬币放在屋中供着的一个福神面前,泥塑的福神圆圆乎乎,总是眯着眼笑着,但是我一直在想,神是不是比以前的我们还卑劣,我们以前至少还是拿钱办事的啊,而他们拿着钱却似乎什么都不干。不过算了,坚持这么久了,我也不再计较这一个硬币了,我放在福神面前,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闭着眼祈祷着,我希望要个女朋友。
         “啊,臭小子,想找个女朋友了啊~ 哈哈哈……”喝了点酒的老大脸微微发红的大笑着。
         “你这家伙怎么知道的啊。”我被这句话吓到了,身子像钢尺一样,突然回弹,变得直直的。
         “没啥没啥,我再和你这个岁数的时候,也整天想这样的事情。”老大又轻轻地抿了一口啤酒。
         “话说,妮可今天睡得好早啊,平时这时候她应该还在擦桌子擦地的啊。”克里斯大姐擦擦手坐到我们旁边。
         “也许是累了吧,毕竟只是个高中的孩子。”老大喝掉最后一口啤酒,将杯子满足的放到了桌子上。
         “对了,穿上防弹衣,带上三级插板,去后面看看吧!毕竟老板还在那里。”大姐头严肃的对着我说。我知道这不是开玩笑,其实我们三个以前是PMC(Private Military Companies)也就是军事承包商,虽然别人一直认为我们是雇佣兵,但是实际上性质是不一样的,都是拿钱办事的人,至少我们不会对平民开枪。而实际上店里当时有五个人,除去我们三个,还有一个是我们的前老板,另一个是妮可,一个来我们这里打工的高中女生。其实我们放弃军事承包商的工作就是因为当时我们执行了一个很简单的护送任务,但是居然中了埋伏失败了,而且没想到那会成为政府进攻当地的借口,之后我们才知道,似乎那次就是政府故意安排的。因为我们的工作,引起了一场战争,当地人所遭受的蹂躏,让老板决定放弃这次工作。政府也一直打算除掉他,所以最近就准备出国,再也不回来,今天特地来见见我们,然后就住在后面的一间空房里,不过那间房间的稳固性和隔音性超级的好。
         妮可,一个留着短发的女生暂时住在这里,在一层,老板在二楼。虽然平时很冷淡,但是很漂亮,蓝色的眼睛和金色的头发,配上白皙而匀称的脸,穿上侍者服的样子漂亮极了。
         “好的,我马上就去,今天后半夜的护卫任务我就一起做了吧。”
         “不行,太长时间不休息会疲劳的,注意力和反应都会下降,这样做的太冒险了。后半夜的就由克里斯来吧,我喝酒之后的状态俩也是知道的。”
         “那我先准备好车,还有联系老比尔,确保他的诊所随时可以开门。”
         带着防弹插板的穿在身上感觉怪怪的,这也是我不喜欢这玩意的原因,但是能保住命,有时候还是必要的吧。拿着一颗M84震撼弹,然后事先拔掉一个保险销(我们把保险销改造过,可以单手拔出来,毕竟要遇见单手可动的情况),一把自己改装的短管雷明顿霰弹和一把FN57,两个加长的5.7mm子弹的弹匣,十五发霰弹,我就走向了我们住的地方,反正老板住的那间屋子在二楼,只有一个出口,走廊上和屋里也是没有窗户的。套上一件红色外套,秋天的晚上毕竟还是有点冷的,将震撼弹放在了裤兜里,保险销用尼龙绳连在腰带上。手枪别在腰后,霰弹枪推上了保险,这玩意走火可不是闹着玩的,藏在了袖子里,为什么要藏起来,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习惯吧。
         慢慢的走上楼梯,走到一半的时候似乎听到了一些细碎的响动,感觉有人在撬锁,我放慢了脚步,尽量不发出声音的上了楼,然后靠在墙边转头向走廊里看。
         当我刚刚把头探出去的时候,一把带着消音器的格洛克就顶住了我的头。
         “站起来。双手举过头顶,面向墙。”熟悉而又冷淡的声音命令着我。
         “啊,是妮可啊,你不是睡觉去了吗,在这里干嘛。”
         “有遗言吗?”一边说着一边将我的霰弹和手枪拿走,丢到了一旁。
         “别摸我裤子行吗那可是上上个月发工资买的,第一次穿的。我去!都让你拿走了。能给我照一张遗照吗?还有,请不要打头。”
         我转过身子,用右手将手机丢了过去,“照个全身的吧。等等,我上个月发工资买的墨镜还没带过,让我带上再照吧”
         “我来给你拿,我不知道你拿出来的是墨镜还是枪。”
         “哎呀哎呀,你太小心了啊。”
         “对于前PMC的人不小心是不可能的。”
         “谢了谢了。”一手扶着眼镜一手摸着裤兜,里面还有一颗震撼弹。
         “退到这里就可以了吧。”大概退到了有三米的位置,她准备开始照了,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依然用枪指着我。
         我一只手拔出了保险销,然后身子微微的向枪那边倾斜。“1、2、3。”心里默念着。然后低姿势丢出震撼弹。瞬间闪光和巨大噪声扑向我们两人,但是这种噪声我早就习惯了,稍微好接受一点,我趁着自己还没昏过去的时候,捡起来霰弹,左手食指推开保险。向着那边差不多已经快崩溃的妮可,开了一枪。
         “哎呀呀,你还真是好运啊。”我拉动着护手,一发滚烫的弹壳从抛壳窗中飞出来。
         而妮可,右侧大腿两发,右侧小腹一发,右侧肩膀一发,已经差不多失去行动能力了。血将白色的侍者服染得非常漂亮。但是意识依然清醒,突然她将脖子上的小挂饰咬在了嘴里。我冲过去,用霰弹枪的把手给了她一下,那个像小沙漏一样的玩意带着一点血飞到了一旁。
         “我才不会让你死,已经失去行动能力了,就已经不再是我的敌人了。”
         听到枪声的老大拿着医药箱冲了上来,“只听到一声霰弹枪的声音就知道你丫肯定没事。”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我指着自己的耳朵,指了指地上那一团黑。
         老大指了指楼梯,双手在胸前做了个文胸的样子,我就知道了,他是要我去找大姐头,按照现在的情况,她应该是在车库。
         我、大姐头、妮可一起坐在一辆车上,被打了镇静剂的妮可是急需医疗的,我是去看看我的耳膜是不是还健在,老大是留下做护卫工作。
         “啊,现在好多了,能听见了。”我一边揉着耳朵,一边在手术室那里等着妮可被推出来。手术中的灯熄灭了,老比尔出来了,一脸微妙的表情。
         “如何啊?”
         “很成功,但是与其说手术成功,不如是说那个女孩子自身很奇特。有部分身体是被改造过的,恢复能力,韧性都超强,而且根据整体的CT扫描,脑子中似乎有一部分地方被阻断了。有可能是记忆抹消?那就不得而知了,脑外科不是我的专长。”
         “能做到的这样的,就只有那帮家伙了。”
         两个小时过去了,妮可还没有醒来,我这个做看护的却又快要昏过去了,短时间内被注射了两次镇静剂,不容易醒过来也可以理解吧。旁边的桌子上放着克里斯大姐煮的排骨,味道隔着容器就飘了过来,但是大姐头说了,那是给妮可的,我没有份,原因居然是“下手太重了,对方是女孩子,你肯定能做的更好,不用开枪的,作为惩罚,这次没你的份。”
         “不带这样的吧,要不开枪躺着的可能是我啊……”
         一边抱怨着,一边将自己身上的大衣裹紧。
         妮可的鼻子微微的抽动着,眼睛慢慢地睁开,嘴里慢慢的吐出三个字:“好香啊”
         “啊,你终于醒了啊,能坐起来吗?”
         妮可点了点头,轻轻地用左手支着纤细的身体坐了起来。
         “想吃点东西吗?克里斯大姐煮的东西可是很难抗拒的啊。”我指了指放在床头柜上的那个饭盒。
         “不要!”妮可坚决地回答着,但是肠胃发出的“咕噜”声很好的否定了她。
         妮可脸红着,我把病床上的桌子架了起来,将饭盒放在上面,轻轻的打开。热腾腾的米饭配合着炖的酥烂到好处的肉,蒸汽带着醇厚的香味(估计是把老大珍藏的酒放进去了)直冲鼻腔。
         而妮可,再也禁不住诱惑了,拿起旁边的筷子,吃了起来,虽然看得出很饿,但是吃想很好,很矜持。大约十分钟后,只剩下一堆骨头,和空空的饭盒了。
         一脸满足的妮可,轻轻地倒在了床上。
         “喂,你还真是好胃口啊,还有,你也会用筷子啊。你是‘公社’的人吧。”
         “你知道‘公社’吗,用筷子以及其他各种餐具的使用,餐桌礼仪。这都是‘公社’教的。”
         “必然知道,我妹妹以前也是那里的,直到我亲手毙了她。”
         妮可平常的那种冷淡不见了,惊讶和不解跳到了她的脸上。
         “那可是你的妹妹啊。”
         “当时她什么都不记得,完全成为了工具,我已经没有必要对她说教了,战场上说废话可是会丢掉性命的。”
         “对啊,我也是这样,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行了,来考虑一下你的未来吧,老板明天就走了,公社也不太会来追究你了,毕竟暴露他们自己没好处,而且估计他们会确认你已经死亡了吧。”说着我把饭盒收了起来,将她几个小时前顶在我头上的那把枪放在了她的面前。
         “只有一颗子弹,不要想打我,你的右胳膊抬不起来,左胳膊我们也暂时做了固定,而且。”我敲了敲自己的胸口,响起坚实的声音,“三级防弹插板可不是9mm能打穿的。”
         少女想试试将左胳膊抬起来,但是发现肩上一段小小的金属框架阻止了她。
         “选择吧,我出去了。”
         我走了出去,轻轻地关上了门,等待的时间永远是最难熬的。一声枪响,我如释重负,走了进去。
         但是,我早就知道结果,看着满脸红色油彩的她。我笑了。
         “混蛋,你们都欺负我!”说着妮可就把枪向我丢了过来,但是因为胳膊抬不高,其实是直接砸到了地上。
         我走过去把她脸上的油彩擦干净,对她说:“其实,活着挺好吧,能哭能笑,有时候还能发脾气,真实的感受到自己的存在。虽然都说,活着就是要等待死亡,但是其中如果能享受更多,让自己更快乐,死的时候,也不会有遗憾吧。”
         “可是我,我除了他们教我的,别的我都不会做啊。我已经不记得我有家人了,我不希望自己一个人活下去,那种孤独感实在是太可怕了!”
         “我可以介绍给你个工作,‘闪电’巴尼的枪店正缺少一个工作人员,我可以介绍你去,虽然我觉得让女性拿上武器是那人最无能的表现。你们应该现在像天使一样的活着,这些肮脏而血腥的工作让我们来就好了。”
         “但是,为何我要相信你们,刚才我们可是敌人。”
         “只要停战协定签订的那一刻起,战场上就没有敌人,只要对方投降,或者失去行动能力,那么他就只是人而已。我只是想把你重新送回天使的行列而已。”
         我们不知道谈了多久,似乎后边都是对武器的探讨,从核武器到袖珍手枪,几乎所有的我们都谈到了。最后她轻轻的睡了,而我也等来了交接班的大姐头。
         那之后的一个月,她都在巴尼的店里工作,而时不时来的巴尼也说:“真是个能干的小姑娘,连我这个当了好几年兵的人,有时候都比不上她,不论是枪械的保养,子弹型号的分类,以及对于各地枪械管理条例,这些她都无比的清楚。”
         而她也时不时的会来店里帮忙,感觉她比以前开朗多了,而店的人气也越来越高。
         
         12月24号
         “平安夜了啊,晚上要很忙了啊。”我看着正在忙碌的大姐头和老大自己有点怨念的嘟囔着。这时手机响了,我打开一看,妮可的短信“能来中央广场吗?”
         “喂大姐头,我要去一下广场,你们先忙吧。”
         “臭小子,你不想要奖金了吧。正是缺人手的时候,你敢出去。”大姐头用着一幅要吃掉我的样子看着我。
         “去吧,刚才是妮可的短信吧,臭小子好好地打扮自己,抓住机会,记得带着礼物去啊。”老大打断了大姐头的话,笑着对我说。
         
         中央广场人一直不少,有不少是游客,来看喷水池和雕塑的,但是今天更多的可能是情侣,传说在这里度过平安夜的情侣能一生幸福。
         我环顾四周,没找到。正在想是不是会被耍。一双手突然拉住我的左手,毛茸茸的面包手套温暖着我已经快冻僵的手。要是平时,我一定一脚就踹过去了,但是这种温暖,是她。
         没错,妮可正在对着惊讶的我甜甜地笑着。粉色的羽绒服,配上黑色的丝袜,搭上一双平板鞋,感觉真的是和普通高中生没有两样。
         “吓到你了吗?”
         “啊,算是吧,我以为你还没到,很早就到了吗?”
         “不是,我也是刚到。”
         “有什么事情吗?”
         “啊,那个……其实。”妮可的脸突然红了,然后从包里掏出个手枪型的东西,红白相间的包装纸包得很精致,在广场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这个……这个送给你。”
         “这里这么多人,被看到的话很麻烦的,而且我的57还好得很。”我看着那个危险品,尴尬无比,考虑着是不是要接受,心里想着:果然甩不掉对枪的爱好吗,这样的谁敢娶回家啊,也许我敢吧。
         “啊~请不要误会,这只不过是巧克力,做成USP45的样子,只是觉得和你很像,可靠而坚实。”最后的几个字声音小的我几乎没听见。
         “啊,太谢谢了,从老大那里听说我喜欢甜食的吧,当时在阿富汗,我就把老大干粮里的巧克力偷吃了,还被他骂了一顿。”我摸着头笑着,一方是对她,一方是对自己刚才愚蠢的猜测的自嘲。
         “那么,这个给你吧。”我从上衣兜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后,里面一个银质的天使吊坠,张开的羽翼,呈现着美丽的弧线。我轻轻的拿出来,将它挂在了妮可那有些纤细的脖子上,妮可起来看了看,有些不敢相信的问:“我真的可以收下吗?”
         “是啊,虽然和老大预支了一些工资,但是我还是想看着你看到它时候的样子。”
         妮可将项坠从羽绒服的领口放了进去,突然像背后放进冰块一样,打了一个激灵。
         “好凉。”
         “愿意下嫁给我这凡人吗?天使?”
         “啊……,不我才不是天使,我只是一个愿意下嫁给你的凡人。”
         就像别的故事一样,在我抱着妮可的时候,白色圣诞节的序曲到来了,白色的雪花轻轻的飘落着。但是我觉得那是为天使重铸羽翼的羽毛。
         一月二十五号
         店里刚刚打烊,老大正在拿着一个印着HELLO KITTY瓷杯子,在他那干净到所有物品都打蜡一般的工作间中,准备享受惬意的时光,烤箱里不断散发的香气告诉我们老大又烤薯片了。这时我和妮可轻轻地推门进去。
         “啊,你俩来得正好,我考了点薯片,要不要来尝尝。今天妮可也很漂亮啊”
         “啊,是……是吗,谢谢夸奖~”妮可脸红的说着,平时一脸冰霜的她,偶尔害羞一下让人觉得无比可爱。黑色的马甲,白色的衬衣,配合着一条笔挺的黑色西裤,帅气,凸显着她身体的曲线。
         “其实,妮可想听听咱们以前的故事,但是你知道我不是很会讲故事的。”我不好意思的摸着头。
         “唉?你想知道我们以前的故事?这有什么好玩的吗?”费希尔老大一脸疑惑的看着妮可和我。
         这时候店里刚刚打烊。透老大的玻璃工作间,能看见后面的克里斯大姐头正在收拾着盘子,粉色围裙,蓝色牛仔裤,苏格兰风格的格子衬衣,每天的装束都是如此有活力。大姐一边将盘子中剩下的食物倒掉,一边熟练的将它们摞在一起。抱着和她差不多高的盘子,轻盈的走进了后厨。然后随着洗碗机的节奏,克里斯大姐轻快的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瓶格瓦兹(注释1),从后面搂住老大的脖子,充满诱惑的脸靠在老大那张沧如出土文物的脸上,眯起眼睛轻轻的说:“跟你说不要买这样的衣服了,系扣子的我最不喜欢了,所以作为惩罚,晚上没有啤酒了。”说到这里我才发现大姐头的上衣的前两个扣子没有系上,皮肤保养得超级好,不比妮可差,而且大姐头的身材相当好,丰满的胸部看得我面部温度直线上升,不过那条划过锁骨的疤痕显得十分煞风景。
         “好好,那就这样吧,不想让我喝就算了。”老大轻轻从大姐头手里拿过来了饮料,用瓶子指了指我们,“要不要来一点啊你们俩?”
         “不会又是酒吧?我可是从来不喝的。”我迟疑的看着老大,“而且妮可还是女孩子,喝酒不好吧。”
         “没事啦,如果她报给我的年龄没错的话,早就成年了。”老大一边说着,一边从桌子下面拿出来了三个玻璃杯。琥珀色的液体渐渐地装满杯子,缓缓上升的小气泡配合着面包的香味,诱惑着我和妮可的舌头。
         “去尝尝吧,几乎没有酒精的。”克里斯大姐微笑着拿起杯子对我们说。
         拿起杯子,琥珀色的液体顺着喉咙顺滑的流进食道,留下的是无尽的面包香味。
         老大拿出来烤的刚刚好的薯片,旁边放上了甜辣酱和沙拉酱。如瓦片一样的薯片撒发着清香,不像炸出来的,油腻让人没有食欲。
         “这样的话,那就说说最后一次的任务吧。”老大懒散的靠在椅子上,微微发福的腹部从白色的工作服中隆起。
         “我记得那是在中亚的一个国家,具体在哪我是不会说的。那天我们接到的任务其实很简单,护送着一个石油公司的经理一类的人,穿过一个反抗组织的控制的地区。这类工作我们以前干过不少,可能比我打出去的子弹还多,所以当老板接下这单的时候我本身没在意。除了他们给我们的薪金特别高外,其他的都没有问题。但是……”老大那双粗糙的像锉刀,颜色黝黑的大手紧紧地攥住瓷杯子,可以清楚的看出血管突出皮肤,以及我知道大姐头为何给老大一个瓷杯子,要是塑料的早就被捏碎了。“但是那帮家伙居然是政府的人,还把黑锅扣到了我们头上。那帮家伙!”
         老大把杯子轻轻地放在桌子上,虽然生气,但是这是大姐头送的,不敢弄坏,拉开抽屉,从里面轻轻的拿出一本已经泛黄的相册,有些脏的皮质表面与干净的工作台有些不相符。 这也是老大好的地方,愤怒却能保持理智,而我缺少的就是这点。
         翻开第一页,那是一张合影,短发的大姐头和光头的强尼蹲在第一排,老大和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人站在第二排,那人戴着黑色的棒球帽,压低的帽檐遮住了右眼睛,留出的是黑色而充满坦率的左眼。沙色的裤子,黑色的长袖上衣,不过最有特点的是是那胡子,嘴唇的胡子和下巴的胡子长在了一起,黑色的胡子将那张方正的脸勾勒的有棱有角。
         “妮可,看看这人。”老大将相册竖过来,指着那个戴帽子的人,“这就是你之前要干掉的目标。”
         “啊~看起来很吓人,但是给人十分可靠的感觉。”妮可盯着相册看了很久,然后有一种小孩子做错事情的感觉,将头低了下去。
         “是啊,现在这家伙可是一对双胞胎女儿的父亲,而且你动手的那天他正和女儿通话,幸亏你没进去,要不然小孩子心里可能就留下阴影了,哈哈哈”老大一边笑着一边收起了相册。
         “那真是太好了,回忆里没有这样可怕的事情真是太好了。”妮可抬起头,欣慰的笑着。
         “老板是那种极度冷静的人,所以才能把活越做越大,但是就是如此,所以被政府盯上了,干掉了他的公司就可以让那些和政府有关系的,给过钱的保安公司接单子,而且那些黑锅也会让我们背上,别的公司就不会被关注。”
         “我记得,我就是慕名来的,正好那时候他们在招人,我看薪水也不错,还有住宿,我就去了,然后就是半年地狱般的训练。当时我可没看出老大人有多好……”我把沾满沙拉酱的薯片塞到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
         “每天都是,先体能训练,十五分钟跳绳,然后两千米,以及五十个……”我话还没说完,妮可拿着一张餐巾纸擦去我右侧嘴角的沙拉酱,然后接了下去“然后是五十个俯卧撑,还有三公里负重越野,最后是近战格斗术的训练吧。能和别人对上记忆的感觉真好。”
         “是啊,累的跟狗一样,当时只要有枕头就随时可以睡着。”
         “喂喂,你俩还想不想听故事了。秀恩爱也不是现在的吧。”克里斯大姐及时打断了我们对话,给将发言权还给老大。
         “一个月前还差点互相干掉对方,现在却这么好,年轻人啊。我记得那次任务是在,十月份,那时候当地已经很冷了,就算坐在装甲车里却依然很冷,我带着抓绒帽子,都把羊毛衫套进去了,手套也换成加厚的了,但是依然觉得冷的要死,特别是M16弹匣和枪,冷的跟冰块一样,好在枪托是聚合物的,要不然开枪的时候都不能贴腮。然后保护目标坐在我对面,而那个臭小子坐在我斜对面。”老大喝了一口饮料,然后用杯子指着我,“那天也不知道他哪根筋打错了,居然把我的巧克力偷吃了,加上之前和克里斯一起去做任务,但是却把克里斯弄的全身是伤,住院调养了一周才勉强能走动。所以我之前揍了他一顿。我当时还担心这小子会不会在我背后开枪。”
         “其实我真想过,只不过感觉任务中干这事不好,还是等你回去之后然后找一天……你把薯片拿走干嘛。”我正想拿薯片,但是老大抢先一步拿走了整盘的薯片。
         “你终于承认了,臭小子你还真是个危险的家伙。”
         “说着玩的而已,你知道我是那种有心没胆子的家伙。”
         这时我看见妮可盘子里的薯片,想偷偷拿一片,吃老大烤的薯片是会上瘾的。但是妮可似乎发现了我的目的,将盘子从桌子上转到右手上,然后伸直右臂,让我够不到。
         “谁知到你会不会骗我,以后有外遇之类的,我才不会给你吃。”
         “你俩,别闹了,你都多大了还跟孩子一样。”
         老大和妮可都把薯片放回了原来的地方。而我也终于得以拿到一片。
         “你有心没胆子?反正当你生气的时候,你的胆子比谁都大。当时我只带了六个30发的突击步枪弹匣,一把M1911和三个手枪弹匣。四个烟雾弹。我当时就看着你,你全身的弹匣背带都塞得满满的大约十五个弹匣,外挂点上挂满了破片手榴弹,有6个,还有10个40mm低速榴弹,M34两个白磷燃烧弹,腰上还挂着两个反步兵地雷。能看见的只有这么多,背包里塞的什么我还不知道。而且我当时不太想关心你,当时我更关心的是外面的状况,外面有点不对劲。那是个中小型城镇,我们当时到得时间大约是晚上八点,但是城镇里的清真寺已经熄灯了,平时在门口和街角巡逻的部族武装也不见了,如果是被反对派武装占领了,那也应该派人进驻,但是没有,特别安静,除了偶尔听到的羊叫声和屋子里收音机所发出的伊斯兰风格的音乐,剩下的只有风声。
         老板和强尼开着防雷车在前面排雷,而我们俩就在后面的装甲车里做护卫工作。进村大约走了二十分钟,到了城镇中间的时候,老大他们停下来了,发现前面被埋了一排地雷,他们下去排雷,我们被迫停下来,我和那小子下车护卫,我在右边,那小子在左边,密切的观察着两边的楼顶,当时路边没有灯,只有一个钨丝灯,还一直在闪,山风夹杂着沙子吹在脸上生疼,那种找不到敌人的感觉真是特别讨厌,你不知道对手在那,知道的只有一帮人随时想干掉你。我突然看到对面楼顶,大约一百米处有个黑影快速移动着,但是我不确定那是什么,我给老板报告过去,得到的命令是继续警戒,直到他走到一个沙袋堆得预制掩体,我才确定,他对我们应该有危险,然后他掏出一个RPG之类的玩意,我马上开枪,大约打出六到八发子弹,撂到了他,而那小子也干掉了一个。我们正安心的时候,我们对面的一个窗户突然打开了,一发火箭弹直接命中我身后的装甲车,但是这还不是最糟糕的,火箭弹直接打爆了弹药库,装甲车殉爆了就像是一个刚灌完开水的暖瓶,炮塔像木塞一样,伴随着一团火焰飞了两米多高。”
         “是啊,当时我还以为是老大你抽的烟头把装甲车引爆了……”
         “战场上少抽烟,这点我还是会遵守的,烟瘾犯了反应力会下降,脑子也会不好用,在战场上这一样就够让你送命的了。而且烟火会让你被特别照顾,晚上一个火苗,一个烟头都是异常显眼的。爆炸的瞬间我扑倒在了地上防止破片打到我,冲击波差点击穿我的耳膜,嗡嗡的一直在响,感觉就是两个耳朵里都进了苍蝇。然后我就听到老板那边有交火的声音,我马上爬起来,而那小子也还不错,没被干掉,他也马上爬了起来,我俩朝着左侧唯一的路口,跑过去,子弹打在我们脚下,激起一缕缕的尘土。靠着中亚那种土质房屋,突然感觉无比安心,那小子靠在我旁边,正在不断喘着粗气,显然是装备太重,跑了大约五十米就已经受不了了。我正想探出头,但是一发狙击子弹打碎了旁边的墙壁,一大块土直接砸到了我的脸上,我一边吐着嘴里的土,一边欣慰着,要是水泥墙,我可能就被打昏过去了。我蹲下来跟臭小子说:‘看样子火箭筒和狙击都在我们这边,有好主意干掉吗?’‘那就打回去好了,准备一颗烟雾弹老大。’我就拿出了一颗烟雾弹,准备用地姿势丢出去,而那小子把背包放了下来,当他打开的一瞬间,我终于知道把那个背包撑得满满的是什么了,M72E10火箭筒,那臭小子居然带了四发!而在我不注意的时候,那小子还戴上了一个热成像仪,我大概明白他想干嘛了。”
         “其实那个热成像仪是附赠品,我用三个月的工资买到了火箭筒,不过我那个军火商不断讨价还价,最后八折给我还送了四个阔剑地雷和一个热成像仪给我。看样子是我赚到了。”说着我将一片蘸着甜辣酱的薯片塞进了嘴里。
         “你臭小子,也只有在买东西的时候才会如此动脑。我将烟雾弹丢了出去,随着一个火花,不断的黑烟渐渐将街道覆盖住一部分,那小子将火箭筒拉开,将热成像仪带上,狙击手似乎只装备着夜视仪,没有热成像。一发火箭过去,沙袋的预制掩体被打穿了。飞溅着的沙土和惨叫告诉我,干掉了一个。但是听着对面的叫声,感觉不太对,声音不是成年人的声音,而是少年的声音,被击中的人似乎还用英语骂了一句。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原因了,老板来了耳机中传来的是老大的声音。‘你们那边情况如何,我们这边还好,强尼胳膊穿了个洞,对手似乎是少年兵?。’‘似乎是的,客户挂了,你们那边需不需要支援?’在我说话的时候,那小子用榴弹,隔着装甲车的残骸干掉了对面的火箭筒手。‘不需要,我们准备向你那边撤退,强尼正在联系新的交通工具,你们保证道路安全就行了。’
         我以为干掉了那俩人情况会好一点,但是我发现其实没差太多,因为街道对面那堵土墙被一BTR辆装甲车撞开了,就像是刀切蛋糕一样容易,哪辆装甲车还是带着附加装甲和钢条栅栏的,看样子火箭筒暂时奈何不了那家伙。所以我们准备防守一下,我们在的地方是一个C字型的街道,中间是一座四层的水泥建筑,暂时做掩体可以,而且两个入口都不宽,不用担心装甲车会走进来,所以我们趁着车上的人还没下来,在两个路口各放好两颗阔剑就退缩到了水泥建筑物后。当第一颗阔剑被触发之后,我清楚的听到了FU*K之类的词语,我将身子探了出去,一个短点射干掉了一个,但是不知道何时,对面狙击手的位置架起了一挺机枪,不时的短点射压制的我不敢出去。然后我就向臭小子借过来一颗燃烧弹和一发火箭筒,手榴弹的话,我怕被他们扔回来,然后将燃烧弹用力扔了出去,掉到了街口墙角的位置。之后就是不断的惨叫,混合着皮肤烧焦的臭味,然后趁着燃烧时候产生的浓烟,将火箭筒拉了出来,瞄准大概的位置,随着一声闷响,身后吹起不一阵灰尘,那边的机枪打出一个短点射后就哑火了。不过我也被打中了击发,好在是打在防弹衣上了,要不我一定死了。当时感觉就是胸口被一个拳击运动员狠狠的打了几拳。”
         “是啊,然后我看你站不稳了,就马上拉了你一把,将你拉回了掩体。”
         “这倒是要谢谢你,真的,要不是被你拉回来可能马上就被集火干掉了。之后我俩集中到上边的那条道,下边的道路用绊索和燃烧弹防守着。那个小子一直用榴弹轰炸着依托着水泥墙和装甲车残骸的敌人,我就在他轰炸的间隙准备干掉那些企图露头的人,当榴弹用完后就开始用手榴弹,大小不一的弹壳在地下堆了整整一层,持枪的手已经麻了,但是对边那帮家伙却是丝毫没有一点要撤退的意思。当时的感觉,真的是无比的绝望,看着我俩快打光的弹匣,总有一种想把枪丢在地上放弃抵抗的冲动,每打出一发子弹都感觉是在消耗自己的生命。当我打光了突击步枪弹之后,拿出手枪,准备继续抵抗的时候,沉闷的响声传入耳中,是20mm机炮的声音,那边的敌人也开始撤退,白色的联合国维和涂装异常显眼,我从来没觉得对这种冷冰冰的玩意有如此的好感,但是我现在真想去亲一下那家伙。
         我看着那小子,全身上下整整瘦了一圈,大部分弹药都打出去了,火箭筒也只剩下了一发。脸上到处都是灰尘,我们俩看着对方那张脸,一起笑了,那时候觉得,活着真好。我们收拾好东西以后,走出街口,发现只剩下大约五具遗体,而且都是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其他阵亡的人似乎都被拉走了,感觉是在隐藏着什么。不过当时已经不在关心那些了,能活着回来我就很欣慰了。坐在装甲车上撤离的时候,我发誓我再也不回来了。
         三天后,我们回国,但是国内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国家因为我们护送的那个人的死亡,结果对那个国家宣战了。而且大部分的民众情绪高昂。开始游行,抵制那个国家的商品,并且排斥,甚至殴打那个国家的侨民。我曾亲眼看过,一个60多的留着大胡子的店主,乞求着不要对他的店动手,他还拿出自己的永久居住证来证明自己已经是本地人,但是他按在地上打,保养得很好的大胡子被随意的撕扯着,店里那些精致厚实的波斯风格地毯被那些人顺理成章的抢走了,玻璃橱窗一个个被砸的粉碎。而且他运货用的那辆皮卡也被烧掉了,他最后坐在那里呆呆的看着已经烧的只剩骨架的卡车和被抢的只剩家具的店铺。我不知道他最后如何了,但是他的生活被打的支离破碎是肯定的。
         而从电视的新闻中所传来的现场照片更加刺激着我们,我记得那是回国后的一天,我和老大去医院看克里斯。
         我握着克里斯的手,讲述着我们在哪里的经历,她半坐在病床上认真地听着。
         而老板在哪里拨弄着电视遥控器,正好播到新闻频道,所传回的图片是哪个国家的实况。电视上一个戴着黑色头巾的女性,抱着两个年轻女孩的尸体在哪里痛哭,那是一对双胞胎,8岁左右,黑色的头发站满了灰尘,而没有血色的脸上满是血迹,看到这里的老大放下了遥控器,拿着手机走了出去,看样子也知道是给他女儿打电话,他的女儿当时也差不多是八岁。
         而下一幅画面是一个戴着白色纱巾的伊斯兰新娘,纯白色的头巾紧紧地裹住脸庞,干涸的血液将部分头巾染成了褐色,旁边的人拉住她的双臂,奋力的将她拉开一具尸体,那个尸体穿着白色的伊斯兰服装,头上罩着白布,但是可以看的出头骨已经完全碎了,脑浆和血液的混合液印过了白色的布,她在最幸福的时刻失去了一切。而最后新娘不断吼出的语言,虽然听不懂,但是其中的感情却能震撼着我和克里斯,就像是石头坠入水中所激起的涟漪一样,不断地打击我们的心。克里斯捂着嘴,眼睛已经渐渐湿润了。”
         “然后他就说:‘嫁给我吧,趁我还活着。’然后我居然就答应了。”克里斯大姐轻轻地说着,双手在桌子底下不断的盘弄,低着头,脸上微微发红,洋溢着幸福。平时强势的大姐,在这时,清楚地告诉我们,她也是个期望着幸福的小女人。
         “就是这样,如果想继续听故事那就等明天吧,先把店里收拾好了吧。”
         我拉着妮可走出了老大的工作室。
         “其实我们的故事没什么好听的。”我队妮可说。
         “不是这样的,能分享着别人的记忆也是很快乐的,我没有记忆,但是能分享到别人不同的记忆实在是很快乐,当我的记忆和别人的记忆重叠着的时候,我能深切的感觉着,我是在活着,不论那记忆是悲伤还是快乐,都是美妙无比的。”
         “是吗,其实有时候我想忘掉一些记忆。”我自己小声的嘟囔着,那记忆所承载的感情已经不是简单的悲伤所能概括的,那对我来说是一种折磨,如梦魇一般纠缠着我。
             三月21日。

  “额,不要!”我再一次从梦中惊醒,我半坐在床上,看着手表,夜光的绿色指针停留在十一点半,分针毫不在乎秒针的拼命运动,一直霸占着6的位置。身上红色的背心已经被汗浸湿了,后背从中心向四周被汗浸染成暗红色,就像是背部中枪所阴出的血液,脸颊上的汗还顺着下巴不断地滴在被子上。这样的噩梦已经纠缠我好久了,我总想把它驱赶走,但是我发现我没有那种能力,因为噩梦来自于内心中那抹不去的愧疚,那是没有机会弥补的,他们早已不在。

  “本来以为早点躺下能快点入睡的,但是看样子失败了啊。”摸着自己满是汗珠的额头,自嘲着对自己说。站起来,套上平时穿的那件黑色夹克,穿上棕色的长裤,系腰带的时候发现居然瘦了。“最近到底是怎么了啊。”轻轻地关上房门,我发现对面妮可的屋子还亮着灯,温暖的黄色灯光从门缝中逃逸出来。

  “年轻人就是有活力啊,虽然不想轻易的承认自己老了。”拖鞋和地板结合着所发出的那种“刺啦”的声音伴随着我不断的哈欠,催促着我向冰箱走去。打开墙上左起第一个开关,温暖的黄色灯光从吸顶灯上洒满整个客厅,从立在客厅东南角的冰箱中,我扥出一盒奶。“脱脂纯牛奶……算了,就这样了。”我看着这盒用象征着健康的绿色花纹装饰的牛奶,就知道最近采购的一定是克里斯大姐头。只有她才对健康如此的重视。

  从冰箱左传走过大概五米就是厨房和餐厅,而在这条走廊尽头的是盥洗室,看灯光里面还有人在洗澡,从淋浴喷头的水声中传来的是清幽的哼唱,应该是妮可吧,因为只有她才会在洗澡的时候唱歌,享受着淋浴的过程。而我、老大、大姐头总是以最快的速度从浴室里冲出来,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一时间改不了。

厨房里节能灯所发出来的冷光,让我浑身不自在。在锅中倒上半盒牛奶,大约500毫升,随着一个火花,炉灶中的蓝色火焰被召唤了出来,把锅架在上面,等待着它们将热量传送到这盒冰凉的牛奶中。我看着那不断跳动的蓝色火焰,尽然入了迷,直到听到“呲”的一声,表明牛奶快要从锅中溢出来了,我才急忙将开关关掉。

  “果然是没有做厨师的天分啊,如此简单的事情都差点办砸。”我嘲笑着我自己,将热牛奶倒进了我放在餐桌上的那个黑色马克杯,从橱柜里拿了一条砂糖,撕开白色的包装,将整条的糖都放了进去。用勺子搅动着热牛奶,热气伴随着奶香,不断的充满着厨房。

  “好香啊……”熟悉的声音从厨房门外传过来,妮可靠着门框,正在向我这里看着。头发还是湿的,在节能灯灯光下如黄金一样闪闪发光,白色毛巾搭在脖子上,米黄色的浴衣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淡淡的黄色,衬托出她欧洲人的白皙皮肤。修长的美腿看得我心跳开始加速。

  “早啊,头发湿着就出来,不怕感冒吗。”我举着杯子跟她打了个招呼。我觉得我当时面部的表情一定像复活节岛的石像。

  “恩,没关系啦,我的身体还是撑得住的。”

  妮可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到了我对面的椅子。修长的手指交叉在一起垫在下巴下面。眼睛眯成一条缝,嘴巴两段翘起,微微地笑着。

  虽然说已经是成年人了,而且还是“公社”的人,但是心理却依然是小孩子一样。简单的谁都能猜得透,会为一句表扬而高兴很久。也许重置一下记忆也有好处吧。

  她现在的表情就像一只猫正在盯着你碗里的鱼一样。我把我的东西也给了她一份。还顺道拿出了点饼干,老大烤的黄油曲奇。虽然凉了,但是泡在热牛奶里就能马上恢复美味。

  “喂,这么晚还不睡觉吗,明天不是还有工作吗?”我轻轻的抿了一口牛奶,温热的牛奶滑过食道,奶香留在口中,我越来越精神了。

  “没事,嗷呜……明天我是晚班。”她把一块圆形的曲奇塞进了嘴里。

  “你等会,我去拿点东西。”我起身走向客厅,从客厅的桌子底下把吹风机拿过来。

  一边给妮可吹着头,一边跟她说:“真是不会照顾自己的人,上次是谁感冒了,结果弄得自己快死了一样?”

  “真的对不起~!呜……呜。”妮可眼泪汪汪的咬着曲奇。她总是希望不去欠别人的人情债。虽然我们觉得只是做了应该做的。

  那是一个月前,她感冒了,自己身体对义体的排异反应,抵抗力低的一塌糊涂。心肌炎和肺炎一起。当时我们真怕她就这样死了。不断的咳血,心跳也越来越弱,一直在那里没有生气的躺着,无力的呼吸着。虽然我们都是从亲眼见证过死亡的人,但是这样漫长的痛苦我们没有见过,战场上的死亡,无非就是当场死亡,或者在医院昏迷几天后死亡。当时我们在ICU外边坐着,克里斯大姐靠着老大在哭,我把棒球帽压低,遮住自己的脸,但是自己也知道,泪水沿着脸颊的轮廓不断流下。她对于老大他们早已如女儿一样,而对我来说,三年前所经历的那一切又一次浮现在面前,再一次感受着自己的无能。

伴随着渐渐变浓的薰衣草香,金色的头发变得干燥蓬松。把吹风机放回原来的地方之后。搅动着温度已经下降到体温范畴的牛奶。

  “其实有时候挺羡慕你的。”我对着正在往嘴里塞曲奇的妮可说。而她的手随着我说的话停了下来。

  “是吗,其实我很羡慕你们,能有着自己的记忆,不论高兴或者悲痛,那都是你们活着的证据,而当自己的记忆被抹掉之后,我就一直觉得自己没有真正的活着,我做过的事情就连我自己也不记得,这个世界似乎与我无关。自己是谁,从哪里来,还有我的家人是怎样的人?没有记忆,自己孤零零的活在世界上……”然后她的手又开始向嘴里塞着曲奇。

  “也许吧,但是有的记忆你时时刻刻都想抹掉,它纠缠着你的一生。有记忆的人总想忘记掉过去,而没有记忆的人总想找回过去,想听听吗?关于我的过去。”

  “当然想。”

  “我的父亲是一个苏联人,母亲是中国人,我还有一个妹妹,我基本上承袭了我母亲的长相,典型的亚洲人,黑色的眼睛和毛发,以及黄色的皮肤,我妹妹就是我父亲的翻版,漂亮的俄罗斯姑娘,像个洋娃娃一样,白色皮肤黄头发。十岁之前我见父亲的面很少。他是个典型的斯拉夫人,金黄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还有个大大的鹰钩鼻。不过我印象最深的是他的胡子,印象中小时候很不喜欢他,就是因为他的胡子老是扎我脸,弄得我很痛,不过也很喜欢他,因为他来的时候总是带着那个皮帽子,灰色的,中间是苏联国旗和镰刀斧头,还有灰色的绒毛,小时候我特别喜欢拿着那个玩意在脸上蹭。感觉特别好。”

我可以听见妮可在对面强忍住的笑声。“其实着就相当于女孩子喜欢抱着的泰迪熊。”我无奈的笑了一声,继续讲了下去。“而我十岁以后,他就一直在家里带着,顺便说一句那时候我家在北京。我记得我十岁之后就越来越喜欢我父亲,因为平时我母亲管的我非常严,各种行为举止还有学业,但是最讨厌的是她干涉我的交友,她会先打听清楚我最近接触过的同学的家庭背景,从中选取可能以后我用得到的关系,并加以培养,不过现在来想想,其实也对,在中国不靠关系,生活会十分困难的。”

  “关系是指的什么?”妮可一脸疑惑的问着我。

  我挠着头,似乎对于其他国家来说,这个有点难理解。“其实就是一种亲密度所带来的好处,比如你父亲是图书馆的馆长,那他可能就会让你去图书馆工作,而你自己不用去找工作。”我用了尽量通俗的语言,并且用手稍微比划了一下。

  “那对于其他人来说,是不是不公平啊……”妮可有点不高兴的看着我。

  “是不公平,但是对于中国人来说,熟悉的人,和有血缘关系的人永远比其他陌生人要重要得多,因为中国人自古就注重着‘家’这个概念。”我停下来,喝了口牛奶,继续开始讲,“而我父亲回来总能给我们带来新的玩意,比如给我妹妹的长筒袜,带着花边的裙子,而给我带来的有气枪,航模,而且他回来总会带着我去玩,其中我最喜欢的是射击场。”

  “哎!你这么小可以进去吗?”

  “因为,那个射击场的管理人是我父亲的朋友,这也是关系所带来的好处。我第一次射击的是莫辛纳干,当时还很小,我只能靠在我父亲身上,但是扣动扳机后所带来的后坐力,让我感觉很兴奋,那种强大的力量和在山间不断回响的枪声。当时的想法就是:我要掌握着这种力量。”

  “小野心家~哈哈。”妮可在对面哈哈的笑着,能看出她还是很矜持,没有笑的太过分。

  “也许吧,当时的我如果我在德国,我可能就去做元首了。不过我父亲问过我:‘给你一把枪,你第一件事会去干什么?’印象中我说的是‘先去对着老师开枪。’‘不对,枪有强大的力量,持枪人的心,决定着它的位置。如果你单单因怨恨而对老师开枪,那么他的家人就会怨恨你,招来更大的怨恨。在保护着你所珍重的东西时,才可以用枪。”

  “你父亲真的是很有意思的人啊,要是我父亲也是这样的人就好了。虽然我不知道他是谁。”妮可的声音中夹杂着点遗憾,这时候我才意识到,在对家人的回忆上,我要比她幸福。

   “不过他平时是个很疯狂的人,他曾经从北京骑车一个人到过西藏,平时也是每天不知道跑哪里去,晚上很晚才回家。我曾问过我母亲:‘你不担心爸爸吗?’我母亲放下针线对我说:‘既然我嫁给他,那我就应该信任他。不让一头熊出去动动,他会不正常的,而他也只会出去消耗掉多余的精力而已。’我还很天真的以为家里有熊,但是在长大一点才明白,熊指的就是我父亲,因为他是个俄罗斯人。”
       说到这里,我轻轻的笑了一下,那种由家的温暖带来的笑容,已经好久没在我脸上出现过了。可能因为家对中国人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吧。

   “我15岁生日之后一周吧,父亲他突然跟我说:‘想跟我出去走走吗?’当时我在放假,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我很好奇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而且能摆脱掉老妈的唠叨。那天父亲他穿的很正式,头发也刚刚理过。胡子也刮掉了。一身西服还带着樟脑味,皮鞋擦得很亮,可以看得见我的脸。”

  “你的父亲是做什么工作的?”

  “死亡商人,军火商。其实军火商也活的很艰难,没有任何一个军火商说为了世界和平或者纯属因自己的喜好而进行武器贩卖,他们大多数只是为了生计,谨慎的做人,做得太出头就会像维克托·布特一样。军火走私其实不少是政府暗中支持的,将武器出口到政府不好插手的地方。比如当时79年的阿富汗,美国就通过军火商走私了一批防空导弹,结果前苏联的直升机就遭殃了。但是一旦做得太出头,政府就会干掉那个出头的家伙,然后换个新的。毕竟要维护自己的形象。”

  “这么危险,为什么你爸要做这个。”

  “被迫的而已,他的俄罗斯的家人受着克格勃的控制,如果不想出事,他只能给政府背黑锅。不过也有意思的的事情发生,在沙特,我和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玩,当时在酒店大堂里,我就问他枪打旋转门是不是可以让他转起来,因为以前看过的一个电影有这样的情节,然后他就说:‘那就来试试吧。’结果他带着他的车队拉着我走到了一个空旷的沙漠里,从后面一辆防弹车里拿出来一个旋转门立在沙漠里,之后摆出一个桌子和一排武器,小的有格洛克手枪,稍微大一点的有雷明顿M887,AA12霰弹,M4和AK,再大一点就是巴雷特,南非MGL榴弹发射器。后面还有一门加特林,一发RPG-7。我们使用上面所有的武器向门射击,到最后我们早就忘了最开始要的实验目的,只是为了开枪时候的那种快感。当发现门已经破烂不堪的时候,沙特的那个小孩拿起火箭筒把那个门轰飞了。”

  “真是太可怕了,实在是不可理喻。”对面的妮可愤怒的说着,“这样实在是太危险了,而且武器也是用钱换来的。”

  “我倒觉得没什么,相对来说用子弹去打门不是比用子弹去打人要好吗?”

  “可是……”

  “你见过最值钱的货币是什么?”

  “啊……这个,金子吧,我印象中,只有这个比较值钱。”

  “在中非和北非,金子都不用,他们用的是钻石和石油,用10克拉的钻石换一把AK+RPG,或者用两桶石油换子弹。在他们那里纸币早就已经没有使用价值了。”

  “真的是,太奇妙了,真的好想跟你父亲见见面,他们的故事一定十分有趣。”

  “可能你没有机会了。”喝掉杯子里最后的一点牛奶后,我开始觉得我话说的声音有点颤抖,本来说要尽力去忘掉这一切的,但是每次谈到的时候,却依然抑制不住,“三年前,我记得是九月中旬,那天刚下过雨,我被老妈催着出去买洗衣粉,正好是周末。穿着一件呢绒风衣都很冷。因为那天是周末,所以跑了好几家店才买到。当我刚推开公寓大厅的门的时候,一声爆炸差点把我耳膜击穿,随后是一阵闷响。我家的窗户已经被炸的粉碎了,钢化玻璃的碎片不断从五楼向我砸来,一起砸下来的还有各种燃烧着的碎屑。而我的妹妹就在我后面五米的地方,全身的皮肤都变成被烧过的樱桃红色,还有的皮肤在不断剥落着。漂亮的金黄色头发早就被烧得一干二净了。我把东西丢下,跑过去扶起她,喊着她的名字,她睁开眼睛,轻轻的说:‘我的头发还在吗。’‘在,像以前一样漂亮。’我不知道当时我脑子里在想什么,她手里还攥着她所写的乐谱,她是个天才的钢琴师,再过一个礼拜她就能拿到签证,去美国留学深造了。”

  “实在是太……那事故的起因是……。”

  “官方给出的是,燃气泄漏所引起的爆炸,但是我知道,那不是,那绝对不是!我母亲是非常小心的人,我父亲和妹妹从来不动火,家里的燃气管道还有泄漏切断,他们没理由会让燃气泄露出来,没理由!!!!唯一的理由是有人想除掉他们,仅仅是为了自己的面子 ,为了所谓的国家形象。我父亲在阿富汗卖命的时候国家没有给过他任何好处,给他的只有一个阴天下雨会疼,平时转动不灵的左肩膀!而我只不过想有个稳定的生活,就这么难吗!我想保护着自己的家人,但是我做不到,做不到!!!!!!!”

   我在喊最后几句的时候,声带快被我自己撕裂了。对面的妮可双手捂着嘴,看着歇斯底里的我。身体不断的颤抖,双手捂着眼睛,我不想哭出来,特别是不想在她面前哭出来,但是我再一次没有做到,泪水从我眼睛里奔流而出。双手捂住眼睛,手肘支在桌子上,我已经不想抵抗了,哭就哭出来吧。一双纤细而有力的手将我的头拉了过去,柔软的触感,包裹着面部,那双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我想挣脱开,但是那双手很强硬的限制着我。

  “哭的话,还是靠着别人哭比较好吧。”

  “真……的,很……不好意思,让你看见了……看见了这一面。”抽泣中的我,断断续续的说着,而妮可只是轻轻的抚摸着我的头,就这样,我的头埋在妮可的胸部,不断地哭泣着,厨房回响着我这不成器男孩的哭声。我忘了有多久了,薰衣草的香味混合着热牛奶的功效,不断地催眠着我,当第二天早上起来,我发现我躺在自己的床上。

被妮可抱过来的吗?实在是太丢脸了。正当我摸着自己头回想着昨晚上模糊的记忆时,克里斯大姐叫着我的名字,“去帮我买一袋洗衣粉过来吧。”

  “真会指使人啊,算了,顺便放松一下心情。”穿戴好衣服,拿下挂在门后的呢子大衣,“今天的工作又开始了,希望一切顺利。”

  但是天气似乎告诉我不可能,灰蒙蒙的云像一颗颗炸弹一样,随时解掉保险掉下来轰炸这个城市。而我的生活也将再次被轰炸。
       次日 三月二十二日凌晨1:00

      “啊,老朋友的孩子吗,真的是太巧了啊。”飞驰的列车上,一个老人看着一袋档案,,大得像啤酒瓶底一样的玻璃眼镜,黑色的镜框架在那个高挺的鼻子上,方方的下巴上是刮得干干净净的胡茬,三七分的白发上满了油,在白色的冷光下闪闪发光。一条红黑相间的苏格兰风格围巾和一个米黄色的呢绒大衣一起整齐的放在隔壁的座位。身上是一件黑色的西服,里面是白色的衬衣,金属蓝的领带点缀在西服和衬衣之间。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不断的翻动着档案。

     “您的牛奶,先生。”侍者将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端到他面前,一同的还有一条砂糖和一个银质的勺子。

“请您将砂糖手收走,谢谢”他微笑着对侍者说,嘴角恰当的抬到了三十度,额头上的皱纹随着眉毛的微微抬起,像百叶窗一样打开。但是慈祥的眉毛下,深陷的眼睛在不断扫描着四周。不断地对比着周围发生的不同,不断地的刷新着记忆,这是多年靠记忆吃饭的他早已养成的习惯。

     “那帮人,办事效率比‘圆场’(英国特务机构)剥头皮组(负责暗杀一类工作的小组)学员的效率还低。叫我鞋匠就是因为我的工作是回收破鞋吗?”在一阵低声的抱怨之后,他发现牛奶已经开始显现效果了。他可以在餐车里睡,因为除了一个在喝汤的老太太没有别人了,但是那种从蒸汽机时代就带来的骄傲和自尊,催着他拿起衣服往自己的车厢走去。

    同日,18:00

    接近打烊时间,妮可正在刷盘子,而克里斯正在处理明天要用的材料。

    “喂,大姐,你看见这盆花了吗,他送我的。”妮可对着旁边正在切肉的克里斯笑着说。

    “啊,那……盆啊,不是……葱吗?”克里斯的声音随着菜刀剁下去的节奏,时断时续。

    “不是啊,大姐!”渐渐关小水流,将堆叠的半人多高的盘子费力的放进进高温消毒柜中,瓷器与不锈钢所碰撞发出的响声,清脆悦耳。

    “那可是葱兰,是兰花啊”将抽屉推出去后,妮可在围裙上擦干手,白皙的双手上轻轻的散发着洗洁精的清香。

    “听名字还是葱,话说,我家那位从来没送过我花,不懂浪漫的家伙……”虽然听起来是有点抱怨,但是克里斯的语气却没有一点怨恨。她知道,老大是个不懂浪漫但是可靠的人。

    “大姐,你锁骨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妮可正坐在工作台后面的桌子上,双手撑着身体,左腿微微弯着。她问得很轻,怕触及到克里斯的底线。

    “啊,那个啊,那次和臭小子一起工作弄的,实在是得感谢那小子,那次实在是太难为他了。”将酱汁抹在切得整齐的肉排上后,克里斯洗了洗手,拿起她那个史努比的白色瓷杯,坐在了妮可右边,淡淡的茉莉茶香飘香妮可。

    “你知道之前的领导人是一个十分激进的人,不断地叫嚣着说要夺回自己的领土,但是周边国家将他的政策视为一个威胁,逐渐减少了对我们的贸易和外交支持。国家的情况渐渐不如以前的,军工的开支高过了轻工业和农业的开支,占到国家总开支6%左右,而大量的军队更增加了国家开支,社会福利被不断压缩,所以人们希望的是一个温和派的人掌权,至少把国家的经济拉回正轨。而现在的领导人,一年前,我们曾经保护过他。”

    “不会吧,你们居然可以接到这种工作。”妮可惊讶的看着克里斯,似乎正在看的是一座活的雕像。

   “其实,当时他只是一个在野党的党首,我们没有想到他能站在今天的位置上,而那天他只是在一个酒会上的普通人而已。”轻轻地抿了一口茶,继续说了下去。“那天,我穿着一身白色的衬衫,扣子系的很紧,因为当时打扮是一个侍者的样子,所以没有穿着防弹衣,只拿了一把格洛克23在身上。而那小子是扮成一个参会者,所以穿着西服,西服下面的战术背心里挂了不少东西,比如两把MP7和六个弹匣,而且挂了两个震撼弹。看着他把这么多东西一个个的塞进西服里,实在是很有意思的事情,感觉他西服下面是个异次元,不管装多少东西都可以。”

    “就像机器猫一样,真的是太好了,以后逛街拉着他就能买好多东西了!”妮可眼睛斜向克里斯,蓝色的眼睛调皮的看着她。

    “这倒也是,不过不要只买自己的东西啊,也要想着他。当时他还塞了一个很奇异的手枪在衣服里。或者说,手炮更合适。因为那东西实在是不像手枪,大大的银色枪管,但是只有枪管而已,后面是一个小门,和炮闩一样。我以为那是雷声公司的雷电50手枪,但是那小子说,那把是在雷声定做的,叫雷暴,用的是14.5x114mm苏联弹。说是他爸遗物之一。当时我正看着到会的人群,穿着各种燕尾服和礼服,真像是热带鱼一样。”

    “不过带着这么大一把枪,他到底要干嘛,几乎用不上啊。”妮可不解的问着。

    “可能只是作为护身符一样,不过那次还真要多亏这把枪。”克里斯放下杯子起身走向工作台,从右侧的橱柜里,拿出一瓶柚子茶,拿出一个杯子,拿出一个玻璃杯,一勺柚子茶与温水混合在一起,变成金色的液体,充满着杯子。

    “来一杯,味道不错,我自己做的。”将杯子递给了妮可后,克里斯又坐回了刚才的位置。“当时有个女孩特别让我在意。一个漂亮的俄罗斯女孩,大概十七岁。感觉有点像你,不过可以让人一眼看出那是一个俄罗斯人,头发淡金色,鼻子很高,而且英语带有俄语口音。但是在屋里她还穿着一身白色的大衣,而且胸很平。”

    “嗤!我觉得这应该是他关心的,虽然他也经常这么说我。话说回来,大姐你关心别人的胸干嘛?。”杯子里的茶随着妮可的笑声轻轻的颤动着。

    “也许吧,可能男人都只能关心到胸大小与身材的关系,女人能看到更多。而且从整体身材比例来看,她的胸也不可能这么小。所以答案就是有可能她穿着带防弹插板的防弹衣。为了带上硬质插板的防弹衣,所以把胸绷上了。然后我就让那小子去注意着她,我去注意着那个跟她在一起的男人。说实话,那是个让人很讨厌的男人,永远十一点十分的眉毛,配上一张四点四十的嘴,没有一点幽默感,超过一米八的身高,黑色的皮肤,九毫米的寸头,总是俯视四十五度看人的眼睛,配上那身微微发紧的西服,跟刷着黑色油漆的电线杆子,真的是太让人讨厌了。”

    “话说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不可能有这么小的党员啊,工作人员不会穿成这样啊。”似乎意犹未尽,说话间,妮可走向工作台,寻找着柚子茶。

    “我去问了别的工作人员,说是来弹钢琴的。那小子像中邪一样,一直在念叨:‘幻觉一定是幻觉,我当时签的是三张死亡证明,不可能,只是长得像而已。’走过去轻轻拍了他一下,但是他差点就像烂泥一样瘫在地上了,两条腿一直在颤,脸白的跟血液被抽干了一样,汗也不断的往下流着。”

    “他到底看见什么了,能怕成这样。”妮可在克里斯讲回忆期间终于找到了目标,满足地将一大勺柚子茶放进了杯子里。

    “喝太甜的东西会变胖的啊。继续说,我把他拉到一边,给了他一块毛巾,和一杯汤力水(含有奎宁的苏打水,比较苦。),那小子需要点能让他安静的饮料,但是他拒绝喝酒。等了喝了两口之后,他终于可以跟我说话了,‘那个女孩子,实在是,太像我的妹妹了。可是,她的死亡证明我签字的,真的是见鬼了。’我觉得太不可思议了,认为只是长得像而已。不过他还是和我交换了监视对象,我去盯着那个女孩,要是真的有问题,我怕他不会对女孩开枪。不过事实证明这个选择是对的,大约十分钟后,女孩的演奏开始了,聚光灯打在她身上,所有人都静了下来,音乐随着手指的跳动而飞了出来。那是一个很好听的曲子,感觉除了原创部分,还揉入了夜莺和月光奏鸣曲。”

    “那应该是很好的曲子,能亲自听一听就好了。”

    “如果你知道之后发生的事情,你会觉得不要去比较好。当演奏完了之后,我的客户站了起来正准备鼓掌时,后面传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的惨叫。当所有人看在后面的时候,我却盯着那个女孩,她居然从座椅的夹层中掏出来一把MP5,向我这里扫射过来,我把桌子踢到,将客户摁倒在地。虽然挺对不起老人家的,不过这样的是最快的方法。其他人尖叫着向大门冲了出去。而女孩在打完一个弹夹之后逃离了聚光灯的范围。而那小子也从后边悄悄的过来了。他指了指在一个柱子旁边的黑影,我就明白了,那个男的想先出手,然后被他撂倒了。”

    “也就是说,大姐你锁骨上的伤是枪伤?那个疤是做手术留下的。”可能是站的的累了,妮可也拉出椅子坐下了。

    “是啊,就是那时候,我让那小子带着客户先走,一把MP7留给我,我从桌子后面将身子探了出来,看到她在舞台左手的通道处,我丢了一颗震撼弹出去,听到爆炸声后,探出上半身,朝着她所在的地方打掉了整整三十发子弹,但是只有子弹穿过木板的声音,没有人被打中之后的叫声,难道是四级防弹板,正在我犹豫的一秒钟时候,她探出身子朝我开枪了,还好,桌子够结实,没有被打穿,我又缩回桌子后面。正在我换好弹夹的时候,一颗手榴弹丢了进来,我马上翻身出去,向最近的左上方大理石柱子奔过去,虽然我尽力跑的够快不过还是中弹了,就是你看到的疤痕的位置,打了一个踉跄,还听到了类似打碎坚果壳时候的声音,然后一声闷响,手榴弹的破片打在了右小腿上。当时真的是绝望了,右手已经不能用了,左手开枪得把全身露出去,实在是一个死局。”

     “对方有四级的插板,大姐你这边几乎没有反抗能力,真的是死局。”妮可听着大姐讲故事,自己却变得紧张起来,不断的咬着右手食指的第二指节。

     “正在我想争取一点时间,最后抵抗一点的时候,对边也丢了一颗震撼弹过来,闪不开了,顿时耀眼的闪光和巨大的噪音让我失去了行动能力,我丢下枪,困难的让双手捂住耳朵。否则耳膜就要被击穿了。后那个女孩跑到了我的右侧。死定了,当时我这样想着。不过随着一声巨响,那个女孩飞了出去,腹部因为子弹的大威力而爆裂开,血,碎掉内脏、胃液、液化的食物,溅了我一身,那味道太恶心了,腥臭酸,还黏糊糊的,粘在身上,一块肝脏和三分之一的肾脏在我从手手臂上慢慢滑下。我一直在吐,这场景实在是太恶心了。”

     “呃……别再说了,我已经感到晚饭在喉咙了。”妮可低着头,捂着嘴,不断地干呕。

     “行行行,不说了,说的我也有点恶心了。不过这就是‘雷暴’这把枪的威力,虽然被弄的像变态杀人狂一样,但是至少我还活着。那小子,一边将那个巨大的弹壳退出来,一边跑向我。将我裤子兜里的急救包拿了出来,将碎掉的……处理掉,然后清理干净伤口,将让人讨厌的,会发热的止血剂洒到了我的伤口上,包裹上无菌纱布。我运气还不错,虽然锁骨断了,但是破片只是打伤了肌肉,骨头和血管没事,要是打破了血管,那我只能坐着等死了。那小子就去把那个男人弄醒,然后不断的质问着他‘那个女孩是不是叫米哈伊尔·诺娃’但是那个男的一直说不知道,当一个人愤怒的时候,他任何事都做得出来,那小子说了一句‘你听不懂我说话吗,看样子这个耳朵聋了啊。’然后建起地上的一把餐刀,从那男人的左耳插了进去,慢慢的捅了进去,直到我听到一声尖叫,那比刚才震撼弹所发出的声音还要尖厉。‘是没错,是一家医院接来的,当时全身重度烧伤。’‘你回答的太慢了’,雷暴顶在了他那个大脑门上,我很讨厌他,但是他的死法真的让我很同情,雷暴的巨响之后,他身后的柱子和他面前的人都被脑浆血液混合物重新粉刷了一遍,他的头散布在半径三米的扇形中……”

     “怎么能这样做,对边也是人啊,而且已经被制服了,那也是人啊。就算他的命不如蚂蚁值钱,但那也是生命啊。”已经站在水池边吐了一回的妮可转头对我说。

     “他亲手打死了他的妹妹,而那个家伙就是造成这一切的元凶,不知道你怎么想,反正我觉得他只是死的比较惨而已,没有任何可怜之处。”克里斯准备起来把门关上。而这时一个人抢先一步从门槛上垮了进来。

     “不好意思,我们要关门了。请您明天再来。”克里斯叉着腰有些愠怒的说。

    那个人穿着米色大衣,还带着一条红黑的苏格兰风格围巾,用黑色的手套推了推大大的方形黑框眼镜说:“不好意思,我找个人,米哈伊尔·谢尔盖·德拉贡诺夫或者叫陈威。”

    而那个名字的主人,是我。

“请问您找我是要干嘛?我不记得我认识英国人。”我压抑着怒火问道,我不喜欢在睡觉时候被吵醒,然后和一个吃着草莓果冻的英国老年人坐对桌。

   “虽然是题外话,但是这个果冻真的不错。”嘴角上翘到45度,表示“鞋匠”真的很喜欢这个果冻,“你好,我叫吉姆·勒卡雷,你父亲前任的敌人兼朋友。”

面对着那个陌生人所伸出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我有点不知所措。“我觉得,您摘下手套,是不是显得比较有诚意?”我指了指他的手套说。

   “啊,习惯成自然。”将右手的黑色手套拿掉后,一只纤细而枯瘦的手出现在我面前,我有点迟疑的握了上去,非常有力,感觉他的手只有肌腱和骨头。但是我在他摇晃了一下之后,就收回了我的手,和那只手握在一起的感觉,就像在和尸体握手,太冰冷了,我讨厌这种感觉。

   “你门这里装潢的还不错,深色大理石地面和象牙色桌子的组合让人看着挺舒服,还有这个红色的沙发也很不错。”他像个小孩子一样,到处打量着店里,但是他能比小孩得出多出尽百倍的信息,“而且音乐也很不错,土耳其进行曲……”

   “那可能会让您失望了,我们这里放的音乐,只是我们喜欢,不是说我们有多高的鉴赏能力和修养。因为这个之后就是爱尔兰风笛的南来风。”随着我的话,土耳其进行曲最后一个尾音后,接着是悠扬而深远的爱尔兰风笛,吉姆显得有点愠怒,似乎是因为自己猜测的失误而懊恼。

   “不过,说到底,你到底是过来干嘛的,还有,你跟我父亲是什么关系?”我问道。

   “我以为中国人会比较礼貌,会用比较委婉的方式来询问啊,看样子错了,不过也不怨你,你毕竟是半个中国人。”吉姆将枯瘦的手指,缩进了那黑色的手套。

   “跟是不是中国人没有关系,因为我不喜欢你,所以想听完你身上有的东西,然后马上请你出去。”

   “年轻人脾气真是不好啊,其实很简单,我以前是驻东德的记者,而你父亲是一个当地驻军的士兵,我在柏林墙附近散步拍照的时候,他阻止我拍照,不过他不像别的苏联人,粗鲁无礼,对任何人都是一种先进生物的态度。他很礼貌的劝告我禁止拍照,他的英语还不错,所以我们就聊了起来,我们聊得很多,有家乡的风景,伏尔加河,石勒喀河,列宁格勒,斯大林格勒,苏联的伏特加、格瓦斯、鱼子酱,还有黑面包,还聊起苏联的女人。”他摸了摸头发,笑了笑,“在我们快要分手的时候,他悄悄的对我说了一句:‘我们的国家最终会解体,一定的。’我能看见他当时眼睛中的泪水。我突然开始觉得他可能是个不错的朋友,然后我就利用自己的间谍网,干了点私活,找到了他的个人信息。在他换防回到苏联后,我们还保持着联系,时不时我还会给他点所谓‘资本主义腐化生活的物质享受’但是有多少能到他手里我就不知道了。在他出事之后,我也辞退掉了‘圆场’的间谍工作,因为我觉得我的工作可能是害死他的原因,虽然不是直接的。”

    “简单说,我现在可以毙了你?如果我想的话。”我把一把手枪使劲的拍在桌子上,震动使他面前的空盘子和勺子碰在一起,清脆的响着。

     “请先等我把话说完可不可以,以及,请把你那个拙劣的玩具拿回去。我不记得会有厂家把保险做成死的。你应该猜到了,我今天是代表‘公社’来谈判的。我只想把我们的工具拿回去,我想先听听你们这里的开价。因为相对于另外两个人,我觉得你会比较会看‘价格’”

    “我不开价,这不可能。”

   “对你来说,她几乎没用,时不时需要的抗排异反应药品就不是你支付得起。”

   “那不是你要关心的,钱我会去弄的。”

   “那好吧,那你来看看她的档案吧。”他顺手丢过来一个黑色的塑料夹子,“她被送进‘公社’的原因就是她在意外的情况下杀了,她父亲。她父亲是个所谓的人渣,有吸毒的毛病,还酗酒,一天他吸毒之后,侵犯她,过程中,她把旁边的一把美工刀插进了她父亲的劲动脉里……然后那天房东来收房租,结果她就被送进了警察局,然后就给了我们。”

   “你想表达什么?她是个杀人犯?以及不是处女?”我把材料合上直接朝着那张老脸丢了过去,不过他反应很快,迅速的接住了。

  “我印象中的中国人很在乎这些啊。”

  “你错了,我只是半个中国人,所以我不在乎这些。喜欢她的话,我不太在乎这些。”我自嘲的笑着,虽然用他自己的话打他自己的脸很爽,但是我对于他给我看的东西很在意,不知道为何,也许是那十年在北京的生活所留下的东西?

   “傻孩子,真的,你不必要这样,人生无非是你算计我,我算计你,要做到不亏本才可以,你要为她所付出的后续成本太高了,你这样值得吗?”

   “我说了,我不用你管,你又不是我爸爸,你为何要管我那么多,就凭你比我多活了几年?”我侧着脸对着他,我不太愿意正眼看着他,他的脸就像一坨垃圾一样,让我看看着恶心。

  “说起来,这家店不错啊,不知道它的结构强度如何。”他环绕着四周,嘴角标准的30度。

  “你想干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这家店你不能动,你绝对不能动!!!!!!!!”我双手拍向桌子,几乎就要跳到他面前了。

  “记得小子,你手里有最多筹码,你才能去谈生意,如果我没有足够的筹码,我是不会过来的。把这里所有人干掉,或者查封然后将人送进监狱都很简单,剩下的你自己抉择……”

  “不能动啊,这里是老大、大姐、我,辛辛苦苦干起来的啊,而且你单找我不就可以了吗。拉上大姐他们干嘛!没有人性的家伙!”双手抱着头的我,在他对面无力的咒骂着。

   “臭小子,你还太嫩,一切人都可以作为交易的筹码,而且往往一些不与谈判方有关,但是不相干的人更有效,他们的面值更大。这只是我的工作,所谓工作是不分善恶的。”

就像已经吃的只剩一个棋子的残局一样,我是那最后一个棋子,他所需要的只是时间,他可以选择任何他喜欢的方式让我输掉这盘棋,不过最后的选择权,他给了我,看着我在那里苦恼着,应该很有意思吧。

我把头从深埋的双臂中拔了出来,“我的绝对不会……”在我说出最后的选择前,妮可的声音抢在我前边,给老人了答复,“如果你可以保证店的安全,我可以回去,但是你能给到明天早上一些空余时间吗?”

   “当然可以,我们只想回收自己的工具,不会多付出更多的人力在对付这里。”

  “妮可不是工具,她不是!!!!她是人,一个活生生的人!!!‘公社’的存在就是个错误”我从已经沙哑的喉咙中挤出这几句话,苍白无力,声音只够让我们三个人听清。

   “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她所做的只是为回馈我们就回她的命而已,国家需要这样一个组织,去干脏活,任何国家为了维护国家的稳定,他都会有或多或少的黑暗面。公社也有好的一面,延续她们的生命,如果你连这一点善意都无视的话,那你就只能看见黑暗。”

   “这样延续着的生命,还不如去死来的干脆……”

  “她有死亡证明,我没开玩笑。”对面的老人用着一种不是英国人也能感受到的冷幽默,说着这句话。

  “也许,我们当初没有拉着你开这家店就好了。”老大和大姐一起走了过来,而大姐的眼睛和我一样,早就红红的。

  “这完全和你们没关系,筹码总会有,只不过一直变换着形式。”

  “而且,和你们在一起,真的很快乐。”妮可调皮的转向大姐他们,双手背在侍者服小马甲的后面,“因为分享着你们的记忆,创造着和你们的记忆,我感受到,我正在活着,因为我在别人的记忆中,而我的记忆中也有着别人。”

   “那就如此了,我们的合作还算愉快,明早九点,请不要赖床,我猜你们也不会送我,所以我还是早点走好,但是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一点,你们会再见面,很快……”说完,他穿起那身米黄色的呢绒大衣,走出了门。

  晚上,躺在床上,我不断安慰着自己:“没事,我这次没有失去一切,真的没有,只不过是个女朋友而已,只不过……”我真的想一头扎在枕头里,好好的哭一会,但是这个荞麦皮的枕头不允许我这样做。只能让眼泪一点一点的流出去。

我的房门被轻轻的推开了,妮可抱着枕头裹着被子,走了进来。“我可以,和你睡在一起吗?”

  “你觉得我有理由拒绝吗?要进来就快进来,再像上次一样整的半死不活就……”

  “那我就进来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你不用……道歉……的。”我可以感觉到我那个白色的被子被掀开一角,微冷的风灌了进来,而之后就是妮可身上淡淡的薰衣草香挑逗着我的鼻子,冰凉的衬衣贴在我的后背上,我可以透过那单薄的衬衣感觉到她微微弯曲的脊椎,这样的接触让我满面绯红。她面对着门,而我面对着墙,本来还算宽敞的床,在这时候显得狭小。

   沉默了十分钟之后,我们很一致的打破了这讨厌的沉默。“我不喜欢你!”从我们的嘴里异常同步的喊出这句话,顿时我俩都笑了。      

  “真的是,太巧了,是吧”妮可咯咯的笑着对我说。

  “是啊,真的很……巧啊。”我轻声回答着。

  “又哭了?真的和小孩子一样啊。”妮可调皮的调侃着我。

  “又不是第一次见了,有什么好奇怪的。喂,这样和我在一个床上,你就不怕我对你做点什么吗?”

  “不怕,因为,你不会做这样不负责的事情。哈哈”妮可笑着回答。

  “真的是,我是不是太容易被摸透了啊。”

  “是的,你在某些地方,还真的是一个单纯至极的人。”妮可那侧的床微微的震动着,我想应该是她翻了个身吧。

  “喂,抱抱我,好吗,虽说是情侣了,但是你却没抱过我。”

  “不是说,不喜欢我吗?”在意着刚才的话,我是说的假话,我想让她快点忘记我。

  “你说的也是假话吧,你说假话的时候,声音异常的大,就像上次看到那块喜欢的表一样,我只是想让你快点忘掉我而已,就像那个老人说的,也许我实在是不适合你,对你来说,我的负担太大了。决定在一起,除了那份悸动,更多的可能要面对着现实。家,也是建立在现实的基础上。”

   我试着轻轻的转过身,但是本来为一个人设计的床现在就显的有些小,我只能笨拙的转动着躯体。

经过一番和床的斗争后我的脸和妮可的脸对着,她轻轻的呼吸我都能感受到。我的手有些犹豫的碰到了她纤细的腰,但是有些犹豫,我想抽回去,但是她的手拉住我的手,送过了她的腰。微凉的躯体,柔软的触感,我不禁更紧的抱住了她,想去温暖她,而我脸上的温度也随着躯体的接近而飙升,一缕月光照在她脸上,我才发现她脸上也发红。

  “我许诺你的,我一项也没做到,所以我不会奢求从你这里能得到什么,这张脸,真想多看看,这样的身体,真想多抱一会。”

  “色狼~~~~~,那就多抱会吧。”

薰衣草的味道发挥着它的作用,我忘记那是多久之后,可能是十分钟,也或许是两小时之后。我睡着了,记忆中最后一刻,我感觉到,双手所环抱的躯体,已经变得温暖。

   第二天,我没有起来,应该说我不想起来,那是一个好天气,我只听到汽车停下来,店门打开,车门打开,汽车开走几声。而我手中的,早已换成妮可那个粉色的枕头。也有好处,我至少可以把脸埋在枕头里哭一天了。

  “妮可,走了大概一个月了吧。”老大问着魂不守舍的我,我试过请假两天,出去走走,但是最后觉得还是工作吧,工作还是比较容易让人分心的。而老大他们也只让我负责运送冷菜和小点心,热菜之类的,太危险了,对我,对顾客都是如此。

  “可能吧,不记得了。”我收拾着桌子上的盘子。平时这时候这是最快乐的,和妮可在一起收拾盘子,总是特别有效率。不过现在,只能如此了。

  “您好,请问德拉贡诺夫先生在吗?”一个快递员推开店门问着。

  “我就是。”我懒散地走了过去。

快递员走后,我拿着一个瓦楞纸箱,在门口想了挺久,“谁会邮寄东西给我?老板?但是看地址不对,是国内一个挺偏僻地方。”我打开纸箱,里面是一个灰色的鞋盒,上面是登喜路的黑色标志。打开鞋盒,里面是一个羊皮纸条“你马上就会用得上,我也是半个英国人,我母亲是爱尔兰人。”落款是,吉姆·“鞋匠”·勒卡雷。

“老爷子,你是真的在跟我开玩笑嘛?”自嘲的笑了笑,但是现在回想起来,似乎我不是那么恨他了。人还真是奇怪啊。

  但是在第二天,我买到报纸才知道,“鞋匠”那家伙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公社”解散了。“十年的‘公社’被现任政府解散了,所有成员会被分配到工作,未成年可由国家供养到成年,择日会对其建立者追究责任……”听着老大念着报纸上的摘要,我觉得有希望了,但是妮可真的能回来吗,还是会忘了,我们,再被送到其他地方。想到这里,自己的希望又被浇灭了,自己泼自己冷水,我还真是无聊啊。想到这里,我甩了一下脑袋,将刚才的思绪从脑子里扔了出去,然后去工作了。

晚上六点,黑色的柏油路面,被亮起的路灯镀上一层金色。我又在收拾着盘子,店门被谁推开了,我放下盘子,在心里对自己说:笑容笑容。我试着微笑的转过头去,然后发现那是一张熟悉的面孔。金色的短发贴着微微消瘦的脸庞,蓝色的眼睛正愉悦的看着四周,白色的羽绒马甲套在橘黄色的羊绒衬衫外,一条牛仔裤包裹住了那纤细的腿。我毫不犹豫的冲过去抱住了她。

   “你能回来真好。”

  “啊,真是太好了”妮可因为我刚才的举动,还稍微有点震惊,但是一分钟之后顺势抱住了我。

  “我还是想问,你愿意嫁给我这个凡人吗?天使。”

  “我只是愿意下嫁给你的凡人。”

可能来得太容易了?我的求婚没有鲜花,没有豪车,有的只有那份承诺。

我们的婚礼很简单,因为双方都没有家人,我们一共发了两份请柬。一份是给老板的,而一份是给吉姆·勒卡雷的。一开始我就误会他了,不过也是他伪装得太好,他拉走妮可是为了做证。让那些建立“公社”的人,付出代价。

我们的婚礼是在那里的教堂进行的,伴郎是老板,而伴娘就是大姐了。

经历这战场的我,却在这时候紧张的有点发抖。“别紧张,记得待会别哭就行了。”老大穿着和我一样的白西服,在旁边告诫着我。

  “我还不至于紧张的哭起来吧。”我坐在椅子上。

  “不是因为紧张,你去看了就知道了。记得一定不要哭。”老大一脸坏笑的看着我。

不过很可惜的是,老板没来,不过我们用笔记本视频,把笔记本放在椅子上,垫高,让老板看着这次婚礼,看着老大那张有点凶的脸被他女儿不断蹂躏,其实还挺羡慕的。而吉姆还是穿着他和我见面时的那身衣服。

我马上就知道老大的意思了,当我看见妮可的那个瞬间,我捂住了我的嘴,眼泪像被刺破的水气球一样,再一次的充满眼眶。太漂亮了。婚纱上半身,设计融入了旗袍的感觉,但是没有袖子和肩部,漂亮的肩膀和锁骨全部展现在我的面前。我感受到的,不仅仅是她的美丽,还有责任,一个女孩,将自己一生托付给你。我甚至有一点罪恶感,将这样漂亮的女孩娶回家,我真的有资格吗?但是妮可拿着花束,走过来握住我的手的瞬间,她告诉我,我有这个资格。

我们没有父母,也没有请在前面提着花篮的小孩子,仪式就简化到走进祭台,宣誓。

  “我不相信永恒。”我微笑着对妮可说。

  “我只相信今日。”妮可同样笑着对我说。

  “当爱情的悸动消失。”

  “我将用亲情填补。”

  “我愿拉着你的手。”

  “走过每分每秒。”

  当宣誓完,交换戒指之后,我轻轻的吻着妮可,教堂的钟声在此时响起,五月的风刮低了教堂外的绿草坪,铃兰随着风,摇动起来。天使的羽翼在这里重铸。故事在这里结束。
—————————————————————————————————————————————————————————————
初来乍到,请多关照,其实是个从文少区点心弄来的文章,我同学说吃着比较硬,所以我会继续修改的,谢谢大家。
发表于 2012-10-30 08:43 | 显示全部楼层
看了小说后自问了三遍。。。这是真实系么?
如果是真实系的话男主已经早就消失了吧。。
行文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起伏平淡了些。。不过远子学姐是喜欢这种文章的。。。不过猎奇向的远子学姐也能吃的下吧(笑)
尝试这从细节上去表现吧。。难道不觉得篇幅太长了么?有些东西不用讲那么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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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psh417 + 50 可能是自己性格问题吧,毕竟有的细节可能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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