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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1-21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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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枫歌月夜 于 2012-12-25 13:07 编辑
第六章 最后由比滨结衣消失在人山人海之中
地域的联系切断了,邻居的关系变得稀薄,嘛这种言论时常在世间四起。
这完全正确。连在学校的关系都很稀薄更别提邻居的我都这么说了所以准没错。
很久以前,因为都久远到了连我都不知道的地步的缘故,所以我一点都没觉得地域这玩意和自己切身相关。因为即使被说到地域什么的,也根本不了解这指的是哪里的谁吧。就算提起街道会长市长先生也无法浮现出他们的长相。中学时代,曾提出『为了地域去捡垃圾吧』什么的题目,午后完全被安排去进行清扫活动,不过这种意义不明的活动中不可能产生干劲,仅仅就成了散步时间而已。
但是,我们总有一天能体会到地域这一存在。
就好比今天。
从白天开始就听见远方啪啪的迸裂的声响。此时,街道仿佛从长眠中苏醒一般轻轻震颤。
走出家门,犹如与夏日艳阳相呼应,能够切身感到嘈杂与兴奋。
步行去往车站,有许多人和我方向相同。其中女性的浴衣姿态格外显眼。
电车中,四处都是亲密地相伴而去的男女和身背保温箱携家带口的人们。我带起耳机站着发呆,被他们的压力所迫不断被逼入角落。我的灵压消失也只是时间问题。
不被任何人注意的持续着悄然的呼吸,过了数分钟。电车驶过若干站,下一站终于是目的地了。
从打开的门走下来的只有我一个。进入车门的人则很多。广播提示[关门了]之后,我目送关闭的车门,费劲地走向剪票口。【这里的关门了,是ダァシェイリェス-是京急的关门广播网络neta,要去港塔不用乘坐京急】
真是的……。做无用功的感觉极其强烈呐。一想到还要再次乘上那混杂的电车就有够烦躁的……。
一面给不满之种不断浇着水,思考着见面后要抱怨两句,一面逆人流前行走出剪票口。
超过碰面时间一分钟。
已经来了吧……。四面观望,没有类似的人影。妙蛙种子和杰尼龟都没有。【这个neta还有不懂的?我是谁?——XXX】
倚靠在中央广场的柱子上,走过几个在校内见过的家伙。当然,因为互不相识所以不相往来。
他们或穿浴衣或穿甚平。目随高中生们,发现一个从北口呱嗒呱嗒地踩响木屐走来的女孩子。
浅桃色的浴衣上四处有小花绽开,朱红色的带子鲜艳夺目。稍带粉色的茶发不是平常的团子,松散地束上去。
或许是没有穿惯木屐,脚步非常不稳当,不知不觉我向她走去几步。
[啊,小企。因为有点手忙脚乱来着……,迟到了……]
浮现出害羞而又抱歉的,这样腼腆的笑容。
[不,这没什么的]
双方面是见到了,却不知不觉中陷入了沉默。由比滨也低下头鼓捣头发。你是哈姆太郎吗。
[嘛,那个……,这浴衣不错呐]
为什么夸浴衣啊我。应该要夸本人吧。只是不用我特地改口她好像也明白了,由比滨视线飘忽地回答。
[多,多多多多谢]
接下来又是沉默,这怎么办啊。能这么沉默的只有西格尔哦……。【西格尔出演的电影中在日本经常加上[沉默的~]】
为了打破凝固的空气,我开口说道。
[……总之,走吧]
[……嗯]
迈步而出,呱嗒呱嗒的脚步声追随在后。
通过剪票口,等待下行电车。这期间由比滨始终无言地低下头。
我不是讨厌沉默的人。
但是,会在意由比滨变得安静。一个随便什么事情都大呼小叫的家伙,一旦沉默下来就会让人担心是不是生气了。首先,为了探探口风问些随便的事情。
[呐,为什么不是在现场集合反而要选在这种不上不下的地方?]
[因为……那边的人数太多了不方便碰头的]
[有手机的吧]
[很难打通的—!]
啊啊,说起来有听过人群混杂的地方手机会不容易接通的呐。因为没有在这种地方打过电话还以为是都市传说。嘛,人少的地方也没怎么打过手机哦。
[而且……现场集合什么的,没意思……]
[味气啥的不需要吧,又不是海苔……]【味気ない=没意思】
[没、没什么的吧!有意见吗?]
[没……]
发火了……。
变成这样,沉默再次产生。仅仅是,意识到彼此近在身边的事实,明明在白天,却好像在摸黑行走。
[烟火大会啊]
[烟火大会呢]
话语迎面相撞。
由比滨以一副惊讶焦急地样子,伸出手让我先说。
[……烟火大会啊,你经常去吗?]
[啊,嗯。我每年都和朋友去的]
[欸……]
刚回答完电车就来了。
大概因为乘车人多往烟火大会方向去,浴衣姿自不用说,还有扛着塑料椅和遮阳伞的人混杂在一起。反正就一站,我们并立在门旁。门发出嘎达嘎达的声音关闭后,电车开了出去。
[诶,你刚才是不是要说什么?]
[嗯。诶多……,去过烟火大会吗?我也想问来着]
居然想到同样的事呢——被说了无所谓到死的话。那啥,别羞涩地笑啊。都传染到这边了。简直是流行病。
挪开视线,确认了时间。才四点吗……。
[我在小学时代,曾和家人一起去过呐]
[这样啊]
对话再次中断。
就在我们继续着好像金枪鱼切块一样的对话时,电车继续驰走着。
能够眺望到港塔的时候,减速的制动启动了。
[呀]
木屐伴随短暂的悲鸣咔地响了,轻柔的香甜扑鼻而来。肩膀上感受到柔软的重量。
也有没穿惯的木屐之类的缘故吧。失去平衡的由比滨向我倒了过来。我自然地接住了她。
[……]
[……]
彼此的脸相隔极近。由比滨瞬间染红脸颊急忙离开。
[对,对不起……]
[嗯,嘛因为很挤呐……]
装作欣赏窗外风景背过脸去。呼—地不让由比滨看见地吐出长长叹息。汗这才一涌而出。
紧、紧张死啦……。呼,危险危险。刚才如果我是普通的男生就会糊里糊涂地喜欢上了。
然而,我一定不会这样。误会也好搞错也好我都不会犯。在单纯的偶然或现象中寻找意义,是[不受欢迎的男生]的恶癖。
早上过来打招呼不过是常识,手帕在眼前落下只是马虎大意,在打工地交换邮件地址是为了方便代班。
偶然和命运还有宿命,我都不相信。可以相信的只有社命(公司的命令)。我绝不想变成这样的大人。真不想工作啊……。
下车的站前人头攒动,充满吵吵嚷嚷的喧嚣声。
耸立的千叶港塔用宛如镜子的壁面回照着下界,增辉数倍的夕阳仿佛使翘首企盼开幕的人们的期待更加高涨。
不论是谁都在大声说笑,交换着熠熠生辉的喜悦视线。
一路上林立着写有章鱼烧或薄煎饼的常规小摊,附近的便利店和酒馆都把商品陈列在店前,西餐厅以能看见烟花为名宣传着,盛大地招呼着客人。
日本之夏。
好像被铭刻进遗传因子中一般的,即使不愿意也会变得欢欣雀跃起来。
千叶市民烟火大会即将开幕。【连我都莫名其妙地燃起来了】
× × ×
从站前到烟火大会会场的路程很近,可以说公园全体都与车站毗邻。不过,由于无数人杂乱无章还是不容易前进。
平日中很闲散,只给人宽阔的印象的广场,从远处看也知道已经被人潮淹没。
正感到喘不上气之时,海风惬意地吹拂而过。
确认时间才刚过十八点。开始应该是在十九点半左右。
在这期间,要做些什么呢……。为了稍作确认,我转向旁边的由比滨。
[貌似还有时间的要怎么办?回去吗?]
[才不回去!为什么如此自然地就提出归宅提案啊!?]
我那一外出就不自主地会考虑到归宅时间的恶癖出现了。不论何时何种状况下都把生还作为最优先事项,作为间谍或忍者的适性太高了真让人困扰。
[那,怎么办?]
果然还是回去吗?刚要这样继续说,由比滨从荷包里取出手机。
[那个,小町酱的礼物清单,已经用邮件发过来了]
由比滨灵巧地操作手机让我看。闪闪发亮的碍事的莱茵石映入了眼帘,甚是烦人,总之还是先注视画面。
小町的购物清单
炒面 400元
棉花糖 500元
弹珠汽水 300元
章鱼烧 500元
看烟花的回忆 无价【来自万事达卡的广告的谐模文】
最后那是什么……。
想到妹妹也许满脸得意地打出这些,哥哥我就有点羞耻啊……。
不知是不是因为我索然无味的表情被由比滨看到了,她啊哈哈地浮现出苦笑。真羞耻!哥哥现在非常非常的羞耻!
话虽如此,那家伙又搞些多余的动作……倒也不是想不到,嘛,我知道小町以她的方式在操着心。毕竟我也不是被这样布置了还毫无察觉的迟钝。
不如说是敏感。敏感,过敏,过剩地反应了。【大老师真心不迟钝,只是怕了】
毕竟世上男生的八成经常抱着[这家伙莫不是喜欢我吧?]这种想法而生活。
正因如此,克己是必不可少的。无论何时,冷静且冷彻的自己都会投来[没这种可能吧]的冷淡视线。
我不太相信他人,更不相信自己这一存在。
短短叹一口气转换心情。
[那,暂且先按这个顺序去买吧……]
[嗯]
因为小町那蛋疼的邮件吗,亦或是被祭典的欢闹感染了的缘故,由比滨呱嗒呱嗒踏响木屐愉快地走着。
混杂着哼着小曲的脚步声在熙熙攘攘中仍然传到耳边。
人流连绵至广场。
许多卖摊鳞次栉比,哪一个都人声鼎沸。
虽然明白味道也就那么回事,不过一旦被裸灯照射,摆在眼前,食欲就会被意想不到的勾起来。炒面等的沙司与油的反光展现得水润多汁。都会让人联想到kabaya。【来自kabaya的产品ジューC】
由比滨也目光炯炯地拉扯我的袖子。
[讷,讷,从哪开始吃?苹果糖?苹果糖吗?]
[这不在清单里吧……]
而且说到底你的目的都不是为了买,而变成吃了……。
由比滨呣—地遗憾地看着苹果糖,只手拿手机转身向我。
[那么,从哪开始?]
[首先从能够常温保存的东西开始呐。这样考虑就是棉……]
[不好!这个能中PS3哦!]
开始移动的我的衣服下摆被用力揪住。由比滨钉死在钓宝的货摊上。那里除PS3外还堆叠着其他豪华奖品。
[不,中不了的……。喂听人说话啊]
[诶?但是,绳子不是连着么?]
[啊啊。确实连着呐。就是不知道连到哪]
钓宝的绳子从各奖品中伸出,被汇集到一处,又伸向四面八方。其中做了怎样的手脚我们也不得而知。
[记住,这样显摆的把好东西摆在面前大多是陷阱。对自己方便的事物里有内幕的。这是常识]
[这是哪个世界的常识……。里社会的人?]
这样交谈的时候,被钓宝摊的大叔瞪了。
偷偷摸摸地逃走,急忙溜到其他货摊的前方。
首先买棉花糖吗。
棉花糖摊上机器呜呜地发出声响,香气飘散到四周,挂住轻飘飘的白色丝线聚集成束。
这些被装进袋子,吊在店前。每个都是印有动漫角色或英雄好像给东映赚钱的袋子。【东映株式会社,简称东映,为日本五大电影公司之一】
不论在哪个时代都不会变,我小时候也是这种感觉。同年纪的由比滨似乎也陷入怀旧之情中,以温柔的眼瞳注视棉花糖。
[哇,感觉这些东西好怀念!呐,要哪个?]
[内容都是一样吧。这个就行了吧。请给我这个]
我指向手前的粉色袋子,付了500元。
嗯,嘛,我完全对女生向动画没有兴趣所以根本没看过,由于小町是女孩子,选这个、什么、光、光之美什么?的玩意更好吧,嗯。我完全没有兴趣。没有兴趣到区分不出宝石宠什么和美妙旋什么。【光之美少女,之前有这个neta,后面的是宝石宠物和美妙旋律,大老师真是对这些毫无兴趣,嗯嗯】
棉花糖之后,要买弹珠汽水、章鱼烧。
[下个是,炒面吗?]
[没错呐。记得刚才貌似在那……]
迅速转身往回走时,注意到一个看着这边的人。然后,那个人冲这里轻轻招手靠近过来。
[啊,结衣酱!]
[哦,小模]
由比滨也与其响应,小小地挥手走近数步。双方,采取了相似的行动。
哈哈,这就是所谓镜像呐。有在特命调查上见过通过与对方采取相同行动容易取得共鸣的技术。【特命调查200X,古老的日本电视剧】
所以说、……这人谁啊?
这种时候就该降低存在彻底成为背景。我,变成树木!【わたし,木になります!-就是改自千返田的我很在意!(わたし,気になります!)】
但是,那个啊。女孩子双方的称呼方式会有微妙的温度差呐。由比滨是极尽友好。对方那小模什么的就没有那么亲昵。我们要好到只是不会疏远的程度呢——这种感觉。
所以说,总之这货谁啊?
似乎对方也这么想,用视线向由比滨寻求说明。
[诶多……]
[啊,嗯。对了对了是同班的比企谷君。这位是同班的相模南酱]【祸首出现了!嗯,这算是微剧透】
嘿,同班同学呢。说起来确实眼熟呐。于是,我对相模稍稍点头。
这时,四目相对。
噗一声。
相模的表情一瞬之间露出了笑容。
[啊,这样啊—!是一起来的啊—。我这边就是全是女生的焰火大会了—。真好呐—,好想青春呐—]【来自过去的偶像节目《全是女生的游泳大会》】
[……。啊哈哈!什么啊这游泳大会似的说法!我这边完全不是那样的啦~]
由比滨似乎稍微词穷,但还是恭维地笑了。
不过,我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方才,相模浮现的笑容。我对那个笑容十分熟悉。
既不是微笑也不是爆笑。
是严酷的嘲笑。
这个女孩看到“由比滨结衣带着的男人”后,确实露出了嘲笑。
[诶—,不是很好嘛。果然夏天还是要这样才行呢]
保持嘴角的微笑,只用视线刹那间对我估价。仅仅如此,直到刚才感觉到的温暖就犹如谎言一般,我意识到心在逐渐冻结。
心一冷却下来,头脑就清醒了。
脊髓仿佛灌进了液氮,思考陡然清晰明彻起来。理性和论理还有经验则群起,与感情对峙着。无须判定,轻易地按倒在地。
差点又误解了。
我和相模南毫无瓜葛。双方互不熟悉。
用以理解不熟悉的对手的最高效手段是什么呢?
是标签。
她用以把握我这个人的材料是[我所属的种姓]。不光是相模。谁都是如此。
了解个人之前首先要到得知那个人物所属的组织、场所、位阶、头衔的程度。在学校或社会,根据这些事物来判断人性的事情有许许多多。虽然最近已经很少听说了,在就职活动时会被煞有介事地念叨的什么学历过滤就是这种典型吧。
由比滨是因为越境之人的交流技能太高所以常常会遗忘,本来她在班上,甚至在校内都是属于最上位种姓的人。
另一方的我是种姓的最底层。暂且不管位于种姓之外的雪之下,从旁来看只会觉得我和由比滨的交流是慈善行为什么的吧。
不好办呐……。这等大型的烟火大会,附近的高中生会一涌而至吧。我考虑不周了。
说起来现在的状况就宛如淑女的社交场。男伴说不定是评价标准之一。如同以手持的包或身着的衣服的品牌测定那个人的价值。
比方说如果不是我,而是叶山的话,周围的反应就完全不同了吧。那样今晚的女主角采访中由比滨就会受到邀请。不过,我的话就是会在军法会议上审判缺席的等级。
居住的世界不同——我倒不这么想。若是居住的世界不同那该多轻松。正因在不上不下的同一个世界中生存所以才麻烦。
我被怎样嘲笑都无所谓,在一起的由比滨被嘲笑就很可怜了。
[炒面那好像在排队,我先走一步]
[啊,嗯。我很快就去]
留下似乎浮现出抱歉的笑容回答我的由比滨,我迅速离开了。
尽早排除由比滨可能被瞧不起的要因为好。虽然背后由比滨和相模他们的对话还在继续,我不去倾听地移动着脚步。
凭借瞬间记忆和沙司的香味,好容易才找到炒面摊。
被橡皮圈绑在透明包装中的炒面映照在暖色系裸灯之下,奇妙地令人食指大动。
结好帐收下炒面时由比滨来了。
[抱歉……]
被她有些局促不安地道歉了,不过由比滨完全没有道歉的必要的。所以,我有些烦恼该怎么回答。
[……苹果糖]
[嘿?]
对这小声的嘟哝,由比滨直眨眼。我叮问一般地继续说。
[你要买吧?]
[嗯,嗯!要买要买!也给小企一半!]
[不需要啦]
诶诶,嘛,要是能够用菜刀之类严密地分成两份也不是不愿意收下,不过你看,有点那个呢……
总而言之,这样就应该买好清单上的所有东西了。
距离焰火的时间所剩无几。即使不看时钟,人群的喧闹就将此事告知于我。
× × ×
东京湾上日渐西沉,蓝色的黑暗布满空中。月儿高挂,似乎正在期待放上天的焰火。
从货摊成排的道路开始,作为主会场的广场早已万人空巷。
没有间隙地被铺满的塑料座椅,开始之前就在交杯换盏的人们,远处的孩子哭声传响,紧接着近处就怒号四起。
拜此所赐,座位和置身之处都没有。
我一个人的话就无所谓,找地方坐下或者在远处远眺焰火就行,有同伴在就另当别论了。
毕竟不能自始至终都站着,二人徐徐地寻找可以坐的地方。
话虽如此,慢说塑料椅连报纸都没有。由比滨身穿浴衣也不能直接坐在地面吧。虽然想到近旁的长椅也行,不过大家想的大概都一样,已经被占领了。
走投无路什么的这不是和学校活动时候的我一样吗。
[哎呀—,真挤呢]
由比滨困扰似的笑着说道。还真是的。
[早知道这么拥挤就准备小塑料凳来了呐]
[呣,呣—。好像是我不对呢……对不起,早说就好呢……]
[……没有啦。是我不习惯这种事。没想这么多。抱歉]
明明再考虑一下是可以预测到的。对自己的思虑不周有点泄气。
大概,所谓的高富帅就是在这种时候用心周到地准备好能够仔细关照的家伙吧。相较于脸好看云云,这样细致的安排更为重要。
比如不厌其烦地发邮件,出游时则是事先调查好,排长蛇队伍时以潇洒的对话来缓和气氛。
……诶—,这算什么。似乎超麻烦的。
不做到这种程度就不能受欢迎的话那我不受欢迎也无所谓啊,我说真的。说到底为什么总是男人请客啊。男女平等何在。
……哈!请客造就受欢迎吗!?唔哇我还真无聊。不过我最喜欢说出这种话的自己了。【もてなす-请客,モテ成(な)す-变得受欢迎,发音一样】
嘛,怎么说。这样强行掩饰,将与平常不同的自己,与独处时的自己相异的一面展示着,难道不就是虚伪吗。
通过这样种种努力赢得的爱情,能够称作是可以真正地对自己、对真实的自己的爱情吗?
为了被喜欢为了被爱而改变的自己,是否可以称作自己——我不清楚。若这是伪装出来的,总有一天会破裂的吧,若在本质上变化了那就不是原来的自己。
由于无关紧要的思绪起伏,呼地小小叹了口气。无意中垂下了视线,我意识到后抬眼向上。
这时,与呆呆地张大嘴巴的由比滨视线相交。
[干嘛啊……]
[……小企你,居然会操心]
[哈?笨蛋啊你,会特别操心的啊。正因为在费着心所以才能安静地呆在角落不给任何人添麻烦吧]
不搭话,不并排而是走在一步之后,为了不打扰他人的预定不邀请任何人。作为太高等的操心达人现在立马就可以发射操气弹这种东西。【龙珠里乐平,或者叫雅木茶的自创技能,通常一战用一次】
[啊哈哈,不是说这个……。那个,怎么说呢,温柔?这样吗]
[吼,居然注意到了呐。对对我很温柔哟。虽然至今为止发生过很多事但我没报复任何人而是饶了他们呐。如果我是普通人的话甚至这会儿世界没准已经终结了。我可是某种意义的救世主哦]
[普通人不会毁灭世界的!普通人也不会经历很多事的!]
被反驳了非常正经的话。
[嘛怎么样都好哦。比起这个,那边比较空旷,过去看看吧]
[嗯]
这样说完开始前进,然而在烟花开始之前紧赶慢赶奔向货摊或厕所的人很多,不得不逆人流前行。
在混乱错杂的人群中,穿行而过。
要变成习惯。压低声音行走。【还是出自漫画家-地獄のミサワ的neta】
对于在寻找空间上拥有日本代表团级实力的幻想般的我来说,这种程度的人潮不在话下。哈!逆行行动可是很拿手的哦!因为我总是从世界潮流中孤立出来拼命地反抗呐!
犹如木人拳的修行一般拨开人流前进,走到人流开始中断的区域,才想起来由比滨未必能做到这件事。
糟糕,使用技能冲到太前面了吗。这么想着回头一看,也没怎么样。
由比滨说着[对不—起][抱—歉][失礼—了]不断切着手刀,滑溜溜地跟上我前进着。
哦哦,这家伙的贼眉鼠眼技能好强力呐……。
[怎么了?]
轻而易举地跟上我,嘿诶?地歪过头。
[没事……]
仔细想想习惯了这种事的人更擅长应对呐。不算是隐形小企的个人舞台。
[总之,走到人少的地方了]
[这里,是收费区域呢……]
听到这话我四下张望,的确这里拉起了老虎绳,明确地被区分开来。
这个广场的全体都被树木包围,因此普通地坐着说不定有些难以看见焰火。但是,因为付费区域是小山丘,非常适于远眺。
似乎警备体制也是万全的,雇员小哥四处转悠。
在这附近停留会被轰走的吧。
[再稍微找找吧……]
沿着绳子的行人有些增多,我催促由比滨迈开步伐。
[啊嘞—?这不是比企谷君吗]
在黑夜中仍旧显眼的深藏青质地洋溢出风雅,清凉的大百合与秋草图案的浴衣姿。
在那里的是雪之下阳乃。
由于绳子,她在如同字面一样的处在被拉起一条线的区域中。【还有划清界线的意思】
令周围人作陪,她所坐的那张椅子有如龙椅,好似女帝一般。
× × ×
19时40分,较预定时间推迟了10分钟后宣告烟火大会开幕的广播传响开来。
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鼓掌声,还能听见某处有应声虫的口哨。若是在附近说不定我会揍他一顿。按我的印象,炫耀地吹口哨的家伙,多达五成平常老实巴交却只在这种时候不知为何会激动起来。
这个付费区域在广场中的小山丘上,并且位于发射场的正面,四周没有树木遮拦能够看见焰火。
原本不买票是不能进入的,通过阳乃小姐的门路才放我们进来。
[因为我是父亲的代理呢,光是打招呼闷死了。比企谷君能来真是太好了—]
[哈啊。代理,好厉害啊]
我把后半大部分当耳边风,四处张望之时阳乃小姐咧嘴一笑。
[呼呼,这儿好像是叫贵宾席呢。一般进不来的]
阳乃小姐犹如小孩一般天真烂漫地冲我炫耀。毫不隐晦的骄傲有时并不会使人感到傲慢。
总觉得似乎雪之下阳乃那种率直,与某种超凡的感召力有关。先前还聚集在周围的人们也只用一句[对不起,迟到的友人似乎到了]就干脆地让他们退下了。
更有甚者,监视的雇员们极度自然地接受下她请我们过来这事,不问片语。真正的VIP好强大呐。
[名士啊……]
由比滨吐露出不知是佩服还是惊讶,处在微妙一线上的叹息。于是,阳乃小姐呼呼地微笑了。
[算是吧,你们知道的吧?我父亲的工作。在这种自治体系的活动上影响很强的]
[县议员在市内也能强势行动吗?]
[喔,真敏锐。不愧是比企谷君。不过这个硬要说起来比起县议会更是因为公司的关系呢]
貌似是建设业什么的。若还涉足公共事业系当然很强势。从前开始选举就重在并称三“ばん”的地盘(じばん),看板(かんばん),包(かばん),这些都具备了吧。顺便一提,包就是现金。也称为实弹。再提一句三袋是工资袋,胃袋,老妈(お袋)。结婚典礼的致辞吗。【三袋不是丐帮吗】
在市长还是什么人冗长地发表对有关各处的感激言论和祝词之中时,阳乃小姐请我们坐在自己旁边的椅子上。我和由比滨都承蒙美意地接受了。
回敬一礼,坐到椅子上。
刚打算随意放松,却因在阳乃小姐身旁而冷静不下来。在因为是美人姐姐所以紧张这一理由之上,我很怕这个人完璧无缺的外表象。她心中似乎有某种漆黑之物正在翻卷奔涌着因此难以应对。
阳乃小姐冷不防在耳边低语。
[另外……。花心可我不赞赏呐—]
[没,我没花心……]
这么回答道,阳乃小姐的表情立刻冰冷下来。
[那么,是认真的吗……。更不能原谅了—]
[痛痛痛!]
就好像鲣被海螺打似的,耳朵被揪了。幸亏逃得快受害不大,若是再用力一点扯说不定已经约中岛去打棒球了。【鲣、海螺、中岛,都是《海螺小姐》中出场的人物,鲣被海螺打和鲣约中岛去打棒球都属于日常事件】
[也不是认真的啦……]
什么啊真是的,不讲理得真疼。花心啦认真啦都不可能。干劲!元气!井脇!没这种东西。虽然不清楚想让我说什么,不能这样子!【干劲!元气!井脇!出自日本自民党的井脇ノブ子,这三个词与之前的花心(浮気)、认真(本気)的最后一个音都是ki。不能这样子-来自公明党议员神埼武法出演的公明党广告】
正在回避阳乃小姐的攻击时,正好某个伟人的致辞结束,终于发射出第一发焰火。
伴随音乐,特大的连续焰火使夜空中绽放出大朵鲜花。层层叠叠的赤、黄、橙色光芒无间断地盛开,连续不断照亮着黑暗。
[吼……]
绽放的光轮,漂亮地映入港塔的半反射镜玻璃中,更添光辉。以此为开端似乎会连续8000发色彩缤纷的焰火。
咚咚乓的轰鸣声不断爆发。简直跟桃白白似的咚咚作响呐。【桃白白-龙珠人物,特技洞洞波(どどん波)】
炸裂音轰响之中,椅子嘎滋作响,阳乃小姐深深地重新坐下。
[那,那个!]
至今都在寻找时机吧,由比滨隔着我向阳乃小姐搭话。于是阳乃小姐不停地眨巴那对大眼睛。
[诶—多……是什么滨酱来着?]
[我是由,由比滨]
[啊,对了。抱歉抱歉]
阳乃小姐似乎毫无恶意。不过,这绝对是故意的……。这个人不是那种轻易忘记听说过的名字的人。因为在性能上能与雪之下匹敌,不对,恐怕还凌驾于上。不由得感觉连这种琐细的口误中都有某种意图。
想要看透那究竟是什么的,我紧紧盯着阳乃小姐,阳乃小姐吃吃而笑。
背部一阵恶寒。犹如在宣告深知我的想法似的笑容,正因为美丽才可怕。【这给人的感觉就是最终BOSS】
[今天小雪没有一起吗?]
[雪乃酱的话大概是在家里呢。这种外边的事由我负责。说过的吧,父亲的代理。我并不光是来玩的]
阳乃小姐指一下自己,装作玩笑地嫣然一笑。
[出席这种场合的是作为长女的我。从以前就是母亲制定的方针啦]
感觉雪之下也讲过同样的话。她说,出席这种外边的场合是姐姐的任务,自己只是替角。这就是指,阳乃小姐是父亲的正式后继者这回事吧。嘛,貌似长女接受后继者指名是理所当然的。
但,只有这些还不充分。
[这是说,小雪不能来吗?]
没错,阳乃小姐是后继者没问题。不过,没有成为雪之下不能在这里的理由。阳乃小姐些许困扰地微笑着。
[嗯—。嘛,是母亲的意志。……而且,还是简单易懂会更好吧?]
[的确两个人很像,只有一个人在就不会弄混掉……]
由比滨这么说道,但也许,不是这么一回事。
要紧的是外界的看法。宣告后继者只有一人便不会有多余的纠纷。看上去有后继候补纠纷更不利吧。像武士之家一样呐……。
用手指盯住脸颊,阳乃小姐烦恼地吐出小小的叹息。
[那个呢,我家的话母亲可是又强势又可怕的哟—]
[诶,就是说比雪之下还可怕?]
[雪乃酱?可怕?]
阳乃小姐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之后,[啊哈哈哈哈!]愉快地大笑。爽朗得似乎在说完全错误,打心底感到奇怪。
一边擦拭眼角浮现的泪水,呼一声满足地叹息后阳乃小姐好像注意到周围,清了清嗓子。
[真是的,很失礼啊,比企谷君。把那么可爱的孩子想成这样—?]
窃笑一阵后把脸凑向我低声耳语。
[母亲比我还恐怖哟]
[……那还是人吗?]
先不管雪之下,比阳乃小姐还恐怖岂不是太不得了?别说强化外骨格,那都是高达了吧。
[母亲是说一不二的人,我也只能妥协……,雪乃酱,对那种的不太擅长的]
不是不擅长这等级吧,那个。应该要不擅长不擅长不擅长这样重复强调。
[所以我有些意外哦。说出升上高中之后想一个人住什么的]
[小雪开始一个人住,是从入学开始吗?]
[对对。因为不是说这种任性话的孩子,父亲一高兴就给了那间公寓]
啊啊,世上的父亲为什么总会纵容女儿呢。
[母亲则是反对到最后,到现在也没认可吧……]
[与父亲关系真好呢]
[哦哟,在意了吗。在意岳父他]
[不,就算跟我说岐阜也不能和滋贺区分开而且没有兴趣]【岐阜,滋贺,日本的地名,岐阜和义父同音】
[嗯—,十二分]
看上去挺随意评分倒很严格。
[和关系好不同吧。我想只是由于母亲强势,父亲就摊上帮腔的差事哦]
和『好警官,坏警官』一样呢。说的更简单些就是胡萝卜加大棒吧。
[当然,我和雪乃酱也知道的,也算是预定调和吧]
[令人讨厌的姐妹啊……]
即使我扫兴地这么说道,阳乃小姐仍旧保持美丽的笑颜,这次对由比滨搭话。
[那,今天是约会吗?是的话抱歉打扰了]
[不、不是。没、没这回事……]
阳乃小姐的视线毫不松懈地仔细观察由比滨。
[呼嗯……。这个害羞的样子很可疑呐—。不过,如果是约会的话……]
挑逗的声音。
因为进入焰火的间期,四周遁入黑暗。连阳乃小姐的眼瞳都看不见。但是,那眼中的光辉绝对比夜空还要黑暗。
[……雪乃酱,又一次没被选上呢]
叙叙地。
与阳乃小姐的细语相重叠,焰火哒哒哒地发射升空。
断断续续的轰鸣,忽明忽暗的天空。
残留在夜幕中的残像与乘风飘香的火药味。
偶尔,映照出阳乃小姐被照亮的温和微笑。
[那个,刚才说的是……]
由比滨开口的同时焰火升空。阳乃小姐故意快活地欢闹着。然后,转头回顾。
[嗯?什么?]
仿佛在说刚才看烟花入迷了没注意一样的,莞尔一笑。
[啊,不,那个……没什么]
由比滨咽下话语,对话在此中断。
连续响起像枪声一般的短号炮,接二连三地在天空绽开光芒。阳乃小姐以天真无邪的举止啪啪地鼓掌。
这种举止雪之下肯定不会做吧。……嘛,也不知她是否理解了外界怎么看才采取了这种行动。
外表相似,根底不同。然而却感觉她们是看着同一个方向的姐妹。这件事多少有些不可思议。
[啊—。……雪之下小姐]
烦恼该怎么称呼阳乃小姐,总之先用姓称呼。我没有打算亲密到以名相称。被叫到的阳乃小姐笑吟吟的。
[嗯?叫我阳乃就好了哟。或者,义姐酱也可以。不如说我更推荐]
[哈哈哈……]
不由自主发出干笑。不可能叫的吧。
[……雪之下小姐]
[哈哈,相当倔强呢—。真可爱呐]
可恶,这个人难对付呐……。
年长一点最为可怕。平塚先生那般的岁数差完全是不同的存在,能够区分为确切的大人,但年长两三岁文化会产生微妙的差别。
[雪之下小姐是我们学校的毕业生呢]
[嗯,没错哟。大比企谷君三届]
阳乃小姐以平易近人的口调说道,由比滨饶有兴趣地点头。
[那么,小雪的姐姐是二十岁吗]
[很遗憾。才十九岁。我的生日比较晚。——还有,叫阳乃就行哟。又那么长的。索性叫小阳(音符)也行]
[那,那就阳乃桑……]
焰火已经转移到下一单元。
伴随音乐发射的焰火绽放出心形,似乎包含什么意图。
古典音乐与完全不知道的曲子,好像是最新音乐榜中的,伴随这类曲子,颇有威势又时而肃穆地表演。
由于这段时间似乎会舒缓地进行,因为焰火数减少了,四处都出现了去厕所或购物的客人。
收费区域里也能听见许多欢谈声。
桌子上备着简单的食物,不愧是贵宾席。
由比滨和阳乃小姐隔着我快乐地交谈着。
[说起来阳乃桑,是大学生吗?]
[对。是附近的国立理工系哟]
[啊……头脑真好……。不愧是小雪的姐姐]
[本来是想去离东京更近些的,不过被双亲劝说了呢—]
对佩服而吃惊的由比滨,阳乃小姐浮现出些许复杂的微笑。
呼嗯。在本地企业上班就要上本地大学的规矩吗。
话虽如此那个啥。三人以上交谈时,我就理所当然地被排除呐。感觉我从刚才开始除了吃饭外没开过口。总之,这种时候最好靠一个劲吃饭来维持场面。炒面真好吃—。嗯,沙司是男孩子的味道呐。【出自孤独的美食家】
[但是但是,姐妹同样都是理系呢]
听见由比滨口出的无心之言,阳乃小姐的动作变得迟钝起来。在连续响起的焰火声中,微妙地产生安静的间隙,让旁人在意。
[——啊啊。雪乃酱,是国立理系志愿啊……]
总觉得,这是像嘲笑一般的微笑。
也许正是用透彻的方式看着雪之下阳乃我才能感受到。说不定阳乃小姐实际上,是对雪之下感到欣慰。
由比滨沉默地注视着那抹微笑。
[从前开始就没变呐……。并肩、又被落下……]
怀念恍惚的眼睛,温柔的口调。但是,感觉这句话中好像有点骚然不安。
无意中想读出内情大概是我的恶癖吧。
然而,刚才的短暂间隙即使不是我也会察觉到某些东西。
由比滨在膝上紧紧握住的拳头微微震颤。
[那个……]
[嗯?]
面对由比滨钻牛角尖似的表情,阳乃小姐非常平静地稍微歪过头。
[……阳乃桑你,……和小雪关系不好吗?]
[讨厌啦。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嘛。我最喜欢雪乃酱了哟]
毫无思考停顿的,即答。断言之后温和的微笑浮现出来。
在没有妨碍得堪称完美的时机中出现的话语和态度。
正因如此,才给人以迎击早已预料的攻击似的印象。
阳乃小姐换一个姿势后继续说道。
[———直追赶我的背影的妹妹不可能不可爱的吧]
一直,追赶背影。这是指,雪之下不断输给阳乃小姐吧。
仿佛绝对的胜利者笑着远眺愚蠢的挑战者一般,应付小孩似的残酷就在彼处。
阳乃小姐以毫无残酷的完美美貌对由比滨微笑着。
[由比滨酱呢?你怎么样?喜欢雪乃酱吗?]
被直接地问话的由比滨好像有点张皇失措。即使这样,她也摁住不安拼命地编织着话语。
[喜、喜欢!潇洒诚实而且值得信赖,但偶尔会犯傻很可爱,睡眼朦胧的时候让人心跳加速。还有虽然很难懂但很温柔……。诶—多还有,还有。啊啊,啊哈哈。我好像说了乱七八糟的事呢]
焰火照亮了浮现着害羞笑容的由比滨的脸颊。
[是吗……。那就太好了]
阳乃小姐在仅仅一瞬之间,露出甚至该称作慈爱的表情。和这个人真是太不相配了。
但是——应该这么说吗,或者应该说果然吗,下个瞬间那双眼睛变成了夜叉。
[大家最开始都这么跟我说的哟。但是,最后大家都一样,对雪乃酱又是嫉妒又是憎恨,开始拒绝、排斥雪乃酱。……你要是不同就好了呐]
笑吟吟的那副表情凄绝无比,令人恐怖的可爱
[……那种事]
由比滨被阳乃小姐镇住,言语梗塞。
[我不会做的]
视线不偏不移,锐利地回瞪着。
接受之后耸了耸肩,阳乃小姐撇了我一眼。
[比企谷君,我想说的话,你懂得吧?]
[嗯嗯,算是]
不可能不懂。
见得太多了。不仅是雪之下,在集团中,杰出的存在被排除在外。不是枪打出头鸟。而是被清除抛弃。被弃置不顾饱经风霜迟早会腐朽。
[对对。那双眼睛,我很喜欢呐]
【和我一样一开始把阳乃姐认成由比滨的站出来】
听到这话我转向阳乃小姐,视线相遇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睛。忽然又转为微笑。
[呜呼呼,果然比企谷君很棒呢。在奇怪的地方看破红尘这点,我很喜欢哟]
怎样都感觉不出是被夸奖了。
我清清楚楚地知道这个人话中有话,所以不会误解。
这样部分地肯定着什么的,举出一部分为例就说喜欢的家伙所说的话不能相信。[这个感觉,我非常喜欢~]和[——喜欢。这个感觉也……]是截然不同的呐。根据是中学时代的我。事到如今我已不是会中这种程度的叙述骗局的我了。
[那么,比企谷君呢?喜欢雪乃酱吗?]
[母亲教我不能挑食]
回答之后阳乃小姐愉快地笑了。
夜晚逐渐变深,烟火大会也缓缓推进。
天空降下金色的大幕。
为烟火大会压轴的黄金雨博得了盛大的掌声。
[接下来,焰火也结束了呢]
这样说着阳乃小姐站起身来。
[我要在拥挤之前回去了]
怎么办?用眼神这样问道。受过那视线由比滨也站起来,向我回过头。
[我们也回去吧]
[是啊]
被人群包围无法活动什么的光是想象就毛骨悚然。这里跟着阳乃小姐赶快回家才是正解吧。
不知不觉,三人一致迈开步伐。
走过从收费区域的旁边通往停车场的小道。使用这条道离开会场好像不会被人群卷入。
走到停车场,一辆包车靠近过来。
是阳乃小姐联络过了吗,抑或是一流的司机提前行动呢。
包车停靠在我们走的步道旁。
[需要我送一程吗?]
[诶,诶多……]
由比滨交由我判断似的看我的脸。
我没有回答,紧紧地看着包车。眼熟,并且恐怕没有看错,这辆包车。
[就算你这样找,能看见的地方也没留下伤痕哦]
阳乃小姐吃吃地笑。
然而,我和由比滨都丝毫笑不出来。可能对随之而来的沉默感到了困惑,阳乃小姐收敛起笑容。
[啊,啊嘞?没有听雪乃酱说过啊。糟糕了呐……]
抱歉的声音。并且大概不是谎言,然而空气依旧很沉重。
[那……,果然……]
勉强听见由比滨细小的声音。
这之后的话我也可以简单地推测到。果然,雪之下是知道的。
大概是我们的反应令她感到意外,阳乃小姐像是掩饰一样地继续说道。
[啊,但是不要误会哦。不是雪乃酱的错]
那个,……我知道。至今为止雪之下从没有错。因为雪之下雪乃总是正确的。
[那孩子只是坐着而已,没有做任何错事。这就行了吧,比企谷君?]
为了确认,阳乃小姐说道。
连内容我都是第一次听到,但即使这样结果也没改变。不论雪之下以怎样的形式与之相关联,事实都不会动摇。
[没错呢。嘛引起事故的不是那家伙。那就没关系了吧]
声音比自己想的还要冷淡。明明是炎热的夜晚,却只有自己的体温似乎在飞速下降。
响起咔哒的木屐声,气息向这里靠近了一步。仿佛被那所压迫一般,我强行提高声音的温度。
[而且是已经结束的事呢!反正不回首过去也是我的主义来着,事事回顾的话仅仅如此人生会就一片漆黑还是真是如此呢……]
啊,啊嘞?最后的部分,声音再次冷下来了哦!?过去的精神创伤真恐怖。
[是吗,已经结束了的话就没关系了呢]
阳乃小姐夸张地松了口气,展现出安心的表情。可能是托她的福,空气也稍微缓和下来。
[……那,我们回去了]
[嗯,知道了]
没有特意被挽留,简单地被解放了。
察觉对话结束的司机来打开门,阳乃小姐小声说句[谢谢],乘坐进包车中。
[那,比企谷君。再见呢]
充满朝气地冲我挥手,但可以的话我不太想再见。
门被关上,司机很快回到驾驶座,包车迅速驶出。
我和由比滨一道,无言地开始迈步。虽然想要化为语言,不过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
× × ×
虽说提前离开会场了,由于很多人想法也一样,车站中仍然比较混杂。
似乎是烟火大会的影响,若干列车晚点驶入月台。乘上车,因为人多得正好不能坐,我和由比滨就站在门前。
距离由比滨家最近的站只有一站。到我要下车的站还有三站。距离不太远。
不到五分钟,电车中响起了将要到下一站的广播。
[……那个啊]
至今为止双方都默不作声,由比滨先一步犹豫地开了口。
仅仅以视线和呼吸作出回复,隔了一点时间后
[小企你……,听小雪说过了吗?]
这个问题是明知故问。
[不,没听过]
[是,这样啊。那,那个……。啊]
电车震动着停下了。门一打开,闷热的夜间空气涌入车内。
由比滨来回看向我和外面,考虑该怎么做。然而,将要关门的铃声响起。
考虑与烦恼的时间所剩无几。吐出一口短短的叹息,我走下电车。跟下来的由比滨带着有些意外的表情向我询问。
[就这样下车了,这样好吗?]
[在那中断的话总觉得不爽吧……。什么啊那个时机,你故意的?]
[没,没有这回事!只是不好开口!]
她慌忙辩解着,却还是有故意而为之的感觉。
谋士。由比滨小姐真是谋士。
[……送你到附近]
[谢谢……]
被恭恭敬敬地道谢了。
从车站到由比滨家似乎不太远。即使这样,没穿惯的木屐使得走路速度也稍稍下降。
以缓慢的步调,在安静的街道上踩响两个人的脚步声。
随着夜色深沉,可能是起风了的缘故,虽然走在室外,湿气或热气也并不那么难受。
[你听她说过吗?]
询问她之前话题的延续,由比滨无力地摇头。
[——但是呢,我觉得是有说不出口的事情的。一旦错失时机,无论如何也……。我也是,这样子的……]
确实,由比滨谈关于事故的话题时已经过了一年多的时间,而且是因为已经暴露了才坦白的吧。
[会想着多准备一下再说,好好考虑之后再说,结果就一直拖延下去]
啊啊,这我说不定有点理解。特别是讲严肃的事时容易变成这样。
若是谢罪或忏悔就愈加如此。本就难以传达的事,时间越长会变得越难开口。也有要靠势头才能说的事。
[而且,小雪说不出口会不会也有家里的缘故呢。虽然详细的情况我不懂,而且阳乃桑她,又很可怕……]
也并没有在袒护吧。
的确雪之下四周的环境一般来说很难对他人说出口。家世是固然的,加上那个姐姐的存在,还有一个高深莫测的母亲。
应该有什么事吧。
虽然这么想,嘛,家中之事不是旁人该说三道四的吧。
[我啊,觉得不该过度涉足家庭(domestic)问题呐]
这么说道,由比滨诶—多地稍微考虑一下。
[do,dome,domestic……。啊,是DV啊]【ドメスティック?バイオレンス(DV)-家有暴夫】
[别用水知识说随便的话。揍你哦]
[是DV吗!?]
完全不是DV。这只是V。视觉(visual)系。【指的是domestic|vkdb.jp-视觉系数据库】
[嘛怎么说。事故的事和那家伙家里的事都不知其详就可以了不是吗]
没有开放的事情。对雪之下来说不想触及的事情就该不去触及。
无法做到互相理解,被人不懂装懂就会生气。漠不过问才值得庆幸的场合数不胜数。
雨天抱着大包摔一跤的时候,在全班同学面前被老师训斥的时候,会期望道“拜托了别跟我说话”吧。
大家也差不多该注意到,温柔亲切地搭话不仅不能拯救,更可能给与伤害。
同情心或慈悲化为致命一击,也是有的。
[一直不知道,就好吗……]
由比滨没有释怀地,垂下头看着双脚。
为了配合驻足不行的由比滨,我也停下脚步。
[我不认为不知情就不好呐。知道得多了麻烦也会一口气增多]
知情就是背负风险的行为。不知道才好的事有许许多多。人真正的心意之类就是最典型吧。
不论谁都或多或少自欺欺人地生存着。
所以事实会经常伤人。仅仅是破坏某人的平稳的存在。
数秒的沉默。
只考虑了这么点时间,由比滨就给出了有她风格的答案。
[但是我还想知道的更多、呢……。想彼此了解,更加要好。想在困难的时候成为助力]
由比滨引路似的迈开步伐。
晚动身的我就这样走在一步之后。
[小企。如果,小雪有困难的话,你要帮她哦]
[……]
找不到回复这个愿望的话语。
不仅是数秒,即便再多花一倍,十倍的时间,我也一定无法得出和由比滨相同的答案吧。
因为我没有涉足的想法。至今为止从今以后都断然不会涉足。
[没,这种事情不会有的吧]
雪之下会困扰也好,会向我求助也好,以及,我自己会涉入其中也好。
蕴藏着多重意思,我这样说道,由比滨抬头仰望着星空。木屐卡啦地踢飞脚边的小石子。
[即使这样小企也会帮忙的哟]
[这还不清楚的吧]
有什么根据说这话,在这样问出来之前,由比滨冲我回过头来。
[因为你也来帮我了嘛]
[说过了吧。那只是偶然。并非是知道是你后去帮忙的。所以不算是在帮你]
因此。那份感谢,信赖,就算还有在此之上的什么东西。
所有都是由幻想而生的错觉。
对于即使不是我,而是其他任何人都能做的事情的的评价,并非是对我自身的肯定。行动被评价和人格被评价完全是两码事。就像不能根据仅仅一次的善行就把那个人判定为善人,我的人格因那一次行动就被不容分说地断定我也会很困扰。故而由比滨的带着感伤的确信是错误的。
[别对我抱这种期待]
因为绝对会让你失望。所以,最好一开始就不要对我有所期待。
我和由比滨保持着一定距离继续走着。呱嗒呱嗒的声音与沙地摩擦地面声交错回响在夜晚的街道中。
不协调的声音继续发响。仅仅一步之遥的间隙持续不变。
距离突然缩短。
由于由比滨突然停步,我向前摔倒,身体必然地挨近了。
一下子朝这边回过头来,柔和的月光照耀着由比滨。
[即使没有事故小企也会帮我的哟。然后我们就会像这样一起去看烟火]
[那个,不会吧……。说到底根本就不会帮你了]
没发生的假定毫无意义。
人生没有如果。
惟有后悔才是人生。
明明本该如此,由比滨却缓缓摇头。湿润的眼睛的边缘,反射出街灯的光亮。
[不对,没这种事。因为小企说过了嘛。即使没有发生事故也会是孤身一人的。跟事故没关系。……我也是,因为是这种性格的,总有一天会烦恼,被带到侍奉部。然后,和小企相遇]
说不定会发生的梦物语,因为带有微妙的现实气息所以无法轻易否定或反驳。若以不同的方式开始的话我和由比滨还有雪之下会构筑起某种不同的关系吗。
在我思考期间,由比滨还在以充满热情的声音继续着。
[如此一来,小企还会提出那种无聊愚蠢扭曲过头的解决方法。我也一定、会被小企帮到。然后呢、]
响起了咕嘟一声。
自己的,或说是她的。屏息之音,抑或是心跳的高鸣。
一时之间的,言语的空白。
因为在意那中断的声音的后续,我抬起脸来和由比滨四目相交。
[然后,一定……]
嗡嗡。
听见含糊的振动音。手机在响了。
[啊……]
由比滨一瞥手边的荷包。然而,打算无视手机继续说。
[我会……]
[你的手机,没关系吗?]
这么说道,制止了她的后话。
由比滨低下头把视线落在手边的荷包,紧紧地攥住。不过,一瞬之后她兴冲冲取出电话,抬起脸,啊哈哈地浮现出害羞的笑容。
[……电话。是妈妈打来的]
请我稍等一下后,走开一两步接通电话。
[嗯,嗯。离家很近了。嗯,对。诶?没事!不需要!马上就回去了!]【由比滨老妈,你干了一件天理难容的事情】
滔滔不绝地说了什么事后由比滨单方面把电话切断。呣—地瞪了电话一阵子,接着放回荷包。
[家就在那儿了到这里就好了哦。谢谢你送我。……那,再见!]
[是吗……]
[嗯,再见。晚安]
小小地对我挥手道再见,我也轻轻举起手回应。
[啊啊,再见]
没有听完我的回答,由比滨哒哒哒地快速赶路回家。似乎要摔倒的样子有些让人担心,目送她进入附近的公寓之后我也踏出脚步。
穿过繁华街道踏上回家的路途,似乎祭典的热气尚未冷却,醉汉与年轻男女团体四处喧哗。
我行在道路的边缘以便避开他们,淡漠地继续走着。随着我不声不响地踏出一步又一步,喧闹嘈杂都渐渐远去。
来往行人减少了,周围高大的建筑物也变少了,汽车开始提速往来。开始加速的对向车道的车头灯特别晃眼,我为了别开视线停下了脚步。
然而,这只是一时为之。
别开的视线,终究不得不重回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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