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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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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短篇] 幻视 Mysrerious Ey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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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2-3 22:3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幻视
Mysrerious Eyes
简介:你也来看看这场好戏吧!虽然,你的眼球已经在我的手里了。
登场人物.
遭遇车祸失去记忆,却因祸得福获得“幻视”能力。对自身的记忆,及自身未完成的使命抱有强烈的好奇心。为找回记忆,与地居一同寻找梓洁,从旁协助事件调查。
席地居
调查U市连环杀人案的少女,拥有心灵交流的能力。偶遇只剩下视觉的孜,并与其一同追查事件。说话随心所欲,爱对孜摆架子。爱吃,很爱吃,相当爱吃。
暝目鸣
地居的青梅竹马,罕有的医学天才。才思敏捷,推理思路极为大胆,常以常人不可想象的假设,作为推理大前提。喜好各种杂谈,和人交流时常引经据典,天南地北东扯西拉。
梓洁
U市连环杀人案的关系者,疑似为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孜的挚友,也是孜寻回记忆的关键。
序章.
少女就这么死去了。
空无一人的房顶,我看到了她像染得梅花一般红的连衣裙,杂乱不堪的短发,被划破的那扭曲而美丽的脸,以及还在微微抽搐的某根手指。
头部;
左手;
右手;
右脚;
左脚;
胸腔;
腹部。
她的身体,被精准的分割为七块。
我无法做任何事,只有凝视她。要知道,我的身体已经没有,剩下的只是视觉。
PORT1.眼球
0
阁下的视界一无是处。
1
在自己所知道的事里,我是一个爱听钟声的家伙。
告知零点到来的钟声响起时,我才肯睡去。如果有人妄图对家人不利,自己一定最先从床上跳起赶走他们。如果能好好守护的对自己而言重要的人,那人与人之间一定会变得很美好。
要是我还能做到这点,就好了。
我出了车祸在身体被汽车撞飞的时候,自己的骨架、内脏、四肢还是神经,都已经全坏了。如果就此闭上双眼,什么事情就会结束。
让人很欣喜的是,上帝在对我施以援手。在身体遭受重创时,属于我的的挂金属饰脱离脖颈飞向远方。神智重新清醒后,自己的视觉脱离了眼睛,依附在挂饰上。这种神奇的力量,我将其称为“幻视”。
通过幻视我又能观察这个世界,也算是值得欣慰的事。自己并非大难不死,只是像一块破碎的镜片残存着。所留下的东西,只是意识而已。一首早该结束摇滚乐,最后的尾声却一直弹个没完,这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说不定在未来的某个时刻,我就会真的消失。
毕竟在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我就已经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听不到,看不到,闻不到,感受不到的我,就连经过了多久都没法计数。
自己绝不能让一切就此完结。
要知道,我的记忆虽然残缺不全,也没有了具体的感知;但是,心中最牵挂的事像在水面漂浮的空心塑料球,无论怎么按压都无法沉下去。
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少女;被一群女生包围的另一位少女;撞到身体时所产生的眩晕感;抱紧我呼唤我的女子;以及,无论如何也要完成的一件事。
杂七杂八,完全前后没有一点关系,比费马猜想的计算量还要庞大,无法去拾起的模糊记忆在我脑中打转。真是可惜,我现在脑子里什么都想不起来。
自己能做的,仅仅是通过这个幻视的能力,像一个叙述旁白一样窥视周围的世界。
吱吱——吱吱
奇怪,为什么我会听到耳边有金属咚咚作响的嘈杂声音?
此时,我的听觉奇迹般地恢复了。
2
工地最上方,那根钢筋所保持的唯一一点脆弱不堪的微妙平衡正被打破。
如果牙签的质量能达到钢筋等级,想要毁灭一个弱小的生命可是轻而易举的。更何况,那是货真价实的钢筋。
摇摇欲坠的它的下方,站着一个扎着长马尾的紫发少女。
她身高比普通的同龄人矮一头,棕色的瞳孔一闪一烁,格调相当高雅的褐色大衣,灵动、清新、又有一点调皮。
“唔!”
她抱住头部,紧闭双眼一动不动。钢筋应声而落。从骚动开始,到骚动结束,绝不超过两秒。
——危险!
即使纵声大喊,也没有任何人能听到我的声音。从地上里窥视着一切的我,已经无能为力了。
一阵令人无法忍受的杂音过后,我的周围已经被扬起的灰尘所包围。说实话,我不是很厌恶灰尘,可就目前的情况看灰尘的密度已经严重阻碍了视线。街道模模糊糊,显然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上了。这样一来,根本无法准确掌握那位少女的确切位置。
——别死,千万别在我面前死去。
我不停的祈祷着,只希望能有一线生机出现。
“呼……天上的那位,才不舍得我死对不对?”
迷蒙的灰幕里那位少女踱着大步子,用宽大的袖子掩住嘴角发出嘲弄的笑声。
——真是太好了……
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话,让我心里的石头死死地沉了下来。
“喂,丫头!多谢你提醒我。”
——别叫我丫头,好土气!等等,姐姐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是吗?还以为没有人能够发现。”
俯下身子捡起草丛中挂饰的她,笑容满面地冲我点头。
她底是谁,我并不清楚。和这个人视线交汇的时候,总有种奇妙的感觉。我说不清道不明,可绝对有。
“啊?”她撑起身子,用袖口捂住嘴和鼻子向前走去,“没有人?呵呵,似乎被彻底看扁了。”
“没有,完全不要冒犯的意思。如果说了什么让姐姐你感到不快的话,我马上道歉。”我并未放下戒心,十分拘谨地说。
“别这么说,这是活跃气氛的玩笑。还有啊,别姐姐长姐姐短的,咱才没有这么老。我才十七岁是高中生。这从身高上不就能看出了吗?不要说我是矮子,这是小巧玲珑。一种意思在不同的语境下,总会变换出截然不同的意思,中文真是无比灵活不是吗?难怪世界上最严谨的法典,绝不会是中文书写的法典,像这种蜂窝煤一样儿的东西,怎么可能会那么死板?吧唧吧唧……”
她在谈天说地时,嘴里好像还在嚼着什么白白的糕点。
“请问你是……”
“席地居,席地而居的‘席’,席地而居的‘地’,席地而居的‘居’。别说这名字难记,这套自我介绍可是很拽词儿的说法。”
“确实挺好记的名字……”
原来,这位少女叫这个名字,感觉有些男孩子气。想了想这些无关紧要的杂念,我仍旧对她保持着一些戒心。
“你也不是很明白吧?正常正常。刚知道能够用心灵和他人交流的时候,我可恨不得呆在浴室里一辈子不出来。啊,对了!我自报姓名,你也要告诉我你的名字啦~”
“……抱歉,我不知道。”
“不知道?”
听到我断断续续而且有些让人失望的回答,地居显得有些疑惑。
“对不起,我丧失记忆了。”
“哦?”
“没错,我记不起……”
于是,我将自己的遭遇以及自己的能力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其中那些如碎片般凌乱的记忆,我出于戒心做了省略)。
“是么……”在地居的余光留意到挂饰时,脸上突然露出惊喜的神色,“咦?等等,你的挂饰上好像刻了名字。‘孜’,原来丫头你叫做孜啊!”
“……似乎是的。”
大概,它就是我的名字。
这可没多大逻辑性,只不过自己对这个名字确实很熟悉,听上去也很亲切而已。把名字刻在挂饰上,还真是个好习惯。
在短暂的欣喜过后,她又转而沉默陷入思考。一直咋咋呼呼的她,变了张认真的脸还真让人意外。
“地居你怎么了?”
“没什么,让我想起了自己的事情。你们名字里有个同音节的词,读法也很近。想着想着就联系上了。”
“什么人?”
“叫梓洁,是一位高中生。我现在正要去调查她。”
“梓洁,梓……”
记忆中空白一片,可听到这名字我却莫名地扣紧心弦。
脑海之中的那个短发少女的样貌,如幻灯片般在自己眼前闪现。在我的印象里,自己认识一位叫做梓洁的少女。
梓到底是谁?
和我又是什么关系?
我的失忆难道与之有关联?
不行!
毫无头绪!
“丫头,你怎么了?”
“我认识这个人,没错。我认识她,绝对认识她!”
“你到底和她有什么关系?”
“抱歉,我还不知道。现在我的脑子里很乱,什么都记不清楚。”
“不要勉强,现在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
地居用十分柔和的语气安慰着我,就像长辈安慰受惊的小孩一样。即使这样,我对自己仍然自责万分。明明近在咫尺的答案,却比什么都要遥远。不过如果就此打住自己不会甘心的,我绝对不能放弃。
既然我们双方有暂时一致的目的,那自己绝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就因为这样,我便有些得寸进尺地恳求地居说:
“我也说不出为什么,可梓对我而言很重要,真的很重要。地居的工作,与我要做的事有关系。所以请求你,让我协助。”
“对对对对,就是这样!不轻言放弃,生活才不会沉闷嘛!”
刚从口袋里取出袋装薯片的地居,砰地一声把它拍成了瘪瘪的“压缩饼干”。袋子里上一秒还完完整整的番茄味薯片,现在已经成碎馍渣了。不断称赞我的她,像喝水一样把一整袋薯片咕咚咕咚地倒进自己的嘴里。
真是好神奇的吃法……
“我和丫头真的好有缘分呢~说不定,丫头是我在前世吃到的一锅暖身子的狗肉。”
“……”
搞了半天原来是个只知道吃的笨蛋,前面对她用了这么多谦辞真是亏到家了。我怀着这样的想法,有些无奈的暗自叹气。
“才不是狗带缰绳——胡嘞。这有说法的,目鸣讲过。”
“那是谁?”
“那个,那位目鸣先生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我的邻居,一个讨厌鬼外加神经病!”
地居撅撅嘴,连想都没想就说出口了。
“合不来?”
“也不算啦。我只是很看不惯他有时候,完全无视他人想法的做法。比如,他将尸骨未寒的死者说成是‘可再利用的零件’之类的。”
“这怎么说?”
“呃……这么和你说吧。你听过心脏损坏三分之二的人还能救治吗?失去脊髓的病人还能继续存活吗?晚期癌症的病人还能痊愈吗?如果是目鸣治疗的,那就一定可以。”
知道要解释说明的地居没有露出丧气的表情,滔滔不绝地对我说起了目鸣的事。
“听起来挺不可思议的。你为什么能这么确定,地居?”
微笑着回应了我的问题说:“因为,我是他的第一个病人嘛……要知道,渐冻人症是痛苦的病哦~”
“我在电视上看到过。那会让自己除了大脑以外,完全失去活力的超级不好的病。地居你……对不起,说到不该说的地方了。”
“无关紧要,反正是我非要展开话题的。哀怨点,也是自己自寻烦恼。”地居顽皮地吐吐舌头,终于将挂饰戴在胸前,“在此之前,我们先要到个地方。能让你看看,也能让你更好的了解事件。”
这片建筑工地并不算大,不过五分钟就走到另一头了。粉尘渐渐散去,地居加快了行进的脚步,我的视线也变得愈发清晰。
我看到了,她也看到了。
这是,我度过的最漫长的夜晚。
3
在眼前有一具尸体。
一具被剜去双眼,胸口染作鲜红的尸体。
死者身材修长,从一些关键部分大致能辨认出是一位少女。颈部些许的瘀伤呈“:”形排列,左胸的刀伤一刀毙命。
最令人在意的,是她不留一丝血迹空空如也的眼眶,与如橘皮一般干瘪的眼睑。眼球被活生生的摘下,不知所踪。
“这就是我要做的事,调查这件剜眼连环杀人案。”
近日里,已有两人丧生的杀人事件死者数上升为三人。
“为,为什么会有这种事?”
地居沉重的声音传入耳中时,明明失去身体的我却从心底涌出莫名其妙的恶心感;是天生处于对尸体的恐惧,也是对他人伤害他人的愤怒。
将此人的死状用手机拍下后,地居快步离开了现场朝马路那头去。
“干嘛要离开?”
地居在疾速奔跑的过程中,不紧不慢地说:
“如果被人发现真会特别麻烦,毕竟我只是一个客串出场的侦探。能做的仅仅是赶在没人发觉的时候,和真正的城市守护者打时间差。现在的情况,还是以我的节奏进行调查才是好对策。”
“是吗……也只能这样了。”
心有不甘是一定的,可这确实如她所说现在离开才是最为明智的做法。可是,这个杀人案件又与梓有什么联系?
算了,待安定下后我再去问个明白。
人行道上,已毫无人的踪影。要知道九点的城市边缘就像一个衣橱的内部,安静沉闷到连时钟都不愿意走字。
路旁一辆没有锁的破旧自行车,被风吹倒在地上。只听得地居自傲地絮叨着“果然这种车就算不锁也没人偷,真不愧是我挑选的”之类的闲话。在快速将车扶起后,她蹬起踏脚板利落地坐上车,朝城市东边的住宅区驶去。
“对了,丫头。”
“什么事?”
“其实,我才学会自行车没几天。不过在这之前,我偷偷骑过电动车。”
“你还是高中生,去骑这东西干什么?”
“没什么,只不过看到目鸣会骑而自己不会很生气。”
“这算啥理由……”
“起电动车的感觉还很好哦~”
原来有天分,看来是我瞎担心。
“虽然我第一次开车就出事了。”
“立刻放我下来,别拿碰碰车脑袋不适合自驾交通工具!”
“安心,相信的我技术。再者说,我骑得很慢不是吗?”
“现在的速度,与电动车的速度基本持平。在你的观念里,快与慢的分界点是七倍音速的高斯炮吗?”
说这话的同时,她干脆地掏出手机和一包巧克力豆吃起来。
“不要无手骑车,很危险的!”
“你要不要来一颗?”
“你觉得,我有口的话就麻烦你给我塞进去吧。对了,糖衣不同颜色味道也会不同对不……等等,”我认识到自己话里的已经大不对了,“见鬼,完全被你用狗链牵着走了!不该是这个方向!我根本就没有身体了。地居,你故意揭我短吗?真够拐弯抹角的,哼!”
“欸?我有吗?”她歪着头,一脸无辜的表情。
“装可爱也到有限度!”
“行了别说闲话了。我们来谈谈,关于这件案子的事。时间就是一切,更何况有人正在受到生命的威胁。”
地居意外地神情严肃起来,感觉就真的像一位思考问题的侦探。那具被挖去眼睛的尸体还在脑子里阴魂不散的打转,想想都觉得瘆人。
这件事,先向地居了解个清楚比较好,于是我问:“地居,你知道了些什么?”
“首先,从脖子上的瘀伤开始说起。这伤口不是一块淤青,而是呈现一种很不自然的形状。我想应该是出自电击器击晕。将人放倒后,再将其杀害。”
她眉头紧锁,捏紧下颚说话掷地有声。
“也就是说,这是有预谋的杀人?这到底是……”
“苏格拉底总会认真倾听他人的意见,在作出一针见血的提问吧?先听完我的说法,在争辩也不迟。搞不好,还能抓住我的话里相当致命的漏洞啊。”
她没等我回应,就摆出自己的推论来。
“要知道,三名死者的死亡状态大相径庭,解释起来也很麻烦。就单从刚刚见到的第三人说吧。从手法上看,凶手是有预谋有计划的杀死他人。从死者的左胸伤口看,应该是一刀毙命。和前面两次一样干脆,可以确定凶手有意杀人。从其每位死者都出现的剜眼这一点,能判断凶手是同一人。挖去双眼的原因,我还不明白。”
听完地居的分析,我心里辩驳的念头就此打消。
“这几天我调查过她们的身份,有了些结果。三人都是U市女高同班同学,似乎关系还不错。凶手的目标对象,就在她们的那个交际圈子中。”
“她们的朋友圈子还有谁?”
“还有三人活着。蔫翩鹚、倪攀慈,还有和你有关的梓洁。”
“那是谁?”
对除梓以外的两个名字,我毫无印象。
“死者朋友圈里,除了梓洁外的另外两个人。说起来也奇怪。把她们的名字用的汉语拼音的首字母都是NPC。真是个无趣的冷笑话,谁家家长会取这种带有如此贬低性质的名字?当然,就和福尔摩斯与华生的真正关系一样,顶多是旧闻新解。”
地居打趣的说法,显然笑点有些高。总之,我完全没有听懂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们又是怎么样的?”
“蔫翩鹚应该就是,这个圈子里的核心。在U高,她的成绩不错虽然,却算不上一个名声很好的学生。”
“这又怎么说?”
“同班同学说这个人,自大、目空一切、自我中心思维。她关心的,也仅仅是让自己不无聊而已。”
听起来,是个让人讨厌的人。
梓和这种人有所交际,应该也只是为了让自己更好的融入班集体吧。与班上的小派系打交道,交一些自己也不算认同的朋友也是常有的事。
“那个倪攀慈是个很胆小懦弱,只会附和蔫翩鹚的家伙。而且啊……”
“?”
“据说传言讲,她还经常欺负弱小的同学。她和倪攀慈曾经为了一点点小事,煽动她的朋友对一位同学言语攻击甚至施以轻微的虐待。”
“感觉,好可疑。她现在在哪?”
地居把剩下的巧克力豆往天上一抛,以完全难以想象的手段用口接住了所有。不落地的无根水我听过,不落地的无根巧克力豆倒是头一次见。
“嗯嗯,好甜~已经失踪了。自从第一个死者出现后,她就不知去向了。目前,她的嫌疑相当大。如果她真的是凶手,那梓洁可就很危险了。”
梓。
那个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
看来她卷入了难以想象的事情里,而且随时随地都会遭受到生命的威胁。她可是,打开我散落记忆重新凑齐的关键。
既然如此,那就迎难而上吧。
“我们现在是往哪个方向去?”
“梓洁的家。”
4
神神秘秘地潜入城东的某小区的我们,在五栋一门的一楼停下脚步,梓的房间就在面前。不过,无论我们怎么敲门她都不打开。
地居见这情况,当机立断毫不含糊地有口袋里掏出一袋干细粉丝。绷断一跟后,她就插入锁的内部慢慢摸索。
“你怎么拿出这东西了?!”
“原来你不懂嘛。”
“哈?”
“核桃酥比水泥硬,江米条比撬棍好使,粉丝比铁丝更可靠。”
“你以为是315打假吗?这是很老的相声段子里的包袱……”
“哟~原来你知道。嗯嗯,知音知音,不光善解人意还好吃的知音。”
“你到底对我抱有什么想法啊!”
自己是个相当仇视入侵者的家伙,没想到这次居然站在了原本立场的对立面上了。
“你到底是不是学生,居然连开锁都懂……”
“在开锁方面,人家只是业余的。”
“职业的,都被戴沿边帽的叔叔带走了。”
“原来丫头在担心呀!放心放心,放一百二十个心。作为榜样的头领,怎么会做出坏得表率呢?”
“已经认定自己是头领了吗?”
“哎呀~”她单手哈腰,像演讲一样说起场面话来。“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啦。如果事后梓洁怪罪下来,道歉不就可以了。”
“有些事,道歉根本没法解决问题吧?如果自己对人做出的承诺却没有完成,道歉就好像是撇清责任一样。”
“也许吧。毕竟就算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想这件事,以我的做法恐怕也是好好完成承诺吧。”
三分钟后,脸色有些疲惫的地居长舒了一口气。
“哈,好了!”
将防盗门的弹子锁顶开后,我与她不怎么光彩地进了梓的房间。梓似乎是匆匆忙忙地出去的,就连鞋柜里的拖鞋也是随便乱甩,完全没有归置。
“她好像不在。”我有些失落地说到。
“不太好的发展啊……搞不好,她现在在柬埔寨打坐练气功外加思考人生。开个玩笑,别当真。”
地居泄气地脱下鞋子,连拖鞋都不穿就踏在了不算冰凉的地板上,吃起口袋里的草莓味夹心饼干。
梓的家算不上大一室一厅,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个家里倒是什么都不缺。虽然和胶囊公寓相比略输上个几筹,但也就是那个意思。
环视她空空如也的家,我忍不住多问了句。
“她的父母不在了?”
“吧唧吧唧~不在身边,外地工作长时间不回家。”
“亲人也不照料?”
“父母想请爷爷奶奶照料,却被她一口拒绝。双方好像也商议过什么。最后,除了父母给的每月寄汇生活费用,其余琐碎的家常里短都由她一人担当。至于学校那边,她的成绩也一直是名列前茅。”
“成绩好,又独立啊……懂事的女儿,家长也很放心吧。”
自愿成为钥匙儿童的人,还真是不多见。对自己很严苛,又确实关心自己的家人。想必,她一定是个能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的好女孩。
“U市大厦的观光电梯耶!在那里能看到很美的海景哦~”
地居冷不丁地一声,让自己的注意力汇聚过来。嘴里还叼着半块饼干的她,指着放在书架上层的黑色相框。
框中的照片里,身着黑色连衣裙朝气蓬勃的短发少女,与身穿白色连衣裙病弱的少女,天真烂漫地观光电梯内热情相拥。
等等!
那个不就是!
照片居左爽朗的梓和照片居右羸弱的韵,她们都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一瞬间,眼前的物体都变得模糊不清起来。意识中,似乎被一双无形的手把我弄得天翻地覆。终于,自己的记忆像是池塘最深处的水藻,其中的一小撮浮现在了水面上。
……
…………
………………
我看到了,她被三五成群的包围。
她的表情无助极了,甚至不用注视连就能感受到心中的恐惧。那群人嘲笑着她,欺负着她,不停用最侮辱人的方式拿她取乐。
你们不能这样!
在暗处的我想要制止,可是却退缩了。对,我就这么逃离了现场。并不是想做逃兵,而是我知道还有一个办法。比自己冲出去打草惊蛇,更加明智的一个办法。
穿过小巷,跑向街道,不断飞奔的我只有一个目的——到梓的身边去。
我在斑马线的另一边看到了她。自己用尽全力叫喊,试图让她知道自己的存在。可是耳边的喇叭声,盖过了我的声音。
我什么也没有再看到,什么也没有再听到。
我死去了。
那件最为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
“是吗……原来如此。”
想起一些事的我,不禁哀伤且带有些恐惧感地喃喃自语。
“丫头,莫非你想起来什么了?”
“一点点。照片上的人是韵纹和梓洁,都是我的好友。”
“你到底是谁?”
地居不断追问。
“抱歉,我还是不知道。只是记起她们两个人,还有一些和案件毫无关系很零散记忆而已。”
“没关系!面包总会有的,一切都会好的。”
似乎是被自己的话提点还是怎么着,她从口袋中掏出两篇烤好的土司,像三明治一样拿饼干做起了培根夹心。
“抱歉,我不爱吃面包,只爱吃肉和干粉那样的零食。”
“不要挑食嘛!等等,我没说这个!好会抬杠的丫头,真欺负人。总之,慢慢来就可以了。”
“明白了……”
我点头回应。
“目前,我就是要搞清楚自己去哪了。知道这个,就能保护她的安全。”
地居小心翼翼地将挂饰放到了书桌上,让我利用视线来搜寻有用的东西。暂时放弃在脑海之中搜集零星信息的自己,转而帮助地居搜集有用的线索。
“如果发现什么手记一类的东西,千万别放过。”地居这样对我讲。
在桌子上笔记、卷子还有各项学习资料乱成一团,像刚刚经历过世界大战。非要其中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真是不太容易。
“真是怪事。”
“怎么了,地居?”
“你看看书桌的另一边。”
听从地居的话,我将视线转移至桌子的另一角。那里,一堆笔记本整齐的堆放在简易书架上显得十分规整。地居随便抽出一本翻看了下,面容上露出奇怪的表情。
据她所说,上面的东西和另一边杂乱不堪的笔记上记述的内容是完全一致的。
“这是真的吗?”
我有些不相信,毕竟没人会多此一举到重复抄课堂笔记复习功课吧。
“这份笔记,是抄给韵纹的。每本笔记最后都留着写给韵纹的话,像什么‘要好好努力’啦、‘下个月要新出的漫画’啦、还有些我完全笑不出来的无聊笑话之类的。反正,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嗯。”
我全神贯注在笔记本上,准备阅读。就在此时候,我发现了个垂头丧气且十分耻辱的事。
“那,那个,地居……”
“?”
“似乎记忆丧失得很严重,连文字都忘记没法辨认了。”
我被重重地扔到了墙上,随着反弹的冲力静静地躺倒在梓的床上。
“头好晕~”
“还以为多双眼睛多份助力,结果就是个会说话的牌子吗?”地居如上当受骗一般愤愤不平。
“对不起……”
“算了,刚刚是我不对。这几天,实在是太让人精神紧张。抱歉抱歉,实在很抱歉。有什么伤着,疼不疼晕不晕?丫头喜欢吃什么东西?我口袋里还有很多。”
她抚摸着挂饰,向我道歉。
“我只是视觉转移的能力,不会疼也不会痛的。而且,自己的身体早就没有了不是吗?”
“……是,是啊……”地居很丧气地说着。
忽然她好像想到了些什么,在桌上找来张纸后便写写画画。
地居在干些什么,我完全不理解。没经过多长时间的思考,那张写着几个大字的草稿纸,就盖在挂饰上遮蔽了自己的视线。
全无还手之力的我(其实也根本没有手),只听得她说到:
“字这东西,丫头你可得好好认。要是以后都没有找回记忆,那你岂不是要当一辈子睁眼瞎子。快快,先把这几个字学会认了先。”
“别啊!”
“首先是,求救时候会用到的‘请帮助我’。”
好吧,完全被无视了。
“然后嘛,是你好友的名字‘梓’。”
“欸?”
“就算东西掉在地上,再捡起来不就可以了。丫头你啊,可千万别忘记这最重要的事情。这可是,你好友的名字哦~”
“我……”
“少抱怨!搜查的事,我来做就可以了。过些时候,我来检查你。给我把这些字,变成如铬金属一样坚不可摧地印在脑子里!不然罚你,罚你……看我吃东西。”
“我好想一直都在看吧……”
在这位“家属”的蛮横命令下,我只得对着纸张打转。地居说起话来,就唠唠叨叨个没完真是受不了。我心不甘情不愿是一定的,不过只是嘴上倔了点而已。
“这么写的,记住了。”
原来,她的名字是这么书写的。
想不到,我已经健忘到像小孩一样学话的地步了。在心灵深处,我感到一点点温暖。
看到这个字,自己便能追溯她的痕迹。无论是忘记的事还是什么,在灵魂深处总会产生非同寻常的共鸣。大家想起对自己重要的人,心里也一定会有所感触不是吗?
我在这里许下愿望——要找出凶手,让梓安全。
毕竟,自己还亏欠着梓;也有很重要的话,要对她说。
“丫头,我找到了!”
视线上的稿纸被掀开后地居重新戴上挂饰,拿出一部并不属于她的手机,夹在食指与中指间。这是从梓的抽屉中得到的,似乎她并没有将手机带走。
“还以为会空手而归,原来还有幸运出现。如果用目鸣的话说就是,‘这出好戏真是精彩绝伦……’真是愚蠢透顶!写出这种剧本的人就算是上帝,统统给我拖出去五马分尸!”
如同愤世嫉俗者一般的地居,这铿锵有力却无关痛痒的评论语震得我压力山大。现在听力虽然不如以前,可依旧相当好。过去家里的CD机、广播、乐器还有手机里,家里人听不到的尖声杂音,我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不过,我想抗议也没多大用。现在也不是讲怎么保护听力的时候,要知道我的耳朵连同身体都不见了。当然,这算是另一说。
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解开了手机锁屏的地居,安静地注视这相当普通没有装饰的手机界面。她仅在邮箱里的第一条短信里,就找到了蛛丝马迹。
这条短信上写着(我不认识就让她代为念了出来)——
马上到A东路的最远的那栋老楼顶层来,我有话对你讲。
蔫翩鹚
PORT 2.动摇
0
阁下的思维被人牵制。
1
A东路这块区域的那破旧的楼房前,拉紧彩带上面写着“禁止靠近”。地居十分肯定就是这里,可我却对这种不靠谱的地方抱有些许怀疑。
“这就是,梓和蔫翩鹚约好的地方吗?”
“绝对是这!如果要谈一些很秘密的、不想让人发现的要紧事,这里绝对是好地方。”正要小心翼翼地翻过彩带的我们,决定无声无影地潜入里面。
“茴香豆,嗯~”
一看她沉浸在白日梦里的那张陶醉的脸,我就完全被一袋茴香豆所俘虏了。从我认识她到现在大约也有个两小时左右了。这在短时间里我对她的印象,并不是善于思考的高中生侦探,而是善于进食的高中生饕餮。
威化饼干、云片糕、薯片、海苔仙贝、地瓜干、土司面包、顶顶糕、枣泥饼、桂花糕……我听过的、吃过的、见过的、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食物,这两个小时里基本上就像刚刚游览了大英博物馆一样见了个遍。
这样下去可不是个事儿,现在必须制止她了。于是,我尝试着用和地居一样的口气给她训话说:“地居,你吃这么多就不觉得会坏肚子吗?难道她就不觉得撑吗?不吃东西和吃坏肚子一样糟糕,这可是至理名言,千万要记住。”
“唔……”地居捏捏鼻子,“你说得对,那些东西都只是没有营养又不是主食的零嘴。既然你有意见,那我就不吃了。”
“谢天谢地,能这么想就对了。”
“还是米饭最有营养~”
她话还来得及没说完,一碗热腾腾白花花一看就让人很有食欲的熟米饭就已经被她端在手里。不光如此,她还哼着我没听过的小曲,从口袋里掏出了双被擦得锃亮的铁筷子。
“让我感到恐惧的到底是会挖人双眼的变态杀人狂,还是一个口袋和肚子比黑洞还黑洞的死矮子。吃吃吃,就知道吃!你个笨蛋吃货!”
“欸?我有吗?自己明明吃的这么少。”
“少个骨头!”我十分生气地哼声撅嘴(别让我再解释)。
她完全不理解我为什么会骂人,反而把自己的发火理解成撒娇耍脾气不停地笑。她可真是个迟钝加天然的家伙,明明这么有问题的行为居然没有察觉。
“别在意这些。”地居笑笑,敷衍了我一下。
在这栋老楼周围,几台重量级挖掘机像天兵天将一样摆放在那里,威严满点的场景。显然,这些高危“病人”已经病入膏肓,到不得不实施“安乐死”的地步了。没过多久,我试图把完全跑到没边的话题矫正过来。
“难道,你就不担心马上会拆?”
“现在大手大脚的人太多了,这绝对是明天工作用的车子。而且,我还真就不信他们的不遵守法定工作时,夜间作业扰民。”
“唔……似乎也说得通。算了,不管这些没用的了。时间过了三十分钟,希望能刚好赶上,然后把梓保护起来。”
地居突然加快了速度,朝楼顶跑去。充满干劲的她似乎没有发现,楼下离大楼最近的挖土机旁有一根还闪烁着红光的烟蒂。
当然,我也不是没有发现,只是时候想起来而已。
“虽然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但找到梓洁后一定会有所转机的。等揭开事件真相,接着就是不折不扣的大团圆结局。真期待最后的杀青宴上,有没有千张扣肉。”
“别把你的白痴想法带进去!”
和地居虽然依旧在插科打诨,可在我心里却开始有了一点点坏预感。真如地居所说,这件案件会就这么简单了结吗?我总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挖去人的双眼、用各种残忍的方式杀人、蔫翩鹚可疑的短信,这些到底有什么联系?
目前,也没有任何时间让我去思考这些问题。要知道,我们离楼顶仅仅一门之隔。而当我们推开它时,呈现在我们面前的并非是那样让人欢欣鼓舞的发展,而是已经非分割为七块的尸体。
梓死了。
连环杀人事件,死者数上升为四人。
2
我失败了。
无论是自己找回记忆的机会,还是想保护她的愿望。
“不会吧……”
“丫头。”
“不是真的!这是梦吧?对啊!是梦啊!谁会一瞬间有什么视角转移的能力,还遇到什么会读心术的女侦探啊!梓还活着,她还活着。这里只是噩梦而已啊!”
声音只是随着内心之中迸发而出悲痛感,组成一个又一个颠三倒四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发音。
我为什么要这样?
不是什么都没有想起吗?
在我的心底,不断响起噩梦一样的声音。
我不断暗示,不断自欺欺人,不断狂叫,想吼出自己身体里的空气、内脏甚至是灵魂。只希望,在这崩塌到让自己窒息的世界里挣脱出来。
绝不是真的!
啪!
巴掌声,拍在脸颊上的巴掌声让我感到震惊。地居的脸上已经带上了不怎么好看的红印,面无表情。
“对不起……”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明明这么差劲,还说什么好结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不断重复着深深的歉意。
此时的我,逐渐冷静下来直到完全沉默。
不是不想说,而是乏力到不能说。真不愧是货真价实的胆小鬼,对自己并肩的战友都讲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我知道,在梓的房间里回忆过去的自己为什么恐惧了。
没错,我害怕。
我不想回忆这些事了。这些记忆里藏着的是瘟疫,足以使一切失去控制的瘟疫。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我就是知道。
我是何等糟糕。
我是何等软弱。
“但是,这就完了么……”
“?”
“要是我们什么都不做,梓洁该怎么办?”
我依旧没有回答。
“喂!丫头快说话啊你!事情还没完,烂尾可比坏的结局更糟糕。至少,能在九泉之下给她安慰啊!”
安慰。
如果说世界上有什么东西能作为后悔药的替代,恐怕也只有安慰这种关怀的情感了。即使失败,失去,甚至死去,只要做出能告慰的行为,一切的包袱都会卸下大半。虽然有些自我中心自欺欺人,可至少在最后也能坚守,在心中他们所带给我们温暖的东西。
自己的意见是什么?
我又能够做些什么?
麻烦自己告诉自己!
“帮帮我……好吗?”
“哼!”在她抬头的一瞬间颇感欣慰地对我讲:“真够坚强的,丫头。既然如此,随我一起揪出那凶手。”
“对不起。刚刚居然这样……我真的好害怕。害怕失去梓,害怕什么忙也帮不上。除了依靠你以外,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这不是错,人人都会如此。而且,我不也道歉了吗?既然做错事,好好道歉不就可以了。道歉就算帮不了别人,但最少能帮自己。”
这恐怕是与她相处几小时以来,自己最坦诚的时候。对我而言,今晚的事情已经失败了一半。至少,别让我空手而归。我注视着,梓被肢解的尸体暗暗想。
3
“朋友之间居然能做出这种事,到底是这么了?”
虽然无法肯定动机,但是地居已经认定就是蔫翩鹚所为。她愤愤不平,对此人的行为咬牙切齿。
“也许,另有隐情也说不定。”
“没有动机根本没有犯罪。就算能这样博取同情的理由,我也顶多说句‘理解你,但绝不原谅你’!”
果然是个非黑即白的人。有态度的人比没态度的人多了责任,可却重了负担。
“好奇怪啊……”
她指着头部的那一段尸块说到。
“什么?”
擦——擦——擦
巨型机械的响声,在本就安静的老楼显得更加喧闹令人不安。没等地居的话说完,这栋楼却已经开始剧烈的摇晃。
如同猛兽的挖土机,在黑夜里横行霸道。一瞬间,整个大楼变得岌岌可危。虽然地居试图制止那群人,可是机器的声音完全盖过了人声。
刚刚,我好像看到有没熄灭的烟蒂来。似乎工人们本就打算在今晚,就将这栋楼给拆除。
“惨,赌错了……”
地居面露苦笑,赶紧将梓的死状照下后拔腿就跑。
“该走了,丫头。”
几台挖土机同时破坏着大楼,在我那不断摇晃到晕厥的视线里,周围在不断的崩坏。怪力将一扇扇窗户打碎,一面面墙壁击穿,如同折断枯枝一样简单。
这种大家伙看似很有破坏力,可实际上只要行动足够迅捷灵巧就能平安无事吧。
果真如此吗?
我把事情想得太天真了。
在楼梯间疾驰的地居,对背后朝她袭来的大铲与碎裂的墙壁根本不知晓,或者说不是不知晓而是没时间知晓。
“快趴下!”
在自己声嘶力竭地提点之下,她迅速卧倒才躲过一劫。
“好痛!”
我感受到了扑倒时擦伤所带来的疼痛。
这是为什么?
先是,听力再是痛觉。我的能力已经进化到了这种地步,真让人意想不到。
“呼……又差点去见祖父了。丫头,很能干嘛!谢谢你。”
“别谢这谢那了,离一楼的出口不远了。快点逃出去!”
“用不着小辈来教导我。”
再次起跑后,我们两人再也不敢掉以轻心。如果稍不留神,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从四楼奔向三楼的途中我们却发现横在面前的,是已经断裂完全不能跨越的楼梯。
仍在肆虐的铲车,好像为了彰显自己声威而不断破坏,摇摇欲坠的老楼恐怕撑不了多久。根据万有引力,它只能像根基不稳的积木一样轰然崩塌。
“……”
“为什么这群人施工的时候连个探照灯都不开?给我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啊!”
无计可施下的地居,除了咒骂其他的根本什么都做不到。
心有不甘的人,何止是她。我在脑中不断寻找,找出一切用得上的信息。即使是一折即断,脆弱不堪的头发丝,只要能帮助我们逃出生天什么都可以。
这有可能吗?
要是还有解决的余地,如果我有能力寻找其他出路的话不就……
等一下。
我的脑中,一个念头突然像出冒出头的嫩笋窜了上来。如果我的视觉脱离了身体,依附在挂饰上。那是否代表,还能再次转移到另一处?
轰轰——轰轰
“死马当活马医啦!”
我紧闭双眼,心中不断想着周围的事物,能够看到不同角度的,随处可见的事物。思维一时混乱的我,像是手握一个棒球棍不断击打墙壁的坏小子,将心中的房间弄得乌烟瘴气。
“拜托了,拜托!”
在黑暗的视界中,有一丝亮光。在睁开双眼时,我的眼前是一栋大楼。那是正在被拆掉的我们所在的危楼。
我欣喜若狂。
只是。
刚刚还比滚雷还大的机械声响,为什么在我的耳中突然消失?
此时的我,又没有听力了。
——顾不了这么多了!
我排除一切干扰,在用心看着楼房。
从那禁止入内的隔离线的视角所看到的大楼全貌,大门已经被毁掉出不去了。可能的通路,似乎只有从四楼第二间房一个已经裂开的口子。
不是似乎,是只有那里能够下到二楼了。
在迅速转换视角时,周围轰轰隆隆的发出巨响。我急忙告诉地居小姐,逃生位置的消息。
“地居小姐,快去四楼第二间房!”
“到底怎么了?”她疑惑地问。
“等下再慢慢解释,快去!”
四处的墙壁在毁坏,已经不能等待了。地居决定信任我,冲着四楼跑去。这跑动速度,就连运动会冠军也望而生畏。不到一会儿,我们就来到了裂口处。
口子的大小由于远处视角所限,却有了些出入。我所见的,比现在的口子小很多。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这样的口子是否能安全下到二楼已经是个大问题。
到底,该怎么办?
“莱辛巴赫瀑布。”
地居默念着这句话,纵身一跃。
4
“呵——呵——呵!总算是逃出来了!”
从那栋已经倒塌的房子里逃出来后,地居疯跑了近半里。在通向中心城区的公交车站处,她精疲力竭地倒在地上贪婪地呼吸新鲜空气。
真够乱来的。
一跃而下后,地居像做短跑运动员一样冲向二楼过道。令我始料未及的是,她又一次直接从二楼跳下去。还好只是擦伤,不然真就没法收拾了。
要知道,我们刚在地狱里走了一遭。能毫发未伤的躺在城市地砖上呼吸加看星星,真不知道是上帝对我们招待不周,还是待遇太好。
“说起来,丫头你真不得了啊……目鸣曾经对我讲过,两个超能力者在特定的条件下接近会产生相当大的相互作用力,不光是肉体而且是灵魂上的。我想我们之间,也有着这样的联系吧。有你协助工作,人家可真够幸运的。”
二十分钟后,彻底找回生气的地居终于搀扶着广告牌起身。
“对了,丫头要不要喝点什么?”
“这招用过了。”
“嘻嘻~开个玩笑,你就看着好了。”
“……”
连经过这种事,都还开得起玩笑。真佩服她那颗即使经过动荡依旧内心率真的,比什么都东西还要强大的心理。
其实要是说她没心没肺,似乎也是正确的。算了,刚刚的话我收回。要知道,我可是个不说人坏话的。想到这,我不由得哼声笑起来。
苦中作乐而已。
从那个我已经无力吐槽的口袋中捣鼓出罐装凉茶的地居,毫不含糊地一饮而尽。在路灯下罐子被扔进垃圾桶的时候,它的影子被拉得像挂轴一样长显得相当滑稽。
只是,在冷光下扭曲的影子可不只易拉罐。
“站在别人背后,一动不动可不好。”
“!”
一位身穿黑色西装身材修长,嘴里像牛头似的嚼着口香糖,眼神十分特质,戴着小礼帽,和地居年龄差不多大的少年,仅靠双脚的支撑与平衡蹲在近处的长椅靠背上。
不过半秒之间,他以左手为支撑点一跃至地面,将长椅边上的手提箱提起后便款款而来。有些像杂技演员,这就是我对他的初印象。
“不仅出于对友人的礼貌,也是出于对于在谷底徘徊的愚者的轻蔑。这不正是你最厌恶的惊喜活动,和我蔑视一切的一贯口吻吗?小席。”
从他那平稳又带有些轻快感的语气里,给我一种如同迷雾笼罩在他身上一样深不可测的感觉。
“他认识你?”
“哦!孜妹妹吧?没必要一惊一乍的,我和她之间有条心灵桥梁。如果距离不过三米,两个人之间根本没有秘密可言。当然不是读心,而是推理。悠着点,事情总会有解决的时候。”
“……”
没法接话头,不知从何切入。
“失踪三天两夜,现在想靠几句笨蛋说辞来取悦我?暝目鸣,你这块变质的难吃奶酪。”
这个人不单单是深不可测,而且异常可怖。出于先天的自我保护意识,我对面前这个人,也就是暝目鸣很畏惧。
“火气别这么大嘛。大不了再过几年我就和你结婚。要知道我可是一直相信,自己和你优秀基因的融合,一定会抚育出我可爱的亲爱的挚爱的最爱的女儿的~”
地居似乎对目鸣的突然出现有些不满,刚刚他毫无歉意的语气更是火上浇油。腮帮子像凸眼金鱼一样鼓,脸上红得和爆了表的温度计差不多的地居,完全不顾我的存在一鼓作气地开骂。
“想让我和女儿一辈子服侍你?白痴!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为什么不去死!”
“二十碗我亲自做的甜汤。”
“好的,我原谅你。”
意志何等不坚定!
“少得意,我才不是为了贪你做的好吃东西才原谅你的。总之,别想多了!”
那个,怎么说呢。地居在这方面还真是容易看穿啊……虽然目鸣依旧有些神秘,不过现在看来反倒有些可爱。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们行踪?”
“呃,本来就没打算隐瞒什么。”目鸣按按太阳穴,脸上的盛气凌人的态度略有收敛。“你的背后,装着我特制的窃听器。”
“窃,窃听器……”
我能感受到周围颤动的空气。
“《最后一案》中福尔摩斯与莫里亚蒂对决的结果是,两个双双坠入莱辛巴赫瀑布。可在《空屋》中,却告诉我们福尔摩斯,跌入了水潭大难不死。这比喻,真不那么恰如其分。”
“……”
“一出好戏的伏笔随处可见,就算是平淡无奇本就摇摇欲坠,下落趋势不可避免的钢管。只要顺应潮流,稍稍推波助澜,便可推动故事的前行。这出好戏,不就在小小的借力打力下变得精美绝伦了吗?”
目鸣被怒扇八个巴掌,腹部挨了三记重拳。
“真够痛的……小席,你可真是。我并不记得自己有什么得罪过你的地方,干嘛要着这么重的手?我是曾经用酒瓶击到你的头部害你得了失语症,还是威胁你把家里的钱财交出来不然每隔十分钟杀掉你一个弟弟妹妹?”
“你差点害死我,我想请你去坐火箭喷射器!”
目鸣心里那根代表预感的弦,感知到威胁的逼近,为了保护自己不停地神神叨叨。
“真不愧是我未来的妻子,这个回答真符合笑点。放心,将钢管弄下只是为了制造混乱,好让我安装窃听器。我的设计,绝无差错。再说来,如果你死去了。我可爱的女儿该怎么办呢?”
“你禽兽一般的目的,在我第一次和你见面的时候就看穿了!我看到你家堆积如山的那些衣服,我的胃就想翻滚!”
“不要小看这些东西,它们可是最珍贵的宝物。从零岁到十八岁的所有外套、毛衣、内衣、内裤,这些都是买给我将来的女儿的。作为一个有责任心的父亲,这点未雨绸缪的工作实在是太必要了。”
作为一个有责任心的变态,这点未雨绸缪的工作实在是太恐怖了!终于在这一来一往之后,地居被目鸣弄得一点还口的劲头都没了。
“行了行了,讲正经事要紧。妻子你在逃出危楼之前,已经察觉出尸体的异样的了吧?”
对了,说起来还真的是。
地居她在顶楼时,一直说“好奇怪”之类的话。一定有什么重要的发现。要不是被那件祸事弄得死去活来的,我早就一问到底了。我怀着十二分的好奇心,把那时候就该问出来的问题全说了出来:“地居,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地居的神色一下子变得深重起来,一时间陷入深思。
“眼球没有被挖走……”
“欸?”
我确认了照片(地居给我看了手机)。即使脸部已被划得不堪入目,难以识别。可是,我依旧能确认,对没错,我依旧能确认梓的双眼还在。
眼球没有被挖去。
为什么?
不是说之前的所有杀人事件中,所有的死者都被挖去双眼了吗?
我的思绪,一时间陷入混乱。
“这到底怎么回事?”
“丫头,我不是说过自己始终不明白,剜去双眼是什么原因吗?我调查了几天,完全没有发现任何死者或凶手,与挖眼有关的动机。”
如果是一般意义的仇杀,剜眼的意义就没有。在看到梓洁没有被挖去的双眼,我就明白了。
剜眼者,不是杀人犯。
如此一解释,就什么都说得通了。
目鸣脱下帽子向着地居深深地鞠上一躬,表面上满怀地答谢说:
“分毫不差,我才思敏捷的妻子。虽然很想说你就像伟大伊莉莎白一世一般机智,可是考虑到她是个尊称为女王的‘剩女之王’并不切题,我就不说了。”
“你还是说了。”
“对!对!充分理解自己另一半话中的笑点,这才是合格的妻子!”
“我该感到骄傲吗?你真够自大的。”地居厌恶地睨视着说。
四周无人的街边,除了风的喧嚣声便再无其他。目鸣冷峻的目光,使周围的气氛降至冰点。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不不不,还不够好。原来,你还是不够嘛。要不要我再说点别的杂谈?”
“别扯闲话,快说!”
“行行,我说。”
目鸣吐去口香糖不再插科打诨,嘴角泛起带有邪意的微笑。他眼睛的余光扫过地居阴沉的脸,十分遗憾地摇摇头。
“剜去眼球,是我做的。”
5
完美无缺的的学者,暝目鸣。
只要稍稍涉及知识的一角,便可知晓全貌的天才。同时,也是剜眼事件的始作俑者。他毫不畏惧地站在我们面前,用泰然自若的口气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在从手提箱中,目鸣取出一个如墨水瓶粗细的玻璃器皿。在不知名的透明液体中,一双已经完全炯炯有神,却已经失去生气的眼球静静凝视着我,像一只无形的魔鬼蚕食我心中的理智。
“剩下的两双,我存放在南楼诊疗所的仓库中了。这个是几小时前刚取得的。真多谢妻子给我准确无误的情报,能让我捷足先登进行顺利。顺便一提,我只是看到尸体一时手痒而已。”
“原来是这样……”
我不敢相信。
“拜托,没人告诉大家剜眼的就是杀人犯吧?这听起来像是啥来着……哦,对了!就像在数学课上带表的同学,也不一定是数学课代表一样。冷笑话啦,听得懂吧?”
在我们面前走来走去,依旧见缝插针地说着调和气氛的轻松话语。难道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所言的事的恐怖之处吗?一股心头而起的诡异感让我震颤。
“哼!我早该猜到是你。那种完全没有一点外力痕迹,就像眼球自己飞出去的状态。如果不是你的技术,根本就做不到。”
他虽然没有回答,可却微微一笑。
“目鸣,为什么要把死者的双眼挖去?”
“终于肯叫名字了么?”
“还记得我学习医学的目的吗?我只是单纯的不想死而已。”他回忆说。
“贪生怕死的胆小鬼。”
“呵呵,你说对了。我一直想只要学会了那些东西,就能预防或治疗自己的一切可能患上的一切疾病,甚至能够让自己一直存活到永远。”
“……”
“遇见你并治疗你的病症时,我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太无聊了。不光我不想死,你也不想死,大家都不想死不是吗?”
“如果当时你就这么一成不变下去,我现在也不用这么烦心。”
“呵呵,如果没了性命就连烦心这种讨厌的情感,都显得是昂贵了。”
重新将装有眼球的器皿放入手提箱内的他,变得十分严肃。
“我尊重死者。但是,我也坚持亡者再利用的观点。如果活着的缺陷人群能重获光明,死者能为活着的人做出贡献,我不认为有错。既然是眼球,那就留给需要它的人吧。”
“为了治疗吗……还真是你的作风……”
“以我的技术,能够救治到他人也算是好事。”目鸣展开眉头,浅笑着。
“少来!明明连个弱小的生命都救不活。真够大言不惭的。”
对着耍着小脾气的地居,目鸣说:“那是特殊情况了。虽然到现在还半死不活的,可总比真死了强吧?”
“这次,就不追究你混淆视听的行为了。可你记住,我才没有因为二十碗甜汤原谅你。只不过是可怜你而已!”
“知道知道。”目鸣如抚慰公主殿下般苦笑说。
暂时握手言和的两人,在长椅上并排坐着。气氛虽不算和睦也不至于紧张,不上不下,不尴不尬。他们两人,到底是怎么个关系呢?得得,太八卦了可不好。
“这三天,你到底再干些什么?”
面对地居直切正题的发问,目鸣不动声色地反问说:
“那你又在干些什么?据我所知,你可是高中生不是侦探。好管闲事是我的风格而非你啊,简·马尔普小姐。”
地居沉默不语。
“噢,好吧!莎婆笔下的马尔普小姐,就是只爱管闲事的老猫。简单的引经据典而已,根本没有什么大笑点,不用再抬杠了。别生气嘛,小席。”
“我只是,必须做。”
天空中的月光在云雾的装点下,显得异常朦胧。连月的周围,也由光影的魔术演化而成一圈淡淡的复影。风的力量在逐渐加大,就连目鸣的手提箱也差点倒在地上。
“必须做?天哪,你真是个感情泛滥的人。”
“这是必须做的事……”地居强调说。
“得了吧,我忍不了。这种根本一分钟都骗不了人的谜团,停留在自己超凡入圣的头脑里实在太难过了。”
我才不会说,他在“超凡入圣”四个字上居然重读了。
“闭嘴,再多说一句试试看!”
地居低着头,攥紧拳头喝止。
“……无聊死了。不说就不说,反正总有人会说。”
这时候,周围再次陷入平静。我没有介入他们的交谈,却感受到其中的古怪。如果事情真像目鸣说的,地居这次是一反常态。
那她和这件事有什么联系?
又为了什么去追查这件事?
最让我疑惑的还不止这些,早在最初见到她的时候就开始了。要知道和她的相识,是从我听力恢复的那一刻开始的。在之后的拆楼危机里,我的痛觉开始出现。
在学会主动使用幻视能力时,自己更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在脱离挂在地居胸前的挂饰进行视角转移时,我又失去了听力和痛觉。
这些事情的核心,都围绕着这个和我今晚一起冒险的一个人——地居。
今晚刚刚相识正怀孕中的侦探席地居和我,有着非比寻常的联系。在不断地分析和推理后,我察觉到了某些东西。
“言归正传,你到底去做了些什么?”
“我在调查一件蹊跷的自杀案。”
从手提箱的夹层中拿出一个纯白的笔记本后,他又进一步解释。
“这是我做的调查报告,你们看过大致就能明白。包括我为什么能和你们调查的案件有交集的原因。”
抚摸起笔记本纹路的地居,皱紧眉头打开它来。在上面密密麻麻的记满了,我已经完全忘记的汉字。
“地居小姐,这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
“U高的学生……”
“?!”
“不错!我的调查和你的调查,就好像琴身和琴弓一样。如果两者缺一,就无法演奏悠扬的乐曲。好的好的,讲解时间到!”
“……”
“事情要从两个月前说起。你记得Q巷吧?在Q巷有人证实,两个月前曾经发生过一群女学生欺负一个人的事情。”
欺负人,女学生,调查事件的关联。
莫非说……
“那个人就是蔫翩鹚?”
联系上这些事的我,脱口而出。
“说得没有错。受欺负的学生,无法在忍受从而选择自杀。”
目鸣点头称是,掏出手机。我们看到了梓的家里,那张照片上的另一张相同的脸。
“死去的人也是U高的学生,蔫翩鹚的同班同学,孜妹妹的另一位好友,叫韵纹。”
下一刻,我什么都懂了。
PORT 3.绝响
0
阁下的结论无聊至极。
1
我很小的时候,就认识梓。
平时她都照顾我,陪我玩乐和我散步。我真的很喜欢,和家人一样的她。只不过,她从来没有对我笑过。大概是自己并算不上她真正的朋友吧。自己想想看,真挺惨的。
说起来,梓总是躲在书桌前看书写题,偶尔的运动一下。她没有把任何人当做朋友过,一个人孤零零地。自己很为她担心,却无力劝阻。还好,这一切在她遇到韵的时候,开始改变了。
第一次梓见到韵,是她们中学的时候。
当时,韵穿着和梓一样款式却颜色相反的衣服。有着相同兴趣和话题的她们,很快在一起交谈起来。也许是缘分还是其他的,好像有说不完的话。总之,两人在一起非常愉快。
当黄昏到来时,意犹未尽的她们总是相约在明天再见。那之后的每一天,在家门口我都能看到那身白色连衣裙的身影,直到现在。
她们是朋友,挚友,那坚不可摧的友情让我为之羡慕。我总想,要是也能和她们一样,该有多么好。
为了不让梓伤心。
为了守护她和韵。
这是我最想做的,也是我必须做的。
可惜自己没有完成使命,也没有守护好她们。
梓和韵。
我最好的朋友,都相继离开了我。
这个今晚见证了很多死亡的我,心中悲痛无比。
在告诉我全部事实的同时,将一切带入最黑暗的深渊。此时此刻,我心中残缺不全的拼图正在一步一部地补全。
想起了关于她们的一切;
想起了要对梓说的话。
我,知道了。
2
电子钟上的时间,定格在“00:00”那一瞬间。我虽然听不见声音,可是那声浑厚且悠长的钟声已经在心中响彻。
恐惧;
扭曲;
疯狂;
绝望;
漆黑;
眩晕;
血液流淌。
房间里依旧安静,无论是倪攀慈割腕自杀前,还是自杀后。
在她未关掉的手机中,拍摄着那具被分割为七的尸体的图片还清楚看见。那是,凶手发给她的警告。
过于恐惧的她,受不了这种毫无希望的、令人窒息的恐怖。就在刚刚,凌晨的零点。精神崩溃的她,选择以自杀的方式离开人世。
我透过书桌上的笔尖,观察着这一切。无能为力,袖手旁观地关注着这一切。再次回到挂饰那儿的时刻我将自己看到的,以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告诉了地居与目鸣。
“事情比我预想得要糟太多。虽然是急速推进的好戏,可如此的惨剧着实让人无法直视。”目鸣不禁扶额地说。
“……既然如此,目鸣去倪攀慈家处理善后。我们两个,去找她。”
“可是,已经晚了不是吗?”
“无所谓了。这不是为了证明推理是否正确,只是为了丫头而已……”
“好的。无论结果如何,都在这里汇合。”
拎起手提箱后,目鸣向着倪攀慈家的方向走去。在十字路口的拐角处,停下脚步的他背对着我,安慰我说:“不要再给自己太多负担。你已经尽力了。”
在绿灯闪过的一瞬间,目鸣消失于街口的另一边。
“我们也走吧,去找她。为了你自己,丫头。”
是的,为了我自己。
一切的终结,即将到来。
3
U市大厦的最高处,离地面约百米。
在扶手之外,一位半边脚已经踩在虚无气流之上的少女,静静地看着远处纯净无比的海。
那是,她与她的挚友最爱的风景。
“韵,事情要结束了……”
发完最后一条短信的她没有喜悦,空洞的眼睛如被这漆黑的天空吞噬一般。风吹过她的衣襟,为她伴着忧伤而荒凉的曲目。一动不动俯瞰景致的她,何等孤独。
可是——
“果然,你心里念念不忘的只有这里,你们最喜爱的海景。”站在门前的地居,轻轻地说。
她没有再往前一步,因为已经来不及了。那个距离,即使是速度达到人的极限也无法挽救。地居猛地抬起头,不断地追问着这个无法挽回一切的问题。
“你成功了,你成功的杀死了所有人。这样真的好吗?”
那个少女没有回答。
“好吧……”
计无可施的地居,哽咽地说着如名侦探一般的结语。
“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就是你,梓洁。”
4
“我确实被你给骗到了。仅凭衣物和发型,就判断在废楼里死去的是你实在武断。毕竟,那种被毁容的脸,不仔细辨认根本鉴别不出。在那之后你伪装了尸体,让我们混淆了你与蔫翩鹚的身份。”
“……”
“我估计,蔫翩鹚在你杀死前两个人时已经知道事情真相。她并没有坐以待毙,而选择了先下手为强。在废楼上,蔫翩鹚本想下手杀死你,可她还是被你杀死。真是愚蠢的做法,如果好好坦承一切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
“本来,你打算一步步的杀死所有人的。可是,因为我的追查行动却被你察觉。再加上蔫翩鹚的短信,这些都使得你决定将计就计。所有的巧合都在今晚杂糅在一起,这样的交会只能带来完全过激的失控。”
“……”
“这就是,这个事件的真相。软弱无力的指证,根本无聊至极。”
地居攥紧拳头,挫败地自我评价。即使现在说出最正确的真相,对所有人而言都已经得不到什么安慰了。这件压抑的、哀伤的、可悲的杀人事件,就这么水落石出。
“……为什么要杀死她们,真的是因为韵的死吗?韵被蔫翩鹚她们欺负,这件事么?”
地居多此一问。
梓没有回头,还是依旧沉默。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梓轻声说:
“我从很久以前就是个怪家伙,和别人处不来。自己除了会去做功课,其他的什么都不闻不问。有些时候我都在想,自己是不是被坏掉了。就连自己家人也是保持距离,从不多说一句。可我,可我,偏偏就和她好。”
地居没有说话。
“韵总是很冒失,学习上也不是很行。我一天到晚给她补习功课聊天说闲话,像个白痴一样。还好,她也不嫌烦就是。原本已经认定一无是处的自己,原来也能交到好朋友。这太美丽了,简直像宝石一样美丽。我想只要一直这样下去,自己说不定都能慢慢变得正常。”
地居没法说话。
“如果韵只是简单的这么走了,我根本不会迁怒任何人。可你绝不知道蔫翩鹚她们,和韵也是一起玩的朋友啊!”
地居无法说话。
“我是转校来到U高的,对韵高中之后的交际情况并不清楚。可一个月前,无意间听到她们闲聊的时候,我就全明白了!
你知道她们说了什么吗?‘这是朋友之间的恶作剧,我完全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是朋友不是吗’、‘反应这么过激干嘛’。
那群人,到底把朋友当做是什么啊!我绝对没法原谅那些人。那群人,根本没资格在这个世界上生活!”
她呼喊,声嘶力竭地狂叫。
地居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听她们说起,当时韵受欺负的那个地点。在那天,我我就在Q巷的对面街口。”
“……”
“如果,我能知道,能感受到她有危险。我能赶到她的身边……可是……可是我没有……”
当一切安静下时,天空中除了啜泣的声音再无其他。沉默许久的地居取下那枚金属挂饰,让梓转过身体。梓微微转身,看着地居手中的挂饰。
“其实在这里,还有一个人,对你有话又说……”
我,发出一声算不上爽朗的轻笑。
“好久不见了呢,梓。”
5
梓虽然完全无法理解这一切,可看见那块属于我的挂饰她却相信了。精神恍惚的她,是那么想和我交流。地居在为我们搭建桥梁后,在一旁沉默。
“孜,你不是……”
“已经不见了,对吗?是的,当是我的身体被车子撞飞。那个时候,就已经不行了。至于我意识,只是今天才恢复。直到现在,我的记忆还是有些混乱。现在你所听到的,只是我意识的声音而已,真多亏了地居的心灵沟通。”
“今晚,你……”
“嗯。今晚,我和地居一起调查你,追踪你。”
我将今晚所发生的一切,告诉了梓。听完这段不可思议的故事后,梓苦涩的笑着。
“你看到我现在的模样,感觉很恐怖吧?即使现在,你都想见到我。真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我只是个不能原谅自己和他人,做法过激到极点的疯子。”
“……”
“完全不能守护朋友的我,在你看来一定很差劲吧?要是我及时阻止,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谁也都不会死去……对不起。”
她啜泣着向我忏悔,向我道歉。拥有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的她,想尽自己的一切力量保护它。就在那件东西遗失时,心中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就这么被折断。
那个时刻,她的一切化为乌有。
情感;
理智;
甚至是生命。
那件宝物叫做“朋友”,是我们都拥有可鲜有人懂得它的价值的东西。
这完全毁灭而完全失控的事件,是到了给它画上句点的时候了。能完成它的那个作者,只有我。
我要对她说,也必须对她说,于是自己平静地说:
“害死韵的人,其实是我。”
站在大雨之中的地居紧闭双眼,发出微微的,无尽的叹息。
“在韵受欺负时,我也在场。”
“……”
“当时,我知道你就在附近。如果我能赶到你身边,告诉你她的位置,一定能够救韵的。”
“……”
“于是,我跑过小巷,跑过人行道,在马路的另一头看到了你。我高兴坏了,连耳边的喇叭声都没听到。”
“……”
“等回过神来时,我已经被撞飞了。你至始至终,在人群的阻隔下根本没有发现我的存在。”
“……”
“已经够了。没必要再为韵做什么了。真正该道歉的人,不是你。这件事情,真正负有责任的应该是我才对。”
“……”
“……所以,停下吧……求你了!对不起!”
我一直惧怕的这个真相和所有的秘密,在此刻化作雨水。我想哭泣,却没法哭泣。自己能做到的,只有无法挽回一切的自己最为蔑视的道歉而已。
阴郁的天空,昭示着阵雨的到来。点滴雨滴的浸润,只一会儿就把一切都洗涤干净了。原来,这片天也在哭诉什么。
“根本不用道歉。一直以来没有发现身边有你这位好伙伴的我,才该像你道歉才对呀。”
为什么,用这么轻松的语气对我说话?
为什么,没有说“讨厌我”?
为什么,要安慰我?
别这么做!我没有保护好你们,别用这么温暖的表情看着我。别对我,这么残忍。
此时,梓的一只鞋子摔下深渊。
“不要。”
我请求着她,用整个生命为分量的请求着她。而我,能听到的仅仅是——
“孜对不起,谢谢……”
她消失在了天空中。
PORT 4.复响
0
阁下的双簧中规中矩。
1
夏日晚间的雨,给人们带来清凉。但是,今晚却不同。今天刮得是北风,雨里带来的不是湿润的凉意,却是阴冷的寒意。
揭开真相的她和达成目的的我再一次回到长椅边上,脸上没有任何可喜的表情。我们能做且在做的,只是失落地靠在长椅上等待着目鸣的归来。
“结束了……确实一切都结束了。除了一个玩着侦探游戏的白痴,说了无聊至极的话以外,没有任何意义。”
地居自虐地说着,眼里除了浓墨重彩的悲伤以外再也没有其他情感。
“这是你的目的啊。寻找真相,揭开事情的全貌。最后,你依旧完成了自己的目的不是吗?”
“目的,吗……”她仰着头伤感地看着天。
“丫头,你可比我好。即使最后什么也不剩下,可是却得到了谅解找回了些东西。可本身就是事件旁观者的我,什么也不是。事情的最后,除了自讨没趣什么也得不到。”
“才没有自讨没趣!就算什么也剩不下,就算什么也没能拯救,可你也始终安慰着我不是么。虽然才认识一个晚上,可你都和我在一起,和我相互协助相互扶持不是吗?不……”
我将那个,彼此已经心知肚明的事说了出来。
“在那个街口,我们就认识了。”
冷风扇过的寒雨不知怎么的,渐渐减小变得淅淅沥沥。这大约也是场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的奇异阵雨。随着渐渐湿润的雨水,逐渐消融了我与地居之间的最后一点秘密。
“如果没有回忆起,我根本不会有这种怀疑。在记起出事故的那一天,我什么都明白了。虽然我没有看得太清楚,可是却能辨认出。她扎着单马尾,和今天一样的蓝衣裳。”
“原来,真的是你啊……”
地居想通了一切,顿时豁然开朗。
“目鸣不是说过,关于能力者之间巨大的吸引力这个概念吗?我想这件事恰好被自己给撞上了。除了视线之外,我的灵魂已经和你仅仅纠缠在一起了。我的听觉和听觉,其实是共享了你的。估计那是因为自己意识醒了过来,又刚刚好见到了你。真是机缘巧合。”
“果然被识破了……”
地居她浅笑着坦诚了一切。
两个月前,偷骑电动车的地居撞到了我,导致了自己的死亡。在事故之后,她就开始做起噩梦。一个女生被一群人欺凌的场景,以及一个短发少女的模样,天天如此。
一开始,她只是认为自己受到良心的谴责而失魂落魄,没有在意其他的什么。但在几天前听闻连环杀人案的消息时,她便与自己的梦境联系起来。
死去的人,都是梦中的人。
想调查清楚这件事的地居,从而留意到了梓的存在。
就在那个时候,地居听到了从自己心底发出的声音。就像预感到什么一样,她朝着钢管砸落的后方一缩。
直到遇见在她真正见面的时候,也就是拾起挂饰的那一刻。
她都懂了。
“你会成为这样子,归根结底都是因为我才对……”
无所可依的幽灵,在行将就木的时刻选择了本该恨得入骨的人。而那个家伙,其实只是一心想向我道歉,却不懂得表达的笨蛋。
我现在才明白,至始至终地居关心的,从来都是自己这个与她关心纠缠不清的自己。如同命运的安排一样,毫无逻辑。就只是因为机缘巧合,将我们的命运关联在一起。一切都不是安排,而是选择,是上天的选择。
“你要取回自己的身体,或者和我在一起都无所谓。我尊重你的选择。就当我向你道歉吧,虽然现在道歉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地居坦然的笑了,像是找回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坦然的笑了。她的表情,如放下心中最后一块石头般轻松。
“真是,受不了你……”
我如叛逆期的少女一般,说着。
一边是属于我,可已经残缺的世界,一边是不属于我,却接纳着我的新世界。无论如何选择,我的心中都会留下缺憾。
我无法选择。
“该怎么选择?我个人推荐第三条。”
“!”
方才还灰蒙蒙的天空,顿时成了白色。目鸣文雅的打着白色折叠伞,为我们挡住雨势。刚刚的话,他也听见了吧?毕竟,地居没有把窃听器给拆掉。
“慢死了。”地居依旧说话没个好气。
“再次原谅我吧,我母性无边的妻子。得搞清楚的是我那边的情况,比起你那边还更让人激动一些呀。”
“只是勘察尸体而已,有什么可激动的。”
“哦?是么?”
目鸣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如此不合时宜的笑声,完全没有触怒地居。要知道,她的身心已经疲惫到随时会倒的地步。可是,目鸣却没有理会这些。
仰望天空丢弃雨伞的他,热情洋溢到如狂歌般呼喊:
“时间是何等的难以置信,无论人神在它的面前只得俯首称臣。一切自作聪明的设计,在它面前都只是不可救药的凡夫俗子罢了。
今天晚上因为我们紧张的神经,害得在场的所有人都粗枝大叶起来。就连现在,我都忘记确认时间。
上帝唯一值得我尊敬之处,便是能欺骗我几个小时。他会作为一个可敬的对手接受我的鞭挞,而不至于想愚蠢的凡夫俗子被我羞辱个体无完肤。
人间的人人组成人人的故事,人人的故事不乏绝妙的好戏,绝妙的好戏皆有峰回路转的设计。真是精妙绝伦的好戏,精妙绝伦的伏笔!
听吧,看吧!
过分冗长的序幕正在结束,精妙绝伦的狂言即将到来!”
在他呼喊的那一刻,我们听到了。
对,就是那个。
凌晨零点的钟声。
浑厚而不浊的响声,在我们的耳边响彻。
现在时间——00:00。
如今的雨,已经停下。
待半分钟的响声过后,目鸣取下帽子。他怀着胜利的姿态,向我们,向这个城市,向这个世界做出宣告。
Q.E.D。”
2
疑问,困惑,爆炸般的信息量,我的眼前几乎眩晕。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了,我没法再相信。
“到底……怎么回事?”
我和地居同时发出惊呼。
“她没死。”
“这不是真的,倪攀慈怎么可能还活着。一小时前,才是凌晨的零点。在那个时间,我亲眼见证了倪攀慈的死亡。我看到了,确实看到了割腕自杀的倪攀慈啊!”
这件事,千真万确。
听完我语气紊乱的询问,目鸣指着地居问道:“还记得,梓洁在临死前发出的最后一条短信吧?”
“当然,她在发完短信后就把手机扔下大厦。”
目鸣掏出自己的手机,眯着眼睛呵呵笑。在手机上,那个已经“死去”的人躺在她的床上呼呼大睡不省人事。
“呃,忍不住打了点镇静剂。在我到她家时她刚刚看了短信,精神极度紧张。现在,她的睡眠质量比平时上很多。”
“可,我确实看到了。她死了,割腕自杀的。在她自己的书桌上,割腕自杀的!”
我神经质一般地强调着,依旧无法相信,毕竟自己是亲眼所见。
“你真的,对自己的眼睛如此自信?在那间危楼里,你的看到的情报不就出现错误了吗?”
我想反驳,可是他说的又确实没有错误。
当时探查楼房全貌寻找到通路的我,在真正到达那个地方才发现,那个裂缝比我看到的要小。
这不是指远距离下的缩小,而是整体上显得不舒服的小。那个裂缝,根本没有达到安全通道的程度。地居跳下去,只是别无选择。
“终于知道,问题所在了么?就算是因为远处的视线关系,事物又怎么会实际所见中出现如此扎眼的不协调感?刚听这件事时,我就很怀疑。于是,我闪过一个假设。刚刚的钟声敲响时,这个想法得到了最终印证。”
“你到底知道了什么?”地居终于站起身子,用“你非说不可”的语气问着目鸣。
“我给出的解答是幻视里看到的墙壁,在现实视界中看到的时间之后。说实在话,这么说实在太没有笑点且乏味了。我来说个不乏味的吧。那是——”
“2929831831。”
地居抢先一步的回答,在我听来是那么前言不搭后语。
“对对对,就是这个!你真是个连我都嫉妒无比的天才!前两天刚通关,真是精彩绝伦的设计。”
“等等,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我再也忍不住了,几乎吼了出来。地居眼见已经思维几近混乱的自己,不紧不慢简明扼要的向我解释。
“实际上,丫头看到的十二点并非妄想。那已经,是另一个平行世界的事了。”
“这么说……”
“失去记忆的你,误会了自己的能力。你的能力的确是视角转移。只不过,这不仅是空间的移动,还有时间上的移动。平面直角坐标系,这么说应该很贴切。”
目鸣抬起手,指着挂了地居胸前的金属挂饰。
“现在,其实是两个月之后的未来。你的视觉通过你的能力穿梭到未来,依附到两个月之后的那块挂饰上。”
“这两个月里,在地居也做过噩梦。那如此说来,那是……”
“还记得,我唯一的一次失败吗?我没有能够治疗成功的弱小生命。”
“难道,那是我?”
“对。当时我撞到你后,就立马送到目鸣的诊疗所治疗了。不过,无论他如何治疗你的皮肉伤,也没法使你苏醒过来。就算把你的内脏和血肉都复了原,依旧不能苏醒。
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再怎么妆点,也只是空壳。这说得真是对。”地居虽然苦笑,但是语调却扬了起来。
天空的乌云已经散去,留下的皎洁月光照耀在我们的周围。
Here's the thing about the future.Every time you look at it,it changes because you looked at it.And that changes everything else.”
“尼古拉斯·凯奇?虽然我还是受不了你卖弄知识,可倒是挺贴切的。”
“没办法,自己就是情不自禁。人物、情感、行动、案件、凶杀、视线、场合纠缠在一起;杀人事件和上帝操盘的合二为一。哪里没有回旋的余地?只要让一切调整时间线重新来过,纠正错误一切都OK。”
耳边目鸣的纵声大笑,让自己心中一种被称之为“希望”的东西开始死灰复燃。
只不过……
“到底,我该怎么办?”
目鸣回答只是一声轻叹。
“怎么突然这么迟钝啊?”
“欸?”
“用地居的能力,把灵魂重新归还给你。只要心里想着原点,就能回到过去。这就是,我提供的第三个选择。”
这是最正确的选择。
但是,我自己又是那么地不舍。
在我选择的这个最正确的选择时,你们,关心着我的你们不也将消失在时间的另一头吗?
“我……”
“嘻嘻~你这个样子真让我伤脑筋。安心!我们之间的羁绊,可不是那点束缚就能忘记得了的。”地居将挂饰取下,强颜欢笑着安慰我说。
“怎么能……”
“回去。”
“……”
“一定要遵守,不然罚你这辈子都别吃东西。”
她重复着那套毫无威严的说辞,我不可拒绝的说辞。
想找回梓和韵,但你们我也不想失去。怎么选择,我又能怎么选择?自己进退两难。
此时,目鸣走上前来弯下腰和我平齐对我说:
“你不是说过,有些事道歉也没法解决问题吗?对于我们而言,我们的戏份即将结束,使命与心愿也快要完成。现在,地居的唯一心愿就是你。”
“目鸣先生……”
“别再撒娇下去了,回去兑现你的承诺好吗?”
他语气和缓,又十分严肃的请求我。
零点的钟声已过,整个城市也在向着白天迈进。对我来说,这个最漫长的夜晚也已经过去。
我,点点头。
得到回应的目鸣,只是注视着我。在他的眼球中,我看到了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美好东西。在我的耳边,他轻声说:
“剩下的事,就靠自己了。”
地居和目鸣都在我的面前,紧握着挂饰。他们现在,此时此刻就在我的身边。一度哽咽的我,说着我在这个世界中最后的话——
“谢谢你们……”
之后,我闭上双眼。
3
身体好沉……
周围全是一片黑暗……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我又是谁?
一场关于我和她们的冒险记忆,被强制塞入脑中顿时让我觉得天翻地覆。
缓缓睁开双眼的自己,凭借自己的意识听着周围熙熙攘攘的声响。一位身材矮小身上一股桂花糕味道的少女,紧抱我呼唤着:“你要紧吗?”
对了,我还有事情没有完成。
那是,只有我能完成的事情。
我伸出自己的手,将自己脑海之中刻得最深记忆用鲜红的血书写了下来——
『请帮助我』。
这是在某个已经消失的未来之中,那个关爱我的某个家伙教给自己的字。
尾声.
“喂,该起床咯!”
在南楼诊疗所的地居,叫醒了补觉中的我。
——什么嘛,原来是梦啊……
最近不怎么做梦的自己,为何突然做起半个月所发生的那一幕的梦境呢?
不知道。
又怎么会知道。
要说起来,半个月前的那一幕还真是惊心动魄。
拖着自己被汽车撞飞的身体,带着地居和车里的目鸣一起找到了梓。在最后一刻总算赶上了,成功阻止了蔫翩鹚她们。
韵安全了。
真够乱来的,就像那个时候跳下二楼的某某人一样。该不会,就算时间逆转也会带上地居的遗传基因吧?
我苦笑着想。
“今天你可就出院了。说起来,那些欺负人的学生也被勒令退学,你的那两位女孩也转学了据说。挺好的挺好的,谁也没受伤啊,小小勇士。你就安心吧。”
地居抚摸着我的头,好生舒服。虽然你不会再有那段曲折的故事,可如此的发展也不算太坏。
“呀!想起来了!有东西要给你哦~”
突然地居敲敲自己的脑袋,一个箭步跑向她的办公桌。从抽屉中找出东西的她,从我挥着手。我走进一看,简直惊讶无比。她手里拿着的,正是那个在已经分岔的未来陪伴着我们的挂饰。
那块刻着我的名字,表示着自己高贵血统的身份牌。
“还真是怀念啊,小家伙。不不不,是丫头才对。”
这个她对我,“第一次”使用心灵对话。
“其实还是有些不懂啊……毕竟是在另一个未来的记忆。”
地居挠挠头,向我陈述着又一段我不知道的故事。
每天晚上,地居都会在梦中听到少女的声音。她都向地居讲述着关于我的事,告诉地居我这个已经不存在的女儿。地居下定决心搞清楚事情,随之就发现我遗失的牌子。
在那个时候,她也完全记起了。
原来……原来,自己的担心都是多余的。这算什么,骗得自己流了这么多心中的感情。快把那些情感连本带利的还我啊!
天空中所发出的人耳所听不见的,被他们称为“次声波”和“超声波”的东西,在我耳边不断萦回。自己的听力,也恢复到以前的水准了。
终于,她将这枚本就属于我的被称之为“狗牌”的金属挂饰戴在我的身上。
“谢谢了汪!”
奇怪。
恢复原本身体的时候,就连讲话也本能的带起口癖的么?
“嘻嘻~”地居不停称赞着自己,“你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家伙呢!”
在门的另一边等待我归来的梓,带着心里创伤正在恢复中的韵来到我的面前。离别的时候,又要到来。
勇敢是什么,我并不清楚。
我只知道,要用尽全力去守护自己在意的人。毕竟在回到过去的那一刻自己就决定了,就算会再次失去生命所有,我也要奉陪到底。
而已经兑现承诺的我,终于能自豪的向地居说:
“那是当然了汪!就算是京巴也有牧羊犬一般的意志啊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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