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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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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川文库] [自翻][米澤穂信][两人间距离的概算][古典部系列(冰菓)5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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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18 01:0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原帖地址:http://blog.renren.com/share/601225164/15040025304?from=0101010202&ref=minifeed&sfet=102&fin=12&fid=20918635953&ff_id=601225164&platform=0&expose_time=1358440824
【製作信息】
≡≡≡≡≡≡≡≡≡≡≡≡≡≡≡≡≡≡

两人间距离的概算
角川文库
作者:米澤穂信

汉化:MUSH

后期:某⑨
≡≡≡≡≡≡≡≡≡≡≡≡≡≡≡≡≡≡

小弟纯属搬运,第一次发帖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多忍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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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烟尘 + 10 工作辛苦
tony510366 + 10 竟然有人翻譯,太令人驚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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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18 01:07 | 显示全部楼层
目录
序章    仅仅跑步的话实在是太远了
第一章  入部申请在这边
第二章  必须要祝贺朋友
第三章  十分出色的店
第四章  离开才更轻松
第五章  两人间距离的概算
终章    手应该能够到任何地方
 楼主| 发表于 2013-1-18 01:08 | 显示全部楼层
序章  仅仅靠跑步实在是太远了
1现在:0km地点

虽然那样祈祷了,也没有下雨。
去年也没有如愿以偿。也就是说,祈祷下雨是毫无意义的。
正因为明白了这个道理,来年应该会耐心等待的吧。
不是非做不可的事就不做,必须要做的事就简明扼要地完成。
折木奉太郎,对于“祈祷下雨是件无谓的事”这点已经醒悟了。

曾在操场上聚集近千的神山高中学生们,已有三分之一消失了。
他们踏上了遥远的旅程。
虽然明白那是毫无所得的苦役,但是并不特别同情他们。
接下来我也要走上同样的道路了。
接上电源的扩音器里传来吵闹的蜂鸣声。然后指令传来。
“三年级完毕。二年A班,上前”
同级生们像被什么牵引着一样陆续朝所定位置走去。
其中也有情绪高涨的人。但多数人则是表现出顿悟一般的超然表情。
大概我也是这样的吧。

用石灰划好的白线。
旁边站着的手持发令枪的总务委员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严酷感。
看到那张像初中生似的脸孔,会不由得让人猜测他还是高一学生。
他正因为不能容许一丝懈怠,专注的盯着秒表。
最后他也只是执行命令,并没有考虑过他的行为对于我们有怎样的意义。
即使考虑了,恐怕最多也只是:
“这不是我的所为。只是有人让我做,有人把这个职责向我抛来。
这不是我个人的意志,所以我也没有责任。”了吧。
所以才能如此冷静的执行这种残酷的行为吧。他缓慢的抬起了发令枪。

就算是这个瞬间,也是有可能发生在气象学史上留下记录的奇怪的暴雨天气的吧。
但是,五月的天空晴朗地彻底,空气也是清新地令人生气。
既然如此的话,干脆下点太阳雨吧。
“预备”
啊啊是啊,之前早就醒悟了不是吗。
老天是不会回应你的祈祷的。我只能靠自己的力量来开路。
总务委员直到最后都没有抬头。
他细长的手指扣在扳机上。瞬间火药炸裂,枪口喷出了白色的烟雾。
神山高中星之谷杯。终于,二年A组出发了。

众所周知,神山高中的文化系社团活动发展的十分繁盛。
文化系社团的数量多到无法计数的程度,应该有五十个社团以上了吧。
秋天的文化祭要举行三天,仔细想一想真是感觉有些夸张的盛大了。

另一方面,体育系的社团活动也如火如荼。
虽然去年学校里没有能参加高中综合运动会的选手,但听说武道系的社团都有着相当的传统。
所以在文化祭之后都会小规模的举办运动会,新学年开始之后也会举行球技大会。
这些都并不算得上痛苦。
虽然不是自愿参加,不过排球的接球手,200米接力什么的我还是会接受的。
如果必要的话,我还会露出一副“出了一身好汗啊”的笑容来应对。

但是让我笑不出来的就是,被人说再多跑一点的时候。
具体一点就是被人说“去跑两万米吧”的时候。

神山高中长跑大会在每年的五月末召开,正式名称似乎是星之谷杯。
虽说是源于曾经创造日本长跑记录的毕业生的名字,可是似乎没有人叫这个名字。
文化祭虽然没有正式名称,但大家都以KANYA祭相称。
与此相对,星之谷杯却被随便地称为马拉松大会。
而就我来说,因为友人福部里志总是称其为星之谷杯,所以也受到了感染。

对于马拉松大会这名字来说,要跑的距离比马拉松短得多这点似乎应该庆幸。
可是还是希望能下雨啊。这是因为,听里志说马拉松大会借用了公路,所以如果下雨的话不是延期而是会被中止。

不过每到这时,那家伙就会如此说道:
“不过还真是不思议呢,就记录来说星之谷杯从没有被中止过。”
这一定是星之谷选手在保佑呢。反正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白色短袖t恤,还有介于红色与紫色之间的颜色的短裤。听说那叫胭脂红。
女生则是穿同样颜色的紧身裤。
t恤的胸前绣有校徽,下面贴着写有班级和名字的号码布。
今年才换的“二年A班 折木”的号码布早早的开始脱线。因为怕麻烦而随随便便缝的话之后会很麻烦呢。

时间是五月末,还没有到梅雨季节所以雨还不多。
礼拜五的大会结束后,接下来的两天可以休息这点也算是有所考虑吧。
上午9点大会开始。
现在还是有些寒冷的天气。不过等太阳慢慢高升,就会开始流汗了。

操场那边有另外一个出入口,二年A组的大家就从那里起跑。
再见了神山高中,20km以后再见。

星之谷杯的路线粗略地说就是绕学校后山一周。只是学校的后山往前一直和常年积雪的神垣内群峰相连,如果要真的环绕一周的话就不是长跑而是登山运动了。

路线已经很熟悉了。
沿着学校前面的小河,在第一个路口跑入坡道。最初还只是一般的坡道,不过多久倾斜就会加剧,要跑到山丘顶端则是会让人跑到心脏破裂一般的斜坡。跑到顶端之后一下子就是下坡。这个下坡也比看上去的要长,乱来的话膝盖会变得十分疼痛。下去之后是广阔的田园景观。能看到星星点点的农户。因为没有斜坡,而是看不到头的一直线,所以对精神上来说非常严酷。沿着平地一直跑,又会遇上丘陵。不过这次并不是那么陡峭的山坡。只是像藤蔓植物一样扭转上升的连续发卡弯会把步调打乱。再往前就到了神山市东北部的叫做阵出的地方,也就是千反田家的附近。从这里开始沿着河都是下坡。就这样穿过山间,又回到了市区。虽然这么说,也不是直接在车流里跑,而是往一些小路走。经过荒楠神社之后,从纯白的恋合医院的墙荫里就能看到神山高中了。

毕竟已经跑过一次了。从开始到结尾已经全部明白了。但是就算熟悉了路线,距离也丝毫不会缩短。我觉得既然已经得出了结论,那就可以省去过程。应该选择最合适的方法才对。具体地说就是在不得不移动20km的时候,就应该使用自行车或是巴士来移动。但是很遗憾的,似乎这种合理的思考完全不通用。

最开始通过的沿河小路就是第一道的难关。
长跑路线虽然基本都是通过一些交通量极少的山地,只有这条道路因为被用来作为缓解交通的迂回道路,不时地会有车辆通过。而且人行道和车道之间没有路障,只有一条白线相隔。按班级单位出发也是为了防止在这里引起堵塞。

二年A组的同学们沿白线内侧排起了细长的队列。不论是跑得快的家伙还是慢的家伙,在20km路程中在这里都不得不保持同样的速度。不然的话就会越到车道去。虽然去年还允许队伍多少有些向外膨胀,但今年严格下达了指令必须排成一列不允许越过白线。这是因为几天前的三年级的学生在路上被车碾压的事件后,校方实行的严格措施。多亏了这个,再没有比前后紧贴着跑步更困难的事了。

这条路有1km左右。大家都按照轻松的晨跑步伐行进着。前方还很遥远。嘛,作为热身来说应该是正好。不久,跑完了这1km,路线就往右急转。从市区的路线里离开,往学校背面直穿而去。接下来就是坡道了。

队列开始解体。
似乎是因为前段无法用自己的步调跑步而压抑了许久的体育系的家伙们,一下子从队列里冲了出来。然后,或许是约定好要一起跑吧,一下子形成了好几个女生的小团体。

然后,我放慢了步调。
逐渐减速减速。
虽然已经几乎是在行走了,但还是做出在跑步的样子。
虽然对星谷选手感到抱歉,但是我现在没有时间安心地跑步。在这20km的路程中我有必须要思考的事情,而且现在只剩下19km了。

在进入坡道100m的时候,后方有人向我搭话。
“在了在了,奉~太~郎”
我没有回头,声音的主人自顾自地并排了过来。
然后那家伙,福部里志,从自行车上跳了下来。
远看似乎是一个有些中性的美男子,不过最近偶然翻了初中毕业相册却惊讶地发现这家伙的脸有些改变了。当然相貌并没有什么显著的改变,只是这一年间他的表情明显地变得紧绷了。因为三天两头就会见面,所以之前并没有发现。

今年,里志成为了总务委员会的副委员长。星之谷杯由总务委员会一手承办,而委员们可以不用跑步。不过大家出发之后,他们也必须在线路上执勤。戴着黄色头盔,里志推着自己的山地车走着。

我斜眼看着他,说道:
“这样偷懒好吗”
“没关系啦。已经确认起跑十分顺利,而且我只要在最后一人到达终点后回去就行了。”
“辛苦你了”
我之所以如此对不用长跑的总务副委员长说,是因为明白他被派去监督各处的总务委员。他接下来要骑着他的山地车在20km各处来回跑,以便确认没有不测事态发生。里志耸了耸肩。
“嘛,因为我不讨厌骑车所以这也不算是苦差啦。不过这项任务只要使用手机的话不就可以了吗。”
“按你这么说确实”
“虽然以全员携带手机为前提比较困难,但是一旦真的出现伤员的话还是得靠手机来取得救护。这种临机应变的再整合是十分必要的啊。”
如此这般,再控诉完总务委员的不懂变通之后,他突然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那么,你有发现什么吗?”
我一边慢腾腾地移动双脚,一边慎重地答道:
“还什么都不明白。”
“摩耶花她啊…”
里志似乎要说什么又吞吞吐吐。我知道他之后要说什么,于是代替他说了出来:
“她会怀疑我也是自然的。”
“也不是那样,看来她也觉得不是奉太郎。说起来可能不好听,不过她说‘我不觉得那家伙做了什么。因为他是那种不会主动行动的人’。”
我不由得苦笑了一下。确实如伊原所说的那样。而且昨天我确实什么也没做。
只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伊原会感到十分困扰吧。
“如果不是我的话”
“就是这样啊”
里志深深地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我的话,那就只可能是一个人了。我想起了昨天的事。

2过去:一天前
放学后我在部室里读着文库读本。
这是一本描述日后成为大间谍的男人的年轻时代的小说。因为实在是过于有趣,我也难得的沉浸在其中了。

在文化系社团数量众多,每年总有老社团解散新社团成立的神山高中,常伴随年度的更迭部室也会变更。可是,古典文学部的部室仍旧是地理学讲义室。虽然没有什么十分值得珍藏的回忆,但是既然待了一年就会有“老位子”这样的东西出现。我像往常一样霸占了从后数过来第三排,能看见操场的窗口数来第三个位子。

小说正好读到一章完结,告一段落的时候。正打算休息一下抬起头的时候,旁边的门打开了。伊原皱着眉头,摆着一张疑惑的脸走了进来。

成为二年级生之后,伊原摩耶花有些改变。我知道的只有她辞退了原本同时参加的漫研。她自己则是说“累了”。按照里志的说话方式来看,似乎还有些其他的事只是我没有听说。

不过外表没有任何改变。如果把她放进新生中,让人从中找出二年级生,恐怕会选择伊原的人一百人里也许一个人也没吧。最近她开始把头发扎起来了。虽然在里志他们以此为话题前我根本没有发觉。

部室里只有我和另外一个人。虽然刚才还是三个人。
伊原问道:
“我说,发生什么了吗”
“没…”
千反田刚要这样说道。

千反田爱琉依旧担任古典部的部长。应该没有剪头发,看上去似乎有点变长了。
伊原朝走廊看了一眼,也许是心理作用她故意压低了声音:
“刚才在那里和小日向(ひなちゃん)擦肩而过,她说她不入部了。”
“诶?”
“而且看上去两眼通红。她哭了吗?”
千反田一时什么都没说。然后并没有直接回答伊原的问题,自言自语道:
“是这样…吗”
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经过了一年,我们成为了二年级生,学校里又迎来了新生。
古典部也进行了新部员的募集活动。虽然经过了一番波折,总算确定了一个新部员。大日向友子(おおひなたともこ)提交了临时入部申请,之后只剩下提交正式入部申请了。她和伊原十分要好,也常和千反田有说有笑的。虽然是个有些吵闹的女生,不过还不至于让我产生偏见。谁都以为她会就这么正式入部。正确来说,大家或许都已经忘记了临时入部之后还有所谓的正式入部这样的手续吧。

可是就是这样,她突然地提出不入部。就在我读书的几十分钟时间里,一切都白费了吗。

千反田面对伊原,用颤抖的嘴唇又说了一遍:
“是…这样吗”
仅仅这样已经竭尽她的全力了。
虽然伊原也想问一问到底出了什么事,不过到嘴的话又被咽了回去。
“小千,没事吧?怎么了?”
“果然…因为我的缘故。”
“什么?如果是那孩子的话,不是因为小千哦。因为她自己那么说了啊。”
“不是这样的。对不起,我先回去了。”
就这样硬生生地切断对话,千反田拿起书包飞快地离开了地理学讲义室。我只能眼看着这一切发生。
看着千反田直到她离开的伊原,一下子转过来,几乎是毫无表情的,用冷冰冰的声音问道:
“所以,到底发生什么了?”
我只能呆滞地张开嘴,左右摇了摇头。

3现在:1.2km处
虽然社团众多,但是新生的人数有限。4月,神山高中的新人劝诱到达了顶峰。去年我因为完全没有入部打算所以全部无视了,但是今年却站在了这漩涡的正中间。体验了才知道,那是一场激战。

为了抢夺似的劝诱那些还分不清左右的新生,自然会发生一些问题。不能拒绝那些本该拒绝的邀请,自然大部分是自己的错,但还是存在那些只要凑齐人数为此不择手段的社团。无法说那些不择手段获得新部员的就是胜者。分临时入部和正式入部这两个部分就是为了确认加入社团是当事人出自自己的意愿这一点。如果不提交正式入部申请,就会被当做退部处理。

而提交的截至日期是本周为止,今天就是最后一天。
姑且确认一下。
“就算不提交正式入部,也不代表以后不能加入这个社团吧?”
“当然。神山高中的社团活动是随时可以加入随时和退出的完全自由原则。”
说完,里志又似乎难以说出口似地补充道:
“但是,社团的经费预算则是由临时入部期间结束后的人数来决定的。所以在这之后的入部和退部就是难以让人高兴的事了,而且比起这个…”
“我明白。”
重要的不是事务手续之类的问题。
  
本来应该是在昨天知道有问题发生时就快速应对的。但是在当事者的大日向和千反田都离开的情况下确实是无计可施。而且情况已到了晚一天都算迟的程度。接下去又是双休日,这样的话大日向的退部就基本没有补救希望了。

而今天,星之谷杯结束之后没有课,虽然有班会时间但之后就是放学了。也就是说虽然留住大日向的机会只有今天,但是今天却连与她接触的机会都没有。

“我只间接的了解到了一些事情。”里志小声地说道。
“昨天放学后,似乎有人对大日向生气,让她十分消沉,但是却不知道原因对吧”
“因为我只是在读书而已。”
“这样说来原因就在千反田身上了,但是这样的话就和摩耶花所说的相违背。”

上坡还不算真正陡峭。道路左右排列着民家,这缓缓的上坡还要持续一段时间。
有人轻快的赶超了缓慢步调行进的我,也许是在我们之后出发的B班里某些颇有自信的家伙吧。

我小声询问:
“伊原她说了什么吗?”
我看了一眼里志发现他一脸失望的表情。
“什么啊,你不知道吗。”
“她什么也没说啊。”
“是没时间说吗。只是这也是我听来的而已具体也不清楚。”
里志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太有自信地说道。

“确实,大日向说千反田是‘像菩萨一样的人’。我只记得那是褒义的评价。”

这还真是从没有听说过的话。我只知道大日向说她不打算入部了而已。
“那个,真的是昨天说的吗?”
“说法也许或有不同,不过确实是昨天说的。”
也就是说,大日向既说了“不会入部”也说了“千反田是像菩萨一样的人”,联系起来的话就是说“不入部并不是因为千反田”的意思吧。
也就是说,(在伊原看来)变成是我让大日向决定不入部了。
但是,昨天我确实是什么也没做。如果说什么也不记得什么也没听见的话那是说谎 。进入部室之前也有说过话,看书的时候也有稍微听到一 些。但仅仅是这样。

“…看来无论怎样这件事不单纯。”
“是这样吗。”里志却喃喃道,
“我认为这件事很单纯呢。新人来了,然后又改变心意了,于是退部。发生的只是这些事而已吧。”
里志推着山地车跟在姑且算是跑着的我的身边。
不愧是以骑车为兴趣,脚力真是不一般。

过了一会儿,里志又不由得继续说道:
“呐奉太郎,虽然这么说有些无情,但是我觉得大日向就算退部了我们也没有办法 。虽然那孩子确实很有趣,摩耶花似乎也很喜欢她,但那 是她本人决定的事我们也没有插嘴的余地。”
里志一边看着我,一边加上:
“我还以为奉太郎你会这么说呢。”

被这么说也是当然的。
其实,当昨天伊原一脸怀疑的进来的时候,我已然觉得这种事怎样都行了。
大日向有她自己的缘由吧。
神山高中虽然认可两个社团的兼部,但是如果有三个以上想加入的社团的话
舍弃古典部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毕竟每个人的想法是不同的。

比如,“有想要去做的运动”、“委员会的活动开始了”、“果然还是想要好好学习”之类的。退部的理由要多少有多少,然而把她留在古典部的理由却一个也没有。虽然很遗憾,但是她和我们无缘。我也只能这样想了。

改变心意的理由可以有好几种,但是我实在不想边跑边向里志说明这些。
里志可以骑着自行车继续接下来的行程,但我不得不跑完这20km。
边跑边说话是很累人的,所以我想尽量减少开口次数。

似乎明白我不打算回答,于是里志也改成一种轻快的说话方式。
“只是呐,如果奉太郎你打算挽留她的话我也不会阻止的。那么,你打算找到大日向并央求她留下来吗?”
我顿时语塞。
“央求?”
“对啊,比如这样低下头来:‘虽然发生了一些不快,但还是请你多多包涵。’之类的。”
一边摆出姿势一边这么说着的里志也摆出了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不是这么打算的吗?”
我从没有想过这种方法。确实这也是可行的,只是…
“大日向也有她的理由所以才会决定不加入的吧。在不知道她的理由的情况下怎么能一味的央求她来解决呢。”
传来一声低吟。
“能解决呢,这样。确实这也许不符合奉太郎的性格,但是这样一个劲地道歉并且拜托别人的方法或许意外的有效可行呢。”

这样的吗。虽然我觉得实在是无法认同。
至少我不觉得靠我向大日向道歉和央求就能解决问题。
第一,我并不想要挽留大日向。把一切都搁置不理,先让人家写入部申请,之后又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这种事做得来吗。这只是把要处理的事情往后拖延而已。我喜欢回避也喜欢省略,但是并不喜欢拖延。就算碰到麻烦事一时地视而不见,它总有一天会变得更加棘手的。

“我没打算去央求呢。”
“也就是说你打算正面说服?”
“对。与其啰啰嗦嗦的说,我喜欢一下子把关键的话都说完。”
我这么说完,里志沉默了。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
“你刚才说了事情不单纯对吧。难道说你打算追究大日向退部的理由吗?”
说是“追究”,那有些夸张了。
“只是打算回想一下到目前为止发生的事。如果只是回忆的话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里志似乎思考了一会儿。
“…回想吗。原来如此。也就是说你认为让大日向生气和伤心的原因并不只是昨天放学后发生的事对吗。原因,应该说是间接原因吗,是别的什么事吗。”

真是敏锐。
我知道自己昨天并没有做什么。
千反田的话,就算不考虑伊原的“菩萨一样的人”的证言,仅仅因为说了几句话就能深深伤害到别人,让别人
产生如此激烈的反应吗?如果是伊原的话或许还能口出恶言。她似乎是那种能够靠一句话让人感到刺入铁钉的人。但是说到千反田的话,不由得让人怀疑。

仔细考虑一下的话,只能说原因并不光是昨天的事了。
恐怕大日向在提出临时入部之后的几天里,有什么难以言喻的事困扰着她吧。
然后那件事在昨天达到了她的可以容忍的界限。

“虽说我不打算阻止你……这还真是件难事呢。”
“对啊。”
“就算奉太郎你回想起再多的事,也不能保证就能获取到有用的情报。”
“确实如此。”

古典部并不总是全员到齐的,我也不是每天都去部室。
我没有听说过没有见到过的事情要多少有多少。如果一切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发生并结束的话,就算我怎么回想都是没有用的。只是,虽然还不能对里志清楚说明,我确实有一些发现。

大日向提出临时入部之后,确实有几件比较让人在意的事发生。
也许就是那几件事里有什么内幕也说不定。虽然连这些也可能是我会错意,不过,嘛,我打算试试看。不论如何,有20km呢。
仅仅跑步的话,实在太远了。

我接着说:
“如果有想要知道的事的话,我会问的。”
里志一副奇怪的表情,皱紧了眉头。
“问?问谁啊。话说在前头,我接下来要先走了哦。”
“我知道,不过一定还会在哪里碰头的吧。”
我稍微笑了下,
“而且,等下伊原和千反田也会跑上来的吧。”
里志张了张嘴,瞬间露出呆然的表情。
“好过分啊!你在想这种事吗。你把总务委员会拼了命举办的星之谷杯当做什么啦!”
“是马拉松大会对吧。”

果然必须问一下伊原和千反田。
并且,在今天以内必须要接触到大日向。

星之谷杯为了避开阻塞,以班级单位设定了出发时间。我是二年A班。
然后伊原应该是C班,千反田是最后出发的H班。
我只要缓慢的跑的话,伊原应该能够追上来。再跑慢一点的话,千反田也会赶上我。

“大日向是几班的啊。”
“B班。你到底打算以多慢的速度跑步啊。不对,放心了。我反而放心了哦,奉太郎怎么可能认真地跑完全程呢。”
里志这么笑着说道。

真是失礼啊。去年我可是好好跑完了。
就算途中有几km,也许是十几km吧,是走完的。

“既然知道了你的企图,我也差不多该去工作了。偷懒也该到限度了。”
里志跨上了山地车。
他一只脚踩着踏板,我本以为他就要走了,他却突然抽搐起来。
他转过头对我说:
“只是,作为朋友我先要提醒你。奉太郎,不要太把这个当成负担了。你平常总是认为别人的事怎样都行,这次也别忘了大日向的事情你没有任何义务要去解决。”

真是过分的说法。不过我知道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不管我怎样考虑,怎样回想,最后做出决定的都是大日向。
把驴带到水塘边是可能的,但是不可能强迫它喝水。
确实,这一点应该要提前认清。

“那么我走咯。在某处再见吧。”
“好。”
里志终于用力踩了一脚踏板。明明是爬上坡,山地车却没有一丝摇晃一下子就加速了。里志没有站起来骑,而是稳稳地坐在车座上以前倾的姿势远去了。
我一边缓慢地踩着步子,一边目送他离去。

虽然说要问问伊原和千反田,但是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就算她们真的追上来了,我也不觉得能够长时间谈话。特别是伊原恐怕连停都不会停下吧。大概在被她赶超期间,最多能问一两个问题而已。没有时间细细询问了。必须在她们追上来之前整理好该问的问题,不然机会就会白白浪费。为此,必须好好理解发生的一切。首先必须理解的,就是神山高中一年级生,大日向友子,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我想起来了。昨天千反田离开之后,留在地理学讲义室的伊原这样问我: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着什么都答不上来的我,伊原继续追问道:
“不知道吗。这也难怪,因为你从来不好好看着别人呢。”
无意间的一句话。
总觉得胸口被一击。

答不上来,并不完全因为我当时正在看书。
我对于大日向,并没有特别在意。大概因为这样,常被里志说是我不爱与人交往。
虽然这不是完全对,但也差不多。也许在旁人看来,我是故意疏远大日向的也说不定。

我对于大日向喜欢什么,因什么而受伤之类的几乎没有兴趣。
这是轻视别人的意思吧。
现在还来得及换回吗。用这20km的时间?
仅仅是跑步的话,实在太远了。但是要理解一个人的话,并不算是充足的距离。

但是,我必须要好好思考。
坂道终于变得陡峭,不知何时起道路两旁只剩下杉木了。
又有谁从慢吞吞的我的身边赶超了过去。

我认识她是在4月,那是新生劝诱时的事。



序章 完

 楼主| 发表于 2013-1-18 01:0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入部申请在这边

1现在:1.4km处  剩余18.6km
虽然道路很宽阔且整修一新,却不怎么能看到有汽车经过。
前后方的通行者都是身着体操服的神山高中学生。
通过学校后山的这条道路,简直像是为星之谷杯而修的。

伊原应该正从后方跑来。在此之前,我想好好回想一遍新生劝诱周发生的事。

我试着算了一下还剩下多少时间。
从前一个班级出发到后一个班级出发为止有三分钟的间隔。
我是A班而伊原是C班,也就是说我先她6分钟出发。

到此为止的1km我都是和周围的人保持步调一致。
开始爬坡后,里志追了上来所以稍微放慢了脚步。
平均算来应该是比较慢的晨跑速度。

听说人类缓慢的步行速度大概是每小时4km,普通跑步的速度是它的两倍。
之前读的小说里有写,用时速4英里下行的话总会惹人生气。
遗憾的是,我不太记得1km相当于多少英里,所以这无法作为参考。
总之,权当是缓慢行走和跑步的中间速度好了。时速6km。
如果伊原再认真一点跑的话大概是时速7km。
这么算来,说到比她早出发6分钟的我会在何处被追上的话…

脑中乘法和除法在不停运作。
数学的成绩并不算是太差,并且这也算不上是一道真正的数学题。
可是单靠心算是绝对比不上用草稿和笔来计算的。
况且我还在一边跑步,头脑并不在平时的状态。
要花更多时间求解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一边这么找着借口,一边套用着距离时间和速度公式。

那个…大概,一分钟里会被追上17m左右。
也就是会在4.1km处被追上。如果要概算一下两人间的距离的话…
也就是说,并不是那么之后的事。

明明时间和距离都不够用了,却白白花费时间和距离来计算。
真是不合时宜的话。
为了取回浪费的时间,有两种方法。
一是我更加认真的跑步。
另一个是,更加快的回想起那天的事来。
应该是比今天冷的多这一点,我很确定。

2过去:42天前

新生劝诱周的最后一天,也就是星期五,被特别称作新劝祭。
这并不是由谁起的名字,而是因为方便就这么叫了起来。

所谓的特别期间,持续了整整一周。
从礼拜一的课后开始,新生们就被召集到体育馆持续进行各种新生指导。
礼拜一是学生会的指导。然后是各个委员会。
礼拜二开始,终于社团也开始登台,争相介绍本社团的活动是多么的充实。
因为团体个数众多,所以新生指导持续了四天。

虽然去年也有同样的流程,但因为我对这些毫无兴趣所以早早回家了。
今年因为本身要进行劝诱,所以不得不多多侦查了一下敌情。
礼拜二,我被千反田拖着去体育馆稍微窥视了一下。

每个团体分配到的时间是5分钟。
在这段时间里,表演社表演了迷你剧,服装研究会举行了服装秀,
合唱部和无伴奏合唱部(礼拜堂式)说明了两个社团的区别,
至于隶属体育会的田径部则自带护垫进行了跳高表演。

自然也有表现欠佳的社团。
占卜研究会只有一个部员,而那人并不爱故弄玄虚。
在用沉着的声音介绍完喀巴拉(犹太教神秘主义之一)的历史后就马上下台了。
至于料理研究会,也不能说有很好的表现机会。
比较无法在体育馆的讲台上做菜,所以只能邀请大家参观周末新欢祭的野菜料理现场而已。
围棋部虽然当场下了棋,但是这个怎么想都是失败的。
因为没有竖直的展示棋盘,所以别人完全不知道他们在下什么。
至少有人能把棋局读出来也好,但是无奈围棋部似乎只有两个人。
当时现场气氛寒冷到让人难以继续在场观看。

不过现在不是为围棋部感到可怜的时候了。
5分钟出乎意料的长,而古典部的展示被安排在周四。
因为升了一个学年,所以里志和伊原看起来格外忙碌,几乎没在部室露过脸。
不过偏偏在周三,全员集合了。

“怎么办?”
我这么说,是问5分钟那么久的世界里要做什么以及能够做什么。
“总之努力吧。”
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干劲的伊原如此说道。
“是啊,努力吧”
如此应付着回答了,却被对方反问:
“努力做什么呢?”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姑且我也是部长。本来的话应该由我来做一些彰显古典部魅力的发言的…”
千反田也支支吾吾的。
她想说的一定是“可是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魅力”吧。
“就算千反田上台招新,我也不觉得会有人来哦。”
“喂,你自己在那袖手旁观的还真敢说啊。”
“不,没关系的。”
对着极力反驳的伊原,千反田说道。
“我知道自己并不擅长拜托别人。”

虽然千反田确实很有压迫力,并且不乏诚意。
只是她缺乏拜托别人所需的一些小技巧。
如果手边有能够说服别人的材料的话,就算是千反田也能够成功吧。
不巧的是,并没有这种手牌。

正如伊原所说的,我确实有些袖手旁观的感觉。
如果把我推到一年级新生面前的话,我大概只会说:
“这是个没什么特别活动的社团,只是部室的话还是有的。想来的话我们欢迎。”
一定是这样的。但是交给伊原的话还是略有不安。

“我从不认为小千这方面不擅长。要是我的话,连不该说的也会不自觉说出来。”
看来她本人也明白呢。

既然如此,果然只有那一个人可以胜任。

虽然里志一副伤脑筋的样子,眼角却在笑。
“随便做一下就行了吧。如果没有其他方案的话交给我也行。当做打发时间也可以啊。”
于是就由里志出场了。

“礼拜四的事情就这么决定吧。千反田你们把礼拜五的事情也解决一下吧。
如果要使用火或者电的话必须在明天以前申请。”
说完如此符合总务委员身份的话之后,里志匆匆离开了。
我这之后才知道,里志选了副委员长所以当时十分忙碌。

于是到了礼拜四放学之后。
福部里志作为古典部的代表,单独站上了体育馆的讲台。
“来这里的路上,听到工建部传来锤子的‘tinkang tinkang’的声音,
我想一定是有很多人入部了吧。我们是古典部。”
里志以这般机敏圆滑的开场白,用适度的幽默来引发一年级的笑声。
他滔滔不绝地讲话在4分30秒时恰好结束。
在啪啦扒拉稀疏的掌声中里志退场,之后是珠算部的登场。

对老友这种伟大的才能,我现在更加钦佩。
因为里志的讲话里完全没有与古典部相关的内容。
即使没有话可说,也能在需要发言的时间里滔滔不绝。
这种了不起的技术,绝不是可以随意效仿的。

于是,到了礼拜五。天气晴朗。
神山高中的校舍正面,不知是该叫汽车转盘还是前庭,有几处植满绿树的地方。
午休时间,各个社团和总务委员会在那里排开了桌子。
因为树木的关系,课桌并不是排成直列,而是沿弯曲的道路排成几列。

在宣布下课的铃声响起之前,我们二年A班的教室里就已经沉不住气了。
四处传来
“要准备的是…”,“最先要…”
之类的耳语声。
性急的家伙,在教室里就戴上了写着“必胜”的腕带。
还有人在课桌上放上了小熊的毛绒玩具。
完全看不出各自到底是隶属哪个社团的。
我明白他们如此紧张的理由。
如果去晚了的话,新生就都回去了,招新的准备也会全部付诸流水。
所以,start dush是最关键的。

下课铃想起,放学了。
同学们像雪崩一样冲出了教室。
大概二年级和三年级的教室都是同样的景象吧。
虽然有些不情愿,我加入到雪崩队伍的末尾。

刚刚还只有课桌的前庭,瞬间竖起了旗帜,贴起了海报。
到处能看到各种看板。
一眼能看见的,全都是
“来化学部吧  我和你的炎色反应”,“要赌上青春的话  啊  还是篮球最好”
“制作的愉悦  试衣的快乐  服装研究部”,
“苍天已死  历研当入”(MUSH:卧槽。。),
“10缺1  足球部”…

举出应援团团旗的拉拉队部组成了圆阵,
那边传来点心制作会红茶的香味,
这边则是毫无懈怠的在准备毛毡进行野外点茶的茶道部。
整齐的戴着头带,十分有干劲的原来是放送部。
在放学铃响后还不到10分钟就已经用笛子和太鼓引起了大骚动。

三点半开始,到六点为止应该完成最后全部的撤摊工作。
最多只出现2小时的这个狂欢,被称为新欢祭。
“新欢(sinkan)”由“新入生欢迎(kangei)”转变为“新入生劝诱(kanyuu)”似乎是这学校的传统。

虽然大多数的社团都只有一张长桌,
但根据人员数和人气之类肉眼看不见的政治因素,也有社团分配到少有的大型长桌。哪个社团在哪个位置当然是事先安排好的。
听说古典部是17号桌,于是我各处寻找着。

“折木同学,在这边!”
我听见了千反田的招呼声。

虽然之前也没什么期待,果然17号桌是在会场的角落里。
桌子上,用毛笔书写了古典部字样的色纸竖立着。
笔法十分流畅,又很秀丽。
确实不拿出看板的话就不明白是什么社团,但是事先并没有讨论过这个。
似乎读懂了我的表情,千反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午休的时候做的。虽然想着要是再可爱点就好了,但是实在是想不出好点子。”

也就是说,这是千反田的字。
平常应该是更加规规矩矩的字,没想到一拿起毛笔就变得那么潇洒自如了。
不过,正如本人所说的,不算可爱呢。
让伊原画一点角色之类的就好了,这算是事后诸葛亮吗。

坐在金属椅子上的千反田披着黑色外套。
胸前的纽扣没有扣上,可以看见里面白色的水手服和领结。
我也依旧穿着双排扣大衣。
虽然新欢祭充满着热意,但是今年的四月还是很冷。
环顾四周,不论是招新的人还是被招新的人,大家都穿着厚大衣。

古典部的旁边是水墨画部和百人一首部。
两个社团都只有一个人坐在长桌边。
我打了个招呼,通过桌子的间隙进入里面。
把写着“古典部”的色纸放在正中间,我和千反田并排坐着。
这种场面,里志是不可能过来的。委员会似乎很忙,这也是没办法的。
于是,
“果然摩耶花似乎也来不了呢。”
“因为漫研吗?”
“似乎是呢。不过不是去那边了。”
我沉默着点了点头。

我听说了伊原在漫画研究部的微妙立场。
或许在会场里碰到漫研的人的话会很尴尬之类的吧。
再说,要是伊原真的来了的话也很困扰。
虽然搬运的时候觉得桌子很大,但是往桌子前一坐就觉得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宽敞。
不如说,很小。

只是两个人并排坐着而已,就觉得有些太近了让人觉得憋屈。
要是千反田注意到这点,当初把椅子稍微摆开一点就好了。
不巧的是,这家伙对于人与人之间距离的测量十分独特,
哪怕是肩膀就要碰到的距离也能够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安然处之。

我小心的呼吸着。尽量不去多想。
不光是我们感到憋屈。
比如说,不远处的摄影部以及global act部,
因为摆了过多的展示板,在自己作品的掩埋之下开始了劝诱招新。

总之,必须开始逮住面前通过的新生们。

一边战战兢兢,一边又颇有兴趣的一年级生们。
他们依然笼罩着初中生的感觉,开始一点点聚拢过来。
猎物来了哦。
我甚至觉得能听到哪里传来的舔舌头的声音。
新欢祭的会场里充斥着虚伪的笑脸。

古典部也不能输。
好了好了,少爷们小姐们过来看一看瞧一瞧。
如果没有急事的话,欢迎过来。
气氛愉快的古典部,入部请到这边来。

五分钟之后我就厌倦了。
毕竟没有一个人走过来。
“就算说是逮住,到底要怎么做才好呢。”
看着眼前潮水一样涌过的新生们,我自言自语道。
千反田把手交叉着叠放在腿上,看着前方回答:
“要是有粘鸟胶的话就方便了呢。”

从词语的意思来说我有听说过,不过粘鸟胶这种东西我从没见过。
至少说捕虫网什么的吧。
不过比起这个,
“用霞网的话不是更有效率吗?”(霞网:网眼极小的捕鸟网,现在使用禁止)
“也许吧,不过那是违法的。”
“不会露陷的吧。”
“折木同学,你是那种半夜的话就会闯红灯的人吗。”
这种没有任何建设性的对话,甚至让人感到有些凄凉。

“你应该是会遵守的呐。”
“我是那种,半夜散步出门的话遇不上红绿灯的人。”
到底要多没有建设性啊。
我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所以塞外套口袋里藏了一本文库本读物。
短篇集才读了一半。
我对着朝前端坐的接待处的小姐一样的千反田说道:
“既然这么闲,我先看会儿书。”
于是千反田终于转过头来,温柔地微笑了一下:
“不行。”
“但是谁都没…”
“不行。请老实地坐好。”
我知道了。把正要拿出来的文库本塞回口袋。
想一想的话,一边有人毫无干劲地看着书的话新生也很难来搭话吧。
但是就这么坐着的话,只会觉得在夕阳中越来越冷。
我把手背到了脑后。

千反田也很闲。
就算这家伙再有责任感也不是石头做的。一直这样无所事事也会无聊的吧。
朝向正面的她稍稍侧过脸来,似乎是在看那些热火朝天地在招新的社团。
人潮汹涌。我看着这场景,不觉得说道:
“有所谓的被诅咒的地方吧。”
“嗯,是有呢。”
秒答。一下子我接不上话。
过了一会儿,千反田转过身,弯着脑袋说道:
“不是这回事吧。”
是哪回事啊到底。我决定不去细究,把后背靠在金属椅背上。
“也就是说,商店街啊大马路的两旁之类的,
虽然看不出位置上有什么劣势,最终却总是关门倒闭的地方。
等到回过神来,又开出了新店,但是不管是什么店都没有客人。
我就是想说这样的地方。”
“啊啊。我明白了。总是写着新店开张的地方呢。
不思议的是改了招牌之后,怎么都想不起以前是怎么样的店了呢。”
“是啊,如果变成空地的话都想不起以前那里到底有没有房子。”
点头,然后千反田用眼神催促我继续下去。
为了避开她的眼睛,我稍稍侧过脸去。
像是为了混弄过去似的,我用手指敲打着桌面。
“这里也有这样的感觉呢。”
“‘这里’指的,就是现在这个地方吧。”
“啊。”

一部分的桌子沿着圆形花坛排列着。
根据总务委员会发的计划书来看,古典部的摊位就是其中一张。
但是,从刚才观察人群的流动来看,这个地方实在是不妙。
一年级生的楼道口从我们看来正好处于我们背后。
对这场骚动毫不在意,直接走向校门的新生本来就不会看古典部一眼。
但是,如果想要四处看看的话必定要从我们前面走过。
从这点来看,我们的位置也并不算糟糕。
但是不知为什么,那些一年级生不止没有停下脚步,甚至都没有放慢速度的意思。

“难道是说这里散发着难以停留的气场吗。”
盯着眼前走过的人流看了一会儿,千反田缓缓答道:
“我觉得最大的问题是我们没有主动搭话。”

前庭传来了各种社团招新的呼喊声。
“哦,你看上去很喜欢谜题呢。在找谜题研究部吧,我知道的哦。
那么,试试第一问。”
“这里有举办英语辩论会哦。英语成绩当然会进步的哦,稳步上升。”
“不不,我们是从规则开始教起的。很简单哦,只要记住金和银的就行了。”
“料理很不拿手?正好,从不拿手变为拿手的正是料理研的作用哦。
来部室参观的话,给你做点好吃的!”
“天文部,天文部在这边!喜欢星星吗?love planet!
但是基本来说我们不看天空。”
回过神来,两边的水墨画部和百人一首部也在积极地招呼走过的学生了。

确实,明明是自己一言不发却哭诉“谁也不肯停下来看一看”这样很不合理。
但是,另一方面千反田这么说了:
“不过,正面遇上那个的话很不利。”
她一边说着“那个”一边用眼神示意。

在行进的新生的前方,大大的展开来的旗帜。
上面写着“茶会时间”。
除了今年的年份,还用刺绣绣上了熊猫啊猫星人之类的吉祥物。
真是惹眼的旗帜。
空中飘来的红茶茶香,桌上摆着两个保温瓶还有纸杯,以及入部申请用纸和笔。
餐桌用小型瓦斯炉,
还有和体育会那伙人在比赛期间大量饮水用的金色大水壶一样的水壶也占据了一席之地。
那闪光的水壶最多能装下10升水吧。
现在瓦斯炉还没有点上火。
然而,最夺人眼球的还是另一侧摆放着的大南瓜。
有双手环抱那么大的南瓜被整个挖空,做成了万圣节的头饰。
话说万圣节是在4月来着的吗?

站在长桌里侧的是两个女生部员。
她们只在水手服外面套上围裙而已。
就算是这样,她们也仿佛完全感受不到寒冷似的。
夹在瓦斯炉和南瓜的中间,她们不断挥动着手臂。
“来,吃吧!喜欢曲奇对吧!很美味哦,赏你了。”
“不过里面加入了不思议的魔药哦。吃吧吃吧,吃完你就败了。
你会变得十分想加入我们部的。看吧,很想加入吧。
已经想加入想得不得了了吧!入部申请书在这里哦。”
“没错。就是有这样魔力的曲奇。如果卡住喉咙的话,也喝点红茶吧。”
一边说着,她们把保温瓶的红茶倒进纸杯里。
“那边的同学,你看上去很喜欢曲奇呢。”
“真的呢。长着一张喜欢曲奇的脸呢。来尝尝看。
理由什么的不需要啦,尝尝看。”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那两人组。
到底是哪里呢。虽然长相完全不记得了。
看来她们准备了足够多的曲奇饼干。
她们从一端开始分发。
虽然不知道招新顺不顺利,不过停下脚步的新生很多。
“点心研究会吗。”
“嗯。如果被那边吸引视线的话也难怪会忽视古典部呢。”

可恶,用食物来引诱别人真是卑鄙。
被曲奇什么的夺去心智的本来就是些浅薄的家伙。
那些人对古典部来说不合适。
就在我毫无根据的像在考虑流失掉的选民一样赌气的时候,
身边的千反田看上去有些奇怪。
她盯着热闹的点心研究会一动也不动。
难道说?

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千反田?”
“啊?嗯!有什么事?”
我继续向收到惊吓而转过身的千反田问道:
“难道说…”
“什么?”
“你也想要曲奇吗?”
稍微想了一下,千反田回答道:
“说不想要的话是骗人的。”
“去拿也可以哦。”
“谢谢。不过,比起这个。”
她又转过头去,看向点心研究会。
“你不觉得奇怪吗?”

于是我也再一次看向那边。
卯足劲的两人组。
保温瓶和纸杯和入部申请。
小型瓦斯炉和水壶和南瓜和曲奇。
嘛,要说奇怪的话,自然是太奇怪了。
不过一看就明白的时,部员们的情绪很奇怪。

不过除此以外,还有一两处奇怪的地方。
“是啊,很奇怪。”
我这么说只是应付千反田。
突然,千反田转过头来。
因为桌子不大,她这样突然转过来不由得让我想往后退。
“到底是哪里奇怪呢?”
“哪里…不是你说的吗,说很奇怪!”
还是说,这是一种名为“点心研究会特别奇怪,好奇怪”的智力游戏吗。

一边用余光看着分发曲奇的热闹景象,千反田一边低声说道:
“确实我从刚才开始就觉得有什么很奇怪,但是又想不出到底是什么。
真是令人着急…”
“啊,那大概是”
“请等一下!”
被阻止了。我把刚要说出的话又咽了回去。
“请先不要说出来。我还在思考。对,似乎有些头绪了。”
虽然经常被要求“说出来”,让我“不要说”还真是罕见。
我一边想着这种少有的事也是会发生的啊,
一边看着千反田死盯着点心研的那张脸。
不一会儿,她的视线在某处集中了。

“是南瓜。那个南瓜有些不一样。”
橘红色的南瓜皮上被凿出了三角形的眼睛,还有被刻成锯齿状的嘴巴。
虽然不管怎么看都是正统的南瓜杰克,不过一般都会先注意那个吧。
可是,接下来的话就开始超过常识范围了。
“那个品种在日本并不被认可呢……
应该不是吧,只是随处可见的圆形南瓜(KAPO南瓜,万圣节装饰的圆南瓜)吧。”
“是这样吗?”
“虽然南瓜的收获季节是秋天,但只要好好保存的话一直不腐烂也是可能的。”
“原来如此。”
“虽然作为商品在这个季节并不常见。神山市的农家现在应该没有吧。”
“真是惊人呢。”
“不过在超市就能买得到哦,国产的或者是进口的。”
“你为什么把它当做农作物来看啊!”
不是这种问题吧。
如此这般离谱的偏离问题中心,不吐槽都让人过意不去。
虽然千反田还是继续呢喃了两三句,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不行呢。我不知道。我投降了。为什么对那个南瓜那么在意呢。”
有些抱歉,又有些不好意思地,
“我很在意。”

如果是平常的话,我会觉得是件麻烦事。
千反田那永无止境的好奇心总是给古典部,确切的说是给我带来很多麻烦。
冷静地想一想的话,其中大部分的事件,就算不解决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
可是为什么大多数情况下我都奉陪到底了呢,连我自己都想不通。
大概是千反田那双扑闪的大眼睛的关系吧。

但是今天在这里千反田说出“很好奇”的话,却并不算是麻烦事。
毕竟我在这里连读书都不背允许,自然也不能早早地回家。
既然都是坐着的话,有能够聊的话题也不是件坏事。
但是简单地说,让千反田觉得“有哪里不对”的那样东西几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看来这番谈话也不会很长。

我这么说道:
“那个南瓜很大对吧。”
千反田歪了歪头。
“如果是圆形南瓜的话,也并不算特别大。”
我应该换种说法的。
“有一个人环抱起来那么大对吧。至少比古典部的当做看板的色纸要大。”
用眼神示意色纸之后,千反田终于赞同地点点头。
“是这样呢,是很大。”
“一边放着南瓜,另一边放着瓦斯炉。
就算这样,那两个人还能再中间吵吵闹闹地分发曲奇。
而我们这边呢,两个人并排坐着就很憋屈了。”
“诶,憋屈吗?”
果然她没有这么认为呢。

这个暂且不提。
从人潮的缝隙里时不时地张望的话,因为些许有些斜视所以难以把握正确距离。
对于千反田的疑问,其实答案很简单。
“点心研究会使用的桌子其实比我们的要大。
因为我午休时候来布置会场了所以知道,有几个社团使用的是大型长桌。
而你并不知道有大小不一样的桌子。所以才觉得有违和感的吧。”
“啊…”
她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但是,千反田的表情却没有释怀。
“桌子很大。从南瓜和瓦斯炉的距离看来就能明白。
原来如此,确实之前并没有注意到呢。但是我觉得不是这件事…
那为什么要在那里摆南瓜呢?”
问“为什么”,这可是个难题。

“放一些装饰物需要理由吗?分发曲奇的话,放一些万圣节的饰品也很正常吧。”
但是没有季节感吗。
千反田又看向了点心研。
“稍微改变一下说法吧。如果那里不摆南瓜的话会怎么样呢。”
这么一说,我试着想象了一下。
摆了瓦斯炉和水壶的那张桌子,如果把南瓜拿掉的话…
“会变得很清爽了呢。”
“是呢。”
然后她再一次朝向我,似乎为了确认一样缓慢地说道:
“如果没有那个南瓜的话,点心研应该有更宽敞的空间不是吗。”

我觉得我明白她想要说什么了。
因为摆了装饰品,点心研的使用空间变小了。
但是尽管如此,她们却不觉得憋屈。
也就是说,点心研的位置有过多空余,但她们仍然分配到了大型长桌。

“你想说那桌子给她们太浪费了吗?”
千反田轻轻摇了摇头。
“我没有说。只是觉得她们就算用和我们一样大小的桌子也可以。
但是为什么会分配到那么大的桌子呢。”

决定为止分配的是总务委员会。
当然,决定哪个社团用大型长桌的也是委员会。
如果是吹奏乐团这样人数庞多的社团使用大型长桌的话并不奇怪。
但是点心研究会并不是大型社团,现在在招新的也只有两个人而已。
但是,也能想到其他几个理由。

“可能性之一。大型长桌的数量很多,分配完本来需要的社团之还有剩余。
所以就分配给了点心研。”
“你这么认为吗?”
如此随口说出的话被千反田这样一追问,一时语塞。
“不…”
“我想也是呢。
如果是那样的话,摄影部和花道部的同学如此辛苦的样子就很奇怪了。”

摄影部的人像是要被自己的作品掩埋了一样。
而千反田所说的花道部则更加严重。
华丽的插花作品在桌子上一字排开之后,最关键的部员们的脸都看不见了。
大概他们没有多想就一人准备了一件作品,摆起来一看才发现场地根本不够。
更何况我本来就知道大型长桌的数目屈指可数。

展示物品众多的社团就分配大型长桌,
而点心研这样的社团就用普通长桌努力一下。
如果按正常的大会营运的话,应该是这样的吧。
那么?

“可能性之二。点心研与总务委员会有勾结。
进行贿赂之类的,最终获得了大学长桌使用权。”
新生劝诱活动就是弱肉强食,没有计划的迎来招新日程的人都是笨蛋。
是明白了世间残酷的道理了吗,千反田在一瞬间露出了悲伤的表情。
然后说道:
“不惜通过这种手段也要得到长桌的那两个人却…”
“摆了南瓜。”

不行,在最基本的地方存在矛盾。
如果不能有效使用的话,强取就没有了意义。
再想一下的话,点心研得到了大型长桌,
那本来应该能使用这个桌子的社团就变得很不利,这种目的也是有可能的。
也就是假设点心研是为了使坏才强取长桌。
道理上也不是说不通。
但是就算道理上说得通,这和真实情况还是有区别。
这种全凭道理来进行的假说,不光我不相信千反田也不会相信。

“刚才的不算。第三种可能性。”
其实我觉得第三种才是最靠谱的。
嘛,举刚才那两个例子权当是为了打发时间。
只是随意地说了想到的几句。

“点心研申请使用特殊设备,为了安全考虑,被分配了空间较大的大型长桌。”
“那是?”
如果要使用必须事前申请的东西。
“就是火。也就是餐桌用小型瓦斯炉。”
听了这话,千反田转过头去再一次看向了点心研究会。
“为了使用那个,点心研分配到了大型长桌。
因为在狭窄的地方用火是很危险的。
但是只是使用瓦斯炉的话,长桌又太大了。
所以才摆上南瓜使得桌子看上去更有平衡感。应该只是这样的吧。”

至此,在那里摆放南瓜的理由就算说明完了吧。
虽然比想象中多费了点时间,但这样的话千反田应该会信服了。
我这样想真是太天真了。
千反田还是像刚才一样,直直的盯着点心研的桌子和分发曲奇的两人组。

就在我变得有些不安的时候,她转过头来。
“原来如此,真是出色呢。虽然我很想这么说。”
我也看见了千反田盯着看的东西。
保温瓶,纸杯,瓦斯炉和水壶。
“那个瓦斯炉没有在使用哦。”(原文句下加点加重语气)

确实现在并没有被使用,看了就知道。
但是就算如此,千反田的话也说不通。
“说什么呢。就算现在不用,等下就要用了吧。”
现在是用保温瓶往纸杯里倒红茶。
但是只要继续分发的话总会被喝完的吧。
那个时候就要用瓦斯炉来烧水了吧。
连幼儿园的孩子都明白的道理!

突然千反田把脸贴了过来。
往上的视线和我的目光重合了。那双大大的眼睛仿佛能看透我内心似的。
“折木同学,你刚才觉得我是笨蛋对吧。”
“那种事…”
“那么,觉得我是白痴吗。”
我是觉得那是幼稚园孩子都明白的道理。

缩回探出的上半身,千反田撅着嘴说道:
“我也不是什么都不考虑就说的。一直盯着看所以就明白了。”
千反田的眼睛鼻子和耳朵都很灵。
也许舌头也很灵吧。
凭着她的五感大概察觉到了什么我没发现的事吧。
“你看到了什么?”
“和折木看到的是一样的东西。”

应该不是在闹别扭吧。
那就是说,我受到了挑战。
一边想着“混蛋”,一边再次仔细看了看。
确实是有让人在意的地方。

“那个水壶是很新呢。
与其说新,不如说好像从没有在火上烧过一样。”
但就算这样,也不能断言接下来就不用它烧热水。
向边上瞄了一眼,千反田还在微笑着,什么也没说。
那么果然是烧水之后的事吗。

“点心研在分发红茶。红茶从保温瓶里倒进纸杯。
如果红茶分完的话自然要再煮。”
不对,红茶并不是煮出来的。
啊,是这样吗。
如果点心研打算在哪里烧热水的话,仅仅烧水也是不够的。
“我明白了。你想说的是茶叶吧。”
“没错。”
千反田无意中挺起胸说道。

“点心研在分发的是红茶和曲奇。
就算烧开了水,如果不泡成红茶的话就没有意义。
但是那张桌子上却没有看到有茶叶。
应该是事先在别的地方泡好红茶再装到保温瓶里的吧。”

就算叹服千反田优秀的五感,我也没有称赞过她的洞察力。
虽然不觉得被她抢先了而心有不甘,但就让我来挑个毛病吧。
“也许茶叶事先就放在保温瓶里了。那样的话只要倒进热水就可以泡茶了。
如果不是的话,或许事先放在水壶里了呢。”
话还没说完,千反田就瞪大了双眼
“折木同学,难道说…你没泡过红茶吗?”
我无话可说。

其实正是如此。
虽然对咖啡我有自己的喜好,但红茶的话只是偶尔在自动贩卖机上买过而已。
更别提自己泡红茶了。
好像是在自白自己人生的单调一样,但是我却不能这么说。

“如果那么做的话,茶会越来越苦。
所以一般会用带有滤茶器的水壶或者用茶匙按分量泡。
就算用茶包的话,经过一定时间之后也要及时拿出来。”
“是这样的吗。”
“是这样的。”
原来是这样的吗。因为完全不知道所以什么也说不上来。
不过我明白点心研的桌子上茶叶也好,泡茶工具也好,都没有。
那也就是说,红茶只有保温瓶里的分量。
而且并没有打算再那里泡追加分量的红茶。
这可真是越来越奇妙了。

“也就是这么回事吗。
虽然准备了瓦斯炉,但是点心研从一开始就不准备用那个。
如果不用的话没拿也就是和南瓜一样只是个装饰品而已。”
稍微思考了一下。
“就算这样也摆着瓦斯炉的话,也就是说
‘点心研申请使用瓦斯炉所以获得了大型长桌的使用权’这个想法是正确的。
奇怪的是,她们看起来并不打算使用它。
也就是说…是怎么一回事?”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意外地变成麻烦事了。
明明是当做打发时间才掺合进来的,应该不会变成棘手的事吧。
我被这种不安驱使着。
下意识的移开了视线,千反田也看向了别处。

于是,看见了眼前站着的人。
虽然是春天,但却有些些晒黑的皮肤。
短发。
正是看起来十分活泼,不如说是有种凛然感的脸孔和衣着。
如果不是从敞开拉链的厚夹克里瞅见水手服的话,
应该会分不清对方是男生还是女生吧。
我和千反田同时看向了她。
虽然不是不知道现在是新欢祭的时间,
但想着反正谁也不会来所以一直轻视了。
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呢。

对着因为太突然而失语的我们,她把双手插在夹克的口袋了微微低了下头。
“你们好。”
然后微微一笑。

更早反应过来的是千反田。
“啊,那个。难道说是要申请入部吗?我是部长千反田。”
穿夹克的女孩微笑着回答:
“其实也不是这么回事。
四处转了转,发现你们在说有趣的事所以就…
我叫做大日向。是一年级生。”

是个没有听过的名字。
虽然不如“千反田”那么稀有,不过也是个少见的姓氏,
只要听过一次就不会忘记吧。
只是对于我来说实在不通用。
我并不是积极的去记住别人名字和相貌的那种人。
只是,似乎在哪里见过的感觉。
如果对于一年级生有印象的话,理由就只有一个。
“是镝矢中学的吗?”
看向这里的大日向,似乎很高兴地笑着点了点头。
“是的。”
“这样啊。”

好歹算是我的后辈吧。
当我觉得关于镝矢中应该说点什么的时候,
因为实在没有想问她或者想说的事所以沉默了。
旁边的千反田说道:
“姑且我们也是在劝诱和招新的。
你觉得如何呢。我们这里是古典部,那个,做很多事情。”
“做很多事情”这句太妙了。

“但是看起来好像很难呢。应该要读一些古文什么的吧。
虽然我喜欢国语但是…”
“不,那种事不太常做。当然,如果你愿意读的话我们可以一起。”
“大概…但是”
大日向似乎在对着上面的空气说着,却又突然弯下腰来,
把脸凑向千反田。
“我的朋友总是这么说呢。做了一半的事情就应该做完。
前辈,结果南瓜到底怎么样了呢?”
“诶?”
什么啊,一直站在那里听吗。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听的?”
“那个”
她咬着嘴唇稍微思考了一下,
“……‘想要曲奇的话去拿也可以哦’这里开始。”
“不就是从头开始的吗!”
千反田发出了近乎悲鸣的声音。
我惊讶地看着她,她的脸颊明显地变红了。

“原来你全部听到了吗。真是让人害羞。”
我们刚才有说什么让人害羞的话吗。
大概没想到有这样的反应,大日向也有些吓到了。
“那个,对不起。本来没打算这么做的。只是…
想知道南瓜到底怎么了所以停了下来,那之后你们的对话又逐渐进展下去。
于是就想,这两个人能把南瓜考虑到何种地步呢…
于是就…”
她急忙低下头,
“对不起。”
“不…其实也没什么。”
一边这么说着,千反田像是要止咳一样捂住嘴。
大日向也有些尴尬的样子,不过马上就回复了原来的表情。
“那么,南瓜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千反田暂且不说,为什么这个一年级生会对这种事情有那么大的热情呢。
虽然我这么想着,但反正话还说道一半。
于是我努力想着刚才说到哪儿了。
“应该是说到不会去用瓦斯炉的地方吧。”
有空间用南瓜做装饰,是因为她们使用了大型长桌。
能分配到大型长桌,是因为递交了使用瓦斯炉的申请。
然而实际上却没有使用瓦斯炉。这点很奇怪。
刚才是说到这里。
这么说着,我看了下千反田。
一点反应也没有。看来是相当的害羞啊。

虽然入部以来千反田带来了很多麻烦事,但还没见她变成这样过。
到底是在在意什么呢。
“如果这样考虑的话如何。”
以不输给周围嘈杂声的音量,大日向说道:
“那些人,本来是打算使用瓦斯炉的。
但不是为了泡红茶。
但是之后计划有变,所以不需要瓦斯炉了。
但既然说了要用没救暂且放在桌子上。”
“原来如此。”

能这么快的就说出自己的推论,看来真的很认真地听了我们的讨论呢。
但是我不能说她的推论是正确的。
“但是她们应该很早以前就决定要用红茶和曲奇了。
至少不是今天突然决定的。
已经决定要在新欢祭里用红茶和曲奇,却又准备瓦斯炉以作他用,
对此我无法赞同。”
“这种谁都不知道吧。如果常备有茶叶和材料的话,就算今天决定也来得及。
只要早上提前准备好,午休时间烧水就可以了。”

确实点心研应该备有制作曲奇的材料。
但是问题并不是这个。
我抬起手臂,向一点指去。
“曲奇或许是这样,但是那面旗帜并不是今天做好的。”
那面被举起的,写着“茶会时间”的旗帜上,用小串珠缝了刺绣。
在课间要做出那样精致的东西实在是有些困难。
“那个是很早就决定要在新欢祭举办“茶会时间”,
而为此花费时间精心制作的旗帜。”
“诶诶”
大日向看上去很不满。
“不过这么说来确实是那样呢。很困难呢。”

看着那个表情,我想着失败了呢。
因为没有义务要为大日向查明真相,
所以觉得用“也许”这样的口气或许能尽快解决。
对于节能注意者来说,这是个错误的选择。

“这样的话,那么…”
她很认真地思考着。
虽然觉得南瓜很奇怪的原本并不是大日向,但还真是热心呢。
她说开始做的事就要做完,看来这或许真的是她的信条。
或许是因为没有想到什么,她很悔恨地盯着点心研。
“说来,那些人肯定是坏人。”
她这么说着。
“说是坏人还真是过分啊。就算那样,她们的点心还是蛮好吃的哦。”
“有来分发吗?”
“文化祭的时候有来卖过。不过,为什么说是坏人?”
大日向再次盯着点心研看了一会儿后,底气十足地说道:
“我朋友这么说了,不挂出名牌的人都是心中有鬼的家伙。”
是这样的吗。
虽然我也谢绝了挂着“折木奉太郎”到处走的请求。
还是说,这是一种比喻吗。

正当我困惑该怎么回答的时候,千反田突然抬起头来。
“就是那个!”
“诶,是什么?”
“你叫做大日向对吧。真是棒极了。就是那个问题!”
大日向惊讶地往后退了几步。
千反田,可不要吓到新生了呀。

“‘那个’到底是什么啊。”
这样问的话,千反田一定会用热切的视线看过来。
“摆着南瓜很奇怪啊。”
“所以刚才就在说这个吧。”
“不,并没有说这个。我说的是这个。”
她这么说着指着的是,我们桌子上唯一的劝诱道具,
写着“古典部”的色纸。
“之前就觉得奇怪了,总觉得点心研缺少了什么。”
对着意气洋洋的千反田,大日向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那个,刚才一直在说seikaken(点心研:製菓研的罗马音sei ka ken)
那到底是什么的缩写?”
“你看!”
这么说来我终于注意到了。是这个啊。
点心研必须有的东西却没有。

这到底算怎么回事。
因为习惯了神山高中所以并没有发现。
我看到那两个情绪高涨的人自然就明白是点心研。
但是。
“是吗。没有看板呢。(原文加重点符号)
桌子边的旗帜上也没有写‘点心研究会’的文字。”
“正是如此。招新时候最重要的展示社团名称的东西明明一样也没有,
却摆着南瓜,我就是很在意这一点!”

我没有管一副“原来是点心研究会啊”而恍然大悟的大日向,自顾自考虑着。
是失误吗。
不对,应该不是。
既然做出那么精致的旗帜,想必对新欢祭投入了相当大的热情。
干出忘记贴社团名这样的事也实在是蠢到家了。
还是说,就像大日向说的那样吗。
也就是说,点心研心中有鬼所以才不把名字挂出来。
不过到底是对谁感到心中有鬼呢。
这和虽然申请使用瓦斯炉却没有使用的事情有关吗。

耳边传来各种呼喊声。
谜题研,辩论部,摄影部,花道部,料理研,天文部。
还有就是,点心研。
“折木同学…”
听到千反田的声音,我回过神来。
总觉得似乎明白了。

“之所以那里摆着南瓜,是因为那并不是点心研的摊位。”(原文全句重点符号)
一下子说出来了。
因为省略了很多东西,所以千反田当然是衣服茫然的表情。
“不是她们的摊位是指?”
“这个…按顺序来说比较好。”
在我组织说话调理的时候两人沉默着。
“也就是这么回事。
因为有申请使用瓦斯炉的大型社团,所以分配了大型长桌。
但是那天来到这张桌子的点心研去不需要瓦斯炉。
这是因为,提交申请的并不是点心研。”
“也就是说?”
千反田把手放在嘴边。
“把桌子抢了过来是吗?”
那个天然呆的点心二人组?不,应该不是这样。
“应该是‘交换’(原文重点符号)了吧。
原本点心研分配到的地方和申请了瓦斯炉的社团的地方。
这样的话,就变成‘虽然申请了瓦斯炉但是当天却不使用’。
原本并没有打算让点心研使用大桌子的,所以为了填补空缺就摆上了南瓜。
不挂出社团名也是一样。
因为无视了委员会的布置,私底下交换了场所,
所以自然不能挂出名牌让委员会发觉。”
“但,但是,”
或许是一下子难以接受,千反田摇了摇头。
“这样的话,对原本使用那张桌子的社团来说不是有害无利吗。
那为什么还要那样……”

我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把手指向了排列着超过50个社团的前庭。
“这里面有本应该使用瓦斯炉足额没在使用的社团。”
“就算不用那么拐弯抹角的说也可以。”
大日向在一旁插话道,
“原本要使用火的社团就不多吧。”
新生啊,你小看了神山高中多彩的社团活动。
没人知道哪个社团在哪里干什么。
如果是这所学校的话,搞不好古典部或许在做炸什锦盖饭和猪肉汤呢。
虽然这么说,大致还是能确定范围。

千反田自言自语道,
“啊……是这样呢。为什么忘记了呢。”
在体育馆的心声指导千反田也去看了。
比起我千反田的记忆力应该更好,就算记得也没什么奇怪。
“是料理研呢,说要在新欢祭现场做野菜料理的。”
我点了点头。
料理研有在让新生品尝料理吗。
不,什么都没有做出来。
就算是现在,
也只是对走过的新生说“如果来部室的话,做点什么招待你们哦”而已。
“因为来不及准备食材吗。”
“来不及准备野菜?
为此把桌子让给点心研的话还不如随便乱煮些别的什么出来。”
“‘乱煮些别的’?请你说是‘用现有的食材总能做点什么出来’。”
“用现有的食材总能做点什么出来的吧。”
千反田瞪着我看了一眼。
明明是你叫我说的。

“不是这样的。应该是更致命的失败。
这导致他们无法在现场为新生制作料理。”
“是没有充分去除野菜的涩味吗。还是说野菜变得无法食用。”
“这都是一样的。只要用现有的材料再做出点什么就行了。
就算是什么都无法使用了,也不至于要放弃大型长桌吧。
他们是犯下了不惜要和点心研交换场地也要掩盖的失败。
如果按照原本的安排放好瓦斯炉的话,就会被路过的人说
‘为什么料理研把瓦斯炉都拿来了却不做料理’这种尴尬的失败。
打赌也行,料理研一定和点心研一样没有摆出看板。”
不挂出名牌就说明心里有鬼,大日向也是这么说的。

不知何时起,我的声音就变得越来越小,大概是在嘈杂的环境中听不太清吧。
于是千反田把脸靠了过来。
然后大日向也探出身子,把头往这边靠。
悄悄地问话的是大日向。
“有这样的失败的吗。
虽然这样说不好,但只是社团的自制料理而已吧。
这种,就算再怎么也不会有必须要隐藏起来的失败什么的吧。”
如果觉得没有的话,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这可是料理食物啊。如果是店家的话会因此被勒令停业了吧。”
“…这难道说。”
我点了点头,用更小的声音说道:
“食物中毒。”

3.现在:4.1km地点  剩余:15.9km

结果那天,我的想法在某程度上来说是正确的。
说来不及准备野菜的千反田也说对了一部分。
料理研在做野菜的预先准备时失败了。
似乎原本是打算做蕨菜的味增汤的,但是午休时试吃的部员后来都感觉腹痛。
如果要掩盖食物中毒的事件,恐怕连保健室也没去吧。
我这么说完后,千反田理科冲了出去。
千反田似乎考虑到野菜的食物中毒后,觉得那是不能小瞧的事。

“也许要人手”虽然这么说,但是也不能让新欢祭的摊位空置。
烦恼了一会儿,大日向说着“那么我去帮忙”就跟着千反田走了。
之后的事是从大日向哪里听说的。

“千反田前辈毫不犹豫地就冲进了调理室。
料理研的人最初是想装作不知道的,
但是前辈一副什么都知道的表情强硬地把他们一个个都拖了出来。
似乎料理研里有前辈的熟人,所以行动起来也很快。”
“千反田的熟人的话,不管在哪里都有。那么,他们情况如何?”
“并不是太好。本想让他们先回家的,但看来在腹泻稳定前连回家都很困难。
观察了一下他们的症状后,前辈就出去了一下。
后来带回了一个似乎是将来要做医生的人。家里好像是开医院的。
是个很帅气的人,但好像一脸不情愿的样子。”

那大概是入须学姐吧。
大日向说一脸不愿意的样子,应该就是平常那样的表情吧。

“用盐水把胃里的东西催吐出来,
‘先观察一下,如果还不行的话就带到我家来’她这么说了。
可是去医院的话就暴露了吧。”
“如果发生食物中毒的话,医生是会通报保健所的呢。”
“那个是义务吗。不是也有守秘义务什么的吗。”
“不知道。”
“不过幸好吐了之后就渐渐好转了。”
那真是太好了。

料理研的失败藏住了。
根据大日向的说法,
千反田以帮他们保密为条件向他们严格地教授了野菜的处理法。
我在这段时间里,终于在谁也不会来的古典部的长桌边读了短篇集。
事件告一段落后,大日向又向我们露出了初见她时的笑容,
说道:
“我打算加入你们部。说来,到底是什么活动来着。”
“这样好吗。我还什么都没有说明呢。”
“这样就好。”
然后她依次看了我和千反田,又笑了。
“好像能感觉到你们关系很好呢。
我觉得看到关系好的人是最幸福的了。”
对此我说了什么,完全不记得了。

坡道变得十分陡峭。
赶超我的人里呼吸急促的家伙也增加了不少。
虽然并不打算这么做,但不知何时起我就在步行了。
大概是太沉迷于思考了吧。

一年级的时候原本是同班同学的男生在我边上跑着。
我记得这家伙应该是分到了二年C班。
C班正赶超上来。
而我现在才发现的话,说不定早就已经赶超上来了。

我回头想寻找伊原,坡道上神高学生长长的队伍像勤勉蚁群一样映入眼中。
如果我再继续步行的话,估计就会像蟋蟀一样凄惨地倒在路边了吧。
回过头来,望向坡道顶端,离那里已经很近了。
最终这个坡道几乎都是走上来的呢。
虽然和我想得也差不多,但是不能计算和伊原的距离算是失败吧。

到顶端为止剩下不多的坡道,我打算做点弥补,以平常的速度跑上去。
视野逐渐开阔起来,似乎还吹来阵阵凉风。
虽然有一登顶马上就是下坡的印象,但这恐怕是记错了。
100米左右的平坦道路延续着。
路口有一座很小的祠堂。
虽然不知道里面供奉的是谁,总之双手合掌吧。
前途漫漫,悬案重重。
以备不时之需。

道路两旁并排着数间视野开阔的古民家。
一台崭新的自动贩卖机摆在路边,让人觉得有些违和。

道路变得平缓,我也打算缓慢行走。
大概是因为刚跑完陡峭的坡道,我身边还有很多步行的家伙。
大部分的男生都是一口气冲上坡道,
然后到达顶端时喘一大口气,把手支在膝盖上。
或许是心里决定了只有这个坡道要全力奔跑也说不定,
不过这种跑法能坚持到最后吗。
路线才刚开始呢。

虽然没有什么根据,但我认定伊原还在后面。
如果要被她追上的话,最好是在这段平坦路上。
如果在之后的下坡上被她追上,还要一边说话的话似乎会很吃力。
为了让她能在这里追上我,我放慢了脚步。

伊原吗。
当伊原知道大日向要入部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反应来着。
里志的我还记得。
像往常一样夸张的举动,虽说只有一个人也要进行庆祝。
说着什么“因为完全不能想象奉太郎邀请别人的样子嘛。这还真是奇迹啊”
之类的。
然后还问了大日向一堆关于镝矢中有什么变化,那个老师调走了没之类的问题。

关于伊原就没有什么印象了。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过变得很要好。
本来伊原和千反田也是不知不觉就变得很亲密。
虽然对其他人都是说话带刺,但是意外的似乎不是个怕生的人呢。
虽然身高方面都是大日向要高大的多,
但不思议的是两人站在一起说话时确实能感觉出伊原是前辈。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小日向看上去就是运动系的呢。晒得那么黑。”
伊原这么说的时候,大日向好像有些不好意思。
“滑雪的时候晒黑了。不过本来也就有些黑。”
“诶,你会滑雪吗。在这附近?”
“在附近也滑。去年是去了岩手。”
“不是雪橇吗?”
“是滑雪。前辈玩雪橇吗?”
“两样都不会呢。”
想起了这么琐碎的事。
我就记得两人总是在笑的。

我一边不断回头,一边走着。
我的预测是正确的。
在平路过半的时候,伊原从坡道那边出现了。
她收紧手臂,眼睛一直盯着脚尖。
因为低着头,刘海遮住了她的脸。
看来是很认真地跑上来的呢,呼吸变得十分急促。
虽然步幅很小,但是进入平路之后手臂的动作幅度变大了。
很有节奏地跑着。

我也伸出手,缓缓地跑了起来。
合着伊原的速度,我和她保持一个人的距离并排着。
“伊原。”
打了招呼之后,她只有眼睛看向了我。
不出所料,她什么也没说就加快了速度。
就想着她会这么做,我没打算就这么放弃所以也加快了速度。
“就一句。伊原,就一件事。关于大日向。”
伊原还是没有看过来,只是吸了一口气说了一句“说”。
我早就想好要问的事了。
“昨天从部室出来的时候你和大日向擦肩而过了呢。
听说她不打算加入古典部了。”
她微微点了下头。
“那个时候她是怎么说千反田的?虽然听里志说是‘像菩萨一样的人’,
真的是一个字也没错就是这样的吗?”
伊原终于转头看了我。
我觉得在她疲倦的脸上看到了一瞬的困惑。
然后她的视线有马上回到了脚尖。
似乎是为了在平路上调整呼吸,伊原的呼吸周期很长。
我想着她可能感到厌烦吧,于是更加拉开了我们的间距。
但是伊原突然靠近过来。
在短短几米的并列跑步的路途中,她回答了我。

我减慢了速度。
伊原还是保持原速。
然后在下坡的时候挖拉开了距离,知道她从视野里消失。
耳旁依旧残留着伊原的话。
“不是的。小日向说的是‘千反田看起来像菩萨一样’。”



第一章 完

 楼主| 发表于 2013-1-18 01:1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必须要祝贺朋友

1.现在:5.2km处  剩余:14.8km

下坡的时候无法动脑思考。
花费力气好不容易爬了上来,这样得来的高度却要一下子跑着消费掉。
如果这是自己选择的路的话,我现在应该正强烈地反省既然要下坡那为什么还要做爬坡这种消耗能量的事了。

爬坡的时候还是算平缓的坡道的,可是下坡的时候却一下子就很陡峭了。
道路两旁又长满了杉木,看不到两边的景色。
如果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往前倾倒的斜度,
这点从每一步的足音的区别上就可以发现了。
如果慢悠悠地跑的话,运动鞋就会猛烈地碰撞柏油路发出声响来。
用这种方式跑的话,膝盖会支持不住的。
于是我采用了小步伐的方式小心地跑着。

这段路我是跑着的。
虽然跑太快的话腿会疼,但是下坡自然容易跑出速度来。
在这20km的路程中不时不时地认真跑一下的话,日落前是跑不回学校的。
所以下坡的一路上我只顾专心跑步。

只是,伊原那句奇妙的回答,那句大日向所说的话一直在我脑中回荡。
像菩萨一样。像菩萨。

虽然从这个很讨好的名词里,我感到一丝寒意,
但是坡道实在是太陡峭了让我无法好好思考这个词的意义。

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大拐弯。
那些快速超过我的男生们被惯性抛到了外侧。
等我反应过来时,前后都传来了神高生们踩踏柏油路发出的响声。
沿着弯道一进一出交替着跑的话,正面就能看到广阔的景色。
远处神垣内连峰山顶的积雪若隐若现,虽然不是冬天我却感到了凉意。

里志骑着山地车先走了,伊原也跑到了前面。
在被千反田追上之前,我想要先整理一下思路。
下坡的道路变得平缓,我也迅速放慢了步调。

我不记得自己和大日向有过长时间的对话。
不过也许是以大日向的入部为契机,发生了一件从未想过会发生的事。
而且如果那和我与大日向之间的关系无关,而是和千反田与大日向有关的话,
那就应该算得上是一件大事了。

我不是很想回忆起那一天的事。
虽然不至于让我后背冒冷汗,但现在想来也会感到十分紧张。
日期和星期我都记得很清楚。
那是在一个礼拜六发生的事。

2.过去:27天前

无所事事的早上。
虽然因为日期上的各种调整,今年的黄金周被分成了两半,
但还是有三连休的假期,所以昨晚我熬得很晚。
并不是说在做什么,只是因为第二天就是连休所以我就读了书看了电视而已。

在中饭前慢吞吞的起床走出房间。
客厅里谁也不在。
虽然我知道老爸是去工作了,不知道老姐在干吗。
也许在家,也许根本不在日本。
我毫不在意地打了一个大哈欠,一边把自己沉到沙发里去。

矮茶几上放着电视遥控器。
姑且打开电视随便换着台,但没有什么有趣的节目。
而且本来就还有困意,电视就显得有些吵了。
刚才从房间里拿出了刚开始读的文库本,于是就窝进沙发读了起来。

还没读完一行,我就从书页里抬起头来:
“好暗。”
窗帘还拉着。
虽然只要拉开就好了,
但要从这么悠闲地窝在沙发里的状态下站起来简直就是酷刑。
把书放下,我又拿起了电视遥控器。
茶几上还放着烟灰缸和招财猫。

这只招财猫制作得真是奇妙。
不知道是做工粗糙还是故意的,它的嘴角似乎像在坏笑一样。
虽然像所有招财猫一样拿着金币,
但本应该写有“招福”,“大大吉”,“千万两”之类颇有气势的文字的金币上,
却只写了“吉”这么一个字。
买下这只看来招不了多少财的猫咪的自然是老姐。
不过这种猫,到底哪里有卖呢。

猫的内部是挖空的,手腕里装上了弹簧可以做出招收的动作。
这个装置被老姐改良了之后变得能发射红外线的激光。
反正是肉眼无法见到的光线,老姐却还特意设计成能发出激光来。
“那只猫,会发光波哦。”
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很厉害的事,后来一想遥控器什么的也会发光波。
也就是说。招财猫体内被安装了遥控器吗。
收信器被装在天花板的荧光灯上。
如果摇动招财猫的爪子,猫的眼睛里就会发出激光来控制顶灯的亮灭。
为此,荧光灯上的细绳被取了下来,一下子房间里变得清爽了许多。
可是,这只是把绳子换成了猫的台座而已。
怎么想都觉得是个碍事的摆设,至少是头可爱的猫咪就好了。

猫咪现在在茶几另外一侧,我的手够不到。
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去拿遥控器。
我打算把这个当做棒子拨动招财猫的爪子。
似乎要够到了最终还是够不到。
探出身子的话应该就够得到了吧。
不过既然要探出身子,那和站起来不就一样了吗。
正当我赌气打算坐着够到招财猫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声音。

“你打算把懒发挥到极致吗?”
节能主义之路没有尽头,极致什么的根本看不到。
我回过头,老姐站在那里。
大概是刚洗完澡吧,头发湿漉漉的还披着浴巾。
老姐走进厨房,
“喝咖啡吗?”
“喝。”
“那顺便帮我也泡一杯。”
不是打算自己泡的吗。你是为了什么走进厨房的啊。

因为变得很想喝咖啡了,所以之前赌气也不站起来的努力瞬间化为泡影。
我猛敲膝盖,一鼓作气站了起来,走进厨房开始烧开水。
虽然老姐背对着我朝冰箱里张望了一会儿,然后把找到的三明治叼在嘴里。
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冰箱里会有三明治。
我家的冰箱时不时的会放着蜂蛹的佃煮和袋鼠做的汉堡肉什么的。
(M:贝爷么0 0)
和这些相比,三明治也没什么奇怪的。

“是要吹干头发还是要吃饭,你选一样啊。”
我朝着老姐一顿牢骚,但是她完全没有理我。
她拿出一个鸡蛋,放在水槽里像玩陀螺一样玩了起来。
鸡蛋一下子就是去了平衡不再转动。
“什么啊,生的啊。”
看来她是在区别到底是不是煮过的鸡蛋呢。
确实我昨天是做了茄子煮蛋(?),不过半夜里自己吃掉了。
不思议的是为什么老姐会知道呢。
嘛,大概是被她发现了什么痕迹了吧。

似乎没有找到别的想要的东西。
她用后背关上了冰箱门,然后站在正准备咖啡的我的背后问道:
“这么说来,你感冒好了?”
“感冒?”
“不是说很严重么。”
我稍微想了想答道: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这个月我确实感冒过。
某一天千反田打电话过来说春祭人手不足所以找我去帮忙。
虽然发生了很多事,但我还是去帮忙了,结果就变成了奇妙的一天。
虽然我自己难以相信那是在一天之内发生的事。
不过早春的樱花满开的景象却深深印在了脑海里。

而那一天特别冷。尤其是日落之后。
当我说很冷之后,千反田却逞强说因为是春天了所以不冷。
虽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第二天我就卧床不起了。
那天,在老姐半夜回家之前谁也不在,我又冷又发着烧肚子又饿真是糟透了。

老姐说的应该是那个时候的事吧。
但那还是春假时候的事情,我过了两天左右就恢复了并且参加了开学式。
“一个月之前吧。”
“诶?已经那么久了吗。小孩子长得真快啊。”
老姐一边说着这种傻话,一边敲了一下我的头。
然后开始抓弄我的头发。
“翘起来的头发理理好。”
被指正了。
待会儿理吧。

一会儿让人泡咖啡一会儿又挖苦别人。
当我在厨房忙碌的时候,她走到客厅说了一句“啊时间到了”,就回了房间。

我躺在沙发上看起了书。
30分钟之后,老姐又出现了。
“你今天也是哪儿都不去吧。”
确实没有什么计划。
但是“也”这个字听起来很不舒服。
我看着书页答道:
“没什么计划。”
“你的人生中的移动距离到底有多少啊。”
“姐弟两人保持平衡了吧。”
听我这么一说,老姐像是把我当做白痴一样说道:
“你是要把我的那份填满吗,真是亲切啊。”
老姐浪费的汽油啊,航空燃料啊,还以其他的移动成本都靠我不出家门这种行为来弥补。我的节能主义是代替我那不知节制的老姐对人类进行的赎罪。

“真是可怜的孩子。”
居然被可怜了。
“到今天的两点半为止你就待在家里吧。”
“是要我留守的意思吗。”
“对。如果没人来的话之后就随你了。”
虽然我没打算出门,但被要求不要出门还是很不自在。
我依旧看着书页说道:
“有什么好处。”
老姐似乎已经在穿鞋了。从玄关哪里传来声音:
“那给你买蜡烛回来好了。你喜欢的对吧。”

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啊。
不过既然提到了蜡烛,看来老姐没有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
虽然看起来她没打算为我庆祝。
确实在我小时候,我很喜欢吹熄蛋糕上的蜡烛。
今天是我的生日。


叫我两点半之前待在家里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读完文库本,我一边在沙发上翻腾一边思考着。
姐姐的话…
反正一定图谋不轨吧。
既然叫我等着应该是有什么要来的,到底是什么呢。

会认为这段时间里有人送礼上门也是很正常的。
然而就是应为正常,这种想法是错误的。
折木供惠既不会做那种事,而且指定二点半送到怎么想也不自然。

老姐说过,“如果没人来的话之后就随你”。
这么说,来的恐怕不是礼物而是客人吧。
在我生日的时候上门的客人吗…
那么说来,把生日联系起来考虑根本就是错误的。
也许只是来募捐的或是来送传阅板的人吧。
我觉得一定有什么图谋这种想法是错误的吗。
对自己的亲生姐姐怀疑到这种程度确实也有点过分。

我虽然这么对自己说着,但果然还是有不好的预感。
因为时不时地会去注意时间,就觉得表上的指针走得格外缓慢。
因为不怎么想吃东西所以就没吃中饭。
原本读了一半的书页已经读完了,要读下一本书的话时间又不太够。
打开电视,正在播旅行节目。
看着陌生人在高级酒店吃着美味的食物,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然后,过了两点。
想来,两点半之后如果没人来的话这种说法并不表示两点半就会发生什么。
这应该只是指等待的时间范围吧。
如果我对里志他们说“如果两点半前我没有去的话你们就自己行动“的话,
也就是“本来应该更早到的不过也许会迟到也不一定。如果30分钟之后我还没到,那就是我不能去了。”的意思了吧。
所以当两点五分的时候玄关传来门铃声时,我认定那就是老姐所说的客人来了。
不管来者是神是鬼,我抱着这种心情站了起来。
我趿拉着拖鞋走到玄关,透过猫眼向外看。
在那里站着的既不是鬼也不是神,既不是募捐的人也不是来送传阅板的。

“可恶,是这么一回事吗。”
我不自禁地自语道。
站在外面的正是里志,千反田,伊原,大日向四人。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里志透过猫眼看了过来,还令人气愤地挥了挥手。
先抛开其他的问题,先要感谢老姐一点。
因为被她提醒所以事先把头发理直了。

既然他们都来了也不能赶人家回去。
总之我让他们穿过客厅,围着桌子坐了下来。
千反田和大日向坐在沙发上,而里志和伊原则坐在我拿出来的坐垫上。
里志穿着POLO衫和工装裤,伊原则是穿着白色的夹克外套。
千反田穿着浅粉色的针织衫,大日向则是卡通t恤和牛仔裤。
因为不太见到大家的私服,所以我瞪大了眼睛观察着。

“诸君,这到底是怎样一群鹅啊。”
(引用自萩原朔太郎《詩集〈月に吠える〉全篇 従兄 萩原栄次氏に捧ぐ》
原文:诸君、 こいつはいつたい、 なんといふ鵞鸟だい)
“你在说什么鬼话啊?”
以端庄的坐姿坐着的伊原口中传来了很不端庄的话。
在一边说着“啊,是朔太郎啊”的大日向的旁边,里志笑着说道:
“你是想说‘这到底是吹得什么风’是吗。”(M:不愧是基友)
我无言地点了点头。

这些家伙绝对是来给我庆祝生日的。
因为大日向带着绑了蝴蝶结的盒子,边上还印着连我都知道的蛋糕店店名。
而且我看到里面装着圆形蛋糕。
所以我没有问他们是来干嘛的。

只是我和里志从中学二年级开始相识,但从来没想过要为对方庆祝生日什么的。
就算这家伙突发奇想要为我庆祝生日,也不至于把古典部全员都牵扯进来。
因为古典部并不是这种类型的集合体。
部员各自在想来的时候来,在制作文集的时候确实会互相协力。
但是我们并不是那种课外也会到谁家集合的那种深厚的友谊。
我这么想,大概另外的人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而现在这种距离突然被拉近,让人不由感到困惑。

“虽然我也曾觉得这么突然会给你添麻烦…”
千反田小心翼翼地说道。倒不至于是麻烦啦。
“吓了一跳。”
“也是呢。”
里志耸了耸肩。
“就连我都吓了一跳呢。虽然是顺其自然就变成这样的,不过没想到真能实现。”
我想问的问题有两个。
“为什么知道今天这个日子,是谁说要来的?”
“说来话长了…”
千反田一副不知道从何说起的表情,歪了歪脑袋。
“大日向问我们有没有举办过类似派对的活动,我说了‘开过文化祭的庆功会,
不过除此之外就想不到别的了’之后…”
确实解释起来会很久的样子。不过伊原结果话茬,
“然后说道你的生日快到了,所以小日向就说‘办生日派对吧’。”
如此简明地说明了。

“原来你知道我的生日吗?”
“我只知道是4月。再说总分在一个班里怎么也会记得的吧。”
“我可记不住。”
“那是因为你就是个失礼的人。”
这么说来,伊原能够知道我生日的机会有好几个。
小学中学一直都分在同一个班,特别是小学的时候有过“这个月生日的朋友”的揭示板。只要记得生日在4月,翻一下过去的文集立马就能查出我的生日吧。

不过要是没有动机的话是不会去查的。
也就是说,主犯是大日向。
“那么你就是发起人了。”
我盯着大日向。
虽然她四处张望着,不过对上我的视线后毫不在意地笑着说:
“必须要为朋友祝贺啊。”
这个发言的正确与否暂且不论,但也是有想要一个人默默庆祝的人吧。
“而且也不会有人因此感到不快。”
毫不犹豫的发言。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也开始觉得是这样的。欢呼吧。
不过遗憾的是,还没有人对我说生日快乐。

“不过全员集合还真是难得呢。”
就算大日向发起了派对的提议,居然全员都赞同了。
也许千反田想要尊重新人的提议,但我实在无法想象连伊原也来了。
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这种想法,伊原冷淡地说道:
“因为傍晚要去看电影,所以这是顺便。只帮你庆祝2小时。”
是吗。
“有买饮料过来,把杯子拿出来。”
把纸杯也一并买来不就好了。
里志还带来了纸盒包装的点心。
不过比起开封直接吃,还是装到点心盘里比较好吧。
我记得木制的盘子应该就放在餐柜里。
如果大日向带来的盒子里是蛋糕的话,应该还需要餐刀和盘子。
小盘子的话应该还是够的吧。
当然也需要勺子。还是说叉子比较好呢。

我离开座位,在厨房里找各种餐具的时候突然心生疑问。
如果这是生日派对的话,主角不是我吗。
那为什么我会站在这里干活呢。


当我拿着餐具回到客厅时,烟灰缸和读完的书还有遥控器都被收拾到了一边。
只有招财猫还在桌子一角坐镇,露出那副一点也不可爱的笑脸。

里志买来的点心是有点时尚的曲奇。
因为千反田说“看起来和果酱很合”,所以我又另外拿了小碟,
并且拿出了在冰箱里找到的蜜柑的果酱。
看到这儿瓶子,大日向很高兴地叫了起来。
“哇,这不是MilleFleur的果酱吗!”
我看了一下标签,确实写着MilleFleur。
如果她不说的话,我恐怕会念成mile-flyu之类的吧。
我完全没有展露这种想法,说了一句“是吗”。
“居然若无其事地拿出MilleFleur,前辈真是不能小看呢。”
这么开心的大日向是个坦率的好孩子,只是这里还有不怎么坦率的人。
伊原一副怀疑的样子问道:
“你知道这个吗?”
“不知道。”
“那你干嘛一副知道的样子啊!”
“虚荣心作祟,是我不对。”
我一边谢罪,一边又问大日向:
“那到底是什么啊。”
发现了我那无谓的虚荣心理的大日向用冷淡的眼神看着我,
不过她还是马上拿过果酱瓶说道:
“是果酱的专门店。很有人气哦。我也买过,虽然很贵不过真的很好吃。”
“很贵吗…”
我看着瓶子不自觉地嘟囔道。
“以果酱来说的话。”
我无法想象晒成小麦色的大日向会为了买果酱跑到专门店。
虽然人不可貌相。
“如果是那么高级的果酱的话,配曲奇有点浪费了呢。”
里志这么担心着。千反田笑着说:
“这样不也很好嘛。”
于是就拿它配曲奇了。

大日向说“带了打火机”,估计是为了蛋糕上的蜡烛吧。
准备得真周到,不过蛋糕的出场还在后头吧。
伊原准备的饮料是装在像香槟酒瓶一样的瓶子里,
味道像香槟的加了碳酸的白葡萄汁。
虽然我一度准备好了咖啡杯,不过里志抱怨道:
“奉太郎,再怎么说也该拿一点更像样的东西吧。”
于是我吧餐柜里从来没有用过的待客的玻璃杯拿了出来。
杯子很浅,没有底脚,还刻上了像水晶一样闪闪发亮的纹样。

“这是什么来着?”
伊原歪着头问道。
“杯子。”
我都说过一次了,真不会听人说话。
“既不是大啤酒杯,又不是高脚杯。”
“雕花玻璃?”大日向这么问道。不过看来并不是这回事。
“那是装饰的种类。我说的是这种形状的杯子应该叫什么。”
“包装上写着威士忌酒杯哦。”
伊原露出一副很懊悔的表情。

本来用高脚杯才比较帅气吧,可是家里没有就没有办法了。
也许有,不过我不知道放在哪里。
而且威士忌酒杯只有4只。
“啊,折木前辈用普通的杯子吗?”
如此这般。怎么想作为主角的我也太吃亏了。
果汁都倒好了,于是
“那么,干杯前请说点什么”
大日向说道。里志和伊原交换了下眼神,像说好似的同时看向了千反田。
大概千反田也意识到会这样,所以并没有拒绝,拿起了酒杯。

她露出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的笑容,开口道:
“那个,今天是折木同学的生日,由我们为他祝贺。
要是带礼物来就好了,不过来得匆忙也没有准备真是抱歉。”
“你们能来我就很高兴了。”
这么说的不是我而是里志。居然捏造别人的想法真是让人困扰。
“能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听了这种捏造的话而放心也很令人困扰呢。

“折木同学是我们之中最早到17岁的人呢。那么,那个…生日快乐!干杯。”
举起威士忌酒杯和杯子,轻轻碰杯。
最高兴的似乎不是过生日的我,而是大日向的样子。

这个时候,一件心头事终于落下了。
虽然我并不是特别想听一句“生日快乐”,
而是刚开始担心这帮家伙是不是吃着喝着然后就这么回去了。
不过干了杯之后我终于收到了生日祝福。

但是,还有一件挂心的事。
就是招财猫。
为什么他们把招财猫留在了桌子上呢?(原文全句重点)
在我去拿餐具的时候,那帮家伙替我把桌子理干净了。
但是,只有招财猫被留了下来。

这是偶然吗。
不,那是桌子上的东西里最占地方的一样东西。
接下来要摆上食物的话,最先被撤走的就应该是它。
而它却还在桌子上,没有人来说明一下吗。

我已经失策了一次。
没想到那个蜜柑居然是那么高级的东西。说明也没想就拿了出来。
还好,话题马上就变了。
之后可要注意了。

里志带来的曲奇只有淡淡的食盐味,确实和果酱很合。
虽然配上甜味也不错,不过MilleFleur的蜜柑酱的酸味又别有一番滋味。
“福部前辈,你之前也有来这里玩过吧?”
被大日向这么一问,里志看了我一眼。
“…好像没有呢。”
“没有呢。”
“虽然有到过这附近,不过记得那次是在附近公园碰头。
为了借什么东西的时候。”
我思考了一下,
“是这样的吗?我怎么记得是你来还东西的时候。”

因为是两年前的事了,所以也想不太起来。
既然不记得了,估计就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意见不统一让我有点定不下心。正道我这么想着的时候,大日向插话道:
“会不会是借的时候和还的时候,到这附近来了两次呢。”
原来如此,很有道理。
“但是,却没有到过家里吗?”
“因为是不用上门就能解决的事嘛。”
大日向“欸”了一声,把杯子举到嘴边。
“那还真是洒脱呢。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会上门打扰的。因为是男孩子的缘故吗。”
里志歪了歪脑袋。
“是这样的吗。因为秉持淡交的理念,别人怎样就不知道了。”
“是谁的理念啊?”
“两个人都是。”
嘛,确实如此。
“是吗,这样也行啊。”

大日向陷入了沉思。
如果说道男生的话,我和里志也许也算不上特别淡交的类型。
应该算很普通吧。
就算是有些男孩子气的大日向,谈论起这个来,
能够轻松回答的男生恐怕也没有吧。

她把曲奇放进口中,继续问道:
“我能问一下吗?前辈的房间是怎样的呢?”
“很普通。床和桌子和书柜。”
“没有装饰什么东西吗?”
虽然算不上装饰,不过墙上也有贴点海报什么的。
正这么思考着的时候,一直摸着招财猫的脑袋的伊原突然说:
“别问了小日向,这家伙也是有隐私的。”
然后伊原看了我一眼,冷笑着说道:
“再说,男生房间里的东西谁都能想象地出来吧。”
虽然我不知道她想象了什么,
不过我没有放什么可以让她发出这种轻蔑笑声的东西。也许就一点点…

“想象不出来”
对着这么低语的大日向,里志笑着说:
“教科书之类的啦。”
我也继续说道:
“参考书之类的。”
“字典也有哦。”
“那是当然。”
伊原明显露出了无语的表情,“你们是笨蛋吗。”

点心盘里装着的曲奇一会儿就快吃光了。
吃完这个应该就是蛋糕的出场时间了吧。
自然而然伸出手,我突然想起我还没有吃中饭。
于是突然想到,
“对了,你们吃过中饭没?”
反应各式各样。
千反田说“吃了一点”,大日向说“吃过了”。
“早上吃得完了所以还没吃”,伊原说道。
“还没吃。”里志说道。
作为主角和主人的我,该是表现出客气的时候了。
“那么要不叫披萨吧。”
“诶?还让你招待我们,不好吧。”千反田如此客气地说道。
怎么可能。
“当然是AA制。”
“啊…说得也是呢。”

可是,里志却横插一脚。
“我本来也打算买披萨过来的。既然要开派对的话不是正合适吗。
不过我忘记了呢。”
“难道披萨店周末休息?”
“周末休息还怎么赚钱啊。不是啦,是那个…”
里志瞄了一眼伊原。
看着吞吞吐吐的里志,伊原还是像往常一样毫不犹豫地说道:
“因为我不吃起司。抱歉。”
“原来是这样啊。之前不知道呢。”
“如果你知道我的喜好的话我才要吃惊呢。”

学校配餐里也会加起司,所以就算知道也没什么奇怪的。
尽管如此,我却不知道。
刚才也被说了,果然我是有些失礼呢。

“前辈也不吃起司吗?”
正爽快的拿曲奇蘸着果酱,爽快的扔进嘴里的大日向,突然探出身子说道。
“嗯,说不吃并不是不能吃,只是有些不擅长。”
“那个口味吗?”
“应该是闻起来的味道吧。起司条或者冷的起司因为没有味道所以没关系。
不过加热之后就… 小日向也不行吗?”
被这么一问,大日向笑了。
“我的朋友这么说过,坏掉的蜜柑和牛奶就该扔掉。”

要说一些难以说出口的话的时候就搬出朋友这点似乎是她的习惯。
伊原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如果能那么果断就好了,不过这就像有什么弱点一样让我觉得不舒服。
在变成大人之前一定要克服。”

一定是打算蛰居在比利牛斯山那一带,每天三餐都吃起司来克服吧。
也许在下山的时候就开悟了也说不定。
之后席卷全起司世界的伊原乳业就以此为开端。也说不定。

如果讨厌吃起来的味道的话不吃就行了。
可是如果讨厌闻起来的味道的话,光是下单都觉得对不起人家。
如果好好研究披萨店的传单的话也许能发现不加起司的披萨。
不过也并不是非要点披萨不可。
而且曲奇也意外够吃。

“不过折木前辈对于伊原前辈的事情还真是一点都不了解呢。
明明小学开始就是同学了吧。”
“是啊。”
“你为什么一副骄傲的样子啊。”
我没有骄傲的打算。
有节奏地把手伸向点心盘的大日向一下子停下手来,惊讶地看着伊原。
“这么说,难道伊原前辈也没有到这里来玩过吗。”
“我怎么可能来过啊。虽然是一个校区,但是我家离这可不近。”
“诶?可是…”
大日向依次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千反田,然后是里志和伊原,
最后歪了歪脑袋,
“我们没有迷路就到这里来了呢。我还以为有谁事先来过这里呢。”
感觉时间一下子停止了。


来这一手吗。
话题转移到我的房间什么的,以为不会扯到招财猫所以掉以轻心了。
没想到叫披萨的话题会发展到这种情况。
我并不知道伊原关于食物的喜好,这证明了我和伊原的关系本来就一般。
也就是说伊原没有来过我家…吗。
原来如此,这是连在一起的呢。也就是说我自掘坟墓了。

现在把话题扯开吗?
不,大概已经太晚了。
在这里勉强扯开话题的话,就会被人怀疑为什么要转移话题,会更招人注目。
大日向的问题几乎是关乎到招财猫的真相问题的危险提问。
不过这枚炸弹暂时还没有击中标的。

真是痛苦啊。
我一边祈祷赶快转移话题,一边尽量缩着脑袋。
那家伙也应该明白这些的吧。


伊原看了里志一眼。
“那是因为,阿福啦,给我们带路了不是吗。”
里志少有疑惑地说道:
“只是记得地图而已。这附近我还算熟,所以地图也记得比较牢。
地图的话…”
“是我准备的。”千反田插话道。
“对对,是千反田给我的。”
于是里志从口袋里拿出地图。
那并不是详细记录了住宅情报的高价的住宅地图,而是神山市的町内图。
我家的地方被红笔做了一个记号。

“啊对了,小千来过一次的嘛。”
听到这话,千反田的身体变得僵直了。
“你看,去年那个。暑假之前被入须前辈拜托看自制电影的时候,
不是去折木那里叫他的吗。”
“啊不,那个事…”
记得真牢啊。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
看透了我会翘掉不去,千反田特地上门来接我。
可是那个时候的话…
“那次是打电话给福部同学问了住址,到了这附近。
不过并没有找到家里。”

那个时候千反田打电话来说,
“我来接你了,不过因为迷路了请你出来接我。”
虽然确实到了家边上,不过没有到玄关这里。
“只是既然知道了地址,只要有地图的话。”
“什么啊,是这么回事吗。”
好像被说服了的大日向笑了一下。


“住所的话一般还是能知道的吧。比如…那个,通过什么来着。”
自己说出来之后却又想不起来了。
“‘什么’到底是什么呢?”
老在奇怪的地方纠结的一年级生。
这样并排坐在沙发上看过去,明明一点也不像。
可是大日向和千反田在本质上或许意外地相似也说不定。

“啊!是贺年卡!”
大日向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这时里志又说了多余的话。
“不过奉太郎是不会做这种麻烦的事的。”
不,我还是有想过要寄的。
不过我也碰上了同样的问题,也就是不知道地址。
“是这样吗?”
不知不觉省去了敬语的大日向用怀疑的目光看向了我。
“可是给朋友寄贺年卡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没关系。年初那会儿不是直接见面了吗。
贺年卡这种都是为了直接见不到面才代替问候的。”
“是这样的吗?那是因为我打电话叫折木同学出来才见到的吧。”
千反田不觉笑着说道。放下拿了一半的饼干,里志也笑了。
“啊,今年的正月真是有趣呢。毕竟摩耶花她啊…”
里志话说到一半感觉到了伊原冰冷的眼神于是住嘴了。

虽然不是强制要求的,不过伊原还是为自己在神社打工当巫女感到害羞。
当然大日向并不知道这些。
“伊原前辈?”
“和这没关系啦。不是在说折木家的住址么。”
话题又被硬生生扯了回来。
要是在这里说正月的话说不定就能绕开这个话题了。
不过这样的话会被伊原记恨的吧。
那也不是件有趣的事。

就在我犹豫的时候,伊原一副“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都注意不到”的表情说道:
“一定是因为毕业文集什么之类的吧。上面应该有写。”
“是吗。是这样呢。”
大日向点了点头,不过很快又歪了歪脑袋:
“可是千反田学姐不是镝矢中的啊。”
“不,摩耶花说得没错。”
当事人的千反田终于张嘴了。
“折木同学的初中时的朋友里有一位叫惣多的人。
我因为家里的关系见过几次惣多同学,所以就借了毕业文集来。”
于是伊原和里志同时叫道:
“什么啊!和我说不就好了嘛!”
“是这样的吗?和我说一声不就好了。”
被两人这么一说,千反田少见的缩了下肩膀。
“我也想过问你们借的,可是老是错过时机。在部室里碰头的时候又忘记了…
然后正好有事要去惣多家。”
“惣多的话确实是班里的呢。这么说来好像是个和折木没什么接点的人。”

确实是没有什么能算是接点的东西。
虽然是个老是发呆的男生不过很会踢球。
有几次互相借过书什么的。

“他的老爸很厉害吗?”
“是市议会的议员,是个很谦和的人。”
似乎像是演戏一样里志鼓着腮帮子,里志夸张地摇着头说道:
“嘛,毕竟是千反田。不过虽然知道你人脉很广,
没想到连奉太郎初中的朋友都知道呢。”
“不,真的只是偶然。”
“难道说连我以前的传闻都在哪里听说了吗?”
似乎是打算报复里志似的,千反田端庄地把手放在膝盖上坐正,微笑着说道:
“是呢…比如说以为麦克风的电源关掉了就在广播室高歌什么的我可没听过哦。”
几秒钟之后,
“哈哈哈哈,有呢,这种事!”
伊原大声地笑了出来。
那是我们中三时候秋天的事了。是既有趣又悲伤的时间。

引蛇出洞的里志勉强维持笑脸,无言僵坐在那里。
虽然大部分的事里志都能一笑置之,只有这件事无论怎样也笑不出来吧。
我从心底对里志道歉。
因为告诉千反田这段轶事的正是我。
顺便一提,当时里志唱的是难听的hippop这点,我很有节操地没有说出来。
千反田一脸谦虚的表情,
与此相反大日向则是奇怪地瞪大双眼、张大了嘴巴。

终于轮到蛋糕出场了。
于是就要收拾点心盘和装果酱的小盘。
在从客厅到厨房的往复之间,只有招财猫被留在了桌上。
不管怎么小心的吃饼干,一定会有碎屑掉下,所以我拿了抹布过来。
在擦的时候,
“真碍事啊。”
我装作没事似的一边低声说道,一边把招财猫拿到了餐柜里。
真想呼一口气。
只要把这家伙从餐桌上除去的话就可以安心了。
危机终于消失了。

准备好吃蛋糕要用的刀叉和盘子。
不过葡萄汁应该不配那么甜的蛋糕吧。
问了下要不要咖啡或者咖啡牛奶,听到反响不错于是我暂时留在厨房等水烧开。
看不见自己的表情。
所以我不知道现在是扑克脸呢还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应该是一眼看不穿的那种表情吧。
不知道里志伊原大日向他们有没有察觉到,
当话题转到住所时我真有一种如履薄冰的感觉。

咖啡杯已经准备好了。
虽然给客人和速溶咖啡不太好,不过谁让他们来的那么突然只好让他们将就了。
我盯着还保持沉默的水壶。
依据经验来说,人的视线确实能够阻碍水的升温。
只要这么盯着水壶看的话,水就不会烧开。
只要一下子,视线离开水壶的话,总是在那一瞬间水就烧开了。
所以以节能的角度来讲还是看别的东西比较好,
但是另外没有可以让我盯着看的东西了。

当我想着这的时候,背后传来了声音。
“折木同学,给”
转过头去千反田把抹布拿来了。
“啊,请挂在水槽那边。”
继续看着水壶。
确信千反田还站在那里,我说道“刚才没有说呢”。
短暂的沉默之后,似乎被换气扇的声音掩盖一样的声音传了过来:
“嗯。不知不觉就错过了说的时机。”

刚才千反田说看了我的初中毕业文集。
说是问我的朋友惣多借了。
确实是有这么一个叫惣多的同班同学。
虽然我不知道他去了哪个高中,但绝对不是神山高。
千反田问惣多借了毕业文集应该是事实吧。
如果是当场编出来的话对千反田来说也太厉害了,
而且千反田也并不善于临场发挥。

不过,并不全是事实。
里志没有来过我家。伊原也没有。
去年夏天千反田到这附近来过,不过没有来家里这也不是谎话。

只是,我并没有说过千反田一次都没有来过。

在不久前有一次,千反田来过这里。
虽然千反田似乎把地图给了里志,不顾就算不这么做这家伙自己也能找到这里。
千反田用稍有不满的语气说道:
“不过折木同学也没有说呢。”
“不知不觉就错过了说的时机。”

那是月初的事情。
千反田参加的祭典突然人手不足,因为服装大小的关系我被派了出去。
祭典圆满结束了,但是那天非常的冷,我得了感冒。
所以千反田说,因为自己的拜托害别人第二天卧床不起,不能不做点什么。
那天早上,她打电话来问候。
她通过接电话的老姐问了我的情况和家里住址之后就来探病了。
探病的礼物是蜜柑的果酱。
听说和红茶一起泡来喝对感冒很有效。
因为我不太喝红茶,所以那之后用勺子直接挖来吃。

让她来我房间让人有点在意,所以我就在客厅里见了她。
真正难受的时候迎接来客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千反田也意识到这点所以放下果酱后只待了几分钟就回去了。
虽然是简短的到访,不过她确实来过我家了。

“真是头疼呢。不过虽然对摩耶花她们有点抱歉,
只要不说的话就不会知道了呢。”
盯着水壶,我没有回答。
说‘只要不说就不会知道’吗,千反田的行为可是胜于语言的雄辩啊。
她自己表明了来过这个客厅的这件事。

庆祝会在接下来就要迎来高潮。蛋糕就要登场了。
这个时候蛋糕上要插上蜡烛,点上火。
打火机的话大日向带来了。

千反田大概是这么想的吧。
如果要点蜡烛的话把房间的等关掉比较有气氛。
所以招财猫被留在了餐桌上。
烟灰缸和书还有遥控器都被收拾到了橱柜里,却只有招财猫留在了餐桌上。
那应该是只有知道它的照射装置机关的人干的才对。
也就是说,是在场的四个人里面来过我家的某个人所为。
事实上,千反田来这个客厅的时候因为太暗了我就用招财猫点了灯。
千反田不可能会忘记这件事。

如果她真的用招财猫把灯关了会怎么样呢。
伊原,或者是大日向恐怕会这么说吧:
“啊呀,原来招财猫居然是遥控装置啊。难怪一直都被摆在餐桌上呢。
不对,等一下。为什么知道这个是遥控器的呢。
也就是说,千反田爱瑠,你来过这个家,经过客厅,
甚至还看见过用招财猫的一系列操作对吧!”

如果来的时候没有指路的话,千反田应该也把招财猫收到一边才对。
可是,在这里不能说。
接下来就是蜡烛的出场了。
接下来也就是招财猫的出场了。
如果千反田的失误被指认,那就困扰了啊…
在这么思考着的时候,正如我自己所说的,
“不知不觉就错过了说出来的时机”。
也不是什么马后炮,不过还真像白痴一样呢。

这么想着,我不自觉地笑了出来。发现这点的千反田问道:
“这怎么了?”
“没…”
正当我想说“没什么”的时候,突然吧想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也许大日向并没有相信刚才的话呢。”
“诶?”
我转过头去打算露出坏笑,不过因为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坏笑出来。
“你说‘问了惣多’,不觉得很像说谎的吗?”
千反田一脸困惑的样子,勉强摆出笑脸。
水壶终于发出了高亢的声音。

3.现在:6.9km处  剩余:13.1km

没有一点的曲折,道路一直是平坦的直路。
遥远的彼方能看到小山包,不过已经知道路线的我知道自己将要去爬那座山。
也许因为知道比起上坡,这段平路更加漫长所以心里有点烦躁吧。

下坡的时候我什么也没有考虑。
我打算下坡之后一边走一边回忆。
但是有些不实际做一下就不会发现的问题。
直路的事业太过开阔了。
前后都是神山高的学生在跑,只有我一个人走的话也太显眼了。
这是在有些丢人,于是我以能够静下心思考的速度模拟跑步的样子蒙混过关。
只是,正因为事业开阔,我能更快的发现一件事。
在道路前方出现了眼熟的山地车。
发生什么问题了吗。
总务委员会副委员长福部里志,在那里停了下来。

加紧脚步。在里志出发之前去打声招呼吧。
我开始迈开大步。
在路肩上,要处理的问题似乎已经解决了。
里志和看似总务委员的学生谈笑着。
在离里志还有几十米的地方,看到他跨上了山地车。
正当我以为来不及的时候,里志回过头来。
看来不是什么很紧急的任务,所以他站在那里等我。
“呀,奉太郎。虽然按你的步调来说很自然的事,不过也太慢了。”

虽然那么慢速的跑着,但距离一长气息还是会变得急促。
我在里志旁边停下脚步,大口喘了两三口气。
我们离开总务委员,在边上开始交谈。
“我还以为你已经跑到更前面去了呢。”
里志扶着山地车,耸了耸肩。
“我要是认真跑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到终点了呢。”
“你有那么快吗。”
“抱歉,稍微夸大了一下。大概在阵出附近吧。”
说出这个地名来还是有夸大的嫌疑,不过暂且这么说吧。

里志往后看了一眼,小声叹了口气。
“虽然我没觉得能够平安结束的呢。”
“事故吗?”
“广义上来说。有个人脚痛到动不了,刚才叫了老师来抬走了。”
然后他压低了声音说道:
“光看样子根本看不出呢,到底是不是真的痛。”
有些意外呢。
“什么啊。你难道指望全校学生不耍阴招跑完全程吗。”
我开玩笑地说道,里志少见地挑了挑眉毛:
“我怎么可能会那么想呢。”
“别说的那么理直气壮的。”
“如果有瞒着总务委员还能抄近路的学生的话,不如说我倒要喝彩呢。
刚才那个人,虽然想说干得不错但是明显一副笑嘻嘻的样子。
只有老师来的时候才装出一副痛得不得了的样子来。如果是演技的话,
我还真难以表扬那种毫无水准的方式呢。”

神山高有上千人。恐怕麻烦事不只这一件吧。
只好期待下一次的了。
里志瞄了一眼手表。
“说实话,比预定晚了很多了。我要出发了奉太郎。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刚才一直在思考该怎么把要问千反田的话总结好。
不过在这里碰到里志,运气不错。
里志的知识在很多领域比我要渊博,
即使不是这样能有自己以外的视点也很令人感激。
想说的事吗…想问的事倒是有两件。
“是啊。听好了,这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前提是吗。好啊,你说来听听。”

我一边走一边组织语言。是啊,比方说…
“如果我说,‘朋友说过,不管怎么想星之谷杯总务委员不用参加跑步这点还是很不公平’,你会怎么想?”
里志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然后用一反常态的认真的表情答道:
“奉太郎原来是这么想的啊,真是意外啊。我会这么想。”
“我明白你的工作啦。只是想不出其他的比方。”
“我当然明白你明白我的工作。只是打比方嘛。”

里志看到我沉默了,大概以为没有其他的问题于是跨上了山地车。
配合步行速度,他很缓慢地踩着踏板说道:
“以防万一我先说在前头,奉太郎,大日向那样的女孩我很喜欢哦。
不过不是被摩耶花听到会不妙的那种。”
“我明白的啦。”
看来他要说的都说完了,山地车加快了速度。
我朝里志的背后叫道:
“里志。”
“嗯?”
里志刹住车,回过头来。
“还有什么吗?”
“不…”
我沉默了。

有一件事想向里志确认,只是一时说不出口。
虽然这么说,也不能一直拦住忙碌的里志。于是我深呼一口气,说道:
“关于日语的话。外表看上去像菩萨的话,内在呢?”
听到这个,里志似乎小声说了什么。
没有听清楚,大概是“摩耶花没有这么对我说”之类的吧。
并不能责怪伊原。
伊原应该觉得没有必要把大日向的话一字一句传达给里志吧。

果然里志对语言很清楚。比我要记得清楚多了。
“外表像菩萨的话,内心自然就是…夜叉了。”
然后那家伙像开玩笑一眼,加了一句:
“只是以我所知,并不知道千反田喜不喜欢石榴呢。”(←求教这是什么典故?)



第二章完
 楼主| 发表于 2013-1-18 01:1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十分出色的店

1.现在:8.0km处  剩余:12.0km

认为什么是正确的,认为什么是错误的,这都是通过教育和经验而后天获取的。
通过褒奖善行,斥责恶行,人们学会区分善恶。
与此相反,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这并不是向谁习得的。
如果说是这先天的话,那么能说婴孩时期就知道将来会讨厌起司了吧。
这实在过于命运论了。
喜好和厌恶,应该说是慢慢地从自己身体内部涌出的冲动吧。
再说得极端一点,这和自己最珍视什么也有关联吧。

某个雨天,我在回家的路上和里志谈论了这样的话。
于是里志像是把我当成笨蛋一样笑着这样说道:
“如果摩耶花听到的话大概会说‘我可不想听对事物基本没有特别喜好的奉太郎讨论内心的冲动呢’吧。虽然我是不会这么说啦。”
“伊原大概会说‘阿福的话就会这么说吧。虽然我是不会这么说。’”
“摩耶花才不会这么说。她会说得更直接更过分。”
正应该是如此呢,是我搞错了。

回家的路上只要是和里志一起,我们大致上都会进行这样无聊的对话。
有时还会谈到“世界的终结”之类更加白痴的对话。
偶尔也会讨论“笔记本是B5大小还是A4大小更好用”这样的实用话题。
只是与平时不同,这样的对话有大日向这位听众在一旁听着。

雨既不大也不小。
滴滴答答地一直下着。
因为走在有顶棚的商店街,所以不需要撑伞。
拿着伞的手背在身后,摆出这样不符合中性外表的可爱姿势的大日向笑道:
“伊原前辈说话有这么坏吗?”
并不是事先说好的,只是出校门时偶然碰到了。
因为大日向苦笑着说“还没有交到朋友”,不知不觉我们就并排行走了。
因为是同一个初中的,所以回家的方向也大致相同。

对于大日向的提问,我不假思索地答道:
“有。”
可是里志说道:
“也不是对谁都是这样的哦。至少目前为止就没见过她对千反田恶语相向。”
这么说来还真是。这样的差别待遇有时候还真是达到了不讲理的程度。

大日向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压低了声音:
“这难道是因为,千反田学姐人脉很广的关系?”
“你是想说千反田握有摩耶花的弱点吗。”
里志笑着摇了摇头。似乎是觉得这种假设太过不可思议了。
不过大日向很快的转换了话题,笑着说道:
“我已经知道折木前辈是那种对什么都毫不重视的人了,但是”
“喂”
“福部前辈的话,觉得什么是最重要的呢?”
虽然大日向说了很不合我意的发言,不过她似乎没有理会我的反应。
里志耸了耸肩,轻描淡写的说道:
“是自我的个性吧。”
大日向失望地发出了“哈?”的声音。在她继续开口前,里志反问道:
“既然问了别人,那你自己又是怎样呢?”
“我吗?”
大日向像是开玩笑似的放慢了语调:
“对女孩子来说那肯定要说是恋爱了吧。”
对着正在谈论‘恋爱’的后辈,我有一种见到考拉的错觉。
因为是有名的动物所以知道长相,但从未见过实物。

“哈?”
里志发出了和刚才大日向一样的声音。
然后似乎是顺势问道:“你有这样的对象吗?”
“不,目前还没有。所以,现在最重要的东西…”
她视线不经意瞥到脚边,用爽朗的声音说道:“是朋友。”


我很明白里志为什么会发出“哈?”的声音。
虽然不是什么愉快的话题,不过也期待对方会有更用心的回答吧。
居然是“恋爱”什么的,也太平淡无奇了。
我也十分明白大日向为什么会发出“哈?”来。
虽然才刚升入高中,不过对于高中生来说听到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是“自我个性”,
恐怕也不会感到佩服吧。

只是,对里志那句话的意思虽然不很明确但是我确实知道。
虽然福部里志总是摆出一副世上无难事的表情,
但他自身却总考虑着一些很复杂的东西,并且试图改正自己青涩拙劣的部分。
和他相比,我应该算很漫不经心了。
虽然是老生常谈的回答,但里志的回答里确实有他自己的想法。

基于上述内容,我思考着。
第一是恋爱。可是因为现在没有对象所以是友情。
大日向是这么说的。
确实,回答本身并不有趣。
但是里志的回答是处于里志自己的考虑的话,
大日向的回答也应该有大日向自己的想法吧。
不过仅仅是处于憧憬在那么说的呢,还是并不仅是那样呢。

她提到恋爱的时候是笑着说的,但是提起朋友却低下了头。
我意识到了她的行为,却没有仔细思考这一行动的意义。

我认为我有些许了解里志的内心,是因为之前发生的某件事。
去年冬天,在一系列的偶发事件和其错综复杂的经过都告一段落之后,
虽然只有几分钟,里志对我说出了心理话。

可是,对于后辈的大日向,我们之间却没有这样的几分钟。
毕竟我们认识还不足两个月。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如何去推测人心呢。
也许是可能的。
不过我确实没有这么去做的打算。

没有好好审视身边的人这笔账,我打算利用跑步的这段时间来还。
真是愚蠢的行为。
就像平时不好好听课,临考前去买参考书一样。
或者说是看到了小偷才开始捻草绳一样的行为。
不管怎么说,这种行为都算不上节能,但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外在像菩萨的话,内心像夜叉。
夜叉,也就是鬼了。

有三种思考方式。
第一是,伊原自己记错了,大日向说的完全是别的事。
不过这种想法有些过于主观臆测。
到底要怎样会错意,才能记成“看上去像菩萨”呢。
第二种是,大日向确实是这么说了,
但这仅仅是觉得千反田像菩萨,并没有别的意思。
这种想法也很难说通。
到现在为止我没有听说过“那个人像菩萨一样”这样的表扬方式。
虽然不能说世上没有用这种话表扬别人的,有着独特语感的人,
但至少以我和大日向交谈的经验,她并不是这种独特的人。

这样说来,果然只有第三种最为妥当。
也就是大日向委婉地想说千反田是像鬼一样的人。
虽然这也算得上独特的说法,不过我能明白其中的理由。
虽然想要指责千反田,但是面对关系很好的伊原是无法直接斥责千反田的吧。
大概她也根本没有指望伊原能明白这其中的意思吧。

这种推断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恐怕就是大日向是否知道
“外表像菩萨内心像夜叉”这种冷门的熟语了吧。
不过里志是知道这句话的,我也对这句话很耳熟。
毕竟是新劝祭的时候说过“古文虽然很难不过我很喜欢日语”,
并且在我生日的时候知道我开玩笑所朗读的句子出自萩原朔太郎的那个大日向。
这样看来,大日向的国语应该很拿手吧。

可是,果然还是不能就这样定论。
我从没想过千反田和大日向的关系会不好。
虽然昨天放学后的情况看来就知道她们的关系并不要好。
但是,在这之前要说完全没有什么苗头的话也并非如此。
之前有件让我觉得有些奇怪的事。那应该是在星期六发生的事情了。

好像跑太多了。
抬不起头来。虽然还没有流太多的汗。
道路又开始变成上坡。
队伍之间的距离被拉大,我有种仿佛在独自跑步的错觉。


2.过去:13天之前

虽然大日向拜托的这件事很突然,想必她也是窥探了很久的时机了吧。

那个周五,我本来没打算要去部室。
因为囊中羞涩,所以以纸盒牛奶和黄油蛋糕卷充当了中饭。
结果到了下课的时候,肚子开始饿了起来。
虽然我一般不吃零食,可还是想着感觉回家找点吃的。

可是正当我打算走去楼梯口的时候,
不知道是什么队伍,只见一群女生挤在走廊里,像牛群一样缓慢前进着。
因为要从人群中穿过去实在太麻烦,我就往回走去。
回过神来就已经走到了回廊这里,既然都到了这里就去露下脸吧。
于是我向部室走去。

从结果来看,这是正确的选择。
一踏进部室,正围着一张桌子盯着什么在看的三个女生,千反田、伊原、大日向
一起看了过来。
伊原开口说道:
“你真是看准时候来的呢。”
“看准什么?”
大日向开玩笑地说道:
“我们正要拆点心的盒子呢。”
听到这个,我放任自己的欲望,应声道:
“肚子饿的就快晕倒了,所以请分给我一些。”
我听到伊原小声说着“太过坦率了可能有什么阴谋”,加入了围着桌子的那个圈里。

所谓的点心,是装在盒子里的薯片。
因为写着“chips 红薯”,所以不是马铃薯而是红薯的薯片吧。
像这样放学之后在地理教室里堆放零食,并不是第一次。
千反田经常把中元节和过年时候多下来的点心拿来。
只不过这次的薯片和那些点心还是有些不同。

“这个,是谁拿来的啊?”
“是我。”
大日向微微举起手。
“怎么了?我的薯片不能吃吗。”
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不管黑猫白猫,给点心的就是好猫。”(- -)
大日向一副摸不着头脑的表情。
“是…周恩来?”
“是李登辉吧?”伊原插嘴道。
“不是蒋介石吗?”
听着这样的对话,千反田很勉强的装出僵硬的笑脸。
“那个…不是胡志明吗?”
似乎是想要装傻。真是做了件坏事呢。
不过我是真的忘记到底是谁了,坐下之后想起来应该是邓小平。

“总之先坐下来吧。”
说得太对了。我把椅子搬了过来。
大日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放到了桌子上。
似乎放在口袋里坐下的话会很有障碍。
打开箱子。我开动了。

薯片是那种厚片。
我本以为是咬下去咔嚓咔嚓那样清脆的口感,
没想到是更加喀沙喀沙的松脆的感觉。还有些许甜味。
“真是浸润心脾啊。”
我这么一说,大日向就笑了出来。
“你简直就像泡完澡后喝起酒的大叔嘛。”
我真想问问她有没亲眼见过泡完澡喝酒的时候说“浸润心脾”的中年男性。
“啊,真好吃。”
伊原不禁这么说道。听到这个,大日向开心地笑了。
“太好了。这个很受我们家欢迎,是特别让人送来的呢。”
“诶。是从哪里?”
千反田看着盒子的盖子说道:
“上面写着鹿儿岛铭菓。JA kagosima…吗。
虽然不是当季的东西,不过也很好吃。还有这种贩卖方式呢。”
那眯起来的眼睛仿佛看到了商业上的竞争对手。
虽然不知道千反田家有没有种红薯,不过刚才恐怕把JA kagosima当做假想敌了吧。

“居然从鹿儿岛送过来的啊,那里有亲戚吗?”
确实知道鹿儿岛的点心牌子有点不可思议,
不过如果是有亲戚在那里的话去过也很正常吧。
正当我这样自己做着解释的时候,大日向却摇了摇头:
“不是不是。是之前去那里看演唱会了啦。”
“就是说…”
大概是觉得实在不合调理,所以她继续说道,
“是福冈啦。这个点心是在福冈的店里买的。”
鹿儿岛的点心却在福冈贩卖,真是越来越不明白“当地”的范围了。
不过这样销路广泛对于千反田来说是件令人羡慕的事吧。
一边抓起两三片薯片往嘴里送,伊原一边说:
“去福冈看演唱会,是谁的演唱会啊。”
听了这话大日向闭上一只眼,把食指放在嘴唇上说道:
“…是个秘密。”
“诶~”

不管是怎样的歌手,就算是热唱恶魔崇拜主题的歌手,
也并不会就此觉得大日向这个人有多怎么样。
不过既然本人想保密的话也不能再问。
“不过福冈很远啊。只在那边办的吗?”
“不是,是全国巡演。我跟着走了一遍呢。不过全部都去听是不可能啦。”
“全国吗?”
这样放大了声音说的是千反田。
“是从北海道到冲绳为止吗?”
大日向有些疑惑,答道:
“是从仙台到福冈。”
然后又有些懊悔地说道:“只有最重要的东京公演没有抢到票呢。”

我并不是完全不听歌。
只是绝对不会做出追着喜欢的组合听完全国巡演这种事。
真是感到佩服。
“亏你能全都去遍呢。”
于是大日向摆出了一副奇妙的表情,
“我的朋友这么说过,爱就是要毫不吝啬地奉献出去的东西。”
“那不会变得没有库存了吗。”(“库存”所指不明- -)
大日向想了想,苦笑道:
“听了最近的专辑,就觉得库存差不多仅剩不多了。”

就在交谈的这段时间里,四个人的手没有停歇地朝红薯片伸去。
因为那甜而不腻的味道和绝妙的口感,让人觉得一吃就停不下来。
吃着吃着就忘记了空腹的感觉。

回过神来的时候,盒子里只剩下一片了。
我和伊原同时动了起来。
在唯一的那片薯片的上方,我们的手正好同时停了下来。
虽然可以说是romantic也不为过的状况,
可是在我们俩相交的视线里完全没有任何热意,只有些许冰冷的恶意。

“能让你们喜欢真实太好了。”
我们无视一边愉快地说着这话的大日向。
我和伊原同时缩回了伸出的手。
以为对方会相让所以再次伸出手去,看来伊原也是这么想的,
两只手又同时向薯片伸去。
也并不是逞强一定要吃最后那片…
难以忍受的沉默。
伸出去的手什么也做不了,也无法去看伊原现在是什么表情。

正当千反田吞吞吐吐的想要说“那个…”的时候,拯救这个窘境的声音响起。
地理教师的门被打开了。
四个人同时转过头去。
带着似乎是要哼出歌来似的那张欢乐的笑脸,里志站在门口。
伊原说:
“你真是看准时候来的呢。”
当然,里志应该是一头雾水。
他吃了一惊,问道:“看准什么?”
大日向开玩笑地答道:“我们正要关上装点心的盒子呢。”

就是这样,没有事先商量地古典部全员集合了。
最后一片红薯片被里志吃下肚,大日向看了全体一眼说道:
“那么。既然吃了我的点心,我有一件事想拜托前辈们。”
原来这是贿赂吗。
虽然我终于回过神来,不过看来已经迟了。
就这样,我们被红薯片收买,星期六的预定就被大日向决定了。

天气预报看来天气并不好,我还在担心会不会下雨。
还好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云还是白色的,大概一时还不会下雨吧。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家,所以以防万一吧折伞塞进了大手提包。
平时总是手里什么也不拿,只把钱包塞进口袋就出门的。

我们约好在镝矢中学正门前碰头。那毫无疑问是全员都知道的地点。
操场上,足球部、田径部还有网球部之类的正在练习。
粗略地扫了一眼,没有面熟的人在。
约好三点见面,我本想里志大概会迟到吧,结果却出乎预料。
三点差五分的时候,我和里志还有伊原和大日向,大家都到齐了。
虽然是粗斜棉布布料的,不过伊原会穿裙子来还真是没想到。
因为已经是由春转夏的时节,大日向则是穿着短袖。

“今天真是抱歉,拜托你们那么奇怪的事。”
虽然是在道歉,但是大日向看上去十分高兴。
里志和伊原看起来也很高兴。
“这种事也不常有,真是期待呢。”
这样子,还有
“有些激动呢,不过不要太过期待了。”
这样,互相笑着说道。
我则是没有说什么。不过确实勾起了我的一些好奇心。

“很近的说。我带你们去。”
大日向带头出发了。
目的地是一家咖啡馆,不过还没有开店。
不是没到营业时间,只是那家店还没有开张。
“对了那个人是叔叔来着吗?”
听到里志这么问,大日向回过头来苦笑了一下。
“不是事先说过了吗,是表兄。只不过比我大很多而已。”
我也以为一定是叔叔之类的呢。
原来是表兄。这次一定要记住了。
总之根据昨天的对话,大日向的亲戚要开新店,
在开张前想先模拟一下所以希望我们去充当一下客人。
在开张前去新店这种机会,正如里志所说并不常有。
我们可以算是最早的客人了,这可以算是一种光荣吧。

如果千反田在这里的话,应该展现出更强的好奇心吧。
可是她现在不在。
据说是有不能推掉的事情,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所以不能过来。
昨天放学后,“我也非常想去,不过傍晚过去的话有点迟了吧”这样,
一副十分遗憾的样子。

而对我来说,对于新的咖啡馆的开张也很期待。
我总是去的咖啡馆“pineapple sand”最近搬了地方,
这附近作为高中生能一个人进去的咖啡馆就再没有了。
如果那里是一家能随意地进去的店的话,对我来说也很感激。

“那家店叫什么啊?”
虽然这么问了,不过看来大日向和伊原开始交谈,并没听到我的询问。
嘛,等下就会知道了吧。

不知不觉中没救和里志并排走着。
里志替我说出了我正在想的事。
“这还真是令人怀念不是吗。”
“是说啊。”
这条路是我们曾经的上学路。
虽然不如现在那么频繁,不过被迫做保健委员而因为工作不得不晚回家的时候,
我们偶尔也会一起回家。
升入了高中,在休息日里穿着私服走在这条路上,总感觉很不踏实。

“感觉像在做坏事一样呢。”
听到我这么一说,里志也略微点了点头。
“是啊,有种罪恶感。”

我们在这里上学放学三年间,这里就是我们所能接触到的一切了。
人际关系也基本都局限于此。
本应该是如此熟悉的镝矢中学,现在却有种不思议的疏远感。
回到母校附近真是不合时宜。
这样的举动让人觉得没有理解自己现在的立场。

“这么说来,升上初中后也没怎么再去小学那一带了呢。”
“不是因为校服的关系吗。”
当然不是真心这么说的。里志也苦笑着,
“要把初中校服翻出来穿穿看吗?”
这样就能像回到两年前一样了吗,这种事完全无法想象。
不管怎么说,镝矢中学已经不是属于我们的地方了。
如果不论怎样都想回来的话,就只有将来作为教师来这里赴任这一种办法了吧。

离开镝矢中,在基本听不到操场上传来的声音的地方,大日向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了。”
那家店夹在荞麦面店和普通民房指间,面对着车流密集的马路。
房子本身并不是新造的,从镀锌板的屋顶上表层脱落的痕迹可以看出这里相当古老。
不过只要不这么细挑毛病的话,
就能发现入口处的玻璃一尘不染,门把手也打磨的直反光。

“诶~感觉不错嘛。”
看着奶油色的外墙,伊原说道。
而我则看着窗户。
一家店能不能让人轻松进去,窗户的部分很重要。
如果没有窗户或者窗户极小,那么进去之后就会像进入秘密基地一样能让人放松下来,但是确需要进到里面的勇气。
如果窗户太大的话,问题就简单多了,被外面的路人一览无余的话完全无法静下心。
这家店似乎完全没有这个问题。
大小适中的飘窗上摆放着许多小盆栽,绽放这红色的花朵。
虽然是常见的花,但是我不知道那花的名字。
因为里志正好对着这边,所以就趁机问了他。
“里志,这是什么?”
“是花呢。”
简直像是把人当白痴一样的回答。
看到我瞪着他,里志耸了耸肩:
“植物不是我的擅长领域呢。如果是千反田的话应该会知道吧。”
“啊!对呢。”伊原突然高声说道。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说起小千突然想到了。也许她那边能早点结束也不一定。”
她一边按着手机一边说道。
“她说过如果提前结束能过来的话就会来电话的。”
“是这样吗。真希望她能来啊。”这么嘟囔着,大日向把手伸向门把手。
“总之先进去吧。”

就算推开玻璃门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看来门上并没有装铃铛。
刚踏进店里,我就哑然了。
并不是说店内的装潢有多么差劲。
只是新木的气味,不知是什么的药品的气味,还有咖啡豆的味道,
这些气味全部混合在一起扑面而来,让我瞬间感到窒息。
虽然我想着这该不该算恶臭呢,这样没问题吗,不过刚装修好也是没办法的吧。
如果好好换气的话,在开张之前应该能够改善吧。
我一边这样对自己说着,一边小心呼吸着。

“哦你们来啦。欢迎光临。”
听到有人打招呼,这才意识到吧台那边站着一个男子。
虽说是亲戚,不过和大日向长得并不像。
嘛,大概就是如此吧。
我和姐姐也完全谈不上相像。
但就算如此,他的存在感也太低了。
不仅声音很轻,和别人对上视线时还会不自然地移开目光。
这样能经营好一家店吗。
虽然我这样想着,不过对“pineapple sand”的店主的印象也并不太好。
而且仔细想一想,虽然看在表妹面子上让我们进来了,
不过也许并不欢迎我们这种非主流顾客群的高中生吧。

“感觉很明亮呢。我很喜欢哦。”
看着大量使用和外墙同样的奶油色的店内装潢,伊原这么说。
里志看了看墙上挂着的画,
“啊是洛特雷克的画。”他自言自语道。
于是我也四处张望了一下。
吧台那边有七个座位,餐桌有四张。
虽然座位很宽敞,但是桌子是圆桌这点还是有些残念呢。
圆桌的话总觉得东西很容易从边缘掉下去呢。

吧台内侧,店主背后的墙上装饰着浮雕。
那像是水平展开的心形图案,周围又装饰了蔓草。
或许那不是heart的图案,而是蔓菁也说不定。
图案里侧则是两只面对面的兔子。
虽然对于店主没什么好感,不过他背后的浮雕倒是十分可爱呢。

“BGM还没有准备好所以有点冷清呢,嘛请慢慢参观。”
店主用不太听得清的声音说着,是这样吗。
似乎是打算开张之后用有线放松之类的来播放音乐。
我比较喜欢安静一点的说。
…总觉得我的看法像是在找茬呢。
应该更加坦率地为附近有新店开张感到高兴才对。

“已经大致成型了呢。只要再加把劲。”
用比在学校更亲切的语气,大日向对店主说。
虽说是亲戚,这之间的距离感也是因人而异。
既有完全像是陌生人的兄弟,也有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这两个人应该有着很大的年龄差距,不过看起来大日向和店主很亲近。
我踮起脚尖,打算窥探一下厨房内部。

“今天AYUMI不在吗?我还以为可以练习一下呢。”
另一方面,店主在和大日向说话的时候表情几乎也没有变化。
与其说是装作冷淡的样子,不如说他本就是这样的人。
“有很多行政上的手续要办呢。所以去役所那边了。下次拜托你啦。”
“不事先好好练习可不行啊。要是在客人面前叫PO酱什么的可不行。”
让我们来帮助练习,大概就是因为店开张之后“AYUMI”要负责招呼客人吧。
大概是店主的妻子,至少是恋人吧。
如果只是雇员的话,役所的手续什么不会交给她去办。

我转过头,大日向一副招呼客人的样子问道,
“坐哪边呢?餐桌还是?”
又环顾了店内一遍,里志答道:
“餐桌都是四人座呢。虽然现在正好,不过等下千反田可能也要来吧。”
“啊,是这样呢。”
大日向点了点头,率先拉开了吧台椅。
从里面起依次是大日向,伊原,里志然后是我这样坐了下来。
椅子很高,坐在上面脚够不到地。
只是因为不是转椅,所以坐在上面没有不安稳的感觉,而且坐起来很舒服。
伊原则是感慨良多地摸着新吧台的桌面,
“坐吧台的座位说不定这还是第一次呢。有种走上大人的阶梯的感觉呢。”
她说着这样不像她的话。
这个阶梯还真是矮呢。

店主一边往吧台上摆装了水的玻璃杯,一边对大日向说:
“涂料的气味还没消掉呢。虽说过段时间应该就没有了。”
果然觉得这味道很难受的不只我一个呢。
只是很不可思议,我很快就习惯了这种味道,现在已经不怎么在意了。
“似乎是墙纸的粘着剂,啊对了,菜单也还没有印出来呢。”
“这完全不行嘛!”
大日向边笑边大声说道。终于店主也微微一笑。
“嘛,总之一点点做起来吧。如果可以的话想请你们帮我试试混喝咖啡(blend)”
“可以吗?”
大日向郑重地看着我们问道。全员轻轻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
大日向把身子探出吧台外,
“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吗?”
“混喝咖啡四杯。简餐的话我打算推出几种三明治。”
“那个我们也替你试试吧。”
这恐怕不行吧。我不禁插嘴道:
“食材应该还没有准备好吧。”
“…啊,对呢。是这样吗?”
店主小声说了句“嘛算是吧”,轻轻朝我看了眼点了点头。
也许是算打了招呼吧。
“不过司康饼的话还是有的哦,不嫌弃的话大家一起吃吃看吧。”
既然店主那么客气,我们就接受这番好意吧。

不知店主是在哪家店里积累了经验,还是说靠自己把这些动作都练熟了。
他的动作里没有丝毫的危险感,也没有慌张的感觉,
甚至可以说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游刃有余十分流畅。
不过大日向似乎不这么觉得。
“我说。AYUMI的肚子马上就会大起来了吧。那样的话你一个人能行吗。”
这样就明白“AYUMI”确实是个女性了。
这么说来,“AYUMI”也可以是男名呢,现在才发现。
店主一边摆着茶托一边回答道:
“如果客人不多的话应该没问题。不过也不能这么期待吧。”
“那是当然啦。必须是人挤人的场面才行啊。”
“哪有那种咖啡馆的啊。”
说得太对了。
“对了,友子要是愿意来打工的话就帮大忙了。”
“打工吗…”
大日向叹了口气。
“如果你愿意让我在这里工作那就太好了。我从来没有打过工呢。”
“大家刚开始的时候都是这样的。”
“不是指这个啦。你知道的吧,我家的老爸,绝对不会允许我打工的啦。
虽说最近连零用钱都被减少了呢。”
“贷款也很不容易吧。你也理解他一下吧。”
“谁让他买那么贵的车子,给我都添了不少麻烦呢。
却还不让我自己赚钱,真是搞不懂。”
抱怨了一阵子,大日向这才想起这里不只有表兄,还有学校的前辈在场,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嘛,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嘛。”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谈话告一段落,这才听见外面车子通过的声音。
看着店内一角,伊原缓缓开口说道:
“书架真不错呢,不像那种全部百元的货品集中起来的感觉。”
这之前我还没有注意到书架。
店里矮书架不像那种彩色收纳盒的感觉,而是让书本的封面可以朝外摆放的类型。
虽然很时髦,不过收纳能力看起来并不好呢。
几本书都是46开本的大小,既有国内的也有国外的。
“是个爱读者吗。”
里志并不是向店主而是向大日向询问道。
大日向一副“就算你问我也…”的表情不置可否。
店主摆了摆手,自己答道:
“也算不上。那里摆着的都是觉得装订很好看的书。”
“不是那些想让客人读的书吗…”
“这还没怎么想过呢。”
也就是说基本就是装饰用吗,不过总觉得这是谦虚的说法。

吧台的边缘也摆放着杂志架,不过那里放着的都是一般的杂志和报纸。
跟着我的视线,里志也看向杂志架。
“啊,有《深层》呢。”
《深层》是一本我也知道的周刊杂志。
《深层》既不是那种有传统的记事专栏类杂志,
也没有裸体写真或者丑闻之类的吸引眼球,总有一种半吊子的感觉。
这种哪里都有贩卖的杂志却吸引了里志的视线,总觉得有点奇怪。
“大日向同学,不好意思能把那个递给我吗?”
“啊,好的。”

大日向离吧台边缘最近。
大概是因为把订购的杂志报纸都塞进去了吧,杂志架已经塞得满满的。
大日向用双手才把《深层》抽了出来。
对着翻阅到手杂志的里志,伊原问道:
“什么?有什么想看的报导吗?”
“算是吧。这种杂志里登载这一带的事可不是很常见的呢。”
“哦?是什么样的事啊。”
“那当然就是那个啦,水筒社事件。”

伊原一副“啊啊”的样子点了点头。
大日向也没有摆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来。
看来大家对于水筒社事件会被登载都觉得很能理解。
那就是只有我完全不知所云了。
“那是什么?”
听到我这么问,大家都装出一副十分吃惊的表情。
“问‘是什么’…,奉太郎你开玩笑的吧。”
“虽然有听过…对了,水筒的话,野餐的时候用的?”
也不听我在说什么,里志翻开了杂志某一页给我看。
“就是这个。”

那是一篇很短的报导。
只用了半页纸,似乎是国内轶闻之类的专栏。
只是标题就很引人注目。原来那里有这样的事啊。
《大物综会屋 赚取零用钱的气数已尽》
(原文「大物総会屋 小遣い稼ぎが運の尽き」这句不太有把握)
就这么读完这篇报道也不错,
不过为打发等待咖啡时的无聊,里志对我细说起来。

“这个市里有个叫‘水筒社’的公司,那里前段时间在招募新社员。
应募者中的几人收到了合格通知,进行了研修,也被分派了具体工作。
最后被告知4月开始来上班。
可是到了4月,新人们去公司报道的时候无而被人反问‘你们是谁’。
也就是说那个公司里没人采用他们过。”
这该怎么说呢,是在是太过明显了。
“等一下,让我猜猜看。
也就是说,他们是被强制收取了制服费和材料费什么的吧。”
伊原一副受不了的表情,
“我说新闻里这事也播过好几遍了吧,你居然不知道。
你真的有好好在看人类社会的事吗?”

只是因为不知道一个新闻事件,也没必要被那样说吧。
但如果我这么说出来的话,一定会从别的地方被铁定刺中的,还是算了。
“还真是单纯的欺诈呢。那么犯人抓到了?”
“这种欺诈要是没有接受考试的人的名单的话就无法完成,
所以犯人算是很简单就被抓住了。
不过有趣的是,这个犯人的父亲似乎是有名的综屋会。
这上面写着说不定那位父亲也会受到牵连呢。”
真是可疑。
“仅仅因为自己的孩子被捕,就连父母也要被抓,有这种事吗。”
不过看起来里志也明白个中缘由。他耸了耸肩,
“所以才只在《深层》的角落里写出来不是吗。”
原来如此。

里志从我手中抽走了《深层》,开始看起来。
“欺诈这种,一般都有种只有老年人会上当的感觉。
不过仔细想一想吧。
如果去年收到‘您已被神山高中录取,请汇入学金’这样的邮件的话,
一下子就会上钩了吧。”
“啊,这个我明白。”伊原这么说道。
“如果是即卖会的中选通知的话,也不会怀疑什么的…”
“即卖会?跳蚤市场之类的吗?”
我这么一插嘴,不知道为什么伊原就沉默了。
这时候正好店主把混合咖啡端到了我们面前。
里志把《深层》递还给大日向,然后就是暂时的咖啡时间了。

我觉得我知道为什么会挂着兔子的装饰了。
咖啡杯的杯柄,还有勺子柄上都装饰有垂着耳朵的兔子。
也就是说要么是店主,要么是“步姐”十分喜欢兔子。
也许是因为是兔年出生也说不定呢。

凭借我的舌头和鼻子是无法判断一杯混合咖啡的味道是有多绝妙的。
说一句“很好喝呢”就已经是极限了。
和什么比较,是怎样好喝这种话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的。
不过店主似乎本来就没有期待这样的评论,
听着我们的赞词他一副与其说这个的样子问道:
“司康饼上要涂果酱和奶油,不过有几种种类。
果酱的话有草莓酱和橘皮酱,奶油有生奶油和马斯卡尔波奶油。你们喜欢哪种?”
虽然我觉得这是因为大家都说出了自己的喜好,不过结果却变得很复杂。
我选了草莓酱和生奶油。
里志则是要了橘皮酱和马斯卡尔波奶油。
伊原是橘皮酱和生奶油。
大日向选了草莓酱和马斯卡尔波奶油。
所有的组合都出现了一遍。
听到这些回答后本来一直面瘫的店主的脸上一瞬出现了困惑的表情,
这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果酱和奶油,然后是一人两块司康饼。
里志十分严肃地看着这些。
“奉太郎,我对于这种无聊的事情是知道地很详细的,这点我很有自信。”
“不用自己说出来吧。我来说。你对于无聊的事情确实知道地很详细。”
“被人这么说的话还真是有点打击呢。这种事怎样都行啦。
我呢,知道英国流派的正统的吃司康饼的方法哦。Jam FIRST…”
“先涂果酱是吗。”
“不对,cream FIRST…”
“到底是哪个。”
里志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盯着司康饼的盘子。
也就是说,里志之记得有一样是要先涂却不记得是哪一样了。
没有等里志苦苦思索出结论,店主马上就揭晓了答案。
“应该是先涂果酱。如果在热的司康饼上加上奶油的话奶油马上就会融化的。
不过我觉得按各位喜欢的方式就行了。”
原来如此,很在理呢。
虽然说按喜欢的来就行,不过听了说明应该没有人会先涂奶油吧。
正当我打算开动的时候,传来了一阵低沉的声音。
那是手机的震动音。

“啊是小千打来的。”
伊原拿起手机站了起来,毫不犹豫地往店外走去。
我因为没有电话所以不太清楚,
不过在这个还很陌生的空间里接到电话就马上出去这礼貌吗。
手机还真是很麻烦的道具呢。
伊原马上就回来了。
“她说现在过来。”
“千反田学姐知道这里吗。”
“我告诉她是沿着镝矢中学前的路走来的荞麦面店的旁边。
虽然没说店名,不过应该能找到吧。”
荞麦面店的门帘很显眼,大概没问题吧。

这之后大家谈论了一会儿天气打发时间。
“说是傍晚开始要下雨呢。”
我随口这么一说,里志和伊原都张嘴反驳。
“是明天吧。”
“说是明天凌晨吧。”
大日向没有表面立场,在一旁笑着,
“应该是谁看的预报比较早了吧。”
要说是不是最新的预报的话,我没有自信。
不过如果说我在哪里看到天气预报的话,大概就只有那里了吧。
“我是看了早新闻…”
“我也是看的早新闻。”
“我也是。”
二对一。在一旁作壁上观的大日向下达了判决。
“按少数服从多数,是折木前辈的记忆有错。”
我没打算反驳。
等他们被傍晚的雨淋湿,一边流着泪一边说“那时候折木才是对的”,这样就行了。

虽然没有事先说好,不过四人都轮流去了洗手间。
最后当我去完回来时,千反田已经在吧台边坐下了。
从刚才打来电话到现在十分钟都不到。来得还真快啊。
我一边拿手帕擦着手一边说:
“已经到了吗。”
千反田很高兴地微笑道:“因为刚才就在附近。”

因为大日向坐在最里面的座位上,千反田就只能坐在我的邻座的空位。
因为圆桌只能坐4人所以才选择了吧台的座位,
不过这样5个人并排坐着就觉得横列太长,有些静不下心。
现在才发现,反正也没有别的客人,只要从别桌借一张椅子圆桌也能坐下5个人呢。
“所以今天是什么事啊?”伊原问道。
“是亲戚的寿宴。虽说是亲戚,不过是完全不认识的远亲。
总之必须去祝贺一下大声招呼。之后就是把酒端出来就行了。
就算去厨房帮忙,大家也是互相谦让,所以我就打算马上告辞。不过…”
“发生了什么吧?”
千反田苦笑了一下,
“也不算是什么大事。正当我打算借用电话的时候,电话却响了起来。
那家人都不在附近,所以我只好接了起来。
似乎是一位年纪很大的婆婆,口音很重声音也很小,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只要传达就好了呢,还是说有什么口信呢,真是完全不明白。
问出她的名字也花了好久。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能更早过来呢。”

“咦?”发出声音的是大日向。
“刚才说了借用电话呢。也就是说刚才的电话是从那家人那里打来的是吗。
那里没有信号吗?”
“信号?这个…”
千反田十分困惑。是不知道大日向说的是什么意思吧。
在谈话变得复杂之前我插嘴道:
“千反田没有手机啦。”
“诶?!”
没想到会吃惊到这个地步。
感觉像是自己说了谎话一样,有种没理由的内疚感。
大日向探出了上身,
“诶?但是那样的话…要怎么办呢?
和朋友联系的时候啊,不会很困扰吗没办法联络。”
“那个嘛”
千反田微笑着,“总之自然会有办法的。”

没有手机这点,我也如此。
这种时候总会感觉到一些社会压力。
我和千反田,谁先会有手机呢。
“话说回来,虽说是寿宴,但千反田的交际还真是不得了呢。”
像是要缓和场面似的,里志这么说道。
“也不是,这种事最多也就一年一次吧。”
“远亲的寿宴什么的,是我的话可能一生也就碰的上一次吧。”
在吧台一端,大日向嘟囔道。

不过寿宴一般是几岁的生日呢。感觉应该是和7有关的数字。
我一边想着算了,另一边千反田和店主开始交谈。
“那边那位也喝混喝咖啡就行了吗。如果喜欢的话也可以烤司康饼哦。”
“其实我不能喝咖啡因。明明受到招待真是不好意思。
不过这家店真是很棒呢。”
这么说好像是这样呢。千反田如果喝了含咖啡因的东西的话,会发生不得了的事。
总之是会不容易入睡吧。
“谢谢。不过这样的话…”店主稍微想了想,说道:
“看来最好也要考虑一下无咖啡因菜单呢。”
千反田应该算是比较特殊的那种客人,我觉得应该不能当做参考吧。
“不过这样的话今天就没有可以拿出来招待的东西了。”
“请不要在意我。本来我就迟到了,真是给您添麻烦了。”
于是店长给千反田倒了水。
只是一把水端到嘴边,千反田就抬起头问道:
“这个,不是自来水呢。”(日本均直饮)
接着喝了一口,“是井水,而且不是这附近的井水。
是稍微沿河上流地方汲取的山泉水,是中硬水。对吗?”
店主笑了出来,轻轻点了点头。
“像你这样的客人,不能请你品尝一下本店的混合咖啡真是遗憾。”
水的话我也有让店长倒给我,再次看了一眼杯子。
“原来如此,味道很温和呢。”
“啊,那杯的话是因为加了柠檬,原本是水道水。”
是这样吗。

千反田一手拿着杯子,开始环视店内。
“要是我能喝咖啡就好了。希望这家店能顺利走上轨道呢。”
“多谢。”
“这家店叫做什么名字呢?”
必然会问的问题。
不过真是被攻其不备了。这么说来虽然几次都提起了,但我们还没有问过呢。
我看看里志,里志看向大日向,大日向再看向店主:
“叫什么名字?”
但是连店主也结巴起来,“这个…”
大日向接着追问道:
“不会说还没决定吧?!”
“没这回事啦,只是…”店主十分痛苦地看着大日向。
“因为友子会嘲笑我的,所以暂时保密。”
“是那种会被我嘲笑的名字么?”
他想了想,
“我个人认为是不错的名字,看了就会知道是咖啡馆的名字。”

既然马上就要开张,与其隐藏店名,一般都会大肆宣传才对。
这还真是有些奇妙呢。
“奇妙”这种感觉,千反田是不会放过的。
“那么,这家店没有挂出招牌也是因为不想被大日向同学看见吗?”
这么说来我才发现门口也没有挂出店名呢。有的话应该看到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只是因为不想被表妹嘲笑就推迟工期,实在是不太可能。
果然,店长摇了摇头。
“因为拘泥于字形,所以花了不少时间。”
“字形的话,是英文字母吗?”
“不是,是汉字。”
听到这个,大日向一下子发疯似的叫了出来,
“是汉字吗?!那我可能要笑了呢,因为哥哥的汉字sense实在太糟了!”
然后她对着我们很高兴地说:
“他啊,是那种人呢。会把愛染明王的『愛』加上悪鬼羅刹的『羅』什么的来写
I LOVE YOU的那种人呢。”
是“愛羅武遊”之类的吧。
(“愛羅武遊”日语发音与iloveyou相近,类似于“夜露死苦”之类)
这还真是很过分的例子呢。

伊原一副不知道该不该笑的复杂表情。
“这是什么例子啊。小日向家里是寺庙吗。”
高中一年级学生一般不会说愛染明王和悪鬼羅刹什么的吧。
大概是自己也这么觉得,大日向原本有些晒黑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是贫穷的工薪族家庭啦。因为想不到其他的了,没办法嘛!
那学姐的话会怎么说呢?”
伊原毫不犹豫地答道:“爱知县的爱和甲罗的罗。”
哦哦,真是难以羞辱呢。我不由得感叹道。
同时我也听到了店长小声嘟囔着“比这稍微好一点吧”的声音。

“汉字吗。”
里志一边说着一边抱着胳膊。
“用汉字标示的咖啡馆店名的话吗,常有的是等待的‘待’加上‘梦’,
‘待梦咖啡馆’之类的呢。”(日语中待梦与TIME谐音)
“我知道我知道。”大日向连连点头。
店主也说“是这种感觉”。

如果是“待梦”这种类型的话,恐怕就是使用假借字了吧。
虽然我是这么想的,不过伊原似乎有别的解释。
“如果说是常有的名字的话…用玉字旁(这里的发音是训读tamahen)写的‘咖啡馆’这种?”
“玉字旁?不是应该是王字旁吗?”
(把咖啡的口字旁改为王字旁,日语中咖啡(コーヒー)的假借字)
虽然记得不是很清楚,我这么问道。
“那个虽然写作王字,但是叫做玉字旁啦。”
被后辈的大日向更正了。
“那不就是应该说是玉字旁(这里发音是音读gyokuhen)吗?”
“不管前辈你说什么反正就是玉字旁啦。”
这种事到底是怎样记住的啊。
我不由得看向了里志,但是他以“我也不知道”的样子摇了摇头。

虽然部首的解释是正确的,但是伊原却弄错了对于店名的解释。
“不是那种哦。”
店主似乎是为了安慰她又说道:
“虽然同样也是三个字的。”
“那么”
里志正要开口,大日向却突然摆了摆手制止了他。
“不行啊学长。好好想一想再说。”
“不不,这里就是要按数量取胜。”
但是大日向却出乎意外的认真起来。
“我的朋友这么说过,猜名字这种从古至今都是三回胜负。”
是这样的吗。如果是古来就有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三日之间’的说法的话倒是有听过”里志不解地说道,最终还是放弃了。
“所以说提示!提示!”
对着吵闹的大日向,我看到店主在一瞬间以很温柔的眼神看着她。
虽然仅凭这点下决断还是太早了,但是这个人应该从大日向小时候开始就陪她玩这些无聊的游戏了吧。
他应该不是真的不想告诉大日向店名,只是为了喜爱玩猜名字的大日向,
所以只说了提示而没有说店名吧。

“对了,我们店的招牌就是店名。”
“招牌…诶?这不是当然的吗!”
“三回胜负的最后一回了,好好考虑吧。猜对的话我会招待你们一些好东西的。”
“真的吗?”大日向的一下子变得心花怒放。
“我知道了,我一定会猜对的你等一下。”
然后她竖起食指,指向我们。
“所以说就由我来猜中。学长们请不要说话哦。”
我第一次觉得这个活泼的一年级生真是孩子气。
不过并不是觉得她是那种令人不快的幼稚。
硬要说的话应该是讨人喜欢的那种感觉吧。也许我的嘴角正在微笑呢。
墙上挂着钟,那上面也有兔子。
指针不知不觉已经指到5点,我们出乎意外地待了很久呢。

大日向陷入了沉思,一下子谈话也变少了。
咖啡已经喝完,杯子也已经撤了下去。
我因为觉得傍晚会下雨,所以一直在寻找离开的时机。
寻找谈话的话题也已经说完,正是时候。
“那么,差不多该走了呢。”
但是有人对这句话十分敏感。是大日向。
她抬头看了看钟,一瞬间露出了“糟糕!“的表情。
不过马上又恢复成平时的笑容,
“那个,但是…”大日向说道。
“稍微等一下好吗,有件事想问。”

大概是一直有想问的事情,一不小心却被猜名字的话题吸引了过去吧。
看到刚才大日向那焦急表情的似乎只有我。
另外三人似乎不觉得大日向突然转移了话题。
“什么事?”
大日向并没有转向这么问的伊原,而是对千反田说:
“千反田学姐,脸很大对吧。”(此处直译,意指人脉广)
“脸?”
对着小声说着的千反田,伊原用力说道:
“没关系的,不是那个意思。小千的脸很小啦。”
“不,我知道是什么意思。虽然我知道但还是吓了一跳。”
千反田把手放在胸前。
“虽然算不上很广,不过像今天这样因为家里的关系会常和不同的人见面。”
“那么”
大日向停顿了一下,不像平时的她,支支吾吾地问道,
“那么,比如,你认识叫做阿川的人吗?”
“阿川?”千反田想了一想。
“是指一年A班的阿川佐知同学吗?”
“对,没错。”

不知道为什么,大日向略无力地这么说完,沉下身子。
因为中间有里志和伊原,所以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阿川同学怎么了吗?”
坐在我边上的千反田则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不过或许是觉得大日向的样子很奇怪,
所以她没有说出“阿川同学怎么了吗?我很好奇!”。
因为大日向陷入沉默,所以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那么,就到此为止吧。”
再一次,这次稍微留意了大家的神情,我如此说道,
“差不多该回去了。”

咖啡什么的似乎都是免费的。
明明马上就要开张了,真是让人有些过意不去。
不过店主说“因为还没有开始使用收银机。
开店之后再开始收钱,这样计算税金也比较方便。”
虽然我觉得这只是不收我们钱的一个借口而已。

里志、伊原和大日向已经站在了门边。
我和店主还有千反田站在收银台边上。
“虽然您一番好意,我却没法喝咖啡真是抱歉。”
对着低头道歉的千反田,店主露出了爽朗的笑脸。
我还以为他是个没有表情的人,看来并不是这样的呢。
难道说,虽然说是模拟但是面对第一批的客人还是会紧张吗。
“没有的事,咖啡也并不是不得不喝的东西。”
“这个…”千反田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
看了是打算说店名,但是因为店名还没有公布,没有办法,
“这、这家店要是生意兴隆就好了呢。”
就这样,用了别词替代过去。

然后千反田突然转向了我,
虽然说她并没有对我说过什么,但我也不需要等着她对我说什么。
对于刚才大日向那番不寻常的举动我虽然还不甚了解,
不过至于另一个疑问就不是这样了。
正好收银台边上摆着便签和圆珠笔,于是。
“能不能借用一下那个呢?”
“啊请用。”
“谢谢。”
于是我拿起圆珠笔写了起来。千反田在一边看着。
“…诶?”
便签上写下了三个汉字。
第一个是“步”。
第二个是“连”。
最后是“兔”。

关于这家店的店名,有这么几个条件。
“被大日向知道后可能会被嘲笑”这点。
“读一下就能马上知道是咖啡馆”这点。
“和‘待梦咖啡馆’的取名方法相似”这点。
“只有单单三个汉字”这点。
以及最后的提示,“就是招牌的名字”这点。

这家店的招牌是什么呢。
物理意义上这家店的招牌还没有摆出来。
那么,“招牌”到底是什么呢?有两种可能性。
一种是指“看板娘”。也就是“步姐(AYUMI可写作汉字‘步’)”。
把AYUMI用三个汉字来标示是可能的,
但是不管用什么汉字标示也不能马上就明白这里是咖啡馆。
比如,如果我在街角看到“亚由美”这样的店的话,
我会认为那是和高中生的自己无缘的轻食店吧。
另外一个就是“招牌菜单”。说道这家店的招牌菜单的话,必定就是咖啡了。
店主似乎不打算推出轻食,而且司康饼和三明治也做不了咖啡店的名字。
但是似乎也没有使用「珈琲」的文字。那么?

“我说过店名和招牌的名字是一样的对吧,
并且这家店的招牌菜单的话就是BLEND(混合咖啡)了。”
“原来如此呢。”千反田小声说道。
“对我说的时候也不是说‘本店的咖啡’,而是说‘请尝一尝本店的BLEND’呢。”
我点了点头。
看来店主是十分迷恋house blend呢。

如果说店名就是BLEND的话,用汉字要怎么写呢。
和“待梦”的用法相近的话,果然就是假借字了吧。
BLEND的话,分隔出来就应该是“bu”、“ren”和“do”了吧。
(BLEND的片假名发音为burendo,分隔为日文罗马音)
如果不这么分的话,就会有以“n”发音为开头的字了。

最开始想到的就是“兔“。
这家店,从杯子到勺子到时钟,全部都装饰有兔子图案。
而且最重要的是店主背后的墙上挂着兔子的浮雕。
脸那种地方都有兔子的话,不得不怀疑兔子和店名有着某种联系。

然后就想到了“步”。
念做“bu”,而且和店名相符的汉字可不多。
应该不会用“不”或者“侮”吧。“撫”和“嘸”又太难了。
虽然也想过会不会是“舞”,不过对于咖啡店来说还是过于华丽了。
然后我又想起了“步姐”的事。
看来怀孕了的AYUMI的汉字写法是可以推断的。
大日向对店主说过,“在客人面前叫PO酱的话可不行啊。”
看来名字是AYUMI,称呼是PO酱,这样的话汉字就应该是“步”了吧。
不知道是单名呢还是后面还有什么字。
不管怎么说“bu”的发音里有“u”的音,应该是很好读的字。

最后的“ren”。这是最烦恼的。
店主说过因为大日向知道的话会嘲笑他所以才没法轻松说出来。
店名里使用恋人或者妻子的名字“步”这一点应该就会被嘲笑了吧。
不过这还没有什么可害羞的。
但是因为“ren”的用字,估计会觉得十分不好意思吧。
墙上的浮雕里,心形图案中间是两只兔子。
结伴同行的兔子,既是“步”相“连”的兔子。
(原文:「歩」と「連」れだっている「兎」。)
如果是“步连兔”的话,店主会三缄其口也是情有可原的。

看了便签,店主稍微睁大了眼睛,然后对我微笑道:
“真不错呢。”
但是店主笑着摇了摇头,
“但是很可惜。”
猜错了吗。
但并不是很惊讶。本来就不是很有自信。
虽然我觉得“步”和“兔”是很有可能的,但是“连”到最后还是很没把握。
店主拿过圆珠笔,如我所想的一样用双线把“连”划去了。
然后看着他再边上重新写下的字,
原来如此这才是害羞的事啊,我这么想。

在镝矢中学的附近,不就即将开张的咖啡馆,名字叫做“步恋兔”。
思慕着AYUMI的兔子。
本以为店主是个冷淡的人,没想带是个不得了的浪漫主义者。
但是千反田依旧在沉思着什么。
“那个,我很在意的是,为什么是‘歩く(ARUKU)’呢?”
(“走路”在日语中的两种说法,AYUMI和ARUKU,前者抽象后者具象)
是吗,这家伙在讨论AYUMI的时候还不在店里的。
不能让里志他们等太久,简短的说明吧。
“回去的路上再和你说。”
千反田小声说了一句“务必”。

朝吧台看了一眼确认没有忘带东西。
出店门的时候突然注意到,插在杂志架里的报纸是晚报。
于是用手指把报纸夹起,瞟了一眼天气预报那栏,
上面写着傍晚开始下雨。
我招手把里志叫了过来,宣告了我的胜利。
“你看吧。确实是傍晚开始下雨,没错。”
“什么啊,你还在在意这个吗。我不知道奉太郎原来有那么深的执念啊。”
我觉得不是这个原因。
已经站在门口的伊原回过头来,
“不用看那个也能明白天气的吧。你看。”
玻璃门上开始出现了水珠。

明明知道天气预报却没能在下起雨前回去,我还真是个笨蛋。
不过,带来折伞就不是白费了。

3.现在:11.5km处  剩余:8.5km

这样回想一下的话,果然当时发生的事情里至少有一件事非常奇怪。
刚进店里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出去的时候却变成这样的事。
我无法觉得那是偶然。
是谁故意那么做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生日那天的招财猫的问题也说得通了。

随着回忆的深入,各种怀疑也渐渐浮现出来。
只是拿果然还只是暧昧的记忆片段。
果然不问一下的话是不行的。

我终于登上小山坡。
山脚下散落着几个小村落。
阵出。千反田的家就在那里。
和千反田之间的距离的概算已经完全无法计算了。
因为我时而跑时而走,步伐太不统一。
只是我总觉得,能和千反田搭上话的一定是在跑下坡道进入阵出之后的事。

第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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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18 01:12 | 显示全部楼层
四章 离开才更轻松

1.现在:14.3km处 剩余:5.7km

大概是10年前的事情了吧,有一次我和老姐一起走了很长一段路。
那是因为老姐听说要拆毁公民馆,就想着“不知道会不会用炸弹呢?”,
于是兴奋地把我也带去了工地现场。
不对,那时候我应该也是很兴奋的。
如果能时光倒转回到过去的话,我一定会双手背在脑后笑着说“怎么可能嘛”的吧。
总之当时我们只是一个劲地走着。
就算快哭出来了,我也因为老姐说“一定会很壮观的”而坚持走着。
我还真是个有毅力的小孩子呢。

虽然公民馆的解体自然没有用到炸弹而是用重型机械,
但记忆中我并没有很失望。
大概是看到巨大的建筑物被一块一块地拆毁,为此也很有满足感了吧。

鲜明地留在记忆里的是回去时那段艰辛的路程。
来的时候高昂的情绪已经不再,被老姐带来的我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肚子开始饿了,夕阳开始西斜。
对着拖着步子的我,老姐说道:
“走一下停一下的话脚会痛的,好好跟着走哦。”

那天我有没有靠自己走完全程,我已经不记得了。
会想起这种事当然是因为我一会儿跑一会儿走的结果脚开始痛起来了。
确切的说是右脚的脚腕很痛。
如果是脚底板或者是腿肚子、脾脏之类的话,那还可以理解。
为什么偏偏是脚腕会痛呢。

下坡终于快到尽头了。
有意识地让一直低着的头抬起来后,眼前是一片播完种的青葱的田地。
稀疏的住宅散布在四周。
不知道是还没有收起来,
还是说像桃子晚熟一样这一带连端午的节气也是按照农历来过,
远处可以看到高高挂起的鲤鱼旗。
(日本端午一般过公历的5月5日,即儿童节,有男孩的家庭悬挂鲤鱼旗)
看着翩飞的鲤鱼旗和青苗翻滚的波浪,才发现凉风也正吹在自己身上。
虽然太阳高升,但并没有感觉到令人不快的炎热。
从神山高中操场出发到现在,终于有了想要好好跑一下的想法。
在这种时候脚却疼了起来,真是没法如愿了啊。

虽然我觉得没什么大碍,但还是停了下来。
路的一旁开着白色的校花。
就算是对花鸟风月什么全然不知的我也知道,这是铃兰。
一边看着那小白花,我一边用手掌揉了揉右脚腕。
用手按了一按,再敲了一敲。

“嘛,这种程度的话…”
虽然疼痛没有消失,但就算碰到也不会特别疼。
看起来也没有红肿。
我想着这样的话应该没问题,正打算再出发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的粗暴的声音。
“喂!好好跑啊你这混蛋。”
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抬头一看是一年级时候同班的某人正好从我身边跑过。
我对于他的事并不是很了解。
虽说之前在一个班级,但也没有说过几句话。
只是,这么说来,感觉以前也有被这个声音搭过话。
我记得那是在寒假之前,全校一起做校园大扫除时发生的事。
因为垃圾箱已经装满了,我打算去把垃圾扔掉。
这时候有人用十分厌憎的语气说道:“你别去啊。”
我想着或许是对方早就打算要去扔垃圾,所以沉默着走开了。

如果他知道我是A班的话,看到我现在还在这里应该会觉得不可思议吧。
但是如果只是觉得不可思议的话,那种语气也太过粗暴了。
就算是我,也能察觉到他大概对我抱有敌意。
我不记得过去我做过什么,嘛,大概是做了什么令对方看不顺眼的事吧。
而且…
也许他也是因为疲劳而感到不快吧。

如果现在开始跑步追上他的话,肯定会感到有些尴尬吧。
虽然脚并无大碍,我还是决定暂时步行。
在被几个人超过的这段时间,我思考了一下“讨厌”这件事。

虽然我并不是会特意树敌的那种人,但也不是人见人爱的类型。
如果我与几百人有所关联的话,这其中无法忍受折木奉太郎的人也是存在的吧。
毕竟,再怎么偏袒我也不能说我是积极参加团体活动的那类人。
关于班级活动,我是经常缺席的人。
所以,常有“那家伙怎么回事啊不能帮下忙吗”这样冰冷的视线朝我飞来。
不过该怎么说呢,那也并不太令人在意。
也许这能称为是超然了吧。

即便如此,也没有人会去特意接近讨厌自己的人。
我也是为此现在才在步行的。
这方面我和里志大有不同。
因为那家伙不会刻意避免和人的接触,在各方面都会出面。
也会出手。也会插话。
虽说如此,却也不是一个爱出风头的人。
他不会想着“交给我吧”之类的,而不过是抱着“让我也加入吧”的想法而已。
虽然仅仅抱着参与的想法,他也不会做出很不负责任的事来。
只是,偶尔会因为说话轻浮而被人误解。
但是里志就算知道自己被人讨厌也会毫不在意。
即是说,里志也许比我更加不在乎他人的目光。
这也是很超然的吧。

不过,世上也有和“超然”完全擦不上边的家伙。
多亏某人对我的恶语相向让我想起来了。
昨天我似乎听到过这样的话。
只是能够叙述其中内容的,大概只有当事者而已吧。

在道路一旁出现了一个公交站。
令人欣喜的是,那里居然还有带房顶的等待处。
镀锌铁板的墙壁上锈迹斑斑。
嵌在墙面上的巴士站牌上的字体十分古旧,布满了灰尘,站牌大概是搪瓷材质吧。
长椅是塑料制的,虽然在站台内,但还是饱经风霜,看起来很不结实。
长椅的一端已经剥落,断面处早已褪色,地上也不见掉落的碎片。
看来并不是最近才受损的。

用来观察从这里跑过的神高学生,这真是一个恰好的地方。
像是要隐藏形迹似的,我悄悄地在被影子遮盖的角落里坐下。
只要在这里等着,千反田一定会经过的吧。

虽然被某人说了“跑起来啊”,我却连走路都懒得走了。
不过好歹我也是有理由的。
早上从操场出发之后没过多久我就这么思考着。
昨天,我、千反田还有大日向三个人在地理讲义室。
之后伊原也过来了,告诉我们大日向不打算加入古典部。
大体上来说,这样的经过应该没错。
只是,这样顺着记忆往回推想,加上听了伊原和里志的话,
我开始隐约觉得那几十分钟的下课后的时间非常的关键。
这可不能仅凭“因为在读书所以什么也不记得了”来搪塞过去。
既然我已经有了如此觉悟,我就必须再回忆起本来觉得毫无意义的一些琐事。

…先不管这到底是不是事实,
千反田认为大日向会退部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并且打算承担起这个责任。
就算我满不在乎的从这里出去,对她说“也许还有办法也说不定,把事情说来听听”
估计她也只会沉默着摇摇头而已吧。
那家伙只要下定了决心就不会改变主意了。

为此,我必须回忆起昨天放学后的数十分钟时间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并且做出一个的推理才行。
也就是说,推理出千反田自己是怎么解释大日向退部这件事的。
我似乎觉得自己是明白这点的。

2.过去:大约19小时30分钟前

虽然不记得具体的时刻,但应该是距离黄昏还早的时间。
我走出位于三楼的2年A班的教室,慢悠悠地走向古典部的活动室——地理讲义室。
因为读了一半的文库本马上就能读完了,所以我打算去那里全部读光。

正在准备回家的学生们从走廊上走过。
虽然不知道是那个社团的,不过有人在告示板那里张贴海报。
我和一个抱着巨大的纸箱,因为看不到前面只好不时地从左右探出头来确认的家伙擦身而过。
和往常放学后的样子相同,走廊上传来各种大笑声和低语声。
我一只手插在口袋里。
我把玩着口袋里买午饭时剩下的零钱。

要前往部室所在的特别教学楼必须穿过连接回廊。
回廊在二楼,不过晴天的话可以从回廊的屋顶上通过。
走到吹着微风的屋顶,就能听到远处棒球部用金属球棒击球的高昂的声音。
神山高中的放学时间,一般都能听到吹奏部和清声合唱部练习时传来的乐声。
不过昨天十分安静。
我看见一个女生靠在生了锈的扶手上,摆出一副世上毫无欢乐可言的忧郁表情。
如果夕阳再西沉一些的话,恐怕这会更像一幅画了吧。

我爬上通往四楼的楼梯。
楼道口虽然有告示板,不过因为过了招新的时期,绿色的底色十分醒目。
唯一贴着的一张海报上美丽的女演员微笑着,
宣传标语写着“等待片刻 也有 乐观生活的路”。
不知道是想要表达些什么。

在使用特别教学楼四楼教室的社团,从今年开始只有古典部和天文部两社。
天文部虽然有时很吵,不过昨天却很安静。
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向地理讲义室走去的途中,我像要一个趔趄似的突然止步了。
空荡荡的教室,打开的教室门。
门框上有一个人挂在那里。

虽然说这话有些吓人,但一瞬我还以为有人上吊了。
明明也有乐观生活的路的说,干嘛这么着急呢。
不过我马上就发现并非这么一回事。
那人的两手正抓着门框。
挂在门上的是身着水手服的女生,因为她面对着另一侧所以只能看到侧脸。
不过这足够让我看清那是谁了。
我看了看她的脚下,穿着深蓝色袜子的两脚完全是离地状态。
虽然想要出声搭话,但我犹豫了。
莫非这原本是不该被人看到的场景,这时候应该默默走过才符合人情?

不过我这种担心根本是多余的。
虽然我没觉得我发出了声音,不过她还是注意到了我。
我还以为看到我站在那里她会发出“哇!”的大叫。
不过她只是松开双手,屁股弹到了门框,然后顺势落在地上。
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你好。”
这还真是礼貌的问候呢。
“啊,你好。”
“今天天气真好呢。”
“确实。”

大日向友子为什么会在放学后挂在特别教学楼四楼教室的门框上呢。
如果千反田在场的话一定会立即露出很想知道谜底的表情吧。
大日向嘻嘻笑着把手背到身后,若无其事地掸了掸裙子。
既然她已经知道我看到了,再装出没看到的样子也很不合适。
我绞尽脑汁想用一种自然的方式问问看。
“那个…”
无意义的转动着食指,脑中想到的是:
“是那个吧。想要拉长身高是吧。”
对于我这实在是蹩脚的委婉问法,大日向苦笑道:
“这样子身高没法拉长吧,拉长的只会是手臂啦。”
“那么你是想要拉长手臂吗。”
“嘛,类似这种吧。”
大日向看向窗外,打算这样糊弄过去。
然后她看了我一眼,问道:
“前辈接下来是要去部室吗。”
“啊。”
“这样啊。”

虽然她随意的这么低声说道,我还是明白这出乎了她的预想。
应该是没想过我今天回来吧。
本来古典部也不是固定时间集合的,想去的时候就去,就是这样。
过了一年也没有改变。

看了看走廊尽头的地理讲义室,移门被拉开了。
大概是在换气吧。
“似乎有谁在呢。”
我看着打开的教室门这么说道。
“部长在哦。”
“千反田吗。”
“福部学长似乎在委员会那边。刚才来了一下马上就回去了。”
里志还要准备明天的星之谷杯。
不如说真不明白为什么他还要到这边来一下呢。

“一如既往的忙碌呢那家伙。”
大日向点了点头,
“似乎是这样呢,最近连双休日也…”
她说了一半又把话吞了回去。
然后以一副似乎触碰到了什么重大秘密似的认真表情问道:
“折木学长是福部学长的朋友,所以知道的吧?”
虽然还没有千反田那么严重,不过我发现大日向也有讲话时爱省略的习惯。
如果是千反田的话往往叙述过于急促,途中总是省略很多内容。
而大日向则是认为对方知道的事情就不用再说这种方式是很亲密的对话方式。
我说了里志是个忙碌的家伙。
大日向听了这个,然后想说关于双休日的事。
我并没有连里志周末的活动安排都把握到,不过想来应该也是很忙碌吧。
关于里志的周末,我知道的只有一件事。
不过我没法直接说出来。

“大概吧。你呢?”
“我是从班里的熟人那里听来的。”
“熟人?”
再怎么说谣言应该也不至于传到一年级的教室那边去吧。
“啊,我和福部学长的妹妹同班。”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里志的妹妹也进这个学校了吗。
这样的话就算大日向听说了也没什么奇怪的。
“你和里志的妹妹关系很好吗。”
“嘛,也就是一起吃便当而已啦。”
“虽然我没见过几次,不过不是个很怪的人吗?”
大日向想了想,
“虽然是个有些个性的孩子,不过还不至于说是奇怪。
我觉得福部前辈更加奇怪呢。”
然后对话一度陷入沉默。

那么,从这个稍微有些个性的福部妹妹口中,大日向到底听说了什么呢。
我们互相揣测这对方的表情一边交换着视线。
这家话到底知道些什么呢。
我一边揣摩着能对她说些什么,一边忍耐着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然后我们马上就厌倦了这种互相试探。
为什么关于里志的事情我非得这么小心翼翼地试探不可。

“是里志和伊原的事吧。”
大日向似乎终于舒了一口气的样子。
“对就是这个。果然前辈是知道的啊。”
“我只是知道他们终于做出了结了而已。”
虽然在人前并不怎么表现出来,不过伊原已经喜欢里志喜欢了很长一段时间。
我最晚也是在中三的冬天知道了这件事。
里志似乎一直在回避这个话题,
不过我既没有打算帮伊原加油也没打算站在里志那边,
所以并没有很关注事情的发展。

不过今年春假的时候我听说,像演戏似的里志的逃避终于画下了句号。
这之后似乎里志的双休日就填得满满的了。
“我那个熟人这么说了…”
这之前我还从没有从女生那里听这些流言的机会。
她们都会露出一副沉浸在秘密中很享受的愉悦的表情的吗。
压低了声音,大日向说道:
“‘既然那两个人开始交往了,福部学长就应该变成连续单天左右只能说‘对不起’的可怜生物向医院学姐道歉才对。’之前发生过什么了吗?”

什么呀。
福部的所作所为被妹妹发现,甚至传到了后辈的耳朵里吗。
真是可怜啊。
不过看来对方还不清楚详细的内容,这还真是谢天谢地。
确实凭里志把给伊原的回答拖了一年以上这点,他就应该对伊原说些什么才对吧。
虽然这么说,我也并没有那么大的兴趣。
看着用期待的眼神注视着我的大日向,我就简短地回答了吧。

“明明不是个值得对方等多久的家伙却让人家等待了,关于这事他应该道歉了吧。”
我说出这么迂回的回答来,大日向一瞬懵住了。
本以为她还会再追问些什么的,不过意外地她只是笑了笑这么说道:
“真好呢。这种说法,感觉关系很好的样子我很喜欢呢。”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
大日向只是盯着我然后呵呵地笑着而已。

总之站着说话就说到这里吧,我正打算往前走的时候,
“那个…前辈?”
“嗯?”
我停下脚步回过头去。
“嗯…那个…”
大日向把人喊住后却含含糊糊支支吾吾,过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似的:
“请稍微等一下。”
然后朝着刚才挂过的门框,再一次跳了上去。
吓了一跳。
不过我也再没心情问她是在做什么了。
依然让我等一下那我就等着吧。
我看着挂在门上的大日向的背后。
刚才她撞到了屁股,现在裙子上沾着一块白灰。
校舍的打扫没有到位真是令人遗憾。

“不过说起来,吊在半空还真是会累的呢。”
虽然确实是会累的,
“但那是你自己要挂在那儿的吧。”
“嘛,虽然我也有这么想啦。”
真是纠结的说法。
我问道:
“还是说你被人要求要挂在那里的吗?”
“虽然也有这么回事。”
稍微考虑了一下。
被人要求挂在那里那还真是可怜呢。
我也经常被姐姐强迫挂在门上,所以有些理解。
“这样的话,爬不上去吗?”
大日向只把脸转向这边说道:
“我可没有那样的腕力啊。”
应该只是几十秒内的事情。
大日向松开了手,这次没有跌撞地顺利着地了。
然后她转过身来。
“还是把手放开比较轻松呢。让你久等了。”她害羞着笑道。////////////

确实那时候我觉得事情有些奇怪。
新劝祭那天,大日向说要入部的时候去觉得作为一年级生她的个子很高。
被雪(反射)晒黑的脸上永远挂着笑。
那种健康的样子甚至让人觉得过于有生气了。
但是昨天放学后,在特别教学楼四楼的走廊。
大日向看上去就像一般的一年级生,不如说像是快要毕业的中学生那样幼小。
“那么走吧。”
我觉得从她那故意提高的声音里能感觉到的不自然也不是我的错觉。

我还以为千反田一个人在做些什么呢,原来是很认真地翻着字典在预习课本。
发现我们走进来后,她抬起脸微微一笑合上了课本。
“你们刚在在说些什么呢?”
她会这么问也没什么好吃惊的。
地理讲义室的门敞开着,千反田的耳朵又很灵敏。
虽然她应该没有听清具体内容,不过至少会知道我们刚才在谈论些什么。
我也没打算撒谎,就老实回答了:
“我们再说里志最近似乎很忙。”
虽然这不是我们谈话内容的全部,但也不是谎话。
千反田也没有怀疑地点了点头。
“因为明天就是星之谷杯了呢。”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除了里志之外还有人把马拉松大会称为星之谷杯。

“和大日向同学有三天没见了呢。”
“啊…是这样吗。”
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地,大日向环顾了一下地理讲义室。
然后她慢慢走到千反田的身边。
“那个,我能坐你旁边吗?”
千反田虽然一时很疑惑但还是笑着答道:
“当然,请坐。”

门开着果然是为了换气。
面对操场那侧的几扇窗户也打开着,扎起来的窗帘微微飘动着。
因为已经到了5月底,吹进来的风并不冷。
从教室后面数来第三排,操场那侧数来第三列的位子就是我的老位置。
我坐了下来,然后从学校统一的挎包里拿出了文库本。
传来拉开椅子的声音。
我抬头一看,大日向坐在了千反田前面的位子上。
我找到之前读到的地方开始继续读起来的时候,听到千反田和大日向开始交谈。

到底经过了多少时间呢。
“是的。”
我的思绪被这声音打断。
虽然文库本很有趣,但正巧读到一堆数字排列着的场面,有些无味。
我正想着跳过这段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声音所以思绪又回到了现实世界。
抬起头来看到千反田背对着我。
似乎没打算转过身来。
是我听错了吗?不对,确实突然间听到了“是的”。
那应该是千反田的声音。
还是说?我这么想的时候才突然发现,不知何时起大日向就消失了。
嘛,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大概回去了吧。
总之我试着从后面向千反田搭话。
“怎么了?”
虽然声音不大,但也不至于听不到。
但是千反田完全没有反应。
我还以为她睡着了,不过我还没见过谁睡着的时候还能笔挺地坐着。
于是再一次,这次我提高了声音。
“怎么了?”
千反田吃了一惊,转了过来。

千反田慢慢地转过头来。
她的表情是我迄今为止没有见过的样子。
嘴角僵硬双眼无神。
似乎有些害怕地摇了摇头之后,马上又转回前面去了。
虽然我有些在意,不过在只有两个人的教室里也不会发生什么大问题吧。
就算真有什么大事的话,千反田应该毫不犹豫地说“我很好奇”才对。
应该没事吧。

回过神来,外面似乎开始刮风了。
强风也吹进了地理讲义室。
虽然还没有到黄昏,但是气温也开始有些下降。
我站起来去关窗。
千反田还是背对着我一动不动地坐着。

我回到座位上,开始继续看书。
跳过了有很多数字的那段再度沉醉其间,
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是一章结束的时候了。
我想大概也没有过很久吧。
虽然我打算全部读完,但是天色有些变暗。
正当我想着要不要回去,暂时放下书本的时候,伊原进来了。
伊原一脸疑惑,但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了。
“我说,发生什么了吗?”
听到千反田有些支支吾吾的回答“没什么”后,
伊原回头看了看走廊,然后用很低的声音说道:
“刚才在那边碰到了小日向。她说不会入部。”

3.现在:14.5km处  剩余:5.5km

在躲进等待出的黑影的我的面前,几个神高学生跑了过去。
这其中既有从保持了从操场出发时大概就是这样轻快的步伐的人,
也有因为急促的上下坡而疲惫不堪气息奄奄的人。
也有差不多已经厌倦了这个星之谷杯,索性开始走路的人。
本来的话我想要低下头安静地思考的。
但是这样的话说不定就会错过千反田。
于是我在破破烂烂的长椅上坐下,抬起下巴开始思考。

我觉得,大日向退部的理由应该和新劝祭开始到昨天为止的这几十天有关。
如果以这个为线索开始回忆的话,我确实能想起几件很奇怪的事情。
伊原和里志的回答也确实验证了这些。

但是千反田又是怎样呢。
从昨天的样子看来,千反田对于大日向的退部理由心底有数。
那是经过数十天的郁结而发生的呢,
还是仅仅因为昨天放学后的数十分钟而发生的呢。

如果说是在这期间的数十天里产生的话,那就可以这么说。
千反田发觉了自己一直在逼迫大日向。
虽然不能说那是出于明确的敌意或是恶意,
但至少当昨天大日向提出要退部的时候,
千反田能理科明白“因为自己做了这些事所以大日向要退出”。
极端地说法就是千反田一直这样欺负大日向从而试图赶走她。

如果说退部的理由产生于昨天的数十分钟里的话,那可以这样解释。
在我昨天因为书里的大间谍的活跃而激动不已的时候,
千反田做出了某些让大日向十分生气的事情。
比如在大日向要吃炸鸡的时候却往上面挤了柠檬汁。
大日向为此十分生气,觉得“和这种人不能一起干下去了”于是退部。
也就是说可以解释为是感情爆发的催化剂。

到底是哪种呢。

大日向应该在这几十天里确实是忧郁的。
所以才会用”外表像菩萨“这样委婉的方式来批评千反田。
但是,这就是说千反田是夜叉了吗?
千反田对大日向施加了心理压力而迫使她退部了吗?
我应该思考哪些事呢,我打算慢慢理清。

等待是一种煎熬。
虽然不像昨天的大日向,但是悬挂(也有悬而未决之意)是很辛苦的。
最坏的情况就是在我不知情的时候,千反田已经从我眼前跑过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是在车站等待一个不会来的人,等着,等着,
直到某个冬天的早上我冰冷的身体被人发现,
然后以《等待千反田》为题登上银幕流传后世吧。
毕竟,我现在已经去发估算我们之间的距离究竟有多远了。

我试着想了想。
如果不从这里回到神山高中,星之谷杯就不会结束。
但是跑步又很麻烦。
不如说,是很累。
同时我现在又在公交站。巴士是一种移动手段。
这样的话不如坐巴士回学校吧。
没问题,口袋里还有零钱。
那是为了途中口渴时可以在自动贩卖机买饮料而偷偷准备的。
这还真是聪明的打算。
不擅长计算的话用计算器就好了。
不擅长英语的话用翻译软件就好了。
不想跑的话想想别的交通手段就好了。
这些都是我一开始就明白的。
这才正是所谓的活下去的力量不是吗。
不不,今天真是学到了很好的一课呢。

正当我这么想着的时候,千反田从我眼前跑过。

一瞬我还不是很确信。
一半是因为我没看惯白色短袖和嫣红的紧身裤这样的体操服装扮,
同时也是因为她把头发扎了起来。
虽然千反田把头发梳上去的样子,在正月的初次祭拜的时候有见过。
不过那是为了搭配和服在绑起来的。
不过像这样高高地扎起来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正因为熟知千反田平时的言谈举止,
所以看到微微张开嘴跑着的千反田的时候反而更容易看漏。

我站起来跑了出去。
因为刚才迟疑了一下所以必须赶快。
星之谷杯也已经过半程。
明明刚越过最困难的山头,千反田的步伐却没有一点疲劳感。
她双臂收紧,手臂小幅挥动着,双脚踏着柏油地。
沿着道路旁画着的白线,十分有节奏的跑着。

繁茂的树林以及种着稻苗的田圃之间,公路笔直地往前延伸。
或许是因为今年刚重铺过吧,柏油看起来非常漆黑。
距离正午应该还有一段时间,不过头顶的太阳还是有些刺眼。
我眯起了眼睛,一边计算着和千反田的距离一边跑着。

一下子跑到她身边总觉得有些突兀。
虽然已经不是像刚开始时那样能够边跑边注意其他人了,
但是周围的同级生还是让人有点在意。
不过让人感觉我在尾行千反田的话也有点不舒服。
要尽快,并且自然地追上去。

按我这样的想法的话,理想的距离就比较明确了。
虽然伸手够不到,但是声音能传到的距离。
只是,以我现在所处的地方来说还是太远。
声音卡在喉咙深处。
脚感觉很沉。
脚腕的痛楚似乎又开始发作,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这下糟糕了。”
我这么小声自语道。
似乎是追不上了呢。
要说为什么,那是因为我不想追赶了。
追上的话我就必须要说出自己的推理。
一这么想,我的步伐就更加沉重。
虽然我觉得自己的推理应该没错,但是也无法就这么确信。

是50米呢,还是100米。
还是说更远呢?
我和千反田之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既没有离远也没有靠近。
总是这样的距离。
我没办法一边看着千反田左右摇晃的马尾一边跑。
我咬了咬牙。追上去吧。
几乎是同时,令人无法相信的事情发生了。
一边跑着,千反田一边回过头来。

眼神交汇了。
这下只有追上去了。
我加快了脚步。
千反田虽然回头了,但是她应该没想到我会在那里吧。
她惊讶地睁大了眼镜,然后又马上朝前看了。
认真地参与作为学校教育一部分的星之谷杯的千反田,
虽然她没有放慢步伐,但也没有打算甩开我往前跑。

既然下定决心要追赶了,就能马上追上。
在5月末的风中,我和千反田并排跑着。

千反田依旧保持着自己的步调,不时的瞟一眼旁边的我。
我装出一幅平静的样子说道:
“抱歉,本来打算打招呼的。那个…”
明明觉得要是被人当做尾行会很不舒服,现在偏偏却变成这种形式。

似乎对我的辩解没什么兴趣,因为跑步而神情紧绷的千反田露出疑惑的表情。
或许是不想打乱呼吸的节奏,她简短地问道:
“为什么在这里?”
她发现本来我应该已经跑到很前面的地方了吧。
事已至此,再犹豫也不是办法。
“我找大日向有话要说。”
“……”
“为此我要先问问你。”
一时间,千反田只是发出微微的喘气声。
她完全没有放慢速度。
我隔着几十公分在她旁边跟着跑等待她的回答。

过了一会,千反田一幅很伤心的表情这么说道:
“那都是我的错。”
“是昨天的事对吧。”
“那是我和大日向同学的问题。”
为了调整呼吸,她停顿了一下。
“难得你一番好意,但是我不想麻烦你。”
是因为天气干燥吗。
千反田的眼睛看上去水灵灵的,但是她只是直直地凝视前方。
她已经不打算再开口了。
我已经预想到千反田会揽过全部责任。
只是没想到我才刚开口就会被拒绝。

就算是这样,我也尽量不想使出杀手锏,于是再一次试着问道:
“我想问你关于昨天的事情。也许大日向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
“你的好意我很感谢,但是真的…”
她轻轻摇了摇头,朝我勉强的微笑了一下。
“因为这不是其他任何人的错。”
如果现在我不是在跑步的话,真想叹一口气。
因为我知道这家伙一定会这么说。
不过这样一来我也明白了一件事。
我想要拍一下她的肩让她停下来,不过还是无法这么做的吧。
我一边祈祷自己的语言能够传达给千反田,一边说:
“不是这样的。”
我对着她的侧脸说道。
“不是这样的。…大日向并不是因为手机被人偷看了才生气的。”(原文重点标记)
“大日向并不是因为手机被人偷看了才生气的。”
一直保持节奏的千反田的呼吸第一次变得有些混乱。

现在的路线虽然沿着森林,但是这片森林似乎是镇守神的森林,
所以在水梨神社前方路线改为沿河的道路了。
森林境内没有人的气息。
隐约可以听见不知道是什么鸟的啼鸣声。
净手处之外还有别的有流水的地方,
千反田用长柄勺接了一点水,轻轻递到嘴边。
“我很擅长长跑。”
她一边整理着运动服的衣摆一边这么说。
“本来打算直到到达终点为止都不停下来走路的。”
“真是抱歉了。”
“这里的水很清冽很好喝哦,折木同学也请试试看。”
她一边说着一边让出了位子。
于是我也双手接了点水。
泉水十分寒冷,一下子喝进去的话恐怕会弄坏肚子。
我先把它含在口中,再慢慢喝下去。

在这里能看见鸟居那边有神高学生跑过。
谁也没有发现,在穿过鸟居的石阶上面我们正在看着他们。
进入水利神社是因为千反田说“这不是站在路边可以说的事”的缘故。
确实,在这里的话似乎能安心下来好好谈话。

千反田微微低着头,右手抓住左腕站着。
她看见我喝了泉水,于是用冷静下来的声音问道:
“你看到了呢。我做的事。”
“不,我没有看到。所以我才不知道详情。”
“没有看…?”
这么自言自语道。千反田并没有催促我说下去。
我再次用泉水洗了洗手。
冰冷的泉水感觉非常舒服。
“我只看到了你的背面。还有,就是听到你说‘是’而已。
不过,似乎自然就这么明白了。”
“我说了‘是’吗?”
“果然是无意识的呢。”
不得不苦笑。

回忆昨天那几十分钟的记忆,我想起了千反田那句“是”。
虽然那时候我也觉得这句回答很突然,但因为千反田也没再说什么我就忘记了。
但是。
因为这声回答使我从小说回归到现实的时候,教室里只有我和千反田。
如果千反田听到我在叫她而回答“是”的话,
这之后应该对于我问的“有什么事吗”应该会回答才对。
那么,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就算是把风声之类的误以为是人声,在那之后也应该会回应我才对。
但是在我第一次向她搭话时她没有回答,
第二次的时候也只是背着身子摇了摇头而已。

如果当时就能明白其中的含义就好了。
也就是说,千反田并不想对我说话。
为什么?
一般不会突然被讨厌到连说话都不愿意说吧。

“那声‘是’是回答电话里的声音的对吧。”(“电话里的声音”加重点)
“是…这样的吗。”
“你确实接了电话对吧。”
“对。我确实接电话了。但是那个时候是说了‘是’还是‘喂’我记不清了。”
这也难怪。
这种接电话时回答的话,一般不会太在意的。
只是,如果千反田当时说的是“喂”的话我就能知道她那时候在干什么了。

“就算我叫你你也只是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这个我记得。因为…”
“因为在打电话,所以旁边有声音会困扰吧。”
千反田点了点头。
当然,电话并不是千反田打出去的而是对方打来的。
如果不是的话,千反田不会一开口就说“是”。
但是千反田并没有手机。
虽然我不知道理由是什么,总之她没有手机,那么那是谁的手机呢。
也许是在地理讲义室上课的学生落下的东西。
我也考虑过放学之后有电话打来这种可能性。
不过仔细一想,这种可能性还是太薄弱了。

“如果是陌生人的手机的话,有电话打来的时候应该有铃声响起才对。
但当时我却什么也没听到。”
也许是铃声,也许是震动模式下撞到硬物发出的声音。
应该会发出那种就算是没有手机的我也常听到的嗡嗡声。
如果那声音传进我的耳中的话,正好看书的注意力有些涣散的我应该会注意到才对。
但事实上,我是听到之后“是”的声音才反应过来的。
也就是说手机没有发出声音,或者只发出了极小的声音。

“如果响的是大日向的手机的话就说得通了。”
“大日向的手机不会发出声音吗?”
“那怎么可能。不是这样啦。
你回想一下,当时大日向的手机放在哪里了。”
千反田马上就回答了。
“在桌子上。大日向同学坐下的时候放在那里的。”
这么说来,之前她有在课后分发过鹿儿岛点心。
那时候大日向也是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
便服的时候没见她放过,也许只是穿水手服时才有的习惯。
“然后昨天,你的课桌上放着课本和笔记。
在这些比较柔软的东西上放上手机的话,震动音也会被吸收。
所以我才没有听见。”

千反田接了电话。但是我却没有听到手机响起的声音。
从这两点来,能够推断出响得是大日向的手机。
当去别人家做客,家里的电话响起而主人不在的时候该怎么办。
无视铃声,等待对方挂掉是一种办法。
另一种就是接起电话,传达“主人现在离开了”。
事实上,这之前去“步恋兔”当模拟客人的时候,
千反田就因为接起了别人家的电话而来迟了。
大概昨天也是发现电话在响,抱着总之要回应的想法接起来了吧。
但是,这却没法被当做是善意之举。

“昨天你接起电话的时候,当然大日向不在教室里。
但是那家伙并不是回家了。只是碰巧去了厕所或是有事才出了教室而已。
所以她马上就回来了。
然后就看见你在用她的手机。”
千反田轻轻点了点头。

昨天,在听到“是”的回答声后。
我因为感觉到吹来的风很冷于是关上了窗户。
有风吹进来也就是说那时候的地理讲义室的门是开着的。
但是伊原进来的时候,我记得她又拉开了教室的门。
也就是说,这之间必定有谁把门关上了。
那应该就是大日向了吧。
那家伙途中离席,然后又回来,之后才是真正回家了。
就在那个时候她关上了门,在走廊遇见了伊原,告诉她自己不会入部。

“放在字典上的大日向同学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千反田开始说道。
“因为大日向同学去了厕所,不在旁边。
虽然我知道这样接别人的电话不好,但是万一有什么要紧的事的话…
总之我先把电话拿了起来。然后就不知道按到了什么奇怪的按钮,震动就停止了。
虽然我记不清了,但是既然我说了‘是’的话应该是觉得电话接通了。
但是我并没有听到对方的声音。
因为是别人的东西,所以贴到耳边什么的感觉不太合适,
于是我就把它放在手掌上仔细听着,看能不能听见什么。
总之我净想着不能弄坏它了。不过我记得折木同学有叫我。
这么想来当时找这木同学商量一下就好了。”
因为你觉得已经接通了,这也没办法把。

“你把手机平放在手掌上,然后对方什么也没说是吗。”
“没错。”
看来千反田完全没用过手机。
我借用过里志的手机好几次,所以就算是我也知道。
大日向的手机会发出震动,并不一定是有电话。
也许是有短信发来了吧。
并不是千反田按到了什么奇怪的按钮,而已在数秒之后手机会自动停止震动而已。
或者,虽然是有电话但是在数秒之后就切换到了语音信箱。
不管是哪种情况,千反田只是把手机放在了手上并不算是接了电话。
但是大日向并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之后大日向同学就回来了。
我从没想过会被用那种眼神盯着看。声音也发不出…
她从我手上拿过电话,用一种快消失似的但是冰冷的声音说了‘再见’就走了出去。
真是笨蛋呢。
直到那时候我才反应过来,我失败了。”
“不就是个电话吗。”
“对我来说只是一通电话而已。但是…”
千反田勉强地微笑了一下。
“谁都有无比珍视的东西的吧。”
她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这么说道。
“因为我没有手机,所以不明白那对大日向同学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东西。
这之后才终于理解了。
手机对于它的主人来说是像日记一样重要的东西。
不,也许是更加重要。
如果看了朋友的日记的话,说不定就会因此断交吧。
谁都有自己的秘密,我明明应该明白这种事情的…
大日向同学会生我的气是再正常不过了。”

我也不是不明白。
确实,有时候是会发生这样的事。
因为我也没有手机所以不是很清楚那会不会成为某人的死穴。
“那么,现在怎么办?”
“我打算回到学校之后去向大日向同学道歉。
因为昨天连这也没办法做到。”
以千反田的想法来说这是很自然的。
真心诚意地道歉的话说不定会获得原谅。
如果这真的只是手机的问题的话。
但是昨天发生的事情,发生在千反田和大日向之间的事情并不只是这样。
大日向看到千反田在用自己的手机自然很生气吧。
那或许是最后的一根稻草,但也并不是全部的原因所在。
我这么说道:
“还是放弃吧。那是没用的。”
“嗯。”
千反田点了点头。
“你是想说不关手机的事呢。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是没用的。
但是…”
她沉默了。稍微思考了一会儿。
明明平时很迟钝的说,这种时候却出奇地敏感。
她突然抬起头,看着我有些悲伤地说道:
“我大概在自己都没发觉的时候伤害了那孩子吧。”
事情演变成了这样。

昨天,在进入部室之前大日向正做着一件奇怪的事。
挂在门框上究竟是想做什么呢。
也许也并不是想做什么吧。
地理学讲义室的门敞开着,可以看见里面。
知道里面只有千反田一个人的时候,大日向踌躇了。
就像我刚才犹豫要不要追上千反田向她搭话。

在被叫去教导处的时候,因为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
总会在进门前像是要做出决心似的先拍一下自己的脸。
收到老姐来信的时候,因为想着反正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所以总会抬头望天,再叹一口气最后拆开信封。
“挂在门框上”恐怕也是这样一种下定决心的仪式吧。
也就是说,大日向是抱着一种决战的决心走进部室的。
她从一开始就打算和千反田一决胜负。
这也难怪看到我出现她感到十分失望了。

千反田把双手放到前面,一副犹豫的神奇看着地上。
然后似乎是要叹气似的低声说道:
“我没办法说出‘请相信我’这样的话。”
“相信什么?”
“‘我本来没打算这么做’这件事。对于大日向来说我似乎不是一个好前辈。
但是我本来不打算这样的。就算是现在,我也不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
…但是我没办法说‘请相信我’。”

这到底是怎样的逻辑啊。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千反田说的话总会时不时地很没道理。
“你现在还这么觉得吗。”
“对,现在还这么想。”
“如果我觉得你是在欺负大日向的话,
就不会在马拉松大会这种累人的时候特意在途中叫住你了。”

千反田很不解地抬起头看着我,相反我则把头侧了过去。
这里必须赌一把了。
千反田到底是不是故意这么做的呢?
她确实外表装出和蔼可亲,背地里却伤害了大日向从而让她放弃入部了吗?
我的根据只有“我觉得不是”这一点而已。
如果是去年的话,我也许还在考虑千反田是不是真的这么做了。
因为有各种情报都指出,千反田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向大日向施加了压力。
但是我却没有否定这些的材料。

但是这一年间。
虽然不能说是全部,不对,应该只能说是极少一部分,
我变得了解千反田这个人。
我知道了关于千反田的舅舅的事情。
我被她带去电影的试映会。
我们一起去温泉合宿。
在文化祭上卖了文集。
放学后进行过各种无聊的谈话。
被一起关进过储物仓。
我给她撑过女儿节人偶的伞。

所以,我觉得不是这样的。

虽然她那种不像普通高中生的稳重得体的说话方式会让人感到有屏障,
(mush:千反田对所有人都用敬语)
但是我觉得千反田是不会把新生赶出去的。
用“我觉得”这种毫不合理的判断而做出赌注的结果,
我明白了“大日向在过去几十天里感到了来自千反田的压力,
但是千反田并没有打算这么做。
她最多只是觉得因为昨天数十分钟的事件而惹怒了对方。”
然后我做出了“千反田并没有这么做”的赌注,并且似乎赌赢了。

水梨神社被巨大的杉木包围着,不时地传来鸟鸣声。
我悄悄瞥了一眼千反田,
在林间洒下的阳光中她的表情就像迷路的孩子终于等来了迎接她的人一样。
“折木同学,我”
但是很不巧的,我没有时间听她继续说下去。
千反田的班级是二年级最后出发的班级。
在大日向追上来之前,我必须解明一切。
“那么,你昨天到底和她说了些什么呢。”
虽然千反田刚才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不过她还是下定决心似的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我告诉你。”
但是马上我又听到她小声地自语道:
“但是…应该就是像往常放学后一样的说。”

4.现在:14.6km处  剩余:5.4km

昨天我在做英语的作业。
我知道好像有谁正在走廊里。
因为昨天非常安静,能清楚地听到脚步声。
但是我直到折木同学进来之后才知道到底是谁到了门口却又迟迟不进来。
原来和折木同学谈话的是大日向同学。

大日向同学对我有些距离感,其实我是知道的。
我也想过自己对人是不是太过郑重刻板了。
但是昨天。
大日向同学向我搭话我真的很开心。
最开始我们讨论了桌上放着的课本的事。
比如英语很不擅长啊,不明白学数学有什么用啊,我擅长什么科目啊之类的。
只是很常见的闲聊。
之后我们聊了关于天气的话题。
因为第二天就是星之谷杯了,所以她说希望下雨就好了。
我本以为她很喜欢运动,于是我就说觉得很意外。
大日向笑着说“我的兴趣是越野长跑,这和被学校强制马拉松完全不一样”。

但是这些对话似乎只是些开场话。
现在想来,大日向同学似乎从一开始就想好要说些什么了。
正当谈话停止的时候,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虽然我没有催促她说出来,但是应该也没有阻止她。
但是大日向同学只是稍微叹了口气,然后勉强说道:
“今天伊原前辈休息呢。”
虽然还不知道摩耶花同学今天会不会过来,我也附她说道:
“是说呢。也许她去漫画研究会那边了吧。”
我刚这么说完,马上发现说错了于是更正道:
“啊,不对,她已经退出了。”
这么说完,大日向同学似乎饶有兴味。我记得她似乎有探出身子来。
“诶,伊原前辈原来是漫研的啊。”
“对哦。她画画很厉害呢。
虽然在漫研里她也有几个关系很要好的朋友,但是我觉得还是退出比较好。”
然后大日向同学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僵硬。
“前辈是因为喜欢画漫画才加入漫研的吧。
而且既然也有朋友的话,为什么要离开呢。”
我稍微有些犹豫。

我知道摩耶花同学在漫研有一些不好的回忆。
摩耶花应该不会把自己的不快的经历说给大日向同学听的吧。
我不知道这些话由我来说好不好。
所以我并没有仔细说明个中缘由,只是大概地对她说了。
“是这样呢。虽然摩耶花同学也有些舍不得…
但是漫研里似乎有很多与摩耶花想法不同的人在。
当然我觉得是可以互相折衷的,但似乎去年她也忍耐了很久。
但是既然认为那样的想法是错误的却还要折衷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呢。
所以我觉得就算心有不舍,退出也是个英明的选择。”
大日向同学很意外地专注地听着这些话。
她似乎是想要窥视我的眼神深处似的看着我,看到我有些疑惑地低下头,
她这么说了:
“但是,就算这样也不能抛弃朋友啊。”

说“抛弃”实在是有些严重了。
折木同学你应该也知道,摩耶花离开漫研只是因为不想和多数派争执了而已。
但是根据看法不同,或许也可以说是摩耶花抛弃了仰慕她的少数派。
这样想着,我答道:
“虽然这是件很难受的事,但是摩耶花同学应该要保护自己。
就是因为争执而受了伤,漫研的人也没有在后面支持摩耶花。”
本来摩耶花同学是没必要加入到漫研的争执里去的。
应该以更加超然的态度画自己喜欢的漫画,这样就好了。
但是已经晚了,而且摩耶花同学也不是这样的人。
如果有一天必须要离开的话,在年度更迭的时候是最好的机会了吧。”

大日向同学之后陷入了沉思。
而我则是觉得大日向同学这么替摩耶花着想,感到有些高兴。
过了一会儿大日向摆出了连我的看得出是装出来的笑容,
说了一句“时机也许正好呢”就站了起来,
然后说了“我出去一下”就离开了教室。
折木同学,果然还是很奇怪啊。
昨天我们明明没有说些什么奇怪的话。

5.现在:14.6km处 剩余:5.4km

我明白千反田为什么会这么说。
确实按照她所说的,应该是“千反田担心伊原并且赞成伊原的行为”。
在考虑是不是奇怪的谈话前,这内容首先就和大日向无关。
但是,我也听说了另外几件事。
而且虽然事到如今,我也知道了大日向有些什么习惯。
根据这些再来听千反田说的话,
我似乎有些明白昨天放学后在大日向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把千反田当作可怕前辈的大日向。
被冠以逼迫大日向退部嫌疑的千反田。
我发现,在星之谷杯开始之前似乎就有什么东西错位了。

刚开始时里志说过,我会为挽留新入部员而努力真是意外。
实际上新入部员什么的对我来说无所谓,反正这只是个什么都不做的社团。
大日向想要入部或是不入,随她喜欢就行。
但是,我不希望留有不必要的误会。
如果被误会的是我的话,也许并不会怎么在意吧。
但是被误会的不是我。
“另外还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最重要的事情我应该都问完了。
不过这些都是星之谷杯开跑前就决定好的。
在到达水梨神社的过程中,我想起了一件只有千反田才能回答的事。
这件事在当时不得不让人觉得是问了奇怪的问题,不过现在我能明白其中的原因了。

“那个,能告诉我一件事吗?”
“请说。”
“是之前去大日向的亲戚开的咖啡馆时的事。
要回去的时候大日向不是问你了吗,知不知道一年级的那个谁。”
不愧是千反田,马上就想起来了。
“对,是阿川佐知同学对吧。”
“那到底是谁啊?”

确实那一天在被大日向问知不知道的时候千反田马上就回答了。
大概是在哪里有过关联的人吧。
但是没想到,千反田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不确定。
“不…我不太知道。”
“这样吗?”
“我只知道她是一年A班的。”
“不认识的人却知道班级吗。”
“折木同学应该也知道才对。”
我也知道?

千反田那种记住别人样貌和名字的能力十分了不起。
毕竟去年只是和她一起上过一次音乐课她就记住了我的名字。
所以千反田或许是在哪里见过阿川佐知的名字,这没什么奇怪的。
但是,我并不是这样。
我应该没有什么机会去记住下级生的名字。
我看着地下开始思考。
一年级。A班。阿川佐知。

“我认识的。阿川。阿川…”
“就是那个啊”
虽然大概不是打算催促我,不过千反田似乎要说什么。
在同时,我也脑内一闪。
A班的AGAWA(阿川的念法)。
看学号的话,这个名字很有可能排在女生里最前面。
(日本学校一般以名字的五十音顺排序,A为第一位)
在刚入学事成绩好坏还不是很明确的情况下,这是很明显的特征。
“入学典礼的时候的学生代表?”
“没错。”
千反田点了点头。
“A班的男生一号,向仓直也(AIKURA NAOYA)同学,
以及同样A班的女生一号,安川佐知同学进行了入学宣誓。
确实大日向同学问的这个问题既唐突又奇怪,我还以为那是记忆测试呢。”
并不是这样。
那应该不只是单纯的测试。

“除了这个你还知道什么吗?”
“是长头发的孩子。因为我只看到过她的背影,所以只知道这些。”
但是大日向恐怕不这么觉得吧。

到此,该问的都问完了。
之后就剩和大日向谈话了。
不能说完全没有不安。
我真想学习昨天大日向的样子,找个单杠去挂着以下决心呢。
“我知道了。这就足够了。
一定会有办法的,你先回到路线上去吧。”
说完我抬起头。
眼前是千反田那双大大的眼睛。
对着下意识后退的我,千反田说道:
“抱歉了折木同学,之后就拜托你了。
大概我的话是没办法传达给大日向同学了吧,不过…
如果大日向同学有什么困扰的话,能不能帮帮她呢。
如果有什么不幸的错位和误解的话,能不能把这些解开呢。
就算大日向同学今后都不会来古典部了,至少想要做到这些。”
我也是这么想的。
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
我点了点头,说了声“知道了”,千反田就微微鞠了一躬,转身跑走了。



第四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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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场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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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18 01:1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两人间距离的概算
现在:17.0km处 剩余:3.0km
这之后我暂时停止思考专心跑了一会儿。
因为让千反田先跑了几分钟,所以估计是追不上了吧。
之后就只是等大日向跑上来而已了。
虽然站在原地等也不错,我还是选择了跑步。
虽然脚腕还有些许痛楚,
沿着有微风吹拂的河岸,
我穿过坡道上阴冷的杉木林。
接着路线进入了辅助公路。
眼前出现了信号灯,人行信号的绿灯开始闪烁。
在信号灯前站着一位总务委员,
那张似乎是一年级的稚气的脸上浮现出要不要阻止车流通行的疑惑。
我跑过他身边,一口气穿过了人行横道。
然后终于发觉自己已经回到了市区。
辅助公路上私家车和货车穿梭而过,抬起头来是不是能看见几幢普通的公寓。
跑步真是件可怕的事。
脑袋里变得一片空白。
虽然我想着要整理一下到目前为止想起的事,
但是它们想着却像是要从我脑中满溢而出似的。
虽然我知道心无杂念是一种很舒服的状态,但是现在必须把它们全部记住。
但是我现在却在跑着。
就像水从杯子里溢出一样,我没有忘记什么吧。
虽然我知道现在必须冷静下来,但是脚下却没有停止奔跑。
正像所谓的长跑时一样,我小口喘着气,手腕有规律的小幅挥动着。
真是奇怪啊。
去年也经历过几次一对一对峙的场面。
暑假的时候被叫去帮前辈制作录像电影的时候和入须学姐。
文化祭的时候也有在停车场进行过两人间面对面的对话。
另外类似的情况也应该有过几次,但是我现在呼吸急促想不起来了。
只是,我这么想着。
不论是哪一次,我都没有像现在这般心情沉重。
沿着郊外的辅助公路一直往前延伸的路线,似乎是讨厌前方有大型十字路口,
所以开始往狭窄的住宅地神展。
这里是在神山市里也算是特别古老的一块区域,
街道中黄褐色的柱子和红锈色的铁锌镀板很是显眼。
我穿过油漆剥落的红色邮箱和挂着掉色标牌的电线杆,
到达了横跨着数座小桥的狭窄河道。
在这附近应该没问题了吧。
旁边就是流水也很凉快,桥畔也有空地,停下来也不会阻碍别人。
于是我下定决心停下了脚步。
装出一副“诶呀鞋带松了”的表情,我蹲了下来,重新系紧被泥土弄脏的球鞋鞋带。
做出这番演技,我都觉得自己有些小聪明呢。
小溪的潺潺水声传入耳中。
身着白色和嫣红色运动服的学生们从我身边跑过。
已经跑了十几公里,也难怪没人能摆出笑脸。
已经累坏了速度放到最慢但是只有手臂挥舞的姿势还没有崩坏的男生。
大概是说好“要一起跑哦”,
所以就算现在一副痛苦的表情低着头但也还是并排跑着的女生们。
既有步履蹒跚地已经在走路的,也有似乎是哪里很痛而表情抽蓄的人。
但是没有看见有人是笑着的。
二年级生几乎都已经跑在了前面。
现在能看到的都是一年级生。
不知道还要跑多久才是头的,一群可怜的家伙。
我真想要告诉他们
“嘛,适当地努力下就行了。都已经到这里了前面也没多少路了”。
…这样看来,不管我愿不愿意我似乎都已经变成一个“前辈”了。
绑好右边的鞋带再系左边的。
左边的系好了再绑右边的。
我就这么挨着时间。
目送了几十张疲惫的脸,不知道过去了几分钟。
然后,大日向出现了。
就像我想象的一样,她并没有和谁一起跑着。
独自一人,她夹紧手臂,轻轻吐着气,用并不怎么轻快的步伐跑着。
我慢慢站起来,扬起手打了个招呼。
大日向马上就发现了我的存在。
我本来还在想说不定她会无视我呢。
如果那样的话也没有办法,因为没有前因后果,那我就只好放弃了。
但是大日向睁大了双眼,放下手臂缓缓减慢了速度,然后在我面前停下了。
她稍微调整了一下急促的呼吸,然后抬起头:
“还真是出现在奇怪的地方呢,前辈。”
跑了几十公里,也难怪想不出来。
但是大日向却像招新的时候那样,对我微笑着。
“怎么了友子?那是谁啊!”
对着停下来的大日向,有谁像在开玩笑一样说着。
大日向瞥了对方一眼说道:“是社团的前辈。”
对对,我在一边随意听着,然后那人就跑走了。
大概是同班同学吧。
“对这些无聊的事情却很敏感嘛。”
这么抱怨了一句,大日向略微皱了皱眉。
“但是前辈,说真的你到底在这种地方干什么啊?你应该是很早之前就出发了吧。”
“啊啊…”
“等一下!”
我被她尖锐的声音止住了回答,她把手放在了下巴下面。
“让我想一想。
站在那里的是总务委员,但是折木前辈不是总务委员。
可是福部前辈是总务委员而且两人关系要好。我明白了。”
她抬起头来,
“你觉得我明白什么了呢?”
她难道没发现她把自己的想法都说出来了吗。
“你认为是我拜托里志让我做总务委员的替补。”
“猜对了!”
她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十分明朗。
那是和昨天放学后完全不同的,自然的笑容。
这是所谓的“runner’s high”吗…
(跑步者的愉悦,指跑步途中痛苦消失从而心情变得愉悦的现象)
还是说已经决定要退部,所以卸下了心头的重担了吗。
“所以,我这是说中了吗?”
我指了指自己的脚。
“我的鞋子被泥土弄脏了。如果是总务委员的话会分散在市区,所以不会变成这样。
因为我一路跑过来了所以才弄脏的。”
大日向看了看我的球鞋,一副不满的样子撅了撅嘴。
“那或许是因为折木前辈是那种穿脏鞋子也无所谓的人也说不定啊。”
“我自己都说是跑步过来的了你有什么不满吗。”
“但是,那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我有想说的话,所以在这里等着。”
“等谁?”
这么问完,大日向一副愣住的表情指了指自己。
“诶?我吗?呜啊——”
似乎不是因为讨厌被埋伏,不如说是惊呆了的样子。
“那还真是让你们费心了。”
她急忙低下了头,然后一边摸着自己的短发一边说道:
“说实话,我是在想也许会有谁来找我谈话的呢。
不过没想到会是折木前辈在马拉松大会的途中。”
然后她盯着我,笑着继续说道:
“但是,很抱歉。因为我已经决定了。
因为是个很有趣的社团,所以之后应该还会有别人加入的吧。”
才不是因为这个。
然后,我已经几乎不打算挽留大日向了。
“我想和你说的不是这件事。”
轻轻吸了一口气。
“我只想对你说这个。”
“那个,在这种地方的话我会困扰哦。”
我没有在意她玩笑一般的说法,用简练的语言一股脑说了出来。
“千反田对你朋友的事完全不知情。”
“诶?”
“她什么都不知道。”
大日向那张受到日晒的脸上,所有的表情一瞬间都消失了。
千反田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这就等于在说,我什么都知道。
大日向立刻发现了这点。
不知道我们沉默了多久。
还保存着体力的选手快速从我们身边跑过,扬起了一阵风。
然后,似乎回过神来的大日向这么说道:
“千反田前辈不知道的话,你是从谁那里听说的吗?”
“没有听谁说。”
“我不喜欢在这里长谈。”
这点我也同意。
在路线经过的路边实在是太显眼了。
不过我姑且也想过解决办法。
我指了指老宅和老宅之间用板隔出来的小路。
“从别的路走就可以了。”
“哈?”
大日向哑然了。
“这样也可以的吗?这可是马拉松大会啊。”
“是星之谷杯。当然如果你想要正常地留下记录的话我不勉强。”
看了看我指的道路,还有经过小桥的马拉松线路以及跑过的学生,
大日向似乎稍微考虑了一下。
并没等多久她就得出了结论。
“可以哦,我跟你走。…虽然有点紧张呢。”
如果被人看见我们偏离路线的话有点不妙。
我和大日向瞄准没有神高学生跑过的时候,悄悄拐进了小路。

2.现在:18.6km处  剩余:1.4km
“所以走这条路能回到学校的吧。”
因为被带到了不熟悉的路上,会感到不安也是正常的。
“能在荒楠神社前和普通线路汇合。这样走会近很多哦。”
“近路吗…”
似乎还是很在意离开正常路线这件事。
“折木前辈还真是自由奔放呢。”
我能听到她这么自言自语道。
没有这种事吧。
如果没有必要我也想沿着正常路线跑的啊。
因为想不到别的方法所以没办法了。
我们开始走了起来。已经用不着跑了。
哪怕是在刚够两人并排行走的这条小路,也已经铺上了柏油。
阳光没有照射下来。
排水沟里有水在流动。
“啊有猫。”
大日向小声说道。
我看了一眼,确实在围墙上有一只猫。
那是一只有着棕色虎纹的瘦小的猫。
当我想着“是猫啊”的时候,它转过身消失在了围墙另一边。
“前辈讨厌动物是吧。”
“我没想过这事呢。为什么会那么想?”
“因为动物很麻烦啊。前辈不是讨厌麻烦的事情吗。”
这说得不错。
但是我不觉得自己是讨厌动物的。
虽然也不算喜欢。
“你不要随便就这么认定了啊。”
“…是这样吗。”
她的声音变轻了。
“我就是这样的人。关于另外的事我也总是会单方面地认定。”
“比如说?”
“我觉得你说千反田学姐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为了包庇她而撒的谎。
如果谁都不知道的话你是不可能会知道的。”
在星之谷杯期间里,关于大日向的事情我考虑了很多。
虽然我没有把握到底能了解她多少。
不过,关于这一点我可以明确地这么说。
这个下级生很固执。
“没这回事,仔细想一想的话还是能明白很多事的。”
“真的吗?”
这么说完,她又嘟囔了一句:
“再说,我又没说过是因为千反田学姐才决定退部的。”
“你虽然没有直接那么说,但是你对伊原说过‘像菩萨一样’对吧。”
“那不是表扬的话嘛。”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现在不用这样低着头说了吧。
“外表像菩萨的话,内心就是夜叉了吧。”
无力地抬起了头,她苦笑了一下。
“我故意装作自不知道这句谚语的样子才说的,你也就请当做我不知道就好了。”
“二年级生是知道很多事的。
你不想被发现的话就应该用更加不容易被发现的说法。”
“用俄语之类的?”
“用俄语之类的。”
脚边散落着一些小石子。
大日向踢开小石子,浅浅地叹了一口气。
“完全暴露了呢。
如果真的不是千反田学姐说的话,前辈,请告诉我,我到底错在哪里了。”
“我没说你有错吧。”
“你这只是文字游戏吧。”
我不是从千反田那里听来的,只是从大日向的言行里一点一点得出的结论。
只要不对她说明这个过程,她恐怕是不会听我说的吧。
我早就想过会是这样了。
不过要整理好说明的顺序很是困难。
“从哪里说起好呢。”
“从我们最初见面的时候,不是很好吗。”
虽然这样可能最容易说明了,
“那样的话可是会变长话的。似乎能更加简短地说明呢。”
“长话不也很好吗,反正我们…”
稍微想了想要用什么词语来表达,然后她一副自嘲的样子笑着说道:
“已经偏离了正道了。”
还真是说了很难听的话呢。
明明说了等下会和大家汇合的。
嘛,私自脱离学校的集体活动这也是事实。
午前的小路上没有行人,刚才的猫应该还在这附近但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两人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在围墙间回响。
“那么总之从最初开始吧。这么说来,是新劝祭的时候吗。”
这么说完,大日向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侧脸看着。
我一边想着怎么了,一边继续说道:
“新劝祭那天…。我和千反田在说着一些无聊的话的时候你在一边听着的吧。
想着想来,真亏你会在那么不起眼的地方停下来呢。”
“才不是什么无聊的对话呢。那后来不是几乎可以算是救了人一命吗。”
这么说来,食物中毒还真是算很严重的事情呢。
所以我觉得在前庭的那番对话应该还算是到目前为止最有意义的。
但是果然,对于现在的情况来说是无聊的对话。
“关于那件事,当时你的那句话就是最重要的提示了。”
“诶?我吗?”
她指向自己。
“我说了什么吗?”
“虽然我不记得当时为什么你会那么说,
不过你确实是说了‘不挂出名牌的人都是心中有鬼的家伙’之类的吧。
所以我们才会发现点心研没有把招牌挂出来。”
大日向似乎有些高兴,
“这么说来是有这么回事呢。”
确实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呢。明明才过了不到两个月。
那时候的千反田和大日向都毫无芥蒂地笑着,
我这么想着思考回路不由得被过去的记忆所束缚,我努力回到了现实。
“但是比起这个更让我在意的是,在这句话前面的那句话。你应该是这么说的。”
我深吸一口气。
“‘我的朋友这么说过’。”
“你记得还真是清楚呢。”
“因为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想着,说的这是你自己的想法吧。”
在星之谷杯的途中,我曾这么试着问过里志。
我问他如果我说
“我朋友这么说了,星之谷杯的时候总务委员却不用跑,这怎么想都不公平。”
的话,他会怎么想。
里志回答“我会想‘原来奉太郎是这么想的啊,真是意外呢’”。
这是很在理的回答。
“在有很难说出口的话的时候,
经常会用‘听说’或者‘传闻说’或者‘偶然听到’之类的话,
捏造出不存在的第三者来作为缓冲材料。
说出这种话的不是自己,自己有另外的想法,似乎也存在这种想法…之类。
总之是有种从背后发起攻击的感觉的说话方式呢。”
“说什么从背后攻击,真是迂回的说法呢。”
大日向苦笑道。
“直接说是卑鄙不就好了嘛。”
“我自己也没有堂堂正正到可以去指责别人。”
小路还在延续着。
总觉得余光能看到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才发现那是木造房子的阳台。
洗好的衣物在风中飞舞。
大日向真的一直用这种背后攻击式的方式说话的吗。
我之前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
“但是,你并不是这样的。”
她没有回答。
“‘我朋友这么说过’。这个‘朋友’并不是空想出来的第三者。而是实际存在的。
(“这个”,“朋友”,“不是空想出来的第三者”,“实际存在”加重点)
你引用朋友的话而作出的发言,虽然不是全部,
但是有好几句应该都是你‘朋友’确实说过的话。”
没有表示被我说中了还是没说中,大日向只是用很冷静的表情看着我。
“为什么你能够那么说呢。”
“因为你的行为和‘朋友’的话相矛盾了。
如果你只是假托‘朋友’来表达自己的意见的话是不可能发生这种事的。”
“这种事…有过吗。”
她低下头,小声说道。
“4月最后的周六。下午两点以后。”
“虽然我不记得了,但是说得这么清楚的话,是前辈的生日吧。”
“没错。再一次谢谢你为我祝贺。”
“明明没有感谢的想法,真是过分呢。”
我们像是在互相开着玩笑,但是那种互相试探的紧张氛围完全没有消散。
虽然也没有那么绷紧神经的感觉,但我还是打算更慎重地开口。
“那一天,我应该是这么说过,‘叫个披萨什么好了’。
五个人分着吃的话也正好。但是最后并没有叫,你记得是为什么吗。”
“没错,我记得那个。”
大日向抬起头,马上答道:
“因为伊原学姐讨厌起司。”
我点了点头。
“是。…说来那家伙虽然说着好像起司一点都没法吃,但是起司蛋糕却没关系呢。”
“诶~”
大日向奸笑了一下。
“你们一起吃过吗。”
对于这种无谓的事情就不用一一有反应了。
虽然我们关系也并不亲密,但是也有十年以上的交情了。
也一起经历过各种场面。
在学校午餐里也可能出现过起司蛋糕的吧。
“你记得那时候你说过什么吗。”
被这么一问,大日向点了点头。
“我想着伊原前辈也是吗,然后这么说了。‘坏掉的橘子和牛奶就应该扔掉’。”
因为我觉得就算挑食,但对于这些普通食物来说还真是过激的言辞呢,
所以现在也还记得这句话。
“你在那之前应该也加上了‘我朋说过’这句。”
“是这样的吗。”
应该是想起来了吧。但是大日向却装出一副不记得的样子。
“真是记得很仔细呢。前辈意外地很细心呢。”
“你不也是记得伊原讨厌起司吗。就算是我,也会试着去记住别人讨厌吃的东西的。
如果明明听到了还让别人吃的话这不太好。”
“……确实是这样。”
大日向挠了挠脸,不好意思地笑了。
小路突然到了尽头,然后我们往镀锌围墙的住宅方向绕了过去。
排水沟里的水流十分急促。
听着潺潺的流水声让人感觉变得凉快起来了。
“所以,我以为你也吃不了起司。
因为我觉得你说的‘我朋友说过’其实就是指你自己。
所以在那家即将开业的咖啡馆里的时候,我觉得很奇怪。”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大日向自然也想到了。
“是吗。居然是因为这种事,我还真是笨蛋呢。”
“我本来以为你一定会点生奶油的,所以当我发现自己想错的时候还有些惊讶呢。”
大日向表兄那家即将要开张的咖啡馆准备的食物只有司康饼。
准备涂在司康饼上的有果酱和奶油。
果酱有两种,而奶油则是生奶油和马斯卡尔波奶油。
虽然我不记得具体的组合了,
只记得全员都选择了不同的组合让店主很伤脑筋,
还有就是说过“坏掉的桔子和牛奶就该扔掉”的大日向却选择了起司风味的奶油。
“那个时候我才发现。
不如说,只要普通地听别人说话的话明明就不会想那么多了。”
从一开始大日向就说了“我朋友这么说过”。
本来的话就把这当做是她朋友说的就好了,
最终却因为一些不必要的知识导致自己想太多。
“你有‘朋友’。那是一个和你不同,讨厌吃起司的人。”
大日向咬着嘴唇,什么也没说。
一般应该会回答的“就算是我朋友还是会有的吧,这有什么奇怪的呢”也没说出口。
她的无言正是最好的证据。
大日向不希望她那位朋友的存在被人知道。
沿着小路走到深处,终于变得只够正好一个人通过了。
令人惊讶的是,墙上还贴着标记了町名的路牌。
也就是说这么小的路也算市级道路吗。
正当我感到佩服的时候,身后的大日向开口了。
“真的能通到正常的马路去的对吧。总觉得很可疑。”
虽然是这样开玩笑的话,但也少了往日的那种明朗。
“骗你要干嘛。”
“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我没有骗你,所以我也不知道。”
总之在这么狭窄的地方没法好好谈话。
穿过小路,跨过路边放着的盆栽,总算到达稍微宽阔一点的道路了。
终于松了一口气。
当我们走在一个缓坡上的时候,大日向环顾四周后小声问道:
“这里是哪里?”
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明地图上的位置关系,所以就打算随意糊弄过去。
“马上你就会知道了。”
开始下坡,大日向走在了我身边。
刚才那番话,只不过说明了大日向有朋友,以及大日向会照搬她朋友说过的话而已。
但是关于那位朋友,我还有别的发现。
“说来你那位‘朋友’应该是你中学时候的朋友吧。而且还是关系很特别的人。
恐怕是在补习班或者哪里认识的,不然就是初三才转学到镝矢中的吧。
然后就是对方并没有升入神山高中。”
听到我突然开口,大日向皱紧了眉头。
她明显摆出了一副怀疑的表情。我不得不再次重申:
“不是从千反田那里听来的哦。”
“但是,就算再怎么说连这都…”
“在高中还没有交到朋友,不是你自己这么说的吗。
和里志三人一起放学回家的时候,你确实这么说过。
既然高中里还没有的话,自然会想到那个‘朋友’是中学里认识的了吧。”
某个雨天,当我和里志打算回家的时候在校门口遇到了大日向。
因为大日向说“还没有交到朋友”,所以我们就一起走了。
我还清楚地记得当时自己想着“是吗。明明看起来很会和人相处呢”。
“那个是”
她说了一半却被我的话堵住了。
“但是那并不是没有可以亲密说话的同伴的意思。你在班上也有关系很好的同伴。
只是,你并没有把那人称为朋友而已。”
我停下来等待她的反应。但是大日向只是沉默着。
要是我也陷入沉默的话,再次开口恐怕会很费力吧。
实际上,光是这样说着我就感到很耗费精力了。
到昨天为止还是当做后辈,很温和地说着话的人,现在却要分析起对方的心理活动。
也就是说,接下来我还要继续说“你就是这种人”这样的话。
冷静下来想一想,我不由得怀疑起自己有没有那么伟大,然后会变得无法继续吧。
现在必须马上继续说下去。
“这是昨天的事情,所以我们应该都记得很清楚吧。
在走廊上碰到你后,在去部室前我们说过一会儿话。
虽然谈话的内容让我也很在意,但是你和里志的妹妹是同班这件事我更在意。”
大日向知道里志和伊原的事情。
虽然她不知道详情,但是她连里志对伊原有亏欠这点都知道。
这些应该都是从里志的妹妹那里听来的吧。
“我认为里志的妹妹是个很奇怪的人,但是你却不这么觉得。
但是和不太熟的人讲自己哥哥的恋爱故事,怎么想都很奇怪。
如果你从那里志妹妹那里听说了里志的恋爱故事的话,
说明你们的关系相应的也很亲密,能够告诉对方这种事情。
况且,你还说你们一起吃便当对吧。
但是就算是这样,你也没有称对方是朋友,从头到尾都说是‘熟人’。
所以当时我就发现了。”
下坡上一辆轻型卡车开了上来。
虽然道路还是比较宽阔的,但安全起见我还是走到大日向前面,两人变成了一列。
阳光从正面照了下来。
虽然我常走这条近路,但现在才知道这段坡道是朝南的。
闻到了尾气的味道,我们又再次并排行走。
我继续说道:
“因为某些奇怪的原因,我从去年开始被卷入几件棘手事。
那时候也总是这样思考着,弄清楚了几件事的原委,结果变成了解决事件的角色。
那时候,里志曾叫过我‘侦探’,但是我很讨厌这个叫法。
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没办法用那种叫法来称呼自己。
因为个人的固执而不用某个词语这一点,你也应该如此吧。
你不会轻易使用‘朋友’这个词语。
开学到现在不到两个月,就算是能说一些很私密的话的同伴,就算每天一起吃午饭,
你还是觉得要把这个词用在里志的妹妹身上为时过早。
我说得没错吧。”
对于大日向来说这是十分特别的词语,我要是更早注意到就好了。
在那个雨天,她明明清楚地说了对自己来说这就是最重要的东西。
这也是我因为没有普通地考虑她所说的话所绕的远路。
大日向张了张嘴。
“我啊…”她这么说。
可是最终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好不容易忍住想要叹气的冲动。
关键是在这之后。
“那么,能被你成为‘朋友’的到底是怎样的人呢?
我已经明白的就是,那家伙并不在神山高中。
嘛,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吧。
从初中升上高中,我也和几个要好的同伴分开了。
能够继续相处的也就只有里志了。”
虽然我这么说了,但是说起除了里志还有谁的时候突然想不起他们的名字了。
我还真是无情的家伙呢。
是因为分开后随着时间推移就会逐渐疏远呢。
还是说我果然有些冷淡呢。
不知从哪里飘来了味噌汤的味道。
柏油路上还残留着水迹,估计是附近的住人刚洒过水吧。
被初夏的阳光照晒,水迹已经基本干了。
虽说是午前,但是我不知道路上会如此空旷。
我刚才还做好了被附近居民看到的觉悟,正在思考辩解的方法呢。
但是,一个人都没有遇到。
只看到生活着的痕迹却看不到人,这还真是奇妙的体验。
毕竟要是没有这种事,我也不会有机会在上课日走在街道上了。
“我从千反田那里听说的只有你们昨天在部室谈了些什么而已。”
仿佛是说给自己听似的,我开口说道。
“似乎是伊原的事呢。关于她退出漫研的事情。
千反田是赞成她退部的,或许还鼓动她退出。
我因为不太知道前因后果,所以也说不上赞成还是反对。
但是我知道现在的伊原变得轻松多了。这样或许也不错。
但是昨天放学之后,你明显是为了做出什么了断才去的部室吧。
下定决心之后,你才从门框上下来,打算去向千反田确认什么。
是伊原的事情吗?
因为希望伊原留在漫研,所以打算和赞成伊原退部的千反田诀别吗?”
我说得当然是反话。
大日向自己也马上回答了。
“不是这样的呢。”
“…如果是不好好做好觉悟就无法说的话的话,
我觉得你应该不会在昨天放学后突然问出来的。
事先会有套话,或者是应该有什么前兆才对。
所以我试着回想了一下。
你之前确实有对千反田提过很突然的问题呢。就在你表兄开的那家咖啡馆里。
当时应该是这样的。
因为千反田人脉很广,所以你问她知不知道阿川这个人。
然后千反田回答说那是神山高中一年级的学生。”
“阿川。阿川佐知。一年A班。”
“我不知道那是谁。但那只是为了确认千反田的交友到底有多广对吧。”
我这么说完,大日向变得有些悲伤地看着我。
“折木前辈应该知道才对的,阿川。”
“千反田也这么对我说了。今年入学式的时候代表女生宣誓的人对吧。
光凭这个我没法说自己知道谁是阿川。”
“不光是这点吧。”
我停下了脚步,看向大日向。
“要说还应该知道别的什么的话,她原来是镝矢中的吗。”
“没错。”
既然是大日向知道的人的话,原来是镝矢中的学生也并不奇怪。
但是我和千反田不同,不会去记住和自己无关的下级生的名字。
虽然我这么想着,但是大日向像是要责备我似的说道:
“是保健委员长哦。前辈真的不记得了呢。”
“…是这样的吗。”
我在中三的下半学期,因为多数票而被选为保健委员。
因为三年级要准备中考,不会被委派什么实质性工作,
所以委员长就由二年级生担任。原来是叫这个名字吗。
不过这样一来,我又明白了一件事。
“是这样吗。这样一来,就能说得更确切了。
你想要确认的是,
原来是印地中学的千反田的交友范围有没有广到会认识原来的镝矢中学学生,对吧。
因为她轻易地就回答上来了,所以我记得你当时很震惊吧。”
那个时候,大日向大概以为千反田会回答不知道的吧。
但是和她的预想不同,所以她顿时说不出话来。
不,也许并不是什么预想。
大概是这么希望的吧。
希望就算是千反田,也不会认识这种毫无关系的人吧。
“里志的说法有些不太正确呢。
按那家伙的说法,千反田似乎认识这市里的所有的人一样。”
我已经习惯了那家伙夸张的说话方式,所以总是只把一半当真。
但是从今年开始第一次接触到福部里志的大日向,恐怕会把里志的话全听进去吧。
可是大日向轻轻摇了摇头。
“并不是因为福部前辈说过什么。
只是千反田学姐确实连折木前辈的朋友也认识不是吗。
她还说借了镝矢中的毕业文集来看。
而且还知道福部前辈中学时候在广播室唱歌的事情。”
“所以你害怕千反田是不是连你朋友的事情都知道是吗?”
她没有回答。
也就是说大日向还没打算把一切都告诉我。
作为一种特别的存在的‘朋友’。
时不时会引用对方所说的话的朋友,大日向却不想别人知道这个朋友的存在。
但是这时候千反田出现了。
准确说出了我和里志的过去,被里志夸张地形容其人脉甚广的,真身不明的上级生。
“你害怕千反田这件事,要是在那时候就发现的话就好了。”
“那时候…?”
“你不记得了吗。”
我虽然这么说着,但是自己也想不起那具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只是,能清楚记得的是,
“当说到伊原虽然说话很刻薄,但是在千反田面前却不会这样的时候,
你问那是不是因为千反田握有伊原的把柄。
因为实在是太不可能了,所以当时谁也没有否定。
但是,我现在才明白你为什么会那么想了。”
并不是伊原,而是大日向是害怕自己有什么把柄被千反田发现吧。
“你只警惕着千反田。一般想来,会知道你朋友事情的应该不是千反田而是我们吧。
因为是同一个中学的。”
“啊啊,所以。”
似乎是已经放弃了似的,大日向说道,
“你才会说是在补习班认识的或是中三时候转学过来的吗。”
“没错。是和镝矢中无关的地方认识的还是说在我们毕业之后转学过来的。
总之你乐观地认为首先是我们不认识的学生吧。
但是对于千反田你却不敢大意。”
我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回过神来我已经小叹了一口气。
似乎连这都感到害怕似的,大日向缩了缩身子。
从现在的大日向身上我看不到往日那个好强的下级生的身影。
“基于这些事实再重新思考昨天放学后的对话,我就明白了。
千反田说了伊原的事情。既没有什么企图也没有特别的意义,只是说了伊原的事情。
但是你却不那么认为。
不知道千反田到底知道些什么的你悬挂在门框上,
稍微试探一下就知道那时你的反应很黑暗。
(原文:千反田はどこまで知っているのか、それがわからずに宙ぶらりんで、それとなく探りを入れてみれば明らかにクロっぽい反応をされる。这段不是很有把握)
你下定决心要一问究竟而冲进部室,千反田却说了这番话。
所以你觉得这里面有着某种暗喻。”
在背地里怀疑别人的话,就算是人也能看成是鬼。
只要固执地这么认定的话,就算是千反田也能看成是夜叉的吧。
这就是错位的真相。
“昨天的对话里,千反田所说的大概意思应该是这样。
对伊原来说漫研已经是有害无益。从保护自己的角度出发,退部也是正确的选择。
对于这点你是这么说的。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抛弃朋友’。
说‘抛弃’实在是太奇怪了。确切的说伊原算是被逐出漫研的。
那么为什么会出现‘抛弃’这样的词语呢。”
我深吸了一口气,
“要是我说错的话你就说出来。”
我事先说好。
“你把千反田的话理解为‘还是抛弃那个‘朋友’比较好’,对不对?”
大日向虚弱地抬头看了我一眼,
“你为什么就能确定千反田学姐不是这个意思呢?”
虽然她这么说,但看来她自己也不是非常确信。
她沙哑的声音不由得让我这么觉得。
“呐,你能想象千反田是怎么想你为什么会退部的吗?”
大日向的眼神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是她没有回答。
“她以为是因为自己随意动了你的手机惹你生气了,你才会说要退部的。”
“诶?”
“你能相信吗?
一个高二的学生,摆出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认真地这么说的哦。
那家伙打算到达终点后就去找你,为动了你手机的事情向你道歉呢。”
瞪大了双眼,大日向似乎想要笑。
但是她的喉咙里只发出了类似呜咽的声音而已。
我希望那是因为她想要笑才会那样发抖。
3.现在:18.9km处  剩余:1.1km

视野变得开阔了。
穿过道路狭窄的住宅区,我们离荒楠神社的参道越来越近。
道路变得宽阔,两边排列着商店。
到了正月和春秋祭典的时候是条很热闹的马路,但是现在却十分安静。
只有长条旗(幟)的颜色十分鲜艳。(不知道是指神社的旗帜还是鲤鱼旗)
“原来是通到这里的啊。”
似乎终于被说服似的,大日向这么低语道。
“到前面那条路上就能和原本的路线汇合了。这下安心了吧。”
“真是的。我才没有怀疑前辈哦。”
到底是怎样呢。
接近正午的太阳直射着我们。
投影在柏油路上的影子很浓。已经快到夏天了。
“前辈。”
大日向抬起手,指向了一家店。
那里的屋檐前面插着大大的和伞,摆放着铺了榻榻米的长条凳。
“我想吃团子。”
“突然说什么呢。”
“因为累了所以我决定要吃团子。”
她这么自顾自地说着,开始往那边走去。
我急忙追了上去。
“等一下啊。现在好歹还算是上课中呢。”
她没有停下来。
“都已经偏离路线这么多了,现在还在说什么呢。这时候就该一不做二不休。”
“你带钱了吗。”
听到我这么问,大日向才终于回过头来。
“前辈不是带了吗。”
她笑着这么说道,
“口袋里的零钱在响哦。”
确实为了途中买喝的我是带了一些,
“你还真是一认定了就说不动呢。要是不够的话怎么办啊。”
“啊,这倒没想过。不够吗?”
我把手伸进口袋。
张开手掌,百元硬币和十元硬币加起来一共有240日元。
大日向所指的团子屋还算是良心价。
虽然也会有人愿意以观光地的价格买的吧,贴在墙上的和纸上写着“80日元一串”。
“…钱够呢。”
“决定了。”
大日向轻快地跑了过去,在门口大声说道:
“对不起,我们要三串团子。”
打算把钱全部花掉吗。
话说回来,为什么会变成是我请客了呢。
虽然脑中不停有疑问涌出,但是既然已经点了那也没办法。
这里就像个前辈的样子请她吃吧。
虽然一串80日元的话只能算是卖个便宜的恩情。
经营这家店的似乎是个人不错的老妇。
穿着运动服的我们怎么看都像是翘课的学生,但是她只是稍微瞥了一眼也没问什么。
“有酱油团子和艾草团子哦。”
“请给我们三串艾草的。”
“我想要酱油的。”
“要是酱沾到衣服上会很麻烦的吧。”
这么说来也有道理。在奇怪的地方很细心呢。
就这样,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坐在长凳上开始吃起艾草团子。
我本来不太喜欢青草味所以想点酱油团子的,不过艾草的香味很沁人呢。
甜味开始渗进身体里去。
“活过来了。”
听到大日向这么说,我不由得点了点头。
确实这么觉得。
虽然我只是应付着跑了并不算很远的长跑,但是还是感到累了。
一根竹签上插着5颗团子。
吃掉两粒之后,大日向仰头看着天空,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啊,轻松多了。这样的心情真是久违了。”
然后,她突然这么说道:
“前辈。你有故意没有说出来的事对吧。”
“团子的事情吗?”
“怎么可能是团子啦。”
嘛,当然不会是团子。
刚才那番话确实有很大的不足。
虽然我本来不打算说的,不过大日向自己却说了出来。
“我有不想被人知道的‘朋友’,并且以为千反田学姐知道那孩子和我的事情。
那么,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我想把我的‘朋友’藏起来呢。”
“我完全不知道。”
“骗人。…应该说,要撒善意的谎言的话要更加隐蔽一点才行啊。”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手中的团子。
被发现了吗,我基本上已经明白其中的原因了。
不如说,正是因为明白了这个原因才能推断出刚才那一番话。
但是我不打算把这些说出来。
因为这是大日向不想被人知道的事情。
对此再告诉她我已经知道了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呢。”
这么说着,大日向又咬下了一颗团子。
然后,她开始说道:
“我本来以为那是个好孩子的。
就像前辈说的那样。那孩子…那个孩子是三年级的时候转学过来的。
因为是个有些奇怪的孩子,所以似乎没能融入班级,
不如说对方似乎没有想要融入班里的意向,总之是个十分有个性的人。
我或许是对方的第一个朋友,是这座城市里唯一一个朋友了吧。
因为本人那样对我说过。
所以我们约定好,永远不分开。”
“这还真是难以遵守的约定呢。”
“当时没有那么想啦。因为很笨嘛。”
她笑了。
“所谓的中学生,就是这样像笨蛋一样的。”
明明两个月之前还是中学生的说,真敢说呢。
“在学校里的时候我们没有表现的那么要好。
有种秘密地的感觉呢。所以知道我们关系的人也没有几个。
那是一个出了学校之后,知道很多玩的地方的孩子。
我们去了演唱会,还去学了台球,还干过类似组乐队的事情。
是前辈的生日那天吧,告诉我MilleFleur果酱的也是那孩子。
我说晒黑是因为滑雪,第一次带我去滑雪的也是那孩子。
那时候真是很开心呢。”
“不是划船吗?”
“说了是滑雪啦。”
我因为主张节能主义,所以对娱乐项目不是很清楚。
不过尽管这样,我也知道的。
游玩需要本钱。
大日向去滑雪的地方是岩手县。
演唱会则是从仙台一直追到了福冈。
每次听到她说起这些,我都会觉得不可思议,钱到底要怎么办呢。
我的老姐能随心所欲地在世界各地周游,那是因为她赚到了能让她这么做的钱。
还是中学生的大日向应该是没办法那么做的。
虽然我本来以为大日向家里很富裕,她有很充足的零用钱。
不过从在步恋兔里她抱怨过的情景来看并不是这样。
“然后,渐渐就没钱了。”
大日向的嘴角勉强装出了笑容。
“你家应该是禁止打工的对吧。”
“就是这样。很严格的说。”
“但是却让你去旅行?”
“只要有同伴的话就行了。也就是说我在家里完全不被信任呢。”
然后,大日向似乎自己也才注意到似的,这么说道:
“不过就算被允许去打工的话,也不知道会不会把钱用来那样玩。”
刚才大日向说了“很开心”。那应该也不是谎话。
但是她似乎对于这种和自己不符的大把花钱的玩乐方式没有从心底感到开心。
“就算对朋友说了‘对不起,现在没有钱’,那孩子也不管。
那孩子说了,朋友是特别的存在,这种事必须一起想办法。
但是没钱就是没钱,而且马上就要中考了。
当我在想该怎么办的时候,那孩子却说‘交给我吧’,‘我们不是朋友吗’。”
赚钱的方法有很多种,就算是对中学生来说。
问题是能不能实行这些方法。
说到这里,大日向沉默了。
该不该继续说下去,她似乎下不了决心。
在这里帮她一把似乎比较好。
“…如果有不愿意提起的话题,但是眼前却有能够联系起那个话题的东西的话,
说到该怎么做确实很为难呢。”
似乎不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大日向陷入了思考。
“如果就这么放着不管的话,或许有谁会说‘啊说起来…’
从而提及这个话题也说不定。
但是要是把它藏起来的话,别人或许会注意到它突然不见了而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比如说我生日那天。
该怎么处理那个能当做千反田来过我家的证据的招财猫让我很头疼。
如果把它就这么放着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话题就会到它身上。
但是特意把它拿走的话又会很不自然。
“千反田来的时候,有一样东西很不自然地消失了。
所以我大概明白是怎么一会事了。”
“千反田学姐?是什么时候的事?”
“去咖啡馆的时候。”
大日向大概真的是下意识的做出那件事的吧。所以她没有马上想起来。
不过过了一会儿,她突然瞪大了双眼盯着我。
“啊啊!这么说来…。前辈,你连那件事都发觉了吗。”
在那家咖啡馆,大日向藏起了一样东西。
杂志《深层》。
大概是里志吧,发现杂志架里有《深层》,拜托大日向把它取出来。
大日向为了拿出它费了一番力气。
杂志架早已被报纸和杂志塞得满满的,不用单手压住架子是没办法拿出《深层》的。
在千反田到达前,我们说了一会儿关于天气的话题。
虽然忘记了具体的论点,但是回去的时候我为了证明自己论点的正确性,
从杂志架里抽出了当天的报纸看了天气预报栏。
那时候我毫不费力地用手指夹着报纸取了出来。
因为有了《深层》的间隙。(此句加重点)
《深层》从杂志架里消失了。
当然也没有留在吧台那里。
它去哪里了这点并不奇怪,哪里都可以藏起来。
但是它我们会消失这点非常的奇妙。
难以想像只是偶然。
是某个人故意这么做的。
如果是故意做的话,那又是为什么呢。
“水筒社事件…。
也就是里志会提到诈骗这个话题是因为看到了《深层》。
但是千反田来了之后,《深层》就不见了。”
“是我干的。说来我是在去洗手间的时候悄悄拿走的。
不过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露出马脚呢。”
大日向故意叹了一口气。
“我该警惕的原来不是千反田学姐,而是折木前辈呢。”
“说得真难听啊。我不是请你吃团子了吗。”
“这个团子真的很好吃呢。”
又吃了一颗,大日向那串上只剩下一颗团子了。
“我真是笨蛋呢。一般想来,就算放着杂志话题也不一定就会往那方面去啊。”
“说得也是。”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我或许连自己在做什么都已经不明白了吧…”
这么说着,大日向对着我点了点头。
“折木前辈似乎已经大致知道了,那么我就说出来吧。
那孩子的(外)祖父家里很有钱。
我其实并不会因为千反田学姐人脉广就感到害怕。
但是学姐出身世家,也许会合那些古老家族有联系也说不定。
也许会笑着说‘前几天去那家人那里打招呼了’之类的呢。”
那还真是很有可能呢。
“没错。我的‘朋友’通过欺骗自己的(外)祖父拿到了钱。”
“很大一笔吗。”
“是很大一笔。”
盯着只剩下一颗团子的竹签,大日向继续说,
“我很害怕。…不是害怕警察什么的。
就算全部暴露了,惊动了警察,被抓的也只会是那孩子而不是我。
那和我没有关系。但是我害怕的是那孩子。
为了和‘朋友’在一起可以不择手段。就算犯了罪也能像没事人一样笑着。
而且,那个‘朋友’,就是我。
我想着这样好吗。也许我错误计算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我一直这么想着。”
尽管正午的阳光这样照着我们,大日向还是微微颤抖着。
“知道我要去神山高中后,那孩子说了很多挖苦我的话。
‘你原来是这样的人吗。’,‘你之前是说谎的吗?’之类的。
因为以那孩子的成绩要来神山高中的话有点勉强。
不过最后我们还是再次约定,就算学校不同也还是要做朋友,然后就毕业了。
进高中之后我才发现,我当时是为此感到多么安心。”
大日向渐渐提高了她的声音。
“但是果然我还是很过分对吧。
就算是以歪曲的形式,那孩子还是把我当做唯一的朋友。
如果那孩子做错什么的话,不是应该由我来纠正的吗。
我没法抛弃那孩子。也不能抛弃。不能任凭那孩子成为那样的人。
我自己对自己这么说。
但是,我还是害怕。
害怕那孩子犯下的错会暴露,害怕我和那孩子是朋友这件事会暴露。
我一想到哪天千反田学姐可能会说‘你和那孩子是朋友吧’就…
我已经无法直视学姐的脸了!”
然后,她低下了头,似乎像是要击打脚下的柏油路面似的叫喊着:
“我…我真是个,笨蛋!”
团子屋的店主端出了茶来,“请喝。”
我说了声谢谢接了过来,但是我们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
这之前偷了不少懒,也绕了路。
但是必须回到原来的路线上去了。
我站了起来,对着坐在那里的大日向说道:
“你要是入部的话千反田会很高兴的。伊原和里志也是。”
但是大日向抬起头,微微笑了笑又摇了摇头。
“我自顾自地害怕,还把这一切都怪罪给千反田学姐,说了那么过分的话。
你觉得我还有脸见她吗。”
“你只是一时感到不安罢了。马上就会忘记的。
千反田是不会在意的吧。而且,你也许会帮到她呢。”
(M:还是说千反田会帮到大日向?不明)
虽然我知道现在说这些是没用的。
大日向的误会也许能解开,但是这只是证明了千反田和这些无关而已。
“你也许是受伤了,但这些和我们无关”
我这番推断最终也只是说了这些而已。
然后,就像我想的那样,大日向又一次摇了摇头。
“我会找千反田学姐道歉的。但是,现在我恐怕还是没法和她待在一起。”
“是吗。那我要走了哦。”
正当我转过身,我被叫住了。
“前辈。”
“嗯?”
“你还记得吗,在前庭招新的时候我说了什么才加入古典部的。”
我转过头回答:
“不记得了。”
我没有看她的脸,但是我知道她笑了。
“骗人。”
为什么会明白呢。我的脸上有把内心的想法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能够看到关系很好的人们在一起是最幸福的事。这是真的。
所以呢,前辈。这两个月,我觉得我真的被拯救了。”
也许这时候我应该转过身这么说才对。
“要是想来古典部了,随时都可以。”
可是,最终我还是没有说出口。
因为大日向的话抢在了我前面。
“谢谢前辈的团子。……谢谢。”

第五章 完
 楼主| 发表于 2013-1-18 01:17 | 显示全部楼层
终章  手应该能够到任何地方


1.现在:19.1km处  剩余:0.9km

鞋带已经系紧了。
脚腕的疼痛感也消退了不少。
星之谷杯上该干的事情已经全部干完了。
终点已经不远,但是现在我也不想再跑步了。
我漫然走在无人的参道上。
缓慢的下坡笔直地延伸着。

只要穿过参道入口处的大鸟居就能返回原来的路线。
(鸟居:神社参拜道入口处的类似牌匾的大门)
因为是一直线过来,所以大日向应该不会迷路才对。
不过我还是突然担心起来,但最终还是没有回过头去。

我轻轻闭上眼,甩了甩头,再次睁开眼睛。
这时候我看见路旁停着一辆很眼熟的山地自行车。
朝附近张望了一下,然后就看到里志插着两手靠在旁边的石灯台上。

在我开口前,对方就先开口搭话了。
“呀啊~”
“所谓隔墙有耳。听说有个两人组偏离了路线,总务副委员长就亲自来搜索了哦。”
被看见了吗。
而且还被这么快速地报告给上级了。
“亏你能找到这里呢。”
“那是当然。两人组进入的那条小路,告诉奉太郎那条小路的不就是我吗。”
是这样的吗。我不大记得了。
因为我不会自己去找近路,所以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事情会变得很麻烦吗?”
听我这么一问,里志耸了耸肩。
“所以我这不是截下报告了嘛。”
“还是不要让你当上警官比较好。”
“那我就当税务官好了。还是说您希望受到正规的训斥呢。”
这么无趣的说完,他也不管我的回答就问道:
“那么事情怎样了?”

在20km的路程里我追溯了自己的记忆,也问了各人几个问题。
然后问我结果怎样的话,结论是:
“不会入部。”
“这样啊。”
里志似乎已经预想到了,但他还是叹了一口气。
“那还真是遗憾。”
然后他看了看我的背后。
大日向还在很远的,虽然很缓,但还在那个上坡的另一边。
应该看不到她的身影。

“不过看来你已经知道她不入部的理由了呢。”
“为什么你这么想。”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奉太郎没有理由和大日向同学直接谈判了吧。
…如果可以的话能告诉我吗。”
但是我没办法点头。
说出大日向的“理由”
就等于说出她认定千反田是告发者而感到害怕却还打算隐藏起来的事实。
就算对方是福部里志,我也犹豫着能不能说出来。
似乎是发现了我的犹豫,里志先走了起来。
“嘛,不会勉强你的啦。先走起来吧。
你不快点到达终点的话我的工作也没办法结束呢。”

我走在推着山地车的里志身边,踩在石头堆砌的参道上。
就像刚从神山高中操场出发后不久一样。

就像里志所说的一样,他没有再催促我。
所以当我不由得出声的时候,我觉得是我自己不吐不快。
“是外面的问题。”
让大日向感到害怕的罪过是过去的事,而那个“朋友”现在在别的高中。
大日向和她的“朋友”的事,是神山高中以外的问题。
“…我隐约是这么觉得的。”里志说道。
“我隐约想着是不是这样的呢。
虽然我对奉太郎有很高的评价,但就算你在星之谷期间能全部看透真相,
我还是怀疑到底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因为如果是神高之外的事情的话,那就没有办法了。”

这么说来,刚起跑没多久这家伙就说过了:
不要太当回事了。因为责任不在我。
“你为什么会那么觉得?”
一边用手扶着山地车的把手,里志还是灵巧地耸了耸肩。
“也不为什么。只是她进高中才不久,要是有什么问题的话大概和学校也无关吧。
而且,和大日向同学在校外见面的机会也挺多的。”
然后他看着前方说道:
“我们毕竟是无法把手伸到校外去的。
奉太郎。这件事从最初开始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是这样的吗。

我的实感是,里志所说的并没有错。
初中时候,镝矢中学就是我所能见到的全部了。
现在作为高中生,神山高中之外和我也没有关系。

但是真的是这样的吗。
如果能够顺利地度过高中生活的话,两年后我们就要告别神山高中了。
就算升入大学,要是一路顺利的话六年后也会告别学校这个地方。
如果到那为止都想着手不会够到校外的话,
突然被放逐到荒野的我们不就立刻完结了吗。

大概不是这样的吧。
就像千反田已经习惯于各种社交,老姐在周游世界一样。
手应该能够到任何地方。
问题是有没有打算这么做的意志。
主张节能主义的我自然是没有这个意志的。
但是现在,好像心底有什么沉淀物似的心情非常郁结。

千反田说,如果大日向在烦恼什么的话希望我帮帮她。
我回答她说知道了。
但是我却什么也做不到。
要找借口的话有一大把。
但是我没有任何理由去干涉大日向的问题。
既然她对千反田的误解已经解开了,之后就是大日向自己的问题了,
我要是再做什么的话可能就是会变成多余的好意…

但是,如果并不是“因为是多余的关心,所以还是不要去干涉的好”的话,
而是觉得“因为是外部的问题所以还是不要干涉的好”的话呢?
不管最终回得出什么结论,但从心情上来说我是不是已经抛弃大日向了呢。

…我累了。没办法整理自己的想法。
对着想要安慰我的里志,我既说不出“是这样呢”也说不出“不是这样”,
只是把想起来的事情说了出来。
“里志。你有没听过‘SOUDA  SONOKO’这个名字?”
“诶?你说什么?”
“…不,没事。”

就算大日向再怎么害怕“朋友”的存在被人发觉,
我觉得她开始怀疑千反田也是因为有明确的契机的。
比如不小心把“朋友”的名字说出口之类的。
这么想来,千反田在大日向面前清楚地说过的名字,
就只有在寻找我家地址的时候借给她毕业文集的人了。
我觉得应该只有「惣多」(SOUDA)了吧。
千反田和惣多有关联,大概是知道这点后大日向开始害怕千反田的吧。
然后名字的话估计是SONOKO或者是类似的名字吧。
刚才和我说话的时候,
有一次大日向提到“朋友”的时候特意把“那孩子「その子」(SONOKO)”
改口为“那个孩子「あの子」(ANOKO)”。
或许那是因为和名字的发音相似怕被发觉才改的。

这实在算不上是确信,只是我的怀疑。
这只要问一下千反田的话就能弄明白了。
但是如果不是真的想要帮助大日向的话,就没有那个必要了。

我们到达了参道的入口处,在大鸟居下里志跨上了山地车。
“之后就是单纯的学校活动了,好好跑哦。”
我点了点头,目送里志骑车离开。
然后我最初缓慢地,之后渐渐加快速度,重新回到了星之谷杯的线路上。
二年级生估计都已经到终点了吧,跑在我前后的都是一年级生。
抬起头来,我已经能看见恋合医院了。
马上就能从医院的阴影里看到校舍了吧。

被一阵风吹着,我回了一下头。
但是在那一群表情痛苦的一年级生中,我没能看到那张受过日晒的笑脸。
我把她抛到多远之后了呢?
这已经是我无法概算的了。


终章 完


〈初出〉                            
 この作品は「野性時代」二〇〇九年一一月号から二〇一〇年四月号に
 掲載されました。単行本化にあたり加筆、修正しました。
(这部作品于《野性时代》杂志2009年11月号至2012年4月号上连载。
单行本化之际进行过补写和修改。)

至此冰菓(古典部系列)第五卷全部翻译完成,谢谢阅读!

第五卷完结 贺词?后记?:今天11点半开始到下午5点半,喝掉三壶浓茶啃掉3个面包终于把古典部系列第五卷的第五章和终章的翻译全部敲出来了。其中第五章读了两遍有完全不同的感受。至此,古典部系列第五卷的汉化全部结束。谢谢⑨君的提议和鞭策(?)和非常随意的后期校对(噗)谢谢能读完这有点中二,还有很多长句子也许还有语病的不完全的汉化稿的各位。总之我现在非常满足,终于可以无憾地面对地狱的期末课题和考试周了阿门!明天开始估计就要战死制图室了吧w各位有缘再见~
 楼主| 发表于 2013-1-18 01:1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一个人的味道 于 2013-1-18 01:22 编辑

第一次发帖果然不易,请大家支持翻译君支持冰菓,转载表明出处,谢谢。
发表于 2013-1-18 23:04 | 显示全部楼层
非常的高兴,冰果第五卷吗。
终于来了,支持楼主的搬运,感谢楼主的搬运
发表于 2013-1-18 23:32 | 显示全部楼层
孝太郎的“运气”还是那么好啊
发表于 2013-1-18 23:53 | 显示全部楼层
好看阿~~~~~~

折棒跟千反田 好像老夫老妻喔~~~~~~~~
发表于 2013-1-19 00:19 | 显示全部楼层
TV后的剧情是不是接着这卷?这卷奉太郎千反田两人关系有无进一步发展啊?
发表于 2013-1-19 00:35 | 显示全部楼层
期待折棒与千反田的进展...真的急死人了..谢谢LZ啦..
发表于 2013-1-19 00:43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想不到居然还有更新啊,这一卷会是什么展开啊?
发表于 2013-1-19 08:22 | 显示全部楼层
動画是到第四卷嗎?圍觀折棒
感謝樓主分享
发表于 2013-1-19 09:09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楼主录入,终于能看到动画之后的内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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