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为首页收藏本站繁体中文

轻之国度

 找回密码
 注册(右键在新窗口打开)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12
返回列表 发新帖
楼主: chenyuan88
收起左侧

[完结长篇] 【纯爱系幻想】魔女的子嗣 (上) ~阿特罗波斯之章 10.27更新TXT下载完结

[复制链接]
 楼主| 发表于 2013-7-12 16:39 | 显示全部楼层
sandro00 发表于 2013-7-12 16:22
莎朗的草图啦

非常感谢。
莎朗这个角色写起来感觉还好,但真要描述她的具体形象,那真的是非常的……OOXX。
最初和以前画图的家伙(后来去边境了)说起这个角色时,就很难描述清楚,最后我只得下狠心:莎朗就是个靠卖淫为生的虔诚信徒!
但就算是这样,还是很难描绘出这个角色的感觉。
另外莎朗的原型是参考了启示录里的“大淫妇”,“地上所有的王都与她行淫”,但同时也“必憎恨于她”,所以往后她的日子相当不好过。
但我个人非常喜欢她。恋人当属奕夜星,娶妻就要娶莎朗。
发表于 2013-7-12 19:1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sandro00 于 2013-7-12 19:19 编辑

看来我的理解丝毫不差啊

莎朗这个角色我初看一遍的印象就是「即使口含O棒满脸X液也依然圣洁美丽……不,正因为口含O棒满脸X液才愈发圣洁美丽」——这样的感觉,为了定她的形象(尤其是身怀六甲的造型)我还花了几个晚上的时间收各种本子仔细观摩研究……
……
……
太丧尸了啊喂!

咳咳,至少说明这个角色你塑造的比较成功啦。

话说审核过不了就一直过不了了么?都大半天了,让我重新编辑一下也好啊

评分

参与人数 1轻币 +1 收起 理由
chenyuan88 + 1 放弃吧,深夜发贴貌似就会被吞……

查看全部评分

 楼主| 发表于 2013-7-12 22:30 | 显示全部楼层
sandro00 发表于 2013-7-12 02:54
莎朗的设定稿
如果你看出了蒙娜丽莎的pose……不用客气尽管吐槽吧
圣洁而美丽,聪慧而优雅,有点 ...

约翰的形象其实就是普通男主的形象,大男孩,属于个头比较高的北美裔。目前他主要的表现就是对于莎朗的热情,还有一丝丝的不安与怀疑。
劳伦斯居然那么快有效果,真让我意外……他要担当一个第三方观测者的角色(当然也有些兼职),本身性格不需要太出彩才对……
这是目前参考的莎朗造型,很久以前的图了,比例就不要吐槽了……某人连电笔都掰了……

本帖子中包含更多资源

您需要 登录 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帐号?注册(右键在新窗口打开)

x
发表于 2013-7-12 23:30 | 显示全部楼层
chenyuan88 发表于 2013-7-12 22:30
约翰的形象其实就是普通男主的形象,大男孩,属于个头比较高的北美裔。目前他主要的表现就是对于莎朗的热 ...

不不,性格是否出彩先撇开不谈,你想一下啊:
一脸精悍的表情,军人的干练做派,特种部队的制服外披一件教会风格骑士大衣,腰里别着冲锋枪、背后还挂着超过身高像棍棒一般粗犷的大剑——这形象真不是一般的犀利……
 楼主| 发表于 2013-7-22 17:5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chenyuan88 于 2013-7-23 21:34 编辑

                                                                           第七章     ~蛛网~
  
  将光与暗也一并揉碎的混沌大战,终告结束。
  在那之后,地面上的世界被一道铁幕分成了东西两侧。而原本居于地下的异能者们,在大战中饱尝了血与火的洗礼,苟延残喘的生存了下来,并终于聚到了一起。无论肤色人种,无论出身贵贱,无论东方西方,所有人都怀抱着相同的信念:
  ——永远不再参与地面上的战争。
  他们审判了曾协助过法西斯的战犯,他们销毁了所有的极端兵器和制造资料,他们制定了最严格也是最基础的条约。
  就像为了建造高塔而打下坚固的基石一样,所有人都严肃起誓,永守条约,然后秉持信念的他们踏上了各自不同的道路。
  固守西方的人们,哀叹时代的堆叠与世界的轮回,以罪与罚的永恒连锁铸就了【西西弗斯之山】。
  跨越大洋的人们,认定未来的种子深埋于起源的土壤之中,将幻想与唯物融合成为【羽蛇之海】。
  回归东方的人们,在抛弃传统与重拾荣光的混乱矛盾中渴望着崛起,并竖起新的图腾【南天门】。
  然而,有人类的地方,争斗就不会停止。
  以誓约为基础的高塔刚刚开始建造,他们就抛下了工作,四散而去——上帝并未变乱他们的言语,因为他们的语言和他们的信念原本就并不相同。
  三大阵营各自为政,为了生存繁荣以及各自的目标而相互争夺资源,继而产生摩擦与冲突。先前大战产生的痛苦与觉悟渐渐遗忘消失,仇恨与偏见又再度从缝隙中产生出来。
  时至新世纪,东西对立的冷战时代早已从地面上消失了,新的格局开始形成,但是在地面下的里侧世界之中,三足鼎立的局面却依然没有任何改变。
  就像昼与夜一样。表面的白昼尚可分为上午和下午,但里侧的黑夜就只有一成不变的黑暗而已。
  
  “以上就是这样了。”
  约翰正坐在床边,收拾着满箱子的衣服与杂物。天亮在即,他必须赶在那之前将房间整理好,最好能抹掉他和莎朗留下的所有痕迹。
  “欧洲的【西西弗斯之山】虽然以悠久的历史和优秀的传统著称,甚至算是现代术士体系的发源地。但从当前世界形势来看,实力恐怕已经沦落到三大联盟之末了。究其原因,大概有三点:首先是观念落后,传统的培养人才和运用方式已经落后了,管理理念也跟不上时代,最重要的是在魔道层面上的技术研究水平,大幅落后于北美那边的术士,甚至要被东方的后起势力赶上了。其次是内部分裂,以诺斯菲拉图家族为首的稳健派,和联盟圆桌会为代表的激进派,两者争斗不休,目前是激进派占了上风,但稳健派显然不会善罢甘休。”
  “没想到【西西弗斯之山】也不太平呢。虽然我曾经执行过与术士联盟有关的暗杀任务,不过联盟内部的暗流我还是很少接触到的。”
  莎朗的脸色并不太好,可能是体力太差再加上睡眠不足的关系。她将昨夜两人换下的旧衣服统统丢进垃圾桶里。她从客房自带的冰箱里取出一瓶威士忌,拧开瓶盖后直接浇在了旧衣服上,接着把打火机打着后丢入垃圾桶中。
  “可能奥菲斯那边会知道的更清楚一些吧。”
  “或许吧。现在问题是第三个原因,也就是教会。”约翰将箱子整理好,“从公元前到中世纪,再到大航海时代,直至二次大战前,教会和我们术士都是誓不两立的。教会针对术士的魔女狩猎和异端审判从未停止,而以前术士也主要活动于欧洲,所以教会曾是最凶恶的敌人。不过在二次大战后,一切都变了——”
  看着垃圾桶里的火焰越来越小,约翰轻轻踢了它一脚,想让燃烧更彻底一些。
  “——教会也以正义之名派出了隐秘部队,参与了反法西斯战争,并一度和反法同盟的术士们携手对敌。正是这个原因,战后的大审判中教会也有部分席位。虽然他们并不用遵循‘永远不参与表面世界的战争’这一誓约,但他们却表示将在接下来的时代中与术士联盟和睦相处,不再迫害术士。”
  “会有这种好事??”莎朗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自从文艺复兴后,生产技术与人文科学迅猛发展,教会的影响力早已一削再削。二战后的他们已经不可能对抗三大术士联盟了,所以干脆放低姿态,以退为进,和术士们尤其是欧洲的【西西弗斯之山】订下了和平共处条约。但是这也只是表面上的,教会针对术士的排斥行动仍在无时无刻的进行着,暗杀队【兽】的存在就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没错,我们也算是术士的天敌了。”莎朗点头表示肯定。
  本来就已经是世界里侧的势力了,而势力和势力之间还有更深层次、更见不得光的对抗与反击。
  在这暗中之暗,里侧之里的领域中,【兽】便是永不被世人所知的魔王。
  “说远了。总之正是因为教会在欧洲持续给【西西弗斯之山】带来威胁,联盟的实力也进一步被削弱和分散。”
  确认火焰已经完全熄灭,约翰拎着垃圾桶进入洗手间,把桶中的灰烬与残留物统统倒入马桶,并按下冲水按钮,将其全部冲入下水道。
  “然后,形势终于迎来了转机——作为【兽】你们许诺要用教会的《生命》之书向我们【西西弗斯之山】换取投诚的可能性。这对于术士们来说是个一石三鸟的绝好机会:沉重打击教会的势力;用《生命》之书增强自身实力;以及给当权的激进派建立功勋,稳固他们的统治。这也就是【西西弗斯之山】愿意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和你们做这笔交易的真正原因。”
  “确实,我们遇上了好时候呢。不过这么说来,约翰,你是激进派的人?”莎朗歪着脑袋问道。
  “呃……这,真要说起来的话,我的确是激进派的一份子。”
  约翰挠了挠头发,有些不太愿意承认这一点。
  “不过我对于党派斗争毫无兴趣,我只是要借助术士的力量来寻找你而已,为此加入任何派别也没关系。”
  “真是太傻了,约翰。”
  莎朗缓缓走到约翰的身后,轻轻的抱住他的腰,将侧脸贴在他的后背上。
  “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
  “但我并不后悔,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黎明时分的稀薄晨光从窗帘缝隙中渗进房间,淡淡的挥洒在两人身上,仿佛一件朦胧的轻纱将他们静静的笼罩其中。
  现在的每一分钟,都是那么的来之不易;现在的每一秒钟,都是值得珍惜到永远。
  然而窗外街道上呼啸而过的警笛声,却将他们从那宝贵的静谧中拉扯出来。约翰转身走到窗边,轻轻拨开窗帘后向下俯视,只见一辆辆警用巡逻车正沿着街道快速窜行,仿佛正在为某些大规模行动而进行紧急部署。
  “城中的警察们正在行动,看来教会的力量已经渗入佛罗伦萨了。”约翰无不遗憾的低声道。
  “那只是时间的问题,我们在路上耽搁的太久了。”莎朗手脚麻利的将收拾好的箱子踢入床底,接着将吊坠戴好,并把芯片树脂板仔细的藏好,“现在教会骑士团应该已经开始调用城中的政府资源了,我们再留在这个城市里会很危险。”
  “啧,该死的教会!只要在欧洲,国家机器都甘愿做宗教的傀儡,听任他们的摆布!而我们也不得不苟活于十字架的阴影之下!”
  怨念难抑的约翰用力将窗帘拉回,同时口中还止不住的怒骂着教会。
  “拜这帮走狗所赐,莎朗,看来我们现在还不能轻举妄动……”
  “不,我们现在必须要离开这个酒店,去城市中打探情况。”莎朗摆了摆手,“佛罗伦萨是世界著名的旅游城市,其中的酒店大多都是面向国外旅客的。正因为如此,它对于顾客的隐私会格外的注重,所以我们暂时不用担心警察会从酒店方查到我们的资料。”
  “那为什么要……”
  “虽然警察一类的调查机构一时无法直接从酒店人员的口中获得我们的信息,但他们会要求酒店以‘配合调查’的形式进行临时检查。如果这时候我们还躲在房间里闭门不出,极有可能会被他们抓个正着,到时候就麻烦了。”
  见约翰还有些困惑的样子,莎朗稍稍改变了下语气,让他不至于那么紧张。
  “而且我猜测,骑士团等人一定以为我们会躲在某个地方,一旦我们主动出击,他们很可能措手不及。”
  莎朗转过身,褪去了那一身的纯白连衣裙,转眼换上了朴素的牛仔裤和便于运动的格子纹短衫,长长的金发也束成了马尾。原本犹如圣女一般的莎朗,瞬间变成了金发苍眼的活力系美少女。
  “唔,你说的对……”
  约翰挠了挠头,不得不承认莎朗的思考更加深入也更加慎密,虽然他自认自己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但是面对莎朗,他也只能感叹两人之间的巨大差距。
  只是,莎朗的那份智慧,究竟是属于她自己的,还是属于【兽】的?
  “那我们立刻离开吧。”
  说着,莎朗切断了总电源,断绝了房间里的最后一丝人气。
  
  
  
  
  按照之前的戏码,两人还是扮作蜜月旅行中的新婚夫妇,但这一次,他们并没有结伴而行,而是分头行动。
  ——“骑士团那些家伙是非常狡猾的。为了抓捕我们,他们一定会盯紧那些一男一女的成对伴侣,为此我们只能化整为零单独行动,尽量钻他们的观察盲点。”
  莎朗是这么说的。
  虽然感觉很有道理,但是约翰还是觉得不放心。之前他和【兽】里那些人见过面,看上去他们一个个都不是善茬,而后来骑士团也用凄惨的战绩证明了这件事。但莎朗作为【兽】的一员,居然自身毫无战斗力,难道她真的只是个召唤士+辅助人员?
  正因为这番考量,约翰认为自己非常有必要保护莎朗,这也是他的使命之一。
  可是——
  “专心观察周围的情况,别总是因为惦记着我而左顾右盼,要知道我比你安全的多!”
  像是读心一样,莎朗先行一步通过手机打来电话,对准要害狠狠的训斥了约翰一顿。
  怎么会这样……她究竟是怎么得知自己的情况??
  猛冒冷汗的约翰想要立刻找出莎朗的位置,但由于刚刚被斥责,他又不敢轻举妄动。站在佛罗伦萨那车水马龙的街道口,约翰只得握着手机傻看着马路对面,心中一片凌乱。
  真是可怕,这就是教廷暗杀队【兽】的实力吗?
  
  虽然无形的网已经笼罩在城市上空,但佛罗伦萨这座翡翠般的城市依然散发着属于它自身的优雅气息。文艺复兴时期的古老建筑成排成列的守在阿诺河畔,与河上那著名的七座桥一起,化为一条嵌满苍玉的项链。走在窄窄的街道上,随处可见的雕像彩绘和玻璃橱窗中的艺术品正时时刻刻彰显着城市的古老。还有那些喷泉,还有那些广场,还有那些为了艺术而来的人们,统统融合在一起,变成一幅连达芬奇和米开朗琪罗也要赞叹的画卷,其中满载的万种风情就算是诗人但丁也难以表达。
  这便是佛罗伦萨的魅力,纵然是教会的力量也没办法将它们折煞半分。
  感受到这一切的约翰忍不住去想:如果真的有机会和莎朗一起进行蜜月之旅,那么这里就是最好的选择。
  正当这个念头闪现于脑海之际,一辆警车便从他身边开过,并停在了不远处。三名男子从车上下来,其中两位身穿警服,剩下一位虽然看上去像是穿着便服的工作人员,但他领口的利剑刺蛇标志暴露了他的身份。
  圣刺骑士团。
  约翰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稍稍放慢了步速,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靠近三人。
  “真没想到大清早就要出来巡逻,难道有恐怖分子潜入城市了吗??”
  还没走到面前,约翰就听到了其中一名警察的抱怨声。
  “是啊,你没听说吗?几天前罗马发生了大规模连环爆炸案,据说死伤人数近百,而且现在已经定性为:针对梵蒂冈和基督徒的恐怖袭击。”
  另一名警察取出一罐咖啡,将其当作早餐连饮几口。
  “我的上帝!我也是一名基督徒!这是伊斯兰极端组织做的好事??”
  “谁知道呢?事实上目前还没有任何组织宣布对这一事件负责。”
  看来教会方面对于舆论的控制还是很有力量的,原本期待的教派叛乱丑闻也没有被爆出来。
  约翰将某种恶意的遗憾藏在心中,面无表情的走过两位警察的身边,同时将眼角的余光锁定在第三位男子身上。
  “是的团长,和宪兵队以及警察局的沟通工作目前已经全部完成了,现在开始在全城部署岗哨和巡逻队,相信不久就能……”
  没等约翰走近,匆匆忙忙的通话便戛然而止了。那位隶属于骑士团的便衣男子并没有发现约翰,他从车中取出一沓资料,递给两位警察。
  “这是两位嫌犯的照片和资料,请认真阅读并且全力缉拿,同时请注意现在是紧急事件,拥有最高优先度,其他工作都暂时取消!”
  两位警察似乎有些不满对方那命令一般的口吻,他们对视了一下后,轻描淡写的拿过资料,并现场翻看了起来。
  而这一切都正好落入了约翰的眼中。他只是用余光扫了一下资料中的内容,就直接看到了他和莎朗的通缉照片。
  “这下有点麻烦了……”
  内心只犯嘀咕的约翰有些紧张了。一旦相貌被记住,那么很多行动都会受到阻碍,甚至出城以后都会变得困难重重。
  “我说伙计,我们的巡逻时限是多久?48小时?还是72小时?下周我就要休假去塞浦路斯了,恐怕没工夫一直耗下去。”
  其中一个警察向对方表达了内心的不满,显然他觉得这种事情并不算什么正规任务。
  “很遗憾我的兄弟,你的休假已经被取消了。在嫌犯们被捉拿归案之前,全国的公务员都得待在工作岗位上。”
  骑士团员的强硬态度在此一览无余,尽管这里并不是圣城梵蒂冈。
  当然,接下来三人便顺理成章的陷入了小规模的争吵之中,但那些内容对于约翰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了。
  总之首先必须要通知莎朗。
  像个普通行人一般,约翰不露痕迹的加快了脚步,从三人的视野范围内消失,接着取出了手机。
  “嗯嗯,你说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这都在预料范围内。”
  从听筒中传来的莎朗的话语,听起来还是那么的轻松。
  “我们之前动作那么大,肯定会留下一些线索,相貌被记录下来也没办法。尤其是我,我的档案可是一直被保存在圣城的地下资料库里的,估计现在已经人手一份了吧。从这点来看,约翰,是我拖累你了呢。”
  “没有的事!这是不可避免的,没有谁拖累谁。”约翰赶紧辩解道,“只是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没关系,他们的人员部署应该还没有到位,我们先主动侦查,摸清楚他们的组织规模和具体配置之后再做详细打算。”莎朗稍稍顿了顿,思考了一下后继续说,“不过我们现在要更谨慎一些,在伪装上也要做得更到位才行。”
  加深隐蔽吗?还真是周到的策略。约翰也不得不再一次承认,在潜入侦查和秘密行动方面,作为暗杀者的莎朗是真正的专家。
  “那我……该做什么?”虽然很不甘心,约翰也只能服服帖帖的向莎朗请示。
  “嗯……我想想,这样吧。”
  莎朗笑出了声,好像真的在度假旅行中一样。
  “我们就一直保持通话吧,就像现在这样。”
  “这样真的好吗??不怕被人窃听??另外身上一直有动作的话反而会被人注意的吧。”约翰吓了一跳,他没料到莎朗会采取如此大胆的计策。
  “不会不会,佛罗伦萨可是有着每月超过十万客流量的旅游城市,游客们通讯时所用的语言各种各样,不止有意大利语和英语,还有法语德语西班牙语等等等等,骑士团要想在大街上进行监听并解析语言,他们恐怕需要一台超级计算机才行。另外我们一直保持通讯可以让我们显得更自然一些,至少比无所事事到处乱晃要强很多,而且在进行通话的同时还能遮挡下面相。”
  “这……真的可靠??”
  “当然可靠,别忘了我也是教廷实战部队出身,他们的侦测手段我都一清二楚。”说着说着莎朗似乎有些得意了,“如果发生什么状况就立刻通知对方,然后再切断通信,就这样好了。”
  “好吧,就这样……”
  约翰感到有些脱力,跟不上莎朗的节奏。他本来还想找个街边的小咖啡屋,在那里和莎朗进行情报交流,顺便来一次秘密约会。但现在已经不可能了,两人一直保持通话的话,根本就不需要碰头了。
  “那么我们先说什么呢?总不能举着手机嘴巴不动吧。”
  “唔,那么就从你自己开始说起吧,你现在在哪里?约翰?”
  原来莎朗并不知道自己的位置??那她之前又是怎么判断出自己正在心不在焉东张西望的呢?
  约翰想了半天,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莎朗恐怕是太过了解自己了。纵然十年过去了,她对约翰的印象一点也没有黯淡,而且还和当前的约翰融为一体,距离变得更近了。
  “我吗?我现在正在河边,前面就是著名的旧桥,这边车辆不多,但行人很密集。”
  “这样啊,那你注意下有没有身穿防弹衣的便衣警察混在其中。另外骑士团的人也要注意,他们有个比较迂腐的习惯,那就是必定随身携带武器,我相信约翰你肯定能判断出来的。”
  “热兵器的话很好办,一眼就能看出来,小刀之类的冷兵器就有点困难了……不过放心,我会尽力的。”约翰扶着栏杆,眺望着桥边那群正忙于拍照摄像的游客,“你呢?你现在在哪里?离我这边远吗?”
  “我在圣十字广场,以前就一直想来这里,现在终于如愿以偿,好棒~”
  “……你真的进入旅游状态了吗?”
  “你太嫩了约翰~”莎朗那欢快中略带调皮的话语钻入约翰的耳中,“做戏就要做到十足,必须全身心投入。其实我常常在想,如果没有被教会迫害,我已经进军好莱坞了也说不定。”
  “好吧,我也这么想,是你的话肯定没问题,也许现在已经拿了好几尊小金人了。”
  “嘿嘿~约翰,你呢?如果你没成为一名术士,你会变成什么样呢?有没有想过?”
  “这……”
  这件事约翰从未考虑过。
  因为一直以来,莎朗就是他的一切。他很少考虑、或者说从不敢考虑永远失去莎朗后会怎样。他就像一个猎手,跨越千山万水只为寻找那世上唯一的猎物。
  “我没想过……”
  “你好歹也该为自己想想吧。”电话另一边,莎朗轻轻叹了口气,“不过我已经帮你想过了。在见不到你的那些昼夜里,我都在不停的想像着,想象着你会变成什么样。在我想象的世界里,你曾是成功的农场主,你也曾是职业棒球队里的明星投手;你开过货运卡车,来往于洛杉矶和底特律;你也开过主战坦克,活跃于阿富汗的热砂战线;你在澳大利亚当过教师,你还在西伯利亚过着猎人的生活。”
  莎朗的话语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仿佛这些话已经关在盒子里太久太久,急需拿出来见见阳光与空气一样。
  “我梦见过你带着一只狗去环游世界,我还梦见你在遥远的东方——在名为中国的地方做客。”
  “这些都……”
  都太不现实了吧。约翰没把后半句说出口,因为他不想在这个时候打断莎朗的倾诉,破坏她的情绪。
  “我还梦见你和某个大家族的千金小姐结婚了,生下了很多孩子。”
  “这肯定不可能!这绝•对不会是现实!!我可以发誓!!”
  这下约翰怎么也憋不住了。
  “那次梦醒之后我哭了,真的,但我却打心底高兴。约翰,如果你真的结婚生子,那该多好,再也不用踏入这世界背后的深渊之中。”
  “那你该怎么办?谁来救你?”约翰在压下情绪的同时压低了声音。
  “我可以靠我自己。约翰,我需要你,但不需要你来救我,我只需要你能够好好活下去,这就已经足够了。”
  “莎朗,为什么你……”
  莎朗打断了约翰的话语:“约翰,你告诉我,在你那长达十年的术士生涯中,你就真的没有机会结婚生子,离开里侧世界吗?”
  “没有,我也没留意过这种事。”
  “你的身边难道一个适合的女性都没有??”
  “女性的话,是有的。算是我的同窗师兄妹,我们一起度过了这十年的时光,关系很密切,不过我对她……”
  “唉约翰,我真替你着急。”
  莎朗深深的叹了口气,接着停顿了好几分钟,在这其中约翰似乎听到莎朗正在和旁边小贩讨价还价的声音。
  “约翰,如果那时候我在你身边,我一定狠抽你耳光,抽到你哭为止。”
  “……你刚刚买了什么?”约翰试图转移话题。
  “一顶地中海风情的帽子而已,用来遮阳,别在意这种事。约翰,我想说的是你应该和那个女孩子交往,然后结婚,而不是现在跑到亚平宁半岛来搅这趟浑水!”
  丝毫不受误导,莎朗又把话题扭转回去。
  “那是不可能的,虽然我的确对那个女孩很有好感,但只要想到你……”
  “那个女孩是研究型术士吗?还是和你一样属于战斗型??”这下轮到莎朗岔开话题了。
  “呃……也是战斗型,速度很快也很敏捷,格斗技方面要比我强得多。”
  “哎呀~善战的话脾气恐怕不好控制,约翰你会吃亏的,不过倒也算合适。她是哪里人?北美?欧洲?还是犹太人?如果是东方人也可以,但是黑人的话就……”
  “你是在挑选丈夫吗?话说你这是在种族歧视吗?”约翰又一次为跟上莎朗的节奏而感到够呛,她太擅于占据主动了。
  “我只是在挑选你的……等下!”
  莎朗的语气陡然起了变化,这标志着情况正急转直下。
  “怎么了??”约翰急忙问道,但对方却立刻切断了通讯。
  糟了!聊天聊忘了吗?结果莎朗被抓了吗?
  约翰猛挠了几下头发,回忆起莎朗说过自己正在圣十字广场,那么她现在应该还在那边附近才对。本想着立刻奔过去,但约翰此刻却不得不在意起周围巡逻的警察和骑士团的人员,动作一大就会被他们发现,于是他只得拦下一辆出租车。
  “希望没出什么事……”
  约翰此刻也只能祈祷,但不信神甚至是憎恨神的他却没有祈祷对象。出租车司机以为约翰只是个普通的游客,所以低速缓缓行驶于马路上,而这也正好让约翰有了观察路边行人的机会。
  茫茫人海之中,过客行色匆匆,但却始终没有莎朗的身影,约翰的心就像正被蚂蚁撕咬一样,绝望正不断的沿着齿印蔓延开来。
  就在出租车快要拐过一处街角时,约翰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而来电之人正是莎朗。
  “约翰,你在哪里??”
  “莎朗?我马上就要到圣十字广场了,你现在还安全吗??”
  “等下,听声音……你是在出租车上??”莎朗的声音听起来很紧张,想来必定是遇到难关了。
  “是的。”
  “快下来!立刻!!”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约翰只得听从莎朗的指令,让出租车靠边停下。就在约翰从车门里走出之后,他立刻发现了情况不妙的原因。
  道路前方正在进行临时检查,组织临检的正是警察和骑士团的人。
  要是就这样坐车过去,100%会被当场发现!
  约翰抹了把冷汗,稍稍向前靠近了一些,想要看清楚对方临检的细节,但当他发现某个人的时候,大股大股的新冷汗又从脖子上流了下来。
  “莎朗……我看到那个圣骑士团长——劳伦斯了!!”
  站在数十米外,正在监督车辆临检的人,正是之前驾机追杀约翰和莎朗的骑士团长劳伦斯。此刻他已经脱掉了骑士团的制服,穿着和警察一样的防弹背心,但是挂在胸前的十字架却显示出了他的信仰和来历。
  和莎朗说的一样,劳伦斯的腰间还挂着手枪套和匕首,总是带着武器是骑士团的习惯,不过劳伦斯的后肩上还背着一只1米长的长方形箱子,那里面到底放着什么呢?
  不用猜,约翰已经知道其中内容了。
  【裁决魔女之锤】,必然如此。
  “骑士团已经直接出现了,没想到他们是那么的迫不及待。”约翰低声对莎朗说道。
  “真是滴水不漏……他们的防御太严密了。汽车站,火车站,还有机场,全部都有这样的关卡,我听说现在佛罗伦萨的国际航班全都停飞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教会还真干得出来啊……”
  “约翰小心点,别总是盯着那个男人看,他非常敏锐而且极具压迫力,稍稍露出马脚就会被发现的。”
  莎朗有了上一次的经验,现在再观察劳伦斯时就显得格外谨慎。
  “我知道了。”约翰记住了对方的位置后,转身远离了劳伦斯,“我们现在要怎么办?找个地方碰头吗?”
  “不用了,我们先分头收集一下其他情报,做些物资上的准备,再度确认下骑士团和警察的部署密度,然后在天黑前回酒店,我们再考虑明后两天的行动。”
  看来也只能如此。
  在市中心是不可能和对方的正规力量起冲突的,那只是自投罗网;但是如果再拖延下去的,被骑士团抓获就是迟早的事情。
  如果自己再强一些,在空中追逐时能杀掉那个圣骑士就好了。极不甘心的约翰如此妄想着,当然妄想也只是妄想,他知道双方实力的差距,现在的他是不可能杀得了那位圣骑士的。
  一叹再叹之后,约翰也只能垂头丧气的乘坐电车,前往下一个观察地点。
  
  
  
  傍晚时分,避开那些越来越密集的巡逻警车,约翰独自潜回了酒店。而在房间里,他发现莎朗早就回来了。这时她正坐在一座衣服山上,细细挑选着称心的衣物。
  “这些都是你买的?你真的去购物了??”
  看着堆满整整一间客房的各式衣物,约翰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为什么在这种强敌环伺的情况下莎朗都有心情去大肆消费?这也太入戏了吧,她到底在想什么?
  “没错,去了几家店扫了扫货而已。放心,我对那些店员说我是从中国来的导游,正在替中国客人们选购商品,他们就立刻露出了完全理解的样子,敞开仓库随我挑选,顺便还用专车把我和买好的衣物送了回来,所以没人会怀疑的。”
  听说来自中国的游客都会发了疯般的大肆购买品牌衣物,就像饥饿的人扑在面包山上一样。原本约翰还以为只是都市传说,没想到这是真的,甚至派上了用场。
  “……不过莎朗,你刷爆了几张信用卡?”
  “放心,我很节俭的,所以只刷爆了一张而已,那张签名为【本•鲁道夫】的卡。”
  “干得好,那是摩西的卡。”
  虽然可能是因为体力消耗的关系,莎朗的脸色比早上更差了,但她的心情相当不错,一边挑选衣服一边还哼起了小曲。看来面对琳琅满目的华美服饰,是个女人都会雀跃不已,就算是莎朗也不例外。
  “你看这件怎么样?约翰?很漂亮不是吗?要是能去舞会的话,我就推荐这一件。”莎朗拿起一件黑色的连衣裙,放在胸前比划了一下。
  “怎样也好……话说你只是为了伪装行动才买了这么多衣服吗?我觉得……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不不,约翰,这些衣服可都是明后两天要用到的。对了,还有你的份,试试看合适不合适?”
  莎朗从衣服山底抽出好几件成套男装,随手抛给了约翰,但是约翰没来得及去接,结果衣服就这样罩在了约翰的头上,活像一只耷拉着长耳朵的沙皮狗。
  “难道要变装?现在我们不是已经变装了吗?”
  “还不够,面对骑士团如此严密的防线,想要混过去的话就必须要更加彻底的变装。”莎朗放下手中的衣物,看了看天花板,喃喃自语道,“要是奥菲斯在就好了,他可是伪装高手呢……”
  奥菲斯吗?那个俊美的冷酷少年?
  约翰屡次从莎朗口中听到关于奥菲斯的事情,他不得不在意起来了。
  “说到奥菲斯,他和你是什么关系呢?”将心中的不安和怀疑小心翼翼的滤除,约翰试探着问道。
  “奥菲斯吗?是我的搭档,和我联手大约超过8年了吧,【兽】里只有他是不会背叛我的。”
  “这么肯定吗?”
  “嗯,别看他的模样很年轻,实际上非常成熟,不过性格上比较消极。”莎朗瞥了约翰一眼,立刻看出了他的心事,“放心吧,我和奥菲斯之间是不可能有什么特殊关系的,我们只是常常合作而已。”
  听到莎朗的解释,约翰也算释怀了:“是这样啊,抱歉,我对奥菲斯印象也不坏,在圣城中是他引导我脱离险境,也是他为我指路去寻找你。”
  “不用道歉,我也不该总是提到奥菲斯,但是我们现在的确需要好好研究下变装的问题。”
  莎朗将衣服山推倒,把之前挑好的衣服全部摆放整齐。
  “看看这些衣服,我们现在就要决定明天穿什么出去。”
  “和今天一样难道不行吗?”约翰将罩在头上的男装取下来,放在面前看了看后才发现,这完全就是白领常穿的正装嘛。
  “行不通了,你看到我们的圣骑士团长已经明目张胆的站出来排查过往车辆了,而且还是在市中心,这说明在他们的施压下,佛罗伦萨的公职机关已经被迫改变对于游客的尊重态度了。”
  在说到事情的核心时,莎朗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教会居然……如此的不顾一切?”
  “和你们术士不一样,教会可是常常操纵世界表面的势力,甚至也介入一些常规战争,它们有这样的施压手段并不奇怪。”莎朗摇了摇头,“现在我们的问题是:明天我们就不能再假扮游客外出了。骑士团必然会把警戒范围划到各国游客身上,所以我们只能选择其他的风格。”
  而这其他的风格,就是白领风格?
  约翰没有说话,他拿起那件正装摆了摆样子,向莎朗表示自己和这套行头完全不搭。
  “没说一定要你扮成上班族……我的意思是,既然外地游客的路线走不通,那么我们就只能走本地居民的路线了,这才是他们的盲点所在。”
  莎朗接着又丢给他一套男装,而这一次,居然是一套园丁的工作服。
  “看来你希望我去阿诺河对岸的庄园里剪葡萄藤。”
  约翰无奈的笑了笑,他觉得这些效果都不算出色,教会的骑士团绝对不是傻瓜,本地风格在他们眼里就是没有风格,被识破的几率并不比旅客风格小多少。
  “我这里还有电车司机的制服,地铁站员工的制服,快餐店送外卖的员工服,还有棒球运动衫和威尼斯水手的纪念装,嗯,连消防队员的制服我也有。”
  但是说着说着连莎朗自己也开始陷入低潮了。
  “……啧,都不太行呢。虽然风格是明显,但要混过骑士团的耳目,果然还是太勉强了。看来我们还需要更加彻底的变装。”
  “还能怎么彻底呢……”约翰拉开窗帘,借用窗外浓郁的夜色消除他此刻满腹的忧虑,“我们可没有办法隐形或是变身,到最后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改变不了太多。”
  尤其是莎朗,本身就是绝顶的美人,怎么变装也难掩气质,走到那里都容易招惹视线。
  “是呢,啊啊,我也好久没遇到这么让人头疼的难题了。”此前一直冷静面对各种绝境并且频出计策化险为夷的莎朗,终于也到了投降边缘。但是当她将视线移向窗外的漆黑夜景时,脑中突然闪过一条绝妙的主意。
  “约翰,我有办法了!”莎朗笑出了声,她没得约翰细问,立刻将堆在身边的那些衣物层层刨开,从床底下将那只箱子重新掏了出来。她打开箱子之后,将其中的化妆盒翻了出来,细细查看一番后,她的笑意更浓了。
  “约翰,你没有种族歧视,对吧?”
  “没错,你要做什么?”约翰完全摸不着头脑。
  “明天,我们都将是黑人,来自阿尔及利亚。”她用手沾了沾黑色的颜料,稍微舔了舔,接着再比对了下色泽。
  “什么?!!”约翰连续后退了几步,直到后背撞上墙壁,“你要我们明天都装扮成黑人???还是阿尔及利亚?你会说法语吗??”
  “当然会,约翰你会法语吗?”
  “法语我是会的,我在学习语言方面格外有天赋……好吧这不是重点……关键是我们打算连种族也一并伪装吗??这是能伪装过去的吗??”
  “我们瞒不过真正的黑人,但肯定能骗过全是白人的骑士团——特别是那位圣骑士团长。从他之前的战斗我就看出来了,他是惯性思维比较严重的类型。”莎朗这会已经对着镜子,开始往脸上涂黑色油彩了,“我们要装扮成居住在佛罗伦萨的阿尔及利亚裔黑人,然后以接待亲友的理由靠近机场附近,之后再寻找机会进入机场内部。嗯,很好,就是这样。”
  “等下等下……黑人的体格还有他们的骨骼——我是说面部,都和白人完全不一样吧!更何况你还是金发!!我们的装扮只会更加奇葩,这样走在路上真的不会露陷吗?”
  约翰想要制止莎朗这种异想天开般的冒险手段,但他的话语对于莎朗来说作用并不大。
  “如果我们就这样一路走过去,那肯定会露陷,所以我们还需要其他的掩护。”原本白净如脂玉的脸蛋,现在已经全黑了,但莎朗依旧信心满满,“到时候我会找一套黑色主调的带袖长裙,头发也会染好盘起来,并且会带上帽子和纱巾遮掩一下,同时为了减少路上的曝光率,我决定明天去买一辆2手车,到时候大部分路程都用车代步好了。”
  “……听起来有些靠谱,驾照的话我这边有现成的,不过2手车……我们去偷一辆算了。”约翰有些心疼钞票。
  “不行,这种时候我们不能节外生枝,被查出来就麻烦了。”
  “那好吧……但愿这一次还是刷爆别人的信用卡。”约翰撇了撇嘴,“说起来我也跟着你一起行动?”
  “依旧单独行动,你也要变成黑人。”说着莎朗用沾了黑色油彩的大拇指,在约翰的额头上划了一道粗粗的黑线,“你穿上那套机场服务员的制服,找机会混入机场,然后我们里应外合。”
  “这样也好,那么明天早上我们就行动吗?”约翰想象着自己变成黑乎乎的样子,心里毛毛的。
  “不,我想想,我还需要再准备点东西,用来让自己更像本地黑人……”莎朗看了看床头的柜子,她伸手拉开了抽屉,从中找出一本公用的电话号码本,然后细细翻阅起来。
  “我有主意了,明天早晨我去一趟宠物市场。约翰,你外出时观察下机场工作人员的上下班时间,方便之后的行动。”
  “喂喂?宠物市场?你还打算买只小狗吗?”
  “没错,我要去买一只狗当作宠物,这样就能以遛狗的姿态上街了,没有人会带一只宠物狗在佛罗伦萨旅行。”莎朗想象了一下后,唇边的弧度又明显了几分,“最好能买一只比较常见的大型犬,说不定还能派上别的用途。”
  话刚说完,她便开始用房间电话开始拨打外线了。
  “喂?您好,请问是博斯克宠物店吗?我想问下贵店目前有没有大型犬类,我需要一只温顺听话、不乱吼叫的长毛犬。对,对,比利牛斯山地犬吗?好的,请帮我留意一下……”
  完全进入另外一种状态了,约翰怎么也没办法进行有效劝说,于是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莎朗兴高采烈的打电话联系一家又一家的宠物店和2手车行。
  百姿百态,不可捉摸,却又任意妄为。莎朗就是这样,一旦决定了某件事,就会固执的完成到底,脾气和以前也没多少变化。
  总之,还是先习惯下即将要登场的黑人造型吧……
  不知是第几次的叹息,约翰对着洗手间的镜子默默的开始化妆。
  
 楼主| 发表于 2013-7-31 22:4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chenyuan88 于 2013-8-4 11:22 编辑

                                                                         第八章   ~狼口~
  
  
  多想就这样一走了之。
  但最终还是留下了,回到那个人的身边。
  明明知道这只会带给他无尽的灾难与痛苦,但也没办法阻止自己。
  这便是甜蜜的陷阱,这便是迷茫的死路;这也是悲剧的序幕,这也是罪恶的源头。
  
  一阶接一阶,身披黑色纱裙的金发女子从桥上缓缓走下。桥下潺潺的流水声驱赶着未散的夜雾,将她的身形显现出来;稀薄的晨光揭去不夜之城的面纱,只在摇曳的河面上留下霓虹的浮光掠影。金发的女子犹如朝阳的使者,每走一步,黑夜的气息就减弱一分,等她完全走下桥,渡过横贯城市的阿诺河,夜晚便彻底终结了。
  而这个时候的她,也像完成了使命一样,转身消失在一条不起眼的窄街道口处。她穿行于石板铺就的狭窄旧巷里,不染纤尘却只留下一串轻轻的脚步声。那些中世纪风格的高耸教堂和低矮住房在路面上铺下的阴影,也成为了她的道标,仿佛她正刻意避开那些光明。
  很快,那位妖精般的金发女子停下了脚步。她站在一家还未营业的宠物店门前,稍微迟疑了一下后,她上前敲了敲了门。
  然而并没有什么人来开门。这是理所当然的,在刚刚天亮的此时此刻,就连超市也要再等4个小时才会开门营业,更别提一家宠物店了。
  但是女子并未放弃,在持续敲门一分钟后,门终于打开了。门后站在一位戴着睡帽、睡眼惺忪的大胡子胖男人,他左手还在揉眼,右手则用较为粗鲁的力度拉扯着店门。
  “您好,这里是博斯克宠物店。我们的营业时间为上午11点到下午4点,请您再等……”
  他含糊不清的说着礼节性的话语,同时打算将门重新推上,但女子却更快一步阻止了他,并活用她那纤细曼妙的身材迅速从半开的门中挤进了店里。
  “抱歉,我的名字叫普莉希拉,我昨晚在电话里和你们店预约过了时间。”
  “普莉希拉?哦……哦哦哦!!您是……”
  听到这个名字后,大胡子男人立刻想起了什么,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而当他看到女子那犹如天仙般的可爱容貌后,他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了。
  “昨晚和我们预约宠物的是您——普莉希拉•瓦伦丁夫人?那真是太好了!”看上去已经上了有40岁的大胡子男人满脸通红,双手不停的搓着,“您说您会早上来取宠物,但我……我实在没想到您会来那么早。”
  “抱歉,我也不该那么早来打扰贵店,只是我真的很需要一只宠物。我的丈夫今天会从外国回来,我需要送给他一件礼物,而他又很喜欢狗……”
  “我明白我明白。一只成年的比利牛斯山地犬,高大强壮,而且聪明温顺。”像是要把自己变成一只大狗送给对方一样,喜形于色的大胡子男子连作了几个夸张的手势,“它可以在您的丈夫外出期间照顾您,给您安慰,胜任各种工作,从散步时的护卫到夜晚时的守屋。一只优秀的比利牛斯山地犬还能帮您接送孩子上学……呃,您家有孩子吗?”
  “不,我还没有孩子……”
  女子面色稍稍暗了暗,双手也下意识的放在小腹前。
  “没关系没关系,以后会有的。”大胡子男人连忙安慰道,“至少现在它能帮您取快递,还有陪你丈夫去打猎,对吗?”
  “没错,您说的对。”金发女子脸上的黯云尽散,展现出堪比窗外那和煦晨曦的温暖微笑,“那么现在,我可以见一见那位未来的家人——那只狗吗?”
  “哦,这恐怕……”大胡子男人面露尴尬,“事实上您昨晚预订的比利牛斯山地犬,大概要中午左右才能到店里,因为我们需要从城外的饲养场里调运过来。”
  “但是我昨天在电话里问过,贵店说会有现成的宠物,难道不是吗?”金发女子有些不满和遗憾,“我丈夫的飞机会在中午一点到达佛罗伦萨,我想要带着狗在机场外等他。”
  “可是我们也没有办法,我们昨晚就已经让饲养场那边准备好了,但的确需要数小时的车程。”
  “贵店之前许诺过,会有现成的。我不希望这变成一件令人遗憾的事情。”金发女子的焦急情绪已经开始发作了。
  “这……”
  大胡子胖男人揉了揉鼻子,稍稍沉默了一会。
  “事实上,我们并无意于欺骗您,瓦伦丁夫人。我们店里的确有一只比利牛斯山地犬,但是……”
  “哦?真的有吗?”
  金发女子那苍蓝色眼眸中闪过一道光。
  “我能见见它吗?”
  “但那是一只母狗,身体有些残缺,并被主人遗弃了,是我捡它回来的,所以恐怕……”
  “您的意思是,它变成了您自己的宠物?”
  “不是不是,只是我认为,它并不符合夫人您的条件……”
  大胡子胖男人走进宠物店的里间,过了一段时间后,他拎出了一只大铁笼,里面躺着一只无精打采的大白狗。
  “…………”
  金发女子蹲下身去,一言不发的盯着那只大白狗左看右看,只见它除了黑色的鼻头外,四肢耳朵和尾巴全都被长长的白毛所覆盖,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动静。
  “这雪白如阿尔卑斯山积雪的毛色,应该是纯血狗吧。但它看上去不太精神,因为身体有病吗?”
  “并没有患病,夫人。只是……它似乎曾经受过严重的虐待,声带受伤,叫声非常低沉难听,甚至可以说是可怕。似乎它自己也意识到这件事,所以极少出声叫唤了。”
  “……是这样吗……”
  一只再也不能出声警戒的狗,就意味着失去了作为狗的资格。
  被折磨,被玩弄,被摧残,最后被遗弃,变成什么也算不上、什么也成不了的怪物,日复一日的等待着死亡。
  大家都是这样,从前就是这样,到现在也是这样。
  唯一不同的是,笼外的兽选择了爆发,笼内的兽选择了沉默。
  “是同类呢……”女子自言自语道。
  “什么??”大胡子男人没听清楚她说了什么。
  “我是说,我要买这只狗,就按照预定的价格也没关系。”女子理了理金发后站起身来,“我现在可以带走它吗?”
  “如果您真的如此喜欢它,我可以将它送给您。”大胡子男人看着女子的目光中满是惊奇和崇敬,“但是这只狗还没有经过卫生检疫,也没有办注册手续,所以我想我们可以再等一段时间……”
  “不用了。”
  金发女子果断拒绝了大胡子男子的好意。
  “我会替它办好这些手续的。”
  说着她打开了铁笼子,将那只大白狗放了出来。刚刚出笼的它走路几乎没有声音,而且走得很稳当。在短暂的迷惑之后,它用鼻子嗅了嗅金发女子的脚边后,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命运正发生改变——新的主人已经出现了。
  “真是聪明呢。”女子看着那只白狗依偎着她的腿,忍不住轻笑出声。
  “是的,这种大型犬都非常机智,而且很通感情,它们需要仅仅是一点爱的关怀。”大胡子男人也跟着赞叹道。
  别无他言,也不用招呼,向店主道谢后的女子离开了宠物店,而那只白狗也紧跟女子之后,一步也未曾落下。
  出门之后,女子蹲下身去,在轻轻抚摸白狗那柔顺长毛的同时叹了一口气。
  ——又多了个孩子呢。
  
  
  
  
  “真的非常抱歉,到现在也没什么线索。”
  正值春天的佛罗伦萨,白天气温并不算高,但劳伦斯还是觉得体内的水分正快速转化为汗水,从手心后背还有颈脖处不断的流出。
  “道歉的话,我会传达给圣座的。不过我个人认为这属于正常情况,一切都在预料范围内。”
  费勒斯•奥索凡姆——教会中那位总是罩着面具的【隐面人】,现在正通过卫星电话和劳伦斯进行定时联络。
  “【兽】里的刺客都是经受过教会的严密训练,不仅拥有常人难以想象的强大异能,还具备各种潜伏能力与反侦察手段。要知道他们可是暗杀队,在这方面比你们骑士团专业太多了。”
  “是的,在非正规战的领域中,我们骑士团的确远不如【兽】,我也不得不承认这点了。”
  劳伦斯戴着墨镜,正站在离机场不远的一处路口。他的背后是正排队依次通过检查点的车流,还有正忙到不可开交的警察和骑士团员们。
  “但是我们骑士团有人力优势,在设备和资源上都比那些丧家犬一般的【兽】要强很多。现在我们已经控制了佛罗伦萨,本来认为很快就能抓到那些逃窜者,但结果……”
  还是一无所获。
  事到如今,劳伦斯都不好意思再说丧气话了,理由找的越多,越说明自己的无能。
  “时间还有的是,不必太在意,我的兄弟劳伦斯。”费勒斯并不介意骑士团目前惨淡的成绩,“我可以问下,现在被你们追捕的【兽】是谁吗?”
  “唔,目标有两位,其中一位是个术士,听我属下的汇报,他的代号应该是【约翰】。”
  对方一愣:“【约翰】?好吧,看来他不是【兽】,而是来引导【兽】的间谍,对吧?”
  “没错,另一位则是【兽】的成员,看上去是一位美貌不可方物的年轻女性,代号叫【莎朗】。”
  “哎呀……”
  在听到某人名字的时候,费勒斯像是咬到舌头一样发出惊讶之声。
  “莎朗,是她吗?也难怪会让你感到棘手……”
  连这位深不可测的【隐面人】都说出了这样的话语,劳伦斯不得不在意起来。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只不过她算是【兽】中资格最老的成员,相当于‘兽母’一般的存在。劳伦斯,你可要慎重点,尤其是和她面对面打交道的时候,一点都不能松懈,更不要抱有其他乱七八糟的想法,要知道她本人极其危险。”
  “我明白您的意思。”
  由于之前和莎朗正面冲突过,所以劳伦斯立刻了解了对方话中的含义,他随即给予了保证。
  “我对上帝的信仰,对教廷的忠诚,是绝对不会被魔女的诱惑所玷污的!哪怕她是传说中的莎乐美,我也不会动摇半分的!”
  “很好,一定要保持这样的坚定意志,这次行动对你和你的骑士团来说,都是神赐予的一次考验,你们务必要同心戮力,共度难关。”
  “为了讨灭罪大恶极的渎神之【兽】,我会连生命与荣誉也一起奉上。”
  “同时别忘了【生命】之书的事情,就算一时拿不回来,也要尽量查清其所藏之处。”费勒斯提醒了下劳伦斯,接着他稍稍沉吟了一会,“对了,在结束联络之前,还有一件事。劳伦斯兄弟,现在逃亡的【兽】只有9位,没错吧。”
  “是这样的,怎么?”
  “最后还有一位【兽】,他没有背叛教廷,而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圣城里,现在已经处于我们的控制之下了。托这位【兽】的福,我们获得了很多有趣的情报呢。”
  “……有趣的,情报?”精神上已经陷入萎顿的劳伦斯现在很是讨厌“有趣”这个词,在他心中,任何与【兽】扯上关系的消息都谈不上有趣。
  “没错,详细的信息之后再说。等劳伦斯兄弟你完成这次追击任务后,我们会召开一次秘密会议,到时候再深入交流,共商大局。”
  “是的,我明白了。”
  
  时间并不长的联络,却把劳伦斯折腾到疲惫不堪,其中原因并不仅是自己的任务进展不顺利。自从几天前的那个晚上遭遇了一大堆来历不明的眼睛“怪物”,劳伦斯就一直心神不宁,甚至在进入佛罗伦萨后得了失眠症。
  为什么黑龙消失了?为什么会有大量的眼睛?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来历?
  就像被传说中的魔眼照射过一样,百思不得其解的劳伦斯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衰老了好几分。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一切都和莎朗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一如光和影,表面上看上去光彩无限抚媚动人的女性,其背后那拖得长长的暗影才是她的本体和真相。
  “报告团长,警察那边向我们反映了一些问题。他们表示近期接到的投诉实在太多了,检查车辆的工作已经无法在继续下去了。”
  “投诉?是那些车主吗?”有些恍惚的劳伦斯这才明白身边的下属在说什么,他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太阳,伸手抹了一把脸颊上的汗珠,“现在都到中午时间了吧,城市已经进入车流量高峰期了,也难怪市民会投诉……”
  他再把视线投向街道上,焦头烂额的警察和骑士团成员正慌手慌脚的排查车辆。马路中一排排的车辆正挤在一起,喇叭声和咒骂声响成一片,仿佛一场失去了指挥的交响乐演奏会。
  这样做下去的话,估计也没什么收获吧。
  效率太低,而且出错率也高,搞不好还会破坏整个城市的交通系统,给逃犯创造更多的流窜机会。
  自己还真是出了个馊主意。哀叹摇头的劳伦斯重新拿起了联络用的通讯器,通过公共频道向全队发出命令。
  “各单位注意,现在暂时取消各路口的车辆检查。重复一次,现在暂时取消各路口的车辆检查。”
  说罢,觉得有些不妥的他又追加了新的命令。
  “各单位不要离开岗位,在原先设卡的位置追加减速标识,同时密切监视路面情况,一旦发现可疑车辆立刻扣下检查。”
  实在没什么好办法,劳伦斯只能用这种变通的方式继续进行城市监视。
  在骑士团刚刚控制佛罗伦萨时,劳伦斯还惯性的认定莎朗和约翰一定会故伎重演,通过制造大爆炸之类的恐怖袭击来吸引骑士团的注意,接着再声东击西的召唤巨龙或者建立传送阵逃离城市。
  但令他沮丧的是,已经差不多4天过去了,整个城市风平浪静,对方居然什么行动也没有采取。
  他们总不会早就离开城市了吧,又或者根本就没来佛罗伦萨??
  不,这不可能,他们只不过是步行,最多会有一些车辆代步,但骑士团可是搭乘直升机,所以他们不可能更快一步离开城市。而且佛罗伦萨是一座相当大的城市,想要在不被教会势力发现的情况下绕开城市就更不可能了。
  如此一来,那位魔女,还有那个术士,应该还一动不动的潜藏在城市的某处吗……
  看似最消极的举动,反而是最麻烦的战术。教会的骑士团再有特权也不可能挨家挨户去搜捕嫌犯,所以劳伦斯也只能期待那些慵懒惯了的警察能带来点有用的消息。
  ——果然,上帝先是打算考验耐力吗?
  没多久,道路上的交通重新恢复通畅了,原先设卡查车的路口上多了一面减速慢行的指示牌。此时劳伦斯的心情也稍稍平复了一会,透过墨镜观察着来来往往穿梭不息的车辆,以及熙熙攘攘的路边行人。
  劳伦斯设想了下对方的情况,虽然莎朗和约翰已经被看到脸了,但易容变装的可能性还是很大,再认真想一下的话,他们也可能会分开行动,并努力把目前全部的既有特征都换掉。
  也就是说,街上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是他们乔装假扮的。
  这样想的话,还真是一刻都不能放松。
  街角处转过一对戴着墨镜的年轻男女,他们背着大号背囊和摄影器材,有说有笑的走向马路另一侧。
  ——这一对情侣应该不是目标,因为男子的身材过于高大,而女子则比莎朗更瘦更矮。
  到站的公交车上下来了一位老妇人和一位老先生,两人都穿着风格一致的情侣衫,在东张西望一番后开始向周围行人问路。
  ——这也不太可能,两位老人显然正在参加夕阳旅行,而且如果不想让自己的伪装暴露,就该避免问路之类的接触。
  在挥舞着小旗的老师带领下,一大群孩子正依次进入路边的大巴车中,没多久满载儿童欢声笑语的大巴便缓缓驶向机场。
  ——那肯定不会是敌人,再怎么易容也不会变成小学生吧。如果使用术式进行变身,那也能靠着感应察觉到的。
  一辆私家车停在银行的门口,一位穿着黑纱裙的黑人女子从中走出,还带着一只身高及腰的大白狗,信步闲庭般的慢行于街边,和劳伦斯擦肩而过。
  ——黑人就算了吧,这个是最不可能的,况且还带着狗,必定是城中居民。
  一位有着金色卷发的年轻女性快速跑过对面的路口,与此同时她还时不时的拿出手机和别人通话,似乎很着急的样子。
  ——这个人……
  劳伦斯将鼻梁上的墨镜取下,仔细盯着那位金发女性,直到奔跑着的她和路边一位男子拥抱在一起。那两人一起坐上了摩托车,从劳伦斯的面前离开。
  ——应该也不是莎朗和约翰,因为女子打电话时的说话声听起来并不像。
  仅仅只是聚精会神的观察了一个小时左右,劳伦斯就明显感到疲乏和困倦了。想要在几天之内从人群数量如此庞大的佛罗伦萨里过滤出两个特定目标,真的是太难了。再这样下去的话,劳伦斯就不得不想办法做出点特殊动作,引诱那两个人出现了。
  虽然这么说,这里毕竟不是梵蒂冈。动作能有多大,效果能有多少,劳伦斯心里也没底。
  “报告团长,警察那边有最新消息了。”
  就在这时,劳伦斯腰间的通讯器响了。
  “最新消息?请讲。”
  “据警察刚刚汇报上来的消息称,他们已经查到了那两位目标的住处——城郊附近的一家酒店里。现在我们的人正配合警察准备对酒店进行临时检查。”
  “非常好!”被困局折磨太久的劳伦斯终于盼到了一丝希望,“我现在立刻赶过来!你们一定要小心点,对方非常危险,这次不能让他们再逃走了!”
  放下通讯器,劳伦斯整个人都像是重生过一遍似的,之前的萎靡全部一扫而空。他快速冲上一辆停在路边的警用巡逻车,直接转向奔往预定地点。
  
  
  
  
  从街边停置车辆的后视镜中,莎朗看到了劳伦斯跃入车中的身影,在后者绝尘而去之后,她终于放下了心口大石,闷在胸中的一口气也消失无踪了。
  “唔,约翰,你现在在哪?”
  她走到街角的阴影处,谨慎的避开骑士团的眼目,接着取出手机和约翰进行联络。
  “我正在机场工作人员专用的巴士上。”手机里传来了约翰的声音,“一大早就伪装成机场工作人员,现在终于找到机会混上车了。”
  “唔,辛苦你了,装成黑人的样子没被发现吧?你还要多久到机场??”
  “托你的福,没被发现……还有10分钟到机场,半个小时后我这边就能准备就绪,到时候再联络吧。”约翰像是发现了什么事一样,顿了顿之后发问道,“莎朗,你的声音怎么有点怪怪的?”
  “唔?声音吗?没办法呢,为了弥补白人和黑人在脸部造型上的差异,我特地在牙齿上装了两层牙套,这样看起来我的颚骨能像黑人一样突出来。”
  “…………”约翰无法想象莎朗现在的样子,“真是豁出去了啊你……”
  “唔,形象什么的有保命重要吗?我现在已经成功骗过劳伦斯的眼睛了,而且我猜他有一段时间不会出现在市中心地带了。”
  “你做了什么??”除了化妆成本地黑人(阿尔及利亚裔),约翰猜不出莎朗还有什么准备。
  “我料到圣骑士大人一定早就坐不住了,所以今天早晨我以线人的身份向警察局通风报信,把我们俩的住处信息捅给骑士团了。他们必然会不顾一切的奔去酒店大肆搜查,这样我们就可以暂时摆脱劳伦斯的监视了。”
  巧妙的调虎离山之计。并非使用突发性的暴力事件来吸引注意,而是反其道而行,利用骑士团的心理盲区来占据主动。
  “……干得好,如果是我的话,还真的想不到这种计策。”约翰只能再一次叹服于莎朗的手段。
  “唔,这只是个小把戏而已,后面的关键还要靠你,约翰。”莎朗微微得意的笑道,“你先想办法进入机场的候机大厅,在那里等我,顺便查一下各个班机的情况,注意要小心一点。”
  “没问题的。”
  “唔,对了对了,约翰。”莎朗的话语突然欢快起来了,似乎又进入了演戏的状态了,“你知道吗?我们多了一个伙伴哦~”
  “……你买了一只狗,对吧?”约翰记性没那么差,“昨晚你和我说过了。”
  “是的,而且是一位很安静很漂亮的女孩哦。马上见面的时候,你一定会喜欢上它的。”
  “好吧好吧,到那时再说。”
  苦笑了几声后,约翰切断了通话。莎朗将手机放好,看了看从下车后就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寸步不离的白狗,心中涌过一阵暖意。
  “乖,马上要轮到你上场了。”
  说着,她伸出那已经被彻底涂黑的右手,轻轻摸了摸白狗的头部。那只从来不出声的白狗也像是听懂了莎朗的话一样,眯起了眼睛抖了抖耳朵,示意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
  再往前走约一公里,佛罗伦萨的佩雷托拉机场就呈现于莎朗的眼前。占地面积庞大的机场现在已被骑士团人员和警察完全包围起来,看起来像是一座戒备森严的要塞。莎朗带着白狗在机场前的小广场上转了几圈,反复确认着人员部署。
  很快,她就等到了监察人员的换班时机。
  “约翰,我现在就要进来了,到时候要演得像一些。”
  在得到约翰的确定答复之后,莎朗便将手机悄悄的丢下,身边的白狗看准时机,一仰脖子便将手机含在嘴里。
  “上吧,亲爱的。”
  秘密指令已下,那只大白狗立刻化为一道白影,带着手机窜入机场门前的人群之中,并且用左突右撞引来了一阵高过一阵的惊呼。
  莎朗深吸一口气,然后——
  “嗨!!那只狗!!!那只大狗带走了我的手机!!快点抓住它!!!”
  当然,莎朗是用法语喊的。她一边高声喊叫,一边拼命拨开不明所以的人群,一路跟在白狗后面直冲机场正门。由于正在交接岗位,几名负责监察管理的警员一时形成不了有效的阻拦网,他们全都被个头高大的白狗拱翻在地,莎朗趁着这个空档直接钻进了大厅之中。
  “喂!等一下,这位女士!!请不要将宠物犬带进机场内!请配合我们检查!”
  大厅的工作人员都被外面的骚乱所惊动,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到一条大白狗猛冲进来,然后莎朗这位黑人女子大喊大叫的紧跟其后。全都慌了神的他们立刻围了上来,将莎朗夹在中间。
  “那是我的狗!!还有我的手机!!快点让开,我要把它们找回来!!”
  虽然视线之内已经看不到那只白狗的踪影了,但莎朗仍然装出惊慌失措的模样,继续大喊大叫。
  “呃,她在说什么??”围着莎朗的工作人员大多听不懂法语,他们一般都使用意大利语和英语,这会也只能大眼瞪小眼的抓瞎。
  “她在说法语吧……不是很标准,听不太明白,现在我们这里谁会法语??”
  “我会法语,交给我来吧。”
  一个身材较高的年轻工作人员挤了进来,他头上戴着帽子,鼻梁上还架着一副眼镜,从肤色来看他应该是个黑人。
  “这位女士,让我带到您休息室去吧,相信很快我们的工作人员就能带回您的狗,还有您的手机也不会丢失。”
  工作人员本来想要拉着莎朗,却不料莎朗脚下一崴,身体随之一沉,直接栽入了对方的怀里。没有办法,那位工作人员只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搀扶着莎朗离开大厅。
  等避开那些好奇的视线之后,工作人员把莎朗转移到了机场工作区的换衣间中,目前那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好了,我们终于成功混进来了。”工作人员一把扯掉头上的帽子,摘去眼镜,长出一口气。
  “干得好约翰。虽然花了不少时间,不过这都是值得的。”莎朗吐掉了一直含在嘴里的牙套,说话终于能利索点了。
  “没想到你居然采取这种暴力渗透的方式,吓我一跳,要是在门外被拦下来了你该怎么办??”
  “不会的,那只大白狗会为我开路的,所以没人能拦住我,除了劳伦斯——当然他不可能在这里。”说到这里莎朗信心满满,“其实我也是处于这层考虑,才特意购买强壮威猛的大型犬类。”
  “是吗?那只大白狗……现在已经逃走了吧,希望别被抓住了。”约翰有些遗憾,能协助莎朗来到这里,那只狗一定很聪明能干。
  “不会被抓住的,而且逃走的话就更好一些,不用跟着我们去更危险的境地里冒险。”
  正当莎朗说话之际,一抹白色的身影从换衣间虚掩的门缝中窜入。那只白狗躲过了重重围捕,依然忠心耿耿的含着莎朗的手机,并把它放到莎朗的脚边。
  “这家伙……没想到他居然会回来?!”
  连约翰都傻眼了,这只不叫不闹连撒娇也不懂的白狗,竟然真的回到了主人身边。
  “这孩子……”
  莎朗的眼神一瞬间充满惊讶,一瞬间又充满温柔,其中似乎还透露出丝丝哀伤。她蹲下身,轻轻的、爱怜的抚摸着白狗那一身浓密的长毛。
  “为什么要回来……逃走的话多好。”
  白狗看了看莎朗身边的约翰,低下脑袋嗅了嗅他的气味,再嗅了嗅莎朗身上的气味,很快了解了两者之间的关系。它慢慢挪到约翰的腿间,用身体蹭了蹭他的脚,以示效忠之意。
  “给它取了名字吗?”约翰指了指那只狗问道。
  “没有呢,约翰,你有什么主意吗?”
  “就叫‘波比’好了!我们小时候在农场的时候,那只看门的大黄狗就叫‘波比’。”念旧的约翰回忆起了曾经和莎朗一起共度的美好时光。
  “不行不行!波比是只公狗,而且它最后跟着院长的亲戚一起离开农场了,那可不算忠心!所以不能叫这个名字!”
  “……因为波比本来就是院长亲戚的狗。莎朗,还是由你来取名字吧。”
  “唔,我想想。”莎朗歪着脑袋稍微想了一下,“这样好了,约翰,就把你原来的名字送给这只狗好了!”
  “我原来的名字?你是说我在孤儿院的名字??给这只狗??那可不行啊!!”约翰一想到自己的真名要送给一只狗,他便急得直摆手。
  “唉,约翰你真小气。我本来还想如果你愿意的话,那么不管我走到哪里,它都能代替你守护在我的身边。”莎朗对此深表遗憾。
  “我怎么可以被狗代替……”
  
  
  
  短暂的休息之后,莎朗和约翰分别去洗手间褪去黑色的伪装,重新做回了正统的白人。而在这时,约翰才注意到莎朗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如纸了;原本樱色湿润的嘴唇,现在泛青开裂了。他想起了之前几天莎朗的脸色,那应该是身体太过虚弱造成的;刚刚在大厅中的那个趔趄,恐怕也不是演戏,而是莎朗真的撑不住了。
  “身体没问题吗?这两天没休息好吧。”约翰小声的问莎朗。
  “休息是没问题……关键是【兽印】,已经开始发作了。”莎朗指了指自己的腹部,脸上露出一丝惨笑。
  “怎么会……居然是【兽印】……”
  【兽印】,那是教会为了限制【兽】的行动而设下的残酷诅咒,一旦离开圣城太长时间,生命力就会急剧下降,要不了多久便会衰竭致死。
  “我们逃离圣城才一周左右,为什么那么快就产生效果了?你们原先执行任务难道都不超过一周时间吗??”
  “不,只要离开圣城,【兽印】就会起效。但是一般要脱离圣城一个月以上,【兽印】诅咒的累积效果才会渐渐对身体产生破坏作用。而我现在……消耗体力太多了,所以已经掩盖不了诅咒带来的衰竭效果。”
  又是召唤黑龙,又是大幅透支生命力进行治疗工作,而且身上还受了伤。在这样的情况下,莎朗的身体早就被【兽印】的诅咒所侵蚀,很可能再也经受不起任何战斗了。
  莎朗,为什么一直要隐瞒真相……
  约翰拼了命的将那股咬碎牙齿的急躁冲动咽下了肚,此时此刻除了自己,没人能救莎朗。而要救莎朗,就一定要抓紧时间逃离骑士团的包围圈,然后去和【兽】汇合。
  只有这样,两人才有一线生机。
  约翰他们小心的避开了机场工作人员的注意,悄无声息的潜入了机场的停机坪附近。放眼望去,近十架左右的大型客机正停在跑道上,其中几架飞机已经打开客舱门,正等待着乘客入舱。
  “约翰,你查过了吗?这里面有去国外的航班吗?”
  “查过了,但是很遗憾的告诉你:就像传闻说的那样,近期去国外的航班都停飞了。”约翰舔了舔嘴唇,“所以我考虑了一下,我们还是劫持一架客机,直飞卢加诺算了。”
  话刚说完,约翰的脑袋上就挨了莎朗一记暴栗。
  “劫持客机?亏你想得出来。约翰,虽然我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但一时半会还死不了,所以你别急着送死。”莎朗严肃的斥责道,“你要知道这里的客机不是教会的产业,而是意大利的国家财产,如果我们劫机,那就是国际恐怖分子。到时候等待我们的将是意大利的战斗机,不,甚至是北约的空中防卫力量,你觉得我们惹得起吗?”
  惹不起,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表面世界有表面世界的力量,里侧世界有里侧世界的手段。
  就算是术士,就算是【兽】,能力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靠着个人的力量对抗国家机器,那纯粹是自寻死路。
  “但是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我们要怎么样才能离开佛罗伦萨呢?混上客机?藏身于起落架中?这显然更不行吧。”约翰小声的抱怨道。
  “冷静点,约翰。我们的确是要去劫机,但不是劫持客机。”
  莎朗指了指停机坪的某个角落,那里正停放着三架直升机。
  “我们要劫持的是那些飞机。”
  “直升机?等等,那些是……”
  约翰顺着莎朗手指的方向看去,辨认出了其中两架直升机为A129武装直升机,而剩下的那一架直升机怎么看怎么眼熟。
  “嘿,那不是骑士团的A109直升机吗?那晚在空中追杀我们的那架直升机!机身侧面还有一道刮痕,那可是我的杰作呢!”
  “就是那个没错,我们圣骑士大人的座驾。我猜这架直升机在骑士团进入佛罗伦萨后,就一直停在这里。”莎朗的微笑中混入了些许阴险的意味,“今天它就归我们了,我们就用它离开佛罗伦萨!”
  约翰和莎朗,带着那只大白狗,沿着停机坪的边缘潜行,小心翼翼的接近那三架直升机的所在地。仔细巡视周围之后,他们很高兴的发现一件事:由于直升机属于教会编制,所以机场方面并没有安排工作人员来维护骑士团的飞机,导致现在直升机周围只部署了两位骑士团成员。
  “哼,看来连公职机关也很不耐烦教会骑士团,连基本的警戒人员也不愿提供呢。”幸灾乐祸的约翰冷笑了两声。
  “教会行事迂腐,作风飞扬跋扈,讨厌他们的人很多。”
  看着那两位担当守卫的骑士团成员暂时远离了直升机,莎朗打了两个手势,示意约翰和她分开行动。两人一前一后的窜入了直升机投下的阴影中,趁着没人守卫的空档躲入了那架A109直升机中。
  “啧,虽然我以前开过小型直升机,但这种军用直升机我还真没什么把握……”
  看着直升机驾驶席前那成堆的仪表和按钮,约翰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么操作了。
  “交给我来吧,这类直升机难不倒我。”莎朗把约翰从驾驶席上拉开,接着自己径直坐了上去,“拜教会的魔鬼训练所赐,我可是精通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交通工具,甚至连潜艇我也会驾驶。”
  “……【兽】也太全能了吧,教会还真是培养了一堆不得了的怪物。”约翰透过舷窗看着停在前方十数米处的A129武装直升机,“既然如此,我们干脆偷‘猫鼬’算了,不仅有武装,而且速度更快,反正我们也只有两个人而已,肯定坐得下。”
  “最好不要,携带武器虽然看上去更安全,但如果教会以此为借口要求政府出动战斗机,那我们的处境就更危险了。”莎朗带上头盔,检查了下剩余油量,确认目前飞机是否满足起飞条件,“用现在这架就已经很好了。约翰,带那孩子坐好,我们马上起飞!”
  “啊……连狗也上了飞机吗……”约翰这才发现那只大白狗已经趴在副驾驶位置上一动不动了,看来它比自己还要进入状态。
  那架原本在暗夜下追杀猛龙的直升机,现在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落入了曾经的敌人手中,并堕落成了黑龙的替代物。机体的引擎被发动起来,机顶和机尾的螺旋桨也随之开始转动,被卷起的空气迅速形成小型的暴风圈,托着机身缓缓升空。
  正在闲逛的两位骑士团员立刻意识到了危机事态正在发生。他们一边高声呼喊着什么,一边举起突击步枪准备开火拦截。
  直升机的一侧舱门被拉开,约翰的身影出现在门后。
  “再见了佛罗伦萨!再见了骑士团!!”
  包裹着闪电的灼热火球在他的手心中凝聚成形,顷刻间飞向地面上的两位持枪骑士。轰的一声爆响,滚滚黑烟腾空而起,原先两人所在的地面顿时化为一片焦黑,而骑士团员则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推出去老远。
  机场的指挥中心立刻观测到了直升机的异状,刺耳的警报声在下一秒传遍全场。机场内部的警卫保安还有消防队员,从四面八方涌入停机坪。原本被掀倒在地的骑士团员不顾伤情,勇猛的举起步枪开始还击。
  “莎朗!稍微盘旋一下,让我摧毁那两架‘猫鼬’!!”刚刚开了战端的约翰,显然还没有得到满足。
  “不可以,约翰!快点关上舱门,我们要出城了,再耽搁下去就会打下来的!!”相比之下,莎朗更加谨慎和小心。
  “不会发生那种事!只要我的动作够快……”
  话还没说完,一发子弹窜入舱门,划破约翰的脸颊后在机舱内连跳了几次弹,吓得那只白狗都缩了缩身体。
  “你再快也没子弹快!!”莎朗不再听约翰的辩解,眼疾手快的拉动操纵杆,让直升机以最快速度上升。也就在这一刻,机场消防队的高压水枪从直升机的下方激射而过,险些将后者从半空中打下来。
  看着地面离自己越来越遥远,约翰只得抹了抹脸上的血迹,心有不甘的关上了舱门。
  “要是一起飞我就动手,那就好了……”说着他用拳头捶了下舱门。
  “别再想了,如果你真的在刚起飞时打爆那些A129直升机,恐怕我们也会被卷进爆炸之中。”
  “这……”
  尚未成熟呢。
  莎朗摇摇头,将视线投向更遥远的天际。
  
  
  
  
  “你们说什么??!!1号机被劫持了?!!”
  正在莎朗和约翰的房间里大肆搜查的劳伦斯,简直不敢相信属下的报告。以僵硬姿态握着通讯器的他瞪大了双眼,仿佛那两个劫机逃生的恶敌就在自己眼前一样。
  “这怎么可能??!!我们的三架直升机——包括1号机和两架A129武装直升机,不是都好好的停在佩雷托拉国际机场里吗??那里防卫如此森严,那些逃犯——莎朗,还有约翰,他们怎可能混进去的??”
  “报告团长,据说之前有一场小小的骚动,一名黑人女子在机场附近被一只狗袭击了,后来被机场的工作人员带走,1个小时后我们的1号机就被劫走了……”
  “你们在说什么??这两件事之间有关系吗???不,等下……”
  劳伦斯在屋子里连续踱了两个来回,然后他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黑人女子?狗?是吗?!啊啊啊……该死,居然被我看漏了!!那些【兽】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当着我的面潜入机场!”回想起所有细节的劳伦斯,恼火到不能自已,“还有那个机场的工作人员,应该就是约翰吧!!这也能混进机场吗?为什么你们那么容易就被骗过去了??别告诉我那个工作人员也是黑人??”
  “据机场方面反映,似乎是一名黑人工作人员……而且他们说法语……”
  “……果然又是黑人吗?说法语?还装成阿尔及利亚人是吗??早知道我就应该把那些全身黑黝黝的穆斯林都当作嫌犯严格监控起来!!!”
  “非常抱歉团长,我们的人员大多布置在机场外部,没料到对方能够渗透到我们的内部真空区,这实在是……让骑士团蒙羞……”
  “不,这件事情的责任在我,如果我能在场的话……”劳伦斯挠了挠头发,接着又发现了一件事:警察之所以能够找到莎朗等人的落脚处,实际上要归功于一位女子的举报电话,而这个举报电话却刚刚好是今天早上打来的,这种巧合难道是……
  “完全中计了!”
  那是莎朗自己打的举报电话,目的就是为了引开劳伦斯和警察!
  这下好了,本来劳伦斯只是随口安慰属下说责任全在自己,结果现在所有责任真的要由劳伦斯来背负了。
  莎朗,如狐狸一般狡猾多端,又如毒蛇一般深藏不露。
  真是可怕的女人。
  事已至此,劳伦斯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思考如何亡羊补牢。
  “现在两架‘猫鼬’的状况如何?在冲突中受到损害了吗??”劳伦斯打算先看看目前损失的状况。
  “没有受到任何损害,随时可以起飞。现场两位团员受了轻伤,目前正在接受治疗。”
  “哦?那还好,看来我们的损失并不大。”劳伦斯看到了希望,“骑士团的交通工具上全都有GPS定位装置,我们现在应该能追踪到那两个逃亡者的方位吧。”
  “没错,我们现在已经处于追踪到目标信号了。他们在持续向北飞行,再过1小时将会飞临米兰,要提前通知米兰方面做好准备吗?”
  “先通知一下吧,不过他们停留在米兰的可能性并不高。”
  劳伦斯取出地图,放在面前稍稍用手比划了一番。
  “他们肯定打算离开意大利,前往国外落脚后,再找机会和其他的【兽】汇合。”
  “团长,那么他们可能会去哪些国家呢?”
  “这个……”
  劳伦斯一时半会也答不上来。他看了看地图,在意大利的北方有着众多国家。法国,瑞士,奥地利,斯洛文尼亚,克罗地亚等,这些都是与意大利接壤或是濒海,在这其中【兽】会选择哪一个国家为中转站呢?
  从逃亡方向上来判断,他们很有可能去法国,而且那里术士众多;但也有可能转向去奥地利,因为越往东方,教会的力量就越薄弱;当然其他国家也有一定的可能性。
  不过在这其中最关键的问题是:莎朗和约翰,还有那些【兽】,他们最后要去的地方肯定是北欧,因为他们要用【生命】之书和来自不列颠的术士联盟做交易。从这个层面上来思考,他们需要找一个教会不容易干涉、交通又很方便的国家做跳板,直接前往北方,尽快完成交易,这样他们的生命才会得到保障。
  那么这样的国家,会是哪一个呢?
  劳伦斯的目光在地图上游来游去,最后锁定在一个小国身上。
  瑞士。
  永久中立国,没有国教,而且拥有国际机场的大城市卢加诺,就在意大利北部国境线附近,距离米兰只有100公里左右的距离。
  必定的,他们无可选择,只能前往卢加诺!
  “我已经知道逃犯们会去哪个国家了!”劳伦斯抓起通讯器喊道,“你们立刻让两架A129起飞,全速展开追击,一定要阻止他们接近意大利与瑞士的国境线!!”
  “明白,团长!我们立刻起飞!”
  “还有一件事。”劳伦斯想到了什么,“虽然被劫走的1号机是属于骑士团的,但是它的注册国籍仍然是意大利,所以他们应该不会驾机直接进入瑞士领空。如果你们没追上或者他们中途弃机,那么就沿着国境线——阿尔卑斯山一线进行搜索,一定要让他们跪伏于上帝的制裁之下!”
  “是,团长!!”
  
  命令已下,联络结束,通讯器被无力的丢在床上。
  ——终究还是错过了。
  来不及、也没办法赶去追捕莎朗等人的劳伦斯如此想着。在着实被【兽】摆了一道后,劳伦斯也明白过来了:莎朗这个女人,在【兽】这只暗杀队中必定算是厉害的智囊角色。
  也难怪费勒斯会提醒自己要小心,因为她的的确确是一位魔女,是教会无论如何也要铲除的恶敌。
  只是现在再怎么想也没办法了,他只能强迫自己乐观一些,然后为之后与费勒斯等教会高层的秘密会议做准备。
  不过……
  劳伦斯看了看欧洲地图,猜想着莎朗和约翰的处境,盘算着【兽】中剩下来的那8个人,警惕着目前处于未知状态的术士们,再推测着【生命】之书的下落,一股冰凉如雪而又不祥如刃的预感从内心深处缓缓渗出,渐渐明晰。
  
  ——搞不好,这次的讨伐任务,永远也无法完成。
  
  
 楼主| 发表于 2013-8-7 22:2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chenyuan88 于 2014-7-12 17:45 编辑

                                                                       第九章   ~黑雪~
  
  
    
  像一只蜻蜓一样。
  将纤细的翅膀舞至透明,飞翔于名为天空的碧蓝湖面之上。比风还要自由,比云还要轻盈,但却比落单的鸟儿还要孤独寂寞。
  不知第几次了,约翰仔细打量着莎朗的侧脸,但可惜依然没有看出什么表情。自从两人从骑士团手中夺来这架直升机后,莎朗和约翰就没再说过什么话了。约翰一会看看舷窗外的风景,一会又看看莎朗,但始终没法开口说些什么。
  他深知莎朗此刻被【兽印】的衰竭诅咒所折磨,原本就已经见底的生命力每分每秒都在往外流失。但即使如此,约翰也没办法为她做些什么。
  ——要是能把自己的生命力分一半给莎朗就好了!
  而莎朗似乎也察觉到了约翰的心情,察觉到了他欲言又止的原因。但她却三缄其口,一路保持沉默,一句话也没有说,一次头也没有回,全神贯注驾驶飞机。
  与其隔三岔五的分散精力转移话题,以期欲盖弥彰,还不如什么都不做,免得让彼此的内心动摇不止,生出不必要的误会。
  这是莎朗特有的柔情,这也是莎朗特有的绝情。
  只是约翰并不是很能理解这件事,于是在两人面前的空气中多了大量名为“寂寞”的间隔。
  被莎朗买下的那只大白狗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种尴尬,它离开副驾驶的位置,来到机舱中和约翰坐在一起,像是在安慰他一样。
  才认识不到几个小时,就把自己当成亲友了吗?约翰迟疑了一下,接着把手放在那只狗的脑袋上,轻轻的抚摸着它那密密的白毛。
  “最近,总是容易想到从前呢。”
  不经意间,约翰将心中的话说出了口。
  “——比任何时候都要频繁。”
  看莎朗没什么反应,他又补上了一句,算作自言自语的感叹。
  “…………”
  莎朗一点动静也没有,这让约翰不得不在意起来。怀揣着某种不祥的恐惧,约翰摸到了副驾驶位上,轻轻推了推莎朗。
  “做什么??”莎朗有气无力的问道,眼中的光彩也在渐渐消褪。
  “身体怎么样了?虽然不能耽搁太久,但撑不住的话,我们先找个机会降落吧,休息一会后再继续。”约翰看到莎朗还能说话,心中一块大石放下了。
  “……都说了不要在意我了。约翰,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再过几个小时我们就要穿越国境线去瑞士了。”莎朗查看了下剩余燃料和目前时速,“等到了国境线边缘,我们再降落。”
  “为什么不能一口气飞过去?”
  “因为……我们会被瑞士方面的防卫力量打下来的。”连说话都有些吃力了,莎朗尽量简短的进行解释。
  约翰听明白了莎朗的意思,他也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骑士团的A109直升机最长航行时间只有6小时左右,靠这种程度的航距无法直接飞抵卢加诺。
  果然,最后一段路,仍然是地面逃亡吗?
  通过约翰的目测,莎朗的体力最多再能支持5天左右,期间可能还要战斗,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两人能逃出生天吗?
  困难重重。
  约翰的心中无法平静下来。他越是焦躁,就越是绝望;越是绝望,就越是焦躁,最后黑色的火焰和滴血的荆棘缠绕在一起,逼得约翰快要发狂。
  “……我们被监视了。”
  莎朗冷不丁的抛出了坏消息,打断了约翰的沉思。
  “有地面单位正在尾随我们,我刚刚才发现的。”
  “什么?地面?骑士团他们发现我们了吗?”有些慌乱的约翰趴在舷窗上向下看去,但由于离地太远,除了弯弯曲曲犹如丝带般的一条条公路线,他什么也没看清。
  “别看了,他们在用接力的方式跟着我们,他们应该具有特殊的手段,能够观察到我们这架直升机的动向……我猜,应该是GPS之类的卫星定位系统吧。”
  莎朗抬头看了看机窗外前上方的天空,之前那片一望无际的蔚蓝现在已经开始泛出昏黄,淡淡如纱的白云也渐渐变厚,边缘也被渲染成了绯红。
  傍晚时分快要到了。
  “我们现在只能加速飞行,尽量摆脱他们。”莎朗的眉头快要皱成一团了,“约翰,去机舱里找找有没有降落伞包,如果遭到地面攻击拦截,我们很可能要跳伞逃生。”
  “嗯,知道了!”
  真是一刻都不能放松。约翰转身返回机舱中,将挂在舱壁上的降落伞背包取下,自己穿好之后还留了一套给莎朗。他看了看那只安安静静蹲在地上的白狗,心想这家伙应该用不上了吧,如果要跳伞,那就抱着它一起好了。
  就在约翰刚刚将降落伞背包放在副驾驶位置上时,机载发出了滴滴滴的警报声,雷达扫描盘上立刻出现两点红光,一闪一闪,徐徐接近仪表中心坐标。
  “真是祸不单行,敌人从空中追上来了。”
  原本就苍白的脸庞,现在更显得灰败不堪,莎朗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操纵杆。
  “看来我们在天上待不了多久了。”
  “是那两架A129直升机吗??”坐立不安的约翰紧紧盯着雷达,“之前我就说应该炸掉它们!”
  “我们没那个机会的。”莎朗将直升机的速度提升到最大,尽全力和后方机影保持距离,“现在我们已经接近科莫了,但我们不能直接从这里进入瑞士领土。再撑半个小时左右,我们就会到达阿尔卑斯山脚,到那时我们就放弃飞机,然后从东面山区进入瑞士。”
  “等下,从西面的瓦雷泽附近进入瑞士会快很多,而且不用做爬山那么危险的事……”约翰一心为莎朗的身体着想,顾不了太多事情。
  “不行。那里有公路,骑士团必定在那里设下重重埋伏,而且吃过我们一次亏之后,他们绝不会再让我们有变装潜入的机会了!”
  莎朗设定好飞行模式后,终于腾出手来,将降落伞背包穿在身上。
  “我们只能兵行险着,这样才能渗透到敌人防线的后方。”
  “可是那样的话!!”
  话还在口中,机身便突然一震,直升机舷窗的玻璃也在下一秒被打碎,化成无数闪光的碎屑飘出窗外。
  “来了!!他们等不及了!”
  敌袭判明,莎朗紧张的咬住嘴唇,谨慎操作直升机,避开对方的机枪扫射,同时调整角度,开始向斜下方窜去。
  “我来想办法击落他们!!”说着约翰就要去拉开舱门,但是莎朗却阻止了他。
  “别过去,太危险了!!他们还有火箭弹和对空导弹,光靠你一个术士是不可能赢得了他们的!!”
  “难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们被他们打成蜂窝吗??”
  “给我冷静一点!约翰!!”
  从后方飞来的子弹越发密集起来,两架A129武装直升机一左一右发射机枪,形成交叉火力,硬是将莎朗乘坐的A109直升机压于其下。
  原本装备于直升机上的机枪主要是用于对地攻击,但是现在由于这场追逐战发生于城镇上空,骑士团的A129武装直升机不方便直接使用火箭弹将对方击坠,所以暂时只能以机枪来驱逐对方。
  但是这点限制很快也要到头了。
  纵然是春季,阿尔卑斯山的连绵山脊上依旧白雪皑皑,陡峭如刀削一般的山峰如屏障一般矗立在意大利国境线上,那森然的凛冽气息操控着寒冷的北风,令所有试图挑战它的人望而却步。
  “这就是终点线吗??”
  看到了眼前的阿尔卑斯山,明白自己已经前进到底线的莎朗,抑制住躁动不安的心跳,将直升机飞行模式改为自动操纵。她背着背包来到机舱内,拉住约翰的手。
  “待会你先跳下去,落地之后立刻隐蔽,不要理会我!”
  “我可做不到!不带着你一起回去,我宁可死在这可恶的阿尔卑斯山脚下!”坚强如钢的意志从约翰的目光中满溢出来。
  “别再犯傻了!”
  莎朗一把拉开机舱门,强烈的冷风直接灌入舱内,让约翰一时睁不开眼。
  “带着这孩子,快点下去!”
  不知道虚弱的莎朗从哪来得力气,竟一口气拎起那只半人高的白狗,并将其塞入约翰的怀中。接着,她毫不犹豫的、甚至可以说是冷酷无情的赏了约翰一脚,把他和狗从飞机上踹了下去。
  “莎朗!!!!!!!!!!!!!”
  约翰在半空中嘶吼着,他想要抓住莎朗的手,但来自地面的重力和飞速拉开的距离已经不容许他这么做了。狂风之中,约翰无法看清背包上的高度计,他只能看着载着莎朗的直升机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
  不行,首先一定要活下去!!
  约翰咬着牙暂时放弃了对莎朗的牵挂,他抱紧了怀中的狗,调整了下体态,在估摸好离地高度的前提下,他拉开了降落伞。
  细长的副伞快速上升,数秒之后白色的主伞完全展开,从上方看去,就像一朵圆形的白花正绽开于山峦之间。约翰感觉自己的身体被猛的向上拉了一下,接着他看到了崎岖不平的地面正在飞速接近中。
  速度还是太快了吗?因为带着一只大型犬类的关系吧。约翰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来,快速在空中比划了几下,操作大气的术式【风精羽】在顷刻间咏唱完毕。包围在身边的空气得到了无形的命令,立刻形成螺旋气流,托着约翰慢慢降落。
  “噗”的一声,约翰的双脚终于踩上了覆着薄薄一层积雪的地面。他仰头看去,只见之前载着自己的那架直升机已经飞过了他的头顶,同时一个黑影正从机身一侧跃出,几秒后一朵新的白花绽放于昏黄的天空中。
  “是莎朗!”
  约翰看着那个黑影的轮廓,确定了对方的身份,但他还没来得及欣喜一番,以包夹之势进逼的两架A129直升机便发射了对空导弹。
  “不!!!!”
  约翰瞪大着眼睛,看着直升机被导弹命中,震耳发聩的爆炸声传遍山间。被巨大的火球包裹的机体,在空中化为一朵花苞,转眼间便急速盛开成一簇炙热的红莲,将之前那朵小小的白花完全吞噬。肆意流散的光与热将空气灼烧,从中诞生的烈焰风暴不断扩大,最后化为黑烟和飞灰,撒向那些古老的山脉。
  “莎朗!!!”
  被极度不祥的预感所逼迫,约翰拔腿就想去寻找莎朗,但连在身上的降落伞阻止了他。已经顾不上这些的约翰直接抛下了背包,连隐藏降落伞也来不及去做,直接赶往直升机的爆炸空域附近。
  比约翰的动作还要快,那只沉默的大白狗也立刻行动起来,像是带领着约翰一样,它靠着动物特有的直觉,以最快速度追踪着莎朗的下落。
  一定不要有事啊!莎朗!!
  如果就这样死去的话,那么努力到现在、支撑到现在,还有什么意义呢?!!
  约翰察觉到那两架A129‘猫鼬’也在搜查两人的降落地点,但他现在不想去理会他们了。转过一个又一个山岩,爬过一个又一个险坡,差点绝望到自杀的约翰终于看到了继续生存下去的希望。
  一抹白色出现于不远之处。像是倒伏的白百合一样,莎朗被破碎不堪的降落伞所覆盖,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莎朗,快点醒醒!!!”约翰小心将莎朗扶起,解下她身上的降落伞背包,在她的耳边不断呼唤她的名字。过了数分钟之后,莎朗才缓缓睁开眼睛,看清了面前的约翰。
  “身体没事吗?约翰……咳咳……”
  醒来的第一句话,仍然是在关心约翰的安危。
  “别管我了,我没事!莎朗,你受伤了吗……唔!”询问的话语还没从嗓子里出来,约翰就看到了一道血线顺着莎朗的耳畔流了下来。他正准备用手替莎朗擦去脸庞的血迹,却发现刚刚托着莎朗背部的手掌上,已经满是鲜红。
  “……这伤??”约翰的嘴唇在发抖,连语气都有些微颤。
  “没事……只是背后被爆风刮伤了而已,我自己的情况我清楚……”说着莎朗就要站起身来,“我们不能在这里久留,必须翻过这段山脉,去另一边的卢加诺。”
  然而原本就非常虚弱的身体,现在更受了重伤,莎朗连支撑双脚的力气都所剩无几,站直身体还没走两步就又倒了下去。
  好在约翰及时接住了她,并将她抱到一块不容易被直升机发现的岩石后方。
  “我建议我们先下山。想在晚上翻越阿尔卑斯山,这简直是自杀般的疯狂举动!”虽然约翰也心急如焚,但他也必须要为莎朗目前的状态着想。
  “下山才是真正的自杀!你先看看下面的情况!骑士团的地面搜查部队已经包围我们了!”莎朗否定了约翰的提议,她的眼神依然像没有伤痕的剑锋一样锐利。
  听到这番话,约翰从藏身的岩石后探出身来,朝不远处眺望一番。不到几秒钟,他便非常自觉的把身体缩了回来。
  “……至少2组搜查队,50多人,荷枪实弹,还带了狗……”约翰直匝舌头,“原来他们一直从地面追踪我们,就是为了此刻吗?他们还真的能料到我们会来阿尔卑斯山?”
  “当然了,他们有个不得了的团长——圣骑士劳伦斯。虽然我们骗过了他的眼睛,但是却依旧躲不开他的追击。”
  莎朗给自己做了简单的止血处理,做好了继续行动的准备。
  “约翰,把随身携带的所有物品都拿出来吧,没有用的全部抛弃掉。”
  约翰点了点头。情况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除了继续逃亡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这一切都是之前料想过的,但现在要的就是觉悟。
  数张地图,各种干粮,备用的手枪,通讯用的手机,还有小型笔记本电脑,以及各种零碎物品。约翰一股脑将身上的物件全部倒在了地上。
  “现在先用笔记本电脑和你的术士朋友们联系一下吧。如果幸运的话,他们或许会来接应我们。”莎朗也将身上携带的物品都拿了出来,大部分都是用来变装的化妆品和饰品,她看也不看直接丢在了地上。
  约翰将手机和电脑连在一起,和先前在酒店客房里一样,他调整了下频率,准备开始和自己的同伴进行通话。
  “滋滋……这里是……【摩西】……约翰……你在……哪里……滋滋”
  因为身处于山脚边的关系,无线通讯变得非常困难。虽然大量的电流音挤占了频道,但好歹和对方联系上了。
  “摩西,这里是【约翰】,现在位于阿尔卑斯山东侧。我们正被骑士团追捕,计划将于今夜翻越阿尔卑斯山。在此我请求接应!”
  “什……约翰……阿尔卑斯山……你疯了……其他……卢加诺……”
  很好,对方应该是听明白这边的信息了。这样一来,约翰也算松了一口气。
  “重复一次,我们将于今夜翻越阿尔卑斯山,我们会尽量选择低海拔的路线前进!我需要你们的接应与支援!”
  “行了,约翰,时间不多,搜索队要靠过来了!”眼看算是产生了效果,莎朗暂停了约翰的通讯。她拾起备用的伯莱塔手枪,对准笔记本电脑连开数枪,将其轰成碎片后直接踢下了山。
  “还有这个,看来也要做一番处理。”
  莎朗拿出那一块嵌着芯片的树脂板——《生命》之书,将其放置在地上。她用枪口抵着树脂板,随即扣动了扳机。
  “砰”“砰”两枪之后,树脂板也步了笔记本电脑的后尘,化为了数块碎片。
  “别小看这块东西,揣在怀里还是很沉的。”莎朗笑了笑,抛开了手枪,弯腰从碎片中检出了那一块原本被嵌在里面的芯片,“其实真正的《生命》也就如此之轻,不到1克而已。”
  莎朗解下挂在脖子上的金色吊饰,打开它,将存储着《生命》之书资料的芯片塞入其中,和那张写着普希金情诗的信纸放在一起。
  “这样就行了。”
  莎朗撩起了长长的金发,将金色吊饰重新带回颈脖上。
  “约翰,我们走吧。”
  
  
  
  天色在以肉眼可辨的速度变暗。
  每当直升机的探照灯来回扫过一次,来自头顶上的太阳光就黯淡了几分;每当搜索队的脚步声渐渐响起,空气中的温度就又下降了几度。
  莎朗和约翰,还有那只一直尾随两人的白色大狗,借着山上小片的针叶林进行隐蔽和潜行。在这段中阿尔卑斯山段上,海拔高达3000米以上的高峰比比皆是,地质大多为难以攀登的岩石和冰川,这样恶劣的地形阻止了直升机的搜捕行动,当然地面人员的行进也因此变得困难重重。
  更别提那两位毫无登山装备的逃亡者了。莎朗那受了伤的身体越来越支撑不住了,她曾几次哀求约翰就这样丢下她然后一个人逃走,但约翰都没有答应她,当然也不可能答应。
  “就算是拖着你翻山越岭,也不会抛下你!”
  每一句话都变成了誓言,而每一个誓言都立刻兑换成了现实。
  很快,莎朗就没办法再移动身体了,纵然她是【兽】之一员,纵然她能够将巨大的黑龙呼来唤去,现在的她也不能阻止疲劳和寒冷侵入原本就虚弱不堪的身体。不离不弃的约翰背起莎朗,努力用体温给莎朗暖和身体,同时祈祷她能够坚持下去。
  曾经他说过,连刀山火海也可以勇往直前,就算是地狱尽头也愿意携手同去,这些话说出口是那么的容易。但现在,仅仅是一座山脉,就已经让两人如此艰难。
  他们翻过一个山头,却被直升机发现了。在扑面而来的铁风弹雨之中,约翰抱着莎朗一刻不停的疾驰飞奔,直到那只忠心耿耿的白狗将直升机引开为止。
  他们越过一座小丘,却和搜索队遭遇了。在危机重重的双方对峙之中,约翰背着莎朗连续不断的施展术式,直到用尽所有力量将遭遇之敌全数击退为止
  原本短暂的黄昏时分变得十分漫长,但再漫长的时段也有尽头。
  等到阿尔卑斯山被黑夜的帷幕所笼罩时,真正的地狱才刚刚降临。约翰渐渐听不到搜索队那稀稀落落的脚步声了,显然他们已经全部撤退了,看来装备充分的他们也畏惧着夜晚山中的北风之神。现在唯有直升机还在他们的头顶盘旋,从空中射下的探照灯像是一根根的粗刺,在起伏的山巅野林中划来划去,总想找到那些有新鲜血液的地方扎下去。
  但那些蚊子般的直升机最终还是失望了。时近半夜,燃料无多的他们最终只能选择返航,将两个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目标人物丢在荒无人烟的阿尔卑斯山上。除了四处可见的冰雪和岩石,陪伴莎朗和约翰的只有那只从佛罗伦萨带来的白狗。
  像是身体都被冻在一起了,约翰就算想要抛开莎朗也没有办法挪动后者的身体了,他能做的动作就只有跟在狗的后面,向前一步步走去。他不时和背上的莎朗说着话,好让她保持清醒的意志;莎朗也不断的回应约翰,但她说来说去只有那么一句话:
  ——丢下我,独自离开。
  无论是有着多么坚强意志的人,在这种极地环境下都会支撑不住,继而绝望并出现幻觉,最后难逃一死。但是约翰却超越了极限,他没有绝望,他也不能绝望;他没有出现幻觉,他也没有任何幻觉可以出现;他或许难逃一死,但就算是死,也要让背上的人活下去。
  极强的精神支撑着约翰那快要崩溃的身体,但那还不够。夜晚还很长,山的彼端还很远,那么点精神燃料是不够的。
  他开始搜肠刮肚,将储蓄久远的情绪都爆发出来。那些爱,那些恨,那些隐忍,那些希望,还有那些思念与那些惆怅,全部都化为断断续续的言语,倾诉给背上的可爱人儿听,也说给自己听。
  到最后,连约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被冰冷凌厉的北风削刮成一副空骨架了,所有的血肉与内脏都已经掉落殆尽。拉扯着关节、维系着平衡的,是那些从内心深处涌出的极度光明,还有极度黑暗。
  他诅咒着一切,也感恩着一切,就算他的下巴已经无法动弹,连牙齿都被冻在了一起,他也要说。而莎朗则一如既往的重复着那句话,像是在念咒语一样。
  ——丢下我,别再管我了。
  等到他们再度越过一处并不算险要的山峰之后,那只毛发浓密的白犬也受不了了,虽然它有着比利牛斯山地犬的血统,但也无法和无情的阿尔卑斯山相抗衡。约翰用他那失去了知觉的手扶着岩石,向山下不远处望去,接着他发现了一处闪亮如水晶的地方。
  那是一大片湖泊。
  一瞬间,得救的想法注入了约翰的神经之中,令冻僵的全身瞬间颤抖起来,接着整个人都支持不住,跪倒于地。一直背在背上的莎朗这时候也跌落下来,趴在约翰的身上无法起身。
  看着两位主人已经陷入绝体绝命的最后境地,那只白狗也蹒跚着步伐走到两人之间,用仅存的一点体温维持着两人的性命。
  “约翰,我真的已经走不下去了……”
  莎朗的语气中没有绝望,精神还算稳定的她只是平淡的叙述道。
  “我会死在这里,谁也不会知道,除了你。”
  “不……不会的!普莉希拉……我……”约翰的大脑已经陷入混淆状态了,“马上就到农场了……我们的农场……谁也不会死。”
  “听好了约翰,你不必为我悲伤,普莉希拉早就死于十年前的火灾中,死在这里的是莎朗,是一只【兽】。”
  莎朗用最后的力气扯下脖子上的金色吊坠,并将其套在了约翰的脖子上。
  “把《生命》之书拿去,然后吃我的肉,喝我的血,活着离开这里……离开一切……”
  说完,她的手臂便垂了下来。
  “莎朗?莎朗!!咳咳……”
  被冻至麻痹的肺部已经没办法吸气了,约翰差点没咳出血来了。他想去查看莎朗的面色,去探听莎朗的脉搏,他不愿意相信莎朗就在这种地方死去。
  陷入混乱的他还没搀起莎朗,自己便力气全失的栽倒在地,之后再也没有动弹一下。
  所有的力量都已经用完,所有的信念都已经消散,所有的羁绊都已经切断。
  所有的光明也都已经消失了。
  只剩下一只孤零零的狗,在两具渐渐被冰雪覆盖的身体间哀鸣低吼。
  
  
  
  
  所有的光明都被挡在门外。
  只剩下劳伦斯一个人,在两侧护卫的引导下沉默的走向地下会议室。
  骑士团的1号机被劫走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在这期间劳伦斯只收到了两份报告,一份是关于1号机已经被导弹击毁的确认报告,另一份则是搜索队的归还报告。
  虽然写报告的人极尽吹捧之能事,将骑士团的追击描述到神勇无敌,并且自作主张的做了种种推断,但却难掩尴尬的现实:两位目标人物生死不明。
  既没有成功击杀,也没有将其擒获,而是生死不明失去踪迹。但从结果论上来看,这次追击任务就算是失败了。
  现在的问题是,要怎么向上层汇报这件事呢?
  学着报告的样子,信誓旦旦的表示目标必定死于阿尔卑斯山之颠?
  不,还是爽快的认栽比较好,这样也对整个事件有好处,免得真的遗漏了那两人生存下去的可能性。
  只是这责任……看来是逃不掉了。
  觉得脖子有些不舒服的劳伦斯,稍稍调整了下衣领,然后昂首推开了面前的大门,走入地下会议室中。
  “抱歉诸位,我来晚了。”
  进来还未看清在座之人,劳伦斯就先做礼节性的致歉。
  “并没有晚,亲爱的劳伦斯兄弟,还有十分钟会议才正式开始。”
  坐在大方桌右侧的费勒斯先站了起来,和之前见面时一样,他仍然戴着黑色的面罩,让人看不透他的表情。
  在他之后才缓缓起立迎接劳伦斯的,是一位头顶红色方帽,穿着红色披肩,一副枢机主教装束的矮胖老者。他似乎是第一次见到劳伦斯,先是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接着才上前介绍。
  “我是枢机主教阿尔伯斯特,这位就是圣刺骑士团的团长吗?真是年轻啊,圣劳伦斯阁下。”
  “哪里,只是承圣座信任,蒙上帝恩宠而已。”
  一番仪式般的寒暄之后,劳伦斯坐到了大方桌的左侧位置上。
  “我们还需要等人吗?”眼见会议还没开始,劳伦斯谨慎的询问费勒斯。
  “是的,我们需要等一位意想不到的嘉宾。”费勒斯别有深意的笑了笑,“看,嘉宾已经到了。”
  会议室的大门再度被打开,但这次进来的是4个人。
  劳伦斯的左右手——科林副团长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两名卫兵。而被卫兵夹在中间的,则是一个浑身上下裹满了强制拘束带的男人。
  “给我老实点,不要耍花样!”
  科林用力将那个男人摁在了正对大门的席位上,在两名卫兵退出会议室后,他向众人行礼:“报告费勒斯阁下,最后之【兽】已经带到。”
  最后之【兽】?就是那个没有参与叛乱的【兽】之成员?劳伦斯不禁仔细打量对方。那个男人的脸被杂乱的长发所遮盖,直到坐下后才稍稍抬起头来。尽管身体的动作被完全封死,但劳伦斯丝毫没有感觉出囚犯应有的颓废气息。
  “干得好,不愧是骑士团的精英。”
  费勒斯示意科林挨着那个男子的身边坐下,接着向坐在中间首席的阿尔伯斯特请示。
  “可以开始会议了吗?阿尔伯斯特主教。”
  “唔,那么开始秘密会议吧。”阿尔伯斯特主教宣布会议的开始,“先由我来自我介绍,我是枢机主教阿尔伯斯特,承蒙圣座的授意,来佛罗伦萨召开这次秘密会议,向诸位传达圣座的谕令。”
  说完,他看向费勒斯那一边。
  “我是圣座御史费勒斯•奥索凡姆,负责协助圣刺骑士团的一切行动,以及向圣座汇报战况。”【隐面人】费勒斯简单介绍了下自己的职责,平淡的语气中什么感情也没有透出来。
  “我是圣刺骑士团团长,劳伦斯•弗朗西斯科,全权负责对反叛暗杀队【兽】的讨伐歼灭任务,以及《生命》之书的寻回任务。”
  每次重申自己的任务宗旨,劳伦斯总觉得心有些虚。
  “我是圣刺骑士团的副团长科林,这边是叛乱暗杀队【兽】的最后一位成员——可拉。”科林看了看身边那位被包裹成木乃伊状的男子。
  “呵~我还当是谁呢,原来都是大人物啊。”虽然被束缚住全身,但男子的嘴还是自由的,他扬起脸,将那一头如拖把一样凌乱的长发甩开,露出一张满是狡诈表情的脸。
  “曾在巴勒斯坦立下赫赫战功的圣骑士劳伦斯,还有两届教皇的亲信阿尔伯斯特主教,以及您,我们的老上司——大名鼎鼎的【隐面人】,费勒斯大人,真是好久不见。”
  如此不礼貌的莽撞发言,立马让会议气氛跌入冰窟之中。
  “呵,呵呵呵~”
  费勒斯发出意义不明的轻笑。
  “的确是好久不见,大概有5年了吧,【死雾】可拉。像你这样的老旧实验体,居然能在【兽】里活到现在,我也不得不佩服你的实力和运气。”
  “我能活到现在,可都是拜您所赐,费勒斯大人。我的身体不就是被你改造成这样的吗?”
  说着可拉想要站起身体,但是被一旁科林强行按了回去。
  “不许放肆!你太无礼了!”
  科林怒斥道,接着他向在场众人欠身道歉。
  “实在是非常抱歉,打扰了会议的议程,还冒犯了费勒斯阁下。”
  “没关系,【死雾】可拉也曾是我的下属,我对他知根知底,冒犯不了我的。”费勒斯眯起眼睛扫了一下可拉,谁也猜不出此刻面具之下是什么表情,“现在大家都介绍过了,那么我们的会议可以正式进入主题了。”
  “咳咳,没错,那么现在就先说下这次会议的大致流程。”
  阿尔伯斯特主教接过话柄,继续主持会议。
  “首先我们需要了解当前暗杀队【兽】与骑士团的实际状况,然后我们再来讨论和分析下关于【兽】的种种情报,最后我们一起拟定作战计划,目标是重创【兽】,不辱神之荣光!”
  最初的目标是讨灭,而现在又改成重创了吗?看来上层的考虑也越来越实际了,知道一时半会无法完全消灭【兽】吗?
  只是,所谓的重创,就是杀掉几个【兽】的成员吗?又或者是让【兽】的整体存在受到损伤?
  但无论如何,不再需要执行暗杀任务的【兽】,最后都会消失吧……
  不管是被教会讨灭,还是自行解散。
  劳伦斯正抱着胳膊陷入思考中,费勒斯却在此时敲了敲桌子,将他拉回了现实。
  “劳伦斯兄弟,下面到你了,汇报下当前和【兽】交战的情况吧。”
  “嗯?是,那么接下来,由我来回报下目前的局势。”
  该来的还真是逃不掉,抱有侥幸心理也算是对上帝的不敬吧。
  “目前我所率领的教会第八外驻骑士团——圣刺骑士团,已经完成了之前的任务:将所有叛乱之【兽】逐出圣城,并给予神圣的制裁。”劳伦斯谨慎的选择着措辞,尽量体面的将事实阐述清楚,“目前绝大部分的【兽】之成员已经被驱赶出了意大利。另外还有一位参与叛乱的异端术士,以及剩下的一名【兽】之成员,被我们逼入了阿尔卑斯山区,现在……”
  他停顿了一下后,说出了实际情况。
  “暂时失去了踪迹,生死不明。”
  会议厅里一阵小小的沉默,众人都在各自思考劳伦斯这段话的含义。
  “生死……不明吗?”阿尔伯斯特主教先是喃喃自语,接着向劳伦斯发问道,“也就是说并没有真正的处决他们,是吗?”
  “……是的,我们的搜索队击毁了他们的直升机,并把他们困于阿尔卑斯山上,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仍然没有关于他们的行踪与消息。”
  “但是没有见到尸体的话……”
  “阿尔伯斯特主教,我想我们不必太过多虑。就算是装备完善的职业登山者,在平均海拔3000米高的阿尔卑斯山上度过一天一夜,想必也是非常困难的,更何况那两位受了伤还没有任何装备的逃亡者?”
  费勒斯主动发话,有意无意的替劳伦斯开脱。
  “他们一定会冻死在山上。等再过两个月,我们就开始展开大规模搜山,到时候尸体自然会找到的。”
  “唔,我也这么想,但是如果没有确定击杀……我们也无法向圣座交待吧?”这才是阿尔伯斯特主教真正忧虑的地方,“如此一来,骑士团的功绩恐怕也难以评定吧。”
  “为了教会的荣耀而战斗是理所当然,评定功绩就太令我等诚惶诚恐了。”
  在心里抹了把冷汗的劳伦斯,赶紧补上话语。现在这种情况不追究骑士团的失职就已经很好了,立功根本不可能。
  “等一下诸位,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坐在座位上的可拉挪动着身体,表示自己有话要说。
  “被你们追杀到阿尔卑斯山上的那位【兽】之成员,是谁?”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明白这个囚徒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是个叫莎朗的年轻女子。”最后还是劳伦斯回答了他。
  “哦?是莎朗啊,哼!哼哼哼!哈哈哈哈!”
  他旁若无人的大笑起来,坐在旁边的科林想要阻止他也没有起效。
  “你们还真是抽到了下下签,看来神偶尔也不会站在你们这边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
  “如果是莎朗,那么她就绝对不会死。”可拉的语气非常肯定,“那个女人就是如此,她才是真正的【兽】,吞噬一切的【兽】。”
  “为什么不会死?她究竟……”
  “够了。”费勒斯出声打断了劳伦斯和可拉之间的争执,“现在不是胡言乱语的时候。虽然我们没有将逃犯就地正法,但是已经把他们逼入了绝境。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那两个人能活下来,我们的初期目标也已经完成了,对我们未来的计划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说完,费勒斯将视线投向劳伦斯,示意他继续汇报情况。
  “没错,我们骑士团已经将那股污秽的力量赶出了这个国家,现在要做的就是跨过国境线展开全面追击。”劳伦斯打心底感谢费勒斯的出言相助,看来身为圣座御史的他也是站在骑士团这一边的,“我们已经判断并查清了敌情,对方正在聚向瑞士的边境城市——卢加诺。恐怕他们将会在几日之后再度离开瑞士,并一路向北逃窜。”
  一直在静观其变的阿尔伯斯特主教点了点头:“虽然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做出实际成绩来,但终归保障了圣城的安全,光是这一点,骑士团功不可没。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也希望大家能同心协力,为了教廷与信仰奉献一切。”
  “那是自然的。现在我们已经清楚目前的状况了,接下来让我们深入分析一下关于暗杀队【兽】的种种情报吧。”
  费勒斯环视了一下在场所有人,最后把视线停在了可拉身上。
  “虽然在坐的诸位已经知道了【兽】的存在,但是我估计大家都是在几天前的叛乱中才得知的。暗杀队【兽】,最初成立于8年前,它的前身是教会的秘密研究机关——【伊甸诗会】。自从教会在上世纪中期获得了2战遗产——《生命》之书后,相关解密和研究工作也就随之展开了,【伊甸诗会】也就此成立。经过数十年的积累之后,《生命》之书中隐藏的种种技术终于重见天日。我们对其进行一定程度的改进,然后开始实际运用这些技术。【伊甸诗会】最初的目标,是想制造出‘纯洁无瑕没有原罪’的人类,但后来随着计划的调整,技术运用与发展的方向发生了转变,我们在人体实验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像是在读一本书一样,费勒斯不带感情的叙述着教会的黑暗面。
  “我们越来越需要作为原料的人体,于是我们从上世纪90年代初开始,在全球范围内建立孤儿院、福利院、疗养院等等社会公益设施,在教会名义的遮掩下挑选合适的人材,以供实验所需。我们收集了各种类型的活体样本,包括青少年孤儿,退伍军人,囚犯,残疾人,遗传病患者等等,然后统一进行试验,并观察他们的状况。在这期间,大量的实验体发疯,变异,以及死去,只有极少数实验体存活了下来,但他们又要面对新一轮的实验与筛选。”
  “【伊甸诗会】我曾经听说过,费勒斯阁下,你也曾是他们的一员,对吧?”有着虔诚信仰的阿尔伯斯特主教显然有些无法忍受这一切,他皱着眉头问道,“他们的实验目标究竟是什么呢?”
  “没错,但当我加入【伊甸诗会】的时候,它还有几年就要解散了。因为它已经忘了它最初的宗旨,变得病态疯狂了。如果说【伊甸诗会】有个目标的话,那就是追寻生命的‘可能性’了吧。”
  说到这里,费勒斯也摇了摇头,似乎在为逝去的组织哀叹。
  “当教会自身都无法再容忍【伊甸诗会】那永无止境的非人道实验时,上层决定废除它的存在。但是《生命》之书中的技术不能就此弃用,于是上层将原先【伊甸诗会】的部分研究员召集起来,重新建立一个新的团体。同时实验中产生出的优秀实验体也不再闲置,他们也将会被运用到包括战斗在内的各个领域里。”
  费勒斯深吸了一口气。
  “【兽】,就这样诞生了。最初成为【兽】之成员的人,就是那位代号为【莎朗】的女子。她是一名来自于北美的孤儿,相貌身材都是第一流的。她的身体素质非常优秀,在被吸收入【兽】之前,她历经过上百次人体改造实验,就这样她还是活了下来。在她加入之后没多久,【兽】的实验重心就转移到培养战斗人才的方面上了,同时以她为技术原型,其他【兽】的成员也依次被确定。整个【兽】就这样变成了暗杀部队,而我们这些研究人员也转职成了暗杀兵器的制造者和维护者。”
  说到这里,一切的源头都明了了,所有人都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在这里,我不得不提一下某个人——已经在地狱路上的巴兰主教。”费勒斯继续说了下去,“虽然我当时是【兽】的组织建立者,但巴兰主教的存在,对于日后【兽】的性质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巴兰主教出生于信徒世家,他的父母以及祖上都是信仰深厚的神职人员,可实际上巴兰本人对信仰却没有太过深入的认知。最初我是在【伊甸诗会】解散前认识他的,年过40的他当时只是打算在研究部门当个普通研究员混混日子而已。然而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他接触到了年轻貌美的实验体【莎朗】,并对她一见钟情,至死不渝。遗憾的是被灌输了40年基督式教育的巴兰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一个女人,他也不懂得如何去爱。他只能尽自己的所能,拼命的改造莎朗,将所有的心血都耗费在莎朗身上,只为了让心爱的人能够更加完美。他只能以这种方式去爱莎朗。”
  就像一个对于玩具娃娃爱不释手的孩子一样,除了将娃娃打扮的更漂亮更可爱以外,他想不出别的办法来表达自己的喜爱之情。
  纯粹到极致,却又扭曲到不忍深想的残忍爱情。
  “在遇到莎朗之后,巴兰主教不仅没日没夜的研究学习,甚至将自己的信仰心也提升到了一个难以企及的高度。他变了,变得拥有无穷无尽的热情,原本从不热衷的演讲后来也能做到慷慨激昂。他的研究水平日渐精进,他的地位节节高升,最后成了一名枢机主教。这一切的一切,恐怕都是拜莎朗所赐——或者说是拜他对莎朗的爱情所赐。而他回馈给莎朗的,却是无比残酷毫无人性的改造手术。虽然【兽】成立之后莎朗作为第一个实验体加入其中,但是莎朗却在那3年之后、也就是5年前才正式改造完毕投入使用,可见巴兰对莎朗做了何等夸张规模的改造?!”
  骇人听闻的扭曲恋情,令在座听者无一不为之动容。
  “当然在这期间,我们也没有闲着。以莎朗为原型体,各种子代衍生体不断的被改造开发出来。我所担当的开发计划是将水火光暗冰雷以及大气大地等元素融入人体,打造一批能自由操控元素的异能战士。计划进行的并不顺利,4大基本元素(水,火,大气,大地)中,只有火与大气两个元素获得了成功,对应实验体为【炎星】亚巴顿,还有你——【死雾】可拉。”
  费勒斯将手指被束缚成茧的可拉,后者则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4大衍生元素(冰,雷,光,暗)中也只有雷系成功了。这三位实验体后来都加入了【兽】,并一直存活至今。在总结失败教训之后,我又重新设计了第三代的改造战士,不再拘泥于元素,而是强化他们在之前实验中获得的变异能力。这次的实验最后收获了两位实验体,一位拥有召唤大量蝗虫的能力,另一位则持有大威力爆破的能力,他们也都成为了【兽】的一员。劳伦斯兄弟,他们以后肯定会和你兵戎相见,到时候一定要小心。”
  “……是,必将竭力以对。”劳伦斯忍不住咽了咽唾沫。
  “巴兰主教虽然一直把重心放在莎朗身上,但是迫于上层的压力,他也不得不投入新的开发计划之中。巴兰的开发计划是以肉体改造为主,侧重于生体杀伤。他首先为莎朗打造了一位专职辅助者——【魔弦】奥菲斯,这位实验体的能力多种多样,不仅可以凭空制造出无法被物理方式扯断的丝线,更可以通过丝线来进行通讯,甚至控制和杀死敌人。他本人还拥有变声的技能,据说连动物的声音也能模仿。在通过一系列实验之后,巴兰对这种两人一组的配合方式非常满意,于是他又以莎朗和奥菲斯为模板,设计出了两人一组的子代衍生型异能战士——【血舌】葛蕾雅,还有【石瞳】巴斯里斯克。但是出于私心,巴兰又为莎朗和奥菲斯这一组添加了一个新的第三代成员。关于这一位我也没有更进一步的资料,不过据说极其擅长近战,用于弥补莎朗和奥菲斯在正面战上的弱点。”
  说到这里,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这便是【兽】的系谱。至此,十位【兽】全部诞生。”
  “……简直就像是在开发B.O.W.(生物兵器)一样……”劳伦斯下意识的说出了内心感受。
  “你说的没错,劳伦斯兄弟。暗杀队【兽】,就是教会以人体为原型、秘密改造开发的B.O.W.。”费勒斯肯定了劳伦斯的猜测,“这些原本应该效力于我们的B.O.W.,现在已经脱离了我们的控制。所以要在他们造成更大破坏之前,完全消灭他们!”
  自己造出来的兵器,最后还要由自己来毁灭。
  这便是【兽】的悲哀末路了吗?
  “我明白了,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兽】,我等骑士团也会全力讨伐,绝不放过任何一个神敌。”劳伦斯向众人表明了决心。
  “愿上帝与你同在,劳伦斯兄弟。”费勒斯点了点头,“下面是关于目前【兽】的内部组织结构、还有他们现有能力情报的讨论。【死雾】可拉,轮到你派上用场的时候了,我们把你带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这个。”
  先是冷笑,接着是沉默,最后可拉抬起头来,脸上满是鄙夷与不屑的表情。
  “是是,我的主人,费勒斯大人。”可拉的话语中没有半点恭敬的意思,“要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让我出卖同伴吗?”
  “别说什么出卖同伴了,你本来不就是那样的人吗?可拉。”屡次被冒犯的费勒斯,此刻终于有些不耐烦了,“你没有和其他【兽】之成员一起逃走,这就已经是背叛同伴了。现在除了继续做个叛徒,你还有别的生存价值吗?”
  “说什么叛徒,我只是不愿意陪那帮蠢货白白送死而已!”
  被说中要害的可拉下意识的移开视线,不再面对费勒斯那锐利的目光。
  “真是倒霉呢,要是巴兰没死,我也不用在这里受罪了。关于我们【兽】的内部组织结构,最初是一种分散式的碎片型结构。巴兰在5年前接替费勒斯大人,成为【兽】的总指挥之后,他就将【兽】的配合形式改成两两一组的形式。也就是说,我们【兽】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大多都是两人一组,而不是单个派遣或是全员出击。作为【兽】的一员,我也不得不承认这样做有很多好处。首先两人组队的方式大幅增加了执行任务的成功率;其次,有同伴配合行动也增加了生存率;第三,组队的搭档往往都是固定的,例如莎朗和奥菲斯,又例如葛蕾雅和巴斯里斯克,还例如亚巴顿和彼泰,这样就形成小范围的隔绝效果,尽量避免成员之间太过熟悉而引发集体叛乱。呵呵,当然现在还是叛乱了,我也只能说效果有限。”
  可拉的冷笑中满是嘲讽的意味。
  “所以说,完全隔绝【兽】之间的交流是不可能的。而且在这个十人小团体里,其实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执行任务次数最多,战斗力最高的一组——亚巴顿和彼泰两人,一贯都是【兽】的头领。虽然不知道现在的局势如何,不过我猜亚巴顿肯定是【兽】的最高统帅者。”
  话音刚落,在座各位的脸上均露出惊异的神色。
  “……亚巴顿,他居然也能成为匪首,我以前还真是小看他了。”费勒斯扶了扶脸上的面罩,以颇有些惊讶的语气自言自语道。
  亚巴顿?那是谁?完全没听过……
  一直被莎朗的花招折磨到焦头烂额的劳伦斯,完全没想到【兽】的头领居然还另有他人。这个叫亚巴顿的家伙,到底能有多强??难道比莎朗还要难对付?
  “亚巴顿……啧,真是个不祥的代号。”
  阿尔伯斯特主教扶着满是皱纹的额头感叹道。
  “如果他就是【兽】的领头者,那么我们首要目标就是消灭他!只要失去了头领,【兽】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您说的没错……不过,我有个疑问。”劳伦斯先是赞同了阿尔伯斯特主教的话,接着他转过脸面对着可拉,“我想问下,莎朗在【兽】里是什么地位?”
  一提到“莎朗”这个名字,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劳伦斯身上。
  “莎朗??呵呵呵,圣骑士大人为何对那个女人感兴趣?看来您也被她迷住了是吗?”可拉不放过每一个愚弄人的机会。
  “因为我需要知道,莎朗到底是什么人?!她有什么能力!”
  和使用话术进行反击的费勒斯不同,劳伦斯直接将强大到足以压爆对手的精神压力融入嗓音之中,强逼可拉收回那猥琐不堪的恶劣态度。
  “……哼,真是可怕啊,圣骑士大人。”
  可拉的脸色变得铁青,冷汗也在不知不觉间沾湿了他的长发。
  “莎朗,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婊子,但也是这个地球上最危险的妓女。她拥有非凡的相貌和智慧,但更恐怖的是她的能力。她有着众多的称号,【古蛇】,【黑圣母】,【暗之圣女】,【大淫妇】等等等等,而每一个称号都不足以形容她那可怕的能力。”
  阿尔伯斯特主教听了之后连连摆手:“这、这些亵渎的称号……太肮脏了,真是污秽的女人……”
  皱紧眉头的劳伦斯却顾不上这些:“快告诉我她的能力!!”
  “莎朗本身几乎没有战斗力,她没办法像术士一样施放火焰和雷电,也没有出色的格斗技和体术。她的武器只有一样,那就是她的身体。刚刚费勒斯大人也说过了,她被变态巴兰调整了很多年,可以说她是【兽】中最完美的改造体,而这‘完美’就体现在她的肉体上。莎朗的美貌,绝不是人类可以相比的,因为那可是‘战略级兵器’,极其讲究目的性和效率性。千万不要抱有‘我绝对不会迷上她’的侥幸心理,要知道巴兰做过实验,就算是同性里也有55%的女性会爱上她,当然男性就必定全灭。莎朗,绝对算得上是女性中的神,她是名副其实的‘女神’。”
  听到这里,劳伦斯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控制下心跳,因为他自认自己就是抱着那种“绝不会迷上莎朗”的侥幸心理之人。
  “莎朗精通调情之术,对于人类之间的感情和心理也了如指掌,她的体香还有各种分泌物都有催情效果,所以没有任何目标能逃过她的诱惑。但如果她的能力只是如此,那不过是个高级女间谍而已。在诱骗目标后,莎朗就会和那个倒霉的家伙上床,持续发生肉体关系。而在这之后,一切都晚了,因为莎朗必定会怀孕。”
  之前的话听得劳伦斯直咽苦水,但他还是不太明白。
  “怀孕又怎么了?”
  “我之前说过,莎朗的身体被彻底的改造过,包括内脏器官,当然子宫也不例外。健康的女人都有生理周期,莎朗却可以在任何时候受精怀孕;女人从受精到生产通常需要十个月,但是莎朗却不一样,她最短只需要24小时就可以在体内形成胎儿并满足产出条件!最可怕的是——无论和什么样的男人交合,莎朗都不会生下正常婴儿,她只会生下杀人吃人的怪物!”
  “我的上帝!”老阿尔伯斯特颤抖着摸出胸前的十字架,连声祈祷道。
  “居然……有这种事……”劳伦斯感到胸口憋闷到要爆炸,这不仅是因为莎朗的变态能力,更是因为这种女人居然是由自己所在的教会打造的。
  这已经不能称为生殖和生产了,这完全就是一种邪恶到极致的魔鬼仪式。
  这也不能再称为女人或女性了,这完全就是一种自移动扩散性生物兵器。
  “巴兰这家伙……真做得出来。”尽管看不到费勒斯的表情,但从他的语气和眼神中可以感觉出一股深深的憎恶,“这到底是什么原理??到底又能产出什么样的怪物??”
  “原理?这都是你们这些研究者该知道的吧。”此时可拉正享受着众人的难受表情,“我只知道莎朗的生殖器官被改造成了一座‘魔炉’,以自身的魔力为燃料,以受精卵为核心,融入幻想与魔性,最后拟造出世间并不存在的怪物。一旦和她发生了肉体关系,你就等着一支魔物大军浩浩荡荡的杀过来吧。”
  “等等!没猜错的话,生下来的怪物既不是空想召唤兽,也不是真正的生物,而是介于两者之间的东西?”头上冒汗的劳伦斯继续追问。
  “没错,看来圣骑士大人已经见识过了莎朗的怪物??”可拉阴笑了几声,“莎朗在怀孕期间可以自行设定胎中魔物的性质和能力,这包括魔物的体型与样貌,智能与体能,以及特殊能力。魔物的总体能力越强大,莎朗就需要更长的怀孕时间,曾经有一次她足足怀孕了一个月,最后生下了一只独眼巨人,那刀枪不入的怪物轻而易举的将北非的异教徒全灭了,根本无可阻挡。”
  怀孕一个月就生下了独眼巨人?那么那只扫荡半个圣城的巨型黑龙又是花了多久才生下的??
  这个问题劳伦斯实在问不出口,他一时半会也不想知道那个可怕的答案。
  “每一次诞生的怪物都有什么特征?有没有共通的弱点??”冷静下来的费勒斯已经开始寻找对策了。
  “特征的话……怪物都是先以蛋的方式产下,然后再破壳而出。另外不知道什么原因,莎朗的怪物全都在身上某处嵌有眼珠,像是某种标志意义。眼球数量从一颗到数颗不等,似乎那才是怪物的核心。还有一种说法是:莎朗的怪物本身就是由一堆大大小小的眼珠构成的,那才是怪物的本体。”
  眼珠??
  这就对得上了。
  劳伦斯想到那一个黑龙消失的夜晚,地上只留下了无数眼球。看来那些蠕动中的恶心眼珠子,的确是构成怪物的基本组件。
  “莎朗一次出产可以产下一种怪物,注意是一种,相同种类的怪物她可以一次产下多个。这些怪物全都拥有基本的智力和动物性本能,智能识别敌我,也能通过意志和莎朗保持精神联系,行动模式非常灵活,甚至还有成长进化和学习能力,极难对付。但它们也有弱点,那就是它们有生命周期的限制。通常怪物从产下到自然死亡有一到两周的时间,越是强大的怪物就能活得越久,最长能存活1个月。”
  “还好,只是怪物的话,我们这边的战斗力也不输给她。”费勒斯抱着胳膊说道。
  “别小看怪物啊,莎朗可是能生出超越你想象的鬼神猛兽。从巨人到飞龙,从灵兽到海怪,甚至包括寄生虫和变异植物,她全都能生出来。而且莎朗本人也是极其危险的,她生存能力极强,拥有生命分享和生命吸收两种能力,前者可以治愈他人和怪物的伤口,后者则可以从一切生命体身上汲取能量。正因为如此,我才认定她不会死在雪山上,她只要吸干那个术士就能生存下来。另外她和奥菲斯的任务成功率是100%,从未失手过,地位仅次于亚巴顿。事实上这次叛乱也是由莎朗一手策划的,她比亚巴顿危险太多了。”
  “……莎朗策划了这次叛乱?你是怎么知道的?详情是什么?”劳伦斯一直很关心这一点,他认为这次叛乱来的太突然,进行的太顺利了,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莎朗在几年前就开始计划叛乱了。她和奥菲斯利用一些训练以及执行特殊任务的机会,和【兽】的其他成员保持联系,并和外界的术士建立了渠道。3个月前莎朗刻意让自己怀上巴兰那好色老头的孩子,然后一直秘密保胎,直到叛乱前才在圣城中生下怪物,就是为了制造骚乱。对了,我还不知道莎朗最后生下了什么??谁能告诉我?”
  “……是头龙。”劳伦斯随口回答了他。
  巴兰,又是巴兰,这个做了魔女姘头、恶龙父亲的混帐家伙,真是活该下地狱!最好让他在火湖之中永远忏悔,直到末日审判!
  这是劳伦斯第一次恶毒诅咒自己的教友。
  但是——
  劳伦斯又产生了另一个疑问:既然这个叫可拉的【兽】之叛徒那么早就知道叛乱计划了,为什么他在叛乱之前没有告密??为什么他一定要等到现在才向教会坦白一切?
  难道只是单纯想要在事态最严重的时候来一次投机?
  又或者是……
  劳伦斯无意间触摸到了一些更加深邃更加黑暗的存在,很快他就认识到那些属于绝对的禁忌,于是他只能将手缩回来,同时把那份触感保留在内心深处。
  “可拉,真不错,没想到你那么了解莎朗。”费勒斯似乎很满意对方的大量情报,“你老实告诉我,你和莎朗是什么关系?你以前也睡过她,是吗?”
  这番赤裸裸的话语让劳伦斯和老主教都为之一怔。
  “呵呵,如您所说,曾经我和她有过一次任务上的合作,期间让她替我生了几个孩子而已。我和她就是这种程度的关系,但睡过她的人何止千百?”可拉并不避讳这一点,“只要尝过一次莎朗的身体,你就会上瘾的,她比海洛因要强一百万倍。”
  “时至今日,你还是想要得到她,对吧?”
  “只想得到她的肉体,至于她本人,那已经不能算是女人了吧。”
  “看来你离死也不远了。”
  轻叹一声的费勒斯向后靠在椅背上,用可怜的眼神盯着可拉。
  “离天堂太远,离莎朗太近。”
  可拉的脸色变了变,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有脖子上的喉结动了几下。
  “好吧,这简直就是一场噩梦……说实话,在来这里之前,我可真没想到我们教会的内部会有如此之多的阴暗角落。”
  阿尔伯斯特主教有气无力的说道。
  “我对我们教会的某些研究机关和派别彻底幻灭了,真不敢相信我们都是同样信仰着上帝、同样受神荫庇护之人。或许这话我不该说出口,但我真的有些同情那个叫莎朗的女人,对她来说光是活着就是一种极深的罪,只有死亡才能带给她永远的安宁和灵魂的解放——如果她的灵魂还没有被摧毁的话。”
  “乐观一点,往好里想想吧,阿尔伯斯特主教。现在所有的黑暗都集中在【兽】身上了,只要我们将其彻底灭杀,那么就能重新恢复教廷的纯洁。”费勒斯及时安慰道。
  “唉……但愿如此。”
  阿尔伯斯特主教点了点头,不过他心里对于恢复教廷的纯洁性已经不抱太大希望了。
  “下面我们进入会议最后的流程,关于作战计划的制定。前面我们已经说的非常清楚了,【兽】的危害性也被一再强调,所以现在我们要发动雷霆攻势,给予【兽】以毁灭性打击!”
  他拿起方桌上的一份文件,从头到尾细细的看了一遍。
  “根据现有的报告,圣刺骑士团的战损也到了不容轻视的地步了,在圣城攻防战中骑士团有113位团员牺牲,64位团员负伤,3架直升机被摧毁。事实证明我们必须要改变策略了,劳伦斯团长,您对此有何打算?”
  “唔……这……骑士团的损失全都是我的责任,是我指挥不力,轻视了敌人,实在太过无能了。”劳伦斯犹豫了下,还是爽快的担下了罪责,“接下来我将集结全骑士团的力量,主动出击,快速推进,对凶穷极恶的【兽】展开包围作战。”
  “下一个战场,是卢加诺吧。”
  费勒斯沉吟了一会后,接过了劳伦斯的话题。
  “瑞士那边虽然不能直接调用它们的公职机关,但也并不是一点也没办法通融,所以骑士团武装入境还是没问题的。需要考虑的是:到时候大概会是山区作战,圣刺骑士团能适应吗?”
  “嗯……这件事我也在考虑,我们骑士团更擅长城市巷战,山地打击很不在行,而且很多装备也不适合。”
  劳伦斯用手摸了摸带着胡渣的下巴,思考了好一会。
  “到时候,策略恐怕依然要以拿下城市控制权为中心,不过进攻方式要大改一番,详细计划我会在最短时间内做好,然后汇报给诸位。”
  “行军打仗的事情,也不是靠这么一次非正规会议就能决定的,劳伦斯阁下不用太勉强。”阿尔伯斯特主教适时的安慰道,“现在我们要把具体目标定下来。会议刚开始我就已经传达了圣座的谕令,我们一定要在这次战役中取得胜果!我们太需要一场胜利了!”
  胜果……吗?
  劳伦斯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所谓的胜果,那肯定就是人头了吧。
  一定要杀死【兽】中的成员,让他们血债血偿,这才能平息教会上层以及圣座的愤怒。
  “正因为如此,劳伦斯阁下,还有费勒斯阁下,我们这次战斗的性质为‘斩首行动’!一定要斩杀【兽】中的魔王级人物,拿他的首级来祭奠死者,彰显上帝那不可触犯的威严!”
  “魔王吗?但是目前在【兽】里面,最有威胁的是莎朗和亚巴顿。虽然很想全部除掉,但现在恐怕只能集中力量消灭其中一位。莎朗,亚巴顿,我们要选择哪一位作为主要目标呢?”
  众人都陷入冥思苦想之中。一位是执行最多任务,战斗力最强的凶煞;一位则是执行任务成功率100%,能力极其诡异的魔女。
  不管是消灭哪一个,都要冒着巨大风险,付出巨大代价。
  不管是剩下哪一个,都会变得更加危险,前景更加艰难。
  令人叹息的二选一。
  “我们用投票来决定这件事吧。”
  阿尔伯斯特主教先行一步发言表态。
  “我认为我们应该选择亚巴顿。虽然莎朗的能力非常危险,但是那也只是她一个人而已,我们现在要对付的是整个【兽】!亚巴顿现在是【兽】的首领,我们自然应该消灭他,拔除他们的权力中心。”
  “阿尔伯斯特阁下说的有道理,但是我觉得应该先消灭莎朗。”
  费勒斯选择了另一个目标。
  “亚巴顿我还是了解的,他的想法往往很简单,成不了什么气候。而莎朗这个原型体必须要尽快消灭,不然很可能会发生意料之外的事。”
  “劳伦斯阁下对此有什么看法?”
  “劳伦斯兄弟,看来这次又要由你来决定了。”
  “这……”
  一票亚巴顿,一票莎朗,最后决定权落在劳伦斯手中了。
  平心而论,劳伦斯是偏向于莎朗这一边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见识过对方手段的他和莎朗是宿敌。但如果从大局来考虑,莎朗现在生死不明,就算她能如可拉所说,必定能活下去,那也会元气大伤,恐怕杀了她对【兽】也不会有太大影响。而亚巴顿应该是【兽】的实质领导者,而且他还是敌方最强战斗力,一旦消灭掉他,【兽】很可能就此崩溃。
  左右为难。
  “我建议你们还是选莎朗吧。”
  表情阴森的可拉突然插嘴说道。
  “宁可枉杀千人,也不能放过一个莎朗!否则你们一定会后悔的。”
  “……”
  劳伦斯看了看可拉,然后又将视线移向自己的副手——副团长科林身上。
  “科林,你怎么看?”
  “我?这……报告团长,我觉得还是应该选择亚巴顿。”
  会议中一直保持安静的副团长忠实的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无论如何,他也是【兽】的领导者,而莎朗只是一个普通成员而已。”
  说着,他用眼角的余光稍稍看了一眼阿尔伯斯特主教,而这个动作却被劳伦斯看在眼里。
  看来上层还是希望能消灭掉地位高的敌人,而不是真正有可能构成威胁的敌人,毕竟教会的名誉才是最重要的。
  劳伦斯重新认识到了一切。
  但这样的话,到底该如何选择呢?
  “我决定了,我选择亚巴顿。”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毕竟劳伦斯也不知道自己的决定会给未来带来怎样的影响。
  “我们骑士团誓以消灭亚巴顿为第一要务!只有他的死,才能让哀伤痛哭的圣城恢复往日荣光!”
  “嗯,看来也不得不做到这一步了。”费勒斯的语气也变得沉重起来,“哪怕我们再付出上百人牺牲的代价,这个‘兽首’也是必须要砍下来的!劳伦斯兄弟,你要做好决战的准备!”
  劳伦斯已经有了血流成河的预感和觉悟了,事到如今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他只能从位置上站起身来朗声起誓:“哪怕是撒旦再世,我等圣刺骑士团也绝不退缩!信仰为盾,正义为剑,神谕为号!必将斩下恶敌叛党的首级于十字架之下!”
  “很好,是时候该让神圣的正义重返人间了!让我们在此携起手来吧,诸位!”
  阿尔伯斯特主教也站起身来,右手紧握着挂在胸前的十字架。
  
  “我宣布,此次作战的代号为——【巴比伦行动】!”
  
 楼主| 发表于 2013-9-5 19:2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chenyuan88 于 2014-7-12 17:47 编辑

                                                                 第十章   ~夜至~
  
  不知何时,一切都燃烧起来了。
  原本还在黑暗中游离的意识,瞬间开始聚集,于虚空中形成心脏,并随着升腾的火焰鼓动起来。
  ——好热。
  仿佛置身于熔炉之中一般,似曾相识的场面与景色在焰海与热气中变得扭曲,下一秒灰飞烟灭。
  ——好重。
  那些吞噬着骸骨、舔舐着大地的火焰,纷纷化为血液倒灌入心室,和那狂躁的意志融合在一起。
  ——好痛。
  不断翻腾的剧烈灼痛取代了所有的感知,连心跳也一并被掩盖,残破的意志化为了奔腾的乱流。
  空间被火焰熔穿,晃动不止的视野立刻向下跌去,无数记忆的片断被封在泡沫中快速升离。一个女子的声音从深渊中断断续续的传来。
  生命……
  生存……
  生活……
  本能的追随着声音,将视野移向深渊最底部,却只看到一片白色正缓缓沉入黑暗。金发白衣的女子仰面朝上,带着悲哀的表情和泪水,不断重复着那些意义不明的词语,直至完全消失。
  在这一霎那,意识之中只剩下一个名字。
  然而在下意识的伸出手时,视野中却出现了一只被熊熊黑炎包裹着的利爪。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这只怪物也正在燃烧?
  
  
  
  像是浮出水面一样,约翰猛地睁开了眼,大口大口的呼气。
  “噩梦……吗?”
  虽然过猛的呼吸造成肺部剧痛,但生存下来的喜悦却比这疼痛更加清晰,也更加强烈。
  “我还活着吗……唔唔哦……”
  他想要撑起身体,却发现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稍微动一下都颤抖得厉害。不仅如此,他甚至连大声说话都办不到。
  身体衰竭到了这种地步吗?
  在阿尔卑斯山上的那一夜,最后发生了什么约翰已经想不起来了,他只记得自己背着莎朗不断攀登,不断前进,直至看到了一片苍蓝。
  那到底是……
  不,最要紧的是,现在自己在哪里??还有莎朗,她现在又怎么样了??
  不快点找她不行!
  就在约翰打算勉强自己的肉体强行起身的时候,门外的声响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个术士小子还在里面躺着吧,去把他带走!《生命》之书一定藏在他身上!”
  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听起来还有点熟,只不过这种怒气冲冲的感觉让人觉得可怕。
  “等下,葛蕾雅,现在还不行……他还没有醒过来,而且身体还很虚弱……”
  这是一个完全没听过的声音,可能是一个少年在说话。他在话语中提到了“葛蕾雅”这个名字,约翰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回忆了一下,终于想起了这个名字的主人。
  是【兽】中的一人,那个全身红衣皮肤偏黑的女子,对人态度很不友好。
  等等,如果葛蕾雅在这里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和莎朗已经得救了呢??约翰心中欣喜一阵强过一阵。
  “那又怎样?就算死了也没什么吧。这几天我们搜了莎朗几十遍身体,就差没把她给拆了,结果什么也没搜到。既然如此,《生命》之书除了藏在这个术士小子身上,还有别的地方可以藏吗?!”
  说着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立刻响起,某个不速之客似乎正要往房间里闯,让约翰紧张到冷汗直流。好在下一秒脚步声戛然而止,想来是有什么人阻止了她。
  “葛蕾雅,拜托冷静一点……现在进去对病人来说太危险了,我们可以等莎朗醒来之后再询问她关于《生命》之书的事情。”
  那个少年的声音再度响起,拯救了约翰。仔细听来,他的声音似乎有些软弱的意味,和同样是少年声线的奥菲斯完全不同,后者那坚冰利刃般的语气背后,藏着一副令人胆寒的铁石心肠。
  “巴斯里斯克!为什么你要帮莎朗那个女人说话!!你是我的搭档对吧!难道你打算罔顾我的命令吗?!!”
  “我,没有那种打算……葛蕾雅,拜托你,大家都是暗杀队的同伴,为什么一定要相互排斥相互攻击呢?”
  “哼,同伴??我和莎朗那个肮脏卑鄙的女人从来都不是同伴!你说要我们等到莎朗醒来再盘问她?太天真了!你以为她真的没醒吗?其实她一直装作昏迷的样子,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这不可能……那些负责医疗的术士已经检查过她的身体状况,如果是醒了的话……”
  “巴斯里斯克,你真让我失望!最先和术士们取得联系的就是莎朗和奥菲斯!所以那个女人和术士串通一气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对不起,我只是……”
  一个声音越来越激烈,一个声音越来越弱气,谈话形势的天平渐渐开始倾向葛蕾雅那一边。
  这可不妙!要是他们真的冲进来,现在手无缚鸡之力的约翰难保不会被他们撕成几片。
  ——必须要想办法进行干涉。
  约翰转动着生锈了一般的脖颈,看见了放在床边矮柜上的玻璃水杯,看来那应该是用来给自己灌药用的器具。
  如同从半湿的毛巾中拧出水一样,约翰硬是从肌肉中绞出力气。他颤颤巍巍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对着矮柜上的玻璃杯挥去。
  就这么一个小动作,差点让约翰把牙齿咬碎。
  “哗啦”一声响,屋外的争吵声立刻消失了。在片刻的寂静之后,越来越多的脚步声快速朝房间门口聚集。
  “哐!”在玻璃杯碎裂时产生的回音还未完全消失时,门便被粗鲁的打开了。首先冲进来的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女人,她那一头血红的卷发让人联想到剧毒的群蛇。
  错不了,她就是葛蕾雅。
  “这家伙醒了!”
  她一看到睁开眼的约翰就迫不及待想要扑过去,但却被跟进门的另一个人拉住了。
  “等一下葛蕾雅!他还很虚弱!”
  一个年纪比奥菲斯看上去还小的少年用力扯住葛蕾雅的胳膊。虽然他留着齐颈的短发,但是刘海却很长,以至于他的眼睛都被头发盖住了。
  他叫巴斯里斯克?
  对他稍稍萌生了些好感的约翰记住了他的名字。
  “放开我,巴斯里斯克!我们要立刻得到那样东西!”
  “你们在做什么?快点从房间里退出去!没看到我们的人还没办法起身吗?!”
  在两人争执不下之时,新的访客冲进了约翰的房间,显然他们都是被那一响摔杯声“召唤”而来的。
  眼见众人在场,葛蕾雅和巴斯里斯克也只能停下争吵,心有不甘的站到了一边。将两人喝退的访客带着医生走到了约翰的床前,他弯下身去,轻轻拍了拍约翰的脸蛋。
  “噢!看啊,这可怜鬼快要死了,我亲爱的约翰兄弟~”
  他那轻佻的言语中不乏落井下石的恶作剧之情,眼神中却满是欣喜和欢乐。
  “地狱的大门在我面前的紧闭了,连路西法也讨厌我们术士呢。真遗憾啊,我亲爱的摩西兄弟。”
  说着两人都嘿嘿的笑了起来。
  同伴相见,没什么能比安全的活着更让人心情愉悦的了。
  “摩西,告诉我,我现在在哪里?和我在一起的女子呢??”约翰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我们现在已经在卢加诺了,虽然离市区还有距离,你得救了。”代号为【摩西】的年轻人对他挤了挤眼色,“和你在一起的那个金发美女在另外的房间,放心吧,身体都没什么大碍,就是体能衰竭太严重了。”
  “……那太好了,不过这真是奇迹……”约翰看了看自己颤抖的手掌,“在深夜的雪山上被冻僵,我本来以为至少要被切掉几根手指脚趾什么的。”
  “是奇迹没错,这个奇迹是我们送给你们的。”
  摩西叹了一口气。
  “你们这些家伙真是疯了,现在可是2月底,春天都还没来,你们居然敢在毫无装备且身上有伤的情况下爬阿尔卑斯山!好在我们这边立刻采取行动,以搜山的形式来营救,不然光靠你们两人的腿,根本不可能走下山坡!”
  “这么说来……是你们救了我们吗?”
  “没错,我们找到你们的时候,你们已经昏倒了,而且位置离卢加诺湖很近,这也方便了我们的援救。”
  “是这样吗……”
  原来那个时候看到的一片宝石蓝,就是山脚下的卢加诺湖吗?约翰心下一片感慨,好歹自己算是走对了方向,要是迷失在山峦之中的话,就算有人来营救恐怕也是死路一条。
  “另外还有一件事——”
  摩西伏下身体,对着约翰的耳边说道。
  “那些【兽】真是了不得的家伙们,身手矫健而且能力诡异,没他们帮忙的话,我们这些术士恐怕都难以找到你们。”
  “那是肯定的,他们是顶级的暗杀部队啊……”约翰也压低声音回应道。
  “但是他们表现的相当积极啊,一接到关于你们的通讯后就立刻要求协助,明明这事和他们关系不大吧?”
  “这……”
  此时此刻约翰无法向自己的术士同伴说出关于《生命》之书的真相。
  那本旧书外型的《生命》之书是原典,交易价值几乎为0;真正的《生命》之书是一片电子芯片,一直被莎朗所持有,所以【兽】才那么积极想要参与搜救行动,目的就在于回收芯片。
  约翰不知道莎朗有什么打算,但他绝对不能出卖莎朗。
  而且说起来,《生命》之书……
  ——“把《生命》之书拿去,然后吃我的肉,喝我的血,活着离开这里……离开一切……”
  约翰猛的一惊,差点从床上跳起来。他下意识的去摸索自己的颈脖,霎那间脸色变得苍白。
  《生命》之书——装有芯片的项链,不见了!
  糟糕!!!这可是关系到包括莎朗在内全部【兽】的命运!而且自己的任务恐怕也会失败!!
  昏迷后被骑士团的人捡去了吗?还是遗落在雪山上了??又或者在营救中被某个别有用心的家伙搜走了?!!
  “喂,约翰,你的脸色很难看,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医生就在这边,撑不住就直接说,健康状况恶化了就糟糕了。”摩西看着约翰脸上那大颗大颗滚落的汗珠,自己也不由得紧张起来了。
  “不,没什么……只是我想多休息一下……”
  约翰慢慢躺回病床上的被窝中,身体也背了过去。
  “好吧,只要你醒来,事情都好办了,我们的引导和护送任务也算是到头了吧。这两天注意休息,上面的指令来了我们就可以撤退了。”
  摩西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准备离开房间。临走前他看了看一直站在边上的葛蕾雅和巴斯里斯克,接着他代替约翰下了逐客令。
  “病人已经醒了,现在需要休息,你们也不要打扰他了,和我们一起出去吧。”
  “我们还有话要问他!”葛蕾雅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约翰的后背,像是一只盯住猎物的雌狼。
  “他是我们的人!有话你可以问我!”摩西不得不加重语气,提醒对方注意态度,“还是说你想要从他身上找出什么东西来吗??”
  “唔……”葛蕾雅没料到对方术士如此敏锐,竟然已经察觉到他们的目的了。
  “他身上没有携带任何与你们【兽】有关系的东西,治疗的时候你们不是也确认了吗?!”摩西拉开门,做了“请”的手势,“如果还有疑问,我们可以慢慢商谈,时间有的是。”
  “啧!”
  葛蕾雅狠狠的瞪了摩西一眼,转身离开了房间,跟在她身后的巴斯里斯克倒是很礼貌的向摩西低头道歉,接着一路小跑跟上葛蕾雅。
  房间里又剩下约翰一个人了。
  
  那条金色的项链丢了,就像心脏丢了一样,约翰感到自己的血液循环都快要停滞了,甚至产生了窒息的错觉。
  那不仅仅是《生命》,那真的是生命啊!
  要是莎朗知道了这件事,她会怎样?绝望吗?痛苦吗?
  不,她的感受在此刻都是次要的了,她的命运才是重要的!没了《生命》之书,她必死无疑!她的同伴,自己的同伴,都不会放过她!
  要是那个时候能够再多走几步,要是自己的身体能再坚持一会,一切也都……
  不断的自责与咒骂,每一根神经都灌满痛苦的约翰在被窝里蜷成一团,慢慢陷入了沉睡之中。
  
  
  
  对《生命》的怨念与后悔,对莎朗的担忧与自责,对教会的憎恶与仇恨。
  每一样痛苦都足以折磨约翰一辈子,而现在只是仁慈的各带走一天时间,至此已经有三个昼夜白白被无尽的悲苦溶解了。等到第四天,从未阖过眼的约翰终于能下地行走了,他发现自己的头发有一半都脱落在枕头上。
  ——真想自杀算了。
  约翰扶着墙边,抬起头看着房间的天花板。
  但就算死,也不是现在……莎朗身上还有【兽印】,恐怕到了现在她的生命力仍在每分每秒的减少中。原本用《生命》之书换取活路的计划已经不能实行了,现在一定要想办法从【兽】那里弄到解除【兽印】的金属片,哪怕是用抢的也要出手。
  拼上这条命!
  像个微醺的醉汉一样,身体依旧很虚弱的约翰推开了房间的门,接着他惊讶的发现:门外的客厅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几张沙发和矮桌被丢在空屋中,装着啤酒罐和废旧纸盒的垃圾袋正堆在角落中等着处理。
  人去楼空?约翰走到桌子边,拿起桌上的烟灰缸看了看,里面的烟蒂还有几根带着火星。
  看来同伴还有【兽】应该都还在,只不过他们都不在一楼大厅,而是因为某种事件而聚集到某个地方去了。如此想着的约翰走到楼梯边,准备扶着扶手上楼寻找其他人。
  然而他的一只脚刚刚踩上阶梯,一声枪响把约翰吓得差点瘫倒。
  “我再说一次,在我们确定离开卢加诺的方案之前,你们所有人都不准离开这里!”
  这个声音对约翰来说太熟悉了。
  那是摩西的声音。
  “更不容许你们带走我们的人!!”
  看来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吗?还是《生命》之书丢失的事情已经被发现了??没有可能那么快吧?
  约翰贴着墙壁一点一点的挪上二楼,这样他能听得更清楚一些。
  “听好了术士!你们的向导——那个叫【约翰】的术士,很可能藏有属于我们的重要物品!”一个低沉如狮吼的男音响起,语气中隐隐透露出一种愤怒与焦急,“我们需要让他从实招来,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将不再履行约定,独自寻找出路!!”
  这个人应该是【兽】里的成员,但约翰一时半会没办法想起这个声音具体属于谁。不过有一件事可以确认:【兽】确定《生命》之书落在约翰手上了。
  反过来说,莎朗对他们来说已经没用了??
  那现在莎朗……
  “原来如此,看来从教会手中脱险之后,你们这些野兽就迫不及待想要活蹦乱跳一番?”摩西的声音更高了几分,显然有压倒对方的意味,“想要单方面撕毁协约,拿着《生命》之书找其他买家卖个更好的价钱??这种白日梦就别做了!你们不可能跨过沙漠去遥远的东方,越过大洋去彼岸也并不现实!”
  “我劝你们术士最好别低估我们的能力。”
  两边已经完全吵崩了,崩到约翰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他不得不好好整理下情报。
  首先,《生命》之书肯定不在他们任何一方手上,除了莎朗,没有人暗藏芯片。其次,从摩西的反应来看,【兽】似乎有单方面毁约的倾向,打算要分道扬镳,自行寻找出路,甚至还打算带着约翰一起走?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他们猜《生命》之书在自己手上吧。想到这里,约翰咽了咽唾沫。
  最后,【兽】那边的行动很反常。在圣城之中,为了逃命他们就将《生命》之书连同莎朗一起抛弃,结果现在又想要回收,真是既贪婪又无耻。但既然如此,如今他们想要获得《生命》之书,那么就该按照约定用它换取投诚的机会,而不是嚷嚷着什么要中断约定。
  那些家伙的脑子里,到底装着什么奇怪的想法??
  “既然你们玩这种两面派的招数,那么我们也要采取手段了,这只金发的母狗我们要扣下!”
  摩西的声音变得冰冷无情,术士所特有的邪恶与残酷在这一刻显现出来。
  “我们可不介意在这里完成交易!在你们按约定交出《生命》之书前,这只软趴趴的母狗要做我们的人质!”
  “我警告你,离莎朗远一点!!”对方立刻恼了。
  莎朗!!
  约翰已经猜出来楼上发生了什么事:自己的术士同伴劫持了莎朗做人质,强迫【兽】交出《生命》之书,双方眼看就要决裂了!
  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兽】不可能交出令术士满意的《生命》之书,他们一定会思考如何用满是密码的原典蒙混过关,但八成会被识破。
  一旦识破,莎朗就是死。
  既痛恨【兽】的蛮横,也愤恨摩西的无情,更怨恨自己的无能,急火攻心的约翰都快要把楼梯的扶手抓碎了。
  ——要是项链没有丢的话……
  就在约翰捶胸顿足之时,他感到自己的裤管被什么东西拉扯了几下。确定不是错觉之后,约翰回过头去,身后没有站着什么人,反倒是一只白狗正在楼梯上看着他。
  这不是莎朗买来的那只大白狗吗??!!
  “嘿,你还活着??我以为你在雪山上失踪了??”约翰蹲下身去抚摸着白狗的脑袋和后背,通过那皮包骨头般的触感,约翰知道这只忠心耿耿的白狗也跟着一起遭了罪受了难。
  无法叫唤出声的大白狗没有乖乖享受约翰的抚摸,它一仰头叼住约翰的衣袖,一把将他从楼梯上拽了下去,接着连拉带拖的领他出了大厅。
  “嗨!!你在干什么!!放开我!!你要带我去哪里?!!”
  刚刚才算是恢复身体机能的约翰,在白狗的牵引下进行着可恶的百米奔跑。直到冲出大门一段路,回头的约翰才发现原来之前自己住在一栋2层高的私人湖边别墅中。
  跑出别墅,跑过草地,跑向水边,湛蓝如碧空嵌地的卢加诺湖就在眼前。一人一狗沿着湖畔连续奔跑了数百米才停下来,此时约翰已经累到上气不接下气了,恨不得就此躺倒。
  大白狗放开约翰的衣袖,开始低头用鼻子猛嗅地面,似乎在专心寻找着什么。没过一会,那沉默的家伙就撒爪子刨地,看来是确定了位置。
  它到底在干什么?约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只得拖着双腿来到白狗的身边,看着它不停的挖洞。
  然后约翰的双眼就随着地洞的挖深而越睁越大——直到那一抹金色从泥土中完全显现出来。
  “吊坠!!《生命》之书!!”
  约翰直接跪下了,他一把从土中掏出了那亲切而又该死的金色吊坠。顾不得抖掉泥土,他将吊坠的夹层打开,里面的诗篇和芯片都完好无损,连雪山上的雪水都没有渗进去半分。
  这一刻,约翰真切的感到:这个世界曾经被拯救过。
  “这是谁做的??这是你做的是不是!!你这个该死的小畜生,你这闹心的小畜生!!哈哈哈!!你居然把这宝贝藏起来了!!你这是为了谁??你这长满白毛的脑袋怎么会那么聪明!!哈哈哈!!”
  一瞬间重负全释,约翰极端的想要感谢什么人,但身为术士的他不信神佛,没办法说什么感谢上帝感谢真主感谢佛祖的话语,他只能一把抱住那只可爱到让他发狂的白狗,在湖畔的泥地上来回打滚。
  这只壮若小白熊的比利牛斯山地犬,当时应该只是想要带着约翰和莎朗的信物——那串吊坠,下山找人求救,但当它回来时却发现主人们已经被救了,于是它只能将吊坠埋起来藏好,却不料在危机之中救了约翰和莎朗。
  在满含微凉春意与新鲜水汽味的湖面微风吹拂下,约翰和那只白狗连续闹腾了半个小时。身心完全得到解放的约翰将金色吊坠戴在自己的脖颈上,遥望着上游处的那座二层别墅。
  ——莎朗,我马上来救你!
  
  
  
  从湖畔归来的路上,彻底冷静下来的约翰重新思考了《生命》之书失而复得的过程。虽然结果很意外,但总体而言应当是情理之中的事。《生命》之书既不在术士手上,也不在【兽】的手上,那么只有落在雪山上或是骑士团手中,而后者则不可能,因为如果被他们发现的话,那么约翰和莎朗就不可能活到现在。
  约翰之前几天那如临大敌般的极端紧张,完全是不必要的。
  在这里约翰也认识到了自己的软弱与不成熟,自责之心又加重了几分。
  然而等他回到别墅之时,以摩西为首的术士已经和【兽】彻底闹翻,双方都陷入了剑拔弩张的对峙局势了。
  
  “我们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术士,给我放开女人!!”
  约翰还没来得及推开大厅的正门,一声狮吼般的怒咆就从门缝中迸出。
  “如果想尝试下地狱般的死法,我等【兽】全员立刻让你们如愿以偿!”
  “哼!果然是教会养出的走狗!你们以为自己到底是托了谁的福才能活着站在这里说话!!”摩西的怒斥也跟着响起,“居然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拐走我们受伤的伙伴!!快把我们的同伴【约翰】交出来!!”
  “我们根本就没有对那个小子下手!!”
  “是吗??那这个女人我们就只能带走了!!”
  约翰明白了,两方势力间那原本就不可调和的矛盾,因为自己刚才的悄然外出而迅速激化了。
  那么现在就必须由自己出面,化解这一切误会!
  “【兽】说的没错,他们没对我动手。”
  约翰一把推开正门,迎着所有人的惊异目光快步走入大厅之中。
  “我好好的在这里呢!”
  说着,约翰环视了一眼大厅内的情况。【兽】中八位成员正以散开待战的姿态,将整个别墅大厅紧紧包围,大有一出手就要扑杀对方全员的凶恶形势。其中一位高大威武的棕发男子正与术士对峙,看起来就像是一头正怒发冲冠的雄狮,脸上的狰狞表情让人双腿发抖。
  那家伙叫……亚巴顿,吧?
  约翰想起来那位首领的名字。
  另一边,术士则处于被动地位,4个男子正背靠背准备迎敌作战,站在最前面的是约翰的好友摩西,但此时他的面孔也堆满了阴狠与愤怒,陌生得令约翰认不出来。他的双手正紧紧扣着一位金发女子的脖子和手腕,后者则痛苦的紧闭双眼,一声不吭。
  毫无疑问,莎朗是人质。
  “约翰……”
  “约翰?!”
  “是约翰!!他居然活着!!”
  “那个小子刚刚去哪里了!!!”
  “我在大厅没见到人,还以为你们抛弃我了,所以出去找了一圈而已。”约翰努力控制胸中涌动的激烈情绪,慢慢踱到双方中间,将他们分开,同时也为了离莎朗近一些,“没想到大家如此相亲相爱,真让我意外。”
  “呸!我亲爱的使徒朋友,你差点没害死我们!”亚巴顿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一些,他随即将目光移向摩西,“你们的人已经回来了,这下和我们无关了吧,给我立刻放人!!”
  “约翰,你这家伙回来的真是时候……”挟持着莎朗的摩西向后退了退,“你知道吗?这帮忘恩负义的畜生居然打算要背叛我们!当年苦苦哀求我们来营救被困于梵蒂冈的他们,现在却说要单方面毁约,带着《生命》之书去找更好的上家!”
  “哦?是吗?”
  约翰用锐利的目光刺向亚巴顿
  “我冒着千难万险,独自深入教会老巢,与教会最强的骑士团交战,甚至连自己的后路都让出来了,到最后就换来个背信弃义的结果吗?”
  “…………”
  自知理亏的亚巴顿不得不向后退了退,避开约翰的逼视。
  “我们逃出来就是为了生存与自由,但是现在我们某个最重要的东西被你们拿去了,所以我们也没办法。”
  “最重要的东西?”约翰知道亚巴顿无法当场点破这一层的原因,所以他干脆装傻,顺着亚巴顿说下去,“你们除了《生命》之书还有什么重要东西??而且重要的东西在我们手上?这怎么可能?”
  “这你们就不必知道了,总之现在就交出来吧!”亚巴顿向约翰伸出了手。
  “哼哼哼……”约翰冷笑再冷笑。
  “你们不要太过分!!”摩西将莎朗往前推了推,表示自己手上还有人质。
  “摩西,放了她吧。”约翰伸手拉住莎朗,“抓住这个女人是没有意义的,他们现在认定是我拿了他们的东西呢。”
  “可是……”
  “没关系,我马上会说明。”
  摩西将信将疑的看了看约翰,稍稍犹豫了一下后,放开了莎朗。获得了释放的莎朗差点没直接坐倒在地,她的体力已经衰竭见底了,她用感情复杂的眼神看着约翰,但始终没有说话。
  “人质我们已经放了,如何?我们够绅士吧。但是你说我拿了你们重要的东西,这个嘛……”
  约翰故意装作伤脑筋的样子挠了挠头发,然后以不会被发现的小动作摸了下脖子,将原本藏好的吊坠金链显露在莎朗的视线下。
  似乎光照进了瞳孔一般,莎朗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清澈起来。
  “东西不在我手上,我猜你们应该是弄错了。”
  “再抵赖也没有用!!”亚巴顿得寸进尺,把拳头握得咔嚓咔嚓直响,武力逼迫的意味已经非常明显了。
  “不……约翰他没有说错……”
  莎朗终于说话了。
  “那东西在我手上……是我藏到了某个地方……”
  全场皆惊,谁也没料到最后这出戏会以自摆乌龙收尾。
  “莎朗你……为什么你之前什么也不说!!!”亚巴顿像是差点没喘上气来一样,一张大脸憋到红中泛紫,“你是想让我们故意出丑吗?!!”
  “抱歉……我也是刚刚想起来呢……”莎朗有气无力的答道。
  “啪!”
  一耳光差点将莎朗扇晕过去。
  出手的不是亚巴顿,也不是术士这一侧的摩西,而是一直站在亚巴顿身边、名叫彼泰的高瘦男子。
  “贱女人,把我们耍的团团转,你是在报复大哥吗?!报复他对你见死不救?!”
  原本惨白无色的脸蛋立刻红肿起来,挨了巴掌的莎朗跪倒在亚巴顿的膝前,半天没办法起身,更没办法说话。
  “既然是【兽】的一员,你就不该抱怨谁!!现在老实告诉我们你把东西藏哪里了!!”
  话还没说完,彼泰就迫不及待去抓莎朗的头发,但是他的手刚伸到一半就没办法动弹了,因为约翰的右手正紧紧扣住他的手腕。
  “果然是一点教养也没有的野兽,居然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士下重手!”
  早已怒不可遏的约翰恨不得将对方的手腕握碎。
  “滚开吧术士!我们处罚自己的叛徒,这和你们无关!”彼泰对约翰恶语相向,“现在你们也满意了,赶紧给我消失!!”
  “和我们无关?哼哼,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可没忘你们在圣城是如何抛弃我们的!我那么信任你们,将传送阵的钥匙交给你们,结果你们却不等我们回来就先行逃走!”
  约翰一边说话一边在心中默诵咒文,怒焰焚心的他已经做好了大打出手的准备。
  “如果那样东西对你们真的那么重要,那为什么当时要抛弃?!现在我们活着回来了,你们又厚颜无耻的伸手讨要?!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住口你这臭小子!!”彼泰的唾沫星都快要溅到约翰脸上了。
  “住口也不会住手的!!”
  红光乍现于指缝之中,高温与高压接踵而至。小规模的爆炸在约翰的手中产生了,本能意识到危机的彼泰强行抽回了手臂,但即使如此,手腕以及手背的皮肉都被烧焦了。
  “你敢动手?!!!”高瘦精壮如一匹烈马,进入战斗状态的彼泰整个人都被杀气笼罩。
  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他!
  杀意也在一瞬间占据了约翰的全身,连话都不屑于再说半句,约翰直接开始咏唱术式。一发闪电箭在半秒后从炎气未消的右手心中射出,直奔彼泰的胸前。
  “找死!”彼泰闪身躲过这一击,站在彼泰后边的其他人纷纷跳开,但还没等他们做出迎战动作,便被摩西等术士牵制住了,不让他们去支援彼泰。
  一击不中,再来一击!
  左手!
  三道气刃在指间成型,如蝴蝶般翻飞于左手之上,并在锁定了目标后被投掷出去。带有追踪性能的气刃对彼泰紧追不舍,逼着对方窜上天花板,并召唤出大量的蝗虫做护盾,才将这波攻击中和。
  “终于出绝招了吗?!!太迟了!”
  约翰双掌合一,新的魔力瞬间被压缩和填充。他将双手拍向地面,一股炎气从地面直冲天花板,爆炎之柱依次在他的身边升起,挡住了蝗虫群的肆虐性进攻。
  “你太依赖术式了!!臭小子!!”
  彼泰的声音在约翰的背后响起。约翰还没来得及吃惊,对方的身影便从炎柱之间的缝隙中窜了进来,从后面一把掐住约翰的颈脖,同时一脚踢向约翰的膝盖,强迫约翰半跪于地。
  翻腾的火焰之柱立刻消失了,术式被打断了。
  “太嫩了小子!看我扭断你的脖子!!!”彼泰将约翰的脖子卡到咯吱直响。
  “咳咳……混帐东西!!”
  约翰并非不擅长运动战,只是身体还算虚弱的他不方便快速移动,结果反被对方抓住了空档。
  “小子你真执着!你和莎朗那女人一路生存过来,到底得了什么好处?你要这么维护她?!!”彼泰压制住约翰的挣扎,逼问他原因。
  “莎朗……我来这里……我做这一切,就是为了她!!”
  已经顾不得编造谎言了,约翰说出了心里话。
  “真是让我感动啊,那么现在就让你为她而死吧!!”
  说着,狞笑中的彼泰就要对约翰下杀手。眼看这一幕惨剧即将发生,莎朗和摩西纷纷要上前阻止,但可惜位置太远,完全来不及。
  “等一下!”
  陌生男子的声音响起,一只健壮的大手伸出,又一次卡住了彼泰的手腕,救了约翰一命。
  “我讨厌被人抓着手腕!!”
  彼泰凶相毕露,但当他抬头看向对方时,却愣住了。
  比亚巴顿还要高大壮硕的男子站在彼泰的面前,阻止了他的处刑。他那肌肉堆成的结实身体上到处都是伤疤,看上去倒是有些像人造怪物弗兰肯斯坦,但是他的脸上却很平静,甚至有些哀伤。
  虽然都是【兽】,虽然都是杀手,但他的戾气和其他人比却要少很多,大部分时候属于沉默者的角色。
  “彼泰,算了,放过他吧,反正误会都解除了。”他的语气很诚恳,明显是在恳求彼泰。
  “尤加,你是怎么了?帮外人说话??”彼泰不能理解为什么这家伙会站出来。
  “怎样也好,我只是想快点结束这一切,大家都是为了生存,不是吗?”那个肌肉怪汉——尤加,正设法说服对方。
  “哼哼,我要是说不呢?!!”杀意未消的彼泰还想再继续下去。
  “容不得你说不!”
  这次插进来的声音,终于是约翰所熟悉的了。
  “给我乖乖放下约翰,退回来!”
  冷酷的嗓音,冰一样的口气,还有那刀锋般的话语,不用猜约翰也知道。
  “奥菲斯!!你这家伙……唔!!你居然……”
  彼泰这才发现,自己的脖子已经被一圈透明细线所缠上,而细线的另一端正连着奥菲斯的小拇指上。
  “……到底是什么时候做到的?”
  “在你对莎朗出手的时候,你就已经站在死线上了。”曾经一度引导约翰、冰冷无情的俊俏少年——奥菲斯,正用轻蔑的眼神打量着彼泰,“你应该感谢约翰,是他的出手延缓了我对你的处刑!”
  “可恶……”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掌控生杀大权了,却不料自己早已陷入四面楚歌的危局之中。走投无路的彼泰只得将目光投给自己的大哥亚巴顿。
  “都给我住手吧!”实在看不下去的亚巴顿这时候才站出来,“亚巴顿,奥菲斯,还有彼泰,你们都给我收敛一点!别忘了我们可是生死与共的同伴!尤加,你说的对,我们是为了生存才在这里的,而不是为了那早该厌恶的打打杀杀。”
  亚巴顿给彼泰使了个眼色,后者只得悻悻的放开了约翰。
  “对于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误会,我代表暗杀队【兽】,向来自于【西西弗斯之山】联盟的术士们道歉。真是对不起,我们实在是太混乱了。”
  说完,高傲如狮子的他还罕见的低头致歉,着实让约翰吃了一惊。
  “我们可以接受道歉,但是我们之前的约定要怎么办??”摩西抱着胳膊质问道。
  “当然还是按照计划实行,这才是最稳妥的生存之路。”亚巴顿笑着回答,“我们会按照原定路线,最后去阿姆斯特丹完成交易的。”
  “那好,算你们聪明。”
  嘴上依旧不饶对方的摩西也算是妥协了。
  “那么就这样吧,如果上层决定了下一步的行动方案,或是有什么特殊情况,我们会通知你们的。走吧,约翰。”
  闹剧终于落下帷幕,双方势力各自散场。转过身准备走开的约翰,在奥菲斯搀扶下离去的莎朗,他们的视线再没相连。
  
  
  
  一层天花板,就将原本为了共同目标而聚在一起的人们拆开。
  直到入夜,【兽】们也没从别墅的二楼上下来,一个人也没有。当然,约翰和摩西以及那些术士们也没有走上楼去。井水不犯河水,两伙人就这么陷入了情况微妙的冷战之中。
  大部分人似乎都变得更加冷漠了,谁也不关心对方的生死,更不可能渴望互相通气。然而有一个人例外,不得不居于楼下的他每隔几分钟就仰头看看天花板,总希望能从上面传来点声响。
  “你就如此迷恋那个金发女人吗?等我们回到英国,我请你去苏荷区好好逍遥一番吧。”
  摩西躺在床上,一边啃着油炸面饼之类的干粮,一边用戏谑的语气问约翰。
  “你不会明白的。”约翰苦笑着,对着镜子给自己那被扭伤的脖子贴膏药。
  “是是我明白我明白。爱情才是最重要的,爱是最强大的术式,我早就听腻了。”摩西饮了一口水,将干粮咽下喉咙,“怪不得你的代号是【约翰】呢,这位耶稣的弟子可是被后人称为‘爱的使徒’哦。”
  “爱的使徒啊……”
  约翰活动了下脖子,感觉好了很多。
  “我出去找点酒,不然我觉得你的夜晚会很难熬。”
  “那就麻烦你了,帮我找些度数低的酒吧。”
  
  小心带上房门,约翰回到空无一人的大厅。在那里,约翰的那只大白狗正静静等着他。在来回徘徊了几次后,他将视线投到了通往二层的楼梯上方。
  要是能找莎朗谈谈就好了,总有说不完的话要对她讲。
  反复确认心意后,约翰抱着狗,缓缓的、静静的登上楼梯,开始一间一间的找莎朗的住处。他已经想好了,如果有其他【兽】在房间里的话,就要压下火气好好和对方商谈,带着宠物的形象也有利于营造亲和气氛,而且这样也算是给对立中的两方建立一个和解的契机。
  先试试这一间吧,要是弄错了就顺便打听一下。如此想着的约翰,准备推开面前的房间门,但他的手还没碰到门把手,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中断了他的动作。
  “这么晚还上楼来找我吗?约翰。”
  莎朗!?一听到熟悉的声音,喜出望外的约翰立刻回头。
  “咦……奥菲斯???”
  “让你失望了。”奥菲斯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心一下从阿尔卑斯山顶跌落到卢加诺湖底,约翰着实有些气愤。
  “刚刚那声音……是你的伎俩?你用变声能力来耍我吗??!!”
  “不是我在耍你。”奥菲斯打量了下约翰的表情,“只是想探测下你的心事而已。另外莎朗已经料到你今晚会来找她,但她身体很不舒服,特地让我来告诉你这件事。”
  “唔,莎朗她……”约翰想到了莎朗身上的【兽印】,还有她之前受的苦难,心中顿生苦涩。
  “虽然莎朗不能见你,不过如果你不嫌弃我们的话,愿意来陪我们打发时间吗?”
  说完奥菲斯就转过身向走廊深处走去,示意约翰如果有兴趣就跟上,没兴趣就可以离开了。
  “当然不会嫌弃,你们也是莎朗的同伴,和你们在一起算是我的荣幸。”
  一想到也许可以从其他人身上套到莎朗的一些情况,约翰的心情就好起来了。他伸手想拍下奥菲斯的肩膀,但对方却态度冷淡的躲开了,让约翰打了趔趄。
  “别说虚伪的话了,我们【兽】再强也要靠你们术士才能生存,所以永远低你们一等。”
  “哎~哪里的话,也许我们以后还是同事呢。”
  
  没多久两人便转进了一间较大的客房。奥菲斯推开门,约翰还没来得及跟进去,他就听到一个豪迈的声音吼开了。
  “好慢啊奥菲斯,说好的熏肉呢……唔哦!”
  正翘着二郎腿靠在大躺椅上的光头男子先是嚷嚷,等他看到约翰走进房间后,差点没咬到舌头。房间里的其他人也同时将视线锁在了约翰身上,但迷惑不解的意味多过警惕。
  “那个,大家晚上好……”
  数了下房内里有3个人,加上奥菲斯,就有4个【兽】!冷汗猛流的约翰只好先硬着头皮打招呼。
  “哦,好……你叫约翰是吗?”那个光头男子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脸的窘迫,“下午那时候我见识了你的身手,动作干脆,还有两倍速咏唱,实力真的很不错啊。”
  “多、多谢夸奖。”
  “能力是很不错,只可惜是用来对付我们的。”奥菲斯关上门,并用冷淡的口气开着恶劣的玩笑。
  “啊、啊哈哈……对付我们,这倒也是啊。”被说中破绽的光头男尴尬得直抓头皮,“不过那时候不是打彼泰嘛,反正又不是打我,所以我说他实力非凡也很客观啊。”
  “是啊,你这家伙都没有同伴概念的。”
  说着奥菲斯为约翰推来一把椅子,请他坐下。
  “这不知好歹的光头叫博鲁特,是个乐天派。”奥菲斯指了指其他几个人,“这位你肯定也见过,就是下午帮你解围的那一位,他叫尤加。”
  坐在最里边的男人站起身来,壮硕的身体像一面墙一样,他朝着约翰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尤加是个老好人,不过很少主动管别人的事,你算是幸运了。”奥菲斯拍了拍手,将蹲在沙发上的小女孩引了过来,“这孩子叫露,她不会说话,但是她听得懂你在说什么。”
  “呃……你好?”
  约翰试着向露打招呼,露却对着约翰龇牙咧嘴,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明显把他当成敌人。但是当她发现约翰手中抱着的大白狗时,表情立刻变得难以捉摸,似乎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你喜欢狗吗?”
  约翰小心翼翼的将狗放到地面,那只沉默的大犬像个卫兵一样坐在约翰的脚边,一动不动,而露则像只猴子一样在它身边窜来窜去,像是在找茬一样。
  “不用太在意露,她是个好女孩,不会随便攻击陌生人的。”
  奥菲斯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今晚难得能在这里一聚,趁这个机会我想好好谢谢你的,约翰先生。”
  “哎?”约翰吃了一惊,那个对人无比冷淡的青年居然会说这种话。
  “《生命》之书,还有莎朗,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你愿意一路不离不弃的护送莎朗来到这里,还差点送了命,单单这份恩情,我们就无法还清。”
  “哪里的话,还有不要称呼我什么先生的……我就叫约翰,大家也这么称呼的。”约翰颇为不好意思,他没料到【兽】里也会有如此通情达理的人。
  “我是认真的。作为莎朗的搭档,我本该在那个时候留在圣城里,但我却为了自己的活命而逃走了,辜负了约翰你的信任,实在是对不起你和莎朗。”
  奥菲斯那原本冷酷到底的扑克脸上也出现了愧疚的表情。
  “莎朗,她本身没有战斗能力,这一路逃亡肯定要依靠你,另外《生命》之书——我是指那块资料芯片,你也没有强占独吞,而是让它和莎朗一起安然无恙的到达本地,这更是难能可贵。”
  “那个……《生命》之书本来就属于莎朗,我也明白它对于你们的重要性,所以肯定不会独吞的。”约翰对于这样的赞赏感到不习惯,“这没什么了不起的。”
  “咳咳,总而言之,你有恩于我们【兽】,而之前还那样对待你,非常对不起。”奥菲斯替自己的同伴道歉,“尤其是对于在座的各位,我们都是站在莎朗这一边的,你能出面维护莎朗,更是帮了我们大忙。”
  “等一下等一下!我可没说我是站在莎朗这一边的啊!”光头博鲁特叫嚷起来。
  “哦?那你是亚巴顿那一边的了?”奥菲斯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当然不是,我只是讨厌亚巴顿而已。”堆着满脸的恶作剧笑容,博鲁特耸着肩说道,“另外我也喜欢莎朗,她是个聪明女人呢。”
  “唉??”突然听到这种话,约翰的心中猛的一跳,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更加不自然了。
  “注意点吧,博鲁特。”
  之前一直沉默的尤加用他那硕大的手掌拍在博鲁特的肩上,一下子把后者按进了躺椅坐垫里。
  “约翰先生和莎朗,应该是恋人吧。”
  说着他看了看约翰的脸,等着他表态。
  “是这样吗?”奥菲斯抢先问道。
  “没错,我和莎朗其实早就认识了。”既然被看穿了,约翰只好说出一切,“我们从小在教会秘密投资的孤儿院里长大,她比我大一岁。十年前她被教会带走,孤儿院也被烧毁了,所有人都死了。从那时候开始,我便拼命努力,赌上一切成为了一名术士,就是为了今天能够救回莎朗。”
  “…………”
  室内三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说不出一句话。从彼此那惊异的目光中可以看出,谁也没料到莎朗和约翰还有这样的因缘。房间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中,只有露还彷若无人的对着那只大白狗张牙舞爪,而白狗却沉默的蹲坐在原地,完全不为所动。
  “……莎朗从来没和我说过这种事,不过我相信这是真的。”奥菲斯喃喃自语道,“我和莎朗成为正式搭档已经有6年了,没想到在她的心底最深处还留有这样的秘密……怪不得她那么想要脱离教会,恐怕就是因为你吧?”
  “啊,莎朗她……”眼见气氛不错,约翰乘机提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奥菲斯,那个……你和莎朗的关系,非常亲密吗?”
  “嗯,莎朗算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信任的人吧。”
  “那你们……”如坐针毡的约翰感到手心里都是汗。
  “什么?”
  “奥菲斯,人家想问你是不是和莎朗有过爱情之类的感情?”说话不看气氛的博鲁特一下点破了这层窗户纸,“如何?不从实招来吗?”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奥菲斯摇了摇头,“爱情什么的,那是不可能的,但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永远守护莎朗。”
  “这还真是……”约翰暗自叹息:这不就是爱情吗?!
  “约翰兄弟,你就放心吧,奥菲斯是不会碰你的小莎朗的~”博鲁特坏笑着说道,“因为奥菲斯他呀……”
  “因为我小时候曾是阉伶。”打断了博鲁特的话,奥菲斯说出了惊人的言语,“阉伶你知道是什么吧,约翰。我也是孤儿出身,收养我的是一个术士贵族家庭,并当作歌舞用的侍童来培养。为了保持我年少时的嗓音,好让我永远为他们弹琴歌唱,他们对我做了化学阉割。”
  令人无法直视的过去,让同是术士的约翰只起鸡皮疙瘩。
  “后来这个贵族家庭突然衰落了,我也被他们像商品一样卖给了教会,在那里我和莎朗相遇了,是她鼓励我努力活下去,在人体实验中她也常常照顾我,最后我也成为了【兽】的一员。可能是由于阉割的关系,我的嗓音在教会的人体改造实验中转变成了特殊能力,并让我一直活到今天,或许我还该感谢最初的主人一家呢。”
  “这也太过分了……”
  只是为了娱乐,就毁了一个孤儿的身体和未来,到头来还把他推入了更残酷的地狱。约翰对奥菲斯产生了同情,他也明白了奥菲斯身上那股不阴不阳的感觉到底是从何而来了。
  “总之,我和莎朗是不可能有那种关系的。”
  “抱歉,是我想多了……”一个问题就引来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约翰只得道歉,“没想到你会有这的过去。”
  “这种过去和教会的人体实验相比,完全是大巫见小巫啦。”博鲁特插嘴道,“而且我的过去也很惨啊,大家都有黑历史的。”
  “根本没人问你,你用不着说。”奥菲斯冷漠的泼了博鲁特一盆凉水。
  “哈,我相信约翰兄弟肯定想听!”博鲁特开始自说自话了,“我以前是个雇佣兵,一直在伊拉克和那帮穆斯林打仗,8年前我被一发子弹打穿了脊椎骨,好不容易活过来后,发现胸部以下完全不能动了。我变成废人之后,当然就没人雇佣我了,我也只好打算在疗养院里度过一生,但我没想到那个杀千刀的疗养院居然是教会秘密投资的!我那时才知道,国际红十字会的十字徽章和教会的十字架根本是同一样东西啊!”
  “……你真是不幸。”
  “不幸的还在后面呢!”博鲁特吐了吐舌头,“教会也不知道从哪来的黑科技,居然能把我的身体折腾好了!但是作为代价,在身体恢复之前我不得不承受数以百计的人体改造实验!最倒霉的是,虽然我挺过来了,实验却失败了!!在那之后,我的特殊能力——操纵高压电流的能力永远处于溢出暴走状态,根本无法控制!”
  博鲁特一边说一边敞开胸怀,只见外套里还多穿了一件橡胶质地的紧身衣。
  “我下半辈子都要穿着这种服装过日子了,待人接物都要戴手套,不然就会把对方电毙!因为这个原因,我的头发也掉光了,身体器官也受了很大损伤,恐怕也没剩下几年的寿命了吧。”
  听完之后约翰不寒而栗:“教会居然做了那么多的实验……人体改造是禁忌中的禁忌啊。”
  “所以啊,虽然我很喜欢莎朗,但我也没办法和她亲热呢,真是太遗憾了!”博鲁特继续着他那没羞没臊的话语,“啊对了,和我一起倒霉的还有亚巴顿!另外还有个家伙也在,就是那个没和我们一起逃亡的最后之【兽】。那一批实验一共进行了8组,只有我们3个人活了下来。”
  “连亚巴顿也……”约翰想起了最初和亚巴顿握手的时候,他那发烧般的体温给约翰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教会简直不把人当人看!”
  “【兽】里的人与其说是教会培养出的顶尖暗杀队,不如说是大规模人体实验后的存活体。”博鲁特苦笑了几声,“原本教会似乎打算继续进行实验,调制出比我们更优秀的下一代实验体,但由于我们的叛乱,所有计划都停止了吧,不然又要有成百上千的无辜者被教会变成小白鼠了。”
  无止境的实验,无止境的死亡,无止境的疯狂。
  这由大战遗产——《生命》之书开始的杀戮罪孽之螺旋,看来被莎朗中断了吗?
  想到这一点,约翰也稍微好受一点。
  “我们这些【兽】,在被教会抓进实验室前,都各自有各自的过去。”受到气氛的感染,尤加也加入了话题,“有的很凄惨,有的很无奈,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大部分都变成了在一起闲聊时的谈资。不过也有人固执的将过去当作活下去的道标,每时每刻想要回到过去的日常中。”
  他抬起头来,用沉稳的目光看着约翰。
  “约翰,你就是这种类型的人吧。”
  “没错……”约翰点了点头,他早已听懂了尤加的话中之意。
  “其实我也是这样的。”尤加的视线变得飘忽,仿佛看穿墙壁,看穿黑夜,正眺望着远方,“我出生在德国,做过警察,还曾是个检察官。我在科隆工作,那里有我的家,还有我的妻子和我的同事,偶尔还能去地中海附近度假。我本来以为我的人生就是这样了,直到有一天我调查一件黑帮走私案,罪犯为了除掉我而向我的工作场所寄了炸弹,我被炸成重伤,然后送进了医院。”
  “然后那个医院是教会的产业……是这样吗?”约翰已经猜出了事情的大致脉络,教会的触手实在伸得太远太深了,与慈善医疗救助方面的设施几乎都和他们有关系。
  “没错,但那时我是个检查官,按理说不该轻易被人间蒸发。但是出乎我意料的事情发生了,我所在的机构突然发布了我的死亡通告,宣布我在邮件炸弹的恐怖袭击中殉职了。我还没来得及从医院走出去找人申辩,就被教会的人强行带走了,等待我的是无止境的人体改造实验。”
  “居然还有这种事……”
  有内鬼,肯定是教会买通了哪位关键人员,约翰稍稍想了想就明白了。
  但是……为什么呢?为了一个实验体,教会就一定要做到这种地步?
  “被带走的时候,我才结婚不到两年,我想念我的家,我想念我的妻子,我害怕她会在没有我的日子中崩溃倒下。不管我的身体被教会任意改造到什么程度,也不管还要暗杀多少强大的目标,我都没有放弃过活下去的念头,因为我还有家人,我爱我的妻子。约翰,我之所以在下午那时候救你,就是因为我听到了你的话,我本能的认定你和我是同类,你之所以那么执着的带着莎朗来到瑞士,应该也是为了爱吧。”
  “是的,我是不会放弃莎朗的。”
  约翰理解了尤加的话,这个曾经是检察官的男人,已经彻底被改造成可怕的庞大怪物了,但即使如此,他也没有忘掉自己的过去,他依然在为回归而拼命战斗。
  就像自己为了营救莎朗而舍弃一切一样。
  “尤加认真起来可是个很可怕的家伙。”博鲁特摸着光头说道,“这家伙一直和我是搭档,大概是因为我们以前一个是佣兵一个是警察,职业相对接近的关系。奥菲斯和莎朗分在一起应该也是有原因的,他们都是孤儿,所以彼此更能处得来。”
  “别再妄自猜测了,我们之间的分组都是由巴兰那家伙定夺,他根本不关心我们的过去。”奥菲斯抢了博鲁特的话柄,“而且你打算在约翰面前自爆多少信息呢?你干脆把我们的能力和技能全部曝光算了。”
  “奥菲斯你也太小气了吧,难得有新朋友来访,我今晚就要说个够!”
  完全将白天时候的生死对峙抛在了一边,兴头一点也不减的博鲁特笑着继续说下去。
  “约翰兄弟,告诉你一些有趣的事情吧!亚巴顿那家伙以前是干贩卖人口这一行当的,结果他自己反而被卖给了教会,哈哈哈!报应啊!彼泰来自东南亚,好像是个辍学的不良少年,如果不被教会抓了,这小子以后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葛蕾雅据说是个女仆,好像还和男主人通奸,但她非要说自己以前是个阔少妇,反正没人知道她底细,但肯定声名狼藉。而她的小鬼搭档巴斯里斯克就比较可怜了,因为被继母残酷虐待导致他失手杀人,后来被教会从监狱里带走,成了葛蕾雅的搭档后仍然要被葛蕾雅虐待,一辈子都很倒霉啊。”
  信息量突然暴增,约翰一时半会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只能半张着嘴,听博鲁特滔滔不绝的说着那些信不信都无所谓的过往琐事。
  虽然不是很感兴趣,但是人和人的距离却被拉近了很多。
  “啊对了,我们的名字全是代号,就和你的【约翰】一样,都是巴兰那个老家伙根据自己的喜好起的。据说那个老混蛋在年轻时不学无术,总喜欢看些教外的古典神话和骑士小说,在圣经里他最熟的就是《出埃及记》和《启示录》,你猜是为什么??哈哈,因为这两篇里全是法术和战斗,哈哈哈!我们都在想这老东西的体内搞不好流着术士的血呢!”
  博鲁特干脆和约翰坐到一起,甚至还把胳膊搭在约翰的肩膀上,完全是一副称兄道弟的样子。虽然有些害怕博鲁特那全身失控的高压电流,但约翰却不讨厌他的人。
  他对于【兽】有了全新的认识。
  他们也有过去,他们也有痛苦,他们也有想法。
  那一天,在圣城之中,他并没有放出一堆祸害世界的灾厄魔兽,他救出的是一群人,一群受尽苦难的人。
  博鲁特还在夸夸其谈,奥菲斯也时不时的冷嘲他几下,尤加则面带微笑的听他们闲聊。在一边闹腾的露现在也累了,她学着狗的样子静静的蹲坐在地上,和那个全身毛茸茸的大家伙大眼瞪小眼,仿佛在静坐示威,又仿佛在比拼耐力。当然,那只大白狗依然固若磐石,雷打不动。
  
  夜晚的闲聊乱谈一直延续到午夜时分,一屋之内,五人之间的气氛也越来越融洽。露已经完全解除了防备,直接抱着白狗睡着了,而后者依然扮演着卫兵的角色,一动不动的守护在主人的身边。
  “差不多,我也该回去了,今晚谢谢大家了。”约翰起身准备告辞。
  “今夜你愿意来陪我们消磨时间,我们就该好好谢你才对。”奥菲斯从头到尾对约翰都很客气。
  “等到了阿姆斯特丹,我们就能完成交易了,到时候大家就能自由了。”约翰觉得有必要向众人做个保证,算是精神上的谢礼,“我们【西西弗斯之山】会为诸位提供永久性的保护和合法身份的。”
  “但愿吧。”奥菲斯瞳孔中的光稍稍黯淡了几分。
  “约翰,抱歉我就不参与大家的交易了。”尤加也站起身来说道,“到了荷兰之后,我就会自行脱队离开,回到德国,我会自己想办法活下去的。在这里,我先谢谢术士们对我们的营救。”
  “哦……直接回故乡吗?那我就提前祝福你吧。”约翰没想到尤加的思乡恋妻之情如此强烈,连身家性命也顾不上了。
  “约翰,你的护送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吧。”博鲁特想了想后问道,“我听你的同伴说,等去阿姆斯特丹的方案确定下来,他们就要离开这里回英国了,你应该也跟着一起回去吧?”
  “不,我不打算回去,我要陪着莎朗。”
  约翰将早已下过的决心说了出来。
  “我会全程陪同你们,直到交易完成、你们获得自由为止。”
  静静听完了他的话,奥菲斯将视线投向了漆黑的窗外。
  “那今后的夜晚恐怕会变得更加漫长。”
  
  
  
  
  星光,月光,灯光,尽皆全灭,无尽的黑暗在悄然无声的统治着这个世界。
  一缕赤赭注入玻璃杯中,缓缓泛起一汪猩红,给幽暗的室内带来一丝颜色。
  亚巴顿捏起玻璃杯的细长杯足,将这杯红酒端给静静坐在窗前的金发女子。
  “祝贺我们能再一次相遇吧,莎朗。”
  说着他轻轻摇了一下酒杯,杯中的红色液体立刻荡漾起来。
  “在离开圣城后的每一天每一夜,我无时无刻不再想你。”
  “你挂念的不是我,而是《生命》之书吧。”莎朗缓缓站起身,无视了他端着的酒杯,“你真的那么在乎那样东西,当时又为什么要抛弃我呢?”
  “对不起。”
  亚巴顿,这个粗壮如雄狮一样的男人,此时在莎朗身边就像一只温驯的大猫一样。
  “那个时候我太心急了,而且有很多人都在催我,我不得不……抱歉,你会原谅我吧?”
  莎朗不置可否,只是像一尊雕塑一样站在窗前。
  “莎朗,我一直都相信你,你的任务成功率是100%,是我们【兽】中最优秀的一员,也是我的女神。正因为如此,我才知道我们一定能活着再相遇。”
  亚巴顿那粗糙的手缓缓摸上了莎朗的胳膊、腋下,最后攀上了她那光滑柔软的肩膀。
  “原谅我吧莎朗,以后我绝对不会抛下你的,我对你发誓。”
  像是在暗夜下开放的昙花,莎朗无声的笑了。她将身体稍微向后靠了靠,仿佛在迎合亚巴顿的轻佻动作。
  “亚巴顿,你真让我感动,但是这些话你以前对我说过多少次?我又拒绝过你多少次?如果你不拿出点实际行动来,我可是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就算下地狱也一样。”
  “哦我的女神,千万别这样,我会伤心至死的。”
  亚巴顿用夸张的语气讨好着莎朗。他将手从莎朗的身上移开,接着他取出了一块金色的王冠型金属片,“哐啷”一声脆响,他把那金属片轻轻投入了盛有红酒的酒杯中。
  “这是属于你的‘圣杯’,我的女神。”
  亚巴顿将酒杯凑到莎朗的唇边。
  “为了你,就算是圣人的血,我也会帮你弄到的。”
  “但你却想要我的《生命》。”
  莎朗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取出那枚金属片,将身上残存不多的力气积蓄于手中用力一握,软质的金属片立刻弯曲成球,并凭空生出蓝色火焰,整个燃烧起来。咔的一声,像是锁被打开的声音,莎朗的全身也被幽幽蓝光笼罩,但没多久就散开了。
  “我更想要你的身体,还有你的全部。”
  亚巴顿从后面抱住了莎朗,双手抱住莎朗那细软的蜂腰,将脸埋入莎朗那瀑布般的金发之中,像是在闻嗅着什么,又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这样【兽印】的诅咒就解开了,我也算是捡回一条命。”莎朗乘势向后靠入亚巴顿的怀中,“怎么?一物换一物,你就不想要《生命》之书?”
  “当然想要,但我不会逼你的,我可舍不得。我只要知道在你手中就满足了。”
  亚巴顿的声音已经混入了喘粗气的重音,他正像只采蜜的蜜蜂一样,热吻着莎朗的香颈。与此同时他的手已经扯开了莎朗那宽松的睡裙,开始反复摩挲着莎朗那平滑的腹部。
  “既然如此,那我就留下了,到时候可别后悔。”
  仿佛要将身体融合在一起,放任对方所有举动的莎朗昂起头,将纤细的颈脖和性感的锁骨献给身后的男人。她顺势举起胳膊,环抱着亚巴顿那长满棕发的脑袋。
  “呐,告诉我,如果我没有活着回来,死在路上了,你要怎么办呢?亚巴顿?”
  “那是绝对没有可能的。”
  “很有可能哦。再如果,我没有带回《生命》之书呢?你要放弃和术士之间的交易吗?”
  “会吧……如果没有你,我也没有进行交易的必要了。”亚巴顿稍微消停了一会,“莎朗,别去什么阿姆斯特丹了,我们去美洲吧,去美国。那里以前是你的故乡吧,我之前调查过。”
  “嗯??”莎朗那天蓝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光。
  “别再和【西西弗斯之山】的术士们纠缠了,他们永远也只是2流货色而已,保护不了我们的。欧洲这片土地上插满了教会的十字架,我们只有离开这里,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宁!”
  “然后呢?你觉得北美就没有基督徒了?还是他们那民主与自由的大旗能够保护我们这些里侧世界的逃亡者??”莎朗忍不住笑出声来。
  “当然不会那么天真,但是我们可以找北美的术士联盟。”亚巴顿将莎朗的身体转过来,面对着他,“北美的术士联盟【羽蛇之海】,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术士联盟,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都只能听从他们的号令,就算是教会也不敢和他们对抗。他们掌握着这个世界上最尖端的技术,就算我们只提供《生命》之书的原典,他们也能解开密码,这花不了他们多少时间。”
  “哦?你那么肯定??”莎朗用手抚摸着亚巴顿那满是络腮胡的脸。
  “在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我曾经和他们的术士打过交道。据我所知,【羽蛇之海】似乎还拥有着四册魔典中另一册——【破坏】之书,他们有解密经验,所以在这方面我们不用太担心。”
  “原来大战遗产的一部分被北美的术士收藏了吗?真是不敢相信。亚巴顿,这算是你给我的惊喜吗?”
  莎朗抱着亚巴顿的脖子,吻了吻他的嘴唇。
  “所以就算你失去了《生命》之书的资料芯片也没关系,因为你还可以拿着满是密码的原典去投靠北美的术士?对吗?”
  “没错,我的女神。”亚巴顿也回吻了莎朗的颈脖和耳垂,“但是不知是我,而是我们。”
  “我们?就我们俩吗?其他人怎么办?楼下那些术士呢?”
  “还有彼泰,他也是和我一起的。其他人就不用管他们了,我相信他们会照顾好自己的。”亚巴顿露出了狡诈的表情,“至于楼下那些术士,我们可不能让他们知道这件事,所以要找个机会全部杀掉!”
  “全部,杀掉吗?”
  莎朗眯起眼睛,挂着微笑的嘴角上弧度更加明显了。
  “嗯,的确呢。要斩草除根,全部杀掉,一个也不能留,最好神不知鬼不觉。”
  “你真是太可爱了,莎朗。”
  他掀去莎朗的衣服,双手箍住她那丰满的胸部,翻来覆去的搓揉;他用嘴将她的樱唇含入口中,像是要将她整个人吃下去一样。
  
  “没有我的准许,可不要随便帮我生孩子啊。”
  
 楼主| 发表于 2013-9-21 20:0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chenyuan88 于 2013-9-22 21:41 编辑

                                                                 第十一章   ~淬毒~
  
  
  绕身游窜的火蛇,将周围的空气熏至灼热,但却在群起攻之的前一个瞬间,被骤然形成的旋风绞碎成点点火星。
  擎着风暴之盾的左手尚未放下,青蓝色的电光便开始躁动于右掌之上,很快一支雷枪便从刺眼的光芒至中诞生。
  巨大的冰锥从对面袭来,半途中被飞出的雷枪拦截;在掷出雷枪的同时,投掷者也分秒不差的追了上去,原本缠着左手上的气旋之盾不知在何时已经幻化成了暴风的钻头。
  如鬼魅一般窜过了冰与雷冲撞的激突领域,他急速接近了对面的敌人。对方却早料到了这种情况,用连续的急退避开了这一击,然而那从上向下的钻风贯手却毫不留情的打穿了地面。
  乱窜的旋风削刮着泥土与岩石,掀起大股的烟尘,遮蔽所有的视线。匆忙退后中的某人只能根据烟雾中的人影位置,连续展开盲射攻击。但是当飞射的光弹刺破厚厚的尘烟时,原本应该笼罩在其中的人却消失了。
  “不见了……在哪里?!”
  他停下动作,想要搜寻对方的气息。然而这个念头只是刚刚产生,他就不得不取消了,因为对方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后了。
  “后面吗?!!”
  还未来得及回头,数道细细的电光便在身边构成了一个正方6面体,将他囚禁于其中。只要稍稍动一下,无数电流就会缠上他的身体,将他从内到外烤至全熟。
  “【静电牢笼】!好快的构建手法!”
  彻底放弃对抗了,摩西叹了口气说道。
  “我认输了,放过我吧,约翰。”
  “那么热身练习就到此为止吧。”
  站在对方身后的约翰收回了【静电牢笼】,将自己的同伴释放出来。
  “这样看来,我的身体差不多完全恢复了。”
  “完全恢复什么的……比起任务前我们集训的时候,你这家伙变得更强悍了。”感觉累了的摩西干脆蹲在地上,“本来就拥有两倍速咏唱这种高级技巧,现在你用的更加纯熟了;连续施法和快速对应,高速移动和障眼法,最后你还使用了一次空间跳跃?”
  “嗯,在被烟雾包围的时候我突然想试一下瞬移类术式,所以就直接跳跃到你背后了。”约翰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另外我原来对于两倍速咏唱的运用只限于同时使用两种术式,但现在我发现可以直接用两倍速咏唱去施展同一个术式,这样可以将施法时间压缩一倍。”
  “饶了我吧,你本来施法速度就够快了,雷枪和风盾的展开大约只用了1秒,要是再压缩施法时间那岂不是要变瞬发了?”摩西拍着自己的额头苦笑道,“真不愧是我们【西西弗斯之山】里排名前十的强劲术士。以你这种实力,面对面单挑根本不会输给【兽】里的任何人吧。”
  “和【兽】单挑吗……”
  约翰又想起了几天前那个令他不愉快的下午。身体虚弱的他因为抑制不住怒火,和【兽】中的彼泰大打出手,结果惨被反制。如果不是奥菲斯和尤加出手,可能那时候约翰就会死去。
  “面对面决斗倒不是【兽】的风格呢,他们是暗杀队,更擅长伏击和奇袭。如果真是要对上他们,比如说那个彼泰,我也不能保证100%能取胜,对方除了召唤蝗虫外,应该还有别的技巧。”
  约翰摸了摸下巴,认真考虑了一番。
  “不过真的要为了某个目的而开战,我也有充足的信心干掉他们,放心吧。”
  “那就好,你可是我们在这次任务里的最强战力了,你要是都赢不了,我们也只能暂时放弃,从长计议了。”
  摩西站起身来,笑着拍了拍约翰的肩膀,不过他并不知道,约翰所谓的“某个目的”指的是莎朗。
  如果是为了保护莎朗而战,无论是谁约翰也有信心取胜。
  或者说,不得不有这份信心。
  “虽然是这样,不过你那份必胜信心的价值也没剩多少了。”
  “哎??”
  “至今为止,我们的护送任务已经算是完成了,接下来就是中转和谈判了,上面会派其他人来接替我们的。”摩西长出一口气,看来他一直盼着能快点交卸差事,“明天一早,我们就去卢加诺的国际机场搭乘飞机回英国了。”
  “等下,【兽】也跟着我们一起走吗?”
  “怎么可能?他们要去的地方是阿姆斯特丹啊,跟我们一起做什么?”
  “……”约翰的脸色阴了阴,“我们能不能转程先把他们送到阿姆斯特丹?这样也对后续任务有好处吧?”
  “你想太多了,约翰。”
  摩西拍了拍约翰的肩膀。
  “现在已经确定了【生命】之书在他们手上,那么就安全就要高于效率。上层的意思是:在稳妥安全的转运措施决定前,我们不用那么急迫的把对方运送到目的地,以免出现意外情况。”
  “什么意外情况??都这种时候了,还能有什么意外情况?!!”
  约翰有些激动,他迫不及待想要让莎朗远离教会的势力,永远获得自由和安宁。
  “有啊,你想想——”
  摩西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后,凑到约翰的耳边细声说道。
  “——如果我们、或是【兽】之中混有其他联盟的间谍,匆忙逃窜就会让他们找到破绽,煮熟的鸭子也会飞走。”
  “…………”
  间谍?来自其他术士联盟的间谍??
  北美的【羽蛇之海】?东亚的【南天门】??
  除了约翰所在的【西西弗斯之山】,其他的联盟也知道这次秘密行动??这有可能吗?
  而且还埋伏了间谍,这种事情……
  “是不是过于谨慎了??”将信将疑的约翰小声问道。
  “不,其实我们已经抓到一些蛛丝马迹了。”摩西眯起了眼睛,“就在你和【兽】大打出手、那个金发女人老实交代了【生命】之书下落的那一天,英国总部截获了一段电子密文,解密之后确认了其中的内容。”
  “密文里写了什么?”约翰感到自己的额头在渗汗。
  “『苹果已经落地』,这就是密文的内容。”摩西盯着约翰说道,“苹果常常用来比喻伊甸园的智慧之果和生命之果,在这里肯定指的就是【生命】之书。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恰好在局势明朗的时候将【生命】之书的情报传到了外国。”
  摩西的眼神已经变得冰冷,之前挟持莎朗时的残酷表情又渐渐显现在他的脸上。
  “这个人,这个间谍,就是一条蛇!为了从我们手中窃取生命之果!我们绝对不能如他所愿!”
  “原来如此……”
  这下约翰终于明白了。
  “我还在想为什么上层半天也没做出决定,原来决定早已经做了,只是故意在拖延时间,想要让你从我们之中找出间谍,是吗?”
  “没错,抱歉连你也要瞒着。”摩西肯定了约翰的猜测,“不过我花了好几天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来,而且至今为止的任务……怎么说呢,很多可疑的矛盾点,我一时也没办法想明白,所以只能选择撤退了。”
  “嗯,也只能如此吗……”
  其实约翰对于间谍的事情并不关心,也没有想的多严重,他只想知道【兽】要怎么离开这里。
  “那么撤退的方案是什么?”
  “是这样,上层的方案是让我们分批离开卢加诺,从而彻底避免人员混杂。我们术士明天离开,回英国后会立刻进行隔离审查,确定没嫌疑后,我们的任务到此结束。”摩西想了想后,将一切告诉了约翰,“【兽】会在我们离开后的隔天、也就是第三天离开,届时会有专门负责转运他们的水上飞机,而且就降落在卢加诺湖。”
  “等下,那如果间谍是【兽】那边的人怎么办?要是被劫机了的话就完了!”
  先前才劫机逃亡的约翰对此很敏感。
  “不用怕,那台水上飞机中会装有引爆装置,可以通过卫星来远程启动。如果情况有异,就直接炸毁整架飞机。【生命】之书就算一时没办法拿到手,也不能让它被带到其他大陆,它应该永远属于欧洲!”
  做的真绝……
  连约翰自己也觉得胆寒了。
  “不过这些都跟我们无关,约翰,今天就是我们留在瑞士的最后一天,下次再来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不,摩西……”
  就算被告知了千百重的危险,约翰下过的决定也不会改变。
  “抱歉,我要留下来,我和【兽】一起撤退。”
  “哈??为什么??”摩西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就是因为那个金发婊子??好吧,我承认她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漂亮,但是她绝对不是个好货!你看她的眼睛就知道,她那蓝色的瞳孔就像被冻结的深海一样,谁也没办法知道在那之下到底藏着什么想法!谁也得不到她的心!”
  听着摩西口不择言的咒骂着莎朗,约翰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抱歉摩西,难听的脏话可以省省了,等我回伦敦后会听你吼上一整天。但是现在,在这里,我已经决定要留下来了,这是不会改变的。”
  “我怕你再也回不到伦敦了!”叹气中的摩西捂着脸说道。
  “我不会有事的,别忘了你要请我去逛苏荷区的午夜俱乐部。”
  约翰笑了笑,张开双臂将友人抱入怀中。
  
  
  
  和摩西暂时分离,约翰独自一人徘徊在别墅外的空地中,他盘算着之后该怎么进行计划。
  就像摩西说的那样,截获了密文的上层按兵不动,想要拖延时间找出间谍,但这也只是下策,最终只能选择一前一后的离开。但是这样的理由【兽】是肯定不会接受的,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不得不在这里多待三天,那肯定会掀起新一轮的冲突。
  摩西肯定考虑过这个问题,为了防止行动被【兽】阻碍,他应该会选择在今晚深夜或是明天凌晨秘密潜逃,等到了机场再通知【兽】之后的计划——让他们继续等三天。所以他才完全不去想办法化解两边的隔阂,这样一来术士和【兽】就会维持老死不相往来的僵局,为之后的单独脱离创造机会。
  但现在摩西的秘密脱逃成功率又上升了,因为约翰自愿留下来,成了天然的挡箭牌。而且摩西脱离之后都不需要再通知【兽】,因为这个得罪人的差事可以交给约翰来做。
  不,应该说,这已经“默认”是约翰的工作了。
  总之,约翰现在要做的,就是找个合适的时机,向【兽】说明这一切,让他们能够接受这种并不公平的安排。
  那么,先向谁说明呢?
  约翰首先想到的是莎朗,但是自从那天夜里和奥菲斯他们小聚之后,他就再也没机会走上别墅2楼了,更别提去见莎朗一面。【兽】的首领亚巴顿也消失了踪影,几天来完全没看到他的身影,倒是他的搭档彼泰常常从楼梯上走下来,一副趾高气昂目中无人的样子,用非常瞧不起人的视线盯着约翰,嘴里还发出意义不明的下流恶笑。
  【兽】中名为葛蕾雅的红衣女子偶尔也会出现,但却从来不下楼,她的搭档——那个代号叫巴斯里斯克的男孩子常常代替她下楼取些生活用品和食物,一副怯生生的样子从没改变过。
  其他几名【兽】也时不时来楼下,但都不会和术士们有什么交谈。奥菲斯也好,博鲁特也好,还有大块头尤加,他们全都面无表情的走过约翰面前,连个招呼也不打,都像是忘了一起通宵酣聊的那个晚上。
  只有一个是例外,那就是露。
  这个完全没有心机的野兽小女孩天天下楼去外面玩,但她玩耍的对象不是术士,而是约翰和莎朗所养的那条大白狗。在约翰的授意下,那只忠诚的白犬终于愿意放下卫士的架子,和露打成一片了。一人一狗在卢加诺湖边一玩就玩到晚上,致使约翰产生了自己多个小妹妹的错觉。
  但这个天生说不出话的可怜女孩,是没办法帮约翰传话的。
  到头来,约翰也只能带着这异常麻烦的难题,独自漫步于卢加诺湖畔,希望有着充沛水汽的湖面清风能够让他冷静一些。
  等他结束午后的休闲散步,回到别墅准备休息的时候,他发现情况又有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我们还要在这里等多久?!教会的骑士团已经进入瑞士境内了!”
  几天没见的亚巴顿,一出现就大发雷霆,把约翰花了一下午整理好的心情全部搅乱了。
  “你们这些术士打算让我们在这里等死吗?!!”
  “别说什么等死?!你以为我们不担心这件事吗??”
  术士这一侧的摩西也握紧了拳头,以怒吼的方式回敬了对方,只不过他脸上的表情比亚巴顿还要难看好几倍。
  除了莎朗,【兽】中的大部分人都已经来到楼下大厅,神态各异的他们站在亚巴顿身后,随时准备动手。术士这一侧也和上次一样,4人抱团正面挡住对方的汹汹气势。
  时隔几天,别墅的一楼大厅再度化为纷争之地。
  而对于这一切,约翰已经烦躁到无以复加了。
  “够了够了!”
  约翰直接打断了两人的争执。作为同时背负两方势力各自秘密的人,约翰也不得不在此时站出来。
  “不管怎么说,教会可以调动的执行部队目前在意大利,瑞士又是没有国教的中立国,他们想要武装进入瑞士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亚巴顿,你真的确定骑士团已经展开追击了吗?”
  “千真万确,我们【兽】的侦察能力可不会比你们差。”
  说着他指了指了彼泰,后者抬起手臂,不知何时上面已经爬满了蝗虫,有的蝗虫还在他身边飞来飞去。
  “……用蝗虫当侦察兵吗?”
  约翰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了解彼泰实力的他意识到这情报应该是真的。
  “你们的侦察范围有多大。”
  “最大范围有20公里。”亚巴顿咽了咽唾沫,表情阴郁的说道,“也就是说,骑士团离我们只有20公里不到……”
  “有多少人?是哪个骑士团?装备如何?他们现在行进状况如何??”
  紧张起来的约翰一口气问了N个问题。
  “……教会的第8外驻骑士团——圣刺骑士团,就是之前进入圣城防卫的那支骑士团。”摩西回答了约翰的问题。
  “你也知道这件事??怎么回事??!!”
  明明早上练习的时候还一切正常,为什么现在情况突变??约翰无法理解。
  “下午上层发来紧急通信,说圣刺骑士团已经跨过国境线,正对【兽】展开追击……”摩西不敢看约翰的眼睛,“我本来打算立刻告诉你,但是你当时不在……”
  “抱歉,当时我出去散步了……”
  只是那么短短的几个小时,原本还很遥远的生死关头就突然压到了眼前。
  “根据上层发来的情报,对方大概出动了骑士团剩下的所有人,入境人数超过1000。可能是由于瑞士官方的要求,他们人数虽多,但几乎没有重装备,投送兵力也是依靠车辆而不是直升机。”
  “……1000人全副武装,这是在攻打瑞士吗……”
  见识过骑士团战斗力的约翰,牙齿都在打颤。
  “不用直升机而选择走公路,恐怕也有避免打草惊蛇的效果吧。不过一向刻板维持中立形象的瑞士,现在居然也接受了教会的无理要求,甚至准许他们在国境内开战,可见教会给政府下达了多么巨大的压力……”
  “千万不要小看骑士团,他们行动相当迅速,在战略展开上也很有一手,搞不好明天就会实际占领卢加诺市区,到时候我们就逃无可逃了!”
  亚巴顿用力捶了一下木桌,震得桌上的烟灰缸连跳几下。
  “术士们,我拜托你们不要再耽搁了,快点决定撤退方案吧!!”
  “没人小看骑士团!只是现在……”
  语塞的约翰偷偷看了一眼摩西,对方依旧是一副眉头紧锁的表情,只是在听到“骑士团明天就会占领市区”这句话后,他的脸色开始由泛青转为惨白。
  “……现在我们的上层还没有做出决定,我相信今晚就有结果了……”
  没办法,看来摩西是打定主意不说出真相了,约翰也只能想办法帮朋友打掩护。
  “到最后还是只能等吗?!!”亚巴顿的低吼让约翰禁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没想到你们术士在这种被动局面下会这么优柔寡断,之前看到约翰单独一人潜入圣城,我还以为欧洲的术士都是一群真正的勇者呢。”
  “啧……”约翰无法反驳,因为有苦衷而不能出声反击的摩西现在更是只能自咽苦果。
  “以冒险主义开始,以投降主义结束。”依然是一身红衣的葛蕾雅撩了下额前的头发,露出一脸的嘲讽。
  “好吧,明天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约翰沉住气,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就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人数众多的骑士团再怎么进军神速,也不可能一夜之内突进20公里的山路,更何况他们应该还不知道我们的具体位置。所以请大家安心休息,明天就会有行动。”
  “哼,既然我们的术士大爷都这么说了,那也只好如此。”
  眼见约翰主动站出来担负重责,亚巴顿虽然火气未消,但目的也算是达到了,于是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真心希望明天能让我们看到希望。”
  
  言已至此,以亚巴顿为中心的【兽】开始渐渐退场,约翰这边的摩西和其他术士也都松了一口气,纷纷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很快大厅里就又重新变得空荡荡了,心想着这种对峙不知道要重复多少次的约翰哀叹一声,准备回去找摩西商量下跑路的事情。
  但就在他转身的时候,脖子上的皮肤突然一紧,好像被什么东西扯住了一样。还没等约翰产生出紧张感,一个声音绕过听觉直接传到他的体内。
  “来别墅后面的花园,有事要谈。”
  是奥菲斯的声音!
  透过触觉,清楚的意识到丝线正勒住脖子的约翰,下意识用手去抓颈脖,但却只抓到了一团空气。
  这不是一般的丝线,而是用特殊能力凭空创造出的魔线!
  奥菲斯的特技吗?他到底是在什么时候用线缠上自己的?
  完全无声无息,如果对方想杀掉自己的话,根本就是一瞬间的事情。细细思考,恐怖至极,约翰立刻冷汗如雨下。
  “快一点,别被人发现了。”
  催促的声音再度传来。约翰四下看了看,完全没有找到奥菲斯的影子,这家伙根本不在大厅里,但是他的魔线却牵连着约翰的颈脖。
  看来只能听他的了。约翰收起吃惊的表情,装作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轻轻走进大厅一侧的卫生间,确定没被人注意后,约翰打开卫生间的气窗,从中跳出了别墅。
  他贴着别墅外的墙壁,捻脚捻手的走到了别墅后面,那里有个不起眼的小花园。一眼看去,那花园早已破败不堪,连外围的护栏都已经被推倒了。它和这座平时没什么人打理的湖畔别墅一样,落寞已久,直到最近这群不速之客的到来。
  “来了吗?”
  约翰本来还想悄悄靠近观察下情况,不料立刻被奥菲斯发现了。
  “嗯,是的。有事找我吗?”
  约翰装出镇定的样子走入花园,只见奥菲斯两手各拿一只大口袋,似乎装了些什么东西。他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和以前见到的一样,无情冷漠如化不开的霜雪。
  “今晚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帮忙。由于时间紧迫,我们一边干活一边说吧。”
  说着,他放下两只口袋,从其中一只口袋里取出两柄折叠工兵铲,展开复原之后奥菲斯将一把铲子丢给了约翰。
  “先来帮个手吧。”
  “…………”
  约翰皱了皱眉头,心觉诡异。
  “这种事你一个人做也没问题吧,一定需要我吗?”
  “我说了时间紧迫,所以需要你。当然除了这个,还有其他重要的事。”
  就算是两人曾经融洽的深谈过,奥菲斯那不讨好任何人的态度也不会轻易改变。约翰没辙,只好拿过铲子走过去。
  “好吧,我们要挖什么?”
  “不是挖,是埋。”
  奥菲斯头也不抬一下,直接挥铲挖坑,脚下这片曾经种满花草的土地再度被翻开。
  “埋什么?那只口袋里的东西吗?”
  约翰轻轻用铲子挑动一下剩下的那只口袋,只见里面藏着很多白色的东西。
  那是,蛋壳??约翰愣住了。
  一颗颗破开的蛋壳,比鸡蛋鸭蛋要稍小稍长一些,有些像某种蛇卵。蛋壳上没有任何花纹,蛋壳里也没留任何东西,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生物的蛋。
  为什么会有蛋壳??为什么要埋蛋壳??蛋壳里的东西已经孵出来了吗?那到底是什么呢??
  有种奇怪到不祥的预感,让约翰的手心冒汗。
  “快来帮忙。”一眨眼的功夫,奥菲斯已经挖出了一个浅坑,“我们要连口袋一起埋了。”
  “唔……好吧。”约翰非常想问其中缘由,但他本能的感觉到奥菲斯肯定不会告诉他的,所以只能压下那股冲动。
  喧闹之后,静谧之夜,山湖之畔,废弃之园。两个身影正快速挥动铁铲,欲将某个秘密永远的埋入黑暗的地下。
  “约翰,撤退方案已经决定了吧。”
  “嗯??”
  干活中的奥菲斯冷不丁来了一句,令约翰措手不及。
  “明天早上太阳升起之后,这栋房子里应该只剩下你一个术士了吧。”
  “唔!!!”
  被识破了,一直隐瞒中的撤退方案,还有摩西等术士将会在今晚深夜逃亡的秘密。
  “你怎么知道的……”约翰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
  “大敌当前,你们术士肯定先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吧。不过【生命】之书也很重要,所以撤退方案早就制定好了,但要等你们撤离之后才会通知我们,对吧?”
  “没错,留下来的确会很危险,不过我也不会撤离。”约翰心想对方好在没有进一步看破方案推迟的秘密,“具体方案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术士会在今夜先行离开,从卢加诺市区乘专机去英国,你们【兽】的撤退时间是在第三天的下午,届时会有水上飞机降落在卢加诺湖,接你们去阿姆斯特丹。”
  “果然要分开行动吗……是不是你们的上层发现了什么异常?”奥菲斯稍一思索就得出了接近真相的答案。
  “这……”约翰不方便回答,只得闷头挖坑。
  “明明一起带走才是最安全有效的,但现在却要折损效率进行分批转运,这就说明我们之中发生了很严重的问题。”奥菲斯看了看约翰的神色,继续说下去,“而且应该是人员上的问题,术士和【兽】被完全隔开,是有人串通起来要谋反??”
  “不,如果是串通谋反,那和莎朗关系非常的我嫌疑最大,这样一来我想留下来都不可能了……”约翰无奈的笑了笑,看来被奥菲斯识破是早晚的事。
  “所以不是串通谋反吗?那看来就是……”
  “嗯,有间谍。”约翰轻轻说出了真相,“我们发现有人泄露了关于【生命】之书的实时情报,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哪里的间谍??”
  “据说可能是其他术士联盟的,东方的【南天门】,或者是海对面的【羽蛇之海】。”
  “……………………”
  奥菲斯立刻停止了挖坑,眉头也快要皱成一团。
  “怎么了??”
  “不,没什么……”奥菲斯的表情变了几变,“你们上层怀疑我们中间有间谍,所以就把人全部分开运输,这样做也不算保险吧?”
  “还有一些其他措施,不过不方便细说了。”约翰还不能把水上飞机有炸弹的事情说出来。
  “没关系。其实今晚要我来找你的人是莎朗,是她猜到了你们要连夜逃亡并把我们撇下的策略,她对你很生气。”
  “莎朗她……抱歉,我本来应该和莎朗说的……我没想过背叛莎朗。”听了那话,约翰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不,莎朗生气不是因为你隐瞒我们,也不是因为你们术士要抛下我们,而是因为你没和术士一起离开。”奥菲斯摇了摇头,“你要是也在今晚逃亡,莎朗就会安心了,这才是她想要的。”
  “啧,莎朗这家伙……”
  还是和之前一样,莎朗永远会为约翰考虑一切,希望他离危险远远的,而她对于自身的安危则放在第二位。
  “对了奥菲斯,最近没见到莎朗,她身体好吗?”
  “她身体很好,【兽印】也解除了。”
  “那真是太好了……”
  虽然不知道是通过了什么手段,但亚巴顿看来还是把解除【兽印】的关键道具给了莎朗,这样一来约翰也少了一个后顾之忧。
  没过多久,约翰和奥菲斯的工作就到了尾声。两人一起将装满不明蛋壳的口袋踢下深坑,接着又连铲带推的将土填满填实,最后再将碎石和杂草铺在上面,将翻土的痕迹抹去。
  “好了,事情做完了,工具我会找机会丢到卢加诺湖里的,没人会发现。”
  奥菲斯将铲子折叠好,塞进了口袋里。
  “接下来是最后一件事。约翰,这也是莎朗的计策,请你帮忙配合我们。”
  “莎朗的计策吗?那就别说帮忙了,我本来就是她的人。”掸掉衣服上的尘土,约翰对奥菲斯笑道。
  “好,那我先谢谢你了。”
  目光中掺入了一些感激,奥菲斯点了点头。
  “首先约翰,你明天不要对任何人说关于撤退计划的任何细节,包括你们术士乘专机先行离开这件事。还有间谍和水上飞机什么的,这些绝对不要提!只能说第三天撤退,这样就可以了。”
  “啊?不告诉任何人?亚巴顿他们会问我的吧?”
  “肯定会问,所以我们【兽】明天要开会议,就是讨论这个问题。”奥菲斯从衣兜里取出一张纸,“接下来这个给你。这张纸上有你要在会议上说的主题,还有各种质问的回答方法,你背下来后立刻烧了它,明天请严格按照纸上的内容去发言。”
  “这……”一头雾水的约翰接过纸看了看,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字,“这是莎朗写的?我看字迹很像。”
  “嗯,是她亲自为你写的。”奥菲斯难得露出一丝微笑,“看来你们关系真的很好。”
  “那当然。不过,这到底是为什么?”
  “你现在不必知道,以后莎朗会跟你解释的。”奥菲斯取出手表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过去了一个小时了,“我们分头离开这里吧,注意安全。”
  “好的。”约翰小心装好那张纸,准备离开。
  “等下约翰,顺便问一下,你现在身上带手机了吗?”奥菲斯突然轻声叫住了约翰。
  “嗯,带了。以前的手机丢在雪山上了,回来之后我的同事又给我重新配备了一部手机,但因为怕被窃听,所以一直没用。”
  “谢谢,那省了我很多事。你把手机里的存储卡借给我吧。”
  “没问题,只是里面什么也没存。”
  约翰直接将手机抛给奥菲斯,后者熟练的拿出了存储卡,轻轻一捏便将存储卡的塑料外套捏碎,只留下了一枚裸芯片在手中。
  “手机还给你,这下就万事俱备了。”
  “……不知道你要存储卡做什么。”
  约翰抓了抓脑袋,完全不理解奥菲斯的奇怪举动。
  
  密会结束,约翰和奥菲斯分别潜回了别墅内,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们。等约翰回到房间,那帮术士伙伴们都已经整理好了行李,随时准备出发。虽然摩西再三苦劝,但约翰已经不得不留下来了——不止是因为他下了不容动摇的决心,更是因为他现在还背负着秘密的重要任务。
  时至午夜,摩西只得带着其他几位术士告别约翰,跳窗脱离这栋别墅,如一匹匹孤狼般消失在黑夜占领下的原野中。看着自己的同伴全部离开,感到无比寂寞的约翰花了点时间为他们祈祷:希望他们有足够的好运,千万别遭遇骑士团。
  虽然术士联盟和教会有着台面上的和平约定,但现在骑士团以千人规模大举入侵,显然教会是红了眼,这会恐怕也顾不上许多。一旦摩西他们被抓,那就是进异端审判所接受严刑拷问的命运。
  那么接下来……
  约翰熄了灯,带着手电躲入被窝,开始细细阅读奥菲斯留给他的那张纸。
  无论如何,今夜他是不可能入睡了。
  
  
  
  第二天上午,刚刚合眼没多久的约翰,被亚巴顿等人从被窝中拖起来。
  接下来的一切,基本都在预料的范围内——除了骑士团已经包围了卢加诺市区这件事。
  “快告诉我,除了你之外的其他术士去哪里了??还有昨天说好的撤退方案,你们应该已经确定了吧?!不要再拖延下去了!!”
  作为领导者的亚巴顿此时也失去了耐心,对着刚睡醒的约翰大声吼叫。之前在圣城里被围困时的冷静现在已经看不到,亚巴顿给约翰的感觉只剩下蛮横粗暴和歇斯底里。
  是什么原因呢?是见识了骑士团实力后的不自信?还是距离成功只剩一步之遥的焦躁?
  不管是哪个,亚巴顿的表现让约翰失望了。
  “不要急,不要慌,马上我会说明的,你们其他人在哪?”按照昨夜的约定,约翰顾左右而言他。
  “都在大厅等着消息!约翰老弟,你知不知道教会的骑士团已经在今天早晨包围了卢加诺市区,而且还有往我们这边渗透的趋势,照这样下去,我们根本无路可退!”
  “今早??啧……”
  摩西他们是在昨晚深夜离开的,按时间来推算,他们应该在早晨到达市区,很可能和骑士团有冲突。
  不,或许就是因为他们在路上遭遇了骑士团,才导致骑士团立刻包围市区。
  但摩西他们应该暂时没事,不然骑士团一定会得知【兽】的所在地,当即便会猛扑而来。
  这样一想,约翰多多少少可以安心一些。
  “市区已经被控制了,卢加诺的机场恐怕也无法使用了,我们到底要怎么办?坐以待毙吗?”亚巴顿的声音越发震耳欲聋。
  “我都说过少安毋躁,冷静一点吧。”
  “哼,你当然是冷静了,你的同伴早就抛弃我们逃走了吧。”和亚巴顿一起进来的彼泰正咬牙切齿的瞪着约翰。
  “哦?抛弃你们逃走?那为什么同是术士的我留下来了呢?”约翰抓住亚巴顿这一伙人不知道自己底细的盲点,借此故布疑阵,“难道我的同伴也要抛弃我吗?”
  “唔……可恶!”彼泰无言反驳。
  “差不多,我也要按照约定把撤退方案公布给大家了。你们把人员聚集起来,我会详细和你们说清楚的。”
  “这用不着你说,我们已经决定要在今天开会讨论这件事了。”
  亚巴顿半推半搡的将约翰带到了大厅,在那里零散的放着几张临时搬来的沙发和桌子,【兽】里所有的人都站在原地等待着约翰和亚巴顿。
  包括很久不见的莎朗。
  约翰先是看了看奥菲斯,但对方却看都不看他一眼,保持绝对的隔绝态度。他再扫了一眼博鲁特和尤加,这两位也稍稍用眼神回应了一下,但目光中再没更多的暗示。最后是莎朗,约翰并没有去刻意打量她,只是用余光确认了下她的状态。
  看来如奥菲斯所说,莎朗的身体已经恢复了,沉稳的幽蓝眼眸像是月下的卢加诺湖。
  那么各就各位。
  “咳咳。”
  约翰清了一下嗓子,开始按照先前那张纸上所写的内容宣布虚假的撤退计划。
  “诸位,情况已经危急到刻不容缓的地步。教会的走狗——圣刺骑士团对我们穷追不舍,现在更是将魔爪伸进瑞士,很快就要找到我们了。为了能够生存下去,同时也为了【生命】之书能够顺利交易,撤退方案现已决定。”
  他环视了一下周围所有人,观察了他们的表情后继续说了下去。
  “时间是后天下午,届时会有大型直升机在市区附近降落,等待着我们。乘上飞机我们就可以前往最后的交易地点——阿姆斯特丹。”
  “后天?那我们岂不是还要多等2天??”
  “为什么是后天??话说你们术士呢?已经先逃走了吗??”
  “市区已经被包围了,换个接应地点吧!”
  约翰刚一说完,预想中的争吵马上到来。
  “诸位请静一静,有什么疑问可以向我提出。”
  “首先我来吧。”彼泰早已按耐不住情绪了,“你先给我解释下你的同伴都去哪里了??为什么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没想到你那么关心我们,谢谢。”虽然对彼泰充满敌意,但约翰还是装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我的同伴已经先行前往市区,就地调查情况,扰乱敌人视线,并为直升机的到来做准备,相信不久后你们还能见到他们。”
  “哼,我可不希望还能再见到他们。”彼泰啐了一口。
  这个时候尤加举手发言:“那么下一个到我。为什么一定要2天后,能不能缩短点准备时间?要知道我们所在的地方并不大,或许明天骑士团就要对我们这里展开搜索了。”
  “你说的问题,我们也慎重考虑过。”
  约翰摸了摸下巴,做出思索的样子。
  “不过一次能运走十多人的直升机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出动的,而且容易被发现。所以出于安全层面上的考虑,我们还是只能定在后天下午,这已经是最快的了。”
  “喂,既然是直升机,那也不用纠结于降落地点吧,难道就不能在我们这里降落吗?”
  这次是葛蕾雅,她那总是咄咄逼人的口气让人听了很不舒服。
  “没错,直升机确实有这样的优点,但是葛蕾雅小姐,你还要多考虑一样东西,那就是补给。”约翰完全不为所动,“大型直升机从法国方向进入瑞士来接应我们,接着再往北去荷兰,这其中路途相当遥远,如果不进行补给就会很麻烦,所以要在卢加诺降落的时候进行一些补给。我的同伴去市区也是为了准备补给品。”
  “切!还不如继续用大型传送阵!”
  来来往往的问答很快就进行了一个小时,除了无法说话的露,其他人都提出了问题,连事先串通好的莎朗和奥菲斯也装模作样的质问了约翰一番。
  几轮下来,约翰的额头上挂满了细细的汗珠。一方面他不得不顶住【兽】施加的大量压力,另一方面他也暗地里为莎朗的计策感到吃惊。奥菲斯交给他的那张纸上,不仅虚构了一个不易被拆穿的撤退方案,而且还事无巨细的罗列了大量可能会被提出的问题,结果真的全中——也就是说,莎朗猜到了今天会议上所有人的问题,并猜到了是谁会提出哪些问题,最后还给出了万无一失的针对性回答。
  深不可测,莎朗。
  她到底是有多了解【兽】里的人?
  “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就这样定了吧?”
  约翰试探性的放出了结束会议的预兆。
  “等一下,我还有个问题。”奥菲斯敏锐的接过了话头,“如果我们要去市区附近接应直升机,那么就很有可能要和骑士团正面冲突,这个问题要怎么解决?有什么好的潜入方案吗?”
  来了,这才是主题。
  这才是莎朗想要的会议本体。
  奥菲斯不动声色的将话题转移到了对付骑士团的方向上了,并让约翰就这个话题讨论下去,最后得出莎朗想要的结果。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没有,我们没有潜入方案。而且加上我一共十个人,人数众多,期待不露痕迹的渗透行动能够成功并不现实。”
  差不多是时候抛出里•撤退方案了。
  “所以我建议,我们采取骚扰行动。主动出击,以出其不意、声东击西的方式打乱骑士团的战略部署,拉开空档让直升机降落,然后我们再借机快速登机撤退。”
  话语出口,在座所有人都缄口不言。
  “当然,如果能够潜入市区并且直升机也能安全降落,那最好不过。但对方的防御太过严密的话,我们也只能拿出攻关的态度来面对了。”
  亚巴顿摆了摆手,暂停了约翰的发言。
  “太勉强了吧,让我们出手强攻?我们是暗杀者,正面进攻对我们不利。这个战术我看行不通。”
  “其实并不能算是完全的正面对抗,我们在暗处,所以应该是先手奇袭才对。”约翰试图说服亚巴顿,“最多也就是直升机降落的时候需要争取点时间而已,而且我也会加入你们,大家同生共死。”
  “哦?约翰你也加入吗?那还真是豁出去了啊。”光头博鲁特笑了笑说道,“我想这个战术还有点意思的,反正也就是争取下逃跑时间而已。”
  “没错,就和诸位在圣城时一样。那时候我们可是相当被动,但现在主动权还在我们手里。”
  众人纷纷讨论开来,有的乐观赞成,有的则悲观反对,各抒己见。暗杀者们交头接耳互相争论的样子,在约翰的眼里就像是那副《最后的晚餐》一样——不仅气氛相似,就连隐藏于其中的某些角色也能对号入座。
  “这样吧,我们还是用投票来决定这件事吧。”
  约翰拿出了民主解决争议的传统方式。
  “我们一人一票。不算上露,我们一共9人,也就是9票。赞成还是反对,以票数多的为准。”
  “那好吧。”对于号召力还是很有信心的亚巴顿赞成了这一提议,“我先投一票。先说好,我是反对这个策略。”
  “那么我也投吧,作为这个战术的制定者之一,我是赞成的。”约翰也跟着表了态。
  这样就是1vs1。
  “亚巴顿大哥的决定肯定是正确的,这完全不需要去想。”如他自己所说,彼泰根本想都没想。
  “我可不要随便送死,所以反对。”葛蕾雅跟着亚巴顿选择了反对。
  “……我和葛蕾雅一样。”作为葛蕾雅的搭档,少年巴斯里斯克也投了反对票。
  现在是1vs4,一票赞成,四票反对。
  “扰乱战术吗?可行性还是很高的,以前也有很多比这还要危险的任务,所以没什么大不了。我投一票赞成。”
  奥菲斯淡定的选择了支持。
  “哼哼,都到这里了,还不拼一下吗?再说正面战斗也不一定会送命。”博鲁特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投了赞成票。
  “其实怎样都可以,但我只想快点离开这里,所以我还是赞成冒一次险。”一脸忧郁的尤加也跟着自己的搭档选了赞成。
  形势立刻发生了逆转,4vs4,双方平手。
  最后的选择权,落在了还没投票的莎朗手中。
  没想到那么多人不愿附和自己,脸上已经挂不住的亚巴顿催促莎朗:“莎朗,快点选择吧,是赞成这种冒险,还是让我们另想它策?”
  静静坐在位子上,很少说话的莎朗,用蓝宝石一般的眼睛看了看亚巴顿,接着再看了看其他人,最后把视线落在了约翰身上。
  “我的话,当然是——”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所有人都自认早已知道莎朗的选择。
  但是——
  “赞成。我当然是赞成了。”她露出温柔的微笑,如是说道。
  “什么?!!莎朗,你——”
  亚巴顿的脸立刻变红,但转眼又变成了紫色,他显然没料到这个结果,更没料到这个必定会顺从他的女人居然背叛了他。
  彼泰,还有葛蕾雅,也在同一时间里脸色大变,他们看着莎朗的眼神立刻变得像蝎子的尾巴一样,满是尖锐的怨毒。
  事到如今,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趁着其他人都注视着莎朗,约翰将目光投向奥菲斯,而奥菲斯也看向约翰,两人用无声的方式交流了下作战成功的喜悦之情。博鲁特和尤加一开始还在迷惑,但当他们看到约翰和奥菲斯的微妙表情时,顿时了解了一切,嘴角也不经意的向上扬起。
  
  果然,到最后还是尽在莎朗的掌握之中。先是料中了所有的提问,再是通过奥菲斯和约翰的互动控制住会议的走向,成功借助约翰的口抛出作战提案,然后用投票的方式结束混乱,统一所有人的行动。
  亚巴顿肯定是反对的,这显而易见;彼泰是他的搭档,葛蕾雅也是倾向于亚巴顿那一侧的,巴斯里斯克更是唯葛蕾雅是瞻,所以4票反对是固定的。
  反观这一边,奥菲斯和约翰都是莎朗的嫡系,一定是赞成。但博鲁特和尤加就不一定了,所以需要约翰和奥菲斯先进行投票,这样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诱导博鲁特和尤加。
  如此一来,最后决胜负的肯定是莎朗自己。
  这也是从头到尾她唯一一次主动出面做出选择。
  4票反对,5票赞成,成功是必然的。
  当然,这个作战是必须建立在约翰加入的前提下,如果约翰真的如莎朗所愿连夜脱逃了,那莎朗要怎么办?
  约翰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他估计莎朗也想不出来,因为自己一旦安全了,莎朗也没有动力再去争取什么了吧。
  这样一想,留下来还真是对的。
  
  “好吧,投票结果出来了。”
  约翰拍了拍手,示意会议到此为止。
  “我们将会在后天对教会的骑士团展开奇袭作战,为直升机的降落创造机会,赢取时间。在此,我预祝作战成功,并祝愿诸位都能自由平安的生存下去。”
  
  说完,他退到窗边,抬头看了一眼窗外那万里无云的碧空。
  一只认不出种类的黑色大鸟正自由自在的展翅翱翔。
  
 楼主| 发表于 2013-10-5 11:5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chenyuan88 于 2014-7-12 17:49 编辑

                                                                     第十二章    ~收线~
  
  
  
  一排排带着数字的刻度,将望远镜中的天空分成了几块,居于最中间的准星罩住了遥远天际中的一个黑点。
  那是一架无人侦察机。
  仿佛就是一只黑色的大鸟,正翱翔于无云的高空之中。
  “报告团长,今早出发的无人侦察机刚刚传回了影像数据,意大利境内的临时监控站已经从数据中找到了【兽】的藏身地点。”
  坐在吉普车驾驶席上的圣刺骑士团副团长科林,抬起头对着站在车边的劳伦斯说道。
  “他们目前的位置应该是在卢加诺湖边的一栋别墅里,具体人数还不清楚,但我估计他们都在。”
  “……莎朗,是不是也在呢?”
  放下望远镜,劳伦斯面无表情的遥望着无人机飞翔的天空。
  “她和那个年轻术士,是否还活着呢?”
  “团长……”科林不得不提醒道,“我们这次的任务是为了诛杀【兽】的首领——名为亚巴顿的男子,而不是那个魔女莎朗……”
  “抱歉,我知道了。”
  虽然劳伦斯随口为无心的自言自语道歉了,但科林依然觉得团长的状态远不如之前。
  是因为在秘密会议上做了违心的决定吗?还是因为对于之前的一连串失利耿耿于怀?
  总不可能真的被【兽】里的那个金色妖女迷住了吧?
  “差不多,可以让无人机回来了。”
  劳伦斯跳上军用吉普的后座,拍了拍坐在前面的科林。
  “一开始我就在想【兽】很可能躲在山区里,现在已经确定了,那就没有继续巡航的必要了。而且那架无人机还是从意大利军方借来的试验机,要是被某些国家的间谍目击到了,那就麻烦了。”
  “是,团长,我立刻联络监控站,让无人机返航。”科林拿起通讯器准备进行联络,迟疑了一下后又问道,“团长,我们是否需要让监控站将情报传给圣城总部?我想费勒斯阁下也在等我们的最新消息吧。”
  “不用。”
  劳伦斯果断拒绝了。
  “我不想在任务执行的过程中被人指手划脚,以后直接汇报结果就行了。而且没什么意外的话,这两天就会结束这一切。”
  “这两天??”
  “没错。科林,今早不是有人报告说有几个术士混进了卢加诺市区吗?那就是前兆了。那个时候我没做任何处理,因为我认为抓住他们也是没用的,他们这种行为本身就暴露了一件事:【兽】没有藏身于市区,而是躲在市区以外的其他地方。”
  “但这又说明什么呢??”科林疑惑的问道。
  “术士和【兽】,是引导和被引导的关系。现在引导者脱离了,这不就说明被引导的一方不再需要引导了吗?也就是说,【兽】的逃亡方式应该已经决定了,而且大概是不需要进入市区、不需要利用特定设施的方式。嗯……可能是会有运输直升机之类来接他们的,当然也不排除有特殊的大型传送阵。”
  “但是……”
  科林还是觉得离奇,心脏像是一块正被啄木鸟叮啄的树干,咚咚咚咚,紧张与不安的感觉一下多过一下。
  “这样分开走不是很奇怪吗?如果有不进入市区就可以脱离的方式,那些术士为什么一定要潜入市区?一起走难道不行??”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答案有这样几种可能:一,人数上有限制,不得不分开走;二,他们内讧,所以拆伙了;三,有特殊内部原因,他们必须分开行动。”劳伦斯摸了摸并不算光滑的下巴,“第一项不太可能,原本【兽】的人数就在10人左右,再加上几个术士,规模也没扩大到哪里。第二项也有问题,如果他们内讧,比如说术士一方抢夺了《生命》之书然后连夜潜逃,【兽】肯定会一路追击,但是这段时间卢加诺却相当的平静,他们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所以第三项最有可能??”
  “是啊,所谓‘特殊内部原因’,其实等于‘其他原因’,或者说是未知的谜团了。但可以肯定的是,【兽】和术士之间一定有了意想不到的问题。”劳伦斯回头眺望了下背后的卢加诺市区,“他们本来将中继地点选择卢加诺,一方面是因为作为瑞士的大城市,它离意大利最近;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它的交通很发达,还备有国际机场。但他们磨磨蹭蹭一直都没去市区利用这些交通资源,这就说明他们自身出了意外。”
  科林总算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他握紧了手中的通讯器说道:“那么我们现在就要好好利用这个时机,给【兽】致命的一击!”
  “是的,【兽】患了什么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兽】现在患病的事实。”
  劳伦斯将大剑【裁决魔女之锤】重新背在身上,脸上的坚毅表情正对着太阳撒下的阳光。
  “通知除了市区防卫小队外的其他所有小队,在今晚之前来此处集结!我们将要在明天设好绝对包围圈,展开全线攻势!”
  
  
  
  
  混合了酸甜肉香和腥咸体液的奇特气味,弥漫在房间里的每个角落,已经好几天没有散去了。
  还在微微喘息的亚巴顿,从揉皱了的床上站起身来。他赤裸着长满胸毛的赤红色胸膛,不紧不慢的穿好了长裤。
  虽然之前已经如上瘾了一般的做过很多次,但这几次却是最激烈的。
  亚巴顿回头看了看侧躺在床上、身上一丝不挂的女子,看着她那被自己抓乱的柔顺金发,看着她那被自己咬伤的细嫩肩膀,看着她那被自己掐紫的纤纤玉颈,还有满是红痕的锁骨、乳房和背部。
  这都是他肆意放纵欲望的结果,这也是他早就想完成的倾力杰作。
  “莎朗,为什么你要在那个时候背叛我??”
  亚巴顿吸了一口气,缓缓问道。
  虽然被虐待,但莎朗还是面带微笑,眼中没有泪水,也没有抱怨的神色。她从床上坐起身来,用毛毯裹着自己的身体,一边理顺头发,一边斜着眼睛看着亚巴顿。
  就是这种眼神,就是这种姿态,总是让亚巴顿欲罢不能,这会他又感到自己的下体在发烫发胀了。
  “我并没有背叛你哦。”
  莎朗淡淡的开了口。不知是体力消耗过多,还是余韵尚在,她的脸上还缀着一小片诱人的胭红,让亚巴顿看了不禁喉结大动。
  “那你居然敢在最后关头反对我?”
  “我投了反对票,是为了帮你。”莎朗歪了歪脖子,让额上的黄金发丝沿着鬓角垂下,半掩着她的侧脸,“亚巴顿,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你不是打算抛下其他人,带我一起去北美投靠【羽蛇之海】吗?如果不把大家分散开,我们又怎么会有机会脱身呢?”
  “所以你就赞同了那个术士的提议?哼。”亚巴顿冷笑了一声,“那个叫约翰的年轻术士,看上去人还算老实,但偶然却又有过人的手段,我实在觉得他很碍眼。莎朗,你和那个小子一路逃亡,我看出来他迷上你了,所以你老实告诉我:你们俩是不是有过关系?”
  “……”
  莎朗换了个卧姿,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更加抚媚。
  “你说呢?”
  “你这个荡妇婊子。”就算刚刚才温存过,就算彼此知根知底,亚巴顿也毫不留情的怒骂莎朗,“怪不得那小子总是护着你,食髓知味的他肯定舍不得你受苦!”
  “难听的话你还没说够吗?他要迷上我是他的事,我只是借他的提案来帮你而已。”莎朗毫不在意被大肆辱骂,“亚巴顿,我们要拿着《生命》之书私自离开,就必须要投身于一场混乱之中,而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你要怎么做?”亚巴顿的眼珠子转了转。
  “很简单,我们和其他人一起分成各个小组,分头出击。之后我们再悄悄汇合,等营救我们的直升机降下来后,我们就立刻夺取直升机的驾驶权,直接飞离瑞士。”
  “呵呵,算是不错的主意,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除了我和你,还有你的搭档彼泰,我们还需要其他人吗?”莎朗昂起脸,狡狐一般的表情浮现于脸上,“就让他们和骑士团拼个你死我活好了。”
  听着莎朗的密策,亚巴顿的嘴角也弯出了一个残酷的角度,他伸手捏住莎朗的下巴,轻轻低语道:“我的女神,你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莎朗莞尔一笑,伸出两条玉臂,箍住亚巴顿的颈脖,把他的脸拉近后,送上了自己的香唇。
  四片薄薄厚厚的红肉纠缠在一起,过了好久才分开,只有一丝涎液连在彼此舌尖之上。
  “如何?你现在还不愿意原谅我吗?”莎朗腻着嗓音问道。
  “你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我怎么会不原谅你呢?”亚巴顿揉了揉莎朗那光滑的后背。
  “马上我们就要出击了,一切小心。还有,你把这个带上吧。”
  莎朗将一块小小的裸芯片奉到亚巴顿的面前。
  “这就是《生命》之书的资料芯片,你把它收好,我相信你。”
  “哦?这就是……真正的《生命》之书??”一看到芯片,亚巴顿的眼睛顿时放出光来,“很好,非常好!莎朗,既然你相信我,那么我就收下了!我永远爱你。”
  说完,他又在莎朗的颈脖、锁骨和前胸留下了一连串的吻。
  这一刻,亚巴顿终于确认这个美貌不可方物的女人彻底臣服于自己了。难以形容的征服感正充满他的全身每一处。
  “那么,我先去和其他人一起行动,准备出击了!”
  “嗯,我待会也要赶来,大家都小心一点吧。”
  莎朗用迷人的微笑给亚巴顿送行。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战斗了。”
  
  
  
  
  “没想到骑士团那么快就采取行动了,莎朗的扰乱作战还真的要派上用场了。”
  放下望远镜,约翰蹲在巨石上叹气。在地平线的那边,一队队的骑士团正如溃堤的洪水,从四面八方涌来。
  “本来就是要派上用场的,你以为只是说说而已吗?”
  奥菲斯抱着胳膊,靠在巨石边上。
  “卢加诺市区最初就是个幌子,骑士团也不是傻瓜,扑空之后就会回过神来的。不过他们似乎瞄准了我们的正确方位,是有人告密?还是他们有其他什么探知方法?”
  “有人告密那早该告了。”约翰跳下巨石,拍了拍裤子说道,“教会的骑士团神通广大,除了东方的红色中国他们没辙外,其他哪个地区他们没办法涉足?要什么情报就会有什么情报,搞不好还能借用间谍卫星之类的东西,所以被他们发现我真是一点也不意外。”
  “呵,那你还有什么好惊讶的?”
  “我对两件事比较意外,第一是骑士团的反应和规模,真是动若雷霆,铺天盖地。”
  心中的紧张感一阵高过一阵,约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第二件事,就是和你组队,奥菲斯。我们俩居然会被分到一起,真不知道亚巴顿他们是怎么想的?”
  “怎么?没和莎朗分在一起,让你失望了?”奥菲斯故意揶揄他,“另外决定分组的人不是亚巴顿,而是莎朗,是她特地授意让我和你组队的。”
  “啊?为什么??”
  虽然会议上决定了扰敌作战的计划,但等到了2天后的约定之日,约翰等人才发现:骑士团已经铺开了阵势,准备全军进击。面对这种意象不到的险恶局势,亚巴顿也只能再次修改计划,把包含约翰在内的十个人全部拆散成两两一组的小队,展开全面渗透。
  无谋的举动,但对于亚巴顿和他的支持者来说,也想不出其他办法了;而对于莎朗这一边来说,整个作战其实都建立在一个虚构的撤退计划上,所有一切都是谎言和妄论,所以根本没必要去纠正亚巴顿。
  于是情况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别问为什么,莎朗自己也有任务在身,我们只要按照原定计划行动就行了。”奥菲斯回答了约翰,“攻入骑士团的阵中,杀他们几个人,激怒他们后我们就迅速撤离。”
  “装个样子吗?但是……”
  约翰想来想去想不通做这些到底有什么意义,反正最后都是要等水上飞机,根本没有什么直升机在市区降落,谎言迟早要揭穿。既然如此,蒙骗其他【兽】和制定虚假的计划是为了什么?
  莎朗到底在想什么??她此刻到底在做什么??
  “等下,莎朗来通信了!”
  奥菲斯打断约翰的提问,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像是在冥想。过了几分钟后,他抬起头看了看约翰,表情开始认真起来:“莎朗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差不多我们也要开始行动了。”
  “莎朗那边?她在和谁组队??”约翰非常关心这个问题。
  “莎朗和露在一起,她说很快就会过来和我们汇合,要我们先行出击,制造骚乱。”
  “和露吗……”约翰想起了那个心地单纯,常常和自己那只大白狗玩耍的女孩子,“这样没问题吗?”
  “你别小看露,在【兽】之中,她的近战能力仅次于亚巴顿,排在第二位。”奥菲斯解释道,“你与其担心她们,不如担心下我们自己吧。”
  “呃……”
  约翰回忆起最初见到露的那一刻:双手变成镰刀状,眨眼间就斩杀了数名骑士团员。这样一想,她的确值得信赖。
  “说起来奥菲斯,你刚刚是怎么和莎朗通讯的?你不是没有手机吗?”
  “我的丝线有意识通讯的功能,不用话说就可以直接用意识进行交流。唔,按照你们术士的说法,应该是叫做【念话】吧。”说着奥菲斯举起双手,只见他的手指上缠满了丝线,细细一数,一共9条,正好和目前己方的人数相对应。
  这样一来,奥菲斯就相当于一个移动的通讯信息中心,可以随时通过丝线来侦察友方的状况,并进行实时通话。
  “真是好用的能力。”约翰禁不住赞叹道。
  “别说多余的话了,你看那边。”奥菲斯上前一步,指向不远处的山道转角,“车队已经过来了,是骑士团的小分队!”
  “这么快?!”
  约翰立刻拿起望远镜,向奥菲斯所指方向看去,只见三辆深绿色的军车正绕过弯弯曲曲的山路,昏黄的烟尘在疾转的车轮下翻腾飞扬。车队保持着高速机动的突击状态,沿着公路直插卢加诺湖。
  “一辆重型卡车,两辆吉普车,看上去车辆没什么特殊的地方。”约翰舔了舔嘴唇,料想中带有山炮的履带步兵车和轻型两栖坦克并没有出现,让他宽心不少,“每辆吉普车上有4人,卡车上有10人,一共18人。骑士团员的装备还是和圣城攻防战一样,以突击步枪为主,但吉普车上放着机枪,卡车上好像还装了别的东西……等等!还有火箭发射器!啧,这个距离暂时看不清型号,但肯定是用来防空的!”
  “人数真不少,按一队18人来算,骑士团大约要分成50个快速突击小队,对全地区展开撒网式搜索。而且用那么多车辆来运兵,看来骑士团相当重视部队的机动性,他们是预料到我们撤退的时机将近了吗?!”
  奥菲斯一边和约翰对话,一边探身观察周围的地形,想要找到适合伏击的地点。
  “要是我们有地雷就好了。”
  “有那种东西的话,我们也不用那么辛苦了。”约翰收好望远镜,活动了下手指关节,“准备和他们面对面的大干一场吧!”
  “冷静一点,别那么冲动,敌人不好对付。”
  甩下一句泼冷水的话,奥菲斯顺着山体的斜坡向下滑去。眼见自己的冷漠搭档先行一步,约翰也忙不迭的跟上他的动作,三步并作两步跳下山体。
  “怎么了?传说中暗杀无数术士的【兽】,现在反而害怕了吗?”约翰故意调笑道。
  “现在害怕,是为了之后不用害怕。亚巴顿选择让我们两两一组展开行动是有原因的,因为我们【兽】以前就是以这种方式执行任务的。”面无表情的奥菲斯瞥了约翰一眼,“一直都是两个人一组,互相配合消灭目标,所以这次行动和以前根本没什么不同,我只是在重复以前的任务步奏而已。”
  “是这样啊……”约翰这才知道【兽】的行动模式。
  “我们根本不用急,也不用卡在道路中央等他们过来打硬仗。”
  带着稀里哗啦的大小砂石,连滑带跳的两人从十数米高的山坡上降到了下方的道路边。奥菲斯扫了一眼道路前方渐渐接近的尘烟,拉着约翰躲入了路边石块的影子中。
  “他们还有3分钟左右就会到这里,而且车速很快,我们要一口气拦下他们,并在最短时间内展开屠杀。约翰,我知道你是非常擅长战斗的术士,全力全开的你能在30秒内杀死那18个人吗?”
  “…………”
  约翰有些呆然,他没想到奥菲斯居然会用这种“在XX时间内杀死XX个人”的野蛮方式来评估实力的高低。
  “虽然我是战斗型的术士,但我也不是杀戮机器,你说的这种标准,我之前也没计算过……”
  “抱歉,这种说法是我们这些杀手的习惯。”奥菲斯皱了皱眉头,“换个方式吧,我们分配下任务。所有的火力输出全部交给你,请你确保彻底摧毁骑士团的小队。”
  “这个没问题,帮我争取下咏唱时间就可以。”这样一说,约翰就立刻理解了。
  “很好,辅助方面全部由我来,包括出手时机的判断、先手优势的保证、全体敌人的扰乱、还有战场信息的提供。这样一来,你只要狂轰就可以了,火力最好不要间断。”
  “好,交给我吧。”
  “那就这么定了,我去对面准备下。你在这里藏好,安心等我的出击信号。”
  话音刚落,奥菲斯就从约翰的面前消失了。像是闪闪灭灭的夜星一样,奥菲斯在道路周边连续高速移动,来来回回的身形化为一道道的幻影。人为针,影为线,仿佛是要将这条道路缝起来一样。看得约翰眼花缭乱,眨眼都无法眨一下。
  不知何时,奥菲斯的幻影彻底消失了,什么也没留在山路上。与此同时,骑士团的车队也风尘仆仆的赶到了。车下的轮胎以碾压一切的姿态冲过伏击者的视界,车上的骑士团员们时刻保持着警戒,却也没发现隐蔽中的两人。
  如同一只只莽撞的甲虫,一头撞进了蜘蛛的网中。
  一根根看不见的丝线,缠住了底盘的机轴,勒进了外壳的细缝,扼住了飞转的轮胎,并随着车辆的前进而缠得越来越紧,勒得越来越深,扼得越来越狠。很快,汽油带来的动力和奔驰带来的惯性,在弹性拉力的作用下消失殆尽,吉普和卡车纷纷陷入强制刹车的状态。
  车体因扭曲而传出刺耳的悲鸣,车上的人也不断发出惊叫和怒吼,乱作一团的他们从车上跳下,想要检查车辆状况,但却愕然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一张不可视且不可触的大网之中。
  “就是现在!!约翰!!”
  奥菲斯的声音穿越了空气,直接由丝线传入约翰的听觉神经中。
  “让你们久等了!”
  约翰一跃而出。烈焰在左,雷霆在右,以掌中的风暴吞噬两者,融为混沌的漩涡。霎那间,四周的光亮尽皆被吸入其中;下一秒,一轮皎洁的新月从溢满光的漩涡中诞生出来。
  “【斩光翼】!!”
  充满魔性的人造新月,显现于约翰的手中。心随意动,约翰只需一个眼神,弯月光刃便立刻飞出,向集中在车辆边的骑士团员们挥出致命的斩击。
  光也切断,暗也撕裂。只是一击,五名骑士团员便连同手中那未曾扣响的步枪一起,被干净利落的切成了数块。生命在恐惧与惊愕中消散,但光刃却并没有就此消失,它迅速飞到了约翰的身边,轮回成了下一场噩梦。
  以五条人命换来了短暂且宝贵的反应时间,剩下的骑士团员们立刻展开反击。枪声,咒骂声,爆炸声连绵不绝,但在一次又一次飞出的弯月光刃下却显得那么的绝望。
  意识到这场战斗已经变成了单方面的杀戮,并没有病态虐杀欲的约翰决定给对手来个痛快。为了更快的结束这一切,约翰自己也跃入了战场,漫步于血泊之中,双手连续释放术式,火焰闪电暴风接连挥洒而出,配合着不断舞动的弯月光刃,像死神一样高效率的收割着生命。
  非常神奇,明明在进行手不沾血的屠杀,但约翰的心情却异常的平静,一如无声燃烧的酒精蓝焰。随意避开射来的子弹,随意发射闪电与风刃,随意夺走敌人的性命,并将某种非常残暴的、黑暗的、嗜血的东西一点点沉入心底,仿佛是暴风雨前的波澜不起。
  很快,枪声稀落了下去,呻吟声和惨叫声也渐渐消失了。约翰用数发火球打爆了骑士团的卡车,将所有能破坏的东西破坏殆尽,这才松了一口气。
  “干得不坏。27秒,敌方战力完全摧毁。”
  从未动手一直旁观的奥菲斯站在路边,看了看手表后向约翰通报了成绩。
  “我本来以为你会给自己套上几个强化术式,结果你竟然直接进入战斗,让我有些担心。”
  “抱歉,我并没学过那种增强自身能力的辅助术式。”气息未平的约翰擦了擦溅到脸上的血迹。
  “这样的能力并不平衡,会给自己留下弱点的。不过从时间上来看,你也有成为杀戮机器的潜质。”
  “你这是在称赞我吗??”约翰苦笑道。
  “不,我是在警告你。”
  战斗结束,任务完成。奥菲斯扫了一眼地上,算是简单的清点尸体,接着他就示意约翰和他一起撤退。
  但就在这时,新的声音突然迫近了。
  像是跟着刚刚那三辆车一样,三辆吉普车从山道的另一端突然出现,让约翰和奥菲斯都措手不及。新来的骑士团小队似乎立刻意识到了这边发生的惨状,在距离战场还有数百米的地方刹车停下,乘坐在车上的骑士团员们纷纷下车,持枪警戒。
  “没想到还有一拨人!”
  约翰将仍在燃烧的战意融入弯月光刃之中,原本静静漂浮在身边的魔刃立刻发出耀眼的光芒。
  “如果他们敢过来,我们就消灭他们。还和之前一样,我来担当辅助角色。”奥菲斯转到约翰的身后,躲在他的影子中。
  约翰没有回答,冥冥中他感应到了什么。凝聚视力,极目远眺,他看见有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车上站起来,身后好像还背着什么东西。
  那个人是……
  “劳伦斯!!”
  有什么东西爆发性的燃烧起来。约翰全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他认出了对面的人——圣骑士团长劳伦斯。他曾经在圣城中重创莎朗,又亲自驾机追杀黑龙,还设下天罗地网捕捉两人,而现在他又亲自现身来讨伐他们!
  他是教会残酷形象的代言人,也是绝望命运的化身,更是死对头中的死对头。
  那是必须要复仇的对象。
  “一定要在这里消灭他!!”
  被强烈的杀意所驱使,约翰向前迈了一步。
  “约翰!等下,你怎么了??!!”奥菲斯预感到情况不妙,伸手拉住了约翰。
  “是劳伦斯!是圣刺骑士团的团长!!”
  “什么?!!”奥菲斯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骑士团的团长??居然亲自上前线吗??莎朗和我说过,他有【裁决魔女之锤】,还会非常强劲的圣光术式,没错吧?”
  “没错,这可恨的家伙……”
  “放弃吧约翰,快点撤退,趁他们还没攻过来!!”奥菲利立马改变了主意,“【裁决魔女之锤】是传说中的破魔剑,就连我的魔线也会被他斩断!他是一切术士的克星!”
  “不行,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们人数很少,我可以应付过来!”
  烧尽家园焚毁童年的烈焰,和流满一地的鲜血混为一色,全数充入约翰的眼中。
  “只要消灭了他,教会就没办法再对我们出手了!!”说完这话,约翰全身都在颤抖。
  “别这么做约翰!!现在的你不可能赢得了!我听说过那家伙的传闻,非常厉害!就算是我们【兽】,也没有猎杀他的可能性!!”
  说着,奥菲斯从手腕处放出丝线,想要将约翰的身体缠紧,避免他再往前走。但是约翰此时的身体已经被复仇与愤怒的火焰烧至滚烫,致使奥菲斯使出全力也拉不住他。
  约翰举起手臂,原本长宽只有1米的弯月光刃在顷刻间增大了数倍,远远看去就像是天上的月亮被单手擎起一样。站在百米开外的骑士团员们也纷纷目睹了这一异状,他们立刻将枪口瞄准约翰,随时准备开火。
  ——只要掷出去,就能杀了那个圣骑士,斩断教会的触手!
  此时的约翰已经全然顾不上任何情况了,长久以来积累的恐惧与愤怒,混合着弥漫于四周的血气,唤醒了体内早已躁动不安的仇恨。在圣城中受的伤,在夜空上遭的难,还有莎朗险遇的不幸,这一切的痛苦都是眼前那个劳伦斯的所作所为!
  ——击杀!
  “住手约翰!!”
  奥菲斯伸手抓住约翰的手臂,拼命阻止约翰赌命一战。也就在这时,他的视野边缘出现了一个人影,令他迟疑了一下。
  一抹金色,更胜黄昏的霞云。
  “莎朗!!”
  奥菲斯大声喊出了那个名字。约翰一听到那个人的名字,整个身体都凝固住了,原本已经要投掷而出的巨大光刃硬是被停在了空中。
  “在哪里??”
  “看那边!”奥菲斯将手指向空中。
  在两人之前站立的山坡上,在那枚可以藏人的巨石前,在碧蓝无云的广阔天幕下,全身雪白着装的莎朗,像是一尊雕塑般站在那里,披在肩后的金发随着微风缓缓飘动。
  宛如视察人间的女神,她向下俯视着约翰和奥菲斯,接着又将视线向前移动,发现了包括劳伦斯在内的骑士团。她轻轻举起手臂,伸出玉指指向约翰,仿佛是在引导着什么。
  “莎朗……”
  杀气尽散,约翰一瞬间忘掉了前方的死敌,忘掉了身边的战场,甚至忘掉了一直驱使他去死斗的最大原因——憎恨。
  一道黑影从莎朗背后跃出,顺着莎朗手指的方向,如鹰降鹫落一般俯冲直下。还没等所有人看清那个到底是什么,黑影便伸出两只粗壮的勾爪,一把抓起地面上的约翰和奥菲斯,接着又挥动着两片翅膀重返天际。
  这一切发生在极短的一瞬间,骑士团的战士们完全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只鸟状的黑影带走了两个人。
  “嗨!!这是什么东西???”
  被勾爪扣住手臂的约翰想要挣扎但又不敢挣扎,毕竟这一刻他已经被带到了半空中。不甘心的约翰抬头看去,只见抓住他的怪物拥有一张熟悉的脸。
  “你……你是露???!!”
  约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本那个只会和大白狗玩耍的小女孩,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怪物——双臂变成了巨大的翅膀,双腿也变成了巨鹰的爪子,全身的皮肤和毛发都替换成了黑漆漆的羽毛。
  仿佛就是那传说中的魔物——鸟人哈比。
  听到了约翰在叫她的名字,露转过头来,用水灵灵如妖精般的大眼睛看着约翰。她咧开嘴,展露出天真烂漫的孩子气笑容。
  “真是服了她了……”
  “这就是露的能力,她的身体可以变化成任意动物的任意部分,就算同时拥有猎豹的四肢和鳄鱼的鳞片也是正常的。”奥菲斯一脸的不以为然,他早就知道露的底细。
  “变成动物的身体吗……真是匪夷所思的可怕。露的身体到底被改造了多少次,才会拥有这种能力??”
  “哼,谁知道呢?”
  看着越来越远的地面,约翰的心中只留下了越来越深的不安。
  
  
  
  “……运气真好,捡回一条命呢。”
  看着怪鸟一样的黑影带走约翰和奥菲斯,劳伦斯将右手从背后的剑柄上放了下来,脸上露出了疲态的笑意。
  “那是【兽】吧,逃走的真是时机,算他们命大。”负责开车的副团长科林瞪着约翰等人消失的方向。
  “不,我是说彼此彼此。我们双方都捡回一条命。”
  劳伦斯说出了令周围团员意外的话。
  “这片地区都是山区地形,我预料到【兽】肯定会设下埋伏,所以特地跟在突击队的后面,前后车距不到1千米。然而就算这样,那两个家伙还是赶在我们抵达之前消灭了前面的突击队,真是极有效率的刽子手。如果全力以赴将他们诛杀,恐怕我们自己也会受到重创,甚至是全灭。”
  而且那两人中的其中一个,劳伦斯在意的不得了。
  那就是约翰,那个眼神锐利,如滴血的荆棘丛生于双瞳之中的年轻人。
  他真的没死在阿尔卑斯山上吗?既然没死,那么莎朗肯定也不会死去。
  果不其然,之后莎朗的突然现身证实了劳伦斯的猜想。
  “……真是糟糕透了。”
  几分钟前,莎朗站在那边的山坡上,看上去就像是圣城梵蒂冈大天使堡顶上的天使雕像,令劳伦斯目眩不已。他本来坚信自己不会被莎朗所诱惑,但在那一瞬间,他的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了那个女人的能力和本质,劳伦斯肯定会产生动摇信仰的念头。
  但也正是这个原因,劳伦斯有了一种被欺骗般的感觉。
  用神圣去伪装邪恶,用纯洁去伪装污秽,用高尚去伪装卑劣。
  正是如此,他更不能原谅莎朗。
  “要去追他们吗?我们现在应该能追得上。”科林向劳伦斯征求意见。
  要追吗?劳伦斯也在问自己。如果纵容心中的那股冲动,在约翰举起弯月光刃的时候,他就已经拔出背后那把大剑冲出去了。但是他没有那么做,因为他知道这一次的目标并不是他们,所以他给自己设置了一个条件:只要约翰胆敢出手,他就豁出一切,全力消灭他们所有人。
  但他们却选择了撤退,非常明智。
  “别追了,我们的目标是亚巴顿。”
  劳伦斯深吸一口气,将胸中的郁闷全数压下。
  “通知各小队,遭遇【兽】的伏击后立刻识别目标,如果是亚巴顿就全力迎击,并在第一时间将所在位置汇报给我;如果不是就果断后撤,力避损失!”
  “是!”科林立刻用通讯器向骑士团转达劳伦斯的命令。
  与此同时,新的爆炸在不远处产生了,看来又有一支小队与【兽】展开了冲突。
  “……攻击居然这么频繁??”
  劳伦斯皱起眉头,他模模糊糊的感觉到,有些东西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我真想揍你一顿,约翰。”
  莎朗叉着腰,双眼瞪着约翰,一脸生气的表情。
  4人摆脱了与骑士团的对峙局面,暂时转移到距离卢加诺湖较近的区域。约翰刚想坐下稍稍休息一会,莎朗就一把拧住他的耳朵,把他拎到面前赏他一个暴栗。
  “之前奥菲斯有告诉过你吧,只要适当的干扰下骑士团就可以,没必要深入作战。”
  “没错,我提醒过他好几次。”奥菲斯冷冷的答道,完全没有替自己搭档说话的意思。
  “但是,那个时候劳伦斯他……”约翰想要辩解一下,但莎朗马上瞪了他一眼。
  “就算那时候劳伦斯都走到你面前了,甚至抓住了奥菲斯,你也要抛下他撤退!强行出手只会白白增加牺牲!”
  莎朗严厉的斥责约翰,硬是用话语将约翰的脖子压弯。
  “现在不是在玩演习游戏,也没有机会让你任性,一切都要按照作战计划来行动,该撤退就要撤退,想要发泄不满和恼火的话以后有的是机会。”
  “更何况我们根本不是劳伦斯那伙人的对手。”奥菲斯伸手摸了摸露的头发,此时的露已经变回了小女孩的模样,正津津有味的嚼着肉干,根本不理会正在受难的约翰。
  “应该不会吧,我觉得我们可以搏一下……”约翰还是觉得不甘心。
  “别抱侥幸心理了。劳伦斯是这个时代为数不多的圣骑士之一,历经各种战场,领受过教会赐予的十二项试炼,还拥有【裁决魔女之锤】,在正面战中可以以一敌百,说他拥有‘屠龙之力’都不为过。”莎朗叹了口气说道,“要对付他,非要【兽】中十个成员全部在场才行。如果是和你们术士相比,恐怕只有拥有【巴哈姆特】或者【蕾薇雅丹】称号的最强术士,才能与之一战。”
  约翰这下终于彻底断了想法:“【巴哈姆特】,【蕾薇雅丹】……神敌称号的拥有者吗?这些家伙都是怪物啊,劳伦斯那家伙有这么强吗?”
  “他就是这个级别的存在,约翰你太缺乏眼力了。”奥菲斯也不失时机的泼他冷水。
  莎朗拍了拍约翰的肩膀,缓缓说道:“约翰,你没注意到吗?你把那18个人的小队轰成碎片,留下一地的残渣血肉,那个时候劳伦斯肯定看到了这番血腥场景,看到了你践踏着他属下的碎烂尸骸,但他居然一点都不恼火,一点也不恐惧,甚至都没看出他有多惊讶。要知道劳伦斯并不是那种不把手下当人看的败类,但他把情绪控制到滴水不漏,这种强大到不能理解的冷静真让我胆寒。”
  “……果然不能轻易和他交手吗?”
  心有余悸的约翰抓了抓头发,懊恼着自己的冲动与不成熟。
  “不过骑士团那么轻松的放过我们,也很奇怪吧?他们当前在做什么?”
  “骑士团分为数十个小队,面向卢加诺湖展开全线突击。由于地区很小,恐怕一个小时不到就能抵达湖边。”奥菲斯总结了下当前获得的情况,“他们现在放过我们,是因为战力还不够集中,等我们不得不龟缩到一起时,他们就会发动总攻。”
  “是这样吗?但是……”约翰有些不解。
  “不,骑士团的行动有些出乎我的意料。”莎朗接过了话题,“虽然集中战力是个问题,但这种大规模突击的优点就是在于快速形成分割包围。他们刚刚没有对我们展开追击,这就说明他们是有的放矢,很可能是为了寻找什么,或是到达某个特定地点。”
  “寻找什么?《生命》之书吗?莎朗,那你需要小心一点了。”
  奥菲斯并不知道真正的《生命》之书在约翰手上,他以为莎朗依然保存着那块芯片。
  “嗯……但也有可能是为了破坏我们逃脱用的交通工具。”莎朗稍稍沉吟了一下,“但不管怎样,我们的计划并没有什么问题,还是和之前约定的一样,通知其他人,让他们回来吧。”
  “我刚刚已经通知过了。”奥菲斯看了看时间,“这会他们应该已经完成任务了吧,不知道他们有几个人能活下来。”
  “我说……你们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同伴吗?”约翰无言。
  
  
  没过多久,约翰和莎朗以及奥菲斯等四人就秘密潜回了最初的出发点——湖畔别墅。
  在途中他们又遭遇了一次骑士团的突击小队,这一回对方并没有搭乘载具。在莎朗的建议下,约翰和露展开了偷袭,一举击溃了那支搜索中的骑士团小队。
  战斗中约翰终于看清了露的战斗模式,这个不会说话的小不点女孩可以在战斗中随意改变身体结构。起初是袋鼠的双腿和猛虎的利爪,冲入敌阵后她立刻变出了螳螂的镰刀,身上还覆了一层昆虫一样的外骨骼。
  真是毛骨悚然的战斗经历。
  不管怎样,他们总归是安全返回了。刚刚来到别墅门前,约翰就看到了博鲁特的光头,还有尤加那高耸如山的身体。两人似乎是等了很久一样,正倚在门前的柱子边向约翰他们打招呼。
  “终于回来了吗?我还以为你们都被干掉了呢。”贫嘴的博鲁特先出声问候。
  “怎么可能?倒是你们那么快逃回来,是怕死还是偷懒吗??”奥菲斯跟着出言相讽。
  “……你们这些家伙都是一个样吗?”约翰再度无言了。
  一直守候在门口的大白狗看到自己的主人回来了,立刻摇着尾巴奔向约翰,但不料却在半途中被飞扑的露搂在怀里,两个家伙就这样在空地上滚作一团。
  一个说不出话语,一个无法叫出声。看着高兴坏了的露和努力挣扎的白狗,约翰心想不如找个时机把这只狗送给她算了。
  “约翰,水上飞机什么时候会来?”莎朗小声问约翰。
  “大概还有1个小时。”约翰看了看时间后回答。
  “那应该能顶得住。”说着,莎朗的脸上显出浅浅的微笑。
  
  又过了一会,葛蕾雅和巴斯里斯克也一起回来了。虽然相隔很远,但是葛蕾雅身上的浓烈血腥味让约翰捂住了鼻子。巴斯里斯克的头发上也沾有血迹,显然他们和骑士团恶斗了一番。
  “莎朗,奥菲斯,叫我们回来做什么?!不是约定了要突出重围去卢加诺市区吗??”
  作战中途中断,葛蕾雅一脸的愤懑,身上四溢的杀气让人感到一阵阵发冷。
  “冷静点葛蕾雅,计划临时有变。”
  莎朗使了个眼色给约翰,示意他接着自己的话往下说。
  “你说什么?现在才说计划有变??莎朗,你想害死我吗?”因为气愤的缘故,葛蕾雅的脸都扭曲了。
  “咳咳,葛蕾雅小姐,是我的计划出了点问题,抱歉。”约翰清了清嗓子说道,“原先我们预订的大型直升机来不了了,它没办法进入瑞士,所以去市区等待接应的计划就此破产。”
  “说什么鬼话?!!”葛蕾雅的眼睛瞪得如鸡蛋般大,牙齿也咬得咯吱直响,“你们之前的担保都是谎言吗??欺骗我们,然后丢我们在这里等死?!!”
  “恐怕就是这样了哦,葛蕾雅,大家都要死在这里。”博鲁特故意火上浇油,激怒葛蕾雅。
  “见他妈的鬼!你这该死的术士,我先在这里杀了你!!”葛蕾雅立刻摆出了战斗姿态,下一秒就要扑过来把约翰撕碎。
  眼见差不多是时候了,约翰说出了最后的真相。
  “等下,葛蕾雅小姐,虽然这个计划行不通了,但是我们临时制定了另一套撤退方案。”
  “还有别的方案??快点说出来!!”葛蕾雅已经快要发疯了。
  “没错,这一次我们哪里也不用去,在这里等就行了。”约翰说出了原本的撤退方案,同时也是真正的撤退方案,“再过一个小时,会有一架水上飞机降落在这附近的湖面上,我们乘上飞机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什么……”
  葛蕾雅一下子愣住了,她看了看同样呆傻中的巴斯里斯克,看了看微笑的莎朗,再看看一脸坏笑的博鲁特,最后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奥菲斯。
  这个时候,她渐渐想明白了某些事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这些人……”
  “总而言之,我们现在什么也不需要做了,只要等时间过去就可以了。”约翰补充道,“比起冲锋陷阵,这种撤退方法好很多吧。”
  “可是……”葛蕾雅还想辩解什么。
  “难道你喜欢去和骑士团拼命吗?那也随便你,我们不会阻拦的。”博鲁特耸了耸肩,装作无奈状。
  “啧!”
  眼见这些人全都已经串通好了,葛蕾雅知道再说什么也没有用。她转身走向奥菲斯,伸出手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强烈的血腥味让后者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奥菲斯!是你控制着【兽】的全部通讯网,快点把消息通知给亚巴顿和彼泰,让他们回来!!”
  “已经通知了,但他们没有回音。”奥菲斯堂而皇之的说着谎言。
  “你胡说!!”
  “一个小时的时间,足够骑士团冲到我们面前了,所以我们需要诱饵去拖住骑士团。”奥菲斯不带任何感情的小声解释道,“葛蕾雅,我知道你和亚巴顿他们的关系不错,但在适合的时候抛下同伴独自生存也是我们【兽】的规则之一,相信亚巴顿也不会怨恨你的。可是你如果在这种时候背弃规则大卖人情味,我想谁也不会答应的。”
  “你这家伙……”
  这是之前在圣城里她对奥菲斯说过的话,现在奥菲斯又原话奉还。
  真是因果报应。
  葛蕾雅只能缓缓放开奥菲斯,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无法做,和其他人一起静静等待着获救时刻的到来。
  奥菲斯看着葛蕾雅的背影,嘴角边少有的弯出一丝冷笑。他将手腕凑到面前,上面还缠着用于联络每个人的通讯魔线。
  他从中挑出两根细线,将其从手腕上解下,像是扔垃圾一样丢在空气中,任其分解消失。
  
  9根线,只剩7根。
  
 楼主| 发表于 2013-10-20 12:2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chenyuan88 于 2013-11-4 10:31 编辑

                                                                             第十三章   ~蛇影~
  
  
  阳炎之中,眼前的那座城市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变得遥远了。
  
  一颗颗巨大的火球在地面上来回弹跳,将乱射而来的子弹尽数吞噬,再随着大爆炸而喷吐出大量的杀人蝗虫,像雾霾一样笼罩了整个地区。还在持续射击的骑士团员,立刻被凶恶的飞蝗所干扰,一时间阵势大乱。
  时机已到,亚巴顿从滚滚火炎之中跃了出来,那燃烧至通红的身影,活像幻想中的地狱魔神。不需要任何武器,也不需要任何技巧,他只是挥动那双裹着烈焰的铁拳,那些骑士团员就纷纷被轰成了碎渣,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
  “只懂得依赖现代高科技装备的杂碎们,呸!”
  一眨眼的功夫,一支骑士团的小分队就被消灭干净了。看着一地的残肢焦尸,亚巴顿吐了一口痰,活动了下还在冒白气的双手。
  “这已经是第三次遭遇骑士团了,这帮混蛋一次比一次来得快!”全身都包裹在大量的蝗虫之中,彼泰走到亚巴顿面前说道,“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市区附近??”
  “马上就到了!你看那边,公路和加油站就在眼前了!”
  亚巴顿指了指前方不远处,虽然还在坚信着到达市区就能得救的撤退计划,但看到公路尽头的城市远景时,他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奥菲斯那边的通讯来了吗?其他人的情况怎么样??”
  “从刚刚开始,就一直联系不上奥菲斯了……”彼泰小心的看着亚巴顿的脸色,“所以更不要提莎朗……”
  “莎朗不会那么容易死的!”亚巴顿立刻打断了彼泰的话。
  那个女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去?
  亚巴顿嘿嘿的冷笑着,他回想起以前在【兽】里执行任务时的莎朗。那时候莎朗还是巴兰主教的秘密情妇,但她那不管是天使还是恶魔都要嫉妒的美貌,还有高明的手段与出众的智慧,令【兽】中所有人为之心动,亚巴顿当然也不例外。
  一个是执行任务最多的人,一个是任务成功率100%的人,为了日后的反叛,这两个人不可能不凑到一起的。亚巴顿自认只有自己才最配得上莎朗,而莎朗似乎也有这种意向,私下里常常给亚巴顿一些暧昧的暗示,加强彼此间的联系。
  虽然亚巴顿也知道:莎朗这么做是为了利用他在【兽】中的号召力,为叛乱计划做准备。但亚巴顿却像染了毒瘾一般,始终无法摁灭心中翻腾的熊熊欲火。
  好想将看似纯洁的她玷污至秽物遍体,好想将看似高贵的她凌辱至彻底臣服。
  然而在教会的严密监督下,亚巴顿自始至终没有机会和莎朗一起外出执行任务,更别提窃玉偷香之事。
  再怎么经验丰富的刺客,也终会有失手的一天,毕竟他的成功率不是100%。后来亚巴顿和彼泰在北美执行一次暗杀任务时,误判形势反被敌方术士抓获。为了生存下去,亚巴顿和彼泰只得成为北美术士联盟【羽蛇之海】的间谍,潜伏于教会之中,伺机帮他们窃取【生命】之书。
  ——反正再过不久,莎朗的叛乱计划就要开始实行了,到时候趁乱夺取【生命】之书逃去北美,所有一切都完美了。
  这就是亚巴顿的秘密计划。然而没料到圣城叛乱刚一开始,莎朗自己就陷入了绝境。亚巴顿思前想后,虽然朝思暮想的女人很重要,但自己的性命毫无疑问更加重要。于是在犹豫了一番之后,他选择带领其他【兽】先行离开圣城,抛弃了莎朗。
  ——就算只有原版未解密的【生命】之书也没关系,到时候找个机会杀掉奥菲斯,带着原版【生命】之书,亚巴顿就能回北美交差,坐享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
  现实永远比故事还要离奇。就在亚巴顿将自己的计划做了修改之后,莎朗居然活着回到了他的面前,而且还带着【生命】之书的资料芯片!
  他怎么也想不出莎朗是如何摆脱骑士团的重重围捕,难道就靠那一个涉世未深的年轻术士?这怎么可能?但现实的答案就摆在眼前,由不得他怀疑。
  不过这一下却实现了亚巴顿的全部心愿。一直渴望的美丽女人回到自己的身边,还带来了能换来一切的贵重宝物,所有计划瞬间完成。
  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嘿嘿,可别在这个时候醒来啊……”
  亚巴顿干笑了几声,转过身去,朝着公路的方向继续前进,面露疲倦之色的彼泰也只得快步跟上自己的搭档。但当他的双脚刚刚踏上公路路面的时候,新的敌人又一次出现了。
  两支骑士团小队,各十余人左右,现身于公路两端的尽头。他们似乎早已料到亚巴顿等人会在此时抵达公路,出现的位置和时机都卡的刚刚好,正巧在毫无遮掩的公路上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伏击?看穿了我们突击的线路了吗?”
  亚巴顿心里清楚这一次遭遇战绝对不单纯,恐怕是因为之前接连的交战导致自己的行踪暴露。只是这种情形他并不放在心上,对方只有两个班组级别的战斗力,他自认自己可以应付。
  但问题是:为什么骑士团不去伏击其他人,专门调集数个小队来围堵亚巴顿?其他人都被消灭了吗?
  不可能,【兽】是连地狱最深处也敢潜入的顶级暗杀队,没有道理被大面积散开的骑士团小队逐个击破。
  否定种种可能的亚巴顿,不得不往某个方向去猜测:难道有人背叛他,故意泄露情报将他推入绝境?而能做到这地步的人……
  莎朗吗?
  不,应该也不会吧,【生命】之书的资料芯片在手上,莎朗也不敢有什么出乎预料的异动。亚巴顿摸了摸放在胸口内袋的芯片,心里安稳了很多。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了,那便是:骑士团就是冲着亚巴顿——这个【兽】之首领来的。
  “喂,亚巴顿大哥,现在怎么办……这些家伙越来越多,没完没了!!”彼泰有些慌了,他身上的蝗虫似乎也传染上了恐慌的情绪,不断摩擦翅膀发出刺耳的尖音。
  “没关系,他们已经黔驴技穷了。”
  亚巴顿笑道。站在公路中间的他,看了看左边,又看了看右边,发现两侧的骑士团员们只是持枪警戒,并没有发动合围攻势的倾向,由此便料定了对方并不敢轻举妄动。
  “怎么了??看到之前队友的凄惨下场,都不敢攻过来了是吗??那就给我滚开吧,别挡着我的路!!”
  带着十足的挑衅意味,亚巴顿如狮子般的大声吼道。
  圣刺骑士团的大多数战士们都不为所动,不过也有血气方刚的少部分成员准备挺枪上前,想要和亚巴顿展开激战,但最后都在同伴的瞪视下退了回来,坚守阵地。
  为什么不攻过来??
  有些恼火的亚巴顿不能理解,虽说作为【兽】中最强的正面攻击手,他并不把这十几个人放在眼里,但对方好歹有了地形上的优势,难道真的一点斗志都没有??
  “大哥!!你看后面!!”彼泰出声提醒亚巴顿。
  “嗯?什么?”
  亚巴顿回头看去,只见又有两个小队的骑士团成员出现在后方,堵住了亚巴顿的后路。他还没来记得及在心里喊一声“糟糕”,一辆重型卡车便骤停于正前方,十数名持枪骑士从卡车上纷纷跃下。
  全面包围。
  不用多想,骑士团包围圈的人数之后还会增加,最后恐怕会有百人之多。人数的量变化为了质变,在这种空旷无遮的公路中央,就算是铜浇钢铸的身躯,吃对方每人一发子弹那也难逃一死。
  “喂!你们这些教会的家畜走狗!!不扑过来咬人的话,你们还活着做什么??要么滚,要么死!!”亚巴顿破口大骂,希望会有一些骑士抑制不住怒火冲上来,这样他就有机会突入敌阵制造混乱,被集中火力点射消灭的危险性就大大降低了。
  然而,所有人一动不动,守在原地,沉寂的枪口一致对准亚巴顿。
  渐渐焦躁的亚巴顿想要拉近距离,迎向他的骑士团便立刻退后,处于他背后的骑士团就立刻向前。训练有素的骑士团步调一致,稳定保持相对距离,就像一个四四方方的框,将亚巴顿和彼泰牢牢的罩于其中,连触边碰撞的可能性都消去了。
  在对峙进行到5分钟时,汗流浃背的亚巴顿终于意识到骑士团的企图是什么了。
  他们是在拖延时间,他们在等待着什么。
  遗憾的是,虽然意识到了,但也没机会去想对策了。三辆吉普车顺着公路疾驰而来,在包围圈外的两百米处停了下来,一个背着大剑的高个男子从车上跳下,大步走了过来,原本还将注意力集中在敌人身上的骑士团员见了他纷纷让路。
  “……他是谁??”
  亚巴顿一脸疑惑的看着那位男子来到眼前,他对那位男子的脸似乎有些印象,但始终想不起来是哪一位。
  “报告团长,目标包围完毕,请下命令。”似乎是指挥官身份的骑士团成员向那个男子报告道。
  “干得好,接下来是彰显正义的时候了。”男子微微一笑,似乎胜券在握。
  听了这样的对白,亚巴顿这才想起对方是谁:“你就是圣刺骑士团团长——圣骑士劳伦斯?!!”
  “没错,我就是劳伦斯。之前我还以为除了莎朗,【兽】里没人能认出我的脸,没想到连你也知道。”
  劳伦斯上前两步,直视着亚巴顿的眼睛。
  “被刺客记住模样就麻烦了,看来我以后可得小心点。”
  
  
  和莎朗完全相反。
  粗旷,强壮,野蛮,凶恶,残忍,暴戾,随时准备去厮杀搏命,颠覆一般暗杀者的形象,活似一头嗜血发狂的雄狮。
  这就是【兽】之首领,亚巴顿。
  劳伦斯用眼光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亚巴顿一番,确认他就是本次【巴比伦行动】的作战目标。接着他看了一眼亚巴顿身后的彼泰,瘦瘦高高,四肢修长,肌壮筋健,令人联想到脱缰的野马。无数蝗虫或绕身飞行,或覆于体表,仿佛是他的一部分。
  看来在圣城之中的蝗灾,就是这个家伙的杰作了。
  “‘无底坑中的使者做他们的王,名为亚巴顿。’哼哼,果然是个祸害。”劳伦斯背诵着《启示录》里的语句,“潜藏于圣城地底最深处的兽王——【焰星】亚巴顿,还有你,罪恶蝗祸的散播者——【天灾】彼泰,今天就是你们危害人间的最后一天了。”
  亚巴顿暗自捏了一把冷汗,脸上的表情却凶残依旧,他狞笑着说道:“危害人间??邪恶异端??亏你们这些自诩神使的伪善者说得出口!看看我们的身体,再看看你们的实验室,丧心病狂的你们改造了多少像我们一样的怪物!又害死了多少承受不住实验的无辜者?我们加入暗杀队【兽】之后,每人每年的杀人数至少有300人,全员加起来一年要杀死3000人,这可是你们报告书上的数据!但自从我们脱离教会,直到现在也没杀多少人,究竟是谁在危害人间?!!究竟是谁在散播灾厄?!!”
  “不要再狡辩了,【兽】!”
  劳伦斯不太想反驳,他没有异端审判官级别的口才,没办法把这赤裸裸的黑说成白的,而且他知道这一教会黑幕也是最近的事,自己接受这一切都花了很久。
  “你们和极度邪恶的异端术士相互勾结,盗走世界级机密,反叛教廷,还用妖法邪术杀戮教众,这本身就是不容原谅的亵渎重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亚巴顿仰天狂笑,他对于教会的虚伪说辞根本不屑一顾,“说什么邪恶异端亵渎,你没有常识的吗?圣骑士大人!!那些术士的确是老奸巨猾,但从本质上来说,术士和你们圣骑士根本就是一回事吧!都是在里侧世界战斗,都是使用与科学平行的异能术法!他们那些放火操雷的术式,和你们的治疗术和祈祷术都是一个原理!对了,劳伦斯,你们圣骑士那引以为豪的圣光术,其实根本就是术士们的秘技【死亡闪耀】改造版!而且你们的圣光术还加入【死亡闪耀】所没有的类辐射效果,就算挡下了你们的圣光术,也会因为类辐射效果而承受严重灼伤,甚至高几率引发癌变!连一丝一毫的人道精神都没有,这样的你们还好意思说别人是异端邪恶??”
  亚巴顿举起握紧的拳头,不知何时上面已经聚起了火焰。
  “退一万步来说,我们这些亵渎神圣的恶魔之力,还是你们那些号称神仆之人所赐予的!你们要如何审判自己的罪行呢?!”
  “【兽】是我们这些信奉于神的人养出来的,所以我们当然会负责。”
  完全将对方的挑衅隔离在自身情绪之外,劳伦斯淡淡的开口回应。
  “将你们全部葬送于黑暗之中,把你们的恶名从世界上消除,这就是我们圣刺骑士团的责任了。”
  他挥挥手,示意周围的部下全部散开。
  “忏悔吧,在这最后的时刻。”
  
  
  开战的宣言已经传达给了战场上每一个人。
  气氛和之前的包围对峙完全不同了,如果说骑士团之前的阵势如重峦叠嶂一般的稳固,那么现在的杀气就如惊涛骇浪一般的汹涌,随时准备用海啸般的无情攻势摧毁亚巴顿等人。
  想要在这种情况下靠蛮力突围,可能性微乎其微。
  全身紧绷起来的亚巴顿,绞尽脑汁去思考脱出的方法。
  “仗势欺人的教会恶狗!”他冲着敌人低吼着,“骑士团,你们的作风就是靠人数装备还有卑鄙的计策来获胜吗??”
  “哦?你在说什么?我们现在可是在行军打仗啊,不靠人数装备和计策,还能靠什么??”
  反呛对方的劳伦斯,其实早就看穿了亚巴顿的微末伎俩——想要用激将法迫使劳伦斯和他单挑,这样他就有机会抓住身为骑士团长的劳伦斯做人质,借此突出重围。
  不知天高地厚,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多少本事,就制定这种鲁莽的计划。怪不得连【隐面人】费勒斯也评价亚巴顿:头脑单纯,成不了气候。
  和莎朗差远了,这种人也能成为【兽】的首领?
  难掩心中的失望之情,劳伦斯叹了口气:“亚巴顿,我知道你们的不甘心,这样吧,我给你们这些异端一个公平审判的机会:一对一来场对决!”
  “哦?没想到你这只教会的疯狗还有点骨气??”亚巴顿大喜过望,他没料到劳伦斯居然真的会上当。
  “趁现在还能说话,你就多骂两句吧,反正都是要下地狱的。”
  劳伦斯选择将计就计,因为单对单可以把人员损失减少到最低。他环视周围所有人一圈,示意其他骑士团员向后退,保持冷静,最后给了副团长科林一个眼神。
  坐在百米外的吉普车上,科林领会了劳伦斯的眼神,他随即大声下达了命令:“各小队退后50米,没有团长的命令不准开火!全员保持高度警戒,小心防备其他暗杀者的偷袭!!”
  包围圈在几秒钟后变成了斗技场,将劳伦斯和亚巴顿还有彼泰包裹其中。
  “这下你们满意了吧?就让我们用骑士精神来一场生死决斗吧!亚巴顿,彼泰,你们两个谁先来??”
  “当然是我先来!哼哼哼,圣骑士劳伦斯大人,虽然我听说你曾经立下无数战功,但那也只是说明你指挥军队有一套罢了!拔出你的大剑,举起你的长枪,准备迎接我的愤怒吧!!”
  杀意毕露,亚巴顿上前一步,急速上升的体温将周围的空气都蒸成一片朦胧。
  “对付你一个人,根本用不上这把破魔剑。”劳伦斯指了指背在身后的黑色大剑,“至于长枪,呵呵,现在都什么时代了?长枪早就换成这种东西。”
  说着劳伦斯一把掀掉身上的军用大衣,露出标有圣刺骑士团团徽——水苍玉之剑贯穿毒蛇的紧身战斗服。全身完全武装的劳伦斯,肩上绑着战术匕首,胸前斜挎着两条弹药带,原本腰两侧的手枪套换成了特制的大型武装带,左右各挂着一把战术霰弹枪,只有背后那把古朴笨重的大剑和这身现代化重装备格格不入。
  胸有成竹的微微一笑,劳伦斯以拔剑的动作从左腰侧抽出了其中一把霰弹枪。漆黑色的涂装,流线型的枪体,沉重的质感,以及那令人生畏的口径,枪托上附带着一排拇指粗的玛格奴姆弹,仿佛是科幻电影中出现的重装武器。
  “不用圣光术,不用破魔剑,光是这把伯奈利NOVA战术霰弹枪,就足以对付你了。”劳伦斯用枪口指了指亚巴顿,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混帐臭骑士!!!别看不起人啊!!”
  被挑衅到了这种地步,青筋暴起的亚巴顿再也忍不下去了。缭绕于身边的热气瞬间化为了升腾的火焰,强烈的高温与刺眼的亮光迫使周围人纷纷后退,连亚巴顿的搭档彼泰也不例外。
  但劳伦斯却是例外。面对凶焰暴起的强敌,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聚精会神,将强大的精神压力通过视线投向对方。仅仅一个瞪视,瞬间就让亚巴顿那冲天炎气消散了大半。
  就像是一股强风吹灭烛火一般。
  “什么?!”在这一刻,亚巴顿自己也产生了动摇,他发现自己可能真的有些低估了敌人。
  “怎么?有点害怕了吗?”保险早已去除,劳伦斯将食指搭在了扳机上,随时准备开枪。
  “该害怕的人是你啊!”
  亚巴顿对着劳伦斯做了一个竖中指的动作,但这并非只是普通的挑衅,在中指竖起的一瞬间,巨大的红莲在劳伦斯所站的位置爆开了。
  没打招呼的突然袭击,令战斗立刻开始。四散的尘埃混入浓烟,遮住了劳伦斯的身影,但亚巴顿凭着本能感知到对方并没有被击倒,他立刻鼓起全身的炎气冲入烟雾之中,想要以一击火焰重拳击毙那位惹怒了他的圣骑士。
  然而拳头还没来得及挥下,双脚就先离开了地面。在火焰都集中到拳头上的一刹那,在意识被愤怒遮蔽的一瞬间,亚巴顿的小腿突然被绊了一下,处于突击状态中的身体立刻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像一颗火流星般飞了出去,在地上滑了好久后才重新站起身来。
  “你的攻击模式也太过直线了吧?这么直来直往也能算是暗杀者?”
  劳伦斯收回绊倒亚巴顿的右脚,同时不留情面的讥讽道。
  “混帐!我让你再……”
  怒吼中的亚巴顿准备再度扑向劳伦斯,但身体尚未跃起来,枪声就毫无征兆的响起了,打断了他的吼叫。无数发霰弹从枪口中喷出,直接轰在了亚巴顿的前胸上,强行中止了他的肢体动作,同时还吹散了他的护体火焰。
  “咳咳……可恶!!”正面受创,被震到内伤的亚巴顿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他看了看单手持霰弹枪瞄准自己的劳伦斯,汗珠开始从额上的毛孔中渗出。
  ——这家伙,好难对付!
  强敌当前,不得不全力全开。全身每一处毛孔都在喷出火焰,亚巴顿此刻看上去就像一座四处漏火的锅炉。极高的体温提高了体内的物质代谢和能量传输的效率,大幅强化了身体各项机能。他死死盯住劳伦斯持枪的右手,以防看漏对方的开枪动作。
  ——先废他一只右手!
  亚巴顿化为一道赤色的幻影,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冲到劳伦斯的面前,燃烧成真红的双手呈虎咬之势,直接抓向对方的手腕。在体表温度高达近千度的这一瞬间,亚巴顿只要轻轻碰一下劳伦斯,后者就会直接被烧掉半个身子。
  但是亚巴顿却只抓到了一团空气。身材高大魁梧的劳伦斯居然出其不意的伏下了身体,接着如白驹过隙般从亚巴顿手肘下的空档中窜了出去。靠着千百次杀戮历练而来的神经反射,亚巴顿在抓空的瞬间向身后反向一击,想要截击回避中的劳伦斯。
  击中!只要击中一次就能杀了他!!
  这个比体温还要炙热躁动的念头却在顷刻间消散了。他的反向摆拳自然没有击中任何东西,但是他的右眼却在没有任何保护的情况下被枪托砸中了。
  双闪相冲,赤黑互错。
  猩红四溅,火花乱散。
  交叉反击?!用霰弹枪的枪托完成这种攻击?!
  亚巴顿强忍着剧痛向后退去,还没等他检查下眼睛的受创程度,枪声再度响起。一枪震开他的左手,一枪命中他的右手,再一枪轰中再无防御的胸口。
  三枪连击,毫不留情的破开了亚巴顿的凶猛气焰,直接将其击倒在地。
  “看不到背后,就不要对背后的敌人出手,否则只会被抓到破绽!”像是军校里的教官一样,劳伦斯一边以嘲笑的口气训斥亚巴顿,一边悠闲的给霰弹枪上弹。
  “……居然,攻击我的眼睛!!”身上的火焰已经消散殆尽了,亚巴顿捂着流血不止的眼睛重新站起来,他那因疼痛和愤怒而扭曲的表情已经和恼怒抓狂的疯狮相差无几了。
  “如果直接攻击你的身体,武器连带我的手臂就会立刻被融毁,这点事我早就看穿了。”劳伦斯摸了摸崭新如初的霰弹枪枪托,“但是有几个部位你是无法用火焰去防御的,比如双眼,又比如口腔内部。”
  “什么?!”亚巴顿完全没想到,原来对方早就有了对策。
  “感谢上帝吧,你这不被救赎的异端。如果我刚刚用枪管攻击,就能直接打碎你的门牙,将枪口插入你的嘴里,接着一枪就能让你的脑袋粉碎!”
  劳伦斯用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说着令对方震悚的残酷真相。
  “继续战斗吧!拿出你所谓的骨气!”
  “那你可别后悔!!!”
  战斗再续。一只眼睛已经不能用了,但疼痛也抑制不住他的暴怒,灼热的太阳之红再度覆盖了他的身体,为了防止被枪击,他果断的展开了近身猛攻。可惜的是,由于之前的敌人大多只需一击就能灰飞烟灭,导致亚巴顿太过习惯于用极其强大的攻防能力去压制敌人,结果在面对劳伦斯时,对抗战术乏陈可新。
  而另一侧,保持着完全无伤的劳伦斯总是用小幅度的闪避避开亚巴顿的凶猛攻势,游刃有余的姿态一览无余。完全没有恐惧,更一点也不慌张,只靠着手中一把稍稍做过一些个人化调整的伯奈利NOVA霰弹枪,轻而易举的做到了破解与反制。
  就算是能融化一切的火焰装甲,也不可能永远维持下去,亚巴顿的攻击越来越密集,能用上的战术也毫无保留,但收效却微乎其微。尽管想靠着近身战来避开枪械的射击范围,不过他显然低估了劳伦斯的身体灵活程度,而且一个是依靠伏击技巧和魔性能力杀敌的暗杀者,另一个是在修罗战场中一路生存过来的骑士,两个人在正面战中的对抗能力根本天差地远。
  眼见情形一再不利,亚巴顿又想出其他战术:那把霰弹枪的容弹量只有6发,因此亚巴顿通过诱使劳伦斯射击来消耗子弹,再趁劳伦斯填弹的时机上前猛攻。然而他的战术又落空了,劳伦斯的上弹手法非同一般,速度极快。取弹,上弹,瞄准,射击,全部都能在一秒内完成,再加上霰弹枪拥有可以随时补充残弹的性能,抓填弹空档的可能性被降到了最低。
  将对方所有动作都看在眼里,劳伦斯反而没有采取任何针对性战术。他只有一个流程:避开攻击,拉开距离,瞄准射击。虽然只是如此简单的循环,但这其中却满是亚巴顿无论如何也无法超越的技巧——精确度。
  相对于力量和速度这种受天赋影响较多、提升方式单纯的能力,精确度则是必须要千锤百炼才能成效,同时它也是用途最广、影响力最高的复合型能力。在极高精度的加持下,一根细线能在一瞬间穿过几亿几兆个针眼,对物质的操作甚至能深入到原子级别。劳伦斯能精确避开所有攻击,连擦伤都没有;他还能弹无虚发,全数命中;最关键的是:他总是能将亚巴顿和自己的距离精准控制在5到7米的范围内——这个距离最能发挥出霰弹枪的威力,因为子弹呈喷射状,太近或是太远的距离都会降低它的杀伤力和止动性能。
  劳伦斯就像一名放风筝的高手,而亚巴顿就是他手中的风筝,永远被操纵于固定的空间中,承受一次又一次的枪击。在战斗中,劳伦斯有无数次机会置亚巴顿于死地,但他都选择了重伤对方,留下一条生路。这种猫戏老鼠般的蹂躏行为并不是劳伦斯残酷的个人兴趣,而是打算借此来吸引其他【兽】之刺客的接近,以期扩大战果。
  当然,劳伦斯最希望上钩的是莎朗,不过这不太可能。
  形势渐渐明朗,两人实力高下立判。站在远处的副团长科林已经坐回了驾驶席上,他知道很快战斗就会结束,到时候只要开车过去接团长就行了。原本持枪警戒的骑士团员们也都看出了战斗的风向,看出了亚巴顿的颓势,有些人甚至都放下了手中的突击步枪。
  一直站在旁边的彼泰却是心急如焚。开场时他并没有说什么话,那是因为他配合亚巴顿的激将战术,不便出言干扰。但现在也没说话是因为他的神经被越来越强烈的绝望感所冲击,进而麻痹。
  更何况面对强劲到无解的劳伦斯,彼泰就算想说也没东西可说。在正面对抗方面,他本来就比亚巴顿要弱上一个等级,而亚巴顿又比劳伦斯要弱上N个等级,这样一来他根本没有插手援助的余地。
  连续放出火球干扰瞄准,接着亚巴顿怒吼出声,双拳全力捶地,包裹全身的气焰顿时窜高数米。随着巨大的震动,数股岩浆冲破地表,掀起光与热的浪潮将周围内所有的空气推开。趁着混乱的这一刻,亚巴顿将压制已久的力量和愤怒全部释放出来,融合在一起化为覆满全身的狂暴杀意。
  再怎么强大的人也不可能无视炙热岩浆与高温气浪,不是后退就是采取防御。亚巴顿料定劳伦斯也必然如此,所以只要抓住这一瞬间的破绽,就能一击得手。
  和劳伦斯不同,亚巴顿虽然百击不中,但只要有一次攻击命中,就能置对方于死地。
  ——全部都赌在这一击上了!!
  想象着大吃一惊的劳伦斯做着徒劳的防御动作,亚巴顿向焰幕对面的人影发起全力突击。
  可惜的是,预料中的乐观情况并没有出现,等亚巴顿看清对方的身姿时,他全身上下都僵硬了。
  火风炎岚之中,那位圣骑士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全身散发着淡淡的白光,一如暴风雨中的灯塔。他没有躲,也没有防,只是集中瞳力凝视于前,扑面而来的滔天焰潮与翻腾气浪便自动分开,从身边绕行而去,一点也没有伤到他。
  仿若先知开海的神迹。
  视觉被鲜红封印,听觉被轰鸣闭锁,触感被流火扰乱,但这一点也没有妨碍到劳伦斯。他举起手臂,将霰弹枪指向亚巴顿出现的方位。
  第一枪,直击前胸,疾进中的身躯被硬生生击退。
  第二枪,瞄准左臂,受创的手肘弯向奇特的方向。
  第三枪,锁定右臂,被弹雨淋中的胳膊血肉模糊。
  第四枪,命中左腿,膝盖中枪血骨外露半跪于地。
  第五枪,射入右腿,无数弹丸撕碎表皮嵌入肉中。
  第六枪,猛轰腹部,身体随四散的火焰向后飞出。
  富有节奏的六声枪响之后,亚巴顿已经半趴在地上,只顾喘气无法动弹。不断蹦落的大型弹壳,像是同情亚巴顿一样,带着刺鼻的硝烟味滚滑到他的脚边。炎气全消,他那原本赤铜色的皮肤现在也变成灰白了,仿佛一块即将烧尽的木炭。
  “到此为止了。”
  明明连续开过六枪,但劳伦斯依然将枪口对准了亚巴顿的脑袋,手指紧扣着扳机。谁也没看清他在射击途中是否有上弹,谁也不知道下一次发射出的是炙热的子弹,还是纯白的圣光。
  “去地狱好好忏悔自己的罪恶吧。”
  毫不犹豫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神早已冰冷的劳伦斯扣下了扳机。
  “住手!!混帐骑士!!”
  突如其来的飞蝗挡住了喷出的子弹,蓄势已久的怒吼掩盖了处刑的枪声。一直在边上的彼泰再也无法忍下去了,他在瞬间放出了大量的飞蝗阻碍了劳伦斯最后的一枪。
  “之前约定好的一对一决斗,现在你们又要破坏规则吗?”劳伦斯早已料到彼泰会出手营救,但他仍然要借机刺激对方,“果然是罪不可恕的魔兽,完全不懂何为道义!”
  “去你的混帐道义!!你这卑鄙的教会走狗!!”眼睛已经充血泛红,彼泰不顾一切的向周围发动狂风攻势,不断扩散的蝗虫群仿佛要吞噬一切。
  周围的骑士团员一见飞蝗立刻散开,原本松弛的神经重新紧绷起来,只等一个命令就将所有的子弹砸给两个暗杀者。
  “目标已经失控,决斗无效!!全员注意,准备开枪击毙目标!!”副团长科林眼见形势发生变化,他立刻下达了命令。
  “等一下!”
  劳伦斯连开两枪,将面前的蝗虫群打散。
  “这里还是交给我!!你们不要轻举妄动!”
  说着一夫当关的豪言,劳伦斯用左手抽出了一直挂在腰间的另一把NOVA战术霰弹枪,看也不看抬手一枪逼退了急速接近的彼泰。
  两敌当前,双枪在手。左手的霰弹枪指向一脸咬牙切齿状的彼泰,右手的霰弹枪指向勉强站起身的亚巴顿,劳伦斯慢慢走到两人的中间,将他们分开。
  虽然面无表情,但坚毅的神色却比雄鹰还要高傲;虽然身沾血污,但矗立的身姿却比高塔还要雄壮。
  含血咬碎牙齿,指甲也抠入肉中,彼泰和亚巴顿——这对深陷绝境的搭档交换了眼神,下一秒他们同时冲向劳伦斯,眼中满是赤裸的杀意和决死的意志。
  一瞬之间,双枪齐鸣,三影相错,四溅火花,混沌的战场上再添新的血肉。
  断了一只手,残了一条腿,废了一只眼,就算是这样亚巴顿也持续展开猛攻,那股从几百上千次人体实验中获得的强烈求生冲动在硬撑着残破的肉体。虽然刚刚加入战斗,但饱经耳熏目染的彼泰也体会到了此刻的残酷与绝望,他使尽技巧出尽绝招,全力配合亚巴顿压制劳伦斯。
  如果不在这里寻求突破点,那就根本无法继续生存下去!
  如果不在这里击倒圣骑士,那就根本不存在突破的可能!
  取得了共识的两人再无他念,火焰与飞蝗融合在了一起,硕大的燃烧虫团如陨石般空降于地面。劳伦斯不躲不闪,通过精准的射击轰散每一团蝗虫与火焰的集合体。原本一落地就会肆虐人间、吞噬所有生命的火焰蝗虫,在频频如雨下的霰弹面前纷纷坠落消失,比夜空中四散的烟花星子还要脆弱。
  和之前的局势完全不一样,劳伦斯像是宇宙中的恒星一样站在场地中央,双手各持一把霰弹枪连续射击,而亚巴顿和彼泰则如同两颗回转的行星,在劳伦斯身边不断游走,寻找机会靠近攻击,但是稍稍前进一步都会被铁幕般的霰弹挡回来。
  包裹残躯的烈焰也抵挡不住弹雨的冲击,亚巴顿的气势再度低落下去;利用蝗虫覆体来抵挡子弹的彼泰也到了界限——虫装虽然能防弹,但被弹产生的冲击力却没办法抵消,此刻的他已经内伤到连连咳血,连话都说不出了。
  和他们成鲜明对比,劳伦斯却连大气也没喘上一口,也没流下一滴汗,表情和动作与最开始没有什么不同,唯一的变化是比烙铁还要滚烫的枪口。他左看看流血比流汗还多的亚巴顿,右看看呼吸比咳嗽还少的彼泰,指着两人的双枪稍稍晃了晃,作挑衅状。
  ——战,或死。
  极大的愤怒搅动着两位暗杀者体内所剩无几的能量,求生的强欲点燃了那些快要化为绝望残渣的力气,亚巴顿和彼泰喷出了满是血气味的低吼,再一次使出了火焰与蝗虫的融合技巧:但这一次却不是让飞蝗染上火焰,而是由彼泰召唤出一只巨大化的蝗虫,再由亚巴顿将火焰的魔性注入它体内,令其彻底变异成杀戮兵器。
  比主战坦克还要大上一圈的异形蝗虫,细长的节状虫足堪比勾爪,锯齿状的口器犹如镰刀,口中时时有焰气外露。接受了亚巴顿那充满杀意的指令,它瞄准了眼前的劳伦斯,抬起带刺的锐足扫去,同时从口中喷出了火焰。面对巨大的怪物,劳伦斯不得不跳离原地回避攻击,但他依然没有任何恐惧的表情,连惊讶的神色也没有。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从没一秒超出他的预料。
  
  在四旁围观的骑士团员们都咬紧牙关,食指扣紧扳机,一丝不敢怠慢,但眼见形势明朗却迟迟不分胜负,动摇之心不由得悄悄弥漫开来。一位团员独自潜到副团长科林的身边,对着正全神贯注观察战斗的后者进言。
  “报告副团长,战斗已经持续一个小时了,超出了我们最初的计划!虽然团长占绝对优势,但我怕对方还有什么鬼蜮伎俩,所以不如……”
  那位团员端起了带有榴弹发射器的突击步枪,向科林示意了一下。
  “你说的没错,任务虽然很重要,但团长的安危必须重视,我也认为应该尽快结束这场徒劳的战斗,但是不能用圣光榴弹,会产生误伤的。”
  科林摁下了那位团员手中的步枪,他稍稍想了想后作出了决定。
  “好吧,这件事交给我来做。”
  科林从吉普车的后座下取出备用装备箱,打开之后取出了箱中的伯莱塔M501狙击步枪。为了精准射击,他趴伏于吉普车的车前盖上,端起细长的木色狙击枪,将瞄准镜靠近眼眶,悄无声息的选择着目标。
  首选目标是亚巴顿,但他已经半残濒死,而且又是团长选择的对手,直接杀死他恐怕会让团长不能尽兴。那么选择狙杀操纵蝗虫的彼泰,应该会更好一些吧。
  如此思考的科林移动着准星,准备锁定彼泰给予致命一击。但他没料到彼泰的行动依旧迅速,而且周围四散的蝗虫也干扰了射击精准度。
  需要等一个时机,一个所有人都静止的时机。
  如同将自己沉入水底,科林抑住呼吸与心跳,完全静默的等待着那个理想时机的到来。
  
  攻防战的形势几经扭转,但主动权始终把握在劳伦斯的手中。
  NOVA霰弹枪的威力不足以杀死彼泰和亚巴顿召唤出的巨大火焰蝗虫,但劳伦斯仍不打算放弃枪械,虽然他很清楚:只要拔出背上的那把【裁决魔女之锤】,一击就能让这个召唤魔物尘归尘土归土,然而他却拒绝这么做。
  没必要亮剑斩杀这个大型废物,只要越过它干掉召唤者就可以了。自信满满的劳伦斯躲过巨大蝗虫的一次次攻击,同时给予亚巴顿和彼泰重创。不过对方却一次次抵挡霰弹射击,这顽强的生命力让劳伦斯也稍稍在意起来了:到底是怎样的意志在支撑着他们?
  这件事当然只有亚巴顿和彼泰知道。迟迟等不到莎朗和奥菲斯的通讯,也看不到任何人的援救,但他们都觉得这不过是暂时情况。
  因为【生命】之书的芯片在亚巴顿手上,莎朗她们不可能放弃的。
  所以他们一次次顶住劳伦斯的猛攻,不管是骨头被打断还是内脏被轰烂,只要能活到下一秒他们都会坚持下去,一直坚持到得救的那一刻。
  只是……那近乎于奇迹的一刻,是否真的会来?
  连亚巴顿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但他也只能将那枚芯片当作护身符。
  “真是比那些虫豸还要顽强……”劳伦斯一把扯掉了斜绑在身上的弹药带,上面一排排的玛格奴姆弹都已经打空了,“子弹也快用完了,这场算不上是决斗的决斗也该谢幕了。”
  对面两个【兽】之暗杀者连回答的力气都没有了。
  “真可惜,我本来还以为【兽】会很团结的,肯定会有人来救你们,但结果让大家失望了。既然如此,那就让我结束你们在人世间的罪恶与痛苦吧。”
  完成最后的上弹,他将手中的霰弹枪转了几圈,再度分别瞄准了目标。然而就在他要发动最后的致命突袭时,一个声音在他的头顶响起。
  那不是人或是动物的声音,而是发动机产生的机械音。
  “难道是……”
  他抬头看去,一片机影盖住了他的视线。一架灰白的大型飞机正从空中飞过,宽大的机舱不像是一般客机,反而有点像是飞艇;机体侧身有特殊设计的凹槽,机翼上的两个旋翼也和其他运输机有所区别。
  那是在水面起降的水上飞机。
  劳伦斯一眼就看出来了,在联想了一连串的关键词之后,他这才明白了【兽】的真正意图:固守于卢加诺湖边的他们,要用这水上飞机逃亡!
  “报告团长!刚刚接到境外观测站的报告,有国籍不明的水上飞机从西南方向进入瑞士!”
  “不用说我也看到了……”劳伦斯随口回应道。虽然他有料想【兽】会有方法逃脱包围,但没想到是水上飞机。
  因为如果是可以在卢加诺湖上起降的水上飞机,那【兽】根本就不需要主动出击干扰骑士团的进攻,只要牢牢把守湖畔等待飞机就可以。
  他们这么做,难道是……
  “立刻让三支突击小队去卢加诺湖边,追踪那架水上飞机!!带上防空兵器,尽量击落它!”
  劳伦斯下达了追击指令,不过他也明白:在那里的【兽】还有7人,再加上一个术士,单靠三支突击队是难以完成追击任务的。
  这也没办法,能试总归还是要试一下,事实上他本来也没打算在这里彻底摧毁【兽】。
  只要消灭亚巴顿这个预定目标,【巴比伦行动】就已经成功了,更何况现在还有彼泰这个收获。
  劳伦斯将视线移向亚巴顿和彼泰,发现他们正呆然的看着天空。亚巴顿瞪大了布满血丝的单眼,视野中的飞机正缓缓远离瞳孔的焦点,像一片云一样滑向遥远的天边。
  “该、该不会是……”彼泰硬是将堵在嗓子眼的话语说了出来,此刻他的嘴唇都在哆嗦。
  “不可能,这不可能……”亚巴顿的身体明显颤抖起来,再继续下去似乎就快要散架了。
  “没什么不可能的,你们被抛弃了。”劳伦斯不介意用真相击垮这两个可怜的刺客,“看来就像在圣城里的莎朗一样,你们也成为了引开我方视线的弃子了。”
  “闭嘴!这绝对不可能……”亚巴顿的口中喷出了血沫,拼命否定着劳伦斯的说辞,但他也清楚劳伦斯是正确的。
  地位,在不知何时调换了。
  同样是被抛下的弃子,之前是莎朗,现在是亚巴顿和彼泰;同样是怀揣【生命】之书的芯片,之前是莎朗,现在是亚巴顿和彼泰;同样是被骑士团围追堵截,之前是莎朗,现在是亚巴顿和彼泰。
  不同的是,当时在梵蒂冈时是亚巴顿抛弃了莎朗,而现在在瑞士却是莎朗抛弃了亚巴顿。
  说好的大型直升机呢?!!说好的市区降落呢?!!说好的劫机潜逃呢?!!
  这就是报应吗?莎朗!!!!!!!!
  已经彻底搞不清现实的转变,亚巴顿失去了所有的斗志,整个人颓然到垮落一地。眼见缠斗到最后的对手彻底死心了,劳伦斯决定给予亚巴顿一个痛快的死法。
  “结束了,剩下的到地狱再去回想吧。”他走到亚巴顿面前,用枪指着他。
  “亚巴顿大哥!!”目击到危情的彼泰尽管已经没了力气,但他还是像之前一样挺身而出,“快点逃——”
  但是这一次,他的话还没说完。
  一道血线从彼泰的太阳穴飙出。
  他的脑袋像是被狠揍了一拳,以不自然的角度偏向一边,与此同时身体开始无力的下瘫,覆盖于体表的虫装,还有那只巨大的火焰蝗虫,都像烟雾般散开消失了。
  趴在吉普车上的科林在一击命中之后并没有放松警惕,他以极快的手法拉动枪栓,抛出弹壳,在彼泰还未完全倒下之际又补了一枪。
  这一枪直接贯穿了他的前胸。
  曾经在圣城的枪林弹雨中展开残酷杀戮的刽子手,现在终于倒在了一发子弹之下。
  到最后,术士也好,圣骑士也好,【兽】也好,肉体也始终是人类。
  是人类,就会被子弹杀死。
  这就是凌驾于任何魔性幻想的冰冷现实。
  
  “彼泰!!!!!!!”亚巴顿用发哑的难听嗓音悲鸣道。
  原本近在咫尺的死亡,瞬间压迫到鼻尖前,令人无法呼吸。
  “干得不坏。”虽然没有回头,但劳伦斯还是适时的称赞属下,本来这场战斗就称不上名誉决斗,怎么杀死对方都没问题,而且劳伦斯也能理解属下保护自己的想法,所以不用拘泥于这种“小节”。
  “那么接下来轮到你了!”劳伦斯双枪同时对准了亚巴顿,手指扣动了扳机。
  但是霰弹枪却没有再喷出子弹,因为在劳伦斯扣动扳机之前,亚巴顿以极快速度挥动缠火的手臂,像熔断器一样斩掉了霰弹枪的枪管。
  这是他第一次超越劳伦斯的速度。
  “什么!!”劳伦斯的脸色终于起了变化,双手立马抛掉了被打坏的霰弹枪,身体也跟着向旁边撤去。
  “畜生!你们竟然敢杀死我的兄弟!!!”亚巴顿抬起头来,只剩下独眼的脸上只剩下难以形容的扭曲表情。无限的愤怒融入无限的憎恶,诞生出无限的凶恶与无限的残暴,此刻他已经没了属于人类的灵魂。
  变成了真正的兽。
  眼见情况再度突变,处于狙击状态的科林立刻转移目标,瞄准亚巴顿开火射击。高速旋转的子弹刺破空气,但却没有继续刺破亚巴顿的身体,亚巴顿的体温异常升高,原本涣散的火焰气息又重新聚回了这个男人的身边,像层层帷幔一样挡住了子弹。
  等那火焰幕布再落下时,亚巴顿已经被地面涌出的大量岩浆和石块所包裹,整个人化成了燃烧的岩石巨人。他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超过两米的身高令四周所有的骑士团员都望而退步,身上流动的岩浆更是让附近的空气温度陡升。
  亚巴顿在低吼着,但却没人能听清他在说什么,他挥动着岩石化的手臂不断砸向劳伦斯,凶猛的杀意通过动作传播到空气中。
  这是他的最后挣扎了。躲闪中的劳伦斯看出来了,使用这种岩浆装甲来武装自身,会有严重的副作用:热源是他的本身,但却被导热性差的岩浆覆盖住,最终会因为庞大的热量无法扩散而自燃致死。
  彻底绝望后的暴走吗?
  看来油尽灯枯就在眼前。劳伦斯终于将右手伸向背后,握住了【裁决魔女之锤】的粗大剑柄,在抽出剑的同时用左手抓住了剑刃的前端,同时压低身体冲进了变成火巨人的亚巴顿怀中。
  “圣裁!!”
  强力的凿击命中了火巨人亚巴顿的胸口,岩浆和石块飞溅开来,亚巴顿也因巨大的冲击而向后仰去。一击生效,劳伦斯右手放开剑柄,迅速和左手一样握上剑刃,反向一锤轰向亚巴顿的腰间。
  剑为锤形,柄即是刃。劳伦斯的重锤轰击并未命中对方腰部,而和对方的岩石重拳相遇,撞出了满天的火星。受到反冲力的两人纷纷向后退去,但下一个瞬间他们又重新陷入厮杀。
  亚巴顿身上的沸腾岩浆越来越盛,除了那条胳膊外几乎看不出人形了;面对如此恐怖的地狱炎魔,劳伦斯毫不畏惧,他将倒置的巨剑舞成幻影,毫不留情的敲碎对方的岩石护甲。覆盖在亚巴顿体表的岩浆也是由魔性异能所操纵构建的,在破魔之剑【裁决魔女之锤】的面前根本如纸一样脆弱。
  每一次的重击都让亚巴顿全身颤动,每一次的交错都带走大量的岩浆和碎石,还有盖于其下的血肉。受伤的肉体再度覆上岩浆,和血肉融在一起,再被【裁决魔女之锤】一并敲碎,化为黑色的灰烬。劳伦斯就如同一个勤劳的开山工,用尽力量开凿那尊火焰石巨人,而亚巴顿就像遭遇凌迟酷刑一样——每一股岩浆中都带着血,每一块岩石中都粘着肉。
  但是劳伦斯可没有兴趣将亚巴顿剥成一幅血淋淋的骨架子,他选择给对手一个痛快。抬手格挡,架开拳击,亚巴顿的胸膛就在眼前。劳伦斯双手高举巨剑,对准胸口全力挥下。
  结束了,罪恶疯狂的生命。
  沉重的剑柄砸入岩浆,埋进亚巴顿的胸中。堪比雷霆的一击,硬生生将这个巨人的双腿压入地里。亚巴顿从喉咙中吐出了大量的血液,并且用手捂住了腹部,似乎压抑着什么。
  “唔唔哦哦哦……杀……杀……”
  他断断续续说着什么,但却始终没有拼出一个完整的词,同时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诡异起来:绝望之中带着苦闷,愤怒之中带着憎恨。
  劳伦斯并没有在意这个将死之人的动作,为了让对方快点死去少受痛苦,他再度用力将剑插入他的体内,身体也离亚巴顿更加接近了。
  
  这是劳伦斯在整场战斗中、甚至是整个作战行动中的唯一一次失算。
  超越所有想象的异状,在谁也没有意识到的刹那间发生了。
  被劳伦斯砸开的胸膛中没有鲜血喷出,也没有内脏涌出,而是大量的黑色触手状活物。电光火石之间,那些活物从巨剑与肉体的伤口间隙中窜出,迅速缠上了劳伦斯的身体。
  “混帐,这是什么?!!!”
  劳伦斯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恐怖表情,他眼睁睁的看着一条又一条黑色活物从亚巴顿的身体中诞生出来。那些东西有着细长的身体,滑溜的外皮,尖锐的牙齿,毫无疑问是蛇!
  但是这些叫不出名字的黑蛇却不是真正的蛇。
  因为它们的眼睛长在额头上,而且只有一只眼睛!
  那是满带血丝,有着细长瞳孔的魔眼!
  和黑龙的腹部一模一样,和森林里的眼珠一模一样。劳伦斯在惊呆的同时意识到了怎么也想不到的东西,还有这些怪蛇的真正主人。
  ——为什么?这怎么可能??
  他本能的去拍打爬到身上的黑蛇,但已经来不及了,在最初的一瞬间就有蛇窜上他的身体,咬伤了他的颈脖和肩膀。
  有毒?!!
  劳伦斯的身体开始不听使唤,全身的毛孔都喷出了冷汗。他想快速离开亚巴顿的身旁,但不再轻盈的脚步却让他摔倒在地。他咬紧牙关,抬起头看着亚巴顿,此时此刻黑蛇已经从内部撕开了他的胸腔和腹腔,翻腾捣鼓着其中的内脏;他的脖子增粗了数倍,成股的黑蛇从耳鼻眼口中大量涌出。
  亚巴顿,这个男人的残躯,变成了地狱的入口,恶灵的巢穴。
  没过几秒,不堪折磨的心脏终于破碎,亚巴顿体表的火焰彻底失去了控制,将他的身体变成了一束火把,还未爬出来的黑蛇在火焰中扭曲翻滚,最后变成了炭灰。
  在倒下的前一刻,空洞眼眶下流着血泪的他,终于从喉咙中喊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那也是劳伦斯此刻心中所想之人的名字。
  那就是——
  
  “莎朗!!!!!!!!!!!!!!!!!!!”
  
  眼见亚巴顿彻底死去,渐感手脚冰凉的劳伦斯眼前一片模糊,幻觉之中,他似乎看到亚巴顿身上那未散的火焰慢慢幻化成一个女人的侧影。
  黄金的长发,飘摇的白裙,纤长的肢体,还有美貌到不可方物的侧脸。
  但却怎么也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还有那双掩盖在金色发丝下的眼睛。
  
  “团长!!劳伦斯团长!!!”
  “快消灭那些毒蛇,快!!”
  “团长中毒了!!立刻让医务兵带血清来!!”
  突突突的枪声和杂乱嘈吵的人声混在一起,逼迫着劳伦斯阖上钝重的双眼,沉入无底的黑暗之中。
  
  在那魔女的侧身像尚未消散之前。
  
 楼主| 发表于 2013-10-26 19:53 | 显示全部楼层
                                                                   终章     ~坠落~
  
  
  “行邪术的女人,不可容她存活。”
  纤细柔软的玉指拨弄着顺如细绢的金发,碧蓝如空的双瞳静匿于长长睫毛的下方。
  “凡和兽淫合的,必要将他治死。”
  莎朗侧靠在机舱壁上,唇边的微妙弧线一直没有消失,尽管舷窗外的白昼与黑夜早已轮回。
  “《出埃及记》第22章18节和19节。”像是在咏诗,她轻轻诵出了这一段经文,“与兽行淫之人已经死了,我这个魔女应该也活不了多久吧。”
  “不会的,能活多久不是由命运来决定的,而是由自己来决定的。”奥菲斯坐在一旁的箱子上,脸上那总是寒冰千里的表情现在像解冻的春湖一样,变得既含蓄又宁静,“你想活多久,就可以活多久,我可以保证,莎朗。”
  “谢谢你,奥菲斯。只是我觉得,我已经活得够久了呢。”
  
  从瑞士的卢加诺成功登机脱出后,至今大约有6个小时左右了。
  当亚巴顿和彼泰还在无人知晓的某条公路上和骑士团拼死决斗时,约翰和莎朗等人就已经等来了计划中的水上飞机。虽然有几个不知趣的骑士团员突然出现并和众人展开了短暂的战斗,但这种程度的阻碍根本不值一提。
  约翰,莎朗,奥菲斯,博鲁特,尤加,葛蕾雅,巴斯里斯克,还有露,再带上一只狗,一行8人1犬登上飞机,离开逗留了太久的瑞士,启程前往交付【生命】之书的约定之地——阿姆斯特丹。
  而被丢下的两个【兽】之子,迎接他们的只有死亡。
  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
  在尘埃落定之后,在飞机降落之前,莎朗和奥菲斯悄悄进入飞机的后舱中,进行着只有两人知道的密会。
  
  “亚巴顿,还有彼泰,他们确实是死了吧?”虽然后舱中只有他们两个人,奥菲斯依然谨慎的压低了声音。
  “亚巴顿必死,彼泰不会活着回来了。”莎朗用肯定的语气诉说着残酷的真相,“为了干掉这两个危险分子,我们可是花了不少功夫呢。先是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陪那个男人嬉戏,从他嘴里套出那些投奔北美【羽蛇之海】的背叛计划;再是冒着危险拖约翰下水,让他隐瞒真正的撤退计划,协助我们欺骗所有人;然后还一起在会议上耍手段,把亚巴顿诱入陷阱;最后再哄他和彼泰去找骑士团拼命,为我们争取时间。现在终于结束了,我们也获得了安乐。”
  “真是漫长,不过莎朗……”奥菲斯皱起了眉头,“虽然我们做得不露痕迹,但是这也导致我们没办法直接下手。亚巴顿和彼泰,执行过的任务比我们所有人都要多,生存能力绝对不低,你能肯定他们必死于骑士团的枪口之下吗?”
  “嗯,我能肯定亚巴顿必死,因为我做了保险措施。奥菲斯你说的没错,由于我们的行事手段很隐蔽,所以缺乏直接有效的干涉,但我却是一个例外。”
  微笑中的危险意味浓烈了起来,莎朗轻轻从披肩的金发中拈出一丝落发,绕着白若葱根的食指圈成一枚戒指。
  “还记得我让你帮忙处理的蛋壳?呵~那时候我可是生下了一堆可爱的孩子们呢。【寄生蛇】——暂时就这么称呼吧,从受精到生产只需要36小时,连腹部隆起的预兆都没有,而且一次可以产下了32只。刚刚破壳的它们只有蜗牛一般细小,行动也不快,几乎没有杀伤力,但是在我的设计下它们有着独特的性能:它们能悄无声息的潜入人体,像寄生虫一样吸食血液,在体内完成生长发育,最后从内部将目标啃食殆尽!”
  “……你瞒着亚巴顿生下了这种东西吗?”一贯处变不惊的奥菲斯也不由得吃了一惊,“没想到那个时候帮你埋掉的蛋壳,居然会是那么可怕的怪物留下的。不过莎朗,虽然你生下的【寄生蛇】能侵入人体,但亚巴顿那家伙也是顶级暗杀者,他不可能会毫无防备的让你得逞吧??”
  “没错,但如果是我的话,这件事就变得轻而易举了。不管是什么人,都会在某种状态下会失去所有防备——那就是当他极度亢奋之时。亚巴顿显然不知道,在他没日没夜的趴在我身上浸溺于肉欲之时,他那破绽大露的丑态早已被我看在眼里,所以什么时候将【寄生蛇】放在他体内都可以。”
  莎朗玩弄着自己漂亮的手指,眼神却渐渐失去温度,仿佛半空中的冷月坠入了她的瞳中。
  “我一开始就想到了亚巴顿也许会死里逃生,所以我决定亲手封杀这种可能性,他必须死在瑞士。现在想想,【寄生蛇】也算是我和亚巴顿的孩子吧,这些孩子有一半是来自他,但最后又被我送回了他的身体里,并赋予了弑父的使命,真是讽刺呢。”
  “比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本来想说“狠毒”,不过奥菲斯还是将这两个字咽回了肚子里。和莎朗成为搭档那么久,怎样残忍的手段他也看见过,但他没想到莎朗会把最毒的一招用在同属【兽】的伙伴身上。
  “虽然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不过我还是觉得我们不一定非要杀死亚巴顿和彼泰。莎朗,我猜你应该可以操纵那些【寄生蛇】吧,既然如此我们可以用【寄生蛇】来威胁亚巴顿他们,逼他们就范,就像他们曾经用【兽印】的金属牌威胁你一样。”
  莎朗的脸色暗了暗,她稍稍的沉吟了一会后说道:“这种事情我最初就考虑过,但很快就打消了。首先,【寄生蛇】是我产下的,它自然会服从于我,但是亚巴顿也可以通过其他方法除掉它,例如激光手术。其次,【寄生蛇】也是有寿命上限的,由于孕育时间只有36小时,它们的存活时间也只有1周左右;而且,亚巴顿和彼泰在【兽】里占据了领导地位,只要他们还活着,影响力就依然存在,对我们来说就是一种危险。最后,我对我们之后的行程做了预估,这应该是最后一次和骑士团主力、尤其是团长劳伦斯正面交战了,而亚巴顿和彼泰这两个家伙最有价值的地方就在于正面对抗,所以——”
  莎朗轻呼一口气,将绕在指间的发丝吹落。
  “——再留着他们也没用了。”
  “是吗?唉……”
  奥菲斯少见的垂头叹气,也不知道他是在叹服莎朗的手段,还是在为亚巴顿和彼泰的命运叹气。
  “最初谁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早知道最后我们会下杀手,当时在圣城的地下牢房里我就不需要去救亚巴顿和彼泰了。”
  “不不,他们当然是应该救的,不管是从当时的情况还是从现在的角度来考虑。”莎朗笑着安慰奥菲斯,“我可是个勤俭节约的人,一旦认定某些角色为棋子,那就会一直用到油尽灯枯为止。如果没有亚巴顿和彼泰,你们也很难从圣城里逃走吧;如果没有哄骗他们去吸引火力争取时间,骑士团100%能在我们登机前截住所有人,从这方面来看,他们死得其所。”
  奥菲斯若有所思:“这样说的话,他们确实不算白死,不过我还是觉得他们不该死在我们手上,虽然他们背叛了我们,还有杀死我们的想法。”
  “其实……”
  莎朗欲言又止,在迟疑了很久之后,她慢慢说出了心里的话。
  “我最初知道亚巴顿的反叛计划时,并没有一定要杀了他的想法。但是他后来说了一句话,我就下定决心要除掉他。”
  “那是??”奥菲斯不由得好奇起来。
  “他说要杀死所有的术士,他说要杀了约翰。”
  一字一句说出这番话的莎朗,嘴角浮出一丝冷笑。
  “不管对方是谁,只要说了这样的话,哪怕只有一个念头,我都不能放过他。我做了那么多的戏,使了那么多的计,不是为了我自己,也不是为了【兽】,更不是为了什么【生命】之书,而是为了约翰。”
  说着她看向奥菲斯,冷笑也变成了苦笑。
  “抱歉,奥菲斯。”
  “……没想到是这样……”
  奥菲斯叹了口气,抬起头来看了看舷窗外的夜空,沉默了一会后,他又看了看蹙眉不语陷入苦闷的莎朗。
  他突然想起了某个名字。
  “普莉希拉?”
  “咦?!!!”
  一开始莎朗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但当她确认没听错时,不由自主的用手遮住了嘴,但那双瞪大的眼睛却将惊讶之情显露无遗。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的?你什么时候调查我的?”
  “不,我没调查你。”两人在一起有8年了,奥菲斯这还是第一次看见莎朗大吃一惊的表情,“这是约翰告诉我的。”
  “约翰把我和他过去都告诉你了???”
  “是的,就在我们约他夜谈的那个晚上。我一直都不知道,原来你还有那样的过去。”奥菲斯对着莎朗展露出难得一见的笑颜,“普莉希拉这个名字,比‘莎朗’这个代号适合你。”
  “呃、啧、唉……真是让我头疼!”不住摇头的莎朗用手扶住前额,“普莉希拉吗?听起来真是个遥远的名字,可惜现在的我早已配不上它了。约翰这家伙!随随便便就把这种秘密的往事透露出去,以后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别去责怪他了,反正约翰也告诉了我们很多关于术士的秘密,比如亚巴顿和彼泰的真实身份。”奥菲斯提约翰辩解道,“虽然莎朗你早就知道亚巴顿和北美的术士联盟有关系,但还是靠约翰的信息才最终确定,从这方面来说,他无意间帮了我们大忙。”
  莎朗莞尔一笑:“没错,还有他的那张手机存储卡,简简单单骗过了从未看过【生命】之书芯片的亚巴顿。呵~估计亚巴顿到死也没放开那块假冒的存储卡吧?”
  “不过莎朗,虽然我们剔除了亚巴顿和彼泰这两个北美间谍……”
  奥菲斯细细思考了一番后,继续问了下去。
  “但是我们之中真的就没有其他间谍了吗?比如来自教会的间谍?又比如来自东方中国的间谍?”
  “…………”
  听了这番话,莎朗不由得陷入沉思。
  的确,亚巴顿和彼泰是【兽】中的间谍,但是【兽】中十人执行过的任务成千上万,谁也不知道是否还有其他人被策反成了间谍,进而潜藏其中。
  不,不止是【兽】,就连术士一侧,还有骑士团和教会相关人员,都有嫌疑。
  谁会是下一个背叛者?
  “……暂时,我也没什么头绪,或许就再也没有别人了,又或许……”
  莎朗也无法下定论,她摇了摇头。
  奥菲斯又勉强自己的脑神经去思考了一会,最后终于放弃:“算了,反正我也没主意。总之以后万事小心吧,莎朗,虽然我知道你总是护着约翰,不过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只要我们活下去,一切希望都会存在。”
  “谢谢你的好意,我自己怎样也没关系,因为许下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淡淡的说完这句话后,莎朗背过身去,准备离开后舱。
  “莎朗!”
  眼看着那金色的窈窕倩影就要融入黑暗,心中有千言万语的奥菲斯下意识的叫住了她。
  莎朗没有回头,只是停住了脚步,静静的等着背后之人。
  “你……一定会和约翰在一起吧?”他注视着她的背影,缓缓说出了这句话,将某种殷切的盼望隐藏于言语背后。
  “怎么可能。”
  然而他等来的却是这样的回答。
  “像我这样的破烂货,就算是贴钱白送也没人要吧。”
  她回过头来,对着奥菲斯笑道。
  那是一张怎样的笑脸呢?
  比深冬时漫天飘落的白雪还要纯洁。
  比夜空中一闪即逝的流星还要落寞。
  谁也不会知道,谁也不会理解,唯有奥菲斯用双眼记录了这一切。
  但他也只能默默的看着莎朗从眼前消失。
  
  
  
  
  从没感觉这么累过。
  明明没有战斗,却累到喘不过气,以致无法入眠。
  和分散于机舱各处并保持警惕的【兽】之暗杀者们不同,约翰从上了飞机后就打算好好休息一会,但却始终没办法让自己放松下来。
  尽管他知道飞机上被安置了炸弹,但连这都算不上烦恼的真正原因。
  莎朗,只有这个女人才是他唯一挂念的,从很久以前到现在都没有变过。
  但是现在,约翰有些搞不清楚了。
  6个多小时前,那出瞒天过海的戏码最终落幕。当莎朗对约翰说不用再等亚巴顿和彼泰时,他终于明白了一切:莎朗和奥菲斯谋划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让亚巴顿和彼泰去当诱敌的送死者。
  约翰当然不会喜欢亚巴顿和彼泰,和那两人之间谈不上什么羁绊和情谊,甚至可以说是交恶的关系。但是莎朗却在一脸人畜无害的微笑掩护下对她自己的同伴下毒手,仿佛一点罪恶感也没有。
  他们之间到底是有多大仇?还是莎朗一定要报复圣城时抛弃自己的一箭之仇?
  令人毛骨悚然。
  莎朗总是不解释自己的召唤能力,莎朗总有办法调动任何人,莎朗总说着数不尽的诡计和谎言。这些想不通的事情始终寄宿于约翰的脑中,成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她到底做了什么?她到底在想什么?还有,她到底为了什么?
  莎朗,她果然不是普莉希拉吗?
  烦恼不已的约翰换了个舒服点的坐姿,早已疲倦的眼睛看望舷窗外的夜空。他试图安慰自己:再过不久,飞机就要降落了,所有事情应该就会进行到尾声。
  到时候,他会去邀请莎朗和他一起生活,作为亲人,也作为恋人。
  但是……
  “约翰?心情不好吗?我还以为你在休息。”
  莎朗的声音打断了约翰的思绪。
  “不……至少稍微有些累了而已。”约翰回头看去,只见莎朗正站在他的身侧,一脸担忧的表情。
  “别再想太多了,我们已经逃出瑞士了,教会的骑士团一时半会也无法出现在我们面前,之后最多对付一些教会的本土势力而已。”
  眼见座位还空着,莎朗便乘势坐在了约翰的身边。
  “马上我们就要到阿姆斯特丹了。”
  “是的……不过亚巴顿他们,能逃出来吗?”约翰认为自己有必要多嘴一下。
  “逃不出来,他们两个人和我们是不一样的,所以必死无疑。”莎朗用平淡到理所当然的语气说了这番话,令残酷的意味透彻骨髓,“其实当时在圣城的教堂里,我本来以为自己也难逃一死,但奇迹出现了:你及时救了我,所以我们才能一路生存过来。而对于亚巴顿和彼泰,自然不可能有人去救他们,就算是奇迹也不能凭空产生。”
  “……至于吗?要这样害死他们?我自己并不是有圣母情结的人,但就算再讨厌他们两人,也不必无谓的弄死他们吧?而且……”
  而且莎朗,你不该是如此狠毒的人才对!
  这才是约翰真正在意的地方,远比那两条人命更在意,但约翰没说出这句话。
  一旦说出,有些东西就会产生难以弥补的裂痕。
  “亚巴顿和彼泰,就是你们术士一直在寻找的北美间谍。”莎朗缓缓说出了致命的事实。
  “什么??!!”被一语刺中死穴的约翰愣住了。
  “他们打算杀了我们所有人,带着【生命】之书的芯片去北美投靠【羽蛇之海】。我们【兽】都知道了这件事,但为了防止还有其他间谍的可能性,以及害怕失去你们术士的信任,所以决定私下处理他们。”
  莎朗巧妙的往真实中掺入了谎言,掩盖了某些更深层次的缘由。
  “这是、真的吗?”被冲击性的真相所震撼,约翰有些无法接受。
  “当然是真的。现在他们已经死了,这下你们也可以解除警戒,放心交易【生命】之书了。”
  “这倒也是……”约翰无话可说了。
  并不是他不相信莎朗,而是因为死无对证。
  某种无奈至极的脱力感支配了约翰的全身,令他的身体顺着座椅靠背瘫了下去。莎朗静静的倚在他的身边,但并没有像恋人一样将头枕上对方的肩膀,两人之间仅有手臂碰在一起。之前一直和露混在一起的大白狗,也在此时不声不响的窜到两人的脚前,嗅了嗅之后跃上了莎朗的怀中。
  约翰托着下巴,侧着脸看着玻璃窗的另一面,时不时用余光看着身边的可爱之人;紧挨着的莎朗则轻轻抚摸着白狗的长毛,目光中只有无限的温柔与私有似无的哀伤。
  难得的静谧之时,让约翰想到那个浪漫却又有些遗憾的佛洛伦萨之夜。
  飞机突然一沉,所有人的身体也随之一轻,仅仅是在转瞬之间,也让约翰的心脏猛跳了一番。
  ——是快要降落了吧。
  他凝聚视力,看向舷窗外面,只见机体前下方已经出现了两排鲜红若赤星的指示灯,像是在引导方向般的有规律频闪,同时还有一个人影站在两排指示灯的一侧,挥舞着两支荧光棒为飞机导航。
  借着微弱的光线,约翰还看到了4个身影,正等候在光之跑道的尽头。
  ——终于,告一段落了。
  约翰回过神来,这时却发现莎朗正紧握着他的手,仿佛是害怕失去他一样。
  还没等约翰出声询问,莎朗却突然凑了上来,在他的耳边留下了只有两人知道的密语。
  “对了约翰,关于【生命】之书的资料芯片,你找个机会悄悄用电脑解析出来,然后好好记住里面的内容,谁也不要告诉。”
  如此一来,【生命】之书就真的和生命融合在一起了,谁也夺不走。
  这是极度危险的绝对信任,这也是两人背叛世界的禁忌。
  约翰愣住了,一时没办法反应过来。
  舷窗玻璃的倒影里,莎朗的微笑却变得陌生起来。
  陌生到认不出来。
  
发表于 2013-10-27 16:41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次没有后记吗?
只有我觉得后记才是重点?
 楼主| 发表于 2013-10-27 16:55 | 显示全部楼层
みそら 发表于 2013-10-27 16:41
这次没有后记吗?
只有我觉得后记才是重点?

客官,您要的后记……
*****************************************************
 
                                                     后记  ~Don’t be afraid~
  
  
  首先非常感谢看到这里的朋友们。
  该怎么说呢?在写完《昼之境夜之语》后,本来打算零碎写一些外传之类的小故事,长篇什么的暂时也没计划了,但是磨着磨着还是攒出了这样一个故事。
  而且这次的内容更和轻小说扯不上关系了,和《昼夜》的关系就像是周刊jump和young jump一样吧。
  总之就是青年向了,内容加了很多成人的因素,例如性,血腥,宗教,政治(?)等等。
  毕竟这次的故事里没有少不更事的少男少女。
  《魔女的子嗣》这个故事的构思比《昼夜》要早很多,就剧情和世界观而言和《昼夜》也没关系。最初我曾设想过一个叫《九天十夜》的段子,是讲述两个疯狂浪客被一群执行者追杀的重口味故事。这玩意我是没全部写出来的,事实上我只是随意涂抹了几个片段,甚至连《九天十夜》这个标题也只是暂定而已。而在那些自留的练笔片段中,有那么一个片段很入我心,内容是这样:两个丧心病狂的主角为了逃避追杀,躲入一个民居里,威胁民居的女主人——一个刚刚生完孩子没多久的金发年轻寡妇,替他们做掩护。为了保护孩子和自己的生命,少妇只能屈从于他们,和他们扮成夫妻还有叔嫂,当然也免不了啪啪啪的和奸剧情。而这时候执行者们也来到民居附近,里面的某人同样也打少妇的主意,少妇利用双方势力的矛盾和自己的肉体成功破局,牺牲名节保护了家庭的安稳。
  不要问我为什么会想出那么无节操的故事……
  这就是《魔女的子嗣》最初来源。这个片段当然是拿不上台面的,但是那个金发少妇却成了后来莎朗的原型。
  在写《昼夜》的时候我就开始考虑将莎朗这个角色加入系列之中,并确定了一些基础要素:西方,教会,骑士,魔女,还有生育魔物的能力。约翰这个角色也是在那个时候被添入,而且直接导致了《昼夜》中某个角色的诞生。慢慢收集好碎片与材料后,构建出了故事的大概轮廓,再经过长时间的考量和磋磨,劳伦斯和【兽】的概念也决定了,于是就差不多可以铺大纲了。
  最后到了现在,原本一卷完的故事被我拆成了上中下三卷。
  另外本来故事的名字应该叫《魔女侧身像》,后来考虑再三后,改成了《魔女的子嗣》。
  无论是从起源算起,还是从故事时间轴算起,《魔女的子嗣》都是《昼夜》的姐姐,但却比她晚出生……还真有些像莎朗——作为所有【兽】的原型体,却是后期才投入使用的。
  另外关于人名梗之类,本来教会方的人物全用十字教的典故,术士方全用古典神话,没想到一出手就发现不能这么做,因为【兽】这个夹在两方中的势力没办法安排了,而且第一卷我还想用《出埃及记》的梗,这就更没法顺利了。
  算了,在这方面变得不伦不类也没办法……有那个意思就凑合吧。
  
  再度感谢所有看完这一卷的朋友们,下一卷再会。
  
 楼主| 发表于 2013-10-27 18:5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chenyuan88 于 2013-10-27 18:52 编辑

  附录/设定
  
  世界观设定类:
  世界背景:故事发生在和现实世界相似的平行世界。二次大战,东西冷战,苏联解体,欧盟成立,中国崛起,所有事件均按现实世界依次发生,只是时间上稍有误差(实际上是作者有些地方对不起来了),表面世界格局大抵相当于2005年—2010年阶段。
  
  里世界/魔道:世界上存在着名为“术士”的人,这些避世生存的异能者构建出的秘密团体和隐秘的庞大社会体系,被称为“魔道”,知晓其中奥秘的人往往隐晦的称其为“世界的里侧”。
  
  术士:对异能者的称呼,也有着“魔法师”“妖术使”之类的俗称。术士并非天生异能,需要经过某些契机和修炼方能获得属于自己的异能,并且可以通过学习掌握其他术式,也就是说,所有人均有可能成为术士。他们对于科学领域并不排斥,事实上从科学角度来阐述,术士=学习成长型多能力复合类超能力者。
  另外这里的术士是取泛意。严格意义上并不是所有异能者都被称为“术士”,一般只有被世界三大术士联盟所认可的人才是术士,而其他异能者则不算术士,例如【兽】和教会的圣骑士,不过他们的本质是相同的。
  
  术式:由术士运用自身的魔道知识,融合自身精神力与生命力,催发出可以扭曲现实的超常识能力。术式分为两种,一种是作为自身原点的固有术式,还有一种是后期学习开发出的通常术式。
  
  咏唱/倍速咏唱:术式的发动是需要咏唱的。但是这里的咏唱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咒语咏唱(即通常魔幻系里的念咒),而是广义上的发动仪式。大抵分为三种咏唱方式:键语暗示型,手势构建型,媒介启动型。键语暗示型:用自定义的特定言语暗示自己,外人看上去就像是念咒,实际上念出来或默念,甚至只在心里复述一遍都没问题,因为键语是用来暗示自己的,只要自己听到就可以;手势构建型:用自定义的手势比划来发动术式,通常会划出特定的图案或字母,但和键语一样,划出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起到暗示自己的作用;媒介启动型:相对前两种,这一种最方便。只要手上持有早已准备好的特定物品,不需键语也不需手势就能发动术式,但是限制颇多,比如特定物体不能离手也不能随意替换;事先需要对其进行蓄力填充或有使用次数和时间限制等等。
  倍速咏唱是在一般咏唱的基础上进行的复数咏唱技术。比如约翰常用的术式连发和同时释放,在《昼夜》中也有蕾薇雅丹可以做到。这样的好处不言而喻:可以像机枪一般连发数种不同的术式,相互配合千变万化。但是却对术士的精神稳定性要求很高,倍速咏唱要求一心二用,简直就和双手互搏猜拳一般的困难。这种一口气将术式咏唱时间减了一半买一送一的方便技巧太过诱人,很多术士都会尝试学习倍速咏唱。实际上还有着更强力的三倍速咏唱,双手的手势型加上键语型,简直红色有角三倍速。
  据说世界上还有人能做到不借助道具辅助的4倍速咏唱,自带弹幕级别的鬼畜。
  
  召唤术:术式的一大分类。利用庞大且精细的想象力,借助身为术士的异能,凭空构造出生物/机械/物体等等。不管召唤物的原型是否存在于现实中,其本质都是空想的虚拟物,相当于电脑中的3D模型。召唤物通常不会有寿命,只要召唤者有意图,那么它可以一直存续下去;再高级的召唤物也不会具有智能,它们只拥有事先设定好的行动逻辑,无法智能识别敌我,不具有神经反射和生物性本能,不会拥有感情,更不存在意识感知能力。
  优点在于泛用性能非常高。小到刀叉,大到战机坦克,全都可以通过想象力召唤出来。一般召唤难度分级为:小体积<大体积,小质量<大质量,手动<自动,物体<生物,现实生物<幻想生物,多能力持有<单能力专精,自身能力强化<特殊能力附加。
  
  
  
  
  特殊术式简介:
  大型空间传送阵【银河铁道】:用于远距离传送的空间型仪式类术式,使用特殊处理过的机动车辆进行布阵,阵型为两圈相同边角数的多边形内外相嵌,常用规模为4+4,5+5,6+6,8+8,文中约翰采用的是6+6的12人规模,最远传送距离为50公里。发动不需要特别咏唱,所有步骤全部道具化,只需进入机动车内用特殊钥匙启动车辆即可,任何人也可以方便操作,这是它的一大优点,同时由于是利用都市常见的车辆进行仪式,被发现的可能性大幅下降。
  缺点是准备需求繁杂,机动车辆的成本太大,同时术式为一次性,无法重复使用,另外发动传送的时间也很固定,一天之内只有两个时间段可以传送:5:00-7:00,以及17:00-19:00。发动前兆非常明显,会有蓝色光芒连接天空,极易被阻击中断。
  
  
  圣光术:教会圣骑士所拥有的术式,属于通常术式(教会不承认这是术式),拥有多种衍生技能,全部通称为圣光术。咏唱时间很短,对物体几乎没有杀伤力(但具有一定程度的穿透性),但对生体杀伤力较高,同时拥有破术的特效。教会内部还有圣光术的其他改造版,例如:圣炎,圣风,圣雷等等,但所有基础都是圣光。
  一如文中亚巴顿所说,圣光术是由术士秘技【死亡闪耀】改造而来,它在近代之前其实并不存在,古代教会口口相传的圣光神技仅仅只是一些障眼法而已。
  
  
  龙威:利用咒力扩散(使用术式时的能量扩散现象)的特殊个人技,也是圣骑士劳伦斯的得意技。无需咏唱,所以不是术式,和《昼夜》里蕾薇雅丹的精神高压,奕夜星的辟水一个原理。只要集中精神,就能对视线所及的数个目标释放精神压力,还能在眼前形成无形的保护盾,挡开毒气爆风之类的范围伤害。
  虽然说是模仿龙的威严所开发的技能,但这个世界从未存在过龙(自然条件),所以这种来源的说法很难让人信服。另一方面据考证,在古老东方的神秘武术中有叫做“狮子吼”的招数,猜测应该是将咒力扩散转化为声波的特技,它可能就是利用咒力扩散的最早先例。
 
  
  莎朗的子宫:历经上千次改造手术的魔化器官,拥有孕育魔物产下魔物(卵)的能力。这实际上已经不能算是人类肉体的一部分了,也就是说莎朗实际上是没有生育能力的。器官量产魔物的条件很简单,仅需要人类男子的精子便可以,接下来就全部依靠器官拥有者的想象和魔性来决定魔物的外形种类数量。一次量产只能产下同种魔物,但是可以多胎,魔物数量越多,综合能力越强,需要孕育的时间就越长。所有魔物均是卵生——即先是产下一个到数个卵,再由卵自行孵化出魔物。魔物具有不同程度的智力,智能程度上限为6岁儿童,接受母体的精神指令,并最优先执行。魔物拥有神经反射和生物性本能,有最长一个月的寿命限制,但不具有繁殖能力,也不需要进食维生(以吞噬为攻击手段的除外),有简单的学习模仿能力,可将记忆共享给母体,魔物拥有统一标识:露于体表的魔眼。
  从构造上看,魔物并不是单纯的召唤物,它的核心是受精卵,所以有一部分生物特征,但仍会被【裁决魔女之锤】重创,只不过不会像其他召唤物一样被一击必杀。
  并没有特别的称号,它只被称为“莎朗的子宫”而已。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才是莎朗的本体——里•莎朗。
  (来源:某胎海的娼姬……)
 
 
  特殊咒具简介:
  破魔剑之一,碎魔剑【裁决魔女之锤】:制作方法早已失传的古代破魔剑,持有者一挥便可破除任何术式和召唤物,有“术士杀手”的称号。使用方法和一般长剑不同,粗重如锤的剑柄才是攻击部位,无锋的剑刃实际是剑柄,所以使用时需要倒拿,剑尖对准自己,剑柄对准敌人。
  破魔剑,字面意思,破坏魔性之物的剑,在中世纪之时这种剑并不算非常稀有,东西方均有出土,但那个时候的破魔剑和【裁决魔女之锤】不同,只是在普通的刀剑上附上特殊术式,所以能破除其他的术式,因此也有使用次数和失效期限,实际属于【魔剑】的一种。而【裁决魔女之锤】等流传到现代的破魔剑则没有使用限制,就算遇到【魔剑】也不会输。
  目前世界只遗留三副此类破魔剑,性能上各有差异,【裁决魔女之锤】为教会所有,另外两把落在中国和日本。
  

本版积分规则

手机版|Archiver|轻之国度

JS of wanmeiff.com and vcpic.com Please keep this copyright information, respect of, thank you!JS of wanmeiff.com and vcpic.com Please keep this copyright information, respect of, thank you!

  

GMT+8, 2024-5-16 04:52

Powered by Discuz! X3.4 Licensed

Copyright © 2001-2020, Tencent Cloud.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