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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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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短篇] 【科幻系】stages1:Real Fanst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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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5-4 13:3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stages1Real Fantsy



世界的每一个瞬间都比前一个瞬间距离毁灭更近些——或许在“世界”之前加上“人类的”这个前缀会更准确吧。尽管如此,人类却并没有被末世论般的悲观情绪所淹没。顽强的生命力、坚韧的意志力、面对现实的勇气,以上答案全部不正确。他们只是没有看到毁灭的结局,并非忽视,而是刻意的无视,然后沉溺于冰冷的麻木中。

与其无奈地吟唱着挽歌,不如伸出双臂,引导步向终结的不幸者们。

于是,她怀着无比孤高的慈悲,踏上拯救人类的征程。

迷途的糕羊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牧羊人。


他从来没有奢望过自己是主角。

从容姿到智力,包括体能、健康状况、知识储备、身高、体重、运气等等;几乎所有人所具备的特质,在他的身上都表现为“普通”。所谓的“普通”即为分界线,在其上者能得到正面的评价,而在其下者只能得到负面的评价——人的价值在于其他人眼中的“你”。当一个“普通人”必意味着不幸福,相反,不同于过于卓越或卑贱,“普通”最可能渡过幸福的人生。柳泽庆幸自己出生在地球并作为人类这一物种诞生。庞大的数量使作为其中一个个体的他在概率上更容易得到普通的幸福;而食物链顶点的位置则注定了相对安稳的人生。

普通意味着平凡,波澜不惊,安稳,等等;总之,就是不那么有趣。曾几何时,在还残存着名为“梦想”的幼稚时,他以为自己是主角——最低限度在仅仅一人的世界里,他有能力扮演主角。然而现实之前从来要加上残酷二字,他作为人的存在价值不过是作为一个配角出现在主角们任性的戏剧中。一如多数人,终其一生不过是碌碌无为。


某个晴朗的夜晚,柳泽走在一条市郊的小路上。

狭窄的道路那头缓缓浮现出了一个身影。

白皙的肤色,黑色的长发,以及与发色相同颜色的修女服。在这个时代,破败教堂以外的任何地点出现修女都是十分不合时宜的。即使是市郊,两旁密集的建筑物使得这条小路仅仅容许一个人通过。如果是两个相向而行的路人同时出现在小路上,其中的一人必须侧身让过另外一个,否则谁都无法前进。柳泽低下头侧过身子避让黑衣修女,视线绝对不与他人交汇是他的原则之一。修女的侧面在他面前飘过——脑海中的预想与现实的情况完全不同。

黑与白拼凑成的身影停在了他的面前,并以正面朝向了他。仅仅过了十余秒,柳泽却好像度过了漫长的时光。窘迫、不安、紧张侵占了他的内心。被紧张的汗水濡湿的嘴唇翕张着,吐出了疑问:“请问……有什么事吗?”同时抬起的双眼中,映照着一张端正的脸庞。黑衣修女的年龄看上去非常年轻,朴素的脸上长着明亮的五官。那是一种天然,健康的美丽,再加上修长匀称的身材和着装,整个人散发着微微带有神秘感的女性魅力。柳泽马上又低下了头,以遮掩脸上的红晕。即使年近20,也并不缺乏与女性接触的经验,但是面对眼前的年轻修女,他却无法保持沉着。

并不理会窘迫的疑问,修女仅仅只是注视着他。那明亮的目光或许就是柳泽无法冷静下来的原因。“我是弥赛亚,救世主,降临于地上的上帝之子。”红润的双唇吐出的话语令柳泽的思考一时间停止了。经过了数秒或是数十秒,他晃了晃脑袋,侧过身快步离开。

心理状态不正常者在人口中所占的比例越来越大,而自己不幸遇上了其中一个。这是柳泽刚刚得出的结论。“止步,义人。”修女似乎并想让他离开。僵硬的左肩上感受到一阵柔软的感触。不仅仅是语言,修女不想柳泽离开的意志还经由形体动作来传达。沉默充斥在二人之间,将其打破的是响亮的女声:“我降于此,乃是为了救赎众生。两千年前的弥赛亚以自己的死赎去了所有人之子的罪,我同为弥赛亚,怀着同样的目的而来。目的虽同,手段却异。现今的人已无法籍此摆脱毁灭与黑暗,那些由人出的恶魔若不灭绝,人就无法继续存在。”

人类的进化之路发生了分歧。高度发展的科技带来了近乎无数的变革,包括人类自身,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直接身体改造,主动基因异化,摄入物中的非常成分,等等的因素使人分成了“一般者”与“变异者”。“变异者”的生态由于其繁多的种类仍然未被完全掌握,然而传言其中甚至有一部分以“一般者”为食。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恶魔”吧。

尽管柳泽并不认为人类如今的现状应该完全归咎于“变异者”,但他却无法否认人类确实在步向灭亡。即使如此,他也并不打算在这条昏暗的小路上倾听自称救世主的少女侃侃而谈。“抱歉,我还要回家煮饭。很高兴与你见面,后会有期。”混乱之中,柳泽仍旧不失分寸地礼貌道别。那对明眸对他的影响力似乎小了不少。

“仅凭借我一人不足以灭绝地上所有的恶魔,故此我代表上帝与一位义人缔约以达成消灭恶魔的目的。”年轻的修女置柳泽的道别若罔闻,“而你,正是我选中的义人。”

“……别说笑了,我只想安稳过日子而已,才不想被牵涉进这么危险的事哪。”带着一丝恼怒,柳泽以疲惫的音调干脆地拒绝了对方的话语。

“我知晓你所顾虑之事为何。我允许你要求一次神迹来作为‘立约’的证明。”无畏的笑容浮现在月光下的白皙脸庞上。深深吸了一口气,以嘲讽的语气重重吐出她所应许的“神迹”:“我要这满天星斗黯淡无光;要这辉煌明月被乌云隐藏。”不自觉间,青年念出了宛如诗歌的词句。

“虽然是两个愿望,但我就满足你吧。”笔直举起的白皙手掌,在月光下笼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辉。于是,闪烁的星光倏然寂灭,皎洁的月色归于黑暗,柳泽视野所及的夜空全部被乌云所笼罩。

“什……”强烈的惊愕使青年陷入了沉默。“我宣告,契约成立。从今日起,你即为引导羊群的‘牧羊犬’,亦为狩猎恶魔的‘猎犬’。”黑色的少女言毕,夜空重新恢复了正常。由于过于震惊而跌坐在地上的柳泽缓缓爬起身,并不拂去身上的灰尘,而是不发一言地慢步离开。留下静静立在黑暗中的少女。

第二天。

和预料的一样,黑色的修女再次出现在柳泽的归途中。“你…”打断了修女的话头,柳泽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有问题要问你。”“我所知道的,你所想要知道的,你都将知道。”

“你是谁,我想知道的不是名字,而是你的身份。”

“弥赛亚,救世主,上帝之子。”相同的答案。

“为什么找上我?我根本不是基督徒,也并不相信真的会有上帝存在。”

“上帝告诉我你就是我所想找的义人。”

“…即使我确实是你想找的义人,但又为什么一定要帮助你?”

“答案早在你心中。你所欲行的是义,你所当行的是义;这些,你早就知道。并非是你帮助我根绝恶魔,而是我帮助你坚定了你追寻‘义’的决心。”

“那么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根绝你所谓的‘恶魔’?”青年的面容线条坚硬如钢,沉静从容。

“遵循上帝的意愿,”修女伸出了纤细的右手,贴上了青年的额头,“‘你的身影乃神之威严,你的力量乃神之光辉,你的判决乃神之意志。’在此,我代上帝行使神迹,赋予你‘炽天刻印’。”夹杂着喘息声,修女继续说道:“这是我所能行使的最高限度的神迹。额前的印记浮现之时,你将获得六道祝福:奔行如风的祝福;血肉如钢的祝福;洞察危急的祝福;无坚不摧的祝福;心静如水的祝福;最后一道,是神之护持的祝福。”

柳泽的额前浮现出如同用燃烧着的火焰勾勒成型一般的图形:六片交错的羽翼,倏现即隐。他并未对修女自说自话的行为表示反感,甚至从内心洋溢出了一股推动他接受“刻印”的冲动。

“如何发动刻印?”“吟唱‘神圣’三遍,即可使刻印显现。”“消去呢?”“同样的三次吟唱。”“副作用?”“无。”“持续时间?”“无限制。”“具体能力数据?”“没有那样的东西。”

“什么时候行动?”青年的眼光中凛然多了几分期待。

“明天这个时候,我在这里等你。今天你需要休息,即使只是一部分,天使的力量仍然不是凡人之躯能轻易承受的。”

配角竟然成为了主角。



“变异者”并非突然出现。

世界范围内的“变异者”实际从21世界九十年代就开始陆续作为与“一般者”的对立面而为人所知,近百年的岁月中,“变异者”在人口中的比例在今天已经发展为近20%。这还不过是各国政府手头掌握的数据,实际情况可能并不如此乐观。人类的习惯是对于不了解的事物完全地抗拒,因此,在占人口比例多数的“一般者”看来,“异常者”是等同于自然灾害之类对于人类有害的存在。事实似乎也确实如此,“异常者”不仅几乎全部拥有高于“一般者”的身体机能,并且消耗的资源也较“一般者”为多;根据异化的特点不同,被分为近千类,其中甚至还有以人类为饵食才能生存的凶恶种类。因为以上种种原因与“一般者”的被害妄想倾向,“‘异常者’是否享有人权?”这一命题曾经一度引起世界范围的争论。最后以联合国发表声明“任何不伤害他人的人类都具备完全平等的权利”为结论,“一般者”迫于无奈接受了“异常者”的存在。

然后爆发了战争。

尽管并不是大规模的战争,但是战火几乎覆盖了整个地球。大到国家,小到个人,持有不同意见的人类之间彼此互不留情。

战争持续到一个人的出现。这个男人统合了几乎全部的“异常者”,并成为了日后被称为“全球非正常人类自治联合”的组织首领。危机感使得战争中的人们清醒了。

理查德·雷诺这个R国出身的“异常者”,亦即前述的全世界“异常者”共同承认的首领,发布了三道宣言。“‘全球非正常人类自治联合’是一个致力于两者和平共生的民间组织”,“非正常人类属于人类的范畴,因此享有与正常人类平等的人权,并且互不侵犯”,“为防止世界范围的骚动,非正常人类不得群居”。

这三条宣言奠定了50年来的和平局面:“一般者”与“异常者”互不侵犯,彼此对立;“异常者”广泛分布于世界各地,混迹于“一般者”之中。然而这只是宏观的格局,实际上,世界各地经常有“异常者”与“一般者”的冲突发生;而“异常者”的领袖,打着“我为人类全体的和平而生”的口号,四处奔波,调停世界范围内不断发生的矛盾。


柳泽所在的城市位于H国东南,是一个人口超过三千万的大型城市。三千万人口中,“异常者”至少占了其中的30%。近千万的“异常者”遵守领袖的命令,并未群居,而是散居于整个城市的全境。就某种意义而言,“异常者”的淳朴天真比“一般者”更接近人类的本质。当然其中也有异类。22世纪七十年代出生的“异常者”们并不打算跟随他们的父辈。上百万的年轻“异常者”分布在500多个据点中,据说还形成了成熟的组织,实行自治。“一般者”与“异常者”互不侵犯,这座城市的媒体似乎全部站在“一般者”的立场上,从来不流通任何与“异常者”有关的信息。

即使如此,柳泽也能够判定,自称“弗里门”,由近百万年轻人组成的组织,是恶魔的化身,是邪恶的传道士。在十二年前的某个夜里,柳泽唯一的姐姐为了给他买冰淇淋而出门后,就再也没回来。柳泽在深夜的路边发现了姐姐的尸体,全裸的姐姐全身溅满了腹腔中喷洒出的鲜血,双目空洞地望向天空,内脏几乎被啃食一空。不远处散落着融化的冰淇淋,混杂着鲜血,化为了妖冶的淡红色。

他记忆中的姐姐是一个完美的形象,容姿秀丽、待人温和、成绩优异。只有两人独处时姐姐才会露出的亲昵温柔的笑脸如今还不时出现在柳泽的梦中,尽管十余年的岁月使他几乎已经记不起姐姐的名字,但是那温暖人心的美丽脸庞却仍然不时出现在他的梦中。

如果是姐姐那样的人,他非常乐于将之奉为主角,而自己默默在一边甘当配角——他甚至能够没有一丝迷惘地确信,对于他而言,这样就是莫大的幸福。然而他的幸福被轻易打破了。如果在那个夏夜自己能够再忍耐一点,不将烦躁表现在脸上的话,姐姐也不会提议去买冷饮吧;或者自己制止姐姐出门的话,那一幕也不会发生了吧。

对于逝去的时光,“如果”除了惹人悔恨外没有任何意义。于是柳泽每每将满腔的悔恨倾注在了城市中的那些异类身上,他并不是一个勇敢的人,因此也并没有勇气将足够杀死自己的恨意指向自己。

“是他们干的。”他的思维无意识地避开了自己。

当时年幼的自己,面对姐姐的死,只能嚎哭;身为一个配角,柳泽痛恨起自己的命运来:明明只是“普通人”,却要承受超过“普通”程度的痛苦,宛如悲剧主角般,任凭命运的摆布。现在则不同了。高昂的使命感与强烈的复仇心充满了他的内心,任何其他的东西都无法再介入。“死亡是平等的,无论对人或是吃人的怪物……”

临近夜晚的归途中,柳泽喃喃自语,同时期盼着黑色的身影。

阴影中踱出另一片阴影来,黑色的修女缓缓现出身影。


柳泽几乎沉浸在完全支配他人生命的快感之中。

额前的红色纹章赐予的是完美杀害生命的能力。疾如闪电般地欺近对手身前,漫不经心地朝对方的头或是躯干挥出一拳,然后就是倒地的声音。加速能力,制动能力,移动效率;这三者构成完美的速度,使他几乎没有遇到过有效的抵抗。偶尔有枪械或刃物之类的凶器击中他,袭击者却见不到预期之中的殷红便被杀死。


整栋大楼被狂乱无序的气氛充满,所有“变异者”在仅仅一名敌人面前陷入疯狂。

松散的警备似乎对他完全没有任何作用,直到他由大门入侵至三楼后其余的“变异者”才得知了他的存在。陆续前往迎战的战斗人员全部一去不回,这时候剩下的人才开始逃跑。大楼的结构相当复杂,配置了复数的走道、电梯以及出口。

即使如此,入侵者依旧以强大的机动性不断减少着幸存者的数目。对方只有一个人,却没有人能在他视线范围内逃脱。

这样的画面或许根本构不成所谓的战斗。


颤抖吧,怪物们。

死去吧,怪物们。

灭绝吧,怪物们。

你们不配享用生命,不配理解生命,不配哪怕仅仅是言及生命。

混乱的思绪被诅咒所填满。

站在尸山血海之上,柳泽忘我地咆哮着。庆祝既得的胜利,渴求将来的胜利。

直到整栋建筑物中没有任何活着的恶魔,他拖着褴褛鲜红的身躯返回了家中。从窗口进入自己房间,感受到了脚踏上地板的实感,他解除了额头上的六缕绯红。

倾斜的身躯被柔软的双臂搀扶住而不至于倒下。


两天前

“我并不具备任何直接介入灭绝行动的能力。”意料之外的事态,修女似乎无法战斗。“我的责任在于对你的指导。有异议吗?”

“没有。”

“很好。”紧接着,修女将整个行动计划告诉了柳泽。

计划的本质很简单,以一个据点为单位,逐步铲除盘踞在整个城市中的“弗里门”组织。而整个计划也只有这简单的一句话。

柳泽并没有过问将“弗里门”作为目标的理由,因为这与他预定要提出的主张是一致的。他只是静静地说:“明白了。请容我提一个问题。”

“请问。”

“你叫什么?”

“问了和刚见面时相反的问题呢……叫我‘菱’吧。”默默接受了柳泽建议的菱露出了寂寞的微笑。

区区两人,展开了无谋的行动。


经历了三场深夜屠杀的柳泽对于自己渐渐感到奇怪。

发动了“炽天刻印”后,他的意识就慢慢模糊了起来。鲜血,内脏,死亡,本该激起自己恐惧本能的可怕情景,自己居然能在其中不知疲倦地杀戮不止甚至乐在其中。

没有实感。即使双手沾满鲜血,但他却不认为面前的尸体是自己造成的。

将疑惑告诉菱,“这正是‘心静如水’的祝福,在任何状况下都保持冷静的心态。”她将之归功于“炽天刻印”。答案并不理想,不过这并不构成影响任务执行的不安定因素。


柳泽站在一栋高大的建筑物前,将意识灌注于双脚,准备突入,然后抹杀“恶魔”,以完成第四次任务。

在迈开脚步一刹那,他不经意间瞥见胸前闪烁着银白的光芒。一时间不能理解光芒究竟为何物而展开了思考,于是在短短的数秒间光芒增加到了二道,三道,四道……光芒的数目被固定在了十七道,于是柳泽的双膝落在红色的水泥地上。从第一道光芒出现到他倒下,这个过程一共经过了4秒。这时他才意识到银白的光芒是刃物的刀尖,不过如同手上的鲜血,他并没有胸前插着十七支刃物的实感。

这是被赋予了“柳泽”这个名字的人格最后残留在脑中的讯息。


居住着近千人的据点,在三个小时内,被一个人击破。死者673名,幸存者274名,伤者1名。曾经面对过入侵者的,都已成为了尸体,幸存者之所以幸存,只不过是成功逃离了侵入者的视线;唯一的1名伤者被击中腹部,对一般人而言无法存活的伤势在稀有的加速愈合能力下并未真正致命,但是这名伤者却陷入了无意识的状态。

事态十分突然,并且不排除对方继续采取同样行动的可能性。幸存者对于侵入者完全不能提供任何有用的情报,他们在进入侵入者视线范围之前就选择了逃跑;作出不同选择的同伴都成为了尸骸。而唯一一名曾经面对过侵入者的伤者丧失了意识,即使是读心术的高度能力者,也无法从他与死者相差仿佛的低程度意识中获取情报。

三天后,又有一个据点被袭击。死者862名,幸存者414名,伤者0名。

区区一名袭击者,却在短短数日内蚕食了一千余名人口。影响不止于此,即使采取了封锁消息的措施,关于这名袭击者的情报还是散播了开来。身为领导者的权威受到挑战,同时组织在整个“变异者”社会中的影响力与地位也大大下降。“糟糕透顶”的结论,“弗里门”的首领静静采取了最小规模、最为有效的行动,他拨下了一串数字。


有着那么些人,他们的存在填满了“一般者”与“变异者”之间的沟壑。“纠纷调解人”,他们被如此称呼。这并非一个组织的名称,“纠纷调解人”中的绝大部分都是在世界各地巡弋的流动人口,彼此之间互相独立,仅仅依循某些不成文的规则行事而并没有形成正式的组织。着手于解决“一般者”与“变异者”之间产生的冲突,借此赚取佣金,过着如此生活的人们被通称为“纠纷调解人”。接受委托;介入纠纷;平息事态;功成身退,“纠纷调解人”的工作大致上就是这样。

格雷是个驻守在H国S市的“纠纷调解人”。尽管很少见,偶尔还是会有“纠纷调解人”以各式各样的原因定居在某处。他是个几乎只在黑夜中活动的男人,无论是接受、完成委托或是消遣娱乐都只在晚上进行,接到这通委托的时刻也是在夜晚。

“有事件委托给你。”低沉的嗓音即使是在行动电话的通话中都像是要激起回音似的。

“说明详细情况。”跳过了接受委托的步骤,直接切向问题核心。


“……”


“纠纷介入开始,请开放必要权限。”

“到我的办公室来取ID和我所能提供的资料吧。”声音中渗出一股难以掩饰的疲惫。


三十分钟后,事发点A——“弗里门”内部就此次事件订立的调查计划中所使用的代号——,无视重重警备,一个高大的男子身影出现在废弃的建筑物中。

现场出于便于调查的目的保持着原样。袭击后的原样。尸块和干涸的血液,与浓重的尸臭。这样的环境实在称不上适合工作,当然对于“纠纷调解人”例外就是了。

格雷的调查花了数个小时,几乎没有停滞地走遍了这栋48层建筑的每一层。

非常轻易就能得出调查结果。动机不明的屠杀;死者全部被捣毁脑部或重要脏器而亡;袭击者推定为一名,据间接证词无武装;从现场打斗痕迹来看,数百名受害者没有一个采取了有效抵抗;从第一次事发至今,没有任何组织或个人宣布为此负责,连袭击者的目的都不明。

格雷向来对混沌的事态感到很棘手。他将暴力行为分为简单的四类:有目的;无目的;理性的;冲动的;一般的暴力行为都能归于以上的四类或是归为由以上四类组合而成的复合类,但他无法将这次的事件归类。动机无法判断,代表着无法从根源着手解决事件。

现有的迹象更加无力,没有秩序的暴力行为平等地破坏一切生命同时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几近完美的袭击,然而终究只是几近。虽然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但对方似乎只能“弗里门”所属的据点感兴趣。透过自己独一无二的情报渠道,格雷非常确定最近一个月内并没有其他类似事件发生。因此,只要等对方再次出手就行了。

格雷一面向“弗里门”强调加强民用据点守备的重要性,一面在所有据点安置下了相当数量的即时影像传输摄像设备以获得必要的情报。尽管牺牲是可以预料的,但他并没有其他更加有效的措施。

格雷将倒钩安置在了饵食之中,等候着猎物上钩。


柳泽花了近10分钟来完成第三次行动。

他在眼前的这个据点遇到了预料之外的抵抗。第一个恶魔被杀后的十余秒内,大量恶魔入侵了视线。武装完备,同时有不少恶魔的能力非常适合用来战斗。尽管如此,这近五十名恶魔仍然在三分钟内被完全清除干净。然后柳泽继续清除意图逃跑、能力低下的恶魔,当视线内完全找不到任何一个能动的活物后,他撤离了现场。

对于柳泽而言,今天的行动相当失败。不仅比平时多花了近一半时间,同时成果也明显地减少了许多。

对于“弗里门”而言,这是一次失败的防御。47名战斗人员,无一幸存;287名平民遇难,723名平民成功逃离。

对于格雷而言,目的达成了。在接到通告后的十五分钟内他就赶到了现场,但袭击者已经逃逸。不过他的行动完全被记录了下来。由于无法将人员集中起来保护,只能分散防守各个据点,同时设法取得情报;以334名死者为代价,格雷获得了解决事件的关键。

超越“一般者”的身体机能与额头上的红色光芒。

格雷几乎已经能确定犯人究竟是“什么”了。


在四秒内将十七支投刃射入眼前怪物的体内,然后花了十秒接近怪物,最后花了二秒将怪物肢解。然而,事件并未解决。他向事件的中心移动。

菱双膝跪地,十指紧紧相扣置于胸前闭目祷告。

她没有祷告的习惯。祷告是确认自己信仰的手段,而作为神之子的她面对信仰、也就是神时根本没有所谓的“怀疑”这一概念——因此也完全没有必要进行“确认”。

然而信仰是可能动摇的。

当心中渗入了信仰以外的一些异物后,世界就变得大不相同了——比如,自己抱持着好感的异性。

她并没有否定自己对柳泽抱有的好感。神子有着完全的神性与完全的人性,人性的本质理所当然地包含着对异性的渴求。

即使如此,她也并没有打算主动采取某些举动。除了“使命”以外,她认为自己是一个消极的“人”,总是随波逐流地活着。

眼前忽然被黑影笼罩,即使现在是午夜,月光也并不明亮,但她还是感觉得到面前有一道身影,于是睁开眼来。矗立在面前的是一个高大的男子,意料之外的访客。

“你是谁?”

“弥赛亚。”尽管对男子略带嘲讽的语气有些不满,菱的语气依旧凛然。

“你这样柔弱的女子,竟然自诩为救世主?”

“木匠之子依然能够背负起整个人类的罪。”

“木匠之子可从没有说过自己是救世主。”

菱一时有些语塞。她忽然思考起自己的信仰究竟起源于什么。

“你不反驳的话我就接着提几个问题吧,比如——你还记得自己的父母么?”

“这些问题有什么意义?”不知为何,菱的内心涌起了厌恶与不耐。她一向很少有感情波动,更遑论负面的感情,几乎从来没有出现在自己的意识中。

“好吧,那么我换个方式吧。你能不能尝试表述对父母印象最深的某个事件或是情景呢?”格雷渐渐将口吻中讽刺的意味去除,他并不想激怒对方——那样,自己的目的恐怕就难以达成了。

“……”菱的嘴唇以自己都难以察觉的幅度上下开合了数次,然而并没有吐出任何话语。巨大的颤栗侵袭着她的全身。

从出生以来就根植于脑海中的信仰、没有实感的记忆,这二者已经足够动摇菱了。她陷入了对前者的怀疑与对后者的不安所织成的巨大漩涡之中。

强行压制住那些蠢蠢欲动、激烈翻滚的情绪,她不能在眼前的男子面前示弱。从对方出现开始,菱就感到了强烈的敌意,这份意志甚至一度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无法回答的话让我来替你揭示答案吧,你的真面目——是一具机械人,而你现在所持有的自我意识不过是人工智能。”

“……尽管感觉不到恶魔的气息,难道你是那些恶魔的同党?”

自己差点在敌人的獠牙面前露出了脆弱的喉咙,菱不禁诅咒起自己的软弱。

“如果是的话又如何?”,接着格雷将右手从风衣口袋中抽出,将某样东西抛在了菱的面前。粘连着皮肉的椭圆型金属物,大小近似于一枚硬币,拖曳着无数肉眼难以辨别的透明细丝。

“‘炽天刻印’,怎么可能……”“使命”与自己的情感纠缠在了一起,再度动摇着她的信仰。

“这东西又应景地以天使的阶级命名了?不过这可是现实,并非‘可能’,而是‘实际’。”不屑的笑容浮现在格雷脸上。“你自以为是救世主,打算消灭堕落人类变成的恶魔来拯救人类,但又因为自己不具备战斗的机能所以给所谓的‘炽天刻印’找了个适格者,以此来屠杀‘变异者’,我应该没说错吧?对了,你的走狗已经被我切碎了。”

“拯救世人是我降临地上的使命,被赋予同样使命的义人是不可能会失败的。”勉强鼓起的信仰心消除了任何负面感情,菱站起身来与眼前的男人对恃着。

“即使被安装了‘大脑辅助管制系统’这样的S级军用装备,也无法抵挡单分子刀切割……当然,你的机械身体也是……”,接着格雷平挥右手,袖口延伸出的一截刀刃将菱的头与躯干分离了开来,然后他将菱的头提了起来,让她的视线对上了自己头部以下的身体。

数十秒间,沉默支配了整个空间。

尽管曾经动摇过,但菱现在的意识正在拼尽全力拒绝眼前的事实。


“竟然没有当场疯狂,对于制造者来说你从现在起恐怕已经沦为了失败品吧。”然后,提着菱的头颅,葛雷从月光下消失了。


弗里曼接到事件解决的报告已经是20分钟前的事了,对方接受了自己“将详情全部告知”的要求,正隔着一张办公桌坐在自己的对面。

在确认了对话不会被录音后,格雷将自己所知道的,与这件事情有关的信息告诉了对方。


脑部产生“变异”的“变异者”极为稀有。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变异者”中,分为人为操作的“变异”与人体自主的“变异”,前者占了绝大比例的“变异者”人口。目前几乎全部的脑部“变异”都属于人体自主的“变异”,以人类目前的技术,脑部依然是不可侵入的圣域——除了仅仅一个例外。

P国科学家岩眼道在自己祖国的某个未公开秘密研究所中,对人脑领域的研究完全打破了常规。他研究的成果集中在脑部的外挂装置上,“大脑辅助管制系统”就是集他研究成果之大成者。与主芯片连结在一起的数亿条神经丝完全取代宿主自有的神经系统,进一步取得全身肌肉、神经的支配权。然后,在身体能力不变的情况下使宿主在真正意义上完全支配肉体。这项技术一问世马上被纳入了P国防卫厅手中,并且为了达成军用目的甚至附加了模拟人格。模拟人格几乎不具备任何人类情感,既不会犹豫也不会有多余的同情心,以命令为行动的唯一准则。这项技术在大幅提升士兵素质的同时加强了指挥官的控制权,也人为创造出了非人的“变异者”。入侵者的真面目正是装备了该项S级军备的普通成年男子,他以完全发挥潜能的常人肉体以及麻木的战斗用模拟人格屠杀了一千八百余名牺牲者。

然而岩眼道的研究也陷入了瓶颈。对于人脑任何形式的直接改造在数百起人体实验后宣告失败,甚至企图以外挂设备达成超越人类范畴真正意义上的“变异”都以失败告终。人脑的构造在现有的技术面前仍然是“黑匣”,在觉悟了这一点后岩眼道果断地放弃了。他转向了人工智能领域方面的研究。岩眼道作为一名科学家的目标是创造出真正意义上超越人类的存在,在他而言“脑”的优劣决定了物种的优劣。人类对于人工智能的开发已经到了相当的程度,然而在岩眼道看来那些单纯以强大的运算能力构建起的模拟人格根本无法被称为作为物种的“存在”。在承认人类为目前地球上最先进物种的前提下,他决定了计划:创造出“人类”,然后予以改良。自称“菱”的人工智能正是这个计划的产物之一,作为“人类”实验体的她被填充了人格与记忆,然后在人类社会中活动,以取得必要的实验数据。出于某种目的或是恶趣味,“菱”在没有自觉的情况下被设定成了救世主,然后以“大脑辅助管制系统”创造出了代行者。

这就是事件的全貌,并不是很详细。但弗里曼并没有要求对方交一份详尽报告的权限——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命令不属于任何组织的纠纷调解人。


“我不会过问那些听起来相当恐怖的情报究竟从何而来,不过起码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那个怪物和桌子上的脑袋的吧?”弗里曼指着桌子上被截断的脑袋如此询问道。

“利用人口资料进行外貌比对。”

“你是转行当黑客了还是有了个不错的搭档呢?”能够入侵S市一般人口管理局的电子系统,并且在三千余万人中不分“一般者”与“变异者”,准确地找到对象,作为黑客而言具有相当程度的能力。

“我会转达你的赞赏。”

“那么,为什么不在得知那只怪物确切身份的同时就解决掉他呢?”

“和那种怪物正面对决的话,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除非他专注于其他的某件事;这样我才能以远距离狙击的形式解决掉他。另外,不亲眼看到‘大脑辅助管制系统’发动,我也无法完全确定怪物的身份。”

“这个漂亮的人工智能,你打算怎么处理?”

“……”


即使头与身体分离,菱仍然没有丧失意志。

她想,这正是自己不过是一具人工智能最好的证据吧。自己究竟是什么,关于这个问题她并不愿意相信格雷的说辞。

于是,她重新鼓起“信仰”——感官欺骗了自己,这一切都是恶魔的圈套,是主给予自己的考验;就如荒野中的耶稣也曾经历过严峻的考验。

总而言之,她难以打破自己既有的世界——或是说自己意识中的自己:降临于大地的神之子,担负着拯救整个人类的使命。等待并且相信,这是她的决定。


柳泽的意识已经永远沉入了冰冷的黑暗。草率地决定讨伐恶魔,而自己并没有某种程度的觉悟,这样的结局既无可奈何也再自然不过。


正如无视自己不过是区区一具人工智能的现实,菱显然也没有接受柳泽已经死亡的现实。这头自己选中的猎犬、这位自己倾注了爱慕之情的异性从相遇的那一刻开始就表现得过于平淡。即使在看到自己施展的神迹之时也并没有太大的震撼,执行了数次屠杀任务后也并没有异常的表现。

菱将担心、不安的情绪压制下来,全心全意地祈祷着:肯定与否定。

庞大的数据处理、记忆系统,情感再现系统,学习系统;这三者构成的完美头脑,仅仅沉浸在无谓的循环思维中。

格雷将这具完美的机械脑从冗余的人类外型头颅中取出,交给了唯一能被自己称为同伴的女囚徒。

“要当作玩具还是怎样,随你的便。就当是限制你自由的小小补偿吧。”

“不用对囚禁我感到任何自责,毕竟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脸的上半部被黑色、闪烁着无机质光泽并且结构复杂的眼罩遮没,肤色苍白的少女轻轻微笑道。

“同样面临屠宰,知道自己将死的猪和不知道的,哪边比较幸福?”格雷透过厚重的墙壁与屋顶望着星空突发奇问。

“活得像猪的那边。”苍白的少女似乎并没有对这个滑稽的问题感到有多奇怪,拖着散漫的声音回答道。

“换言之即是不知道真相的那边……这么说来,这个自称弥赛亚的家伙现在正沉溺在幸福中吧。”

“要不要我和她共融来确认一下?这样程度的话我还能应付得来。”

“没有那个必要。反正那家伙做出来的东西几乎都一模一样。”

“除了你吧?”

“确实,除了生存在不幸中的我。”

于是闭幕。



[ 本帖最后由 西昆仑 于 2008-6-9 17:17 编辑 ]
发表于 2008-5-5 11:26 | 显示全部楼层
世界观还不错,文也可以,不过记得在标题标记下完结吧。而且,每个Stage也不用分开发吧,这三个帖完全可以放在一起的说。
发表于 2009-8-20 22:30 | 显示全部楼层
好文啊,一般写文的时候才知道构思的艰苦啊
赞楼主了
发表于 2009-8-25 19:22 | 显示全部楼层
就构思来说是不错的,但正篇文通读下来给人的感觉很无厘头。我应该说这是刻画太少所致么?既然是描述人性(但愿我没有理解错)的作品,我想细腻而合理的心理描写的很必要的(虽然我也无法说出什么叫合理的心理就是了,不过关于修女的恋爱难道没人觉得很那啥么。。
顺便,我愣是没搞懂最后那段是什么意思。。。是那个谁一直在痛苦的自欺?如果不是的话也感觉太造作了。。。我想一定的震撼力也是得建立在一定的铺垫之上的
最后对LZ切换主角的高超能力致敬
发表于 2009-8-25 19:45 | 显示全部楼层
无意评论文章 但是建议你把字弄大点 这么小的字很伤我们这些近视眼的眼睛的
发表于 2009-8-25 19:54 | 显示全部楼层
再怎么急着发帖也不要把标题弄错两次啊XSK
发表于 2009-8-28 22:56 | 显示全部楼层
看成star gate sg1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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