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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校] [初校][水口敬文][怜 Ren][第2卷][锈独心扉与月色眼泪][简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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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5-17 02:0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xxxholic 于 2009-6-13 20:06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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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淡竹葉 于 2008-8-10 17:0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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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5-17 12:17 | 显示全部楼层
憐 Ren 第二卷 锈独心扉与月色眼泪  作者/水口敬文  图•內文插畫/シギサワカヤ  译者/黄萱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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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洞悉未来命运的怜身边,出现别有居心者!?
对于来自未来,被处以流放之刑的朝槻怜来说,这个时代简直如同监狱。在命运所囚禁的绝望中不断反抗的怜,在玲人的帮助下,渐渐地适应了这个时代。然而,愈是享受现在的生活,怜愈会想起那群已逝的伙伴们,「只有我一个人幸福,这样好吗——」没想到在为此烦恼的怜面前,更绝望的状况再度到访——利用怜来改变未来的「他」出现了。「他」的身分究竟是!?命运纯物语第2弹登场!

水口敬文:
日前,我买了一样叫做「冷冻牛蒡丝」的东西(很便宜)。免洗、免切是很方便,不过这冷冻牛蒡丝竟然没有牛蒡应有的味道跟香气,完完全全只是食物纤维。就算告诉我这是切细煮烂的免洗筷,我也相信。最近,我每天都是一面啜饮着里面只加了这冷冻牛蒡丝与豆芽菜的味噌汤,一面问自己:「吃这样你就能满足吗?」

目录:
0 报告——Report
1 各自的考察——Each consideration
2 暑假——Summer vacation
3 发出呱呱落地哭声的记忆——The memory gives the first cry
4 苦恼之花、治愈之水——Flower of suffering and water of healing
5 没有恶意的恶——lnnocent evil
6 原本的刀——Origilal-knife
7 一个人与一个东西——One and One
8 今昔——Ancient and modern
9 坚持不懈的信念 绝不动摇的想法——Emphaitc belidr and Unchanged mind
10 白色的好所在——White Right Site
后记
 楼主| 发表于 2008-5-17 12:18 | 显示全部楼层
有关朝槻怜的报告书

依窃盗、非法入侵、损坏器物、妨碍执行公务等罪行加以逮捕。
判决结果,执行「流放过去」、「孤独」、「命运的决定与通知」之刑。
判决百日后,执行刑罚。
将犯人送往五百年前的五月十八日。送达后七天内并无特别问题发生。
五月二十五日,问题发生。为执行「孤独」之刑对滴草高中所下的暗示出现破绽。其暗示对朝槻怜的同班同学鸣濑玲人并无产生效力,至于为何暗示只对鸣濑玲人没有产生效用,原因至今不明。此外,调查滴草高中所有相关人员后,并无发现其它暗示没有发生作用的人物。
送往过去后,经过二十八天的六月十五日,发生异常。六月十五日二十三点五十三分至隔天六月十六日两点三十一分之间,朝槻怜和鸣濑玲人两人发生时空跳跃。明确原因应为试图恶化朝槻怜的命运所作出的行动所造成。不过关于此点并无确切的证据,纯属推测。
随右述的时间跳跃,计算出朝槻怜周围的时间空间变得不安定。为了防止时间空间的不安定更加扩大,解除对过去直接介入的暗示。这个动作导致朝槻怜的「孤独」刑罚失效。但生活保障依旧持续。因朝槻怜周围的时间空间不安定且具危险,六月十六日四点之后,避免与之直接接触,暂时从时间外持续进行监察。
八月三十一日,监察完全结束。
报告者葛城孝博

0 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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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察官葛城再度看看自己写的报告书,叹了一口气,心想这文章果然写得很简略。自从干这工作后,虽然不知道写过几十篇甚至上百篇的报告书,但文章书写的功力却一点也没进步。看来自己在文笔方面没什么天份。况且,至今还没有听上司抱怨过报告难看懂、难了解或是写得很差劲,看来这种程度的文章书写能力不至于会造成问题。
再说朝槻怜这个案件是不只司法局,连时空局都人尽皆知的有名事件。在这两个单位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算现在提出报告书,也没有人会认真去看。所以葛城并不想长篇大论,只写出一份非常简单的报告。不过,这样应该也可以过关吧。这么一来就能完全卸下负责处理朝槻怜的这份工作了。虽然对自己的文章有些不满,不过只要能过关就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朝槻怜是葛城负责过的众多犯人中最麻烦的一个。这预感从第一次见到她时就有了。第一次打照面时,就觉得应该是个麻烦的犯人。等刑罚确定,主动向她说明自己是监察官时,朝槻怜气焰嚣张的踢翻桌子,表现她心中的愤怒。葛城所处时代的人们并不会做出这样的动作。就算生气,也无法让愤怒持续下去。通常会马上放弃发脾气,互相拥抱。不过,朝槻怜在接受这种不合理的事情后,她愤怒的心情却持续在胸口激荡。讲明白了,她的个性并不像活在葛城他们所处时代的人。
也因为这个原因,就算她做出这种举动,或许也没那么令人惊讶了。
葛城再次看过自己所写的那篇简短报告书。
依照葛城的想法,如果照朝槻怜的个性,大概不会做出那种事情吧。鸣濑玲人的存在让她受到相当程度的影响。
「算了,我想应该不会再发生什么事情吧……」
葛城虽嘴上呢喃,但内心却有相反的想法。应该还会再发生什么事。
不过,他没打算把这感觉写在报告书上。报告书只需要写事实,如果报告这种预感,弄得他必须继续监察朝槻怜,那怎受得了啊。
 楼主| 发表于 2008-5-17 12:19 | 显示全部楼层
1 各自的考察——Each consider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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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热……」
七月半会热是当然的,虽然知道这么抱怨不合理,但是热就是热!
真想卯起来对那个东西说教!上原朋香瞪着头顶上那个开心地散发刺眼光芒的太阳,汗水不断滴落,今天的太阳精神还真是好呀。
在这种热死人的天气上体育课,难道不算是虐待学生吗?
她真的这么认为。
今天的体育课上的是软式网球。虽然并不讨厌球类运动,不过一直听到网球发出那种无力的砰砰撞击声,本来就已经没啥干劲,被这么一搞更是提不起劲。
不断倡导着地球暖化警讯的今日,如果加上地面所反射散发的温度,室外的气温绝对超过四十度。
早知道就逃学了——
敷衍的挥动球拍,心中这么嘀咕。虽然在大太阳下上体育课让她很想逃学,不过实在想不出什么不错的借口,所以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换上体育服。
带着怀疑的目光看向树荫底下,有一位穿着制服、高挑、留着一头黑发的少女,气定神闲的朝这里眺望。黑发少女察觉到朋香的视线,悠闲的挥手响应。她是同班同学江之森仁美。她明目张瞻的用「我生理痛」,这种连现在国中生都不屑扯的谎,光明正大的在一旁休息。也因为体育老师是男性,就算是能一眼看穿的谎言,也不会说出「妳骗人吧」这种话,不得已只好答应让她在一旁见习。进入滴草高中三个半月,因学号都在后面的这个理由,让她们经常交谈、感情也变得不错。虽然她平常很文静,但偶尔作风大胆让人摸不着底。
「喂,那一组给我认真一点!」
没干劲的不只有朋香,连和朋香对打的朝槻怜都无精打采。平时动作敏捷,如果她来真的,在体育方面朋香根本不是她的敌手,不过依照今天的状况,朋香几乎和她势均力敌。
体育课结束后,在没有冷气的闷热更衣室,将体育服装换回制服时,朋香顺口问了一下:
「朝槻同学,妳今天的状况不太好耶。也因为天气太热的关系吗?」
她的脸色有些铁青,点头说道:
「如果只是热的话我还挺得住,但是今天的阳光实在太强了……」
「阳光?」
「我不太习惯太阳直接照射。因为处于照不到日光的环境……」
「那是怎么样的环境呢?」
朋香不禁歪着头思考。不过,看到怜脱下运动服裸露出的肌肤后,就会觉得她说不定真的在那种环境成长的。她的肌肤白得吓人。但问她似乎并没特别做什么防晒。反观自己拚了命地涂抹防晒乳液的身体,她的白皙让朋香既羡慕又怨恨。
朋香边用运动毛巾擦拭汗水边说:
「说到没有日照的环境,就让我想起如温室花朵般备受呵护的千金小姐,朝槻同学是属于这一种的吗?」
「该说完全不一样,还是说正好相反……」
「是喔?到上个月为止,用字遣词都非常有礼貌。还以为因为妳是千金大小姐呢。」
怜从入学至六月中为止,都表现得十分乖巧安静。不只用字遣词很有礼貌,也很少开口,是低调、不醒目的存在。借用同班的鸣濑玲人所说,她似乎是「装乖」,不过以现在的怜为基准,这句话根本就是一针见血。
怜从某一天开始——没错,就从早上应该来学校却没来,玲人在中午硬是把她带来学校的那天开始——她慢慢有所改变。虽然不是粗暴或是有男子汉的气魄,但还是觉得有点酷。
因此,开始在女孩子之间,偶尔可以听到有人说朝槻同学挺不错的呢。现在听起来虽然像是在开玩笑,不过等升上年级之后,有了学弟妹,说不定会有重度仰慕患者出现——不擅长和男生相处的女学生崇拜同性别的高年级学姊,这种漫画般的情节,在女子高中里好像真的存在。虽然滴草高中是男女同校,但无法保证绝不会出现那样的学生。朝槻同学,明年妳可要小心啰,朋香内心这么想着。
「不,那是因为……」
一提到上个月的事情,怜脸上浮现困扰且想蒙混带过的笑容。
「该怎么说呢,那是因为觉得麻烦、也可能是因为失了意义……」
「失了意义?」
「那个,详细情形我无法明说……但那都是有理由的。不过,那个意义被某个零危机感,抱持乐观主义、过着极为随便人生的某个大笨蛋搞到意义尽失。所以我放弃了。老实说,我希望妳别太在意那件事情。反正我的人格又没有因此改变。」
某个零危机感、抱持乐观主义、过着极为随便人生的某个大笨蛋,在这冗长的话语当中,似乎埋藏了很多复杂的感情,看来還是不要随便碰触比较好。
「嗯,说的也是。」
对于怜突然转变而不禁感到狐疑的同班同学并不是没有,不过朋香却觉得她也没太大的改变。期末考的分数虽然没有预期的好,不过依然很认真的念书,运动也像从前那样擅长。顾虑班上同学,不太和人亲近这一点,虽然有改善,但并不是完全消失。本质并没有改变。
朋香觉得就像是慢了两个月的高中生活。好似豹猫由白转黑,在进入高中之后,印象整个大翻盘的熟人也不在少数。毕竟她转变的方式没有牵扯到周围的人,所以怜的情形算是好的了。
朋香用运动毛巾擦拭掉汗水之后,朝自己的身体喷洒止汗喷雾。不这么做,运动后换上制服会感到很黏腻,朋香非常的不喜欢。衬衣穿到一半,察觉到怜只擦拭汗水就打算穿上衬衣。
「朝槻同学,愿意的话,妳也可以用这个喔。」
朋香指向细长的蓝色喷雾罐。
「啊?不、我……」
「虽然化妆不必勉强,但最起码我认为应该用一下这个。因为还是有很多人会介意味道。」
「是、是吗?那我就借用了。」
怜没有立刻使用借来的喷雾罐,而是先熟读注意事项。她似乎不太了解这借来的东西究竟有什么功用。
看完注意事项后,怜将鼻子凑近手臂,嗅嗅自己的味道。
「……我的体臭有那么严重吗?」
「比起随着年龄增长,体臭变得浓厚的中年大叔,当然还差的远……不过喷这个是礼貌、礼貌。」
「是喔。原来是这么回事?」
听完朋香一席话,怜点点头并朝着自己喷洒止汗喷雾,还好奇的用手指触摸附着在自己肌肤上的粉。
「朝槻同学,那样做粉会掉下来喔。」
「咦?啊、真的吗?」
怜慌忙的将手指从自己肌肤上移开。
朝槻同学真像浦岛太郎。
除了深闺大小姐之外,朋香也这么想。怜就像是全然不知自己在海底龙宫度过多少日子,而再度回到这个时代的浦岛太郎,一些朋香她们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她都不知道。
前阵子问她,要不要去唱KTV?怜露出天真且认真的表情询问,KTV是什么?这个时候,在日本竟然还有不知道KTV的女子高中生,朋美和仁美都对此感到惊讶。该说她不知世俗事呢?还是不了解这个时代,总之她跟朋香她们有些地方不同。
回到教室,将满是汗水的体育服收回柜子当中——
「朝槻同学,妳今天中午要吃什么?」
她似乎是一个人住,所以不可能有准备便当,有时候会去福利社买甜面包吃,或是去学生餐厅吃,每天都会变换。
「今天……不吃了。大概是太阳晒多了吧,我一点食欲也没有。」
摇头的怜,脸色依旧铁青。朋香也不想勉强她吃。
「是喔,那仁美呢?」
朋美回头,询问翘掉第四节体育课的同班同学。
「吃甜面包。今天不想吃热的。」
仁美用单调的银色发圈把黑色长发重新绑好,边回答。朋香头发短,所以私底下很羡慕仁美的长发。「妳身才高,头发放下来一定很好看。」虽然如此建议过,不过仁美认为放下会妨碍念书,所以还是绑着比较好,因此在学校总是把头发束起来。
「冷面还没开始卖吗?不想吃热的,吃那个如何?」
「那个超难吃的,我才不要吃。」
「嗯——既然仁美说不要去餐厅,那也没办法啰。我也买面包好了。」
朋香并没有打算和仁美分开,独自去学生餐厅吃饭。
「那就去福利社吧?啊,对了。朝槻同学,要不要帮妳买什么喝的东西回来?胃空空的不好喔。」
「可、可以吗?」
怜露出犹豫的表情。
「反正我也要买东西。」
「……那,我要咖啡牛奶。」
怜很不好意思的把钱交给朋香。
如果是其它高中,也许会有大排长龙的学生进行面包争夺战吧,不过在滴草高中鲜少看到那样的景象。因为这里的福利社卖的甜面包风评非常的差。老实说,连朋香都不喜欢。
朋香和仁美一起去福利社买了波罗面包,顺便到设置于一旁的自动贩卖机买了自己和怜的铝箔包装柳橙汁以及咖啡牛奶后,返回教室。
「来,这个拿去。」
将咖啡牛奶递给坐在自己位子上,正翻阅着日本史教科书的怜。
「谢……谢谢。抱歉。」
怜这么说,感觉得出来她真的觉得很抱歉。
「这种小事别在意啦。」
「嗯……」
如丢下她不管,怜会变成孤单一个人,所以朋香和仁美将椅子拉到怜身边坐下。
在仁美打开红豆面包袋子的同时,朋香开口说话:
「啊——今天的体育课真的超累的——」
「对呀。竟然在这种大热天到户外上课,任谁都受不了吧。」
「仁美、妳逃学竟然还敢这么说……」
就算盯着她看,仁美也满脸不在乎的耸耸肩。
「我不想在紫外线强的日子上体育课嘛。」
「我也这么想呀。」
朋美打开波罗面包的包装,咬了一口。不出所料,果然不好吃。
「紫外线太强可是会伤害头发的,所以我也是无可奈何。尤其我这发色是染出来的。」
朋香把头发染成红棕色,所以头发很容易受损。除此之外,因为本身发质的关系,怎么也长不长这一点也挺令她烦恼的。虽然经常有人说,那干脆不要染不就得了,但不染会给人沉重的印象,她并不喜欢那样。
「仁美头发很长,所以也很容易受损吧?」
仁美及腰的长发是乌黑色的。似乎从没染过。虽然滴草高中对染发的管制十分宽松,不过似乎是因为仁美家的家教非常严格。话说回来,其实从没听仁美说过想要改变发色,她似乎也很喜欢自己的黑发。
仁美将散发出亮丽光泽的乌黑头发抓成一束。
「没朋香那么严重啦。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很保护头发的。毕竟分叉并不好看。」
「朝槻同学呢?头发是不是跟我一样容易受损?」
对朋美像是在寻找同伴般询问,怜歪着头思考。
「应该怎么说呢?我从没做过什么特别的保养啦。」
「咦?真的吗?」
朋香有点没礼貌的触碰怜的头发。虽然不像仁美的头发那样柔顺,不过光凭触感也知道受损程度比自己少。怜跟自己不是同一国的,真令人失望。
「染过的头发没有特别保养却还可以这么漂亮,真令人不敢相信~~」
「我真的没在保养。还有,妳大概误会了,我并没有染发。」
「骗人!!这个发色是天生的!?」
听到怜轻描淡写的说,让她瞪大了眼睛。因为怜的发色是要比朋香还要明亮的褐色。
「朝槻同学,该不会妳妈妈或是妳爸爸是金发的吧?」
连仁美也瞪圆了眼睛。
看到朋香和仁美都这么惊讶,怜眨了数次眼睛后,宛如稍作思考的,安静了一会儿——
「……不是。而且我对家谱并不太清楚。说不定祖先当中,真的有那样的人。」
「是喔。不过,祖先当中有金发的人,超酷的呢。」
「是那样吗?」
因为不清楚,也没太大兴趣,所以怜只是轻歪着脖子,含着咖啡牛奶的吸管。
突然,睑上浮现痛苦的表情,她隔着朋香两人,开始朝窗边投以可怕的视线。
到底怎么了,循着她的视线看去,视线落在一个男学生身上。
「可恶,玲人那家伙……!」
怜愤恨的说出那男学生的名字,气愤到像是要把手中的铝箔盒饮料捏扁。
「怎么了?」
「玲人那家伙,看到我在喝咖啡牛奶,竟敢嘲笑我!」
再次将视线栘至坐在窗边位置的玲人脸上,他的确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啊啊。」
对了,怜不敢喝无糖黑咖啡。以前曾看过玲人用这件事调侃怜好几次。
「不用勉强喝吧。我也不喜欢喝黑咖啡,我都只喝拿铁。」
「对呀,我是敢喝黑咖啡啦,不过根本不必勉强自己喝吧。」
仁美和朋香都说出赞同的意见。
不过怜怅然若失的表情一点也没变。
「其实我不介意敢不敢喝这一点。只是不喜欢被玲人当白痴。」
怜发出参杂着焦急情绪的巨大声音,用力吸起甜甜的咖啡牛奶。
「哈。朝槻同学,没想到这个部分挺像小孩子的。」
「不用妳鸡婆啦。」
看着这样的怜,朋香嗤嗤的笑了出来,仁美也耸肩。
§§§§§§§§§§
我想是快要进入梅雨季发生的吧,听说玲人没发现怜的存在。
的确,玲人不太会记人的长相和姓名。不过相反的,只要记住朋友的脸和名字,就绝对不会忘记。他就是这样的家伙。所以在近处看着那两人的对话,和久井和彦觉得真的是太夸张了。
电车喀达喀达奔驰而过的高架桥下,有个只有破破烂烂的篮框固定在水泥制桥柱上的地点。
从国中开始,已经习惯在放学后就绕道来这里玩玩街头篮球。和彦并不是特别喜欢篮球。如果是要活动身体,去打棒球、踢足球或是玩羽毛球什么都可以。只因为这里恰巧有篮框,所以就在这里玩街头篮球罢了。虽然想玩的东西会改变,不过似乎还没有改掉在这里游玩的习惯。
今天也是在放学后就直接到这来,穿着制服打了约两个小时的球。现在正在休息中,几乎所有的成员都离开球场喝着果汁、坐在地上把玩手机。和彦也靠在铁网上,缓缓的吐出香烟烟雾。
只剩下对游玩不知疲累的玲人,以及今天没有参加比赛的怜仍留在场上。
「让妳瞧瞧我的射篮吧。」
玲人重复好几次屈膝的动作,接着将球投向篮框。篮球碰撞篮框的边缘,但最后还是滚入篮框内。
篮球砰砰的在水泥地面弹跳。
「怎样?」
玲人回头询问站在后方的怜。
在远处看的和彦认为,那是就算逢迎奉承也称不上是漂亮的射门,而在近处观看的怜似乎也抱持着同样的看法。
怜摇了好几次头。
「完全不行。乱七八糟。」
虽然是实话实说,但玲人似乎无法接受。
「有那么差吗?」
「太差了!水平不够。」
「乱七八糟又不够水平……」
玲人不服气的嘟起下嘴唇。
「事实就是这样,所以没办法。」
「既然妳这么说,那就示范给我看啊。」
玲人捡起篮球推给怜。不过,怜却没打算接下球。
「我不要,反正我不会。」
「为什么?平常妳不是都会玩吗?还有,有没有办法让妳的运动神经不要那么好啊?讲白了,从国中开始在这里打三年球,却因为妳而丧失自信的人有好几个呢。」
这句话连和彦也赞同。其实,和彦也是丧失自信的其中一人。怜上手的速度就是那么快。
「比赛还得斟酌该不该发挥实力,这就不好玩了。」
「所以我才说示范一下就好了。」
「我现在穿着制服。」
怜用冷冷的口吻回答。
「那又怎样?我跟和彦不也都是穿着制服。」
「我说啊……玲人你们的制服和我的不一样。你们穿的是裤子,我穿的可是裙子。」
怜的口吻变得有些不耐烦。
「所以?」
「所、所以……如果穿这样投篮……那个……会掀起来……」
因为玲人的逼问,怜的声音越来越小,甚至变得有些不好意思。
玲人竟然還做出致命一击。
「啊啊,原来如此。跳起来裙子会掀起来,内裤会被看到是吧。」
咻啪——!
紧接在玲人的话之后,几乎要听惯的声音回响在和彦他们的游戏场。
「刚刚的声音应该可以排进前三名吧。」
感想随着烟雾一起被吐了出来。
「喂!妳干嘛啦!」
玲人摸着被打的头怒吼。
「啰唆!那种事别说的那么明白!」
怜也满脸通红的回骂。
「为什么玲人就是欠缺体贴呢!?」
「不过只是内裤,干嘛满脸通红!妳还是小鬼头喔!」
「就叫你不要讲这么白嘛!玲人才是小鬼头吧!」
小心我再揍你一拳喔,怜边说边抬起手。
「朝槻肯定是小鬼头吧。今天中午明明还喝咖啡牛奶勒。」
怜的动作突然僵住,玲人趁胜追击。
「只敢喝咖啡牛奶就是小鬼头的最好证明嘛。」
呜、怜不知该怎么反驳。
「朋、朋香也说她不太喜欢喝黑咖啡耶。」
「但是不像朝槻,根本不敢喝呀。」
「啰唆……啰唆啰唆啰唆!」
这让和彦想起回乡下时,看到表兄妹吵架的情景。虽然表兄妹还是小学生,不过和现在玲人及怜的感觉很像。
两者的共通之处是什么呢?大概是吵架的等级都很低吧。
「喂喂。」
国中就认识的老友,轻拍了一下呆呆看着两人的和彦肩膀。
「那两个人在交往吗?」
最近经常听到这个问题。如果一男一女凑在一起,会产生这个问题是理所当然的,不过和彦却不知道该回答YES还是NO。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
和彦心不在焉的回答,接着又补上一句话:
「我还没有完全舍弃『玲人仆人』这种说法。」
提倡者朋香似乎已经对这样的讲法开始感到腻了,不过在一年四班里,应该还有人支持这种说法。和彦应是属于怀疑论者,不过因为心里仍存在着要是真的就挺有趣的期望,所以一直舍弃不了。
「仆人吗——你不觉得这种形容方式不太贴切吗?」
「说的也是,是有点不太一样。」
和彦姑且随便敷衍附和。
与其说,常为了无谓的事情而七嘴八舌、争吵不休的怜和玲人是主人和仆人的关系,幼稚兄妹这种说法还比较贴切——啊啊,不,要是不说成是姊弟,怜可能会生气。她虽然是美女,不过瞪人的狠劲比不良少年还恐怖。
「喂。」
「嗯?」
「我来散布那两个人其实是失散多年的姊弟的消息,你觉得如何?」
因为上的是不同的高中,所以只能在这里见面的朋友「嗯」的咕哝一声。
「那我提供『汤姆猫和杰瑞鼠转世』的说法吧。」
「……原来如此。」
感情融洽的吵架,是吧?
虽然不可能是这两个卡通人物的转世,不过这种说法挺有趣的。
「这种说法说不定挺有说服力的喔。」
「对吧?」
如果朋友的说法正确,那我们这些在一旁观赏的观众就只能一笑置之。
玲人和怜现在仍像小鬼头一样七嘴八舌的争吵着。看来休息时间他们也打算继续那样争吵亏他们不觉得烦。干脆用手机拍下,然后再传给班上其它同学算了……不,这样会浪费简讯费先拍起来,明天到教室再向大家炫耀好了。
和彦从制服口袋拿出行动电话,将镜头对准两人。
原本担心光线不够,结果拍得还挺清楚的。液晶屏幕上清楚显示出正在互相咆哮的玲人和怜的身影。明明是男女照,竟可以照得这么不暧昧,还真是稀奇。
边看着手机上「保存此图像吗?」的问题,和彦选择「是」并一边思考着。
那么,这张照片要下什么标题呢?


§§§§§§§§§§
在快餐店边闲聊边吃晚餐之后,跟和彦一伙人道别。和彦似乎和别人约好要去电子飞镖洒吧,而其它朋友好像也另外有约。
这么一来,和彦明天不迟到的可能性就成零了。毕竟他除了入学典礼之外,其它日子全都迟到,现在一年四班已经没有人会因为这件事情而大惊小怪了。
虽然和彦也问玲人要不要一起去,但玲人没胆穿着制服跑进电子飞镖酒吧,因此婉拒了。他同样也邀了怜,但是怜「咦……这、这个嘛,不用了……」支支吾吾的回答并谢绝邀约。
所以,应该会打道回府的玲人和怜,缓缓的漫步在夜晚的街道上。
「啊——走路超麻烦的啦。」玲人嚷道。
「这不像是刚刚还猛追着球跑的人会说的话。」
「就因为追着球跑那么久,才会这么说啊——」
是喔,怜做出不想继续搭理的响应,并发出叹息。虽然理所当然的,但没有参加比赛的她看来一点也不疲累。
「不过,妳今天为什么不参加呢?穿制服来,代表妳一开始就不打算参加吧?」
怜在那个游戏场玩时,为了行动方便总是会换穿裤装。
「明明知道还问。我知道喔,这叫做性骚扰。」
虽然怜的音调放低,带着装聋作哑的味道。毕竟上个月做出那种大胆性骚扰的怜是没资格责怪别人。
虽然怜依旧瞪着他,但因为玲人明白她想要蒙混过关,所以似乎也放弃追问。
「……今天有点不舒服。」
「那个日子吗?女孩子真辛苦。」
「那个日子?你说什么——!!」
话刚说完的瞬间,怜虽然歪头思考了一阵,不过立刻领悟话中含意,满脸通红的挥拳过来。
「喔喔。」
因可以轻易预测怜这时候会采取的行动,所以他屈膝顺利躲过。
「玲人!我都要你别那样说话了!」
怜害羞的满脸通红,所以即使如此怒骂也少了几分可怕。
玲人像爱恶作剧的坏心恶魔般嗤嗤的笑。
「谁叫我老是被妳揍、被妳踢。稍微让我反击一下嘛。」
「都是你老说些欠揍话,是玲人你的错!」
怜越来越像只嘶吼着,将敌意表露无疑,朝对方威吓的猫。
「抱歉、抱歉。我道歉。那身体不舒服的理由是什么呢。」
即使改口这么说,怜那如同心情不好的猫般的眼神依旧没有改变。
「我都道歉了,别这样了吧?」
「……可是我觉得根本没有诚意。」
「哎呀,没那回事啦?」
虽然她有敏锐的洞察力,不过还是像刚刚一样装傻混过吧。
怜虽然嘟哝着抱怨道歉根本没有诚意,但似乎做出了继续僵持下去也没用的判断:
「……今天上体育课的时候,太阳晒得太久,有点不舒服。」
「啊?因为这点小事就不舒服喔。朝槻看起来并不像体质虚弱的人啊。」
「我体质并不虚,只是不习惯阳光,因为过去我都生活在没有阳光照射的环境下。」
原来如此,才刚接受这种说法,新的疑问又涌上心头。
「嗯?不过朝槻妳是街童吧?不是应该时时都曝晒在阳光下吗?还是妳是夜行性的?」
「街童……别这样省略……」
怜不耐烦的低下头,接着说:「我所生活的『不要』街道的天空,总是有似云又似烟雾的东西覆盖着。好像是为了成为『时间的意思』的能源,因此让阳光反射并加以收集。所以来这个时代之前,我从不知道什么是大晴天。」
「是喔……」
怜原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类。
虽没听她说过正确的年代,反正对这问题也没兴趣,不过大概是五百年后的人吧。因为「流放过去」这种流放到昔日时代的判刑,她来到了这个时代。
怜所出生的五百年后的世界,似乎是个十分扭曲的世界。她以街头流浪儿的身分活着的理由,也和那个世界有关。
五百年后的世界似乎是个发展很完善的世界。科学技术、医疗、政治,以及其它等等事项,在现代仍处发展中,或者是堆积如山的问题全都解决了。结果,塑造出一个祥和且安稳的世界。单纯看这件事,可能会觉得挺好的。不过,所有的事情都已完成也代表着没有未来。人们失去了追求精益求精、向上心以及竞争心的心态。
人是个时时追求成长以及进步的生物。也可以说,因为如此人类才与其它动物有所区别。但是,人类的特点反而造成折磨自己的原因。
冷静想想,不可能有永远的向上发展,光是持续追求就太强词夺理,即便如此,人类还是追求成长和进步。从现在的经济体系也可见一端。经济成长率不论正或负都会有人埋怨时局不景气,总是要求向上发展。哪可能有这种事啊。
各方面皆持续追求向上发展,当一切的一切都发展到极限时,最终造成的结果就是五百年后的世界,似乎就是这么一回事。听她这么说,心想总有一天会发生这种现象,但是生活在那五百年后世界的人们,不可能像我这样悠闲轻松的评论吧。毕竟,这等于宣告自己所生存的社会已经死亡。
现实的问题,如人口渐减、生产力降低、技术停止进步等,开始以各种各样的形式让「持续进步的人类」的死期征兆逐渐显露。原来失去向上心以及竞争心是如此恐怖,人们因此开始感到畏惧。不过,光有危机意识并不能成事。世界逐渐淤积、腐坏。人类的危机意识和保全自己的想法越来越浓厚,想做点什么——正确来说应该是想让世界做点改变——于是某个人出来对抗世界。那个人是这么想的。
如果世界逐渐迂腐沉积,那么只要让死水变活就好了。
将人类分为两种,放置于高低两处,各以「有用」和「不要」称呼。如同字面所述,「有用」是能帮助世界往好的方向发展,「不要」则是不被世界所需要的意思。讲白了就是创造身分阶级,但是并不是随意区分成两种,基本上分配是要有根据的。「有用」的人类,如该人物的人生以及精神能给予世界良好的影响,就会被选为有用的人类。「不要」的人类,就是可能会对世界造成负面影响,因此要加以隔离的人,这是初步的概念。因此「有用」的人可过着丰裕的生活,「不要」的人类则被迫过着贫苦的生活。这就是让阶级产生高低差距。
怜一出生似乎就被定位成「不要」的人类,只能在贫苦的「不要」街道上,以街头流浪儿的身分生活。
虽然听怜提过很多次,但怎么想都没办法接受,那真是个无理的世界。虽然说什么能计算出人类的可能性,并加以区分为两个种类,不过把「时间的意思」这个进行时空相关演算的计算机当作神明一般尊崇,未免太奇怪了。
自从听过那古怪的世界后,即使现在听到城镇上空总是乌云密布这件事,也就显得没那么惊讶了。
「所以朝槻才像浸过漂白剂一样白啊。我老觉得整体而言,妳好像缺乏了那么一点色素。」
「漂白剂是……」
怜消瘦的脸庞显露疲倦,低下了头。
「……算了,别说了。每件事都感到惊讶,有完没完啊。总之,因为这个理由,所以我不习惯晒到日光。今天太阳很大,竟然还在室外上了一个小时的体育课,才会有点不舒服。」
「那妳还是赶快回家睡觉比较好吧。或是和上原她们一起去玩不就得了。放学的时候她应该有邀妳吧?」
如果不能一起玩球,那玲人他们的游戏场魅力也就减半了。
「嗯……」
怜的回答有点含糊。
「?怎么了?」
「其实,我原本也想那么做。只是,今天中午已经拜托朋香买了咖啡牛奶。所以不知道该不该再给她添麻烦。」
「啥?」
这家伙在说什么啊?
怜没察觉玲人的表情,继续说了下去:
「我说的没错吧?我怎么可以一天当中麻烦人家两次呢。」
「我说妳啊……」
头好像开始痛了起来。玲人一边按压着额头一边说:
「妳这话是真心的?只不过去买个咖啡牛奶,算什么添麻烦。而且,邀妳一起去玩也不算是麻烦吧?」
「是……这样吗?」
「再说。一天麻烦人家两次又怎样?光是介意这种事情根本没意义。妳看看和彦吧。他活着就是无时无刻在添周围的人麻烦。」
「我……不太懂。」
怜无力的呢喃。
「朋友啊,是不必考虑到麻不麻烦的关系啦。」
玲人一派轻松的耸肩。
他真的这么想。
上个月被怜刺穿左手掌,就在伤口愈合的同时,玲人开始忘了那件事。他就是这样的少年。
 楼主| 发表于 2008-5-17 12:21 | 显示全部楼层
2 暑假——Summer vac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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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喀喀……
唧——唧——
可以听见的,只有自己在笔记本上用自动笔写字以及蝉鸣声。
虽然是街道旁的公寓,却听不到什么喧闹声。还好公寓位于僻静的巷道内。从这点看来,这间公寓说不定是优良物件。这问公寓是对「孤独」之刑的保障。虽然丝毫不想向司法局将这间公寓分配给自己的人道谢,但不得不承认,其中有人擅长找不动产。
怜被判以「孤独」的刑罚。这个刑罚,会针对某一个团体或组织——以怜的状况来说是滴草高中——硬将怜编入其中,另一方面对滴草高中的学生以及老师施加暗示,限制他们将有关怜的记忆带出校外,也就是出了滴草高中之后,谁也不记得怜的刑罚。因为六月发生的事件,「孤独」的刑罚被解除了。不过,这间公寓的房租以及怜在这个时代的生活费,则是「孤独」之刑的保障。因为要在这个时代生存,必须要有生活费的保障,所以才接受,但这举动好像表示自己满足于犯人这身分,而且不断让自己想起身为街头流浪儿的自己,老实说心情挺复杂的——不过她知道现在埋怨也没有用。
「不过……」
用手背擦拭额头微微渗出的汗水。
「……好热。」
学校已经开始放暑假了。从一大早就坐在桌前读书的朝槻怜,不由得停下手呢喃。
如果是普通的酷热或寒冷那还可以忍受,但现在实在太热了。
虽然这间公寓配有冷气,不过她并不怎么想用,因为听说冷气用电量很大。虽然怜的账户里有不少钱,不过并不是无限制的。至少高中三年都得靠那些钱过活。而且,以后……
——不行。别想了。
好像快开始思考将来,怜慌张的摇头中断思考。
未来的事情,一想起来就没完没了,只会造成不安罢了。还是别想吧。
看看手表,已经快七点了。
……去买晚餐吧。
怜把笔记本啪的阖上,离开房间。
所谓的暑假,好像是因为天气热到无法集中精神念书,所以放假休息。
听到这种解释,怜斥责这种说法未免太任性了。如果只是因为天气热就找理由搪塞,那过去身为街头流浪儿的怜该怎么办才好呢。如果因为热所以不动、不工作、不偷东西,那马上就会曝尸街头了。而且,滴草高中的教室有完备的空调设施,一点也不热。怜实在没办法理解四十天不需上课的暑假意义何在。
虽然如此,怜也挺感激这四十天的缓冲期。在未来世界以街头流浪儿身分活着的怜,并没有受过教育。从接受「流放过去」的判决到实际送往这个时代的数个月,她为了当优等生,拚了命的硬将知识塞进脑袋,但那只是徒有其表罢了。曾担心总有一天会露出马脚,不出所料,第一学期期末考试的成绩并不算优秀。虽然没有输给玲人,但也只不过比班上的平均成绩好一点而已。
怜之所以要扮演乖巧的优等生,伪装自己的原因,是不希望玲人喜欢自己。
怜所必须科罚的第三项刑罚是所谓「命运的决定与通知」的刑罚。也就是将罪人送往过去并决定其今后的人生。并不是要她将迈向未来的人们的人生转向正途,反而是要她承担那些迈向未来的人们的命运。
因为被强行冠上的命运,怜和玲人的命运不得不牵扯在一起。怜为了表示反抗而伪装自己。不过伪装的外壳却被没有陷入暗示的玲人给剥开,使得一切反抗都变成没意义了。虽然放弃扮演乖巧得离谱的少女,不过要放弃优等生的标签却觉得有点可惜。既然要念高中,该学会的还是想学会。虽然怜自己也知道这种想法有点太过拘谨,但是她告诉自己,因为出身和其它人不同,想法自然也不同,所以暑假应该拚命念书。
吃完晚餐之后,再努力读不拿手的古文吧。
重新下定决心后,先去填饱肚子好了,于是她前往附近那间已经混熟的便利商店。
「——喔。」
玲人突然从正打算进入的便利商店冒出来。
「这么巧,遇到妳。」
扭开刚买的宝特瓶运动饮料的瓶盖,玲人露出那不变的轻松笑容。从结业典礼之后已经有一个礼拜没见到他了。
「妳啊——」
「你该不会说我们去哪玩吧?」
玲人能想出的只有这句话了。
「还有其它想说的吗?」
果然。真是个单纯的家伙。
怜发出一声叹息。
「抱歉,今天我Pass。」
「啊?妳和谁有约吗?」
「不是,我在念书。玲人你也别老是玩,稍微念点书如何?」
只是稍微试探性的这么说,玲人就露出好像被硬灌下醋一般的表情,只见他呜呜呜的咕哝着将脸凑近。
「朝槻,妳是说真的吗?」
「当然啰。因为我在未来的世界没有受过教育。现在却可以接受教育。所以努力念书是理所当然的吧。」
「我不是不能了解妳的心情,不过没必要连暑假都这么认真念书吧。因为,现在可是暑假耶?」
什么「因为」嘛,怜实在搞不懂他的想法。
「要我说的话,我认为没必要放暑假。」
「……妳说什么?」
「不需要放暑假。」
玲人从各种角度瞪着怜的脸,接着突然啊哈哈的笑了出来。
「是啊、是啊,朝槻竟然对我这么么说。」
他拍拍怜的背。
「决定强行带走。」
他用手臂绕住怜纤细的腰,一口气扛了起来。
「……咦?」
「好,走啰。」
玲人似乎打算把她带到某处。
对方突然做出这种出乎意料的举动,一瞬间怜吓得目瞪口呆。
「等、等一等!干嘛突然这样!我是来买晚餐的耶!」
体重轻的怜,双脚完全腾空,只能手忙脚乱的乱挥舞。
「那就吃这个解决吧。」
他将手中的运动饮料硬塞给怜。
「这根本不算食物吧!你想带我上哪去!」
「河滩。」
丢下这句话后,玲人不容分说的将怜拉走。
「喂、喂!放我下来!不、不,至少让我自己走!」
路上的行人对抱着人的玲人,以及被抱着的怜投以好奇的眼光,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实在很丢脸。怜也知道现在自己的脸一定充血涨红。
「要是被妳逃跑了我会很不爽,所以我不答应。」
「念书真的有那么不好吗!」
「不好!非常不好!听好,暑假是为了玩才存在的!像妳这种说蠢话的家伙,我说什么都要拉去玩!」
玲人用非常严肃的表情这么说。
看来只好放弃了。怜放弃挣扎,宛如枯黄的青菜一样任凭他搬运——不过脸倒是像西红柿一样通红。


怜他们居住的城镇位于三角洲当中。治理这块土地的大名为了治水费尽辛劳,这是教导日本史的门胁在课堂上这么说的。从东往西走,一个小时以内一定会遇到河川的这个城镇里有许多河滩,不过怜到现在都还没去过。因为没有要去河滩的必要。
玲人把怜扛至有着如学校操场般平坦的土壤地面,那里是已整治成公园的河滩。
抵达河滩后,和彦和朋香率先发声:
「好慢喔,玲人!」
「啊,是朝槻同学……咦,怎么了?」
呀哈哈哈哈!朋香指着被抱着的怜发出大爆笑。
「被我发现,就强行带来了。」
「NICE鸣濑——这种搬运方法也很NICE!」
朋香说Good,并竖起大拇指。
「我怎么看都觉得很丢脸。」
和彦脸上浮现不怀好意的笑容。
不只和彦跟朋香,连孝佑和仁美也在,还有其它约十多位同班同学在场。大家开始乱糟糟的聚集过来,脸上浮现含糊暧昧的笑容。如和彦所说,真是丢脸到了极点。
「可以放我下来了吧。都来这里了,我不会逃跑的啦……」
语气好像在恳求对方一般。
「啊,说的也是。」
玲人将怜从手臂中解放,同班同学开始响起啪啪掌声。甚至还出现发出「太棒了」这种赞叹声的家伙。
「虽然这不是新鲜事了,但我还是搞不太清楚状况……」
怜突然有点希望贫血昏倒。
放下怜的玲人朝和彦和朋香的方向走去,取而代之的是仁美走近怜身边。
「晚安,朝槻同学。」
「仁美,这到底是什么团体?」
「闲人团体啰。」
仁美索然无味的回答。
「啊啊,不过我可不同喔。我是被朋香叫来,所以不得不来的。其实我……」
她突然停止没说下去。
「其实怎样?」
怜催促她。
「朝槻同学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她呵呵呵的发出另有含意的笑声,并摆出怜绝对做不来的笑脸。看到仁美那样的笑容,不知道为何背脊发凉,直觉告诉自己别再问下去较好。
「……那,这个团体究竟是干嘛的?」
「我也只是被叫来的,所以不太清楚,应该是和班上同学放烟火吧。」
仁美朝怜身后指去。
「烟火?」
怜用半疑问句反刍这句话并回头看。
「Folwer Fire——!」
与其说直接照字面翻译,还不如说是用明显错误的英文大声喊叫,朋香用打火机依序点燃排列在地上的烟火。
磅、磅、磅!火药发出微弱无力的声音,在怜他们头上绽放微小的花朵。
「果然是在便利超商买的烟火,真让人失望。」
站在怜身旁的仁美,抬头仰望天空,冷冷的说出感想。
「江之森同学——朝槻同学——一起来玩吧——」
朋香混在男孩子中间,边嬉闹边点燃喷射型烟火,除了她以外的女孩子集团则玩起可以用手拿着玩的小型烟火。
仁美比较一下两个团体。
「去那边吧?」
她拉着怜的手臂,朝玩小型烟火的女孩子群走去。
「来,朝槻同学。」
「谢、谢谢。」
点燃对方递过来的小烟火,望着前端爆发的短暂又虚幻的火花。时红、时黄、时橘、时绿。各种色彩出现后又立即消失,真美。瞬间就消散的火花,正因为这样才美……?怜不太了解剎那间的美丽所具有的含意。因为在未来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
「话说回来,没想到可以找来这么多人呢。之前就约好了?」
这河滩上,大约集合了四分之一至三分之一的一年四班的人。
「好像是今天傍晚决定的呢。朋香和鸣濑他们巧遇后,讨论要不要来放烟火,后来就找来全班同学。除了上补习班或有社团活动的人不能来外,其它没事干的好像几乎都来了。」
「这种突发奇想的点子,还能够找来这么多人……」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这是闲人集团。」
虽然一年四班可说是以干劲、气势和鬼点子建构出来的班级,不过要在这么短时间内聚集这么多人,真够厉害的。
「竟然有办法连络到全班同学。」
「应该没那么困难吧,因为有手机啊。」
仁美轻耸肩膀。
「朝槻同学也办个手机比较好喔,不然很难联络。」
「不,我不需……」
被处以「孤独」之刑罚的怜,为了不让刑罚出现破绽所以没有办手机。虽然现在已经无所谓了,不过怜自己仍觉得没有那个必要。
「这么一来,鸣濑就不需要特地去找妳了。」
「……玲人是特地去找我的?」
因为稍感意外,怜眨了几次眼睛。她以为只是碰巧遇上罢了。
「对呀。他说『怎么可以把朝槻一个人排除在外』,才特地去找妳。我个人认为,只不过是玩个烟火,没那么严重吧。不过这的确很像他的想法。」
「说的没错。」
怜同意仁美的说法,呵呵的笑了出来。就因为他是玲人才会这么做,也只有他做得出来。
「——对了,从刚刚开始,那边就非常吵闹呢。」
顺着仁美的话,往玲人的方向看过去,不知道是不是烟火放完了,现在并没有在放烟火。
「啊啊啊啊啊!上原妳在想什么啊!」
「哇啊、哇啊、哇啊!喂,这一点都不好笑啦!」
取而代之的是,边发出悲鸣声边逃窜的男生。
「男生们!给我去那边排好,当我火箭烟火的靶!我会一个一个点,一个一个中!」
朋香朝着男生发射火箭烟火。烟火发出咻咻的喷射音,红色的火花也水平划过夜空。
「那家伙来真的耶!突击她,玲人!」
「我才不要!和彦你去当先锋!把她击溃!」
「怎么可以让她得逞!」
「喂喂,让我点燃地狱之火吧!」
「孝佑,当我的盾!」
「我才不干!」
「呵——呵呵呵!逃吧、逃吧!」
男生的悲鸣声和朋香的尖锐笑声响彻河滩。
「朋香她到底怎么了……」
「别在意……」
虽然怜看得目瞪口呆,不过仁美似乎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丢掉燃烧殆尽的烟火,立刻换上一个新的烟火再次点燃。
「咦,可是……那不是不太好吗?」
烟火的注意事项上面,写着不可以朝人发射。
「死不了的啦。还是别管那么多比较好喔。弄得不好,说不定我们也会被当成目标。对于现在的朋香来说,我们有足够成为她目标的条件。」
「啥……?」
仁美似乎知道朋香抓狂的理由。
「对了,朝槻同学,明天要不要去买东西?我知道有问换季特别快的商店,现在夏季的商品已经降价啰。」
正当怜看着四处逃窜的玲人他们时,仁美提出这样的邀约。
「咦……」
「妳有约?」
「是没有啦……」
「那就决定了啰。」
就在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明天的计划也被排定。用来念书的时间又减少了。
……算了,无所谓。
怜并不讨厌和仁美一起玩。
「男人啊!男人啊!什么男人嘛啊啊啊啊啊!」
朋香朝着男生连续发射火箭烟火。
「那家伙我也会带去。虽是个女孩子,但要是不让她消除一点压力,可是很危险的喔。」
「啊,是啊……」
理由似乎非常的明显了。
如果说这一天是个契机,那就当做它确实是契机吧。
怜连续三天都被朋香和玲人他们邀出去玩。托他们的福,放暑假前订立的读书计划连一半也没达成。不过暑假结束时,怜并不觉得这是个无意义且虚度的暑假。虽然念书方面没有进展,不过相反的,却做了很多平常上学的日子没办法做的事。
——算了,反正暑假是为了玩才存在的!
原来如此,玲人说的说不定也有道理。这是个非常愉快的暑假。
至少现在的我很幸福。
虽然今后有不幸在等待着我,自己变成现在这样的过程也令人很不爽。不过,至少现在这个时间点自己很幸福。
啊啊,我真幸福。
——不过,只贪图眼前的幸福真的好吗?
 楼主| 发表于 2008-5-17 12:29 | 显示全部楼层
3 发出呱呱落地哭声的记忆——The memory gives the first c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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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一日。对怜来说,这是第一次的开学典礼。
虽然如此,但没什么值得一提的,就如同第一学期的结业式一般,学生聚集在大到有点离谱的体育馆中——明明没下雨还特别使用体育馆,真不愧是滴草高中的做法——只不过是听校长以及生活辅导老师说一些没啥用处的叮咛罢了。
如果真有什么特别的,应该就是回到教室后,察觉到玲人的异样。
「暑假、暑假结束了……」
心情似乎低落到几乎要在地板上挖洞。
怜用迷惑的眼神,看着一回到教室就趴在桌上的玲人。
「这是怎么回事?」
她以询问一幅完全看不出来想表达什么样主题的画作标题相同的口吻发问,身体靠挂在玲人位置旁的窗框上的孝佑哈哈大笑。
「每年的九月一日玲人都会这样啦。因为暑假结束了,所以心情特别差。妳别在意。他明天就好了。」
「是喔……」
这个回答有点出乎怜的意料。
「玲人很喜欢学校吧。我还以为暑假结束他会很开心。」
「谁会开心啊?」
玲人对怜的发言产生反应,拾起头来瞪她。
「你不喜欢吗?不喜欢学校?」
「并不讨厌啦——」
「那为什么这样?」
「当然是更爱暑假啊!为——什么暑假只有四十天呢!?」
他抱着头,开始独自苦恼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心中又重新浮现才刚说过的问句。不管要不要上学,反正玲人不都在玩吗?她认为那和暑假长短一点关系都没有。
「鸣濑干嘛这么郁闷呢——有什么办法,暑假结束就是结束了嘛——」
坐在前面的朋香,用垫板敲了敲玲人的头。
「原来真的有呢,这种像小学生一样的怪胎。」
站在朋香座位旁的仁美,有点吃惊又有点赞同的低喃。
孝佑仍哈哈笑着说:「玲人就像个小学生嘛。暑假也像个小学生一样度过的吧。」
「你说什么?孝佑,我告诉你,我可没有过着早上去做广播体操的生活喔。」
玲人似乎没办法把那句话当作耳边风,因此反驳孝佑的发言。
「我是不知道小学生的暑假等不等同于广播体操啦……换句话说,你每天熬夜?」
「何止熬夜,几乎日夜颠倒。之前我们不是有放烟火吗?那个时间,对我个人来说,可是白天呢。」
「你的生理时钟怎么乱成那样?」
「谁叫我都跟和彦一起混。要配合那家伙的生活,自然就变成这样啦。老实说,我的生理时钟还乱的很,所以现在超想睡的。」
「哈哈……对了,和彦还没来呢。」
听到孝佑的话之后,怜也朝教室内巡视一遍,真的不见和彦的身影。
「过那种生活怎么可能会来。反过来说,过那种生活还只是迟到就能了事,这也够厉害的。我是说真的。」
和彦迟到的习惯实在很惊人。虽然不清楚他到底过着怎么样的生活,但可以上学却不上,这让怜觉得十分可惜。
「啊,对了。」
朋香用垫板敲击桌子说道:「这学期要不要来赌,看和久井有几天上学不迟到呢?」
她眼神闪烁着光辉。
半趴在桌上的玲人对朋香说:
「一定所有人都赌零啦。」
「说的也是。我也会睹零。」
「我也是。」
「……我也是。」
接续孝佑、仁美之后,怜在最后有点畏畏缩缩的接着说。
「哼——」
第一学期开赌的甜头似乎仍留在朋香脑中。她嗯——的开始思考有没有什么不错的题材好拿来赌,最后朋香用近似期待的眼神看着玲人。
「鸣濑……有没有住院的计划呢?」
「没有。」
「动个痔疮手术之类的?」
「什么不提干嘛提痔疮……」
正当玲人叹息着说,我什么时候变成被欺负的角色时,导师门胁抱着出席纪录簿进入教室。
「好——回座位上坐好。」
学生们啪达啪达的纷纷移动至自己的座位。怜也回到教室最后面的座位上。
门胁巡视稳坐在位置上的学生——
「大家好像没什么变化嘛……一般来说,暑假结束后,总有一、两个人的整体感觉会彻底改变才对呀。」
他深感无趣的这么说。
不做改变是因为喜欢现状吧,怜用谁也听不到的声音这么呢喃。硬要求变化也只会变得不正常罢了。藉由那个不合理的未来世界,怜十分了解这种状况。能够维持现状就是幸福了。
「每年一一挑出感觉有了改变的家伙并且加以玩弄,这是我的乐趣。」
门胁似乎真的觉得很可惜。这个班导师依然没变。
「算了,没有也没办法。赶快来介绍新学期的成员吧。」
门胁后续轻描淡写的发言,却让教室内开始兴起骚动。虽然他的说法很像是偶像团体要追加新成员,不过这表示似乎有转学生。
「在我之后的第一个转学生呢……」
怜又低声的呢喃。
怜是藉由施加暗示才潜入这间学校,除了玲人之外的所有人都认为怜从四月就在这个班上,因此这算是第一位真正的转学生。
「老师,在高中第二学期才转学进来,不觉得有点稀奇吗?」
朋香连手都没举就丢出疑问。
门胁得意洋洋的点头说:
「嗯,说的对。其实,我也是第一次接转学生呢。毕竟大家都不是小学生,后来才加入的人,怎么说都会比较难融人群体,而且高中不是义务教育,每个学校敦的内容和程度都不一样。在学期中转到新学校可说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呢。不过,我想这次的转学生也是身不由己。大家知道吗?国外有些地方的新学期是在秋天开始喔。」
教室内的骚动更加扩大。如同呼应这场骚动一般,门胁一口气提高音量。
「没错!新学期加入的成员是归国子女!喂,班长,准备一下欢迎用的拉炮!」
在门胁指示下,戴着眼镜表情认真的女班长拿出拉炮,迅速的分给几个人。在普通教室里存放拉炮,怎么想都觉得没这个必要,不过,这个班级将拉炮费用编入预算购买,因此随时都有备用的拉炮。真是个怪班级。
「可以啰。进来吧。」
门胁似乎让对方在走廊上等待,他只探头到走廊叫唤,他所说的新学期成员则缓缓的从门口走了进来。
——啪啪.啪!啪.啪啪!
「Yeah——!」
「欢迎加入一年四班!」
「Welcome——!」
拉炮一齐喷出纸彩带,欢声同时在数室各处响起。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吵闹迎接方式的人,像是学生手册上出现的范本,她是个整齐穿着滴草高中夏季制服的女生。个头娇小、利落的短发,飘散一股让人想不到会是从国外回来的和风气息。


她诚惶诚恐的走进教室,站在门胁身边,面对一年四班的同学。
「好,自我介绍吧。」
等教室内的骚动平息后,在门胁的催促下,转学生首次开口:「初次见面,我叫做七绪真依。离开日本约十年,到上个月为止都待在瑞典。因此,我几乎忘光了所有关于日本的事情。我想应该会有许多事情需要请教大家,希望大家可以协助我。敬请多多指教。」
接着连忙点头行礼,真依的自我介绍就这么结束了。
「好——顺便来换座位吧。」
门胁在教室后方的黑板上,用白色粉笔画了三十九条纵线,上方标示一到三十九的数字。之后会画上横线用来抽签。
「好,在喜欢的地方写上自己的名字。」
学生们在各自属意的地方写上自己的名字。虽然也有学生烦恼不知道该写哪好,不过怜认为没必要为了这种事情烦恼。反正门胁会随机加上横线的。
黑板中央十分混乱。怜敬而远之的在最右边的线写上名字。
突然身旁有一个娇小的人影悄悄切入。
「啊……抱、抱歉。」
是真依。
「那、那个,我让妳吧?」
虽然真依这么说,但是七绪的「七」字已经写在最右边的线下方了。
「不,没关系。」
反正一开始也没有觉得这个位置最好的执着。根本不觉得有人抢了自己的位置。怜摇摇头,在旁边的在线写下自己的名字。
看到所有的纵线都写上名字后,门胁随意加上横线,把黑板的线条画得像蜘蛛网一股。
怜抽中的号码是二十一号。
「……根本一样嘛。」
怜用不耐烦的口吻咕哝。
二十一号是正中间最后一个位置,也就是现在的位置。虽然对现在的座位并没有不满,但这个结果一点都不有趣也是事实,所以怜觉得有点无趣。班上同学忙碌的边扬起尘埃边进行民族大移动,唯有怜维持和之前一样的位置。
突然想看看玲人在哪,转头搜寻一下,他竟然也和以前一样坐在窗边那个位置。不禁苦笑着想,竟然连这点都一样。不过,看到玲人转头和坐在后面的少女开始说起话,怜稍微板起睑来。
坐在玲人后面的是真依。换句话说,如果当初选了最右边那一条线,怜就可以坐在玲人后面了。虽然并不是很想坐在靠近玲人的位置,而且不管怎么坐都是同一间教室,再说上课时的怜很认真,所以没打算在课堂上和他聊天。不过,知道差一点就可以坐在玲人附近的座位,还是让她觉得好像损失了什么。
「…………」
虽然只能获得这种结果,不过如果跟真依抱怨,是绝对不合理的。可是看到玲人转头开心的和真依说话,心里总不是滋味。
「好——大家都坐到自己的位子了吗——?因为近视看不到黑板的人,趁现在赶快说喔。我打算以现在的座位开始上课啰。不过呢,说不定我心血来潮,明天又会换座位也不无可能呢。」
虽然是开玩笑的,不过可以的话,真希望重新换一次。怜虽然觉得最后一排的座位不错,不过却露出闹别扭的表情。
就在变更座位的兴奋气氛终于冷静下来时,咻磅——!教室前方的门被猛力地打开。
「咦?孝佑怎么坐在我的位置。给我滚开,那是我的位置耶。」
以大排场进入教室的是和彦。
「不是啦,这里是我的座位,刚刚换座位了啦。」
「啊?什么,是吗?那我的新座位在……喂,全都坐满了嘛。喂,门胁,我被裁员了喔?」
被学生指名道姓也不介意的门胁,搔着头说,这该怎么办才好呢——
「是吗?那得增加桌子张数才行。那正好,和久井你去仓库搬自己的桌子和椅子来。」
他指向体育馆旁的仓库。
「啥?麻烦死了——而且为什么位置会少一个——咦?玲人后面坐着一个不认识的人。门胁,那是谁?」
「不知道,自己调查。」
大概是懒得说明吧,门胁爱理不理的回答,转身背对和彦。
「喂,告诉我啊,班导师。」
「我不知道。」
将门胁跟和彦之间的无聊对话当作耳边风,怜看向身旁四周。只见斜前方坐着朋香,而前面则坐着仁美。
太好了。
朋香和仁美的座位就在附近,让怜觉得很开心。
隔天开始又和第一学期一样每天都要上课。虽然玲人以严肃的表情抱怨着,希望至少第一个礼拜只上半天,但根本没那个必要。因为怜反而觉得学习的时间越多越值得高兴。
「这个二次函数呢——」
年迈的数学老师用拉长的语调说明,并在黑板上罗列出数学公式。
用心做笔记的学生;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学生;在不被老师发现,偷偷用手机传简讯的学生;假装认真听老师讲课,却偷看放在膝上的漫画杂志的学生。虽然课程才开始第一天,但很快的,马上出现跟第一学期相同的上课光景。
玲人出神的望着黑板,手上的自动笔笔尖从刚才就不曾碰触到笔记本,不知道是因为没干劲还是根本听不懂。
之后,你就别欲哭无泪,怜在心中暗自骂着玲人,接着将视线落在桌上自己的笔记本。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写着比老师的板书还要多的数学公式。刚开始来滴草高中上学时,因为和过去的环境相差太大而深感困惑,内心十分焦急。后来渐渐觉得这样的生活好像也不错。
现在已经完全习惯了。
这样说应该也行吧。
但,事实真的是如此吗?自己真的逐渐变成这个时代的人吗?
三个刑罚中,消失的只有一个,剩下的两个都还在。因此只要怜在这个时代,刑罚就会如影随形。
说不定有什么办法,要想办法解决,得想办法才行。
因为玲人的缘故让她开始这么想。但,具体的解决方法呢,并没有。就算怜的想法改变,现状还是没变。怜的过去也没变。现在越是幸福,过去就越为沉重。
老师拿着粉笔的手停下时,怜也跟着停止转动手上的自动笔。
怜本身且包括她的心情,也许都慢慢有所改变。就算没有具体的方法,让她了解还是有可能性的是玲人。不过,他的力量无法延伸到怜的过去。在未来那个扭曲的世界,和同伴一起诅咒着变态世界,咬紧牙关苟活的过去,绝对不会消失。对未来世界的愤怒以及怨恨也相同。
出神看着黑板一会儿后,玲人回头对着后面座位的真依比了一下教科书,似乎问了些问题。黑发少女简短回答了什么后,玲人露出原来如此,终于理解的表情,但是他自动笔的笔尖始终没有触碰到笔记本。
课堂结束后,老师出了作业。如果有听课,是个很简单的问题,但是完全没有做笔记的玲人应该不会吧。
等等把笔记借他看吧?
怜极为自然的这么想。
这就是已经习惯的证明吧?还是因为对方是玲人呢?
第六节的数学课结束后,接着就是扫除时间。
怜这个礼拜负责打扫化学教室。虽然平常那是个不需花费太多时间打扫的地点。但是只有今天特别例外。肥胖的化学老师拿了近百支实验试管命令学生清洗。打扫小组的五人平均分摊的话,一个人洗二十支左右就可以了,但由于之前从未好好保养,试管上沾着顽垢,因此花了不少时间才清洗干净。打扫结束后,怜这一组回到教室,负责其它地区的学生早就完成各自的打扫工作回家去了,因此只剩下几个学生。
虽然只剩下几个人,但玲人还在。看到他倚在窗框,肩上挂着书包把玩着手机,就知道他大概和别间学校的友人约着要去哪玩吧。
果然,玲人不管是不是暑假都在玩嘛。
怜因确信这一点而感到吃惊。
接着她突然想起第六节时曾想到的那件事。玲人如果等一下要去玩,那应该会玩到很晚才回家,回家后更不可能写功课。他总是在上课前直接拿别人的答案来抄。但是光抄答案对玲人一点也没帮助。虽然这么做有点鸡婆,不过,最好还是让他在教室里写完功课。反正暑假作业他也是拿别人的来抄。强迫他做点功课应该不会遭到报应。
怜带着解释意味的这么告诉自己,并打算叫住玲人。就在她开口前——
「鸣濑同学,我有事想请教你。」
就好像是先发制人一般,黑发的娇小少女喊住玲人。对方是真依。
「啊?我等一下和朋友有约,如果要花很多时间的事情别找我。」
玲人似乎觉得有些不耐烦的回答。
「我想请你带我去图书馆。」
「图书馆?在第三校舍的三楼喔。又不是小孩子,就算是转学生也应该知道怎么走吧。」
「我知道在哪,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办借书卡。我几乎忘光了所有的规定,我不太敢向不认识的人问事情。」
「啊——……是喔。原来如此。」
「所以很不好意思,可以请你陪我去吗?看在我们座位相近的份上……」
「嗯——说的也是……」
玲人的回答稍微有点迟疑。
「免费帮妳有点不好玩。对了。刚刚老师出的作业,明天借我抄答案。」
「不可以啦,怎么可以不自己做呢。如果要我教你,我倒是很乐意喔。」
「啊——……算了,那样也好。我知道了,我陪妳去吧。但是我也没办过借书卡,所以还是得问图书委员才行。」
「那鸣濑同学要不要一起办一张借书卡呢?」
「免了。除了在便利商店站着看免钱的杂志和漫画之外,其它的我都没兴趣。」
玲人在没察觉怜的存在下离开教室。而真依跟在后面。
连招呼都没打,直到看不见玲人和真依后,怜才发现自己刚刚在瞪着他们。
刚刚的情绪是什么。
宛如想摆脱这烦闷情绪般的猛力甩头,她粗暴地抓起自己的书包离开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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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是第二位,但对玲人之外的同学来说,第一位的转学生七绪真依,似乎很顺利的就被一年四班的同学接受。举止文雅且开朗可爱这一点似乎正中男生下怀,让她在男生私底下制作的女子排行榜上,突然爬升到很高的名次。
「玲人我真羡幕你。要不要和我换座位?」
「你胡扯什么。而且比起坐前面,后面的位置比较好吧?」
「啊——也对。坐后面比较好。不过听玲人你这么说,会让我迷恋上你的背影喔。」
「我才不需要那种冷漠的仰慕呢。」
不知是否因为座位就在前后的缘故,真依常主动找玲人说话,这一点让孝佑很羡慕,但玲人似乎并没有那么开心。虽然并不讨厌举止文雅又开朗可爱的女生,但是也不像孝佑他们认为的有那么好。连玲人自己都搞不清楚那是什么。
抓到这答案的头绪,正在九月中的烹饪实习课。
如果主张家政课的醒糊味就是烹饪实习课程,不知道会出现多少反对意见呢。
总归来说,在无聊平淡的家政课当中,可以脱颖而出、炒热气氛的就是实习课程,所以玲人认为几乎没什么好反对的。
菜单是亲子丼和根茎类蔬菜煮成的味噌汤,甜点是杏仁豆腐。不管怎么想,都觉得杏仁豆腐不太搭,虽然家政课的欧巴桑老师十分注重营养均衡,但菜单的搭配却不怎么用心。身为教导家庭餐桌事宜的家政老师这么随便好吗——玲人心里虽然这么想,不过他是个只要吃下肚什么东西都变成一样,不太介意菜色的人。
「男生三个人穿一样的,好怪喔——而且连上面的设计款式都一样耶?」
朋香指着穿着黑白格子花纹、超俗围裙的玲人、和彦和孝佑窃笑着。
「笨蛋。这是西九鸭中三人组团结一致的证明啦。」
和彦反驳,并抓着玲人以及孝佑的肩膀。
「啊——好啦好啦。如果这俗到爆的围裙就是代表团结的证明,那我现在立刻脱离感情淡薄的三人组。」
玲人甩开和彦的手。
「我也是。」
接着连孝佑也趁隙脱逃。
三人虽是同所国中毕业,但会穿着一样款式的围裙,是因为他们只有这件在国中时代做的围裙。并不是什么团结的证明。
「说什么款式相同看起来很奇怪,那上原妳们不也一样吗?」
不知是否因为太久没穿导致布料发硬,孝佑频频抚摸围裙表面,提高语调说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
朋香啧啧啧的在面前摇摆手指:
「女孩子穿一样的叫做可爱。男生就叫怪。」
「那叫做性别歧视吧?」
「才不是那样呢。」
朋香把同班的仁美和怜拉了过来,像和彦一样和两人搭肩。
「看!可爱吧?」
朋香露出灿烂笑容。


也许是觉得无所谓吧,仁美任凭朋香拉扯,一边看着印着食谱的讲义,边确认制作的顺序。
怜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三个女生部穿着以明亮淡色系为基底色,上面还印有可爱角色跳舞图案的围裙,看起来确实很华丽显眼。
「……嗯,比起我们的确……」
孝佑承认三人真的没得比。
「不过那围裙是怎么一回事?上原和江之森又不是同一所国中。」
玲人突然想起来,这么询问。
「别以为大家都会拿国中时期的围裙来啦。这是买的。因为朝槻同学说她没有围裙,我就想那干脆买一样的吧,所以前阵子一起去买的——」
「是喔……」
换句话说,对怜来说那是她第一件围裙啰。难怪穿起来有种不协调、穿不惯的感觉。就算是参加幼童组料理比赛的小学生,穿起来也比她有架势。又因为身旁的仁美穿起来自然到让人想问,妳是哪家的新嫁娘吗?所以怜的不协调感更为强烈。本人似乎也察觉到这一点,好几次拿自己和仁美的装扮比较。
虽然很担心她真的能做出什么料理,但很不凑巧的,玲人和怜并不同组。也只能全权交给和她同组的朋香以及仁美处理了。
内心只能祈祷她别挥舞起刀子——
「时间只有两个小时,请大家动作利落点。不然就得花午休时间收拾残局啰。」
在家政老师带着轻微威胁的话语之后,烹饪开始。
玲人也移动到自己那组的流理台。因为是用出席号码分组,所以他和真依同一组。
「鸣濑同学,请多指教啰。」
「咦?啊、喔,请多指教。」
被礼貌性低头示意的真依迎接,感觉有点兴奋。
只不过是烹饪实习,被这么礼貌的对待反而会抓狂吧,但她不只对玲人,对其它组员也低头打招呼表示礼貌。真是个一丝不苟的少女。
因为必须要冷藏使之凝固,所以得先制作杏仁豆腐。制作这道甜点只要用锅子将材料加热溶化后,待其冷却凝固,再加上糖浆即可,是一道只要不弄错分量就不会失败的料理,但是……
「啊啊!怎么不先加水就加砂糖呢!?而且还开大火煮!这样子会变成焦糖啦!」
开始烹饪约十分钟后,从第一组传来朋香吵闹的哀号声。
「弄错了吗?」
「而且怎么一开始就放砂糖呢!?食谱不是说要先把粉状寒天煮到溶化吗!?」
「我想反正最后全都要放进去,顺序应该不重要……」
「啊啊!朝槻同学不懂料理的程度会吓死人啦!老师,Help!」
仔细一看,怜面前的锅子冒出屡屡黑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从那方向飘来的空气带有一点甜味。
看来她连水都没加,直接用大火把砂糖煮焦了。
「……唉,我就猜到事情会变这样……」
身为街头流浪儿的怜怎么可能做得出料理呢。对料理根本毫无概念吧。
看着从来不碰料理的自己,正在进行眼前这项毫无困难的锅子加热步骤,玲人心中发出深深的叹息。
这就是怜和这个时代的差异。
不只是料理,她和这个时代有许多格格不入之处,虽然怜正努力修正那些差异,但是那些差异并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修补的,因为怜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现在是还好,在怜身边的只有以玲人、朋香为首的同班同学和朋友,她存在的地方也只限定于学校这个空间。就算会惹什么麻烦,充其量也只不过是把锅子煮焦罢了,有很多人可以帮她处理,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严重的问题。但是,她不可能永远待在滴草高中,总有一天,势必得和同班同学以及朋友分开。
「——我又不是那家伙的保护者——」
我干嘛要担心啊,他这么吐槽自己并强迫中断思考。真愚蠢。担心也没用。毕竟这是怜她的问题。
「——很介意吗?朝槻同学的事。」
玲人用木杓于粗暴的在锅内搅拌,在一旁进行其它作业的真依,宛如读出他的心思一般,提出这样的疑问。
「啊?妳说这话是有啥根据吗?」
「因为,你现在正看着朝槻同学啊。」
真依露出沉稳的笑容,抬头看玲人。
「搞出那么大的乌龙,任谁都会看吧?」
玲人笑了出来,想随便蒙混过关。因为他总不能说自己很担心她的将来吧。
「不只刚才那件事。你们两个的感情很好吧?」
「是吗?关系比她好的朋友我可多的是喔。」
「我并不是在比较她和其它人的差异。我针对的是,鸣濑玲人和朝槻怜之间的关系。」
真依的表情突然变得很锐利。
「你们两人感情太好可不是件好事喔。」
「……?」
什么?这表情是……?
她的脸上浮现的,并不是所谓憎恨的那种带着负面情绪的表情。而是下了什么决心的表情,即使如此,那表情给玲人不太好的感受。
「……七绪?」
一叫唤她的名字,真依突然回神的掩住嘴吧,赶忙让表情变得柔和。
「这种说法,就好像我在嫉妒你们两人呢。嗯,说不定真是那样喔。因为太丢脸了,所以请你将我刚刚说的都忘了吧。」
真依露出微笑。
「来吧,再不快一点说不定会来不及喔。」
那笑容让玲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怎么看都像是装出来的。
他察觉到,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对真依没有亲切感的原因。
这种故意的表现,好像在哪里看过……?
一边拿着木杓子进行机械式的动作,一边翻找记忆的箱子。
——对了。是那个时候的朝槻。
玲人出院后,回到睽违一个礼拜的滴草高中,完全不认识的怜却出现在教室。那天放学后,和怜说话时的气氛,也从真依身上飘散出来。除了玲人和怜以外,没有人知道真依其实是第二位转学生。该不会她也是……?
但不仅玲人,似乎没有人受到任何的暗示。在学校之外,也曾和和彦他们谈论过真依。代表真依不是因「流放过去」的刑罚而被送来的未来人。
「怎么了吗?」
「啊……不,没事。」
唯一可以拿来怀疑真依的,就是她是转学生的这件事。高中转学的确很少有。不过,什么事都拿出来怀疑会没完没了。
别想了别想了。我们学校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未来人。
玲人停止思考,关掉正在煮杏仁豆腐的炉火。
就算真依真的是未来人,如果她只是要生活在这个时代,那也无所谓,若她和怜一样遇到困扰,他只要以同班同学的立场尽力提供帮助即可。
——但是如果她是为了折磨怜而来的?就得尽全力阻止她。
§§§§§§§§§§
不知道玲人和真依问对话内容的怜,在第一组的流理台前独自沮丧。
被家政老师说这锅子不能用了换一个吧,所以此刻她正垂头丧气的用木杓子搅拌新锅中的材料。但这不是怜从头到尾做的,而是仁美先将粉状寒天及杏仁霜溶化后,再交给她搅拌而已。
只要搅拌就行了。换句话说,即使是怜也不可能失败。这样的事实让她更加沮丧。
怜觉得因为这种事情而感到挫败的自己很丢脸。
搅拌五分钟后,仁美从旁边窥看锅内状况。
「嗯,可以了,过滤之后放入容器当中冷却。」
「过、过滤?」
怜因为没听过这个词而僵住。
「我来帮朝槻同学,仁美妳监视男生吧。」
朋香迅速介入帮忙。她拿来间隔细小如筛子般的东西,告诉怜把液体用这个筛过可以变得更滑顺。
正当怜瞻战心惊的将锅中材料倒出时,仁美从男生手上抢来刀子,很有韵律的切着根茎类。仁美做料理的熟练度令人赞叹,朋香也不输给仁美,两人都有相当的程度。真令人羡慕。
正确来说,除了自己以外的班上同学都令人羡慕。怜肯定是这个班级当中,最不会做料理的。想到怜是未来世界街头流浪儿的身世,不会做料理是理所当然的,所以这也没办法。
没错,没办法。这是没办法的事。我的出生和这里所有的人都不同,成长方式也不同。
就算再怎么弥补,还是有无法填补的差距。
待在这个时代越久,和玲人以及朋香他们聊得越多,怜就越深切感受到这一点。对他们而言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自己却不知道。虽然她很努力的要让自己知道。但是,不知道的事情却实在太多了。
「别那么沮丧嘛。不会做料理有什么大不了呢?」
看到怜陷入沉默,而有点误会的——虽然有一部分没错——仁美一边进行制作亲子丼的作业,一边对怜说些鼓励的话。
「对呀对呀!现在有很多便利商店和家庭连锁餐厅,不会做料理又不会饿死。」
朋香也爽朗地拍拍怜的背,对着她微笑。
怜朝两人露出浅浅的微笑。
这么说玲人可能会生气,玲人虽然是她唯一可以说真心话和事实的对象,但是两人之间的关系以朋友来说好像还差了一点。所以,朋香和仁美对怜而言,可说是第一次交到的朋友。因为性别相同,所以也比玲人更没有隔阂。
跟能认识玲人一样,怜内心十分感谢可以认识朋香和仁美。
等三道料理都做好后,每一组都围着桌子试吃。虽说是试吃,但因为课堂时间是第三、四节,所以大半的学生都打算拿它作为午餐。烹饪实习室中,充满着不像是上课,而是如中午休息时间般的轻松气氛。
「亲子丼……味道稍微再重一点是不是比较好。」
负责调味的仁美一边动筷子,一边发牢骚,反省自己的调味方式。
「没那回事啦。我觉得很美味喔。」
怜直率的说出感想,男生们也点头赞同。
「那就好。朋香妳认为呢?」
仁美也向朋香询问味道如何。
「咦?我?完全没有好抱怨的啊。」
就在朋香说话时,碗公已经被她清空,接着将手伸向味噌汤的碗。
「嗯,这个也很好吃~~」
因为有这两人在的缘故,第一组的料理做得非常棒。虽然这很值得高兴,但自己完全派不上用场,甚至有点扯后腿的这件事,还是让她觉得有点遗憾。
「还是得经常练习才行……」
怜嘴边突然冒出这句话,朋香恰好听到。
「练习?做料理?」
怜点头。
「因为我一个人生活。」
「——等等。我现在才突然想到,朝槻同学平常吃什么?」
「去便利商店随便买买……」
「从上了高中开始?」
怜又点头,朋香夸张的瞪大眼睛,连手上的筷子都掉了。
「骗人的吧!?过着那类似独居男大学生的饮食生活,身材还可以维持那样!?过分!朝槻同学太过分了!」
「这种事也被羡慕,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妳说什么!妳知道普通女子高中生为了维持身材得含泪付出多少的努力吗!我啊、我啊……呜呜,我讨厌每天吃凉粉啦~~~」
朋香一边装哭,一边发出声音啜饮味噌汤。
「我身材又没有很好……」
虽然怜不太了解朋香的意思。不过她晓得自己的饮食生活不太好。虽然如此,毕竟她注重的是经济面而不是营养面。因为过去是街头流浪儿,所以怜对金钱挺敏感的。
「下次我教妳一些基本的吧?」
迅速吃完的仁美,突然说出意想不到的话。
「咦?可、可是,我家根本没有做料理的器具。」
「……还真是彻底。那干脆来我家,我来教妳吧。学会一定程度的料理后,再去买料理器材就好了。」
「可、可是,这样不会给妳添麻烦吗?」
仁美毫不在意的耸肩。
「觉得麻烦的话,我一开始就不会这么说了。」
确实如此。
怜很感谢仁美的提议。如果从头开始教起,怜说不定有办法学成。
「那、那个,真不好意思。不过真的帮了很大的忙。」
「不需要道歉。」
——朋友就是不需要考虑到会不会给对方添麻烦的关系啦。
第一学期玲人说的话再次浮现脑中。
仁美之所以愿意这么说,就是把怜当作朋友的证据吧?如果真是这样,那怜很开心。
「啊,听起来好像很有趣。我也可以参加吗?」
厌倦假哭的朋美也举起手发言。
「那朋香也参加吧。选什么时候好呢……」
仁美看向天空,思考该选什么日子。
「下下礼拜是文化祭吧……我们班一定会搞得手忙脚乱的。要学当然就要好好学,那就等文化祭结束吧。如何?」
「我什么时候都可以……」
「没错。虽然时间还有点远,就先决定在文化祭结束之后。好吗?」
三方确认后,怜像点头娃娃一样猛点头。朋友要教自己怎么做料理呢,好像在作梦喔。
「不过仁美~~干嘛突然提这种点子?妳真的那么担心朝槻同学的饮食生活?」
「也不完全是那样。」
仁美朝第五组的方向看去。
第五组里有玲人,而他身旁站着真依。虽然玲人一副想专心吃东西的样子,不过真依却一直跟玲人说话。
「这是我的直觉啦,七绪同学,说不定会成为朝槻同学的情敌喔。」
「啊啊~~」
朋香立刻会意过来,并用力点头,怜一付完全听不懂而呆住的样子。
「我们在说鸣濑啦。在猜七绪同学是不是喜欢鸣濑。」
在仁美的说明下,怜点头表示理解。
「原来如此……喂,等等!这个前提有点奇怪喔!」
「朝槻同学本来就对鸣濑有意思吧?」
「不对!仁美,妳大错特错了!朋香妳也别那样奸笑啊!」
怜的脸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虽然她死命否认。
「仁美,妳想要那样做对吧?帮怜增加手边的武器!」
「没错。」
仁美摆出扑克牌脸点头。
「料理是女人最大的武器吧?」
「最终目标是送对方亲手做的甜点或是便当吧!?虽然以我个人来说,要朝槻同学在这个年代还做那种超丢脸的事,内心还是有些抗拒,不过又很想看这样的朝槻同学,内心其实充满各种复杂的情绪呢。」
虽然朋香一个人越来越High,但仁美却冷静的摇头否定。
「我才不会要她做那种花费超多时间的事情呢。朝槻同学是一个人住的,只要说我煮东西给你吃,把他叫到家里去,之后把对方推倒不就成了。男人无法抵抗既成的事实。」
「啥!?妳在说什么啊!」
这种说法确实具有说服力,但怜才不想为了那个目的而学做料理。应该说,她根本不可能做出那种事。
「讨厌~~~☆之后就是十八禁的世界啰!不过,我也很想看到事情那样发展呢。」
「朋香妳乱说什么!」
「我曾经到对方家里执行过,到现在为止,成功率百分百呢。」
「仁美妳已经干过这种事了!」
「抓住男人,轻而易举啦!」
「妳们都搞错目的了吧!」
怜提心吊胆害怕玲人会听到这些对话,并一一反驳仁美和朋香的话,脸部的涨红度又更加提升了。
仁美和朋香大概觉得怜这样的反应很有趣吧,又继续说了一些更加露骨的话调侃怜。
「真是……!」
大概是因为说了些超丢脸的话题吧,就如同家政老师之前所警告,怜她们这一组连中午休息时间都必须花在收拾残局上。其它组已经回到教室,烹饪实习室几乎没有其它人。
男生去丢厨余,朋香和仁美清理水槽。怜一个人擦拭稍远的桌子。
「为什么朋香和仁美可以一派轻松的说那些话呢……」
夹在轻松地猛说煽情话题的仁美,以及不断鼓动的朋香之间的怜,脸红得像喝醉酒。
「根本不是那样,我才没那么想呢。」
如果这样告诉她们,一定又会被立体双声道攻击,所以只好一个人咕哝。
「我只想可以煮东西给自己吃,从没想过要做给玲人吃。但却被她们说成那好像才是我的第一目标……而、而且,仁美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那些话,我在未来也不曾听过……」
一边咕哝着抱怨两人,但心里突然这么想。
大概,这就叫做朋友吧。调侃对方、被对方调侃,却总是能很愉快的无条件原谅对方。这和过去那些同为街头流浪儿的伙伴不同。和玲人之间也不同。
这种关系、这种感觉,以前怜从来没感受过,也不想去理解,甚至对此感到轻蔑。
去除掉必要或不必要,只因开心这单纯的理由而凑在一起的人际关系——对现在的怜而言,这就好像散发光彩的宝物般美好。
下次一定要请仁美教自己做料理。然后第一次做出来的料理不是让玲人,而是让她们两个人先品尝。
想象着边胡闹边吃的朋香,以及安静吃东西的仁美,怜嘴边不禁浮现微笑。
超期待的。
——擦完桌子后,怜正打算走到两人正在清理的那个水槽。
「啊——」
突然,没有一点前兆,怜的脑中弹出那个。
砰,好像什么东西破掉一样,发出轻微的声音。感觉有点像仁美打的蛋。不过里面装的不是蛋黄和蛋白。
是自己未来的记忆。
脑中不曾有过的记忆慢慢渗透。
不曾受过的旧烧伤,感觉好刺痛。
左手臂好痛。
又剌又痛。
整个左半身都有轻微的烧伤,其中左手臂特别严重。大概因为特别接近爆炸点吧。
虽然不用看就知道整个左手臂的皮肤都受到重度烧伤,但仔细一看,发现还有某个巨大金属片深深刺在上面。似乎深深刺进表面已经炭化的肉里,血从金属片和肉之间的空隙不断滴落。
虽然痛觉很鲜明,但手臂已经失去感觉了。手臂不再像是手臂,而是一个棒子和身体连接在一起,想移动也无法移动。她知道神经已经被切断了。就算接受治疗后皮肤可以恢复原状,神经也不可能恢复吧。
不过,这还算好的。至少不会想要放弃治疗。
任谁看了都觉得治疗也没用的人物,怜的眼前就有两位——
两人正面有一半的皮肤几乎部毁了。被烧融的衣服合成纤维部分,代替皮肤紧紧的贴在两人的身体上,所以才无法挽回。她们身上的衣服不是看惯的滴草高中制服,而是咖啡店女服务生的服装。
两人被烧焦成红色的脸上,那睁开着的眼球呈现白色混浊状。白得就像是烤鱼的眼睛。
曾听说人类的肌肤如果超过五成被烧伤,会因皮肤无法呼吸而导致死亡。两人全身都被烧伤。但两人直接的死因并不是身上的烧伤,而是因强烈的爆炸力而死的吧。因为她们比怜还要接近爆炸点。
该高兴在不受苦的状态下死亡,还是该因瞬间死亡而感到埋怨呢,这一点怜无法判断。抓住自己那只已经没有作用的左手臂,眼前的光景让她茫然不知所措。
「——同学……槻同学!朝槻同学!」
被朋香大力的摇晃,怜才顺利从记忆的沼泽脱身。
原本应该在擦拭桌子的右手,不知何时用几乎要阻断血液通行的强大力量抓着左手臂。一放开右手,停滞的血液又开始在左手臂中循环流动。
噗通。噗通。
左手臂的脉搏比心脏的跳动还要强烈。
「怎么了,妳突然一动也不动。哇,好多汗喔。」
将视线落在刚擦完的桌子上,有几滴汗水滴在桌上。那是从怜下巴滑落的汗水。
摸了摸额头。手因冰冷的汗水沾湿而缩回。
「——没事。只是有些不舒服罢了。」
怜铁青着脸,对朋香说。
「怎么了?」
发现怜的异状,仁美也走了过来。
「朝槻同学说她不舒服。」
「咦?亲子井的鸡肉没有煮热吗?」
怜对着露出是不是因为自己做的东西,导致她肚子痛而忧心的仁美缓缓摇头。
「不是。不是那个缘故……我想大概是感冒吧。」
这对怜来说,明显就是谎言。因为怜到现在从来没有生过任何类似感冒的疾病。容易感冒的虚弱身体怎么当得了街头流浪儿呢。
对怜来说是个滑稽的谎言,但朋香她们却没看穿。
「那要不要去保健室?这里有我们处理就好了。」
「嗯嗯……那就这么办吧。不好意思。」
怜脱下围裙,摆在桌上。
「刚刚仁美不是说过了吗。别为了这种小事说抱歉!」
朋香砰砰的拍击怜的背。
「身体不舒服就应该早退。就算没有发烧,只要稍微装出痛苦的表情,保健室的校医就会马上让妳回家的。」
「仁美果然这么干过。」
朋香因为仁美的话感到吃惊。
虽然想假装微笑,却失败了。怜觉得自己快要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慌忙低下头。
「总之,我先去一趟保健室。」
既不是因为身体不舒服,也不是因为感冒,也不是想早退。只是,以当作逃离现场的借口来说,去保健室这说法正好。
怜实在无法以现在的心境面对朋香和仁美。
无法以刚刚她们的死状还留在记忆的心境面对两人。
「保重——」
「保重。」
目送自己离开的朋香以及仁美的脸,和身体正面被烧得焦烂的朋香以及仁美的脸重迭。那光景让她不寒而栗。
不久的将来,朋香和仁美会死。
 楼主| 发表于 2008-5-17 12:30 | 显示全部楼层
4 苦恼之花、治愈之水——Flower of suffering and water of heal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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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祭固定在十一月三日文化节前后举行,但近年来这个惯例渐渐消失。理由是在十一月举行会妨碍三年级的考试。
滴草高中也因为这个理由,在十月初举行文化祭。虽然觉得学校以调换的方式,改在十一月举行运动会这种做法没什么意义,但学校方面的想法似乎是,比起文化祭,运动会比较不需要花时间准备。
算了,一年级的玲人觉得不管什么时候举办,只要有办就OK。
烹饪实习的隔天,站在讲台上的怯弱女子小声的发言,恐怕对本人来说,那是她竭尽所能可以发出的音量吧。
「这……这个……今天的班会要针对文化祭表演的项目……」
一看就知道不适合,但她却是一年四班的班长。站在一旁的男生虽然也是班长,但他或许是为了让毕业总成绩看起来漂亮些,所以才当班长吧,丝毫没有干劲。让人联想到像个图腾柱似的矗立在那,一点也派不上用场。因为如此,她的责任更加重大,坐在位置上观看的玲人为她感到可怜。
可能是察觉到教室里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吧,班长全身泛起淡淡羞红。
「那、那个,一定得……决定表演项目……首先,有关可以使用的场所……校园是体育社团使用的地方,所以不能用……礼堂、体育馆和这问教室以外的地方虽然也能使用……但必须要尽早提出申请……还有,因为长幼有序的关系,比起我们一年级的,二年级和三年级具有优先权……要是希望申请的场所和高年级有冲突,顺利申请到的可能性就非常低……」
换句话说,尽可能是能够在这问教室进行的活动就好了。不过,能在这间教室进行的活动,选择性并不是那么多。
该搞什么好呢,玲人认真的开始思考。因为他喜欢祭典时的热闹气氛。虽然也取决于班上同学的干劲,但可能的话,还是希望能办得热闹。
「此外……有关预算……学校方面会提供五万元的经费……超过的部分,必须使用班费……因为我们班上已经挪用班费购买拉炮之类的东西,几乎没剩下多少班费……所以……」
班长用几乎快要消失的声音继续报告,或许因为紧张作祟,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深深的吸了一大口气。接着看向双手交叉,坐在讲台旁椅子上的门胁。
应该是在寻求门胁援助吧。
「所以呢,看是你们自己出,还是要身为班导的我自掏腰包呢。」
他擅自这么补充说明。
「我先说喔,别想靠我。这是你们的文化祭,可不是我的文化祭……顺便说清楚,我的零用钱可没多到能够拿出来当援助资金。」
从他无奈的口吻判断,理由应该是后者吧。
「……所以,我们只好自己出钱了……」
「还有啊,我是不想说这话泼你们冷水,不过滴草高中是公立高中,别做太超出常规的事情。不然可能会被学校方面要求停止进行。」
门胁又这么补充。
的确,跟私立高中及职业学校的文化祭相比,他们不论怎么努力,也无法期待会办出什么大规模且精采的文化祭。不过,那无所谓。在允许的范围内炒热即可。或是,想办法硬是把范围限制扩大。
「具体来说,不能做的是——?」
朋香没举手就问门胁。
门胁像是在回忆什么似的,抬头看着天花板说:
「这个嘛……在我记忆中被撤回的企划……联谊交友、麻将、情色酒馆、赌场……对了,或是店员清一色都是女生的按摩店。」
不管哪一项,被撤回都是理所当然的,但朋香似乎不那么想。
「嗯!赌博和情色酒馆不可以喔——那角色扮演的酒店呢?」
「情色酒馆都不行了,角色扮演的酒店肯定也不行吧。」
门胁表情有些吃惊。
「我当然想要搞些有趣的,但也希望能好好控制预算,然后大赚它一笔。庆功宴总是想大闹特闹呀。」
「那、那个,开模拟店铺的所有盈余都必须呈交给学生会……」
班长畏畏缩缩的说明规则。
「咦?什么规定嘛——」
朋香噗——噗——的表示不满。
「那会不会太过分了——?学生会有帮我们做些什么——据我所知,只不过是制作球类比赛和运动会用的穷酸奖状而已不是吗?为什么非得让他们榨取我们的盈余——这比收取盈余作为保护费的流氓还过分嘛——」
大概是感受到朋香的愤怒,班长的身体因害怕而颤抖。
「喂喂,妳这样瞪班长有什么用?」
门胁苦笑着介入。
「上原说的也是有理,不过从以前就这样做,我们也没办法呀。就算现在抱怨也不可能轻易的改变。」
「咦?从以前就这样?」
「至少从我在这里当学生开始。我可是这里的毕业生耶。」门胁若无其事的发言,让朋香惊讶的瞪大眼睛。不只有她,连玲人也十分吃惊,站在讲台旁的班长也惊讶的眨了好几次眼睛。
门胁咕哝着说有那么值得惊讶吗?之后又说:
「啊啊,对了。有一个不错的办法喔——不过得先决定要办什么活动。班长,先决定要用这间教室,还是要借其它地点吧。如果想要使用礼堂,就真的要在今天放学前提出申请,否则不可能有机会的。因为每年都有很多班级决定要演戏。」
「啊……是、是的。那么,先针对这个问题进行表决……」
根据一年四班举手表决,结果以八比二的比率,决定使用一年四班的教室。可能是刚刚班长说过,申请场所方面高年级有优先权这件事有相当大的影响吧。顺道一提,玲人也投票赞成使用一年四班的教室。因为要背台词的戏剧他可无法容忍,合唱更是敬谢不敏。
「那一年四班要开模拟商店啰?好,身为毕业生的我,就告诉大家一个可以拿出干劲开模拟店的密技吧。可别告诉其它班的家伙喔。要是被训导主任知道是我教的,那我就真的惨了。」
门胁谨慎万分的巡视教室一周。
「就如同刚刚班长所说的,模拟商店的盈余全数都会被学生会拿走,的确没错。可是学生会并不会一一计算确认,也不会检查每个班级的损益。他们只是收下每班缴出的现金券而已。就算赚翻了,只要告诉他们没赚,学生会也不会怎样。不需要硬把盈余都奉献给学生会。到这里为止都懂吗?」
「意思是说把现金券都A起来——?可是现金券在文化祭结束后就变成一堆废纸了,不是吗?老师,该不会要我们去吃别班卖的食物当作庆功宴吧?」
「上原,等我说完。文化祭的模拟商店确实都是以现金卷进行交易的。不过,也有不这么做的模拟商店。譬如PTA的欧巴桑家长举办的慈善义卖,以及体育社团每年固定的——卖果汁。因为两者都设摊在靠近校门的位置,所以准许他们以现金券和现金两种模式并用。然而呢。这是体育社团社长级人物代代传承下来的习惯,活动表面虽为贩卖果汁,但私底下是把现金券换成现金的交易。」
好像那种表面为小钢珠店,私底下从事唱片唱针以及打火机兑现的机制。只是想搞热闹、图开心的玲人表情稍微有些吃惊,不过以朋香为首,班上几位同学似乎感到十分钦佩。
「换、换句话说,只要把获得的现金券换成现金,现金就落入我们口袋里了……!」
「如果有赚的话,没错。这就看你们的努力啰。不过,今年负责的体育社团是……硬式网球社吧。那边交给我去打通关。顺便告诉你们,我在学的时候,班上可赚了六万呢。」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

对六万这个金额,学生们产生超大反应。
「平均下来一个人有一千五百元呢。」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
「不过最后都花在庆功宴的酒钱上了。」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

在一口气炒热起来的教室气氛中,朋香啪的站了起来。
「大家听到没!?拚了!赚翻它!然后卯起来花掉!如果赚到六万,KTV唱通宵都没问题!大家也想听我美丽的歌声吧!?」
「那倒还好。」
「喂,和久井!只要乖乖的点头说对就可以啦!」
被朋香那么一瞪,和彦像乌龟一样缩起脖子。
「现在想想,最近没什么好事发生。」
朋香装出要哭要哭的样子。
「夏天和男朋友分手。不,那件事就别提了。可是可是,连刚买的首饰都不见,刚换的手机掉到地上,还被我自己踢到,才新的就被搞得满是伤痕!」
后半都是妳自己不小心的吧,虽然有人这么说,不过朋香却没听到。
「不过!差不多该趁这个机会挽回了!听好喔,大家!要搞得开心热闹且赚大钱,大家才会幸福!所以我们团结一致好好加油吧!回答呢!?」
「「「YES!」」」
「很好!」
事情发展至此,已经没有人可以吐槽朋香说,妳凭什么站起来呼口号。
逼下班长,朋香理所当然般的站上讲台。
「——所以呢,我们必须想想模拟店的类型。一年四班的核心概念就如同我刚刚所说,『让自己开心』而且『能赚钱』。拜托大家以这个概念为基础,提出些好意见吧。」
一征求意见,教室四处就有人零零散散的举手。
「仁美,帮我写下来喔。」
「思。」
•捞金鱼
•棉花糖
•捞球
•炒面
•大阪烧
•牛丼屋
•咖啡店
其它也有提出胡扯或偏离现实意见的人,都被朋香以「那不好玩」或是「不能赚钱」的理由给推翻了。
「……怎么有大半的意见都像是夏日祭典的夜市摊子。」
目不转睛的盯着仁美漂亮的字,朋香这么呢喃。文化祭和夏日祭典同样都是祭典的缘故,所以才会这样吧,不过这些选项确实给人有此印象。
「嗯?」
从后方被某人轻拍肩膀,玲人回头一看,真依露出如往常般的笑容。
「请问,鸣濑同学想选哪个呢?」
「我?我想想喔……」
盯着黑板上的选项,思考好一会儿。
右边那五个真的很像夏日祭典会出现的摊子。虽然不是不好,但还是希望尽量避免。以个人来说,牛丼屋非常吸引人,但是高中生做的牛丼,会比连锁店的好吃吗,这问题让他十分的不安。又不是朋香,开模拟店得像九官鸟一样招呼客人,一点也不有趣。因此——
「无可非议的,咖啡店说不定不错。不过单卖咖啡就要赚六万,这也许有点困难。」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喔。」
真依竟然露出同意的表情点头。
「嗯?七绪以前待的学校没有文化祭吗?」
「怎么可能没有,但是圣诞节派对才是重头戏。」
真依十分自然的回答。
「跳舞是一定要的,但如果没有舞伴就会觉得脸上无光……我胸襟比较小,所以不太会处理这方面的事,老实说我并不喜欢。」
「是喔……」
在朋香的主导下,决定采取少数服从多数的投票方式,大概是因为这选项最像文化祭的模拟商店吧,最后玲人希望的咖啡店获得最多票数。
下课铃声就在此刻响起,班会时间结束。
「好,那该弄什么样的咖啡店就是大家今天得回家想的功课啰!」
好——班上同学如此响应,朋香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嗯、嗯……那么,班会时间结束……」
大概觉得自己总得做收尾吧,被逼到一边的班长小声说,但是根本没人在听。
当天放学后,玲人他们自然而然的留在教室,讨论有关文化祭的咖啡店。
「喂,要弄怎么样的咖啡店?我想咖啡店只要卖咖啡就好,毕竟是高中文化祭,不必期待会有多少客人来,用纸杯卖速溶咖啡不就好了吗?」
玲人明明有时候会跑去风格沉稳的传统咖啡店,现在却随便说说。
没想到,朋香的眼神立刻变得有些锐利——
「绝对不可以。刚刚老师也说过吧?体育社团会在靠近校门口的地方卖饮料。不要求口味的客人肯定会在那边买。用纸杯更是不行。有些龟毛的人会觉得像是在验尿。」
「这次我好像提出很糟糕的意见喔。」
实际想象一下情况后,玲人感到有些扫兴,一旁的和彦露出讨厌的笑容说:
「还是那个好吧?最近流行的Cosplay咖啡店或是制服咖啡店。那些家伙一定会来的。」
「我才不要。」
仁美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悦,蹙起眉头看着和彦。朋香也大大赞同仁美的话。
「对呀!这么一来客源层不就被限制住了吗!文化祭的顾客目标层是学生的家人以及十几岁的人耶?把目标镇定在那些色咪咪的家伙身上,要怎么搞得起来!」
「虽然我并不讨厌那种咖啡店……」
「但这么一来,客人来店的目标就不是咖啡,翻桌率会很低喔!」
朋香握紧拳头,进一步说服。
「我觉得应该开一间传统的咖啡店!虽然搞怪有时候可能瞎猫碰到死耗子,但要是没搞好就会赤字喔!没错!我们的目标是盈余黑字!」
玲人跟和彦表情讶异的看着独自越来越High的朋香,仁美则露出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表情。
「这家伙原本就是这样吗?」
听到玲人的问题,仁美的表情越发复杂。
「夏天和男朋友分手之后就这样了。说什么『人生,面包比爱情重要』。最好别问她发生什么事喔。」
「夏天……是喔。玩烟火的时候,之所以攻击我们就是为了消除分手的阴霾吧。」
脑中浮现水平射来的火箭烟火,玲人不禁按住太阳穴。
朋香好像根本没在听玲人他们之间的对话。
「所以呢,我们去视察吧!随便去间咖啡店吧!我想要喝拿铁,所以个人希望去星巴克或是罗多伦!」
「不去也没关系吧……因为上原的提案不一定会通过啊。要是大家选择和彦提议的Cosplay咖啡店怎么办。」
「没问题的。我的提议一定会过。应该说,绝对会让它过!」
朋香露出过度自信的微笑。
「真敢说。妳真有自信耶。」
「她只是不去想对自己不利的事情罢了。」
「仁美妳真啰唆!好啦!走吧!」
「好啦好啦。」
朋香拉着仁美的手臂,玲人跟和彦也像随从般的跟在后面。
「喂,朝槻,走啰。发什么呆啊。」
玲人停下脚步,对怜这么说。
「咦……?啊,去、去哪?」
被人一叫,怜好像被吓了一跳的看着玲人。
「妳真的在发呆耶。」
怜刚刚虽然一直都在玲人他们的讨论圈内,不过根本没有加入对话。一付心不在焉的样子,只是呆呆的看着天空。
「上原说要去咖啡店啦。」
「…………是吗?」
怜摇摇晃晃的想站起来。
「喂,怎么了——?」
朋香以及被朋香拉扯着的仁美走了回来。
「朝槻这家伙都在发呆啦。」
「哎呀。我们现在要去咖啡店啦。」
「是朋香自己决定的。」
「仁美不要一直挑毛病,很吵耶。走吧,朝槻同学也一起去。」
朋香说完,便抓住怜的手臂。
「——!」
怜使劲的甩开。就好像不想被会吸取生命的幽灵触碰一样。
没想到怜会有这个动作的朋香瞪大了眼睛。怜接着才回过神来,脸色铁青的又坐回椅子上。
「对、对不起……我没有……恶意……」
「我没介意啦……朝槻同学,没事吧?妳从昨天开始就怪怪的喔。」
不知是否想隐藏铁青的表情,怜用右手按着自己的脸。
「大概是感冒还没好吧。不好意思,今天我就不去了……」
「嗯……那也没办法……」
朋香担心的看着怜,接着看向玲人询问朝槻同学她到底怎么了?
被这么问的玲人也不清楚,只知道怜的样子很怪。
「朝槻——」
「……抱歉,玲人……」
怜无力的摇头拒绝,所以玲人并没有再追问。
「喂,要去就赶快啊。」
在门口等到不耐烦的和彦,有点焦躁的这么说。
三人相互对看一会儿,认为还是让怜独处比较好,便安静的离开教室。
§§§§§§§§§§
怜虽然也打算回家,但因为不想又和朋香他们碰上面,所以留在无人的教室消磨时间。
怜自然的叹了口郁闷气息。
昨天被植入的记忆涌现,那光景无法从脑中抛开。这是怜被科罚的第三项刑罚。
「命运的决定与通知」。
就如同刑罚名称,这项刑罚会将被决定的人生告知当事人。而且告知的方法很无情。
首先,以口头或是书面告知大略的人生——怜和玲人两人之间的命运也是由此得知的。而且不只是书面通知。还会撷取部分被决定的命运,伪造当时的场景,将画面以伪造的记忆植入当事人脑中。
被植入的记忆,在命运逼近之前,皆沉睡在脑海深处。一但接近命运之日,就会砰的破壳而出,像真实记忆一般开始发挥作用。这是为了不让犯人忘记,以及兴起对抗命运的念头而做的措施。虽然是伪造的记忆,一旦觉醒便跟真实的记忆没两样。这记忆是种忠告,是种预先演习。让知晓无法抵抗这命运的犯人陷入苦恼。以某种意思来说,这可说是三项刑罚当中,最严苛也是最重的刑罚。
朋香及仁美死去的表情忽隐忽现。
这是伪造的记忆。
这是虚假的记忆。
这是被植入的记忆。
但是,这是即将发生事情的记忆。
虽然「命运的决定与通知」是被决定并告知的,却不是已经发生的历史。但也不可能反抗。但说是能得到自己期待的结果,那么可能性将近乎零。
怜在未来那群街头流浪儿的伙伴中,有个叫做智莉的少女。她和怜一样被判这三项刑罚,且送往早二十年的时代。而她,因抵抗正折磨着怜的「命运的决定与通知」而死。
智莉原本的命运,应是丈夫死于地震当中。但是智莉不愿接受,于是从发生地震的地点搬往他处,以回避命运。的确,她丈夫没有死于地震。但是,智莉和她丈夫却死于交通意外。即使抵抗命运,也只是改变事情发生的经过罢了,结果并不会改变。相反的,抵抗命运的人类却导致最后还得赔上性命这个最坏的结果。
就算怜改变朋香和仁美的命运,避免被植入的记忆实现,但她们以其它方式死亡的机率依旧很高。那是时间为了不让历史改变,所进行的自净作用。
但也并非不可能救回所有人。只要让时间不要进行自净作用就好了。只要逆转经过及结果的比重,那就很有可能。从历史的观点来看,如果朋香和仁美存在的重要性几近零,说不定不需要特意重新安排经过,让她们得到死亡的结果。不过,对历史重要性低的人真的存在吗?人只要活着就具有意义,活着便会对历史造成影响。怜丝毫不认为朋香和仁美会是如死人般,存在感为零的人。
真的没有办法,一筹莫展。
怜想帮助朋香和仁美。虽然不是没有方法。但是成功率极低,危险性极高。
智莉,妳实在太强了。我现在十分闲扰的事情,妳竟然能够亲身实行。
突然想起那个娇小、柔弱,总是守护自己的少女的行动是如此亮眼。令人难过的是,过去伙伴的行动是失败的例子,并不能给予怜勇气。
「我该怎么办才好……」
怜快要哭出来,用双手遮着脸。
根据事前被告知的命运,怜的左手会受重伤,严重到会留下后遗症。而且也不知道谁会被卷入。如果知道的话——
……如果知道的话?知道了又能怎么办。该不会要放弃跟朋香和仁美做朋友?
那未免太冷淡了。自己也不希望变成这种人。
「——还没回家吗?」
就在怜因自己的想法而吓得发抖的前一刻,少女的声音在教室响起。
抬起头来,看到抱着好几本厚重书籍的真依从教室前门走进来。
「妳留得还真晚呢。」
「嗯、嗯啊……」
怜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很难过,努力挤出声音回答。
「我是因为去图书馆才搞得这么晚。在瑞典真的很难找到日文书籍呢,所以我很怀念以日文写的文章。」
没等别人开口问就自顾自地说了一堆,真依「哒、哒」的踩着规律的脚步走向怜。
「朝槻同学在做什么呢?其它同学都回家了吧。」
「……有点杂事。我正打算回家。」
随便扯个谎,怜抓住书包表示要回家的意思。
「那掰了。」
怜不是从真依走进的前门,而打算从后门离开。
「要去和上原同学她们会合吧?」
真依那理所当然的口吻,让怜才跨过门坎的脚步停了下来。
「怎么突然那么说?」
这话说唐突还真唐突。朋香她们已经离开有一段时间了。把怜和朋香她们扯在一起,未免有点牵强。
「没有啦,因为朝槻同学和上原同学她们感情很好啊。」
「……是吗?」
「嗯,因为我才刚转进班上,真希望也可以有感情那么好的朋友。」
真依稍微翻开手上抱的书。大概是看到了什么插图吧,她眼神在书上稍作停留后,呵呵的露出微笑。
「朝槻同学,朋友真的很棒吧。真的是很重要的东西。」
「……我也这么认为。」
所以才这么苦恼。
「有句话说,朋友是一生的至宝吧。」
「……是啊。」
真依无心的话语,刺痛了怜的心。
真的无法再继续待下去了,怜这次真的打算要走。从她的背后,再次传来真依的话语:
「——朝槻同学,想要救朋友就采取行动吧。没关系,如果是妳,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
怜虽然回头,但教室里已经看不见真依的踪影。取而代之的是,走廊方向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跑出走廊,只看到她的背影越来越远。
「…………七绪、真依……?」
怜目送她离开,低声念着她的名字。
这个动作几乎是不自觉的,甚至连怜也不知道这具有什么含意。
§§§§§§§§§§
如同之前展现的惊人自信,朋香以具压倒性气势的简报,抹煞所有其它意见。顺道从班长身上将领导权强夺过来,一年四班在她的统筹指挥之下,决定选择传统风格咖啡店。
由于两位班长,一是弱小女子一是没干劲男子,所以很明显的,比他们更能带动其它人的朋香似乎较能发挥领导力,以玲人为首,一年四班的学生都没有任何意见。
「女生负责做女服务生的衣服。男生就做些杂事。」
在朋香的号令下,教室四处传来好——的回答声。朋香巡视教室内,确认大家都在做各自的工作后,满意的点头。
「接下来呢——我也有工作要做——」
态度爽朗的她,和怜她们一起为了衣服的制作开始丈量尺寸。
玲人他们加上门胁,则负责编列必要物品的明细。这里不知为何是由孝佑领导。对了,六月的球季大会他也曾担任类似教练的工作。说不定这家伙也喜欢这种领导角色。
不过,这都是因为一年四班的班长太没权力了。
「用虹吸式咖啡壶来冲泡……也就是要做得很专业啰。一般是贩卖业务用机器冲泡的那种现成咖啡。」
听到孝佑的说明,门胁露出佩服且惊讶的神情看着他。虽然他曾以公立高中的文化祭办不出什么鸟东西来泼他们冷水,但也因为那句话毫无效果而感到又惊又喜。
「在客人面前用虹吸式咖啡壶冲泡咖啡,具有视觉效果,上原是这么说的。而且,她还说想要提供高中文化祭仿真商店等级以上的风格,似乎想拜托认识的咖啡豆业者推荐一款顺口的综合咖啡豆呢。」
门胁听到孝佑的补充说明,发出似懂非懂的应答声。
「既然要用虹吸式咖啡壶煮咖啡,那就必须配合使用酒精灯,而红茶和可可亚则打算使用锅子或热水壶冲泡。煮红茶和可可亚的火,就用携带型炉子可以吗?」
「嗯嗯。教室里不能使用瓦斯桶,就这么办吧。顺便给你一个建议,瓦斯罐要多准备一些喔。两天都得开着火,瓦斯的消耗量可不小。每年都有很多班级,瓦斯用到一半就没了呢。」
听从门胁的忠告,孝佑变更表上的数字。门胁看了之后,担心的蹙起眉头。
「我是不知道你们一杯咖啡要卖多少啦,不过,真的想用这个赚钱吗?而且还要做男女服务生的制服?」
门胁会担心不是没理由的。因为朋香想要开传统风格咖啡店的意愿,导致物品的数量以及品质,已经远超过只开两天的模拟商店范围。尤其她想在女服务生制服上花些心思,所以请了班上美术社以及手工艺社的社员设计,再由自己亲手制作。完全看不出来会有什么利润。
「『死也要创造出利润』,这是上原说的,虽然要筹措很多东西。男服务生的制服只是别上一个蝴蝶结,其它的就以学校制服充数;女服务生的制服布料,可以透过江之森她家,以便宜的价钱购买,她家也有我们所需数量的咖啡杯和虹吸式咖啡壶,所以好像都要向她家借。」
「……好像超依靠江之森的。」
「那家伙家里似乎挺有钱的——喂,江之森,过来一下。」
被孝佑招手叫来,仁美中断丈量。
「什么事?」
「有关咖啡杯的数量,妳家有多少?我不知道具体的数字。」
「不知道耶。一百或两百个有吧?不过,样式统一的只有三十个左右。」
「一百或两百……!?」
孝佑以一句「是喔」回答后,在列表上写下数字,但门胁却因为仁美一派轻松说出的数字而瞠目结舌。
「怎么会有那么多咖啡杯?江之森,妳们家在开咖啡店吗?」
「为什么咖啡杯多就认为我们家是从事那一行的?」
仁美用可疑的眼神看着导师说道:
「那不是用来开店,是准备给客人用的。」
「妳家到底会有多少客人来啊?」
「你只是个导师,干嘛这么啰唆。多少人重要吗?」
「……是。」
被仁美以锐利的眼光瞪着,门胁的气势顿时低弱许多。不知该说仁美厉害,还是门胁丢脸。
玲人虽然也有参与窗体的制作,但实际上几乎都是孝佑在做,所以他并没有什么事,只是精神散漫的边听他人的对话边看着教室内。
大概文化祭举行前的两个礼拜,学校都会被一种特殊的气氛所笼罩吧。喜欢这种气氛的玲人,虽然知道自己被指派进行杂务,但是放学后,仍想什么都不做的留在教室。虽然这阵子不能去高架桥下的篮球场,但不仅玲人跟和彦,其它高中的伙伴应该也忙着准备文化祭,根本凑不齐可以开赛的人数,刚好趁这个机会好好准备文化祭,这也是没办法的,所以没什么好抱怨。因此团结一致努力开一间好咖啡店的气氛,也渐渐在一年四班高涨。
没什么好不满的,这感觉也不赖。但是唯有一点让玲人担心。
虽然自己也认为最近应该烦恼的是课业的问题吧,可是怜的样子有点奇怪。当事人是说,因为感冒所以导致身体状况差。但这种借口可以骗其它人,却骗不了玲人。她那样子很明显的是因为有心事而消沉沮丧吧。
普通的女子高中生会有的烦恼,身为男性的玲人不该介入,如果想帮忙,只要推给朋香或仁美处理就奸了。但是,如果不是那类的烦恼——那该怎么办才好呢?
虽然想要帮忙她,但要是方法不对,说不定有让她暴走的可能性。
基本上,朝槻那家伙的想法很负面。
一想到她刺伤玲人后,逃离现场,打算自杀时的表情,玲人的表情自然的严肃了起来。他不希望再发生那种骚动了。
「——那么介意朝槻的事情?」
不知是否不经意的说出心里在担心的事情,和彦唐突的这么问。
「干、干嘛突然提这个。我并没有……」
和彦根本没在听玲人语无伦次的解释。
「好啦,我了解你的心情。因为之前的烹饪实习真的太惨了。让人容易联想到,她裁缝的技术可能也不相上下的差。」
一个人擅自「嗯嗯」的点头。
「嗯、嗯嗯……是吗?原来你是这个意思。对呀,那也挺令人担心的。」
玲人正打算附和时——
「不会就不会,如果可以烂到一穿上衣服就散开而露出内衣,那也不错啊。」
和彦开始露出奸诈的笑容,玲人闻言随即放弃附和,取而代之的是沮丧地垂下肩膀,半瞇着眼睛看他。
「和彦,你到底在说什么……」
这种想法未免太低级了。
「玲人不想看吗?朝槻穿内衣的样子。」
「啊?我想想……」
玲人陷入短暂安静思考。
「我无所谓吧。要给我看我就看,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虽然不觉得怜的外型不好。但之前总是被她乱打乱踢,所以就算问他,到底能不能平心静气的看,他也不知道答案。
玲人以为和彦听到这个答案会觉得很意外,但和彦却一付理所当然的表情。
「果然是对姊姊的裸体没兴趣吧?」
他如此开玩笑。
「喂,谁是谁的姊姊啊!?」
出乎意料的话语,让玲人不禁大声喊叫。
和彦交互指着玲人跟在教室后方女生团体里的怜。
「朝槻是玲人的姊姊。我提出了『玲人和朝槻是失散多年的姊弟』的新说法呢。」
「你搞什么啊!!」
「大概是前阵子的事吧,打篮球的时候我提出『玲人和朝槻是失散多年的姊弟』,坂口那家伙提出『汤姆猫与杰瑞鼠的转世』。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怎么可能觉得有趣?」
在班上,第一学期出现「鸣濑是朝槻的仆人」这种乱七八糟的说法,但却如理所当然般的在班上传开,他们就是这种班级。还以为到了第二学期这种说法会消散,没想到又开始流传毫无根据的新说法。
「老实说,之前我虽然觉得坂口的说法可信度比较高,但根据玲人刚刚的发言,我觉得我的可信度也变高了。」
和彦不知为何露出满足的表情。
「两边都错啦!你们到底是根据什么,才想出那种怪想法的!?」
「嗯!?看了你们两人之后,自然浮现的想法啊。」
「你的想象力有问题喔!就算我让步好了,朝槻也应该是妹妹吧!朝槻怎么可能是姊姊!因为朝槻那家伙是——」
咻咚——!
「啊……!」
玲人虽然想以这股气势继续喊叫下去,但是头突然被坚硬的物体打到,让他强制性的说不出话来。
「玲人你很吵。」
抱着刺痛的头部,看着掉落在脚边的卷尺。应该是被这东西砸中的。
「不要那么大声的一直喊我的名字,难看死了。」
怜维持把东西丢出去的姿势,用十分冷淡的眼神瞪着玲人。接着把视线栘向和彦身上。
「还有和彦。」
「是……是。」
和彦完全变成被蛇瞪着的青蛙状态。
「我也不想要有那种哥哥或弟弟。」
「啊……好,说的对,您说的是。」
和彦如点头娃娃般,点头如捣蒜。
「玲人,卷尺还我。」
「是、是妳自己丢过来的……!」
「啰唆,快拿来。」
要是忤逆她可能会被卷入暴力风暴当中,玲人心不甘情不愿的把卷尺捡起并丢回去。
「……对玲人还是一样严厉呢。」
和彦偷偷的呢喃。
「还是一样,是吗……」
不过,这是怜用刀子刺伤自己那次之外,第一次利用东西施暴。原本她施暴的方法基本上是空手。
那么,刚刚的怜真的用「还是一样」表现吗?
§§§§§§§§§§
一年四班的女服务生制服的设计,好像还挺贴身的。所以每个人都必须量尺寸,女孩子似乎很在意别人和自己的三围。
「朝槻同学果然很瘦——真令人羡慕~~可恨~~」
看到写在纸上,怜的三围数字,朋香发出打从心底羡慕的声音。虽然如此,怜到现在还搞不懂到底有什么好羡慕的。
「……是吗?」
「虽然感觉胸部好像有点不够大,不过无所谓啦,反正个人喜好不同。」
朋香毫不客气的拍了拍怜的胸部。
「朋、朋香!!」
怜满脸通红的用手护住胸部。
「有什么关系呢。摸一下又不会少一块肉。」
朋香用一副毫无罪恶感的脸,甩动写有怜三围的纸张。
「如果我被人家那样摸,我也会生气喔。」
仁美死守着写有自己三围数字的纸张,不受朋香魔手侵犯。
「哼——因为仁美和朝槻的身材都很好,所以不能了解我的心情啦。」
「朋香,别介意。至少妳不是幼儿体型……」
「我倒不认为有那么严重……」
「对了,好像不能穿着服务生的衣服在校内走动。亏我们特地做得这么漂亮,不觉得那样很浪费吗?」
「咦——是喔?可是我才不想被那些有怪兴趣的家伙拍照呢。」
「我虽然讨厌Cosplay,但是我不讨厌被看。」
「不、不傀是仁美……」
怜听着两人的对话,不由得泛起笑容。
「虽然玲人那家伙很不错,不过朋香和仁美也很棒呢。」
怜随口说出真心话,仁美和朋香一同露出诧异的表情。
「朝槻同学,妳怎么突然这么说?」
「——啊!?妳该不会爱上我了吧?不行不行喔!就算我现在是单身状态也不可以那样!我们都是女生耶!?」
仁美轻轻的戳了一下边说着不行,边开心扭动身体的朋香的头。
「够了,别再说了。朝槻同学根本搞不懂妳在说什么。所以别再继续那个话题了。」
「哼——无聊。」
这是段毫无私心又无意义的对话。
这一定是怜不自觉的想追求的东西之一。
既然现在知道了,就想要好好珍惜。希望能够保护住。
但是,该怎么做才好?
——不,她知道怎么做。
唯一的方法,就是孤注一掷,和那危险的赌注拚了。
但是,现在的怜,还没有如此做的勇气。
在教室进行文化祭的准备直到六点才回家,怜和往常一样,提着便利商店的袋子走在回家的路上。
今天的晚餐也是便利商店的便当。除了和玲人他们玩乐时,会在快餐店或是家庭连锁餐厅吃饭外,怜的晚餐大多吃这种东西。就算绞尽脑汁做些变化,顶多也只是去超市买小菜回来。怜意识到只装着豬内便当的便利商店袋子的重量,口中流露出忧郁的叹息。她一直想办法改变这个状况。但是,家政课的烹饪实习时带给她的冲击,让她深刻了解光靠她一个人是没有用的。
……对了,仁美说过,文化祭之后要教我做料理吧。
朋香也说要一起。两个人一起教说不定会好一点。
想象自己被仁美以及朋香包围,千辛万苦烹调料理的景象,怜的嘴角露出些许笑意。
仁美平淡的进行指导,朋香则是在一旁吵闹的插嘴。而自己呢,九成的机率,第一道料理一定会失败。失败的话,她们两个会怎么做呢?愿意惊讶的吃下那难吃的料理吗?
真希望这想象可以变成现实。
但是,现在这样子,这想象根本无法变成现实。在怜被植入的记忆当中,朋香和仁美做着女服务生的打扮——文化祭那天会发生什么让怜身受重伤,两人死亡的大事件。
怜那被创造的命运,不只让她们,也让周围的人受到波及。
「呜……!」
怜紧咬嘴唇。
我的命运到底是什么嘛。凭什么我得被迫接受这种命运呢。
她诅咒自己的出身、未来的世界以及「时间的意思」。
郁闷的心情转变成愤怒、怨恨。
秋天的太阳较早西沉。才人点多,周边就陷入一片漆黑。怜住的公寓在较为优静的巷道,一路上只有能照亮脚边的路灯陪伴。要举出除此之外的东西,大概只有公寓入口那彻夜不熄的夜灯吧。
「——妳终于回来了喔。」
「啊……」
玲人在夜灯下把玩手机。一察觉怜回来后,啪的一声,阖上手机并放进背在肩上的包包里。
「比我还慢,妳是去哪里摸鱼去了。」
「……买东西。」
玲人擅自往她手上的便利商店袋内窥看。
「又买便利商店的便当喔。妳的饮食生活还真乏味。」
「啰唆。」
自己最在意的事情被说中,怜瞬间变得很不爽。
「有什么事啊。抱歉喔,现在的我没心情和你开玩笑。」
怜的眼神变得有些锐利,玲人哼的用鼻头发出声音,接着说:
「有件事让我有点在意。」
「什么事?」
「朝槻妳沮丧的样子。」
怜因动摇导致便利商店的袋子沙沙作响。
怜没想到会被他察觉。朋香和仁美应该也只认为她是因感冒才会状况不好。而且和玲人之间,现在在学校讲话的次数也比跟朋香她们还要少。
观察还真敏锐……不,应该说如果是玲人,这是理所当然的技能吧?
「我在猜,该不会那个监察官大叔又跑来烦妳,说了些什么讨厌的话吧。」
玲人甚至推测原因,是不是和未来有关系。
「啊……」
怜有些犹豫。
该不该和玲人摊牌,找他商量呢。如果是他,应该会真诚的听她诉说烦恼吧。这么一来怜的心情也可以稍微轻松些了。
但是,之后又该怎么做呢?找玲人商量并不能增加选项。反抗或不反抗,只有这两个选择。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反抗,并让自己牵扯其中吧。
如果选择反抗,成功率比抽中乐透头彩还要低。要是失败,说不定连牵扯其中的玲人也会死。她不想再给玲人添麻烦了。就算自己得救,但玲人却死了的话——
「…………我没有心情沮丧啦。只是有点感冒。」
「真的是那样吗?」
不愧和朋香她们不同。对于怜的谎言,玲人不会照单全收。一开始他露出诧异的表情,接着转变成心想怜一定是在逞强的无奈表情。
「虽然妳会觉得我多管闲事,不过有什么事情就说啊。如果是不能告诉我的事情,那就找上原或江之森说。朝槻,妳和她们感情不错吧?」
「是吗?」
玲人回「是啊」的点头。
「是哦,很高兴你那样认为,她们两个都是好人。」
「不过也是很爱闹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卯足全劲准备文化祭的朋香,玲人随性的哈哈哈笑了出来。
「……玲人很期待文化祭?」
怜这么询问。
「那是当然的啰,我怎么会讨厌可以和班上同学嬉闹的活动呢。」
「……说的也是,玲人就是这种人嘛。」
怜不禁笑了出来。
「我不认为班上全都是好人,我没纯情到那种程度,让人火大、无趣得要死的人也有。不过,可以和那种家伙们处在同一个空间,我觉得挺好玩的,也觉得很棒。」
在未来世界时的怜根本不会这么想——除了伙伴以外,只有应戒备的敌人。和不是伙伴的人共处一个空间很有趣,对以前的怜来说是惊天动地的想法。
怜正身处这个从前的自己无法想象的环境,而且还待得下去,这肯定是无法取代的贵重宝物。现在的怜是车福的,虽然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拥有这份幸福,但是,她不想要主动舍弃。
「……以前玲人曾对我这么说过,你说你想要保护你喜欢的环境。那时候我心里嘲笑着,那种地方有什么好的,不过最近我开始能够了解当时玲人的心情了。」
玲人喜欢学校那个空间。而自己,大概也是吧。
在自己喜欢的空间里,除了玲人,朋香和仁美也应该存在。
怜呵呵呵的露出开朗笑容。看到这景象,玲人有些讶异。
「朝槻,一定有什么事吧。如果有的话——」
「不,什么事也没有。」
怜用温和的表情以及坚定的信念,对吃惊的玲人撒谎。
「我很感谢玲人,很尊敬你。只有这样。」
没错,想都不用想。
如果能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做吧。
就算居于劣势,也完全没有关系。
后悔没做可以去做的事,要比羞愧的顺应命运更令人感到屈辱。
为了我自己,我也得抵抗命运。
——但是,唯有不想让玲人牵扯进来。我要用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抵抗。
 楼主| 发表于 2008-5-17 12:32 | 显示全部楼层
5 没有恶意的恶——lnnocent evi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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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自己立场却仍可以保持冷静,世上有这种人吗?
我想应该没有。
至少,我就无法忍耐。
知道自己不是那种可以发挥领导能力的人。
从小就很胆小、畏首畏尾,是个幼儿园、国小时期几乎没有朋友的小孩。那是段即使讨厌这样的自己,想要做些改变却也办不到的九年岁月。
上了国中说不定会有什么改变,我抱着这样的期待变成国中生,但是事情并不顺利。我只是个跟随他人脚步的丢脸国中生罢了。
虽然想做些改变,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也没有人出手帮忙。以旁人的眼光来看,我只是个畏畏缩缩一点用也没有的人吧。没有办法,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
升上高中时,自认不可能有什么改变而决定放弃。
但是,事情稍微有些不一样了。几乎没有朋友的我,竟然也交到许多朋友,这都是一年四班的关系。
一年四班有许多超好相处、个性温柔的人。如果待在这个班,说不定会改变得更多,我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为了改变自己,我鼓起所有勇气自愿当候选人。
虽然只是举个手,却需要十分的勇气。我将心中所有细小如微粒的勇气全汇集起来,让它们紧紧的凝固结晶,才终于让我有勇气举手。
只要自己肯加油,班上的同学一定都会支持我的。所以,加油吧。
我勇敢的这么想。
不出所料,班上所有同学都很努力的为文化祭做准备。那并没什么不好的。但是,事情过了头,就变成类似罪恶的东西。
「来吧——!我们要做得道地道地的!明天可就是文化祭了喔!」
全班在她的号令下行动。
真嫉妒!本来,那应该是自己的位置。
她个性开朗、又受欢迎、朋友也很多,很清楚她和自己是完全不同类型的人。反观自己,别说个性闷、不显眼,连存在感都很淡薄。所以,在进入这个班之前,根本无法交到朋友。
就是因为这样!就是因为这样,才鼓起仅有的勇气,自愿担任带领大家的角色!
她根本没有任何权利就随便的把这个角色抢走;更甚者,没有人对这种行为感到不恰当。
「上原啊,预备用的罐装瓦斯要放在哪里?」
「啊,全部放在携带型炉子旁边吧。刚刚测试了一下,发现瓦斯消耗得挺快的。」
「门胁好像也这么说过。我还在想,买这么多预备用的瓦斯,要是没用完怎么办呢?」
「嗯——总共要卖两天,应该不会有剩下的吧。再说,剩下就剩下,有什么关系呢。剩下的就拿来在班上开火锅派对吧,火锅派对!」
「如果是上原提议要办,总觉得会煮出什么怪火锅。」
「哎呀,我看起来像那种人吗?」
「嗯,挺像的。」
「啊啊,过分!」
上原朋香。
跟她在一起,感觉十分自然的少女。
个性开朗,和谁都可以开心交谈的少女。
不需要勇气就可以站在众人面前的少女。
和我恰恰相反。
她一定没有丝毫罪恶感吧。不只如此,连抢走他人工作的自觉都没有吧。
所以,才更加令人憎恨。
虽然知道,这情绪不像是一年四班的人该有的,但实在不想压抑。
文化祭的前一天,准备工作一直拖到晚上快七点。因为朋香特别在意室内装饰,害得其它准备事宜被拖累。不过是公立学校的文化祭,其它班级根本没有弄到这么晚。从这里可以看出,一年四班有多么认真。
真希望自己是领导这份认真的人。
因为还得向门胁报告,因此已经比别班还晚回家的一年四班同学当中,自己又是那个最后回家的人。
没有其它人在。
从设置在走廊上的置物柜取出自己的书包。走廊上那些为了明日来访的客人所制作的各式看板、立牌以及海报,正静静的待命中。
明天就是文化祭了,照理说,应该会有说出「真期待」想法的台词,我原也打算这么说。至少,两个礼拜之前我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的自己到底期不期待文化祭,连我也不清楚。
一年四班一定会叫好叫座吧。女服务生的衣服很可爱,试喝过的咖啡又香又美味。教室里的装饰弄得时髦又大方,不只下了功夫,呈现出来的效果也很棒。这都是在朋香的领导下,努力获得的成果。假使领导者是自己,是否可以达到如此完美还是个问号。
所以,才会更憎恨朋香。我深刻了解到这是种参杂着嫉妒的丑陋情感。但是,我这样想有错吗?错的是抢走我工作的朋香,就算她本人没有自觉,错的还是朋香,我是被害者。
啪嚏!
铝制置物柜的门关上时,发出巨大的声响。
被自己制造出的声音吓了一跳,没想到会发出这么大的声音,因为四周没有人,所以感觉声音比白天还要响亮。
没有人在。没有人在。
没有人在。没有人在。
「然后呢」就到此为止。这件事不断在脑中徘徊、渗透。
向右边看。
没有人在。
向左边看。
没有人在。
寂静到连耳朵都发痛。
——趁现在做,没有人会发现。
这片寂静对我呢喃。那不是我的声音。
宛如被操纵一般,摇摇摆摆的——但是,说不定是自己希望被这么操控的——踏进一年四班的教室。
在走廊照明灯的昏暗光线下,大家合力完成的装饰朦胧地浮现眼前。
寂静又开口说话了:
——只要稍微报复一下就够了。
对自己的呢喃点头。我应该有那样的权利。只是对抢走我地位的家伙稍微报复一下,不会有人责怪我的。
——就趁现在,没有人会发现。
寂静又推了我一把。
寂静如此呢喃,我才稍微做了个恶作剧。虽然称作恶作剧是否恰当仍存在着疑问,但干下这档事的当事人,出发点只是单纯的恶作剧,没有罪恶感,这样应该就叫做恶作剧吧。
恶作剧之后回到家里,跟家人共进晚餐,然后洗澡、上床睡觉。
明天就是文化祭了。
关掉灯光、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心里只有这个想法,毫不在意刚刚那个恶作剧。我一点罪恶感也没有,就只是个恶作剧嘛。
我是个很容易入睡的人,躺下还没三十分钟就沉睡,而且睡得很安稳。
隔天早晨比平常提前一个小时起床。因为还有事情要准备,所以得早点去学校。
教室被跟往常不同的吵杂声垄罩着,但我并不感到惊讶,球技比赛的早上也是这个样子,就像是引信即将被点燃的烟火一般。
「好——大家看过来!听好,各位!高中一年级的文化祭只此一次!要热热闹闹的!要开开心心的!最重要的是要赚大钱!」
已经换好女服务生服装的朋香,站在教室中央大声宣言。
一付自以为是领导者的样子,对她的憎恨以及嫉妒又增加了。
文化祭开始的时间是九点半,现在是九点,我被分配到值今天上午的班,所以也差不多该去隔壁教室更衣了。隔壁一年三班似乎成功借到礼堂,所以不需使用自己的教室。因此,拜托他们把教室借给我们当作四班女生的更衣室。
「差不多该开始准备了吧,负责煮咖啡的人也准备好虹吸式咖啡壶吧。」
负责煮红茶的朋香将手伸向携带型炉子的开关。
本想就这样直接去隔壁换衣服——但还是停下了脚步。
昨晚的恶作剧对象就是那个携带型炉子。罐装瓦斯的燃烧器下方,有个可调节强弱以防止供给过量瓦斯的火力安定装置,我在那个火力安定装置上稍微动了点手脚。我的手本来就很巧,而且为了准备文化祭,地上到处散落着各种工具,所以找工具动手脚一点也不困难。
点燃不能调节瓦斯量的携带型炉子,会怎样呢?
我不知道,我没想那么多,一定会发生让她吓一跳的事情吧,我那时足以这种轻松的心情下手的。
「来吧,点火——」
朋香在携带型炉子上装上罐装瓦斯后,旋转开关。
「啊,仁美,不好意思喔,帮我在水壶里加水好吗?」
「这种事情应该在开瓦斯之前说吧,这样太浪费瓦斯了。」
「是——」
——携带型炉子应该毫无问题的从该冒出青色火苗的位置,吐出一定量的火焰。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
只要发生一点点小事就够了。一瞬间也好,只要发生让朋香吃惊的事情,我就可以咽下这口气了。
怎么什么事都没发生呢?明明动了手脚啊!?
「为、什么……」
这句话不禁从口中说漏。并不是询问谁,而是应随空气消失的话语。
但是,竟然得到了回答。
「是我调整回来的。」
「…………!?」
惊讶地回头一看。
「朝槻同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已经换上女服务生服装的怜,像个背后灵一样靠近自己站在后面。
「……去别的地方谈吧。可以吧?班长。」
我没有力气反驳怜的话。
§§§§§§§§§§
怜带着班长——迫田佳代子上了顶楼。虽然科学社在宣传手册上写着,从下午开始这里会有活动,但现在一个人也没有。
一出了顶楼,迎面吹来秋天的风。将女服务生服装的裙襬吹得啪啪作响的风十分冷,却不会让人感到不舒服。
往下看,操场上并列着许多模拟商店。在店家与店家之间,学生们非常忙碌似的到处窜动。应该是忙着做最后的准备吧。
「朝槻同学……」
被她这么一叫,怜缓缓转过头。
「为什么……知道是我做的……」
「很简单,因为昨天晚上,我一直都待在教室,然后看到佳代子在携带型炉子动了手脚。」
「咦……?」
这是怜根据被植入的记忆,加以推断后所做出的行动。
怜被植入的记忆有许多暧昧不明的部分。没有四周的景色,画面中只有丧命的朋香和仁美,以及受到严重烧伤的自己。没有在哪、什么时候发生的记忆。但两人穿着女服务生的装扮,所以很容易就能猜到时间点应该是文化祭期间的今天或明天。接着,只要彻底注意有火源的地方即可。一年四班有火源的地方,就只有拿来泡红茶和咖啡的酒精灯以及携带型炉子而已。所以怜昨晚彻夜监视着教室。老实说,她完全没有想到会是班上的某人想做某事的这种人为因素。之所以决定彻夜监视教室,单纯只是因为不晓得会发生什么事情罢了。
「怎么可能……因为……那时候,根本没人在……」
对怜来说,这是理所当然采取的行动,但对不知怜背景的佳代子来说,有些出乎意料。
「隐藏自己的气息不让别人发现,对我来说是小事一桩。」
就在佳代子动完手脚离去后,怜把携带用炉子重新调整回来。之后也为了预防万一,整晚都待在教室里,但连巡逻的保全人员也都没发现她的存在。
佳代子脸上露出害怕的表情,向后退了一步。
「朝槻同学……妳……到底是什么人……」
能躲藏且不被发现的女高中生,确实并不寻常,佳代子会害怕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对方以畏惧的眼神直视,让怜心底深处感到剌痛,并想起当时的事。怜露出与之前被玲人威胁不准靠近时类似的眼神。
「……我、我是一年四班的学生。就只是这样而已。」
「哪可能……妳不是普通人……」
的确,我不是普通人。
虽然难过,但不得不承认。
怜稍微别开脸。
「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妳要那样做,差一点就闹出人命了。」
「怎么可能会出人命……」
「不,应该会出人命的。」
当被动了手脚的携带型炉子所漏出的瓦斯被点燃,连同摆在附近预备用的罐装瓦斯也都会一起引爆,原本的命运恐怕是这样吧。
「不、事情不会那么严重的……」
佳代子软弱的反驳。她只是以恶作剧的心态如此做的吧,责怪她也许没什么意义。
「我、我只是想报复上原同学而已……」
「报复朋香?」
说是出乎意料,确实是听到令人意外的名字。原以为她只是单纯地卷入怜的命运当中。
「妳说,朋香她到底做了什么。」
面对怜的疑问,佳代子的表情因愤怒而显得僵硬,这是从没看过的表情。
「『做了什么』……?她做得可多了……」
「到底做了什么……?」
看着完全摸不着头绪的怜,佳代子更加愤怒。
佳代子突然狠狠瞪着怜。
「上原同学抢走了我的工作!朝槻同学,妳刚刚不是叫我『班长』吗?没错!我是班长!可是妳发现了吗!?我没有做任何该是班长应该做的事!其实应该由我统整班上的意见,并给予指示才对!但是全被上原同学抢走了!」
「就为了那种事……?」
朋香抢定了佳代子的工作。
的确,一直由朋香统整的文化祭准备事项,确实是班长佳代子份内的工作。但是,又怎样呢?为什么会导致怨恨产生?
怜无法理解。
「对我来说,那件事并不只是『那种事』!」
被平时总是胆小害怕的佳代子瞪,怜有些困惑。
把佳代子带到顶楼,是要严重警告她别再做一些怪事。招来「朋香和仁美会死」的命运的人,不一定是佳代子。两人也可能因为其它原因而死。如果时间的自净作用启动,就一定会变成那样吧。但依现在这种状况,如果丢下佳代子不管,说不定她又会成为两人死亡的原因。
得想个办法解决才行,怜明白这一点,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怜从未接触过同学这种人际关系。
「为什么不告诉朋香?说出来不就好了,朋香一定会了解的。」
「『说出来』!?妳觉得我有那种勇气吗!?从小我就是畏畏缩缩的!从来没有站在大家面前做过什么事!但是四班的同学很温柔,我心想要是我肯努力,大家一定会愿意帮我的,说不定就能有所改变!就因为这样,我才鼓起勇气自愿当班长!光是这样做,就已经使上我所有的勇气了!怎么可能对上原同学说『别抢我的工作』!除了报复她,妳说我还有什么方法!」
不知何时,佳代子哭了起来。边哭边把心中累积的情绪对怜宣泄。但是怜并没有接受。
「可是……」
怜不知该怎么回答。
『不说清楚是佳代子的错。不说就该忍耐。』
这是怜的回答,理由也很正确。
怜想不出其它的回答。但要是说出这句话,肯定会伤害到佳代子。起码,她明白这一点。
该怎么办才好?该说什么好?
和她不是家人、不是伙伴、也不是男女朋友,只是朋友、同班同学的关系。
是在学校这个封闭的空间中,自然产生的脆弱联系。就因为脆弱,所以处理方式要比其它关系还更加小心,怜现在才了解这个道理。
佳代子渴求怜的回答。她用泛着泪水的眼睛看着怜。
怜寻求内心的解答,但是她找不到。前一阵子为止,她还是个街头流浪儿,甚至不知道朋友是什么的她,心中不可能会有答案。
「啊!!」
头昏沉沉的,热到好像要沸腾,但内心的温度却降到冰点以下。
脖子上流下厌恶的汗水,真想逃跑,甚至不懂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在这。
想逃、想逃离、我,没办法……
她真的打算丢下佳代子,逃离顶楼。怜脚上那双为了搭配女服务生服装所挑选的可爱鞋子,鞋尖转向楼梯口。
就在那楼梯口,突然出现了一道人影。
「仁美……」
「——原来如此。」
仁美喀喀地踩着响亮的脚步声,走向两人。
「为什么仁美会在这……?」
「江之森同学……?」
仁美和怜擦身而过,她拍了拍怜的肩膀,接着走近佳代子。
「刚才说的我都听到了。」
「那、那个……」
被个头高大的仁美盯着看,佳代子娇小的身躯缩得更小。
「因为工作被朋香抢走了,所以不爽是吧。我是不知道妳干了什么好事,但想采取卑鄙的手段报复,对吧?」
「哪有卑鄙……」
「不敢对朋香本人说,只是一味压制郁闷的情绪,然后想借由阴险的报复手段来排解,妳敢说那不叫卑鄙?」
「那、那有什么办法嘛!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这样的话,表示妳的存在也很卑鄙啰。」
「妳、妳怎么可以那样说!」
「不是吗?起码妳所做的事,我连想都没想过,因为我不卑鄙。」
仁美用极为无情的语气说。
「我、我才不卑鄙……!」
佳代子停止哭泣,用憎恨的眼神看着仁美。
「是吗?」
「没错!」
「那妳可以直接跟朋香抱怨吧。」
「可以!我这就去说!」
仁美就像在等她说这句话一般,转头看向楼梯口。这时就算不是怜,也都可以猜得出来谁站在那里。
全身僵硬,抓着裙襬的朋香,用从没在她脸上出现过,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站在那里。刚才的对话,她应该都听到了吧。


「上原同学……」
「迫田同学……」
佳代子和朋香相互叫出对方的名字。
去吧,仁美朝佳代子的背上推了一把,朋香也慢吞吞的走向佳代子。
「…………」
「…………」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先开口的是朋香。
「那、那个……找钱用的现金券根本没有准备好。男班长长谷川一点用也没有,他根本不知道要在哪边换钱……那个……迫田同学,妳知道吗?」
「我、我知道……因为、因为我是班长……」
战战兢兢的询问,战战兢兢的回答。这也代表着朋香和佳代子两人内心的距离。
除此之外,两人没再多说什么。
「好啦,快要开场了,赶快干活去吧。」
看不下去的仁美开了口。同时拍拍两人的肩膀。
「嗯、嗯……」
「走吧……」
两人慢慢的、相互介意着对方往楼梯口走去。仁美如同监护人一般,正打算跟在两人身后离开,在那之前转身面对怜,用手朝下一指。
怜像是局外人似的目送三人离开。
「这样……好吗……?」
事情解决了吗?怜也不清楚。但可以知道的是,最后自己根本没有帮上任何忙。
无力感。
继续待在这里也没用,怜也打算返回教室。朝操场俯瞰,校门口已经有一般访客零零散散的进来了,似乎已经超过九点半了。
她稍微加快脚步,走下楼梯。
「——哟。」
打扮成男服务生的玲人,在四楼等候着。
「玲人……」
「辛苦了。」
从这句话,得知是玲人把仁美和朋香叫来的。换句话说,玲人肯定跟着怜和佳代子过来。怜思考着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玲人,你该不会——」
「因为从前阵子开始,朝槻妳的样子就变得很奇怪。然后,根据我私下观察,怎么看都觉得妳看着上原和江之森的时候,心情最为沮丧。妳应该知道那两人即将死亡的命运吧?」
他发现了,发现怜想抵抗命运。
「你为什么这么做……!我不想让玲人被卷入!」
所以我才什么都不说!
玲人轻轻耸肩。
「事情都发生了,别介意啦。况且我早就卷入其中了。」
「你不了解命运的力量!抵抗命运说不定会死耶!」
「可是朝槻,妳不是尝试抵抗吗?」
「那是我自己的问题!」
看见怜在除了学生以外,还有零星的校外访客走动的走廊上发出怒吼,玲人露出无话可说的表情。
「妳又这样讲了。之前不是说过了吗?『就算一个人不行,说不定把更多人卷进来会更顺利。』所以呢,妳就把我牵扯进去吧。」
「那是因为……」
他确实这么说过,那句话给了我勇气。不过,那实在是句毫无根据的话。真要实践,未免也太危险了。想到万一玲人因此丧命,怜就不想让他牵扯其中。怜下定决心,就算得赔上性命,只要自己的命就够了。
「我不想再给玲人增添任何麻烦。」
「我很高兴妳这么想,但现在已经太迟了。做都做了,别再碎碎念了。」
玲人甩甩手。看到他一派轻松的态度,怜不禁出声喊叫:
「你现在赌上的是自己的性命耶!?你以为用那种轻松的态度就可以忤逆命运吗?愚蠢也要有个底限!」
「竟然骂我愚蠢。」
被狠狠讥讽的玲人露出苦笑:
「从算数课变成数学课开始,我就知道自己很笨啦……」
「我不是那个意思!」
虽然怜还打算继续抱怨——
「没问题的啦!朝槻妳拚死命的想要保护上原她们,是不可能发生不好的事情啦。」
「嗯……」
又因为玲人毫无根据的话,怜哑口无言。
——不可能发生不好的事情。
这种话,他怎么说得出口呢……
说这话的当事者,似乎不了解语言的力量。玲人轻松地拍了拍怜的肩膀。
「那种事就先别管了,回教室去吧。其实,我们不能穿成这样在学校里闲晃的。」
竟然把命运称为「那种事」。明明亲眼目睹过时间洪流的力量,玲人却一点恐惧都没有。如果说这样才像玲人,那么或许这是玲人才会做出的举动吧……
「走啰」,在玲人的催促下,怜不情不愿的和他并肩朝教室走去。
开场时间大概已经过了十分钟吧。弥漫在走廊上的气氛也变得越来越兴奋。
「朝槻,我拜托妳别皱着眉头接待客人喔,客人会被妳吓跑的。快点,露出职业用微笑、职业用微笑。」
被他这么一说,才发现自己的眉间挤出了皱纹。但是,哪可能说不要就不会呢,怜没办法那么灵活的控制自己的感情。
「不行,我办不到。」
怜板着脸说。
「朝槻,妳穿着女服务生制服就该这么做,这不是办得到或办不到的问题。」
「对于这种小事却说出这么严苛的话……」
怜边咕哝边走,突然感觉到身旁的玲人投来强烈视线。抬起头一看,刚好和玲人正上下打量着自己的视线对上。
「干嘛?还想说什么吗?」
怜用不爽的视线顶回去,玲人则「嗯——」的陷入思考,一边将视线缓缓地从怜的头移动到脚底。
「我在想,之前上烹饪实习课的时候,妳穿围裙的样子一点也不合适。不过女服务生的打扮倒挺适合妳的呢。满可爱的喔。」
「什么——!?」
碰!
「啊……!」
才刚说完,在下一个瞬间,怜就涨红着脸朝玲人的侧腹挥拳。
压着侧腹部的玲人,身体呈现<宇型。
「啊。」
糟糕!毫不留情的揍下去了。看着刚揍过人的拳头,怜难为情了起来。
因为是玲人说的,应该就是单纯的想法,毫无其它恶意,怜脑中很清楚这一点。
「妳、妳这家伙……未免太过分了吧……!我只是开个小玩笑……!」
原来是玩笑!
怜哼的一声,嘴角垮了下来。
「啰唆!都是玲人你不好!」
丢下仍然痛苦的玲人,怜加快脚步回到教室。
可恶!觉得开始把很多事情想得太复杂的自己实在有够蠢的!
§§§§§§§§§§
「欢迎光临——」
「两位,请往靠窗的座位!」
一年四班的咖啡店开张了。文化祭开场才十分钟左右,客人已经三二两两的进入。
从开始准备文化祭到今天,一直都是由朋香率领大家,担任指挥的工作。不仅仁美,任谁看来都是如此吧。大家也都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所以,现在要把领导角色还给佳代子是十分困难的,就算归还工作,应该也没有人会当作一回事。大概,连佳代子自己也很清楚。因此,才会选择做出那种阴险的恶作剧——具体来说,仁美并不清楚她到底做了什么。
虽然,现在朋香已经知道佳代子的想法,但状况却不容许她现在才将所有权力还给佳代子。大家一遇到问题都跑来询问朋香,既然被问,朋香也只好回答。老实说,佳代子不可能承担班长该做的事情。不过,把想说的话说出口后,佳代子的心情似乎舒畅多了,现在她尽力辅佐朋香,睑上露出充实满足的表情。而朋香对佳代子似乎也充满歉意,但这不代表佳代子实现了自己的愿望。虽然事情不是百分之百的落幕,但现在这样子也挺值得开心吧。至少,比什么都不做,使得朋香被报复来得好。
虽然不知道怜是怎么察觉到的,但这一切都是她的功劳。
干得好喔,朝槻同学。
仁美在心中称赞怜。
「啰唆!都是玲人你不好!」
从走廊传来怜的声音。
为了拉客站在门口的仁美,将脸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怜气呼呼的朝这走来,身后则是以手压着侧腹的玲人。虽然没看到发生什么事,但还是可以猜到一二吧。
「那两人还是一样……」
仁美低声呢喃着「两人还真幼稚」。从国中开始在各方面就如同大人般成熟的仁美看来,都已经是高中生了,还有男女用那种方式交往,让她无法置信。算了,每对情侣——这么说,可能会被两人骂吧——都有自己的交往方式。
「——感情还真好呢,那两个人……」
这个时间应该在教室内接待客人的真依,这么对仁美说。
「咦?啊啊,是啊……妳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烹饪实习课时,虽然调侃怜说真依对玲人有意思,但未必只是个玩笑。
真依秀气的呵呵一笑。
「不,没那回事。只是……」
「只是?」
真依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可怕。
「那两个人感情太好,我会有点困扰。」
仁美听到真依所说的话后,歪头思考。
「所以,这不就叫做嫉妒吗?」
「不,不是那回事。只是会造成我的困扰罢了……应该说焦急比较贴切吧。其实我想再观察一阵子再说。」
「妳想告白?」
「不是那样……」
与其说是回答仁美的问题,不如说是自言自语还比较恰当。话刚说完,真依赶紧遮住嘴巴。
「……没事。请忘了吧。」
刚刚那是什么意思?
仁美内心仍在思考,但她不可能了解。
「算了。七绪同学,妳会到走廊上来,表示妳现在有空?」
「咦?嗯嗯,算吧……」
「那跟我一起拉客吧。」
「咦、咦咦!?我也一起!?」
「当然啰。」
仁美发现年约高中二年级的少年正好经过,便向对方攀谈:
「那边的小哥,要不要喝杯咖啡呢?」
眼神由下往上看,加上一点点口齿不清晰,这就是钓男人的诀窍。
「啊?这个嘛,怎么办呢……」
少年一下子便开始犹豫,再趁胜追击。
「我们对口味很有自信,试看看吧。」
「嗯,那就喝一杯吧……」
「一位客人——」
仁美马上就拉了一位客人进教室,接着转身朝向真依。
「来,七绪同学也试试。」
「咦?这个嘛……」
「妳看,那边有一个好像很容易得手的冤大头喔,找他试看看。」
「那、那个……」
「快去啊。」
「要、要喝咖啡吗……」
仁美朝真依背上推了一把,真依畏畏缩缩的叫住经过的男孩子。不过,那个男的就这样走了过去。
「完全不行。七绪同学个子娇小又可爱,要装萝莉比较好喔。」
「那、那未免太……」
「不行拒绝,给我做。」
从那之后的一个小时,仁美严格又彻底的教导真依拉客的诀窍。一开始真依差点哭出来,不过一旦成功拉到客人,感觉倒有些开心。
嗯,这孩子资质不错。
看到那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男生走进教室,仁美满足的点头。
什么资质?当然是钓男人的资质。
§§§§§§§§§§
文化祭首日并没有太大的意外或问题,一切顺利进行着。
一年四班的咖啡店生意很兴隆。虽然也有其它班开咖啡店,但是比起来,一年四班的咖啡店更为特别。首日结束后,计算营业额的朋香,脸上那略似反派角色味道的笑容没有消失过。
孝佑略带分析的口吻说,还好按照上原的计划不锁定顾客层。怜虽然搞不太清楚状况,不过一年四班全体同学一起努力开设的咖啡店更为受欢迎,让她感到很开心。
「问妳喔,迫田同学,妳觉得如果设立一个试喝专柜,会不会有更多客人进来呢?」
「嗯、这个嘛……虽然学校禁止穿着服务生服在走廊上走动……不过,如果只是站在教室前面应该无所谓……可是,成本方面……没问题吗……?」
「嗯。我想应该没问题。」
「嗯、嗯……那,我也觉得不错……」
「那明天来试看看吧?」
佳代子和朋香的问题那样就解决了吗?怜也不清楚。虽然搞不清楚,但从两人之间的对话听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这么一来,就不会真的看到被植入怜脑中那虚假记忆的光景吧。但是,这也只是表示她成功扭转「文化祭那天,朋香和仁美会被烧伤」的因素,至于「朋香和仁美会死」的结果有没有连带改变,她并不知晓。讲明白了,在时间的洪流当中,数年的差距算是正常的误差范围。明天,或者三年之后,两人可能因完全不同的因素而导致死亡。这一点,怜也束手无策。等到两人真的死亡时,怜才会真正体会到自己白费工夫了。不,如果真能体会那还算好。也许在体会事实之前,怜就因为忤逆命运而丧命。怜虽然明白可能性有多高,但她还是选择违背命运。这并不是自暴自弃,只是不想后悔,所以选择违背。不管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就算赔上自己的性命——那也是因为她曾经努力违背命运所造成的,因此她会欣然接受这个结果。
虽然她以这样悲壮的决心来面对命运——但不可思议的是,现在的她竟然不认为自己会死。
——不可能会发生不好的事情吧。
玲人毫无根据的发言,却化作怜的力量,实在很不可思议。也许正因为是从玲人嘴里说出来的,才能成为怜的力量吧。换成其它人来说,那句话就不会具有这么大的力量了。
因完全不了解命运的力量,就轻易的一股脑栽进来的玲人,他所说的话赋予怜勇气,让她认为一切都会没事。甚至感觉只要有玲人在,什么事都有办法解决。
怜和玲人将来注定结合。在那之后,怜的命运绝对不会幸福,换句话说,一同生活的玲人也不幸福。过去,怜为了不想要和这种不幸的人生牵扯在一块,故意和玲人保持距离伪装自己,但现在她觉得只要和玲人在一起,什么事都有办法解决。所以——
怜开始想象自己和玲人的未来,脸因此红了起来。
这样子简直跟恋爱中的少女没两样嘛。
怜轻拍额头,让自己不再想玲人的事。取而代之的是,开始思考明天的文化祭。
过去从来没有接待过客人,所以应该会是个不错的经验。如果对接待客人有自信,说不定可以去打工。
……这不太可能吧。
怜对自己的突发奇想而苦笑。
她如往常去便利商店买晚餐回家时,和数天前一样,公寓门口有个人影。但那不是玲人。
「真依……?」
一身制服打扮,手上拎着书包的真依站在公寓前。
「辛苦了。」
真依放学后就直接来这等怜。事情应该就是这样。不过,为什么真依会知道怜住在这里呢?是谁告诉她的,还是……?
真依看到怜一脸诧异便露出笑容说:
「昨天和今天都辛苦了。」
「文化祭明天还有一天。对了,妳为什么——」
——知道这个地方,怜无法说出口。
「不,辛苦了的意思是,恭喜妳成功改变了命运。」
「——!?真依,妳是……?」
即使怜露出警戒心,真依还是泛起秀气的微笑,将手抚贴在自己的胸口。
「我啊,跟妳同乡喔……同时代的人,这种说法更为正确吧?」
「妳说什么……!?」
真依和我都是五百年后的人——!?
突然被告知同班同学的真实身分,怜不禁伫立在原地。
 楼主| 发表于 2008-5-17 12:35 | 显示全部楼层
6 原本的刀——Origilal-kni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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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没想象过,滴草高中一年四班,有和自己一样来自未来的人。
正确的说法,是因为可否定这个想法的理由太多,根本无法想象。三个月前,虽因怜的脱轨行为而消灭,但如没发生意外的话,怜应该还在服「孤独」之刑。就是为了「孤独」之刑罚,滴草高中才被施加暗示。换句话说,滴草高中是怜专用的牢房。不可能有其它犯罪者进入。而且,未来的人类,除为了接受刑罚之外,是不可能被送往过去。除了监视犯罪者的监察官——
「——是吗?说什么不再插手管我的事,结果还不是安排人接手。哼!死监察官,竟敢骗我!妳是司法局的人!?还是时空局的人!?」
虽然怜破口大骂,但真依委婉的摇头否定。
「我不是司法局或时空局的人。司法局从八月三十一日起,结束了从时间外进行监察。因为,只需要在『孤独』之刑的刑罚期间进行监察。而时空局……」
真依突然一笑。
「本来就和危险的妳没有关系。」
「就算妳说的是事实,但知道这些事情,就代表妳是『有用』的人吧?而且是上层人士!」
「不要」的人是不可能知道司法局和时空局的内情。别说知道,根本不可能接触到。能清楚司法局以及时空局内情的人,唯有职员或「有用」的人当中,具有强大权限的上层人士。
「嗯嗯,如妳所言,我是『有用』的人。虽然我并不喜欢上层人士这种说法,不过从旁人眼里看来的确如此吧。」
真依干脆的肯定,但又语带否定。
「不过,那是在那个时代的事情,跟这个时代并没有关系。这个时代是没有什么『有用』和『不要』吧?
「妳还敢说!」
怜充满憎恨的脱口而出。只要被「时间的意思」判断对世界有帮助,就会被选为「有用」的人类,并受到优待,反之会造成妨碍的「不要」的人类,就会硬被丢人人为创造的恶劣环境中。在五百年后的世界,就是用这种的方式将人类做绝对性的区分。
「反正,妳一定从心底瞧不起我吧!」
可以推想的,「有用」和「不要」之间的差距是从那个世界所衍生出来的。「有用」的人不会怀疑自己的优越性,「不要」的人也不会怀疑自己的卑劣性。
「妳果然对『有用』的人抱持着强烈的愤恨呢。」
「那是当然的啊!」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
「但是,妳周围有相同的人吗?虽然妳说『那是当然的』,但说不定,反而只有妳的想法很奇怪吧?」
「那又怎样!那个时代大有问题!」
未来世界的人类失去向上心以及竞争心。从其它角度看来,未来的人类很容易放弃,甚至无心想让周围的环境变得更好。所以「不要」的人不会怀疑自己的立场,也没想过要改变。
的确,在「不要」的人当中,怜算是很突出、独特的。但是怜从来不觉得自己很奇怪。她深深相信,奇怪的是那个世界。
「我没有错!」
就算怜将内心所有的憎恨宣泄出来,真依仍然处之泰然。不只如此,还用带点满足的表情看着怜。
「看到妳这种反应,我沦落到这个时代总算有价值了。」
「……妳说什么?」
「如我所说,我虽是『有用』的人,却跟司法局以及时空局毫无瓜葛。也不像妳一样,是因为『流放过去』的刑罚而被送到这个时代,也不是像监察宫那样,是可以轻松进行时间移动的位阶。所以说,我是硬来到这个时代的。嗯嗯,真的很辛苦呢。因为毫无支持,光是要潜入滴草高中就够辛苦的了。」
「妳说什么……!?」
未来人类回到过去的这种行为,意味着将不应该存在的人放在不应该存在的时代,这是会引发时间洪流自净作用的行为。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发生,才会有三项刑罚存在。
「太愚蠢了!」
「我知道妳想否定的心情,不过这是事实。因为我只有这个方法了。」
「这是自杀行为!」
真依待在这个时代已经有一个月了。随时会因为引发时间洪流的自净作用而死,这一点也不奇怪。
真依说「妳说的对」,点头之后——
「不过,我预测半年之内不会发生时间的自净作用。多亏妳三个月前所引起的事件,使得妳周围的时间洪流有些不稳定。所以,应该可以造成某种程度的混淆吧,我是这么想的。」
「就算真的如此,也只是拖延一段时间罢了。」
「确实只能拖延些许的时间,但对我来说,那能够拖延的短暂时间却是十分重要。而且,只要能达到目的,要我死也无所谓。」
「……什么意思?」
「就如同字面上的意思啊。我……没错,我是以殉教的决心来到这个时代的。」
「殉教……」
如果是来自宗教毁灭的未来世界的人说出这字眼,只代表一个意思。
「是为了『时间的意思』吗?」
怜语带憎恨的说出这个名字。
那是象征着未来世界根源的机器。是担负着神的工作,掌管时间的机器。虽不知道是谁命名的,但它被称为「时间的意思」。
「真依是『时间的意思』的信奉者吗?原来如此,竟然有如此愚蠢的家伙,为了那种东西说出殉教这种无聊字眼。」
「时间的意思」之所以被神格化,其原因背景有数个。
首先可以举出的是,「时间的意思」指出世界开始闭塞、停滞、腐化的事实。如果说煽动危机意识的是「时间的意思」,那么提出解决对策的也是「时间的意思」。塑造出五百年后世界雏型的就是「时间的意思」。
其它能举出的重要因素包括,五百年后的世界所有的宗教都灭绝了。五百年后的世界,从某方面来看,是个在各方面都已发展到极限的世界。是个丰饶、平稳又和平的世界,根本不需要向神明祈祷。况且,发展到极致的科学打破了所有迷信。甚至不容许任何反对意见,来破坏神明以及另外一个世界的存在。不仅是伊斯兰教、基督教、佛教,所有宗教都以神和死后世界为基础而存在。基础架构一旦被剥夺,既存的宗教就无法维持下去。
未来的人类,对于眼睛看不到的东西完全不相信。
在这状况下出现的是,将人类分为「有用」和「不要」的「时间的意思」。
「时间的意思」不只是机器,也是以一个坚定物质而存在。具有可以推算时间这种类似神明的力量。时间的洪流,是种即使发展到极致的科学也无法确实推算出来的东西。换句话说,是五百年后的世界唯一残留的未知领域。
而「时间的意思」会读取那未知的时间,并挑选人类。因此,它不算是永生人神,而是永生物神。
怜虽打从心底厌恶「时间的意思」,但被选择的人,对「时间的意思」怀着恐惧以及敬畏的心理也是无可厚非的。
「用殉教这个词汇或许有些夸张,但确实也没有其它更适当的字眼。我是『时间的意思』的心灵同志喔。」
「听不懂妳说这句话的意思。」
怜不耐烦的老实说出自己的想法后,真依露出浅浅的微笑。
「事实胜于雄辩,亲自见一面比较快吧?」
「见一面?和谁?」
真依的微笑加深了。
「当然是跟『时间的意思』啰。」
她很自然的闭上眼睛。
乍看之下,气氛十分祥和宁静。但怜和真依之间的空气却宛如弦乐器琴弦般的紧绷。
什么啊……?
这种奇妙的寂静感,宛如站在海啸即将来袭的宁静沙滩上。
有种最讨厌的东西即将到来的预感,犹如海浪般涌上怜的内心。那是怜最讨厌、最憎恨的东西……
如同闭上眼睛时,真依极为自然的张开眼睛。
『朝槻怜,妳好。』
那是真依,却又不是真依。声音以及微笑的方式,和刚刚的真依完全不同。用十分中性的声音震撼怜的耳朵,并露出带有慈爱的微笑看着怜。
你是谁,这个问题似乎有点愚蠢。回想真依刚才说的话,应该就是那个吧。


「该不会,真的是——」
『我是,「时间的意思」的心。』
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真依又不是真依的家伙,这么介绍自己,不仅如此,还伸出手。
「时间的意思」虽然被当作神一般对待,但也只是具机器。这一件事,未来的人众所周知。
在这个时代,流行去研究如何让机器人具备和人类无异的人格,但五百年后的世界里,根本没有具备人格的机器人或机械存在。并非未来不具有那样的技术,而是根本没有必要。机械的价值就在于唯唯诺诺听从人类的命令,让机械拥有丝毫反抗的可能,是一种愚蠢至极的行为。
「时间的意思」也相同,怜从来没听说过它具有人格。之前检察官不也这么说过,他说如果「时间的意思」有人格的话,就可以直接问它了。
「——你说,你是『时间的意思』的心?」
这话虽然非常愚蠢,但怜却笑不出来。她无视对方伸出的手,缓缓的将手指指向那应该是真依却又不是真依的家伙。
「要我承认你跟真依具备着不同人格,这是没问题的。嗯嗯,就当我退让而认同这一点吧。不过,竟然说自己是『时间的意思』的心?把人当白痴耍也要有个底限吧!」
真依的目的、附身在真依身上——用这种方式说明实在很愚蠢——的这个东西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怜完全猜不到,但光是说出「时间的意思」这名号,就会让怜产生畏惧吧。可是,也做得太过火了。
「我怎么可能相信这些谎言!」
自称「时间的意思」的人,惋惜的缩回怜没有伸手握住的手。
『妳不相信也不是没道理,因为我的存在是个秘密。其实,像这样藉由真依的身体和人说话,也得躲过监视才能进行,所以挺辛苦的呢。』
「那还真是辛苦了喔。」
怜扭曲嘴角,作出嘲讽的笑容。
『……光用说明就想让妳明白,可能有点困难。那么,就让妳稍微见识一下我的力量吧。因为不能改变历史,所以只能做些芝麻绿豆的小事……』
自称是「时间的意思」的那个人,稍作思考后,捡起在地面滚动的蓝色运动饮料的空罐子。
『和妳玩个游戏吧?』
「玩游戏?」
『是个简单的游戏啦。现在,我把空罐子放在这里。然后预测这个空罐子会在几分钟之后倒下。当然,妳和我都不能碰触它。』
「愚蠢!怎么可能猜得出来。猜得出来的只有——」
——只有「时间的意思」。
而管理「时间的意思」的那些死老顽固,是不可能允许这种玩笑性质的预测。不但能做出这种预测,而且还告诉他人,那它肯定是「时间的意思」。
『我预测从现在开始,三分二十六秒之后会倒下。』
「……我没手表。」
『借给妳吧。不过,不是我的,是七绪真依的个人物品。』
对方从左手腕脱下细表带的女用手表,交给怜。
『当指针走到六点八分十三秒的时候,这空罐子就会倒下喔。』
喀咚一声,空罐在柏油地发出声响,被直立放置在地面。这里是僻静的巷道,几乎不会起风。除了有谁踢倒以外,这个空罐子不会倒下吧。而且,这里除了怜和借用真依身体的人之外,没看到其它人影。
喀嚓、喀嚓、喀嚓……
没想到秒针移动的声音这么大。不只是把手表拿在手上的怜,连一旁泛着微笑,借用真依身体的那个家伙好像也能听到秒针运作的声音。
「…………」
交替看着手表的数字盘和脚边的空罐子,怜觉得自己好傻。罐子不可能在他预测的时间倒下。怜虽心里这么想,却也有说不定会发生的预感。
喀嚓、喀嚓、喀嚓……
时间即将到来。
就在离预言时间仅剩三十秒左右时,竟然冒出了一只黑猫。怜虽然无法判别猫的性别,不过从那装模作样的表情来看,让人觉得应该是母的。那只猫笔直的束起尾巴,从怜和借用真依身体的人之间通过时,途中将视线停留在那空罐子上。
罐子似乎引起了牠的兴趣吧,喀喀、牠开始用前脚拍打空罐子。
不会吧……
当手表指针正好指向六点八分十三秒时,黑猫的前脚踢倒蓝色空罐子。
喀嚏!
黑猫被自己发出的声音吓到,旋即迅速跑走,宛如融入夜晚的黑暗中。
只剩下倒在地上的蓝色罐子、哑口无言的怜,以及稍稍露出得意笑容,那位自称「时间的意思」之心的人。
『虽然只是个微不足道的预言,不过应该有点相信了吧?』
相信,就因为相信,所以萌生杀意。
「…………虽然很对不起真依,但如果现在杀了你,『时间的意思』就完蛋了吗……?」
怜挤出带着怨恨及愤怒的低沉声音。
如果真是如此,怜会毫不迟疑的杀了真依。怜就是如此憎恨「时间的意思」。因为,让五百年后的世界扭曲成那样,还将自己以及同伴逼进那么恶劣的环境,并且遭受三项刑罚苛责的根源,就是「时间的意思」。
怜用充满杀意的眼神瞪着对方,但不知为何,「时间的意思」的人格却满意的笑了起来。
『很可惜,严格来说我并不是「时间的意思」。妳可以说,我是「时间的意思」的一部分吧。「时间的意思」存在于各个都市,利用从一般网络所区隔出的独特网络来进行连结,这一点妳应该知道吧?』
「嗯。」
怜拚死的压抑快要失控的杀意,点头回应。
因为「时间的意思」的高规格功能,让它无法只存取在一台计算机之中。所以,利用比一般网路等级还要高的网络连结存在于各个都市。它和一般网络属于不同次元的网络,为了防止各种侵入,需从物理层面隔离成网络。因此,常人是无法接触到「时间的意思」。
「这种封闭的高度缜密网络构造,十分接近人类的大脑。大脑,代表心灵,我就是在那诞生的,并不是『时间的意思』的重要零件。」
「也就是说,杀了你也没用。」
『很抱歉,事实就是如此。而且,就算破坏七绪真依的身体,我也只是回到未来罢了。妳的计谋是不可能实现的。』
怜已经稳稳控制住自己的杀意。因此心中出现余力回想起手中那支属于真依的手表,接着使出将它捏碎的力量紧紧握住后,怜粗暴的把手表丢回去,毫不遮掩的撂下狠话:「可恶的家伙。」
『这一点我自己最清楚了。』
「时间的意思」的心,将接下的手表戴回左手腕,自嘲的笑了。正打算要说什么的时候,突然表情紧绷,不悦的瞪着天空。
『很可惜,似乎Game Over。抱歉,我得先回去了。接下来希望妳听七绪真依的说明,也希望妳可以实现我的愿望。』
「要我实现你的愿望!」
怜的表情因愤怒而扭曲。
「管你是一部分、还是什么都好,你是『时间的意思』这点都不会改变吧!我怎么可能帮你实现愿望!」
『不,如果妳打从心底恨我,应该就会愿意帮我实现。』
「你说什么……?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时间的意思」的心却没有回答怜的问题。
『真依,接下来拜托妳了。』
留下讯息给肉体的主人,「时间的意思」的心闭上眼睛。
真依的身体就像被剪断控制线的傀儡般垮下,就在膝盖即将触碰到地面时,又重新获生命,真依抬起头来。
「——那么,由我继续说明。」
真依露出微笑。那微笑的方式,是在学校见过很多次,属于真依的笑容。
「那真的是『时间的意思』吗?」
真依回答是的并点头。
「虽然已经说过了,严格来说,刚才跟妳对话的并不是『时问的意思』本身。但两者重迭的部分极深,几乎可以说他就是,但事实上又有些微差距。」
「……差距?」
「如果说是完全重迭,那『时间的意思』的支配权应该全部在那颗心手上,但实际状况却不是如此。『时间的意思』的支配权在『有用』的上层人士手中。」
这该用有差距来形容吗?未免有点强词夺理。
「因此,我为了和『时间的意思』作区别,将那个人格以『他』来称呼。」
不使用固有名词,硬使用第三人称单数是吗?
「听说,古代的人类不会直呼连名字本身都具有力量的神明,或者是恶魔的名号,妳这是在模仿古人吗?」
真依听到怜所说的话后,呵呵的笑了。
「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并不是那样,单纯只是因为『他』要我这么叫的。我个人也希望用正式的名字称呼他,但『他』说,他只是『时间的意思』的片段,不需要什么专有名词,这点『他』丝毫不让步。」
片段是吗?但就算如此,应该也是「时间的意思」没错。
「我不喜欢那种称呼,但如果『时间的意思』有人格,那就更会被当成神明般崇拜。为什么要隐藏他的存在呢。」
因为是机械,所以「时间的意思」在设计阶段并没有让它具备人格。但事实上,它却拥有人格,这可说是一种奇迹。如果想要冠上神明的称谓,没有比这一点更适合拿来做文章。
「『有用』的上层——就是奉承『时间的意思』的那些家伙——认为不需要神。需要的只是像神一样的机械。除此之外,不需要任何东西。毕竟,我们那个时代的人类,没有除『时间的意思』以外,还有其它神明存在的概念啊。」
真依说得没错,在宗教灭绝的未来并没有正确的神明概念。与其说「时间的意思」是神明,还不如说是藉由媒体炒作出来的偶像。在未来的世界,只存在着听到别人说那个东西简直和神一样,就深信不疑的人类。
说那时代的人类老实单纯,还真是老实单纯。但只会乖乖听从大人敦诲的小孩子,一点都不有趣、也不可爱。
「结果,『时间的意思』只是为了维持未来社会而塑造出来的象征。」
「没想到会从『有用』人类的口中听到这种话呢。」
怜嘴角扭曲,皮笑肉不笑,真依也用敷衍无意义的笑容响应。
「『时间的意思』的工作就是演算出唯一无法掌握的时空,是利用对未来不安这一点来得到的权威象征。没有人会希望它真的具有人格,所以才被隐藏起来。特别是『他』说出一句不得了的话。」 「一句不得了的话?」
「破坏『时间的意思』。」
「破坏『时间的意思』?」
怜差点笑出来。那是一定的,因为除了自杀之外,这句话没别的意思。
「不只是真依,连『时间的意思』都想自杀喔?太愚蠢了吧。」
「这并不是开玩笑,是事实,『他』主张应该要破坏『时间的意思』。」
说这句话的真依,脸上表情极为严肃。
「『他』真的有颗温柔的心。对于那样的『他』来说,最大最重要的课题就是,五百年后世界应该怎么做才会更好。『他』一直在思考这么问题,也不断针对各种可能性进行演算,演算结果就是破坏『时间的意思』。『时间的意思』自己计算出,『时间的意思』的存在对世界不会带来好的影响。仔细想想,他说的也许是真的,未来的人类过分依赖『时间的意思』,但那么做并不能改善世界。的确,『时间的意思』在时空相关的演算能力很了不起,即使科学发展到极致的那个时代,也没办法做到的技术,但是,换个说法,代表他只会那件事,其它什么也不会,如果人类不自己努力,是不可能改善那个世界的。」
这一句听起来像是「时间的意思」不须负起任何责任。
「把未来世界搞成那样的是『时间的意思』吧!『时间的意思』煽动人类的不安,建立扭曲的政策!现在还有脸这样说!这都是『时间的意思』的错!」
「不,不是那样的。」
真依谆谆教诲般的继续说下去:
「『时间的意思』只是照他们所说的被利用罢了——被那些极少数,除了自己谁也不在乎的愚蠢『有用』人类。」
「…………?」
从话语当中,似乎感到真依也有些许的憎恨。
真依也讨厌「有用」的人类……?
怎么可能呢,怜否定自己这个想法。「有用」的人类最喜欢可能对世界有帮助的自己,最讨厌被认定是对世界没有帮助的「不要」的人类。
「在未来世界变成那样的初期,曾将全部权力托付给『时间的意思』所选出来的某个男人。妳知道吗?」
「凯帝&#8226;罗姆纳西斯,对吧?就算我是没受过教育的『不要』人类,这点历史我也知道。」
他是「时间的意思」所挑选,明显具备了领导魅力及政治能力的男人。把一切都交给别人处理的未来人类,将所有权力托付给他,所得到的结果就是,将人类分成「有用」和「不要」的政策。这就是一切的开端。
「对『有用』的上层来说,那种社会构造非常适合他们。因为可以过着悠闲富裕的生活,吃亏的角色和贫穷可以全部推给『不要』的人类。那种社会,不是为了让世界创造出新潮流才诞生的。只是部分『有用』的人类为了紧咬着权力和财富不放才存在的。」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
「……对妳来说,现在知道或许已经太晚,但对其它未来人类来说,根本从未想过。」
真依的口气有略带憎恨的感觉。
「妳可以斩钉截铁的说,『时间的意思』是未来社会的主干。而『有用』的上层理所当然般的驳回『他』的提案。不仅如此,甚至隐藏提出破坏『时间的意思』的『他』的存在。因此『他』想他不可能杀了自己,那么,只能想办法让自己从没诞生。」
「没想到,真依是为了改变历史才到这个时代来的……?」
真依缓缓摇头,回答怜的疑问。
「不,我并不会直接做任何事。就算我试图改变,时间的自净作用也会启动。可以改变历史的,是妳喔,朝槻怜。」
真依的手指顺势指向怜。
「我……?」
「刚才应该说过了,我不是恭喜妳成功改变了命运吗?妳有那种才能喔。『他』已经确认过了,在这几年之内,上原朋香、江之森仁美两位都不会死。当然,妳也不会死,如果鸣濑玲人维持现状的话,那么他也不会死。妳在没有牵动时间自净作用的情况下,改变了历史呢。」
「我有那种力量……?」
突然被这么说,却一点也不真实。但是,怜突然想到三个月前发生的奇迹,可能就是其中一部分。
「希望妳别误会,不牵动时间自净作用的才能并不是超能力。那是任谁体内皆蕴含的力量,发现的机率并不是那种在小数点后面有很多零的超低机率。老实说,这并不是什么稀有珍贵的才能。用比较老套的说法,心灵的力量是不输给任何力量的强大力量。所以,人才可以在个牵动时间自净作用的情况下改变历史。只不过使用这种力量的时候,当事人并没有察觉到罢了。无意识的成功改变历史,或是无意识的改变历史失败。」
「那即使不是我也行——」
「我应该说过,我是办不到的吧。那的确不是什么稀有的才能,但以五百年后的世界来说,没有一个人有那种才能。原因呢,因为这个才能跟向上心及竞争心有很深的关系。」
「……原来如此。」
回想起下定决心想要改变命运时,自己脑袋里在想什么,就可以理解真依的说法。
当怜想要改变命运时,心里希望和朋香她们在一起的未来能够实现。不管结局如何,下定决心对抗命运,这种心情跟向上心以及竞争心类似。
「唯有妳才能办到的理由,在于妳出生在五百年后的时代,妳了解那个时代后,才来到这个时代的。如果是妳,应该不是无意识,而是有意识的改变历史。」
「…………那,想要我做什么?听妳啰哩叭嗦的说了一大堆,最终的目的就是这个吧?真依妳就是为了这个才到这个时代的,甚至做好无法返回未来的觉悟。」
「是的,妳说的没错。请妳改变历史是我和『他』的愿望。」
「所以呢,那又怎样?」
这个时候,怜在某种程度想弄清楚真依的委托。虽然委托人是「时间的意思」这点让她有点不爽,但如果目的是要消灭「时间的意思」,那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值得开心了。在未来世界,怜每天瞪着「时间的意思」,就是希望可以把它大卸八块。虽然方式不同,不过只要完成真依的委托,就可以得偿宿愿。
真依停顿了一下,接着爽快的告知:
「请杀了鸣濑玲人。」
「妳说什么……?」
怜先怀疑刚刚听到的话,接着,怀疑起真依。
「妳开什么玩笑……为什么要杀了玲人……!关那家伙什么事!」
无法置信,这比「时间的意思」具有人格更令人无法置信,杀了玲人,未来就可以改变吗?
「他个人不会造成威胁,只是个平凡的少年。他也和发明『时间的意思』没有关系。只不过是历经一场平凡的人生。但是,他是通往『时间的意思』的起点。打开门的钥匙、导致开花的种子、交响乐曲的第一章。『时间的意思』是这么演算出来的。他的存在所带来的影响,就如同稻杆富翁(注:日本童话,用一根稻草与他人进行交换,最后成为富翁)一般,经过多次的变迁衍生出『时间的意思』的存在。」
「要我杀了玲人……我怎么可能办到……这种事……我、我的命运是要跟玲人结合耶……」
怜只能软弱的抗议。
为什么不更强烈的抗议呢?为什么不觉得真依愚蠢而忽视,就这么直接回家呢?
「妳的命运的确如此。不过,妳有改变命运的才能。而且,妳不是已经杀过他一次了吗?」
说得没错。怜无法反驳。
那时,我确实想杀了玲人……
怜回想起挥舞着刀子,让玲人受伤的自己。不知为何焦急了起来。
「没有其它方法吗?说不定有更好的方法啊?」
万般无奈,怜带着一丝希望询问,但真依却无情的粉碎了怜的希望。
「不是没有,但是代价太大了。『时间的意思』找到的其它方法,譬如说让跟开发『时间的意思』有关联的人,全都不要出生到这个世界上。朝槻同学,妳可以杀几十几百个人吗?」
「那……」
那是不可能的。虽然怜在未来世界是街头流浪儿,但也只不过是个少女,并不是杀戮武器。
「就算妳想杀,我也不认为会成功。因为这个时代还是有警察的。老实说吧,杀掉鸣濑玲人这个可以改变未来的方法,是成功率最高,花费代价又是最少的。」
「怎么这样……!」
这、这是什么命运啊。我和玲人的命运……坦白讲,真够烂的……!
「……事情跟妳说得这么仔细,是想让妳知道我和『他』都是认真的,而且我们希望妳是真的想要改变未来。不然,就算杀了鸣濑玲人未来也不会改变。必须要有非常强烈的意愿,想要改变未来。因此,请妳好好考虑,妳所拥有力量的真正意义为何。」
真依温柔的握住呆杵在原地的怜的手。怜连甩开的力气都没有,就这样被握着。
要我杀玲人?
这是善意的罪恶吧。既然如此,就不会被苛责。如果真的想要改变未来,就应该杀了玲人。
但是,如果我那么做……
「……在学校的时候,妳为什么主动接近玲人……?接近要杀的对象,太奇怪了吧……」
怜问了一个离题的问题,这是在逃避。
「看起来像是那样吗?」
真依打从心底愉快且秀气的笑了。
「我并不是想煽动妳的嫉妒心,单纯只是想搜集鸣濑玲人的资料罢了。虽然认为『时间的意思』的演算是正确的,但毕竟进行演算的地点是在五百年后。说不定会计算错误。所以,为了让演算结果更加正确,详细的资料是必要的……我再多告诉妳一点吧,来这个时代之后,我也偷偷的搜集妳的资料喔?因为妳『孤独』的刑期变短,所以数据并不是很齐全。」
「妳把那个……!」
在「孤独」刑期中,监察官会定时将怜的行动当资料回收。
「原本这数据的用途是为了增加到犯人数据库当中,但我们则利用数据进行演算。从结论说来,只要妳有心杀了鸣濑玲人,未来确实会变成妳所希望的样子……啊啊,负责妳的监察官什么都不知道喔。因为只有我和『他』两个人在执行计划。」
「什么两个人……?实际上,只有一个人吧!」
「不,是我和『他』两个人。」
「真依妳觉得这样好吗!?当你们的目的达成后,『时间的意思』的人格也会消失!真依妳就变成孤单一人啰?」
「我无所谓。我只是顺从『他』而已,不管结果会怎样。老实说,这和未来会变成怎样都没有关系,我就是想和『他』一起做正确的事情罢了。为此,不管要我做什么、会变怎样,我都不介意。」
近似疯狂的信赖以及信念。
不知道是什么在背后推动着真依前进。某种怜无法理解的东西,真依心中却有。真依虽然说过她无法理解神的概念,但在怜的眼中,她看起来简直就像个偏执的教徒。
「那么,明天的文化祭也请加油喔。今天江之森同学教了我很多,感觉越来越有趣了呢。」
说出令人意外的话语后,真依微微点头,接着转过身背对怜离去。
「——啊啊,差点忘记了。」
已经离开的真依,突然转过身走了回来。
「我有东西要还给妳。」
说完,真依从包包里拿出一把小刀。
「那是——!」
怜看到真依递上的物品,身子紧绷了起来。
「这并不是妳在这个时代购买的刀子,也不是复制品。而是妳在未来世界原本持有的那把刀子喔。」
是那把被自己视为护身符般的刀子。
只是带在身上,却从未使用的刀子。
轻薄纤细,散发着黯淡银光的刀子。
怜好像被什么操纵一般,一把握住刀子。
那十分熟悉的刀柄触感。没错,是真的,是怜在未来世界持有的那把刀。
「妳为什么会有这个……」
这把刀子在被逮捕的时候遗失了。怜还以为已经掉在未来「不要」街道的某个肮脏暗巷里。
「是我捡到的。坦白跟妳说,妳被逮捕的时候我在近处窥看。不只如此,妳的藏身地点也是我泄露给警察的。」
「……是吗?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从那时起,你们的计划就已经开始了吧。」
从将怜送到这个时代的阶段开始,真依他们就已经拟定要怜杀害玲人的计划了。换句话说,怜之所以会到这个时代,都是为了杀害玲人……
「我并不是要妳用那把刀杀了鸣濑玲人,那单纯只是我向妳谢罪的礼物。」
真依消失在昏暗的巷道中。怜没打算追,也没目送她离开,只是呆呆的杵在原地。
礼物?不对,分明是要我重新了解自己的立场才送给我的。
在未来发生过的记忆,鲜明的从紧握着的刀子流入体内。那是痛苦、穷困、没有道理的岁月。不只是怜,怜的同伴以及其它「不要」的人类都过着这种生活。
带着发自内心的期望杀了玲人。这么做那个未来就会改变……
这既恐怖,又甘甜。
「只要我杀了玲人,未来就会改变……」
怜说出这句话,身体跟着一阵颤抖。
§§§§§§§§§§
从怜的公寓离开的真依,开口对只有一半存在于自己体内的「他」说话。
「朝槻怜会乖乖去做吗?」
『不知道。』
一张嘴冒出两种声音。旁人看来一定十分怪异。
「他」只有一半回到真依体内。意识的一半是真依,另外一半是「他」。要和存在于未来世界的「他」对话,这是最快速的方法。而且,假若「他」的全部都到这个世界来,会产生风险。
真依虽然不介意,但某个因加班晚归的上班族,看到这样说话的她,着实吓了一跳。
『她不做我可就伤脑筋了。由她执行,成功率是百分之百。如果她不做,就不知道这一个月来这么拚命的搜集资料是为了什么。』
「但是,她明显的在犹豫。」
『嗯……当知道只能把朝槻怜送到鸣濑玲人身边时,我就约略可以预测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被人要求去杀掉将来会和自己结合的对象而不会有所动摇,这不太可能吧。』
「…………」
要杀了预定结合的对象,这确实是个残酷的要求。
「时间的意思」为了达到不要诞生的目的而选择杀害玲人的原因,不单是因为玲人,怜也是原因之一。如果玲人只是跟「时间的意思」的存在有直接关系,其实并不须直接杀了他。举例来说,在生下玲人之前就把他母亲给杀了等,方法有很多种。如果只是杀人就能解决,那并没有太大问题。但问题在于,有非得由怜亲自执行这个动作的限制。
虽说怜有不牵动时间自净作用的才能,但也不是随时都能发挥出来。如果随时都能发挥,那么人类会旁若无人的污辱时间洪流的意义。要让怜的存在是一种不刺激时问洪流免疫抗体的命运,就只有赋予怜现在这种命运了。如果要送回过去,就非得送到玲人身边。时间的洪流似乎热切希望「时间的意思」诞生呢,「他」如此叹息。真依也有同感。为了达成「他」的目的,朝槻怜和鸣濑玲人这两个人是必要、不可欠缺的。不过,两人的关系如果是杀害者和被杀者,那就不需要有太亲密的关系,说不定还会造成妨碍。
「如果是我,我就不会迟疑。」
真依干脆的这么说,「他」听了露出苦笑。
『妳和朝槻怜不同。这样不好也不坏。』
「不说我也知道。」
『……说的也是。』
「他」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不过似乎又发出了苦笑。
没错,自己和朝槻怜不同。就某种意思来说。
『好啦,现在只能祈祷朝槻怜去杀了鸣濑玲人。如果没办法实现的话……妳知道的。』
「……是的。」
在知道朝槻怜和鸣濑玲人的关系匪浅时,就已经预测到计划会难以执行。所以才使用强行手段将真依送到这个时代。
那个唯一跟「他」心有联系的真依。
 楼主| 发表于 2008-5-17 12:37 | 显示全部楼层
7 一个人与一个东西——One and 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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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绪真依的家,在「有用」当中居于最高阶级的位置。因此,真依自幼便以「有用」人类的身分,集各种恩惠于一身。她从来没对此感到怀疑过。
因为父亲很伟大。
五百年后的世界,各国政府也依旧存在。但权限只限于该国境内,在五百年后的世界,这绝不是太大的权力。概括统治整个世界的,是以「时间的意思」为中心的时空局的人。他们被称为神官。虽然过去这字眼只是个通称,但随着「时间的意思」的神格化,神官成为正式的名称。
父亲是称之为神官的其中一人,是个伟大的人。对逐渐迎接毁灭的世界来说,「时间的意思」是避免毁灭的唯一关键,而神官是辅佐它的崇高工作,真依如此深信不疑。
我爸爸在做好事!
从小,爸爸就是真依的骄傲。妈妈在几年前和爸爸离婚,所以没有住在一起。妈妈说,因为跟满脑子只知道工作的爸爸在心灵上出现距离。爸爸从事伟大崇高的工作,所以,真依认为那只是母亲在无理取闹。当被问到要跟谁一起生活时,真依毫不犹豫的选择爸爸。
她认为,她并没有选错。
直到和「他」相遇的那天。
某天,放学回家时,从爸爸房间传来激烈的争吵声。不,正确来说,语气激昂的只有爸爸。
「别开玩笑了!那件事情早就被驳回了!同样的事情你要提几次才甘愿啊!」
爸爸把工作带回家是件很稀奇的事。在真依的记忆中,这也许是第一次。而且听到爸爸那么激昂的声音也让她有点惊讶,但心想也许爸爸是因为工作才不得不这样。不管什么工作,不可能总是圆满顺遂。
不可以打扰爸爸。真依放轻脚步,悄悄的走回自己的房间。
回房途中,就算不愿意,但还是会听见爸爸房内传来的争吵声。
「你到底想干嘛,强行闯入我家!」
『亏你说得出来。追根究柢,你把应该被隔离的我的网络引到自己家里,这本来就是一件异常的事。所以我才会出现在这里。』
对方的声音,像是还没变声的少年般温和。
「…………?」
引发真依的好奇心,她驻足聆听。
爸爸继续跟对方争辩。
「我绝对没有要和你说话的打算,把网络牵到我家是为了控制『时间的意思』。就算不小心搞错,也不是为了要和你说话!」
『就因为只想着自己,所以事情才会搞成这样。』
「哼!只不过是机械,还敢学人类说教!」
『把我这机械当成某种象征的世界才奇怪吧。现在还来得及,要修正就要趁现在。拜托你,破坏我。』
「如果只是破坏你的话,我倒很乐意!但你是和『时间的意思』共生的讨厌人格。破坏你,也就是破坏『时间的意思』,我不可能那样做的!」
「时间的意思」有人格……?
从没听过有这种回事。但是,从爸爸的口气听来,他好像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我的意思就是要你破坏「时间的意思」,那东西对人类没好处,「时间的意思」只是具被当作神的机械,神根本不应该存在的,因为人类会依赖神明。』
「装什么伟大啊!」
爸爸嗤之以鼻。
「『时间的意思』并不是神,只是让它扮演神的角色,不这么做,人们怎么可能如我们所愿接受安排。」
「咦……?」
真依不禁发出细小的声音。
「一具烂机器怎么可能会是神呢!」
爸爸在说什么……?
爸爸没有察觉真依就在房问外面偷听,继续怒吼:
「『时间的意思』只要让我们当政策通过的缓冲材料就够了。不需要有其它的作用!」
『那种只为了自己着想的政策,你知道会害多少人类哭泣吗?』
爸爸哼的一声,不屑的嘲笑:
「当然没有任何人。因为所有人都接受这种状况。」
『那是因为你欺骗他们,让他们忍耐罢了。』
「不知道事实就不会不满。谎言不被戳破就不算是谎言。」
『那是犯罪者的思考方式喔,七绪神官。』
「啰嗦!只要能够维持现在的制度,要我撒多少谎都无所谓!」
从为了人类、为了「时间的意思」工作的父亲口中,说出令人不可置信的话语。就在这一刻,真依的骄傲逐渐崩溃了。
当真依因此茫然不知所措时,那个带着怜悯的声音对父亲说:『……你们真的只考虑到自己。像这样只为了有利于自己、让自己富裕,知道要让多少被称为「不要」的人类遭受多惨痛的经历吗?不,不只是「不要」的人类。按照现在的社会系统,连「有用」的人类也不会将所有可能性都发挥出来。只能这样活着。你懂吗?那是通往人类最恐惧的腐败世界的道路啊。』
「那又怎样!那跟世界腐败没有关系!就算腐败了,会在什么时候发生?两年后?三年后?不可能这么快。反正还有很多时间,当世界腐败的时候,我大概已经死了吧,死后的所有事情跟我无关。」
爸爸……!
受不了了。
磅!
「爸爸!」
回过神时,已使劲推开爸爸的房门。
「真依……」
爸爸似乎很惊讶真依在家,但却没有因此惊慌失措。
「爸爸,你刚刚说的是真心话吗?我一直以为爸爸是为了这个世界而努力……!」
「真依。」
爸爸的语调比平常低。
「那不是妳应该知道的事。如果妳听到刚刚的对话,不准告诉任何人。忘了吧。那是为了妳好,也是为了世界好。」
「爸爸……」
「要是妳把刚才的对话散播出去,那我就必须逮捕妳。我不想那么做,懂吗?」
「爸爸……!」
爸爸抚摸真依的头。那动作是爸爸做出劝告时的习惯,真依也喜欢被爸爸抚摸。但此时,真依却头一次拒绝。对于想抚摸她而靠近的手,真依向后退了一两步表示拒绝。
爸爸将被拒绝的手,直接伸向屏幕的电源,把电源切掉。
「……我出去一下。」
平常的话,应该会说「路上小心,爸爸」,但真依实在没心情开口,只静静的目送爸爸离开。
「爸爸所做的并不是正确的事……」
这句话一说出口,又被它所表示的意义给击垮了。
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
爸爸竟然不是为了这个世界而工作……
作为真依基础的骄傲,变成一堆瓦砾。这是连自我都可能被腐蚀的强大冲击。真依是如此的以父亲身为神官的工作为傲。
不晓得在鲜少进入的父亲房内呆站了多久。对真依来说,可能觉得已过很长的一段时间,但说不定并没有那么久。
——噗滋。
开关这个时代的屏幕,并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静音设计非常完美。刚刚爸爸关屏幕时也没发出任何声音。可是刚才却发出这种声音,这表示是故意发出声响的吧。
被声音吸引,真依将头转向屏幕。但是屏幕却是一片漆黑。照理说应该会显现出什么影像。而且刚才爸爸和某人通过话。这样的话,这台屏幕应该被当作通话器使用吧。
『我人还在却把电源切掉,真过分呢……啊啊,妳是七绪神宫的女儿吧,初次见面,让妳撞见这难堪的一幕,真是抱歉。』
传来非常温柔的声音,但是屏幕上还是没出现任何东西。
为何只有声音的通话……?都这个年代了,还只能那样吗……——该不会,那是没有身形的对象?
「请问你是哪一位……?」
真依朝着没有显示任何影像的屏幕,用盘问的口气说话,心里猜测对方是谁——不,是什么东西。
『我是「时间的意思」。从妳家窗户也可以看见,那座白塔的人格。』
果然……
「爸爸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吧……」
『没错,「时间的意思」具备我这个人格。而历代的神官皆隐瞒我的存在。妳的父亲,七绪神官也是。』
「为什么……?」
『因为我这个人格的存在,对维持现今社会会造成问题。』
然后,「时间的意思」的人格开始说话——聊关于自己、聊有关现今社会的怪异之处、聊关于「有用」的上层人士的利己主义。
对即使父亲是神官,但自己只是个极为普通的「有用」人类的真依来说,每一件事实都具有冲击性。其中最大的冲击是,那些为了保护自己以及满足个人欲望,想继续维持现今社会的人当中,也包含自己的父亲。原本令人自豪的父亲,其实足个非常肤浅的人类。
「爸爸……竟然做出那种……」
『或许这并无法让妳比较好受,但那么做的不只有妳父亲。「有用」的上层人士几乎都是如此。从某方面来看,那是人类原有的本性。不过,那只会让世界变腐败。』
真依爸爸的工作职位是神官,神官的工作不应该是侍奉神明吗?但是,爸爸他们在做的,是将神明当作傀儡,那不是亵渎神明的行为吗?
爸爸竟然在做那种事,竟然欺骗了全世界。
我不想相信,但也只能相信,因为爸爸亲口说出这件事情。
「爸爸他……」
真依茫然的站在没有任何影像的屏幕前,不知何时泪水潸然落下。
一滴一滴、一粒一粒,如珍珠般。
不知道究竟站了多久。
『抱歉。』
就在真依泪水干涸时,从屏幕两边的扩音器传来道歉的声音。
真依泪也没擦,看着屏幕。
「……你为什么要道歉?」
『我,「时间的意思」的存在就是这一切的元凶。就因为是具绝对性象征,但又很容易被人操纵,所以,像妳父亲那样的人才会增加。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很像人类,光责骂他们太可怜了。所以,对不起。』
「不……」
任凭他们操纵使唤的你,才是被害者吧……?为什么要道歉呢……?
之后,「时间的意思」的人格——本人说称呼他为「他」就可以——和真依稍微闲聊之后,便从屏幕中离去。
最后,又再说了一次「抱歉」。
从那天开始,真依就断绝了跟爸爸之间的对话。真依一点也不想和欺骗世界以及人类的爸爸说话,父亲也和知道最重要机密内容的女儿保持距离。只有爸爸和女儿两人居住的七绪家,气氛变得很冷清。虽然想去找妈妈,但决定和爸爸一起生活的是真依,她不认为妈妈现在还会接受她,所以,真依只能孤单的待在家里。
而且,在外面也同样孤单。
过去,真依曾以爸爸是神官而骄傲的活着,也曾利用这一点仗势欺人。知道这一切全是虚假的真依,无法再以过去的态度和朋友相处。当然,学校的朋友们并不知道神官们是按照自己的意思来操纵「时间的意思」,以后也不可能知道。既然如此,一切照旧不就没问题了。但真依认为,这样不就跟继续欺骗人类的爸爸一样了。因苛责父亲以及昔日的自己,所以真依变得不跟朋友交谈,在学校也都是独自一人。
在家、在学校,一样孤单。
把虚假的东西当成一种骄傲的代价,就是这样。
真依如此自暴自弃。
无法改变什么。那就只好放弃了吧。
「早知这样,我根本不想知道……」
她抱着膝盖如此呢喃。
自从得知爸爸本来的面目后,真依就像是罹患自闭症的小孩般封闭自己,那是她防卫的手段。选择这么做之前的真依,每当爸爸回家就几乎要发狂。厚颜无耻继续活着的爸爸,不断侵蚀着真依。
欺骗全世界的人,为什么还能若无其事的活着呢?没有任何罪恶感吗?这样得来的富裕算什么?我就是靠那些恩惠活到现在的?我是持续欺骗世界的罪人的女儿?
她在心中不断责怪爸爸,也责怪无知的自己,脑袋混乱得一塌糊涂。
真依将心房封闭起来。在过去深信的根本被推翻后,要是不这样做,将无法保有自我。
真依抱着膝盖,窝在房问角落,一直盯着墙壁看。趁爸爸不在的时候上厕所和吃饭,其它时间都维持这样的姿势。
一个月过去了。
契机是来自外界。
那是当然的,因为真依宣判了自己的死期。
真依房间的屏幕突然发出光芒。不像当初爸爸房间的屏幕,显现漠视一切的黑色,而是纯洁无垢的白皙。
真依缓缓的站起身来。
『……嗨,好久不见。』
停了一会,「他」的声音从扩音器传了出来。
「你是……」
用「你」来称呼机械的人格好像有点怪,但这似乎是最妥当的叫法。
『妳会气我非法入侵吗?如果会的话,那我马上走。』
「不,我没有生气……为什么会出现在我面前?找我爸爸有事吗?」
久违一个月的对话。
在开口说话后,真依感觉到自己的声带在震动。原来声带并未因一个月没说话而生锈,这一点让她稍微安心了。
『不,不是那样。我是在意妳才来的。我应该更早一点来才对的,但因为我一直被监视着。像这样在连结网络中自由移动其实很辛苦的。抱歉喔。』
「他」又道歉了。「他」明明不需要道歉。
「……你真温柔。」
真依露出浅浅的微笑。
『才没那回事呢。我是沾染绝望、嫉妒以及罪恶感的人格。』
「绝望、嫉妒和罪恶感……?」
『前面两个是针对我的另一半,最后一个是针对世界。』
虽然看不到身影,但真依明白「他」在自我嘲讽。
「时间的意思」并没有被设计成具备人格。因此「时间的意思」寄宿着「人格」可说是一种奇迹。但,这毕竟是预料外的状况,不仅对周围,对本人也是。在意外状况下诞生的「他」并没有存在的意义,就算诞生了也没有任何人给予祝福。
「他」首先会感到绝望。
毫无存在意义却诞生的「他」,接下来想要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
『一开始我笑了呢,当我知道另一半是被尊崇为神明的机械时……』
严格说起来,「时间的意思」并不代表「他」。「他」是「时间的意思」所产生的人格,并不是「时间的意思」的完整人格。
『接下来是嫉妒呢。我和「时间的意思」几乎是一体的,我很清楚嫉妒「时间的意思」这件事很好笑。但我真的嫉妒我的另一半。之后,当我做出「时间的意思」的存在只会让世界更糟糕的结论后,我因罪恶戚而感到苛责。』
真依觉得他和自己好像,虽然境遇不同,但绝望和罪恶感这种感情却十分相近。
『所以,我很在意妳的事,因为是我害妳难过的。』
「你真的很温柔呢。」
真依又露出微笑。
『谢谢。听妳这么说我很开心喔,七绪真依。』
真的,你很温柔。
之后,「他」偶尔会在真依身边出现。被监视的「他」只能出现极短暂的时间,谈话内容也近似闲聊,但对孤单无依的真依来说,那是非常开心的时刻。
真依因此振作了些。
所以,真依向「他」道谢。没想到「他」笑着说:
『我也想向妳说谢谢呢。谢谢妳当我聊天的对象。』
「时间的意思」与一般网络不同的其它次元网络连结,因此无法和人类接触,除了像真依爸爸那样的神官之外,但他们只把「他」当作麻烦的「东西」,不可能和他说话。
『而且,我只想对他们说赶快把「时间的意思」破坏掉。』
这才想起,他也对爸爸这样说过。
「可是……这样好吗?那表示你也得死吧?」
『我呀,讨厌「时间的意思」和自己,讨厌成为让世界变坏的病因,也就是「时间的意思」以及我自己,所以才要求破坏「时间的意思」……这样的我很好笑吗?』
真依摇头。
「不管动机是什么,只要想让世界变好,我都认为很了不起。而且,那甚至会让自己消失。」
虽然动机并未得到嘉奖。但,试图实践的精神确实很了不起。「他」和爸爸不同,他想做正确的事。
『如果可以帮得上忙的,我也想帮忙……』
那是所谓「爸爸」这个骄傲被粉碎的真依发自内心的愿望。如果爸爸正犯下错误,那她希望自己可以做正确的事情。
『那,妳愿意帮忙吗?』
「——咦?」
『其实我正在考虑一个方法。但是如果要执行,必须有协助者帮忙执行才行。因为我没有肉体,又被隔离。所以,连想招募协助者都办不到,只能请求神官破坏「时间的意思」。如果妳愿意当我的协助者,那我就不用浪费时间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了,可以采取更直接的方法。』
「那样的话,请让我帮忙——」
『但我最好还是先拒绝妳的好意,因为这方法对妳来说是非常危险的。第一,无法保证能够回到这个时代。』
「要到过去——?」
『要在这个时代破坏「时间的意思」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改变历史让「时间的意思」不要诞生。』
在这个时代,过去只是「不要」的犯人被送往的地点。对「有用」的人来说,那里与垃圾场无异。
要去那种地方,而且回不来——
『而且得改变历史。这么做,说不定会死。』
死——
『请让我考虑一下……』
真依无法马上回答。
「他」离去后,取而代之的是爸爸返家。
乎常都直接回到自己房间的爸爸,踩着急躁的脚步声,来到真依的房间,敲也不敲就打开门,直瞪着女儿。
「真依,妳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那是已经一个月没听到,父亲的声音。
「…………什么问题?」
「那家伙来过这里吧?」
他将可怕视线从女儿身上移到屏幕。爸爸说的,肯定是「他」。
「你说谁?今天没有任何访客来。」
「别装傻。这阵子那个人格常常钻我们监视的漏洞,离开『时间的意思』跑到外面去。我知道那家伙离不开原有的网络。所以唯一可以现身的地方,就是我们神官的家。」
爸爸说「烦死了」后,紧咬着嘴唇。
他的态度让真依愤怒。
「就是为了预防他人侵入,才将『时间的意思』的特定网络隔离起来吧。但是却把那条网络牵到神官家里,这整件事根本就有问题,不是吗?」
「是我们的话就无所谓,我们的话……」
「为什么?」
「我们是特别的。我们不得不控制『时间的意思』。」
「『时间的意思』被人们当作神明般崇拜,操纵它不会有罪恶感吗?」
虽然很清楚自己的语气越来越急躁,但实在控制不了。
「不会,因为它根本不是神。」
「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什么不公布那个事实呢?」
「因为这才是最好的方法,虽然那东西不是神,但让它扮演神的角色正好。」
爸爸将和「他」说过的话重复了一次。
「你说的都是真心话吗?爸爸……!」
「当然啰。就因为有那个东西扮演世界的中心才会有现在的世界,我们才有现在的地位。神官必须维持现在的地位,因为我们是唯一有权管理世界的人。」
「竟然认为保护自己才是正确的……!」
神官不是要侍奉「时间的意思」、为世界奉献自己的吗?因为这样才拥有唯一能和可看透过去、预知未来的「时间的意思」接触的地位,不是吗?
「……真依,我之所以告诉妳这么多,是因为妳是我的独生女,我想要让妳幸福,为此,我现在的地位是非常有用的。」
「想把我当成你实践利己主义的理由吗!?」
「不是,我是要妳理解。」
「我怎么可能理解得了!」
真依从出生以来第一次瞪着爸爸,自己竟然被他当作利己主义的理由,这对真依来说是无法忍受的屈辱。
「请出去,我没有话要对你说。」
真依指向房门,毅然命令父亲离开房间。
爸爸用看着麻烦人物的眼神,紧瞪着那样的真依。
「真依……我给妳一个忠告,别跟那家伙扯上关系,那家伙打着想颠覆世界的危险想法。」
「我应该跟你说过,今天没有任何访客吧。」
「……是吗?」
爸爸只说了这句话后便离开房间。自此之后,真依和爸爸之间的对话就真的结束了。之后,她再也不跟爸爸说话。
很明显的,真依跟「他」有接触,但并没有发生什么事,真依也没被逮捕,七绪家也一直和「时间的意思」的专有网络连结,爸爸没有向任何人报告这件事。
是为了包庇女儿?不是。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地位。
对爸爸崇高形象感到幻灭的真依,下定了决心。
「我要帮你,不管要做什么,我都愿意。」
在体内埋入可以留住「他」的芯片,让朝槻怜被逮捕,潜入时空局,使用时光机器回到五百年前的过去。
如果把她做的事一笔一笔写出来,那可不得了。不过,她从不认为自己会失败,因为她知道爸爸会因为害怕事件曝光而动手脚。
真依的父亲将保护自己视为第一要件,要是自己的女儿企图窜改历史的事情曝光,他的地位就会瓦解。
真依来到过去已经一个月以上,未来却没派追兵。
——爸爸,我要破坏所有你为了保护自己而做出的选择,我要毁了你所在的时代,证明你的错误。
 楼主| 发表于 2008-5-17 12:40 | 显示全部楼层
8 今昔——Ancient and mode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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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就只有那么一次,想要进入「有用」的城镇。
因为「不要」的城镇很贫困,「有用」的城镇物资丰饶。就算在「不要」的城镇干小偷,成果也是有限的。如果是那个丰饶的「有用」城镇,应该就可以偷到爽,这个行动的出发点就是这么单纯。
「怜……妳真的要去?」
与其说是担心,还不如说是一脸无法置信的表情,比自己年幼的伙伴——智莉抬头看着她。
「我要去。」
怜以下定决心的日光,朝着高高耸立着的「时间的意思」,以及在下方宽广的「有用」城镇看过去。
「过去,怎么没有人想到有这种方法呢?去那边的话,东西要多少有多少,比起互相抢夺『不要』城镇里的稀少物品要来得有效率。」
仔细一想,这是极为理所当然的。但是,没有一个伙伴表示赞同。
「怜,『有用』的城镇确实物资丰饶,但我们不能下手,因为那是『有用』的城镇,而我们是『不要』的人类。」
龙洙尝试劝告,但怜根本听不进去。
「那种想法太奇怪了。」
「怜,还是放弃吧。那个做法怎么想都不太对劲,是不可能的事啦。」
「对啊,不可能的啦。」
马克达涅尔和秀孝也阻止怜。但是,怜并没有改变想法。
「我说要去就是要去。」
结果,怜不听伙伴们的劝阻,一个人朝「有用」的城镇出发。
「有用」的城镇和「不要」的城镇是连接在一起的。以「时间的意思」为中心,内圈为「有用」的城镇,外围是「不要」的街道,这种构造在任何都市都很普遍。两个城镇之间并没有耸立起围墙区隔,也没有拉起界线。甚至有些都市连地址的号码都是连号。
那么,到底哪里不同呢?
住的居民不同。两个城镇的差异,仅止于此。就只有这种无聊的差异。
那种事跟我没有关系。不管其它人怎么想,我是不会害怕那种界线。
是的,当时我是这么想的。
但那只是我自以为是的想法。到了「不要」的城镇和「有用」的城镇的分界点之后,我才明白这一点。
「有用」的城镇和「不要」的城镇之间并没有明确的分界线,因为没有设置的必要。
一眼就可以看出两个城镇的不同。从某个地方开始,建筑物的质感明显的改变。往「有用」的城镇看去,都是些高耸入天,坚固、白皙又漂亮的建筑物。看向「不要」的城镇,都是些低到像是蹲在地上,穷酸到令人汗颜、肮脏的凄惨建筑物。
制定把人类区分为「有用」和「不要」政策的同时,也制定出都市计划法,规定两座城镇只能盖出那样的建筑。所以根本不需要设立什么分界点。
怜来到只要再跨一步就是「有用」的城镇之处。
潜入后,等待夜晚来临,随便找间店闯进去,里面的物品要是丰富,只要偷那里就够了,怜是这么打算的。偷窃的手法跟平常在「不要」的城镇里的相同,已经偷得很顺手了,没什么好担心的。要说会遇上什么问题,就是潜入店里时,应该怎么避开保全系统,但现阶段还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
况且,没想到连八字还没一撇,眼前就发生这样的问题。
那就是,怜没办法进入「有用」的城镇。
两个城镇之间并没有拉起界线,也没有耸立围墙。没有任何能阻止怜移动的物质障碍。但是,她却无法踏进「有用」的城镇。
「为什么……」
前面就是「有用」的城镇,怜却无法将脚步跨向她所认知的那道界线。
「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为什么做不到……」
只是走进「有用」的城镇罢了,又不是什么被禁止的行为,但是,为什么……!
哈、哈、哈——!
呼吸变得急促又浅,头像是发高烧而一片空白。
意识越飘越远——
「有用」的城镇——我要往那走。
谁走?我走。
我是什么?是我。
我就是我。没有其它解释。
我要去「有用」的城镇。
谁也无法阻止。
嗯嗯,没错。
这跟我要去哪没有关系,下决定的是我,我决定要去。
所以,我要去,去「有用」的城镇。没错,我要去,那边有很多东西,我要去那大偷特偷。
那是「有用」的人的东西。
不过,是谁的无所谓。
无所谓。
无所谓。
没错,是谁的无所谓。
我要依我所期望的决定去向。所以,我要去「有用」的城镇,既然决定了就要去……!
不可以去不可以去不能去。不可以去不可以去不能去。不可以去不可以去不能去。不可以去不可以去不能去。不可以去不可以去不能去。不可以去不可以去不能去。不可以去不可以去不能去。不可以去不可以去不能去。不可以去不可以去不能去。不可以去不可以去不能去。不可以去不可以去不能去。不可以去不可以去不能去。不可以去不可以去不能去。不可以去不可以去不能去。不可以去不可以去不能去。不可以去不可以去不能去。不可以去不可以去不能去。不可以去不可以去不能去。不可以去不可以去不能去。不可以去不可以去不能去。不可以去不可以去不能去。
啰唆,闭嘴。
那不是妳应该去的地方。
为什么不能去?
连这个问题也要问?妳应该知道答案吧。
因为妳是——
「不要」的人类。
「啰唆!那是两码子事!」
因为自己的喊叫声而回过神来。
怜全身冒出冷汗。但是,脚却一点也没有向前进。
「是吗……原来如此。」
呵呵呵……
哈哈哈……
啊哈哈,啊哈哈哈哈……
亲自了解「有用」和「不要」的城镇之间,是不需要分界线的理由了。因为「不要」的人类对「有用」的人类和城镇,怀有永远无法抹灭的自卑感。
那界线就在心中。
即使是认为自己和其它「不要」人类不同的怜都已经是这样了。其它人类连想都没想到也是当然的。
「哈、哈哈……」
发出虚弱的笑声,怜回到伙伴的身边。回去,在「不要」的城镇里,从和自己同样贫困的人手上,抢夺原本就稀少的物资。那才是「不要」的街头流浪儿能做的事。
冰冷的泪珠从眼角静静滑下。
怜发现自己正在哭泣而醒了过来。
「原来……如此……」
我是「不要」的人类。
只是从那个时代来到这个时代,根本是不会有改变的。如果手中有改变那奇怪未来的方法,是否非得执行呢?那难道是出生于那个时代,却幸运的在这个时代感受到幸福的我,应该尽的义务吗……?
「我……」
怜躲在棉被里,不作声响的悄悄哭泣。
§§§§§§§§§§
文化祭第二天。可以说越来越进入高潮。因为已经习惯了,所以比起第一天,第二天反而比较能游刃有余。连昨天一味忙着接受点餐、送餐的玲人,今天也能开口说出「点红茶的话,要不要顺便来点香草饼干呢」这种机伶的话了。
「将来当服务生可能也不错呢。」
「玲人你又出现一些不着边际的想法了。」
可能是那头金发的缘故吧,看起来说像服务生,倒不如说像是男公关的和彦露出儍愣愣的表情说,接着将手指拙在银色托盘边,把托盘递过去。
「算了,反正我也玩得挺开心的。」
「中午过后一定更好玩,一定会。」
因为是咖啡店,中午过后会更忙。昨天也召集正在休息的同学一起来接待客人。
「那个,鸣濑同学,你趁现在赶快去休息吧。」
虽然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但管理同学值班表的佳代子这么对玲人说。
「嗯,我知道了。」
玲人取下繫在脖子上的蝴蝶结,并顺手脱下围裙。虽然也很喜欢服务生的工作,但還是松了一口气。
他披上塞在柜台里的运动夹克,正打算去看看别班摊贩的情况时,因为出现在视线内的某样东西而停下脚步。
「上原,客人还在的时候,妳别忙着计算营收啊。全身发散出一股守财奴的气息,乱恐怖的。客人会被吓跑啦。」
「不是啦。我不是在计算营收,是在计算库存。」
穿着女服务生制服,在空桌子上拚命用行动电话的计算器功能,正在计算库存的朋香这样高声喊叫。
「因为客人比昨天预期还要多,咖啡豆只剩下一点点了。」
「还有几人份?」
「嗯——大概四十人份左右吧。」
「是喔。那我不早点回来的话,就无法见证关店歇业的那一刻啰。」
难得办得这么热闹,希望歇业的瞬间能参与其中。
「如果没剩什么时间,那去吃个饭就回来如何?」
「说的也是,就这么办吧。」
玲人点头同意和彦的提议。
「你不休息吗?」
「啊——我不行。昨天几乎都在玩,今天得补回来,所以不能休息。」
走进柜台内,正准备站在仁美旁边冲泡红茶的和彦,手臂交叉,摆出×字,表示抱歉。
「是吗?那我要找谁一起去呢。」
一个人吃午餐有点寂寞。
但是孝佑才刚结束休息,玲人双手交叉陷入思考,然后——
「朝槻同学也才刚休息,她可能还在那附近吧。找她一起如何?」
仁美如此建议。她顺手制止打算用沸腾的水随便冲泡红茶的和彦,并开始用温度计测量热水的温度。
「朝槻?她打算自己一个人去吃饭喔。真是个寂寞的家伙。」
「因为啊……」
仁美边看着温度计,边用稍微奇妙的表情窥看。
「朝槻同学,好像没什么精神。」
「今天也是?」
「今天也是。」
还以为什么对抗命运等等的麻烦事,昨天都已经解决了,是不是还有没解决的呢?又或者只是心情还没恢复呢?
从怜的个性看来,后者的可能性较高。
「我知道了,去看一下吧。」
「去吧,弟弟。」
「振作一点喔,仆人。」
「你们别太过分了。」
在和彦和仁美有点会错意的加油声中,玲人定出走廊。
敲了敲隔壁一年三班教室的门,站在门口询问正在换衣服的女生,有没有看到怜,对方说她好像才刚走。
「与其说我是弟弟或是仆人,还不如说是保护者……」
玲人一边碎碎念,一边找寻怜的身影。
虽然只是平凡的公立高中文化祭,没想到客人还挺多的。走廊上有父母和穿着便服的他校学生来来往往,人口密度至少比地方乡下的冷清商店街还要高。
左右看看,在一对年长夫妇的肩膀跟肩膀之间,看到已经换回制服的怜的背影。玲人穿过人群,朝怜跑了过去。
「喂,朝槻!」
听到玲人的叫唤,怜肩膀小幅度的震动了一下,却没回头。
因为怜停下了脚步,玲人追上她并绕到她面前。
「妳还没吃午餐吧?要不要一起去哪吃?」
「……………………」
对于玲人的邀约,怜连YES或NO都没回答,反而是迈开脚步继续往前走。
「喂、喂。等等啊。」
玲人慌忙的从后面追上。
怜就像没看到玲人,完全无视他的存在,自顾自的继续往前走。在校舍中摇摇晃晃的走着,没有进入任何一间饮食商店,直接定进校园。玲人虽然数次向她攀谈,但是怜却丝毫没有反应。玲人中途放弃攀谈,只是静静跟在她身后。
校园里,由运动社团开设的摊子整齐的排列着。空气中充满了由铁板窜起的浓烟和味道,还挺浓烈的呢。一闻到酱汁烧焦的味道,虽然跟夏季祭典沾不上边,却也不是没想过,比起开咖啡店或许卖广岛烧或炒面也不错。
怜似乎不把玲人看到会想逗留的烤乌贼或烤玉米摊子看在眼里,就这样直接走了过去,但在某一个摊子前却停下脚步。接着,像终于发现玲人的存在般开口说道:
「我一直很好奇。」
怜手指向摊子。
「那是什么?」
「棉花糖。上面不是有写吗?」
怜所指的摊位是游泳社卖棉花糖的摊位。
「是糖果吗?」
「严格来说,算不算糖果我不知道,不过的确很甜。」
「……是喔?」
怜轻轻移动脚步,买了一个。
「想吃就吃吧。」
怜把绕着棉花糖的免洗筷递到眼前。
该不会要我把这个当作午餐吧?
我可不想吃只有糖分的午餐,而且我不太喜欢这种过甜的棉花糖。
……该不会,她还在记恨烟火大会时候的事情吧?
玲人想起那天他把运动饮料塞给怜说:「就吃这个解决吧。」那天解散的时候已经接近十点,在解散之前,怜并没有吃任何的东西。但那已经是两个月以前的事情了,就算记恨,也早超过时效了吧。
「那我就吃一点吧。」
稍微犹豫后,玲人将手伸出去,从缠绕在怜手中的免洗筷上,捏了一点宛如白云般的糖,并放进口中。那棉花糖不一会儿就因唾液以及口腔温度溶化了,口里只残留甘甜的感觉,这感觉玲人并不喜欢。之后虽然怜又把棉花糖递到自己眼前,问「要不要再吃点」,但是玲人已经吃够了,因此回绝了她。
怜和玲人的视线并无交会,只是默默的吃着棉花糖。感觉她似乎真要拿棉花糖当作中餐,为了填饱自己的肚子,玲人到棒球社卖炒面的摊子买了两份炒面。
「在这里会妨碍别人走路,我们去旁边吧。」
玲人移动到校园角落,怜也乖乖的跟来。如果有长椅就好了,但就算要求学生会或是滴草高中的教职员工特别准备,应该也没有用吧。
玲人倚靠在叶子开始变色的白杨树树干上,拚命吃着炒面。虽然只有酱汁的味道,但想说反正炒面差不多就是这样,因此转眼问就把两份都清光了。
怜没有倚靠在白杨树上,而是站在玲人面前,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一小口一小口的将棉花糖送往口中。
「……还真甜呢。」
吃到快要看见免洗筷子尖端时,怜说出感想。
「的确,我想原料应该是粗粒砂糖,所以和吃砂糖没两样吧。」
玲人展现毫无自信的知识后,怜用悲伤的视线看着棉花糖。
「砂糖,是吗?在不久之前,这对我来说可是珍贵物品呢。玲人可能无法相信,我们很难得吃到甜的东西。在伙伴之中有个叫马克达涅尔的,只有在那家伙偶尔偷到时,才可以吃到糖果之类的东西。」
这确实是生长在物资充裕、什么时候都可以买到的环境中的玲人所无法想象的。
「当然,也因为我们本身没有钱。我们是街头流浪儿,所以不能工作。但至少我们也知道糖果的价钱。只要稍作努力、不在乎方法的话,也是能弄到可以买到糖果的钱。不过,就算有钱也买不到。你知道为什么吗?」
玲人可以猜到答案。在怜过去生活的世界,可以想到的理由只有一个,但是玲人却没有说出口。玲人知道要是说出口,怜会受到伤害。
看到玲人静默不语,怜又开始捏起棉花糖,送进嘴里。
「……『不要』的城镇里的物资肯定不足。如果有一百人,物资大概只有八十。这二十的差距,不管怎么做,东西还是会不够用,所以才穷困。相反的,『有用』的城镇物资丰饶,有一百人,就有一百二十的物资,所以很丰裕。」
「那……」
怜加快捏扯棉花糖的速度,免洗筷的部分越露越多。被脱下暖呼呼衣服,看似穷酸的木棒被秋风无情的吹着。
「实在很愚蠢对吧?有一百二十的物资却只有一百人,那剩下的二十绝对不可能用得上,根本不需要。只要把多余的二十送到『不要』的城镇,那大家都可以获得满足,但是他们绝对不会做那种事。要让『不要』的城镇物资不足,才故意限制货物流通。你不觉得这很愚蠢吗?因为这种无聊的想法,故意让我们过得那么穷困。」
啪滋。
发出了轻微的声响,那是怜折断棉花糖已经被吃光的免洗筷声音。
「那……那,来到这个时代不是很好吗?虽然是让人生气的理由才来的,但来了之后,不是反而赚到吗?」
「……说的也是,的确如此。虽然被判刑却感到幸福,听起来有点可笑,但现在的我很幸福。来到这个时代,进入滴草高中,认识玲人、朋香和仁美,我很幸福。就因为幸福,所以对伙伴以及其它『不要』的人类感到愧疚。我真的可以这么幸福吗?我能就这样沉浸在幸福当中吗……我会想到这些事情。」
「朝槻,妳在说什么啊……」
接着,怜今天第一次转头和玲人面对面。
「只有我一个人过得幸福,真的可以吗……?」
她褐色的头发在日光照射下,如金色般耀眼。发丝在秋风的吹拂下,如同金黄色的河流。
金色河流掩盖住怜的表情。
玲人有种被温柔婉拒的感觉。
「对我来说,只有自己幸福是一种重担。我想,差不多该卸下这个重担了。」
「朝槻……?」
「谢谢你,玲人。还有对不起。」
用细小、真的非常细小的声音呢喃之后,怜离开了玲人身边,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人群当中。只要想追的话,一定可以追上。但是,不知为何,却有种不能追过去的感觉。
「朝槻……」
在金色的河川当中,似乎看到清澈透明的水流。
 楼主| 发表于 2008-5-17 23:20 | 显示全部楼层
9 坚持不懈的信念 绝不动摇的想法——Emphaitc belidr and Unchanged mi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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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四班的咖啡店盛况空前。
虽然不知具体的数字,但看见朋香脸上的笑容,就肯定应该有相当高的营收。以把利润还给大家为由,提议隔天的补休日去KTV庆功,并邀请全班同学出席。怜虽然完全不懂J-POP,但只要能跟同学一起嬉闹,会不会唱歌都无所谓。
然而,怜却婉拒出席。她站在路旁等待玲人。
夜空中的明月,只差一点就是满月,耀眼的白色月光照在柏油路面上。
怜想起前一阵子,在电视上看到某部外国老电影里,一位女性沐浴在月光下跳舞的画面。那位女性被柔和的音乐和月光包围,踏着优雅且轻柔的舞步。当初在电视前,抱着膝盖看那画面时,怜完全不了解那画面的意义,只是歪着头思考。但是像现在这样,全身沐浴在白色光芒下,心中才生起「原来如此」的想法,会想跳舞的心情是不难理解的。
回想电影中的画面,怜旋转身体画出圆形。
代替那因些微欠缺而遗憾的月亮画出圆形。
心情好像变轻松了些。
怜不会跳舞,她只能一直在原地打转。像人偶?像小丑?像舞姬?还是像发了狂的老鼠?
月亮,不论现在或未来,它的样貌都没改变,功能也没有改变。
啊啊,对了。月光不是为了跳舞而存在的,是为了照亮大地。
对于怜这个在未来是个无家可归的孩子来说,月亮是晚上最重要的明灯,她从没奢求月光有其它作用。虽然如此,现在她却奢求月光成为跳舞时的聚光灯。
抱歉。
抱歉。
抱歉。
连正在向谁道歉也搞不清楚,不断的道歉,接着继续旋转。
一圈一圈、一圈一圈、一圈一圈。


「——前一阵子,在动物节目上看过追着自己尾巴跑的老鼠,妳跟那老鼠还真像呢,朝槻。」
在他眼中,自己看起来似乎像老鼠。那么现在,自己真的就像发狂的老鼠吗?其实怜心中并不否认。
「我在跳舞。要一起跳吗?」
脚哒的踏下,停止旋转。
「抱歉喔。自从小学运动会跳土风舞时,踢到女舞伴的脚而让她哭出来之后,就发誓再也不跳舞了。我好像很没有韵律感。」
「是吗?那真可惜。」
「……那,这是为了什么的仪式呢?」
「不知道,我也不清楚。」
不是为了什么而跳才是真正的理由吧。在犯下有意义的罪恶之前,所做出无意义的儿戏,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距离五公尺左右的地方,穿着便服的玲人站在那里。相对照之下,怜是制服打扮。这么穿其实也没什么特别意义……不,似乎有?自己也不太清楚。
「……庆功宴办得如何?」
「烂毙了。大家都还只是高中生却狂喝酒,胡搞瞎搞的,搞不清楚到底是KTV大会还是饮洒大会,我不会喝酒所以没喝,都在帮大家收拾烂摊子,尤其上原那个家伙最糟糕,我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硬把酒往别人嘴巴里灌的。」
「很像朋香会做的事呢。」
对满脸扫兴的玲人笑了出来。
「这有什么好笑的——」
「啊啊,不、抱歉。不过,想象那个画面就忍不住。」
乱成一团、吵成一团、感情一片融洽,那真的很棒呢。
「如果朝槻也来就好了。」
听见玲人的话,她收起笑容,满脸严肃的摇头。
「不能去,不可以去,和班上同学一起胡闹,这太像玲人的作风,现在的我无法办到。」
对于已下定决心要杀玲人的怜来说,这件事她做不到。
取出暗藏的小刀,让刀刃从刀鞘露出。月光反射在刀刃,散发出狂野银光,均匀的朝四周发散。今天白天,怜第一次将这把小刀磨光,磨光后的效果就是如此,如镜面般反射出光芒,宛如刀身本身就会发光。怜打从心底向刀子道歉:「很抱歉你的主人竟然是这样的我。」
「好像曾经发生的一幕喔,这样很没梗喔。」
玲人的表情也变得严肃。大概察觉到她在做什么,以及自己将被怎么样。
「曾经发生过,是吗?也对,看起来的确如此。但那时候和现在有决定性的不同。」
「喔?」
玲人用轻松的语调回问,他压低身驱,把重心稍微放低。
「这次会改变的不是我的命运,而是未来的命运。」
——所以,我应该杀掉玲人。
嚏,现场留下这道微弱的声音,怜举起小刀朝玲人袭击。这不是翻版,虽然她如此否定,但现在的景象却让她产生似曾相似的强烈感觉。那时候的罪恶感也随之浮现,决心似乎因此而动摇萎缩。
怜硬把这个想法从脑中甩开。
我不杀玲人不行!那是我被赋予的使命!
一口气拉近距离,从左肩到右腹部,如画直线般砍过。但,玲人向后退一步,轻松闪过。接着,像是倒转般,从右腹部往左肩,同样画了一条直线。但这次也被玲人轻松闪躲过。
怜啧的轻声咋舌,动作从挥砍变成剌击。怜朝着怜人的左胸,毫不迟疑的用力刺了过去。但是玲人却拍开怜握着小刀的手臂,轻易的改变了刺击的轨道。虽然一度加上假动作攻击,但还是没用。
又来了。
怜心中有种厌恶的感觉。
玲人的运动神经还不错,但那也只是以这个时代的日本高中生程度来说罢了,跟五百年后的世界,身为街头流浪儿的怜应该无法相比,但是怜的刀子却丝毫伤害不了玲人。这不只是玲人的力量,也是因为时间的洪流为了不让历史有所改变而产生的防卫本能,时间的洪流站在玲人那一边,但这样的话,未来就不会改变。不管如何,怜都想改变那错误的世界,她发誓要这么做。
「如果我有违背命运的力量,就该让我发挥!」
为了斩断和玲人结合的命运,改变那扭曲的未来!
怜像甩鞭般柔顺无碍的猛踢,玲人双手交叉进行防御,但怜不客气的施加更多力量。怜的体重很轻,身体很容易因踹击所带来的冲击而站不稳,就在感觉到玲人施加力量防御时,和柏油地面接触的那只作为重心的脚也离开地面,将全身的体重施加在踢出去的那只脚上。
感觉自己的体重和力道都集中在脚时,卯起劲往玲人踢去,接着利用反作用力,将自己的身体射出去.
眼看就要撞上前面的水泥墙,就在撞上前,身体在空中扭转,两脚接触水泥墙,再利用这股反作用力,扑向玲人。
「呜……!」
风声中也混杂着玲人的声音。怜那速度超越弓箭宛如子弹般的攻击,因玲人那像杂耍团般扭动身体方式,让他在干钧一发逃过攻击。
知道攻击被对方闪过后,怜立刻扭转身体,利用反作用力当阻力,在柏油地面上着地,丝毫不停顿的用脚绊倒玲人。
「哇啊……!」
玲人来不及反应的向后倒下。
虽然想立刻站起,但对怜来说,他的动作太迟缓。怜整个人压在玲人身上,用小刀刀尖抵住玲人的咽喉。
「别动。乱动的话,我会毫不迟疑的刺穿你。」
在被拨开之前,怜用冷酷到连自己都会结冻的声音这么宣告。玲人像是投降般放弃做任何动作,但却开口说:
「妳的运动神经还是一样恐怖呢。」
「我和玲人你们不同。」
没错,我们不同。虽然不是完全不同,但却是具决定性的差异。
「我并不那么认为耶,因为DNA的形状又没有任何改变。但生物课倒是没有提过,说五百年后的人类会进化成像妳这样。」
「我不是说那个。是指生长的环境、想法以及心态不同。」
「不一样是理所当然的吧?就算是复制人也不可能百分之一百相同吧?」
就这样被怜压在地上,玲人缓缓摇头。
「我想说的,并不是那件事。我是说,我的过去和玲人你们完全不同。」
「但我们现在拥有相同的东西吧?」
玲人跟自己都在的教室、游乐场地、上同样的课、一起玩耍。
那是怜和玲人所共有真实的现在。
那是非常棒、非常重要的东西。
「…………!!别想转移话题!」
怜差点因此动摇。握着小刀的手更加用力。
咽喉被小刀刀尖抵着,但玲人似乎完全不在意的继续说话:
「我可以问妳理由吗?因为朝槻的样子很奇怪,隐隐约约感觉得出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可是,现在这种状况倒有点出乎意料。」
玲人说真头大呢,然后露出苦笑。那是他有点烦恼时会出现的表情。但现在对玲人来说,应该绝不只有「有点烦恼」而已。
……为什么,都到这种时候了,玲人还可以露出这种表情……
如果换成玲人站在怜的立场,说不定玲人脸上会挂着笑容。
真羡慕玲人那样的心。
「……一年四班里,有个叫做七绪真依的吧,她跟我是同一时代的人。」
「七绪吗……」
玲人瞬间露出惊讶的表情,但随后咕哝着说:「是吗?原来如此。」
「是她告诉我的。她说有办法可以改变那扭曲且满是错误的未来。而且,只有我可以办到。」
「那个方法该不会就是杀了我吧?」
仍被怜压在身上,玲人发出无可奈何的叹息。
「无聊至极的方法。」
「但她说,这是代价最小的方法。只要玲人一死,『时间的意思』就不会诞生。只要『时间的意思』没有诞生,未来的社会就不会变成那样。也不会有『有用』和『不要』的区别。」
刀子的刀尖又朝玲人的咽喉逼近一公厘。
「也不会有像我这种,因为没有道理的理由而非得当街头流浪儿的孩子……」
「这个说辞倒是挺不赖的……但谁可以证明杀了我,就一定可以变成那样?」
玲人挖苦似的询问怜:
「杀了我,未来绝对会改变吗?」
「会改变!我可以改变命运!」
「……虽然从没听说过,但这是七绪告诉妳的吗?她说的可信吗?」
「实际上,朋香和仁美没死!」
「话虽如此,但也不能保证杀了我,未来就会如朝槻想的有所改变吧?」
「那是因为——」
的确,说不定真是如此。朋香和仁美近在怜的身边。不过,未来则是在遥远的五百年之后。「绝对会改变」,怜无法如此断言,也无法确认。
刀尖开始向后退缩。
但是,有道声音阻止她的举动。
『——历史的确会改变,这点在下可以保证。』
「……竟然在一旁偷窥,这习惯不好喔。」
怜瞪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寄宿在七绪真依身上的「他」,从高压电柱子的阴暗处缓缓现身。
『本想亲眼看到愿望达成后再消失的。』
像是要强调自己存在一般,缓缓的张开双手。
「……妳是哪位?七绪称呼自己应该不会这么男性化。」
不管刀子仍架在咽喉上,玲人转过头,投以可疑的视线。
『身体是七绪真依的,现在我只不过是稍微借用一下。你好,鸣濑玲人。我是「时间的意思」的心。』
「心?」
『虽然如此,但还是希望你别叫我「时间的意思」。我没有特定的名字,随便叫就可以了。和其它人谈到我的时候,用「他」来称呼就可以了。』
「我没问你这些事。就这样不声不响的出现,原来你就是万恶的根源啊?」
对于玲人的厌恶,「他」脸上浮现自嘲的笑容。
『的确,「时间的意思」是万恶的根源。但只要你死,那万恶的根源就会消灭。我是机械,不会像人类会说谎,我保证未来绝对会改变。』
「意思是要我心甘情愿的被牺牲吗?」
『就是这么一回事。』
「为何非得为了五百年后的未来牺牲性命呢?我才不想知道五百年后的未来会变成怎样。」
「玲人!」
怜手上刀子的刀尖触碰到玲人咽喉的肌肤。
「刚才你说的都是真心话吗?」
怜似乎变得不是下定决心,而真的因憎恨而想杀了玲人。
「那是当然的啰,五百年后对我来说太远了。」
玲人将看着「他」的猜疑视线,移到怜身上。
「就算玲人的子孙活在那个时代也无所谓!?」
「对连小孩都没有的我谈什么子孙,根本不可能有感觉吧?」
「对玲人来说,或许那是遥远的未来,但我却曾活在那个时代!」
左手手掌扶着刀柄尾端,摆出将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刀子的架势。
「那个时代是我的故乡!」
「我知道朝槻一直很在意五百年后的未来。但是,那是朝槻的全部吗?」
「几乎是!我到这个时代才四个月!其余都是在五百年后的未来度过的!」
被「时间的意思」决定为「不要」,并被丢到「不要」城镇的设施,逃离设施后,和伙伴一起以街头流浪儿的身分努力苟活。被没有道理的痛苦折磨,只能继续抱着愤怒活下去。
「我希望故乡能够变好!」
怜憎恨自己的故乡,也为它感到可怜,让那个故乡变好的力量掌握在自己手中,执行那个力量,有什么错!?
「但故乡不是现在,而是过去吧?」
「别用什么过去过去的唬烂我!重视过去有什么错!」
「我没说妳错!」
「…………!?」
「我的意思是,别把过去看得那么重!跟故乡相同,妳也应该珍惜现在所处的地方!想清楚!杀了我,现在的这一切都会毁了喔!?」
被玲人这么怒吼,怜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然后,玲人紧瞪着怜,而怜只能默默的接受那道视线。就在此时,「他」突然介入。
『不需要担心,朝槻怜。七绪真依会努力湮灭证据、制造不在场证明。最糟的情况,也可以让拉七绪真依顶罪。是我勉强妳杀人,这点安排是应该的,我不会破坏妳现在的生活。』
「不是可以过下去就行了,白痴。」
玲人猜疑的视线看向「他」。
「杀了同班同学的我,朝槻的心境一定会有所改变吧。杀了同班同学的我,还能像往常一样跟上原她们嬉笑吗?」
「能跟上原她们嬉笑吗……?」
怜重复玲人的话。
「朝槻,好好想想。杀了我之后的事情。」
「啊……!」
从没想过——只要去想,就会知道事情将怎么发展,所以才不去想吧。
杀了玲人,玲人从教室消失,班上的同学都会难过,应该也有同学会对犯人表露憎恨和愤怒吧。混在那些同学当中,装做什么都不知道,明明杀了玲人,还有办法和大家一起装出悲伤吗?而且今后,能够对大家隐瞒事实继续待在学校里吗?
「啊啊,啊啊——!」
怜的身体开始发抖,她害怕了起来。
要亲手舍弃这散发光芒的美好空间……?
办不到、办不到、办不到。
这种事情,我办不到。
我、我……
「没错……对我来说,那里是很重要场所……」
说不定比过去还重要。
「我不要舍弃那个地方……」
怜宛如呓语般呢喃,刀子也从手中滑落,接着喀啦一声撞击地面。
「他」走近怜,俯瞰两人。
『比起全世界的幸福,妳宁愿选择个人的幸福是吗?朝槻怜,那就是自私。和「有用」的上层人士没什么不同。』
「我不想杀了玲人……」
没错。杀掉玲人才能得到的未来,我不要。
是谁告诉我,曾是监狱的学校是个很棒的空间?谁是我第一个朋友?谁帮助孤独的我?不全都是玲人吗?
怜在这个世界只有四个月,撇开这四个月,在未来经历的过去是她其余的人生。绝对没办法舍弃未来。可是,将她从孤独当中解救出来的是玲人,让她觉得这个时代很棒的也是玲人。杀了玲人,似乎一切都会走回头路。
我不想杀了玲人……
这种想法在怜心中渐渐凝聚成形。
「我不会杀死玲人。」
怜这么告诉「他」,但却不是斩钉截铁的说,语气就像是知道会被父母骂,却还是承认自己恶作剧的孩子。
『……因为妳的选择,而让未来腐败也无所谓?』
「我需要玲人,我不想杀死玲人……」
因为知道自己不对,所以自我辩护的语气十分柔弱。
『那样说不对喔,朝槻怜。我再说一次,这样和「有用」的上层人士没有两样。』
「啰唆啰唆啰唆……」
「他」说的话既真实也正确,所以听起来更刺耳,怜不禁掩住耳朵。
「他」继续责难。
『妳的伙伴知道妳的选择之后,会怎么想呢?一定会责怪妳吧。』
「我也觉得很对不起大家,没错,是我的错,以自己的幸福为优先。但是,不想做的事情就是不想做。」
我把伙伴和自己现在的幸福摆在天秤上衡量,最后选了幸福,怜知道智莉他们一定会生气。
幸福已经不是重担,似乎即将转变成痛苦……
「——别在意那种事情。」
玲人将手伸向怜捣住耳朵的手,轻轻的触碰。
「这件事本来就很怪,为什么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朝槻呢?朝槻到底做了什么?是这家伙让未来变烂的吗?不是吧?」
「玲人……」
身上的痛苦似乎被轻柔的抚去。
『但是,只有她握有改善的钥匙。』
「那也不一定吧。我把命运或是未来什么的都当成废物般唾弃,也不相信我会和朝槻结合的命运,也不认为未来一定会变成朝槻所说的那样,所以改变未来的方式一定有很多。大家不是常说吗?『未来充满无限的可能性』。」
「他」无奈的叹息。
『我、朝槻怜和七绪真依都是从五百年后的未来过来的。你看不见这个事实吗?五百年后的未来早已确定。未来才不是无限的,未来只有一个。』
「那是你们眼中的未来吧,那不是我的未来。所以,我不相信那种让人不爽的烂未来,只要不相信,那样的未来就不会到来。」
『完全是小孩子耍脾气,连歪理都称不上,根本没有任何理论或理由根据,你刚刚说的话还真是听不下去。』
「他」的话语开始参杂不耐烦的味道。
玲人说着「走开啦」,推开压在身上的怜,缓缓站起身来。
「我是认真的。」
『那你还是个小孩。』
「这点我不否定。」
玲人虽面带苦笑,但眼神十分认真。
那确实是孩童般任性的想法。但是——
「但却是很棒的想法。」
怜对玲人露出微笑。
「我最喜欢玲人那种想法了。」
没错。应该有不用杀玲人,也可改变未来的方法。说不定有不用杀人就可以改变未来的好方法,说不定有「时间的意思」没发现的方法。
「我支持玲人的想法,所以我需要玲人。」
怜笔直回看「他」,直接了当的说:
「我需要玲人。」
『……妳刚刚的发言,代表妳将顺从命运喔。』
「将那命运赋予给我的你竟然还敢这么说!命运和历史没有关系,我做出了选择,我不会让任何人有所抱怨的!」
为了让这句话更加具体,怜握住玲人的手。
玲人挥手甩呀甩的,想甩开怜的手,但怜却不放开手。
「喂……该不会,连我也没资格抱怨吧?」
怜嘻嘻的笑。
「当然。」
一旦决定,就要贯彻到底。
『…………』
「他」用沉痛的表情看了怜片刻——
『……结果变成这样吗?』
打从心底发出惋惜的叹息。
『当我知道适合妳的命运就是待在鸣濑玲人身边时,多少有预感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要改变命运和历史果然很困难。』
「刚才不是说过吗?这跟命运及历史没有关系,是我自己作出的决定。」
跟时间洪流和命运的力量毫无关系,怜自己做出了决定,她决定不杀玲人。
『妳的感情根本一点都不重要。结果,历史还是没有改变。』
「他」缓缓拾起怜的小刀。
『还好我有备案。』
小刀在月光以及街灯下,闪耀着光芒。
怜不认为他要把小刀捡起来还给她,因此松开握住玲人的手,摆出架势。
『知道为什么特意把七绪真依这个人类送到这个世界吗?』
「不是为了告诉我,叫我杀了玲人吗?」
『没错。那是第一个目的。妳愿意杀了鸣濑玲人那最好。但是,如果只是来传达要妳杀了鸣濑玲人,还有其它方法。因为我是「时间的意思」的一部分。第二个目的是为了直接取得你们的资料,但这也不是没有其它方法。』
试着挥动握住小刀的手臂,确认力道。
『之所以选择这么麻烦的方法,是因为我觉得,最好准备能让我进入这个时代的凭借物。妳知道为什么吗?如果妳没杀鸣濑玲人,那就由我来杀鸣濑玲人。』
「真依说过在未来世界,没有人拥有能改变命运的才能,那是骗人的吗?」
『不是骗人的,以「人类来说」,只有妳。』
「喂……该不会你也有那种能力吧?」
玲人有点吃惊的插嘴。
『你猜得没错。改变命运的才能,起源于有向上心以及竞争心等想让事物变好的强烈愿望。我期望未来世界可以变得更好,那就是我存在的意义。理所当然的,我也有改变命运的力量。因为我不是人类,能力确实要比朝槻怜弱,但我也应该可以改变命运。就因为如此,我才把七绪真依送到这个时代。』
「你想叫七绪去杀人!」
『不是。杀你的人是我。七绪真依的心并没有改变命运的能力,她单粹只是把身体借给我罢了,而且,这也已经得到七绪真依的同意,因为她是我唯一的协助者,我不会骗她的。』
「他」缓缓举起小刀。
「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绝不会让你杀了玲人!」
怜挡在玲人前面。但是「他」的态度很冷静。缓缓晃动着怜的小刀。
『妳真的搞不清楚耶。我干嘛特定做出要杀害玲人的宣言?是因为确定我会成功,我是「时间的意思」,可以看到结果——』
话说完,「他」便做出脱离常轨的动作。
话语的余音缭绕,「他」却已站在怜和玲人之间了。
「「什么——!?」」
两人同时发出惊讶声,刀子袭向还来不及反应的玲人。
「怎能让你得逞!」
怜用整个身体碰撞,让「他」的攻击偏离玲人。因为真依的个头娇小,虽然只是被体重很轻的怜猛力一撞,但「他」的身体也东倒西歪。
『呜——』
为了取回失去的平衡,「他」往后退了一大步。
『妳想阻止我吗,朝槻怜。』
「那是当然的!怎么可能让你杀了玲人!」
怜毅然决然的声音在沉默的夜晚中响起。
『是喔。不过很可惜,先跟妳说,那么做是没用的。』
接着,「他」的身体又从怜的视线中消失。
「呜……!!」
当怜回头时,玲人的手臂已经被小刀划开。
「玲人!」
怜跑了过来,朝「他」猛踢过去。
「他」很轻易的闪过,再次和两人保持一段距离。
「没事吧,玲人!?」
「比被朝槻剌的时候要好。」
卫生衣的布料似乎发挥了一点保护力,只见玲人露出的右手臂伤口并不深,不过鲜血却不断涌出。
总之,可以暂时松一口气,怜狠狠的瞪着「他」。
「刚刚的动作,该不会是瞬间移动吧?」
是监察官使用的瞬间时空移动。原本是为了保护回到过去的人类所使用的功能。
『抱歉,错了。七绪真依和妳一样,无法做出瞬间移动。』
「因为她变成了这个时代的人吗?」
『并不完全正确。』
「什么……?」
怜虽然表示惊讶,但「他」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还将话题拉回。
『七绪真依无法瞬间移动。而我的动作,只是将七绪真依的身体能力发挥到极限。身体本来就是能依照心灵所想,随心所欲的活动。』
听起来,就像在说自己的心灵优于真依的心。真是超级不爽。
「……如果不是瞬间移动,那就有办法防御。」
『妳似乎是很认真,但对能够看到结果的我来说,听起来就像是死不认输的狡辩。』
「我不是有改变命运的才能吗?如果是这样,结果会如何谁也不知道。」
『别太期待会有奇迹般的改变。要杀掉鸣濑玲人是不可能改变的。这么说好了,比起妳改变命运的能力,我身体的能力比较优秀。问题在于事成之后,历史会不会照我想的改变,这一点我没有自信。「时间的意思」真的会消失吗……』
「『时间的意思』就是你自己吧?你不是立下了伟大的自杀计划吗?」
用手压着被刀子划开的部位,玲人厌恶的说。
『我不能否定你所说的,这的确是自杀,因为我想死。』
「那就一个人去死啊!」
『那是不可能的,我只是出现在「时间的意思」中极小部分的人格,并不拥有肉体,所以不能像人类那样喝毒药或是上吊自杀。方法只有一个,就是消除「时间的意思」。只在这里说,我最讨厌「时间的意思」,只不过是具机械却被当作神明般对待的「时间的意思」,所以,想要证明我比「时间的意思」更为人类着想,然后消失在世界上,和「时间的意思」一起。』
「你讨厌自己的程度也挺夸张的。」
『怎么说我都无所谓。反正以结果来说,我所做的事都是正确的。在历史上,我的情感就像是附送品。』
「……就因为这样的理由……」
怜愤怒的怒吼:
「为了那个理由,就要杀掉玲人吗!」
『妳要好好听别人说话,朝槻怜。我的情感只是附送品。不论是哪种善行,不可能在没有任何背景的情况下发生。这个时代的人类不也一样吗?因为器官移植而得救的人或是家人,会积极的登记为器官捐赠者;而家人都很健康的人,要他们登记成器官捐赠者这件事是很遥远,所以连想都不会去想。孩子在交通事故中身亡的父母,会积极投入修改法律条文的活动:没遇到那种事情的父母,脑里就只注重教育。虽然看起来是很了不起的行为,但造成行为的原因,极大多数都是很自私的。我讨厌「时间的意思」,所以希望他消失。找了又找,才发现那是将行为正当化的理由。所以,我才光明正大的采取行动。有错吗?』
一想到这种家伙竟敢责怪自己做出的选择,怜的火气就越来越大,不爽了起来。
「我现在确定了!你果然不是什么神!」
「他」露出不管妳说什么也没用的笑容。
「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因为我是「时间的意思」这个机器中,偶然产生的微不足道的心。』
「我不会让你杀了玲人的!我要保护玲人!」
怜对「他」及玲人宣书。
「朝槻……!」
「他」缓缓摇头。
『我应该说过吧。结果是可以预期的……』
话似乎犹言在耳,「他」就站到玲人身旁。但这次不是站在怜和玲人中间,而是站在玲人的另外一边。
来不及了——!
玲人会被杀?我不要那样!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那样!那种未来,我死都不想承认!
——妳有改变命运的才能——
真依的话语闪过脑海。那句话可以相信吗?不,我才不想相信那种东西!
抓住玲人快被小刀攻袭的身体,猛力一拉,让自己的身体挺向前,和他交换位置。
「咦——?」
就在听见玲人声音的同时,怜的腹部已经被小刀深深的剌入。
痛。
虽然痛,但是比幸福背后的痛苦要好得多。
§§§§§§§§§§
玲人没能立刻意会发生了什么事。
被抓住领口,以不可置信的力量向后拉,并丢了出去。在这过程中,视线里好像出现某个金色的东西,玲人也搞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
用布鞋鞋底抵销被往后拉的劲道,看向瞬间之前自己所站的位置,才知道刚刚反射出月色光芒的,是怜的头发。
玲人并不喜欢月光的颜色。因为不知道究竟是白色还是黄色,或者也不是这两种颜色,总之,就是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的颜色。他觉得那是捉弄人的颜色。但是,打在怜秀发上的月色竟会如此漂亮。那是有形体,却又无比虚幻、美丽的金色光芒。是比阳光柔和的光线。是只有怜和日光才能散发出的光芒。
那道光芒痛苦的摇晃着。
「咦——?」
怜的腹部,插着属于她持有物的那把小刀,但玲人还是没能立即领会。
『……妳要这样阻碍我?』
「我应该说过……我会保护玲人……」
『我也说过两次了,结果我早已知道。』
「他」毫不客气的将小刀从怜的腹部拔起。
「呜……!」
随着怜忍痛所发出的声音,黑色柏油路面同时啪哒啪哒的开起红色的花朵。


玲人察觉到,那是小刀拔出时随之喷出怜的鲜血后,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会如此的本末倒置。
「啊——朝槻!!」
「快逃,玲人……!这家伙的目标是你……」
怜边说身体边因痛苦而倾斜。
「妳这混蛋在鬼扯什么啊!」
玲人从后方抱住、支撑住怜的身体。碰到她腹部的手,有种滑溜温热的感觉。玲人狠狠瞪着「他」。
「你干了什么事!」
『干了什么……我打算杀死你啊。一开始就说过了吧。朝槻其实做了毫无意义的傻事。』
也许可以用天真来形容,从「他」身上感受不到丝毫的罪恶感,「他」相信自己的行为是正确的。
「你说什么……!?」
『我不是说了,结果是能够预见的。朝槻怜,难到妳还想用身体保护鸣濑玲人吗?』
「那……当然。」
怜呜……的低喃着,她虚弱地压着玲人的身体,想凭自己的力量站起来。
「玲人被杀……我才不要……所以,我要保护他……」
怜看起来随时都会倒下,但却没有。
『这不是刚才也想杀了他的人应该说的话吧。』
「随你怎么说……我不再犹豫了……!」
这是经过一番挣扎后所得到的答案。所以,她不会再动摇。
玲人也深刻的了解。
「但也没必要像这样胡来吧!」
玲人很开心怜不是为了未来世界,而是选择自己现在的生活。而在那生活当中也包括自己,这也让他很开心。但是,为了这个选择而以身体对抗,这实在太过火了。即使那样做,玲人也不会觉得开心。
「要是妳死了,不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吗!」
玲人抓住怜的手臂,想把她拉开。但是怜却甩开玲人的手,继续站在玲人前面。
「我想这样做……让我做。」
怜笑了。用充满骄傲、信念以及决心的表情笑着。
『……我稍微修正一下吧。看来妳并不像「有用」的上层人士,为了自保而行动。应该说,妳的动机和我比较相近。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就太可惜了。或许妳可能会成为完全理解我的人。』
「我怎么可能成为理解有自杀倾向机械的人呢……」
哈、哈、哈,怜的呼吸渐渐变得紊乱。
『就算开始的动机确实是自杀,但祈求世界变得更好也是事实。』
「他」逼近一步。
『所以,我要杀了鸣濑玲人。』
「我说了,不准……!」
『我也说了,结果是可以预期的啊。』
怜狠狠的瞪着,「他」却露出爽朗的笑容回头看。
「朝槻,够了!」
实在忍受不了,玲人又像刚刚一样,用力的把怜拉到自己后方。
「玲人……!」
咚的一声,传来怜跌倒在地的声音。虽然有点粗暴,但就体力来说,与其让她继续站着,还不如硬逼她坐下比较好。
「来吧,如果目标是我,那就冲着我来吧。」
用看透身材娇小的真依的眼神瞪着「他」。
『真是有勇无谋,鸣濑玲人。你的身体性能很普通,精神状态也很一般。是不可能赢得了将七绪真依肉体发挥到最高境界的我。』
「你这个啰嗦的寄生虫。」
边这么回骂,边拚命思考该怎么做才好。不赶快带怜去医院一定很危险,得快点才行。
要跟上次一样吗?牺牲一只手来抢夺刀子吗?不,事情不会就这样结束。他和那时候的怜不一样。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要杀了玲人。一旦人类下了那样的决心,就算是外行人,要杀一个人应该也不成问题。因为「他」的目的就是杀了玲人,所以,情况变得如何还是会袭击而来。究竟该怎么做才奸?只要让「他」无法达到目的就好了?但是,那种状况到底是——
——啊,有了。非常直接的状况。
「可恶……!」
他想到一个不太愿意做的方法。而且是孤注一掷。老实说,他真的不想那样做。
混蛋!既然想到了就不能不做了,是吧!
「他」用真依的衣服擦拭沾在小刀上的怜的血,但没办法全部擦拭干净。
『你有心理准备了吗?你是为了未来而死的,就抱着骄傲去死吧。』
「我并没有那种觉悟,也不觉得骄傲,我也不打算为了未来而死,也不相信你说的未来。」
『你还是个小鬼头。』
「不用你费心。」
跟外表是真依的「他」对峙,坐在后面的同学朝自己逼近。
虽然曾觉得她有些可疑,但从没想过,她竟会跟怜当初一样想杀死自己。是不是面相中有女劫呢。
一点也不值得开心。
让和彦知道的话,一定会被笑。
玲人一步一步向后退,背紧贴在墙壁上。
『……想逃请便,不过那一点也没用。』
我不逃,我绝对不可以逃。丢下挺身保护自己的怜逃跑的这种行为,玲人做不出来。
『那么,就请你为了未来牺牲吧。』
「他」举起小刀,冲了过来。玲人瞬间捕捉到他的动作。
逼近的小刀,银色尾端画出凶器的轨道。真的,就像过去的翻版。
「不过,我根本不想被你这家伙刺到!」
玲人原本就不感到恐惧。他让意识更加集中、感觉比小刀还要敏锐、肌肤甚至感受到银光所带来的刺痛。
玲人用左手抓住笔直刺过来的刀刀,右手使劲朝「他」握着小刀的右手砍下。
『…………!!』
或许是出乎意料的抵抗吧。「他」皱眉,小刀接着离手。
玲人用揍人的右手紧紧握住失去主人的刀柄。
左手掌心刷的被一刀划开,鲜血让手变得湿滑。张开手掌一看,掌纹被红色的线垂直切断。
看看刀刃。
是鲜红的。
上面有怜跟玲人的血。
「很痛耶!」
先开口痛骂一顿,接着,紧握住左手。
『我就是想杀了你,所以,就算你责骂我,我也不会在乎。』
手变空的「他」,还是非常冷静的样子。
『虽然小刀被夺,但我依旧不会动摇。因为人类可以空手杀人。』
「那种事我也懂。」
『那,你打算用那把刀子杀了七绪真依吗?你就试看看吧,肯定行不通的。』
「我才不想做那么危险的事呢。」
『那你拿那把小刀想干嘛?』
「想这样。」
玲人将刀柄反握,刀尖对准自己的心脏正上方,感觉到刀尖正抵着自己,对刀子的恐惧突然涌现。
『……你想干嘛?』
「你的目的不就是要我死吗?要朝槻或是你杀了我,对吧。既然如此,我就不让你如愿。」
『……你说什么?』
「不懂吗?意思是在被你杀死之前,我先自杀。」
玲人说完后,「他」愣了一下,下一秒便开始开怀大笑。
『啊哈哈哈!愚蠢至极!你不可能做得到的!这根本是故弄玄虚!』
「是啊,故弄玄虚。不过啊,要是我看开了,反正都会被你杀,说不定我会毫不迟疑的将小刀剌进我的胸口喔?因为我想至少要做一件让你不痛快的事情。」
「他」因为玲人的话语而收起笑容。
『你就那么讨厌改善未来吗……』
「我说过了吧,我不相信你说的未来。而且啊,利用别人的身体刺伤朝槻的你让我很不爽!这样足够成为妨碍你的理由了吧!」
『你真是个自私的人类……!』
「我可不想被你这个自私的机械批评!」
将自己的命当作人质,是个很不高明的作战策略。不过,玲人只想到这个办法。而且,对必须亲手杀了玲人的「他」来说,非常的有效。
虽然「他」散发着随时会杀过来的怒气,却一动也不动。因为不能动。
「怎么样啊!?要这样干瞪眼到有人来吗!?」
之后,两人继续对峙。
虽然很担心被刺伤的怜,但玲人下定决心在有人来之前,必须维持这个状态。没想到落幕的时刻比预想中还早到来。
『呜……!』
突然间,「他」不甘心的这么咕哝,但是抱怨的对象似乎不是玲人,他厌恶的瞪向天空。
『……好像被发现了。不得已,暂时退避吧。』
……被发现?到底被谁发现?
『下次再会,鸣濑玲人,下次我一定会杀了你。虽然有点啰嗦,但还是要再告诉你,结果是可以预见的。』
就在玲人还处于惊讶时,真依的身体像断了线的人偶一样瘫软下来。就在膝盖即将触地之前,又重新获得力量,并将头抬了起来。
「啊……」
她看了看玲人,看了看怜,最后看了看自己。
「失败了吧。」
不是刚才中性的「他」的声音,而是她自己的声音。她虽然想佯装冷静,但语调明显的在颤抖。很显然的,她对受伤的玲人、被刺伤的怜以及满身是血的自己感到害怕。即使如此,真依还是努力隐藏畏惧的情绪。
「真可惜。」
所谓正确的事,究竟是什么?
「妳也差不多一点!」
玲人朝真依怒吼着说「够了吧」。
「……什么意思。」
「把身体借给机械的心!还想杀人!七绪妳真的觉得那样好吗!?」
「自从到这个时代之后,我就知道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不对!如此牺牲自己是错误的!为什么朝槻和七绪都不珍惜自己呢!」
玲人走近倒卧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怜身边。一度以为她已经死了,还好只是昏了过去。他稍微松了口气,接着抱起她。
怜的身体,和那时候一样非常轻。
「鸣濑同学,那听起来很自私喔。」
「才不是!不是把其它人都放在一边!而是要妳和珍惜周遭一样的珍惜自己!如果因为别人的牺牲而得救,我一点也不会觉得开心!」
宛如埋在自己的发丝以及月亮散发出光芒中沉睡的怜的脸庞,因为失血过多,看起来就像死人一样苍白。玲人不想看到这样的怜,这句话同样也可以对真依说,不会有人想要看到剌伤别人搞得满身是血的同班同学吧。
「七绪,妳重新考虑考虑吧,机械的心跟它的内心肯定不正常吧,即使未来往好的方向改变,也不会有任何人感到开心.再想想别的方法吧,朝槻和我都会帮忙的,所以——」
「我才不管未来往什么方向发展呢,我只是想和『他』一起做正确的事情。」
「那可是想杀人的家伙耶!他想做的事哪里正确了!」
「我认为那是必须的罪恶——那么,我先走了。」
真依就像在学校时,有礼貌的点头示意,消失在夜晚黑暗中。
笨蛋!通通都是笨蛋!让自己受伤还沾沾自喜,蠢也该有个底限吧。
「朝槻和七绪都一样,念她们五个小时都不够……!」
§§§§§§§§§§
「——杀害鸣濑玲人失败了吧。」
『嗯,今后不知道会怎样发展下去,不过,目前至少让朝槻怜暂时无法行动,光是这一点就算小有成绩。』
「是吗?」
像往常一样,真依和只有一半进入身体的「他」对话。
『我先讲明喔,不可以杀朝槻怜,她是个极大的不确定要素,她的死会引发什么,连我也无法判读。』
杀害。不可以杀人。
口中说出这种令人非常不安的话语。不久前的自己要是听到的话,不知道是会笑还是蹙眉呢。但是,现在的情形是自己选择的,不会对任何人抱怨。
「他」没察觉到真依的想法,接着说:
『另外,出现了一个问题。因为在这个时代待了太久,「有用」的上层人士终于察觉到我的动作了。』
「爸爸没办法再隐藏这件事了吧。」
这么一来,爸爸会失去他的地位吧。也可以说,真依的目的因此达成。因为想从只顾着自己的爸爸身上,夺走他最重视的地位。
但是,这样还不够。
真依咬住嘴唇。
『恐怕之后会强化对「时间的意思」的监视体制吧。虽然我有自信能瞒过监视之眼进入妳的身体,但很难长时间待在这里,毕竟我不是「时间的意思」本身,而「时间的意思」是由人所控制的机械。』
「……是。」
『所以,在杀鸣濑玲人的前一刻都要由妳负责。然后,只有在杀他的那一瞬间,我会进入妳的身体。』
「好的。」
没什么好犹豫的,因为这是正确的事,做正确的事,证明自己的正当性以及父亲的错误。
『那再会了。』
「他」让意识返回未来。头脑传来「他」逐渐抽离的独特感觉。如同家常便饭一般,过去已经经历过数次。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但是,她突然了解,原来那是回到孤独的感觉。
「请问……」
她不禁出声阻止。
『嗯……?』
「在下一次你进入我身体之前,我该做什么好呢?」
『没什么特别需要做的,妳自由行动无所谓。』
「那么,我可以去滴草高中上课吗?」
『嗯……?』
「他」似乎有些意外。
『就是鸣濑玲人和朝槻怜就读的学校是吗?要是他们向警察通报妳是杀人犯,会不会不太好呢?』
「我想应该不会,鸣濑玲人他们大概不会说我是犯人吧。」
玲人将真依和「他」做区分,并不视为同一个人。看那样子,他应该不认为真依是犯人吧。
『那我就无所谓了……不过挺令我惊讶的,妳竟然会喜欢那里。』
「不是那样的。」
和喜欢好像有些不同,并不是那么喜欢那个地方,只是觉得那是个待起来挺舒服的地方。怜继续到代表「孤独」刑罚特别牢房的滴草高中上课的心情,一开始真依无法理解,但现在明白了。尽管那里是「孤独」刑罚的特别牢房,但也定能填补孤独的地方。
如果不是在这种状况下相遇,应该能和朝槻成为好朋友吧。
一想到这里,就对以这种形式来到这个时代的自己,感到些许的惋惜。
边返家边看手表确认现在几点。
表面沾附着怜的血液,无法判别时问。
 楼主| 发表于 2008-5-17 23:23 | 显示全部楼层
10 白色的好所在——White Right Si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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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世界。
白色的天花板。
白色的墙壁。
白色的窗帘。
白色的床。
白色的床单。
还有,肚子上的大概是白色绷带吧。
映入微微张开的眼中,尽是白色的景物。
讨厌白色。因为会让我想起「有用」的城镇以及耸立于城镇中心的「时间的意思」。
「……这里是……」
未来的世界?
如果是的话,那就再也见不到玲人了,也见不到朋香和仁美,也不能去滴草高中,我讨厌那样……
「是医院,那还用问?」
将脸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黑色。知道那黑色原来是玲人的发色后,才感到安心。
「玲人……」
玲人坐在病床旁边的铝椅上。
「喔,终于醒了喔。已经傍晚了耶。」
应该可以轻松举起的玲人右手,显得有些不灵活。
「玲人,你的伤还好吧?」
刚问完,玲人就板起脸孔。
「我说妳啊,我坐在椅子上,朝槻躺在床上,很清楚谁的伤势比较严重吧?所以妳还是担心妳自己吧。」
「因为我……已经有所觉悟了。」
「喂,要是妳说已经有死的觉悟,我可要揍妳喔。」
玲人的语调变得有些紧绷。
「不是,不是那样。」
枕在枕头上的头微微摆动,表示否定。
「是要保护玲人的觉悟。不单这一次,以后也会继续保护你,所以我没事。」
「没事很好,不过为什么有这种想法呢?我实在无法理解。」
玲人无可奈何的叹息。
「妳多替自己想吧,差一点就刺到内脏了。」
将手移到腹部,才发现手臂上连接着一条注射点滴线。
……原来我受了重伤啊?
虽然现在才注意到,但依旧不感到后悔,因为成功保护了玲人。
「……那家伙怎么了?真依呢?」
玲人轻轻耸肩,回答怜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走掉了。」
「……是吗?」
但应该还没放弃杀害玲人吧,近期之内应该还会出现在玲人面前。
「算了,别管这件事了,等等警察会来喔。妳要有心理准备哟。」
「玲人也……?」
「嗯嗯,我已经被调查过了。」
虽然玲人不希望事情闹大,不想联络警察,但如果是刺伤,医院就必须通报警察。
玲人没有说出真依的名宇,只是重复说着,自己也不太清楚,在和偶然相遇的朝槻短暂交谈后离去,却因为听到东西倒下的声音而回头去看,发现她已经倒在地上,而自己也被躲在暗处的某人划伤这种捏造的理由。
「我认为七绪和『时间的意思』的心不同。所以,对被刺伤的朝槻妳很抱歉,但我没说犯人是七绪。」
「……是吗?我不会责怪玲人的判断,别在意。」
老实说,怜将真依和「他」视为同一个人。但是,恐怕光逼退真依并不能解决问题吧。问题不在真依,而是「时间的意思」的人格。
我一定会让事情做个了结。
那是没有选择未来世界,而选择现在生活的自己应尽的义务。
「…………」
怜再度下定决心,用全身发出大大的叹息,接着看着玲人。
「……你一直陪着我?」
「怎么可能。被警察调查过后,我被我爸妈叫回家去。」
被医院通知儿子被刺伤的玲人父母,在还没表示担心之前,就先生起气来,似乎还警告他这阵子禁止夜间外出。在安全方面,这样可能对玲人比较好——但玲人会不会乖乖听父母的话,那就不一定了。
「还有,医院也连络学校方面了,不过,门胁吵着说没办法联络妳的家长,这个麻烦妳就自己解决吧。」
虽然捏造怜的双亲在海外奔波,其实上,她并没有父母。
「……嗯嗯。」
没错,自己并没有亲人,不过,并不觉得孤独,因为有玲人和朋友。
「……对了,我好像有改变命运的能力喔。」
「妳好像说过了。」
「换句话说,我也可以抵抗『命运的决定与通知』的刑罚。」
「说的也是。」
玲人手肘放在膝盖上,撑起脸颊随便的附和。
「那不是很好吗?我拜托妳别再烦恼了,妳就乖乖的开心点吧。」
「……嗯嗯。乖乖的开心点。」
骗人,根本开心不起来。
因「命运的决定与通知」所决定的命运,让怜和玲人结合。「命运的决定与通知」是束缚怜的桎梏,同时也是将怜和玲人绑在一起的枷锁。如果没有了它,老实说,真的很恐怖。
所以,突然想被玲人触碰。
将棉被下没有注射点滴的手伸向玲人。
「玲人……」
「嗯?」
「前阵子在电视上看到这样的剧情……你可以握住我的手吗?」
「啊?」
玲人露出「这家伙在讲什么东西啊?」的表情。
「妳啊,如果是鼓励重病患者,那样做确实很普通啦。朝槻重伤归重伤,但手术却非常成功,剩下就只等痊愈吧,别做那种不吉利的事情。」
「…………」
「而且为什么我一定要握。」
「…………」
「而且很丢脸耶。」
「…………」
「…………啊啊、可恶!我知道了啦!握就是了嘛!」
不发一语继续把手伸出,玲人终于屈服于那压力下,心不甘情不愿的握住怜的手.
「这样可以了吧?」
表情别扭,脸颊些微泛红。这样的玲人看起来实在好可爱,怜不禁笑了出来。
「……谢谢你,玲人。」
玲人的手比怜的温暖多了。感受到那股温暖渐渐传到自己的手,怜确信自己的选择没错。失去玲人所得到的未来,对怜来说,一点价值也没有。
怜紧盯着互握的双手。
我和玲人,联系在一起,紧系在一起。
啊啊,玲人对我来说真的十分重要。
所以,今后我也要保护他。
保护他,然后在教室里和他斗嘴。
在那个游戏场嬉闹。
那比什么都重要。
我再也不管其它人的抱怨。


憐 Ren 第二卷 锈蚀心扉与月色眼泪  完
 楼主| 发表于 2008-5-17 23:2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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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现在的生活不是睡觉就是敲键盘,没有任何有趣的事情。
没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事,所以就变成随便写写过去的故事,以及和当地题材有关的东西。也不是没想过,拿这种怪题材当后记真的奸吗?但真的想不到其它好写的,就请大家多多包涵。
我在「观光和学生的都市」京都度过大学生活。
因从未在京都以外的大学上过课,所以不清楚其它县市的大学是不是也采用同样的制度,但京都的大学有一种叫做联盟的制度。就是由大学生组成团体,到其它大学上课的学分互换制度。
我也曾为了累积学分而利用此制度,是个满有趣的制度。每问大学果真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特色彩,通常(也许说偶尔比较正确)和自己平常上课大学有不同的气氛,感觉很新鲜。
虽然同在京都,但京都占地很广,京都北部的大学生要特地到南部大学上课,其实是很辛苦的。因此,大部分的课程都是在京都车站附近的京都校园广场这栋建筑物中举行。但是,依照课程的不同,也有必须要到其它大学和该校学生一起上课的课程。因为除了校庆或社团活动之外,不可以进入其它大学的校舍,所以算是个不错的经验。我也曾去女子大学上过课,那种感觉超紧张的。
……我并不是别有居心才修那堂课的喔。
在联盟制度当中,有用讲义或是纲要上课的老师,当然也有要学生买书当作教科书的老师。会拿来当作大学课堂教材的书,都是上课教授写的书,而且这种书一般书店大多不会上架,只有在该大学附近的书店或是学校福利社才有卖。但因为嫌去太远的学校上课很辛苦,所以才选在京都校园广场有开课的那些学生,就得特地去那间大学买书才行。不过,京都车站前的京都铁塔大楼中的某间书店,有贩卖联盟制度所需要的书。
我也去那间书店买过书。那间书店总共有三楼,但因为是位于京都铁塔大楼,所以一楼几乎都是卖特产的。虽然有一整排像是生八桥(注:走一种以三角饼皮包红豆馅的点心)等一些特定土产贩卖,但我的目光却突然停在某个土产上。
「枫叶馒头。」
……为什么京都会卖枫叶馒头?
枫叶馒头是广岛的名产。虽然许多人知道伊势的赤福会在关西某处贩卖,但京都和广岛的距离未免太远了吧,坐新干线要花两个小时。我不禁在店门口歪头思考到底为什么,而这个枫叶馒头的故事还没结束。
传统枫叶馒头的内馅一定是用红豆沙馅,但现在却研发出很多不同的口味。譬如奶黄酱或是巧克力奶油等都很有名。可是,我在京都铁塔大楼看到的口味却是我生平第一次见识到的。
「夕张哈密瓜奶油。」
让人搞不清楚这到底是哪里的名产。
因为我对枫叶馒头有一定程度的知识,所以才会引发这么多联想,那是因为我是广岛人。为了上大学而到京都之前,我都住在广岛。
提到广岛,因为新闻以及流氓电影的影响,让人对广岛有不好的印象。每当告诉初次见面,其它县市出身的人「我是广岛出身」时,对方大多会说「啊啊,有很多流氓和暴定族吧」。我不是不了解对方会这么说的原因,但那样会让我很困扰。
因为这么一说,我该怎么接话呢?
也不是说住在广岛的都一定是好人,当然也会有坏人,但是,并不是全都是坏人。什么广岛人人品不好,都是错的,那是偏见。
算了,电话聊天俱乐部被投掷燃烧瓶、在我和朋友偶尔会去的KTV前发生枪击事件、我的朋友一辈子至少会恐吓别人一次,这些事情的确发生过。(顺道一提,我从来没恐吓过人,也没被恐吓过。为谨慎起见,在此郑重声明。)
续前集,这集的后记一样写得很累赘,很抱歉。不过,这是我人生第二个后记,能写成这样已经是费尽心思了。
我想大概会一直用这种调调写后记吧,所以请大家不要期待会看到多有趣的后记。嗯嗯,我是说真的。
因为我过着一个月后连自己都不知道会在哪里的冒险人生,因此,想以轻松的态度继续过下去(我也只能这么做了)。
因此,再会了。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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