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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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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 [录入][澄空文学社][今野绪雪]释迦摩尼也凝望 6 S接触[台/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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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6-17 15:0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澄空文学社 于 2013-6-17 15:05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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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无论哪个都一样
生病了
七羽鹤
机器人与弥次郎兵卫人偶
兄弟的界限
医院里的情景
兄弟复活
成为安德烈的那一天
后记

眼前有两条路延伸而去。
  右边是直直穿过山中的险峻道路。
  左边则是沿着山腰的大平坦道路。
  白色的源氏或红色的平氏。
  只要身为这所花寺学院高中的学生,所归属的系别一定会跟着自己。
  所谓人生,就是反复的选择取舍。
  如果不做出选择,就无法向前迈进。
  选择其中一项,就代表舍弃了另外一项。
  当然,人生的歧路上不一定只有两种选择。
  前方也有可能伸展着三条路。
  不过。
  这里的第三个选择是前人未至的险路。
  少年今日也将黑色学生手册插在胸前,直直地走在这条称不上道路的路上。
  
  仔细想想,与学校同伴们接触的时间几乎都在平日的白天。
  虽然会因为季节有所不同,但差不多就是太阳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的八个小时内。
  可是啊,就跟我一样,大家的生活里一定各自存在着回家之后的那段时间。
  大部分的人,晚上应该都是在自己家里度过。一天有二十四个小时,所以单纯减掉白天的时间之后,剩下的就是十六个小时,实际上占了一整天的三分之二。
  那个称为「家」的地方,一定存在着大家各自的家人,而在家人面前展现的一面,也有可能与在学校表现出的完全不同……应该说,绝对不可能露出相同的表情。
  说起来……
  至今我很少听同伴们提起家人的事情。
插图:http://pan.baidu.com/share/link?shareid=1395630391&uk=2483477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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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6-17 15:05 | 显示全部楼层
无论哪个都一样
  
  1
  学园祭的季节已经结束了。
  唉呀,现在才十一月。事实上,各地的学校应该才正要纷纷举办学园祭。
  但是,对于就读花寺学院高中的学生们来说,季节告终的时期已经到来。
  花寺那场气氛十分热烈的学园祭当然不用说,更让人尽兴的就是隔壁莉莉安女子学园的学园祭。不只是幸运拿到入场券的人,光是用想象或听有参加的朋友叙述,就可以让人吃下好几碗饭。对男校的学生来说,女校的学园祭就好比蒲烧鳗的香味——反之则不然。
  接下来,这股余韵也慢慢变淡,先前兴奋的学生们差不多要恢复正常状态了,只不过……
  只不过……
  不过……
  「嗯?」
  现在是星期一放学后,眼角余光出现的景象让佑麒感到疑惑。
  「刚才药师寺学长是不是有经过?」
  他摆出平常那副倚着学生会办公室门扉并伸出脚的邋遢姿势,高兴地闲聊。虽然脸是朝着走廊,但因为不是用紧迫盯人的方式找人,所以用「眼角余光」来形容刚好。
  「什么?喔~~大概有吧。」
  他的闲聊对象,也就是三七分头的眼镜男,有如正拉回记忆般低声说道。假如认为某种庞然大物从面前经过,那么在这所花寺学院高中里很有可能就是日光·月光学长。毕竟他们各自拥有身高两公尺的巨大身体。
  「不过啊,你那个『药师寺学长』的称呼是怎么回事?」
  大概因为同伴之间平常不会这么称呼吧,只见小林扶好歪掉的眼镜并呵呵笑着。看到他的反应,佑麒辩解道:
  「因为,我不知道那是日光学长或月光学长。」
  虽然一直解释也很烦,但只不过从眼角瞄到一眼,不可能连细节都看得到。那两个人不只是同卵双胞胎,而且是个按照天生的设计图制作得很精巧的成功案例,也就是说,想分辨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如果不知道是哪一个人,那也没办法。」
  小林虽然一度点头表示「原来如此」,但却立刻发觉一件事,然后说了句「喂」并转头正对佑麒。
  「……这样不是很奇怪吗。」
  「对吧?所以我也很在意。」
  平常总是一起行动的两个人竟然分开行动,就算用「奇怪」来形容有点夸张,但真的很稀奇。虽然容貌几乎相同,却可以过着没有什么混乱的日常生活,这都是因为他们是两人共同行动,甚至不必区分谁是谁。也有很多事情是依赖这种有利条件才能办到。
  「啊,如果是去洗手间……」
  佑麒喃喃念道。不过,小林却加以否定。
  「你不知道吗?那对兄弟就算去洗手间也是一起去。」
  他对一名偏离了校舍大街——走廊,并往这里接近的娇小少年说了句:「对吗?」征求对方的意见。爱莉丝一过来就被询问,根本不晓得是什么事情,当然会反问小林:「什么?」
  「我是说啊,药师寺兄弟是不是连洗手间都一起去。」
  「虽然不是百分之百,但好像是这样。」
  爱莉丝是日光·月光学长的乌帽子子。既然相当于手下的乌帽子子这么说,可信度就非常高。
  「呜哇!真的假的。」
  高田叫了出来。虽然因为把注意力放在爱莉丝身上所以忘了他,不过高田也跟着爱莉丝一起走过来?
  「因为他们是同卵双胞胎,所以有一样的基因,况且又是在同样的环境长大嘛。」
  爱莉丝竖起左右手的食指并说道。
  「看到那副高大身材,就不会怀疑他们是以相同方式养育长大的。」
  其余三人点头,表示对这点没有异议。
  「所以,也会在同样的时间想去洗手间。」
  「这么理所当然?这样不会有点奇怪吗?人类的身体又没有规定很详细的行程表。像我啊,虽然会想在第二堂课下课之后去厕所,可是等第三堂课之后再去也不会很急啊。就算吃一样的东西、消耗一样的卡路里,从水龙头喝的水量也会一样吗?我觉得,就算喝进去的水量完全一样,排出来的量跟想排的心情难道会相同吗?」
  高田口沫横飞地表示他完全不懂,又说他们看起来是两个人,其实会不会只有一个人?不过,他们在之前举办的运动会上参加不同的比赛,所以确实存在着两人份的身体。
  「听说,药师寺家的洗手间是两间并排的。」
  小林压低声音。真的吗?高田向爱莉丝确认,可是被询问的一方却摇着头。就算是乌帽子子也不知道房子的隔间。
  「不是分别在一楼跟二楼喔?」
  佑麒回问小林。
  「没错。」
  「能让他们进入的单间洗手间一定就很大间了,竟然还两间并排,真是很耗空间啊。」
  佑麒顺着高田的话试着想象。总觉得药师寺家里洗手间的面积确实很大。
  「还是说没有隔开?」
  「那样就不能借给客人用啦。」
  「当然啊。」
  一阵大笑之后,爱莉丝想起某件事般说道:
  「对了,为什么不进去?在这里讨论学长去洗手间的事情有什么意义吗?」
  「没有钥匙进学生会办公室。」
  佑麒回答。
  「钥匙?」
  「所以我们在等某个学长过来。」
  小林疲倦地补充说明。结果,高田「啊」了一声。
  「说到学长,光之君跟安德烈学长有事回去了。我打扫完回教室的途中遇到他们两个,他们要我跟大家说。」
  佑麒与小林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所以同时大叫:「什么!」现在应该不用再说明,不过还是讲—下好了。光之君就是学生会会长柏木学长,安德烈学长同样也是学生会成员之一。
  「记得蓝波学长去社团了,这么说的话……」
  不就只剩日光·月光学长了吗。爱莉丝低声说道。
  「呃!小麒,虽然不知道刚才的『药师寺学长』是哪一个人,可是应该叫住对方才对吧。」
  「……也对。」
  现在才发现也已经太迟了。但这是因为不知道柏木学长跟安德烈学长都不在啊。话虽如此……
  「怎么回事?日光学长或月光学长明明在,你们两个却都恍神让他们走掉了吗?」
  也太笨了吧。即使被爱莉丝责骂也无法反驳。总之先去追刚才的那个人吧。就在佑麒站起来打算从饮水区走到走廊的时候……
  「……啊。」
  他停下脚步。
  「怎么了。」
  「药师寺学长现在正往这里走过来,只有一个人。」
  对方跟刚才经过的「药师寺学长」走着同样的路径,所以他认为那应该是另一位「药师寺学长」。虽然一个人不太可能在同样的地方绕圈子,不过以那种缓慢的速度,即便他沿着楼梯走到其他他楼层,然后反方向前进再从这前面经过,就时间上看来也有困难。
  「这次是哪一个药师寺学长?日光?月光?」
  佑麒对着背后传来的问题扔下一句「我哪知道」,接着对新出现的「药师寺学长」挥手。
  「嗳~~学长。」
  然后,学长似乎注意到他于是朝他挥手,同时以沉甸甸的步伐往这里走来。
  啪沙、啪沙。
  定睛凝视那个慢慢变大的人影,才知道那是日光学长。虽然这道纠错题很困难,但因为认识他们已经超过半年,所以只要仔细看就会知道。也就是说,以消去法判断的话,刚才那个人是月光学长。
  「月光学长不久前才经过,您没有跟他在一起啊。」
  佑麒向前走出大约五步迎接他,然后与他并肩走过来。两人身高差了超过四十公分,所以只要想看着他的眼睛说话,脖子就快抽筋了。
  「喔~~他有经过啊。对了,我本来在厕所等他,结果他先走掉了吗。」
  「在厕所里等?」
  一般来说会在那种地方擦身而过吗?
  「两位都是用单间厕所吗?」
  「嗯,因为是大号。」
  看来两人会同时想上厕所的传闻是真的。而且,他们去厕所的时候正如一开始的预料是分开行动。
  「话说回来,月光学长是怎么了,就这样从学生会办公室前面走过去,不晓得是不是有事情要办。」
  「不,他只是没注意到这里。」
  等一下就会来了吧。日光学长一边说,一边从口袋拿出钥匙打开学生会办公室的门。
  「奇怪?你们怎么了?为什么聚在外面?」
  他转向爱莉丝等人发问,好像现在才发现。
  这是因为一年级学生们在他刚刚开锁之前都无法进入办公室啊。他为什么没有想到呢?若要说他还是一副老样子倒也没错,但他这样却是二年级成绩的榜首,所以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2
  等一下就会来了吧。就如这句预言一样,月光学长没多久就在学生会办公室出现了。
  「上了吗?」
  他一看见日光学长的脸就说这句话。而且,日光学长面对这句话的回答是这样的:
  「上了。怎么了?你没上到吗?」
  「没。」
  就算没有主词也大略知道他们在说什么。那应该是种会表示「真抱歉,讲这种不干净话题」的事情。
  「那我再去一次。」
  转身离开的人,是「没上到」的月光学长。也就是说,嗯,他好像打算再去洗手间挑战一次。
  「请等一下。」
  一年级学生们立刻叫住他。
  「请问为什么要这样?」
  虽然在他急着离开的时候叫住他很失礼,不过学弟们根本一头雾水。为什么一方去过洗手间之后,另一方也必须配合呢?
  结果,药师寺兄弟同时发出「咦?」的声音并歪头。这个反应简直就像在说:「你们会一头雾水才让我们觉得搞不清楚状况呢。」
  「因为啊。」
  「如果不做一样的事情就会觉得很不舒服嘛。」
  说完之后快步离去的人,是要去挑战的月光学长。挥手送他离开的人,是身为头衔保持者的日光学长。
  「……」
  就连询问他「什么事情必须一样」的心情都没了。总觉得越问越会有股在迷宫里迷失方向的感觉。
  将药师寺兄弟套进一般常识的框架,这种行为本身绝对是错的。
  「光之君与安德烈一起回去了吗?」
  日光学长精准地询问高田。明明还没说是谁受托转达他们两人的留言,他就喊出宾果了。
  「我也不知道。我只看见他们一起往楼梯口走,再来就不晓得了……」
  那也是当然的。佑麒、小林与爱莉丝三个人各自把东西放下、打开窗户、在热水瓶里加水,同时一边点着头。既然学长说了类似:「有事要先回去,之后就拜托你了。」的话,学弟也无法询问「两位要一起走吗?」或者「请问有什么事情吗?」只能低下头说句「辛苦您了」并目送学长离开。
  至于二年级的日光学长……
  「大概是一起走的。」
  「要办同一件事情。」
  他用两具身体各说一句话。
  「呜哇!」
  分身术吗!本来以为是这样,但仔细一看才发现另一个人是月光学长。
  「吓我一跳。您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爱莉丝也压着心脏,看来他没发现学长回来的气息。话说回来,使用洗手间的时间还真短。
  「复活~~!」
  日光学长与月光学长无视学弟们,举起手击掌。
  「我是独生子,所以不懂。」
  高田无力地靠着佑麒的肩膀。
  「我家是两姐弟,可是我也不懂啊。虽然长得很像,但不是双胞胎,而且另一个还是姐姐。」
  好不容易把高田沉重的身体推回去之后,站在前面的小林也呻吟般低声说道。
  「我家也是只有一个小孩,所以没办法当成参考。」
  爱莉丝听完之后……
  「虽然我家有五个小孩,不过,像日光·月光学长这样的组合也是一组都没有嘛。」
  他叫了出来。但因为顾虑到乌帽子亲,所以尽量压抑着音量。尽管他身为乌帽子子,但不知道的事情就是不知道。
  所以,药师寺兄弟是很特别的。
  
  3
  先敲门才把门打开之后,房间的主人从床上起身,挺直背脊迎接礼一。
  「你回来啦。」
  「嗯。」
  「是吗。」
  老妇人脸上露出既像安心又像遗憾的微笑。不晓得是因为生病所以变得瘦弱,还是因为穿着医院指定的睡衣,她变得不像礼一认识的那个精明的祖母。
  「对,所以您快躺下啦。优学长担心他如果待在这里会让祖母您无法静养,所以先回去了。」
  「那种事情我知道。」
  咳咳咳。她干咳了几声。看吧,我就说。礼一跑到床边抚着祖母的背。
  她一开始说自己只是普通的感冒,所以没有停下工作。尽管如此,主人一家人都住在她工作的宅邸里,她认为要是传染给他们就糟了,于是尽可能避免与人接触,只待在房间里做一些记记账簿之类的事情,最后因此转变成肺炎。其他仆役们受到嘱托代替无法露面的祖母工作、忙得团转,所以没发觉她的病情恶化。少爷最近没看到祖母觉得奇怪,于是进入佣人房,后来才将发高烧难过呻吟的祖母送到医院。这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祖母工作的地方,就是和小笠原集团也有深厚关联的柏木家。她负责处理柏木家的内务。少爷指的则是花寺学院高中的学生会会长——柏木优学长。
  「竟然让我这样的人住在这种单人房。我只要在自己的房里休息就会马上恢复了啊。」
  「奶奶,老年人生病可不能轻忽喔。」
  偶尔会听闻因为感冒拖太久而丧命之类的事情,更别说还得了肺炎,谨慎以对是理所当然的。
  「我也会告诉妈妈的。」
  礼一搀扶不再咳嗽的祖母躺进被窝。
  「小一,唯独这件事别说,拜托你了。」
  「为什么啊?」
  「因为你爸爸说我年纪已经大了,叫我别再工作、回去一起住。要是这次生病被知道,这档事一定会进展得很快速。」
  「有什么关系,您就辞职回家嘛。」
  虽然住在公寓里很狭小,但只要腾出一间和室给祖母住就好,毕竟都已经请她回来一起住了。父母都很重视祖母,而且至今也都相处得很好。话虽如此,若说到要不要因为这样就一起住,这又是另一个问题了。
  「奶奶我啊,希望一辈子都能活跃在第一线。我已经决定了,要离开柏木家的话,就是在我死去的前一天我才会走。」
  所以,祖母才会把头歪向一边说:「我才不要回去。」
  「那个『前一天』是什么意思啊?」
  「虽然我很想说我到死为止都不离开,可是如果在宅邸里过世会给人带来很多麻烦啊,所以,我会说身体有点不舒服要住院检查,然后请假,在医院住一晚之后隔天很自然地离开人世。我已经决定了。」
  虽然不晓得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想法,但她竟然在思考这种事情。祖母平常穿着整齐的和服,口吻也带着严肃感,现在礼一却觉得窥见了祖母软弱的一面。不,或许正因为她是个坚强的人,才有办法左思右想地考虑着自己的死亡吧……
  「您应该不是想现在就这么做吧。」
  「在我的计划里并没有这么早啊,我要看到优少爷娶妻,然后为生下来的孩子换尿布之后才离开人世。」
  「那您更不该硬撑啊。」
  「是啊。」
  祖母轻轻地笑着。本来应该大声笑出来才对,但她或许担心又会开始咳嗽,所以才忍着没有大笑。
  真拿她没办法。
  「您放心吧,虽然我没办法瞒住爸爸与妈妈,但是我会好好向他们说明。」
  不管怎样,礼一都无法违抗祖母。也有另一个讲法是说他对祖母百依百顺。都已经是高中生了,讲这种话也会不好意思,所以他不会说出口,但因为他很喜欢祖母,所以总是拿她没办法。
  「说到妻子,最近都没看到小笠原家的祥子小姐,她应该还是跟以前一样吧?」
  「她看起来很好。」
  「你见到她了呀?」
  「只是在莉莉安的学园祭上见到而已。」
  「有打招呼吗?你没向她问候吗?」
  「距离太远了啦。」
  其实是学园祭的时候看到她在舞台上表演。礼一对此保持沉默。祖母之所以不晓得,就表示优学长没有在家里提到这件事。尽管优学长那个人不会对于在女校学园祭的「灰姑娘」扮演王子殿下感到害羞,但也没必要主动到处讲。
  祖母表示想在小睡之前去洗手间,于是礼一就扶她过去。当他搀扶着步伐蹒跚的祖母走在走廊上的时候,从旁边经过的护士对他们说话。
  「唉呀,栗山奶奶您真好命,今天是另外一位王子殿下吗?」。
  护士之所以会这么说,好像是因为昨晚「优少爷」带祖母来医院的时候,是横抱着她进入诊疗室,她因此在医院里一跃成为名人。
  「可是啊,我发着高烧所以头昏昏沉沉的,不记得了呀。」
  祖母用遗憾的口吻低语。
  「真是可惜呀。」
  ——看来不必担心,祖母很快就会恢复健康。
  
  4
  「小优,你回来啦?阿富的状况如何?你带小一去医院了对吗?」
  大概正好待在附近的房间吧,优一走进玄关,母亲就第一个出来迎接。
  「我回来了。」
  如果出来的是佣人,他就会这样踏上去,但对方是这个家的夫人,所以不能这么做。优端正姿势,行了个礼之后脱掉鞋子。就在他这么做的同时,住在这里的佣人才总算出现,不停说着「非常对不起」为自己太晚出现道歉。尽管母亲与优毫不在意,但是佣人大概平常就被教导「主人一家人回来的时候,不管正做什么工作都一定要立刻放下、出去迎接」。若说到是被谁这样教导,答案就是处理着这个家中事务的元老级佣人——只不过她现在有点虚弱地躺在医院病床上。
  「阿富的烧与昨天比起来退了不少,状况已经恢复很多。主治医生说要观察一个星期,如果症状消退的话就可以出院。虽然我想把阿富带回家,不过她在小一家里大概比较能放松。」
  优之所以刻意用「小一」称呼安德烈——安藤礼一,或许是因为母亲熟知这个称呼。
  「就照阿富的想法去做吧。」
  「是的。」
  优往房子内侧前进。他本来想直接回房间,可是母亲跟了过来,所以他只好先绕去客厅。母亲好像有其他事情要说,所以才会在玄关附近撒网等他回来。
  「对了,听说小优你有参加前阵子莉莉安女子学园学园祭的话剧表演?我今天听狭山太太说了之后吓一跳。」
  「啊。」
  是那件事啊……优心想。
  「不要回答得这么简单。早知道的话我就会去看了呀。我打电话到小笠原家,结果清子也不晓得。你跟祥子怎么都瞒着不说呢?」
  「对不起。」
  事情似乎会变得很复杂。或许因为随着礼一去探望阿富的状况,所以优心想偶尔也该好好聆听母亲说话,不过关于这个话题,他有预感自己会被单方面责备。
  优原本想在沙发坐下,结果他往后退开一步,决定不把书包放在上面。此地多留无益。
  「不过呢,我也不是不懂,毕竟高中生正处于很微妙的年纪,应该不想被父母看见自己与异性牵着手跳舞的模样吧,更别说对象是未婚妻。」
  母亲慢慢走过来,绕到优的身后。
  「呃,嗯。」
  母亲大概将儿子暧昧的回应视为肯定了吧,她将手放在优的肩上,然后手心向下滑动抚摸他的背。
  「可是我放心了。小优你从小就摆出一副大人的模样,所以有时候也会让我觉得错愕。呵呵。虽然你在不知不觉之间长这么大了,但也会表现出一些符合原本年龄的行为呢,比方说在意父母的眼光,或者觉得害羞。你在这方面就像个普通的男孩子。」
  「……请您别再说了。」
  优无法忍耐,于是拿着书包跑出客厅。
  他走上楼梯的同时,在心中道歉。
  母亲,对不起。
  很抱歉我无法回应您的期待。不管是与异性手牵手跳舞、穿着缀满蕾丝的衣服并讲出肉麻的台词,或者是被父母看见自己做出以上两种行为,我都完全不会觉得害羞。
  所以,我没把那件事情讲出来的理由,只是因为我光顾自己的事情就已经用尽全力,以至于忘了父母的存在。
  进入房间后,优倚着门叹气。
  「真伤脑筋,因为我其实就是个会让父母错愕的儿子。」
  因为从来没有人告诉他,所以他也是刚刚才知道。
 楼主| 发表于 2013-6-17 15:06 | 显示全部楼层
  生病了
  
  1
  那是个突如其来的状况。
  月光学长忽然在放学后的学生会办公室里站起来发表:
  「我肚子痛。」
  他就像选手宣示般抬头挺胸地说着,所以让人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先愣一下才回应。
  但就算他看起来不像肚子痛,他也没有说谎的理由,所以应该是真的。
  「您、您还好吗?」
  佑麒走到他身边询问。
  「不太好,我要去保健室。」
  「我也要去。」
  坐在一旁的日光学长也理所当然似地站起来。
  「小麒,你打算怎么办?」
  目前房间里不巧只有药师寺兄弟与佑麒。佑麒是一年级学生,所以并未负责保管学生会办公室的钥匙,不能让他单独留下来。学长大概是以此为判断询问他:「你打算怎么办?」他们既不晓得会在保健室待多久,依照情况不同也有可能直接回家。
  「我也一起去。把学生会办公室锁上之后就走吧。」
  爱莉丝去书法社了,小林说家里有事所以打扫完就迅速离开学校,高田说他要去图书室找资料所以会晚一点过来,但如果门打不开他应该就会回家。
  剩下的其他人是干部,所以都有钥匙。不过安德烈学长好像去探望住院的祖母,所以已经回去,柏木学长与蓝波学长也因为社团的事情外出,今天大概不会来这里了。
  「那就这么办吧。」
  日光学长从口袋拿出钥匙。
  一起过去或许也帮不上什么忙,但佑麒依旧跟在两人身后。再怎样他都无法支撑身高两公尺的巨大身体,所以他只能拿着合计三人份——两位学长与自己的书包走在后面。
  表示肚子痛的同时,月光学长在走廊上沉重地走着。他与并肩行走的日光学长很像,只看背影的话几乎无法分辨谁是谁。
  
  2
  「大概哪个地方会痛?右侧腹?嗯~~是阑尾炎啊。」
  穿着白袍的青年坐在附有轮子的椅子上转了一圈并说道。
  「阑尾炎。」
  药师寺兄弟与佑麒跟着复诵。
  这里是保健室。
  这间房门、架子、铁床等物品全都整齐呈现白色的房间,散发着刺鼻的消毒药水味。
  「虽然名称是阑尾炎,不过盲肠炎一般来说比较多人知道。」
  「嗯,也是。」
  只听叙述也没有触诊就立刻判断是「阑尾炎啊」。佑麒虽然担心这样真的好吗,可是保健老师司马老师以这种方式为学生看诊却神奇地不曾误判,所以满出名的。
  说到神奇,他的外表也与众不同。他将头发绑在脑后,发型就像努力做出写书法使用的毛笔,如果松开发圈、用发胶让头发立起来,就会立刻变成庞克头。也就是说,他的发型就像马的鬃毛那样只让上面的部分留长,两边剃得很干净。虽然因此看不出年龄,但大概超过三十岁。有传闻他以前组过乐团,不过实际如何并不清楚。
  「如果很痛就叫救护车吧……」
  要叫救护车吗?药师寺兄弟被询问之后摇着头。两个人一起这么做的时候迫力就是不同。
  「我想也是,但总之必须去医院。我虽然很想开我的车送你去,不过现在还没办法关上保健室。」
  「对了,福泽佑麒同学,你跑一趟教职员办公室去看看会开车的老师还在不在吧。」
  「如果都不在呢?」
  「那就只能找一位可以帮忙顾保健室的老师,然后由我跟着去医院。可是,这个作法必须克服的难关比较多喔,因为我们学校虽然有很多会诵经的老师,不过会处理割伤、擦伤、撞伤、扭伤的人比较少嘛。」
  司马老师在桌上的便条纸潦草地写下「日光,阑尾炎」。咦,不是日光,是月光才对,再说那不是本名,正确来说必须写「药师寺朋光」才可以吧。说起来,只是顺手记下来没问题吗?这种信息本来不是该写在保健室日志或用户纪录之类的东西上吗……
  「请问,保健委员呢?」
  因为很介意,所以佑麒开口询问。保健室里只有保健老师也太奇怪了。每个班级设有各两名保健委员是为了什么啊?总不可能只为了在健康检查的时候分发与收集验便、验尿容器吧。
  「轮到值班的两个人都感冒所以回去了。他们刚刚才走,所以我没空找代打嘛。虽然我知道药放在哪个地方,可是交给委员管理的东西我完全不清楚。老实说,我很担心今天能不能平安度过营业时间。」
  「可是,现在看起来很和平。」
  两张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月光学长与日光学长(不知为何)各占走一张,除了他们以外没有其他来寻求治疗的学生。
  「唉呀,才正要开始忙呢。看吧,来了。」
  老师才刚说完,膝盖流着血的田径社学生就开门走进来。
  「不好意思,我绊到跨栏摔倒了……麻烦您帮我消毒。」
  门才刚关上,接着出现的是排球社的学生。
  「球直接打到脸上了。」
  呜哇!不知道是鼻血还是哪里割伤了,整张脸都是血。要不是因为穿着制服,看起来简直就像从摔角比赛会场来到这个地方。
  最后现身的是……
  「请给我OK绷。」
  不知道怎么搞的,连平氏的美术社社员都在削铅笔的时候,不小心将刀片刺进手指。
  「田径社跟排球社先各自把脚跟脸洗干净!美术社过来!」
  花寺学院高中的保健室逐渐化为野战医院。就在佑麒呆呆张望的时候,一句怒吼声朝他抛来。
  「福泽你不用管我,快去!要是你一直慢吞吞待在这里,我一不小心就会把你当助手使唤了!」
  司马老师用食指指着门。他的模样简直就像被热血运动漫画里的魔鬼教练(奇妙的是几乎都很帅)附身一样。
  对了,总之现在必须想办法带月光学长去医院才行。
  「是!」
  佑麒回答的态度有如为了准备比赛而接受严苛训练的主角。他往教职员室跑去。
  
  3
  那么,他为什么会在眼前校舍的外面奔跑呢?
  这可以用一句话解释,也就是说高中教职员办公室里没有他需要的人才。虽然司马老师说也可以找愿意暂管保健室的老师,但在他看见那间野战医院之后,就对随便抓个人拜托对方「麻烦您帮忙」的做法感到迟疑。那个场面只有司马老师有办法控制。
  那该怎么办?佑麒思考着。要一个个询问所有以顾问身分参加社团活动的老师「请问您会开车吗?」或是一并去国中的教职员办公室询问吗?这所学校的教职员里有几个人拥有汽车驾驶执照呢?如果找不到半个人就浪费时间了。
  对了!这时他突然想到教美术的赤池老师是开车上班。学园祭的时候佑麒也搭过那辆车。太好了!佑麒高举双手奔向美术室,结果那里只有三名美术社社员,并没看见赤池老师。这三个人(与刚才去保健室包扎回来的一个人)并不是为了正常的社团活动留下来,也就是说,他们是主动练习。
  佑麒从这里开始就快速改变念头。他离开校舍跑向网球场。他并不是想去找网球社的顾问,他想找的是今天应该在网球场上活动的一名学生。
  「柏木学长~~您在这里吗~~」
  他抓着围网大喊。球场有好几区,逐一寻找很花工夫,而且他到处跑来跑去其实也已经累坏了。
  「柏木学长~~」
  不晓得发生什么事的网球社社员开始骚动,不久之后,有个穿着网球球衣的高痩身影从最里面的球场朝这里跑来,似乎是最前面球场上的人以传话的方式将佑麒的事情传过去了。
  「小麒,怎么了?」
  哇,大腿整个都露出来了。柏木学长同时参加很多社团,所以佑麒以为他会以体育服装扮进行所有的活动,结果因为他穿得太专业而吓到。柏木学长穿着附有白色领子的运动上衣与白色短裤,这副模样与其说像网球选手,应该说比较像在夏季避暑地点享受社交网球活动的有钱人家少爷……呃,是啦,这个人的确是真正的少爷。不对,现在不是为这种事情佩服的时候了。
  「学长,您有带汽车驾照来吗?」
  他隔着菱形网眼的铁丝网询问。
  「什么?你在问什么?」
  柏木学长理所当然会反问。
  「我是问您有没有带驾照来?汽车的。」
  「如果你的问题是问我有没有带来,那么我没带来。」
  「怎么会这样……」
  佑麒一瞬间失去力气。这并不是比喻,他真的当场一屁股坐到地上。他原本心想除了教职员以外还有人会开车。能想到这点虽然很好,但要是柏木学长没带驾照就白搭了。
  「我还以为这是个好点子。」
  没办法了,只好先回保健室一趟请司马老师指示吧。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有一道「喂」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抬头一看,那是柏木学长。他不知何时走到围网外侧了。
  「我不是问你怎么了吗?快回答问题。」
  「网球社怎么办?」
  「我已经跟他们说今天我要先走。我想,既然你会来找我,就代表事情很严重对吧。虽然我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但我至少可以听你说。」
  佑麒的手臂被他抓住、拉了起来。他愿意听我说吗?佑麒的精神突然振作起来。如果对方是柏木学长,那就等于有了一百个人的力量。
  「你不是很急吗,边走边讲给我听。」
  就在佑麒心想总之先往校舍并踏出步伐的同时,柏木学长询问:「要去哪里才好?」。
  「保健室。」
  佑麒的答案让他暂时停下脚步。
  「保健室?你……看起来很健康啊。」
  他从上至下细细地看着佑麒。
  「月光学长说不定得了盲肠炎,必须带他去医院。」
  「所以你才会问驾照啊。」
  原来如此。柏木学长边说边再度迈开脚步。因为两人的脚长不同,所以若用平常的速度行走就会落后,于是佑麒小跑步起来。
  「可是已经没关系了,既然您没带驾照就没办法了,不能让您无照驾骏。」
  「无照驾驶啊,那有点糟。」
  柏木学长哈哈哈地笑出来,接着想起什么似地询问。
  「那车子呢?既然在找驾驶,就表示已经有车子了吧。」
  「司马老师有车。」
  「喔~~就是那台颜色很夸张,不晓得是面包车还是休旅车的紫色车子。」
  记得柏木学长之前曾经为了载莉莉安女子学园的客人,所以挑选过车子。他是不是将所有开车上班的老师的车子都记起来了呢?
  「等等。」
  正要进入校舍的时候,他突然喊停。
  「我去一下教室。」
  「什么……」
  「不要露出那种表情,我只是要去换衣服。」
  佑麒本来打算由他们两个直接前往保健室并暂时留守,然后请司马老师开车。不过,柏木学长好像有其他计划。
  「不是要去医院吗?穿网球装有点不妥。」
  柏木学长摸了佑麒的脸继续说下去:
  「而且,驾照在教室里啊。」
  「什么!可是您刚才不是说没带。」
  「我的意思是说没带去网球场。」
  柏木学长表示自己五分钟后就过去,然后沿着走廊跑往与保健室相反的方向。
  
  4
  柏木学长准时在五分钟后出现,无论换装及离校的准备都已经全部完成。
  他有如拿出水户黄门的印盒般,从胸前口袋拿出驾照亮给略显胆怯的司马老师看,同时说:
  「请问您有新手驾驶标志吗?以吸盘拆卸的那种。」
  「我偶尔会把车子借给妹妹……所以应该在车里。」
  「那么我就拿来用了。」
  「嗯……是可以啊。」
  司马老师边说边用眼神询问佑麒:「这是怎么一回事?」因为佑麒刚才只告诉他:「柏木学长会过来。」
  等他返回之后,野战医院已经完全获得控制,只不过流鼻血的排球社社员正单独在床上休息。
  (嗯?……也就是说……)
  「打扰了~~」
  佑麒轻轻拉开遮蔽的布帘,瞄向月光学长睡的那张床,结果,看到药师寺兄弟弯着腿、面对面共同睡在一个人躺就很挤的标准单人床上。
  (哇!)
  虽然是学长、虽然其中一方肚子痛让人觉得很不舍、虽然他们两个人身材都很高大,但是……
  (好可爱。)
  他想起不知道在何时何地看过的母亲腹中双胞胎的照片。十几年前,日光学长与月光学长一定就是像这样飘浮在羊水里。
  尽管他有一股冲动想继续看,可是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了。
  「学长,要去医院啰,请起床。」
  因为他们在睡觉,所以搞不清楚谁是谁,总之佑麒先以左右两手将他们摇醒。反正肚子不痛的日光学长大概也会一起去,所以都一样。
  「醒了吗?啊~~等等,请记得穿上室内鞋。」
  他协助两人离开床铺之后,司马老师还在与柏木学长谈话。
  「柏木同学,你的驾驶经验有多久?呃,不用回答了,如果听到答案我就会不想把车借出去了。」
  司马老师叹口气,然后放弃般从口袋拿出车钥匙,同时将脸转向佑麒。
  「福泽同学,抱歉,可以请你一起去吗?」
  「啊,好的。」
  这点小事他当然早就已经做好准备,可是保健室的人手也不够,所以也有另一个选择,就是将医院那一方交给日光学长与柏木学长,然后佑麒留下来帮忙。
  「请你务必跟着去。如果不只病人,连可爱的乌帽子子都坐在车上,柏木同学一定会更谨慎地驾驶。」
  司马老师想尽办法希望保护可爱的车子。他大概为了不让刚拿到驾照的年轻人过于兴奋,所以思考了这个办法。
  「老师,您真不信任我啊,我是以优秀的成绩在驾训班毕业的喔。」
  柏木学长露出哀伤的表情,司马老师却反而生起气。
  「就越是会过度相信自己的能力,所以我才担心啊!」
  「原来如此……我会铭记在心。」
  柏木学长严肃地点头后,回头对学弟们说道:
  「日光你扶着月光,小麒你帮忙拿他们两个人的书包。」
  走吧。佑麒在这句话的牵引之下也离开了保健室。
  
  5
  「药师寺伯母好像马上会带保险证过来。」
  柏木学长用一楼候诊室的公共电话打电话,他回来之后坐到佑麒旁边。
  二楼走廊排列着好几扇检查室的门,现在坐在走廊长椅上的只有两个人。日光学长在月光学长进入的那间房间前面等待房门打开,偶尔也会焦躁地来回踱步。这么做也不会让时间走得快一点,可是就算请他坐下,他也不听。接受内科医生的问诊与触诊之后,医生仍旧认为月光学长得了盲肠炎,所以安排他接受检查,也就是进行抽血啦、照腹部超音波之类的程序。
  抵达医院之后,柏木学长处理事情的熟练度让佑麒十分惊讶。他告知柜台是急诊以及现在没有带健保卡,还迅速地填写看诊单。佑麒不禁表示佩服,结果他回答:「因为我不久之前才做过这些事。」在柏木学长家里工作的人,前天身体不舒服所以他带对方去医院。虽然不是来这间医院,但是他好像因此了解了大致的流程。
  所以,四人在柏木学长开车载送之下平安抵达医院。若说到路上是怎样的状况,柏木学长就如同对司马老师回以颜色般小心翼翼地驾驶。
  「是一趟安全驾驶对吧?」
  如何?虽然他挺起胸膛,佑麒却无法率直地点头。
  「我反而觉得很可怕耶。停下来等红灯之后,车子起步太晚所以还被后面按喇叭。」
  「你跟那个驾驶一样不体贴呢。我前天护送的那位女士完全都没有抱怨喔。」
  听到女士这个词,佑麒脑中立刻浮现之前在莉莉安女子学园学园祭上看到的灰姑娘的脸。记得对方被称为红蔷薇花蕾……想到这里之后,他在心中对自己说「不对不对」并挥散这种想法。
  「如果是前天,那应该就是那个身体不舒服的人啰?听说是在学长您家里工作的。既然如此,那个人就是精神还没好到有办法抱怨啦,药师寺学长们也是这样。」
  「姑且不论月光,但日光并不是病人。」
  「是没错啦……」
  佑麒说着并看往日光学长,结果没看到应该站在那里的两公尺高巨大身体。不,他看到了,日光学长的头现在的位置,比原本该出现的地方还更低一些。他跪在走廊地上,双手捂着嘴。
  「日光!」
  「日光学长!」
  柏木学长与佑麒急忙冲过去。
  「你怎么了?」
  「好想吐……」。
  「想吐是吗,我知道了。」
  柏木学长抱着日光学长扶他站起来,前往走廊前方的洗手间。佑麒也想跟着去,但是却被阻止说:「等一下。」
  「小麒你待在这里,如果有人过来就拜托你了。」
  「……是。」
  被如此交待,佑麒只好留在原地。就算他跟着去,大概也帮不上忙,只能站在旁边看。既然如此,就应该照柏木学长说的待在这里负责联络事宜。
  不过,这是怎么回事?月光学长似乎不是因为食物的关系才生病,所以很难想象日光学长会同时身体不舒服。还是说,只有症状类似盲肠炎,其实两人都得了会让腹部不适的感冒?不对,日光学长或许只是因为极度紧张导致身体不适……
  「请问……」
  「当佑麒坐在椅子上思考,不知何时出现一位年约四十多岁的女性对他说话。
  「您是花寺学院的人对吧,先前打电话来的柏木同学……」
  「咦!呃!」
  「……看来您好像不是柏木同学,真抱歉。」
  女性见到佑麒的反应之后露出微笑。不论身上穿的衣服或说话的方式,散发的氛围都说明她是个温和高尚的人。
  「我是药师寺昌光、朋光的母亲,这次给您添麻烦了。」
  「什么!」
  如果将佑麒听到这句话之后的心声直接说出来,那就是:「看不出来!」面前这位女性虽然还不到娇小的范围,但身高也绝不算高。再来是她的长相。实在不敢相信那两个人是这位有着小芥子木偶般可爱容貌的女性生下来的。药师寺兄弟有张粗犷的长脸,假如用失礼的比喻来说,就像马脸。
  「啊,你好,呃不对,您好,我是一年级的福泽,平常受药师寺学长们不少照顾。」
  他连忙低头问候。虽然没有讲出口,但是「看不出来!」这句话或许已经写在脸上了。「那么,不晓得我儿子们的状况如何……」
  听到她呼唤「儿子」的时候,佑麒不禁呼了一口气。她真的是学长们的母亲啊。
  「月光……不,朋光学长在那边的房间接受检査,昌光学长……呃,现在正好去洗手间。」佑麒没有说是因为不舒服所以跑去洗手间。毕竟让她过度担心也不太好,而且如果有必要的话,日光学长应该会直接告诉母亲。
  「是吗。」
  日光·月光学长的母亲各朝检查室的门与洗手间的标志看了一眼,然后说道:「可以的话,昌光最好也能检查一下。」
  「什么?」
  学长的母亲应该只知道月光学长因为腹痛所以来到医院,为什么她会觉得日光学长也该接受检查呢?日光学长想吐并去洗手间,是在柏木学长打电话去药师寺家之后的事情,当然,日光学长跪在走廊上的时候,母亲也不在场。
  「请问这是为什么?」
  佑麒感到疑惑于是如此询问,但是得到的答案却与他的期待不同。
  「那两个孩子几乎都同时生病,不管是水痘、麻疹或荨麻疹都一样。」
  「……是吗。」
  佑麒心想,这也难怪。因为水痘与麻疹一类的疾病都是传染病,所以很容易传染给身边的人。荨麻疹也相同,毕竟他们是同卵双胞胎,不但体质一样又是家人,吃进相同食物的机会很多。
  可是,也无法断言不会同时得到盲肠炎,所以佑麒只能点点头表示:「是这样啊。」
  超音波检查室的门打开的时候,日光学长与柏木学长刚好一起从洗手间回来,两件事情几乎同时发生。
  「啊。」
  月光学长抱着大概写了检查结果、类似文件夹的物品,日光学长则是用手帕压着嘴,应该是漱了口。双胞胎异口同声呼唤母亲。
  「母亲大人。」
  母亲大人……什么?
  如果将佑麒听到这句话之后的心声直接说出来,那就是:「一点都不适合!」但因为没有人笑出来,所以这大概不是在开玩笑。
  (原来如此……他们称呼妈妈为母亲大人啊……)
  又发现药师寺兄弟新的一面了。
  
  6
  后来的状况如何呢?
  已经过了三十分钟以上,佑麒坐的地方却依旧是排列着好几扇检查室门扉的二楼走廊长椅上。
  「小麒。」
  柏木学长去一楼候诊室打电话,他回来之后坐到佑麒旁边。
  这是既视感吗?
  不,不对。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这是完全不同的现实。
  「司马老师怎么说?」
  「他笑着说没有车子就无法回家了。对于药师寺兄弟,他则是表示无法相信。这也没办法,就连负责说明的我也不太能理解。」
  隔了扇门的另一边长椅上,坐着月光学长与学长的母亲。现在正在接受检查的是日光学长。先接受过一连串检查的月光学长并没有被诊断为得了盲肠炎,而据说母亲进入诊疗室之后表示「那么一定是这个孩子」。这句话让医生以为自己耳朵有问题。
  虽然是同卵双胞胎,也不可能搞错检查的人。就算医生与护士都弄错,但他们已经不是婴儿,所以至少会说清楚自己是谁。
  况且,也不可能在检查途中交换。佑麒从一开始月光学长说肚子痛的时候就把状况都看在眼里,月光学长依旧还是月光学长没变。
  总之,日光学长也接受了整套检查。医生反复强调这不是因为将母亲的话信以为真,而是因为日先学长在厕所里吐了的关系。这也是当然的。
  没多久,日光学长就结束检查出来,可是,手上却没有刚才月光学长抱着的文件夹。
  「总而言之你坐在那里不要动,我现在就帮你准备轮椅或担架床。」
  检查师追在他后面来到走廊上说道。
  「可是,不是要回诊疗室吗?」
  先前因为月光学长的缘故知道了流程,所以日光学长打算直接迈开脚步。
  「啊~~不要动,话说回来,在这种状况之下你、你、你、你还好吗?」
  说这句话的检查师一副不太好似地面露慌张。尽管如此检查师依旧叫住眼前的护士并利落地下达指示,真不愧是专业人士。
  「请问怎么回事?」
  其中一定有什么缘故。佑麒与柏木学长一起走上前。
  「由我来说可能不太适当,总之我先请医生过来。」
  检查的结果大概要由医生告诉病患。检查师说完之后就立刻离开。
  「那个人说了什么?」
  在外面等候的月光学长走近哥哥并询问。即使没办法直接请检查师告知,从对方检查途中的状况也能大略得知结果。
  「好像是盲肠炎。」
  「什么!」
  发声的是佑麒与柏木学长。无论月光学长或药师寺兄弟的母亲都完全接受,还露出一副「果然没错」的态度,这更是令人惊讶。
  日光学长一边揉着右侧腹,一边小声说道:
  「这么说起来,肚子好像有点痛。」
  怎么说得如此轻松。
  ……这个家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7
  检查师带着内科医生与外科医生回来。和之前预测的没错,日光学长确实被诊断出得了盲肠炎,而且症状已经严重到无法靠吃药治愈。
  最后,决定进行紧急手术,而佑麒与柏木学长准备回家,因为药师寺太太表示不晓得手术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虽然非常、非常、非常担心,但也只好妥协。毕竟自己还只是个高中生,不是那种明明没有得到父母的许可也能很晚不回家或外宿的立场,再说还得将车子还给司马老师。护士说虽然是紧急手术,但状况并不是很严重,所以他们就相信护士并决定回家。
  「有事就随时联络我。」
  柏木学长把写了自己电话号码的纸条塞到月光学长手里。
  「好的。小麒,也谢谢你帮了很多忙。」
  在医院门口低头致谢的月光学长,身形看起来比平时更小。
  柏木学长让佑麒在距离医院最近的车站下车,然后折回司马老师正在等待的学校。其实佑麒也想一起回去,可是柏木学长不仅不让他这么做,还说要送佑麒回家。因为双方都不愿意退让,于是才折衷在车站道别。
  
  回到家的时候,时间已经超过八点了。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佑麒先对出来迎接他的家人低头道歉,接着说明他是陪生病的学长去医院。父母早已做好准备等在那里,要是儿子在外贪玩就要大发雷霆,但他们却对「手术」、「住院」的词汇感到讶异,所以只说得出「那还真是糟糕啊」这类话语。真要说的话,比起生病的日光学长,佑麒觉得他们应该是将感情投射在学长的双亲身上了。如果那是自己的小孩——或许他们想的是这个。
  「肚子饿了吧,我去把菜热一下。」
  「喂,巨人的选手们正在上综艺节目喔。」
  父母一边说着转换心情的事情一边朝里面走去,姐姐佑巳瞄着他们离开并小声说道:
  「如果比较晚回来,要打电话回家啦,妈妈走出去外面好几次耶,医院应该有电话吧。」
  「对不起。」
  关于这件事被指正,他无法反驳。他很担心日光学长与月光学长,所以没有想到那么多。等待诊疗与检查的时候,再怎样都有时间稍微离开去打电话,就像柏木学长做的那样。佑麒心想,唉~~自己真的是太粗心了。如同日光·月光学长拥有会为他们担心的母亲,他一样有着会关心他的家人。他在一瞬间忘了这一点。
  「知道就好。」
  佑巳单手抱住佑麒的头轻抚。佑麒心想,虽然她是与自己相差一岁、长相也很相似的姐姐,但毕竟不是同卵双胞胎,所以应该无法接收到他的痛苦吧。不对,并不是世界上所有同卵双胞胎都拥有这样的力量。药师寺兄弟是特别的一对。
  「啊,说到电话,你学校的朋友好像有打电话来喔。」
  佑巳松开佑麒的头并说道。
  「学校的朋友……小林吗?」
  「似乎不是。电话是妈妈接的,你去问她吧。对方好像说等你回来之后请你回电。」
  「是喔,我知道了?
  总而言之,先吃饭、先吃饭。佑麒在洗手间洗手漱口之后,只脱掉制服的高领外衣就在餐桌边自己的位子坐了下来。
  
  在他不在家时打电话来的人,是高田。
  他在图书室查完数据前往学生会办公室,结果发现门锁起来了,所以好像只是想打电话来询问「怎么了」。佑麒吃完晚饭之后立刻打电话去高田家,说明事情的详细经过。
  『是吗,还真是糟糕啊。』
  虽然这也是当然的,不过高田在电话另一头很吃惊。
  『手术的结果,等明天问月光学长是不是就能知道了?可是啊,不晓得月光学长明天会不会来上课。』
  「我也不知道。」
  他没有问这些事情就回来了。就算有问,月光学长应该也没办法回答。以一般的角度来看,月光学长检查的时候没有发现任何问题,所以大概会来上课,不过,总觉得无法想象只有一个人来学校的情景……佑麒心里这么想,结果高田好像也有相同的想法。
  『我觉得啊,那两个人没有待在一起会让人觉得很奇怪耶。就像昨天,不是只有某一方的学长走在走廊上吗,光是那样我就觉得很奇妙了,日光学长开刀住院的话,这种状况就要持续将一个星期了喔,不是吗?』
  「嗯。」
  佑麒叹了口气。他心想就连他自己的步调也快被打乱了。
  『对了,小麒,不好意思,你可以把这件事告诉小林与爱莉丝吗?我忘记他们放学之后不去学生会办公室,所以打电话给他们了。因为我说我打给你结果你不在家,所以他们或许会担心。』
  「我知道了。」
  他本来就觉得最好让身为日光学长乌帽子子的爱莉丝知道这件事,就算要顺便打给小林也无妨。
  『要我再打给他们也是可以啦。』
  「不用啦,如果你打去的话,要是被问到病人的状况也回答不了啊。」
  『没错,那就拜托你。』
  挂断电话之后,佑麒摊开先前才合上的学生手册地址页。
  小林与爱莉丝的联络电话,跟高田的写在同一页。
  
  8
  「朋友吗?」
  挂断电话后,母亲从背后询问。
  「是啊。」
  刚才你说有电话打来的时候,说的就是:「花寺学院高中的福泽同学打电话来喔」,所以你明明就已经知道是学校的朋友了嘛。如果把这些话讲出来会很麻烦,所以他选择不讲。正念躺在客厅的沙发上。
  「今天电话真多呢。」
  大约一个小时之前,高田也打了电话过来。每次铃响的时候,母亲都会以为是某个人,所以雀跃地去接电话。
  「你朋友说了什么?」
  「没什么。」
  「我听到什么医院耶。」
  都已经在旁边听得那么清楚了还问。只要抛出无法以YES或NO回答的问题,他就只能加以解释。因为他知道,如果无视对方就会更麻烦。
  「有一个学长要动盲肠炎手术。」
  「一个学长?你这句话讲得真有趣,听起来就好像可能会有两个学长要动手术。」
  她之所以呵呵地笑着,是因为不晓得学长是双胞胎。
  「你父亲真慢耶,虽然他说他不会参加聚餐,可是会不会无法拒绝所以被带去了呢?他好久没来东京了,大家或许不会放他离开,亏正念你还这么早回来。」
  「又没关系。」
  他不是因为隔了这么久没见到父亲,所以才期待地早早返家。那种事情他只有在小学生的时候才这么做过。再说,比起在那个时候就分开住的父亲,他倒比较期待父亲带回来的礼物。
  「老爸今天晚上真的会过来吗?不是要住在饭店吗?」
  「不要说什么『过来』,应该说『回来』才对。他的家明明就在这里,怎么可能去住饭店呢。」
  「是喔~~」
  只不过,那个人除了这里之外还有另一个家啊。话说回来,那边才是主宅吧?可是,如果说出来她可能会哭,所以正念保持沉默。所谓的母亲,还真是一种麻烦的生物。
  「等等,不要在晚餐之前吃洋芋片啦。」
  「嘿,妈咪,我现在正值很会吃的年纪耶!差不多已经晚上十点了却还不让我吃晚餐,这样对身体不好喔。」
  他就像美国的家庭连续剧演的那样把双手举到肩膀附近。如果不开点玩笑,他实在无法继续下去。
  好久没有全家团聚,母亲为此大肆端出什锦寿司、烤鸡等食物。正念心想,老爸也已经有点年纪了,如果希望他长寿就应该不要让他吃得太丰盛。
  「十点……唉呀,确实没错,那你要不要一个人先吃?」
  「不用啦,我都已经等到现在了。」
  他把洋芋片的空袋子打一个结,这时玄关的铃叮咚响起。
  「啊。」
  「是老爸。」
  他不禁与母亲抢着前去迎接。
  「抱歉弄到这么晚。喔,看起来真好吃。」
  父亲松开领带并走进家里,第一件事情就是称赞桌上的菜。
  「正念,我买了游戏软件,吃完饭之后来玩吧。」
  「嗯。」
  不必因平常都不管他,就这样特地顾虑他嘛。虽然正念这么想,却同时在心里分析,认为自己扮演天真小孩来响应父亲也是在顾虑父亲。他这方面的性格似乎是遗传自父亲。
  (为什么这种人会在本宅之外再创造一个家庭呢?)
  真是个谜。
  不过,多亏这样他才能在这个世界上诞生,所以他没有意见。
  「嗯?怎么了?」
  父亲正将鸡肉切开分盘,他察觉视线之后抬起头。
  「你在会的宴会上吃过了吧?不要勉强啦。」
  就算不是因为这样,这阵子每次见面的时候,父亲腹部周围都越变越大。
  「我没有勉强啦。宴会上的食物根本没什么特别的,今天晚上我很期待妈妈亲手做的菜才回来的。」
  「唉呀,我好高兴。」
  明明就在小孩面前,却若无其事地在脸颊亲吻。
  不过呢,母亲会这么高兴也算是父亲的功劳。
  (今天晚上洗澡的时候要不要帮他刷个背呢?)
  开玩笑的啦。
  虽然正念觉得这实在不像他会做的事,却不知为何非常期待。
 楼主| 发表于 2013-6-17 15:07 | 显示全部楼层
  七羽鹤
  
  1
  不知道该说是奇怪或该说是意料之中,隔天月光学长没有来学校。
  「日光的手术好像顺利结束了。」
  柏木学长说道。
  一大早的学生会办公室里,除了药师寺兄弟之外的学生会干部与四个一年级杂役全部到齐,大家坐在桌边。
  昨天晚上大概通知了一轮,所以关于日光学长的手术,不管是蓝波学长或安德烈学长都没有做出「惊人的事实!」这类反应。只不过,就算直接听在场的佑麒说明那天月光学长放学后的腹痛骚动,他们好像也听不太懂。可是,大家认为这件事情就算询问月光学长,也无法得到让人满意的答案。
  「可是,月光学长为什么会请假呢?」
  爱莉丝小声说道。如果手术顺利结束,就表示症状已经稳定。况且住进去的医院完全由护士负责照料、父母也都在身边,实在找不出身为高中生的兄弟要陪在一旁的理由。
  「月光好像是一看见动完手术、睁开眼睛的日光,就立刻倒下了。大概是因为紧绷的神经突然松开的缘故。所以,他们的父亲也有联络我这边,关于月光的状况,是说只要让他今天休息一天应该就可以了。」
  听到这里,佑麒想起一件事,那就是日光学长在月光学长进行检查时的模样。日光学长当时在检查室前面焦躁地踱步。就连检查的时候都是那样,那就更别提动手术,想必精神一定被压迫得很紧绷。如果立场颠倒也是一样吧。
  「请问要去探病吗?」
  小林举手询问柏木学长。
  「等他身体稍微恢复一点再去比较好。等月光明天来了之后先问他事情经过,然后再去。」
  「是的。」
  大家都严肃地点头。虽然最好要去探病,但如果反而让病人劳累就糟了。
  「不过呢,学园祭也已经结束,所以没有预定什么重要的工作。假如遇到一些和总务有关的事,到时候就讨论之后再做决定,如果要购买学生会里使用的消耗品,就先把收据交给我。」
  「知道了。」
  「还有其他问题吗?」
  没有任何人举手,只有爱莉丝发出:「请问……」的询问声。
  「我没有问题想问,是有事情拜托。」
  「爱莉丝,怎么了?」
  柏木学长温和地询问。
  「我从家里带了千代纸过来。可以的话,能请各位一人折一只纸鹤吗?」
  「要给日光的慰问品吗?」
  「是的,不是千羽鹤,而是送七羽鹤。」
  如果要折一千只,学长可能在折的途中就出院了,而且就算折好了也很占空间,所以一人细心地折一张或许是个好主意,不过……
  「抱歉,我不会折纸鹤。」
  高田小声说道。
  「我记得幼儿园的时候好像折过,但是都忘了。」
  小林也看着分发过来的千代纸并叹气。尽管如此,爱莉丝依旧不放弃。
  「我们一起折吧,拜托。」
  「我折得很丑喔。」
  「就算这样也好,就是要小铁跟少年去折才有意义啦。」
  都已经说成这样也没办法,于是他们两人就答应了。佑麒虽然也大略知道折法,不过他决定边问爱莉丝边折。
  「那么,两个二年级学生就由我来负责。」
  柏木学长将椅子往蓝波学长与安德烈学长的方向靠过去,接着立刻将千代纸的角与角对齐,一边说着「就是这样折」并且把纸往对角线折去。
  「光之君真的什么都会耶。」
  爱莉丝呼地一声发出感叹。
  「因为我的表妹们都是女孩子,所以小时候我经常陪她们折纸。不只是鹤,还有武士仆役、纸盒、帆船之类的,要说到比较精致的东西,还折过纸花球。」
  表亲都是女孩子。高田与小林对这句话特别有反应。
  「光之君的表妹。」
  「既然如此,想必她们都很漂亮吧。」
  两人的幻想开始膨胀,心都已经不在手上了。
  「对,两个人都是美女喔。」
  柏木学长毫不顾虑地称赞自己的亲戚。这点要说很有柏木学长的风格倒还真是如此。虽然她们应该真的都是美女,可是佑麒总觉得柏木学长这个人不太会贬低女性,很难想象他说出「丑女!」之类话语时的模样。
  可是……
  「美女吗,太好了~~」
  「非常感谢您~」
  高田与小林举起拳头。
  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他们觉得「太好了~~」与「非常感谢您」,这真是个谜。难道他们认为自己可以与柏木学长的表妹们交往吗?
  先不管这个了,总之同伴们利用朝会开始前的时间折了纸鹤。
  正因为佑麒好几次实际感受到他无法为药师寺兄弟做任何事,所以爱莉丝递给他这张千代纸让他很高兴。
  「只要想起他们不在这里,就会觉得有点寂寞呢。」
  折纸鹤的同时,蓝波学长的低喃让他有着很深的感触。
  
  2
  「听说日光学长得了盲肠炎?」
  佑麒从厕所返回的途中正好遇见鳄鱼,也就是广播社的丹羽。他一看到佑麒的脸就这么询问。
  「唉呀,你的消息真灵通。」
  第二堂课才刚结束而已呢。如果在日光·月光学长的班上就算了,消息竟然已经传到教室楼层不同的一年级学生耳里。
  「也有很多学生还不知道啦。我只是正好听说益智游戏研的家伙们吵闹着说不知道该怎么办。」
  「原来如此,是益智游戏研啊。」
  益智游戏研究社,是日光·月光学长隶属的社团。这样的话,消息会从班级之外的路径传播出去也不奇怪。
  「可是,他们在烦恼什么?」
  佑麒歪头。
  「虽然这样说不太好,可是那两个人看起来不像有积极参与社团活动啊。」
  就算有社团活动的日子,他们也会经常突然在学生会办公室出现,然后不知何时又消失。反过来,若不是有人将工作交给他们或规定一定要全员出席的时候,就算是学生会的活动,他们也一会有时参加、有时不参加。这些行为没有什么好坏,他们就是这种随兴的人。
  「如果只看活动时间的话,他们的确没有积极参加,但他们虽然这样,却做了不少工作喔。益智游戏研的定期刊物啦,还有其他社团发行的刊物,不是都有在最后面的页数刊登填文益智游戏吗?那些内容几乎都是药师寺兄弟写出来的。只要交给那两个人啊,那种东西一下子就能完成了,假如他们稍微花点脑筋去写的话,内容就会难得没有人可以解答。只不过,那种很难的内容好像都是投稿去益智游戏的专业杂志……」
  「……这样啊。」
  不光是药师寺兄弟,佑麒一直都不太注意其他学长与爱莉丝等人在社团活动的状况。可是,有些活动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也会成为不得了的事情呢。
  「药师寺兄弟是天才耶!你不知道他们去注册了商标,还拥有好几项专利吗?」
  「不知道。」
  「很多人都想破解药师寺兄弟创造出来的益智游戏,所以说到益智游戏研啊,都已经变成那种家伙聚集的场所了。我觉得其他社员也不是创造不出来,只是等级差太多了。」
  原来如此,所以他们才会表现出「怎么办」的态度。因为,已经答应交出去的益智游戏必须在期限之内拿出来才行。
  「月光学长明天好像会来学校喔。」
  如果两个人可以一下子就完成,那就算只有一个人也只要花两下子就可以解决吧。
  「嗯……可是,只有月光学长一个人的话很难说啊。」
  「咦?做出益智游戏的只有日光学长吗?」
  月光学长是助理吗?或者,是在旁边负责鼓励,说加油的角色?
  「不是这样。」
  丹羽摇摇头。
  「好像是因为那两个人不在一起就做不出来。」
  「两个人不在一起就不行吗?」
  「没人知道那是种怎样的机制。」
  大概是两人同心协力的话,力量就会加倍吧。丹羽留下这句类似某种战队剧情的评语,然后笑着从走廊离开。佑麒心想,这句话也未必不对。
  反过来说,如果两个人没有在一起,或许就没办法发挥平常的力量。
  
  3
  午休时间。
  四个一年级学生一吃完便当立刻就离开学生餐厅。这不是因为他们有某个想去的地方,只是因为不想待在那里,所以才走出去。
  虽然不会讲出口,但平常总是对他们投以「东西吃完了就走开啦,快点」这类视线的学生们,今天彷佛有什么话想说似地不断瞄着他们。因为他们坐下没多久就明白大家想询问日光·月光学长的事情,所以也不能把已经打开的便当盖子盖回去、把已经撕开的面包包装袋袋口封好然后走人,只能继续默默在那里吃饭。
  佑麒等人的午餐时间就像守灵般沉默,没有其他学生找他们说话,但是,某个耐不住性子的人大概会在他们吃完饭的时候率先发难。这么一来,其他家伙也不会再顾虑了。要在事情变成那样之前……四人默默以视线对话,决定一吃完就离开餐厅。
  预备~~起。他们从椅子站起来并逃出去。其他人大概没有做好这种准备,所以并没有学生追过来。
  「日光学长班上的班导没有说明是生病请假吗?」
  冲到中庭之后,佑麒气喘吁吁地上下振动肩膀并小声说道。
  「日光学长得了盲肠炎,而连月光学长都请假了不是吗?然后啊,不知为何传出不少流言。平氏的学长们也有问我,但是我不知道详细状况所以也无法回答,结果,好像有人因此觉得该不会是在隐瞒什么。」
  爱莉丝耸耸肩。
  「所以啊,大家就随便把听到的事情串连在一起,再告诉下一个人。」
  高田做了以上说明,而他获得的消息有着以下的内容:
  「小麒唆使光之君绑架了日光·月光学长。这是源氏之间流传最多的消息喔。」
  在源氏之间流传。如果是这样,那当然不会传进佑麒的耳里。
  「原来如此,因为网球社的人都看到我把柏木学长带走了嘛。」
  虽然现在不是恍然大悟的时候,但他已经知道流言是从哪里传出去的了。不过,就算大部分的内容都正确,「唆使」啦、「绑架」之类的话不是会引来误会吗。
  「就在不断加油添醋的同时,内容也越变越夸张,结果变成一段与事实相差很多的故事了。」
  小林呵呵地笑着。
  「到底是什么故事啊。」
  「所谓的医院只是随便乱讲,其实小麒将药师寺兄弟卖给了谜团般的秘密组织。那个组织『哔~』,然后学长们被关在『哔~』总部的地下室里,解读与『哔~』有关连的基因组,还被要求进行精制『哔~』的研究。你啊,似乎被当成有点邪恶的角色啰。」
  「……」
  不停出现的「哔~」,不晓得是小林自己决定使用的主动回避音效,或者是有人觉得这么做比列出具体名称更有真实感,所以就用了「哔~」的声音并沿用到现在。
  「到底要怎么挑选词汇,才会把那一点点的事实编成那种幻想故事啊。」
  只不过是上午的短暂时间里就变成这样了。比起惊讶,佑麒更觉得佩服。
  「我哪知道啊。所谓的流言,就是被加油添醋、到处散播的东西嘛。」
  爱莉丝摸着植物的叶子说道:
  「他们一定是觉得待在远处吵闹很有趣。因为他们连日光学长的病名是盲肠炎都知道,也知道手术顺利结束了。」
  「是啊。如果这是攸关生死的状态,就只能向释迦牟尼佛祈祷了。」
  他们大概觉得听腻了半开玩笑的流言,认为差不多也该询问真正的状况。刚才那些欲言又止的眼神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一同去医院的小麒也在,爱莉丝又是学长的乌帽子子,而且也是很接近学生会干部的人,所以才会被盯上吧,更别说我们全都是一年级,要是被学长逼问也不能不理会。」
  他们正因为这样才逃跑。虽然并不是想隐瞒,不过对方一旦开始行动,想让他们在没带走战利品的状况下离开是很难的。
  「再怎么样,他们也不太敢去问光之君、蓝波学长与安德烈学长啊。」
  「是啊,如果是与自己社团活动有关的话就算了。」
  说出「想要确认流言的真相」的时候,一定会被怒斥「你们是笨蛋吗」并且被丢在一旁。但这只不过是安德烈学长给人的印象罢了。
  抬头仰望天空,看见了卷积云。时节已经过了立冬,所以季节已经来到冬天,但云却好像依然维持着秋天的模样。
  「我问你们。」
  佑麒突然想起上午沙丁鱼,不对,是鳄鱼说的事情,于是询问大家。
  「你们知道日光,月光学长有什么很了不起的事迹吗?」
  针对这个问题回答的答案则是三人各有不同。
  「不知道。」
  高田如此答道。
  「不就是专利之类的事情?这是常识吧。」
  小林答道。
  「跟什么益智游戏有关的事情对吗?我有听说过,可是本人没有提,所以就很少拿出来讲。」
  真是让人意外,爱莉丝明明就是乌帽子子,却好像不太清楚。当然他也不是第一次听说,可是……
  「你不在意吗?」
  「与其说在不在意,应该是说我对益智游戏也不熟悉。如果做了什么很了不起的事情获得专利当然很厉害,但是,我觉得那种事情有没有都跟我没关系……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爱莉丝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高田面向他,说出了精准的答案。
  「是因为爱吧。」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其他同伴也点头认同。
  
  4
  「总觉得没有那种心情啊。」
  放学后,蓝波学长在学生会办公室里喃喃低语。
  「你们也是一样的吧。」
  他在四个一年级学生面前如此说道。直到刚刚,他还认真地检查报告;用红色铅笔标出底线啦、画圈之类的,可是他好像已经厌倦这项工作,于是无意义地把铅笔像骰子般滚动着。
  「请问您是指什么?」
  总之,佑麒先代表大家发问。既然被问「你们也是一样的吧」,就表示被要求回答「是」或「不是」这种答案,那么,首先要正确理解问题内容才行。即使学长不经意地要求他们同意「没有那种心情」,他们也没办法立刻回答。
  「工作。」
  蓝波学长轻轻说道。
  「现在这个时期都在处理暑假、运动会与学园祭等活动的后续事宜,也就是所谓的杂事吧?而且枯燥的工作也比较多。就算遇到与总务相关的工作,也因为日光·月光不在所以必须中断,结果注意力就无法集中,而且让人最受不了的一点,就是没有成就感啊。事实上或许正一点一点处理着工作,可是只要无法解决眼前这些文件,工作成果看起来就不像成果。」
  「您的意思是……?」
  学长想说的到底是什么呢?
  「我的提议,是今天要不要就此解散。」
  蓝波学长,也就是说您完全厌恶工作了是吗。
  「我们无所谓的。」
  一年级学生被交待的只有那些无论在何时、何种进度之下停止都无关紧要的工作。如果学长表示要回去,那就是结束的信号了。
  日光学长和月光学长缺席,所以拥有学生会办公室钥匙的只有蓝波学长。既然蓝波学长说要回去,一年级学生也只能服从。的确,尽管佑麒他们聚在学生会办公室里,但就算说客套话也难以称赞他们的工作状况快速利落。学长说没有那种心情,现在确实是这样。
  「可以稍等一下吗?我马上就弄完。」
  大家开始收拾的时候,爱莉丝焦急地说道。他拿着针与线,以一副不太符合学生会办公室的模样与某个东西战斗着。还在想他到底在桌子角落做什么事,这才晓得他好像正将同伴们一人一折出来的纸鹤串起来。往那边一看,他正用剪刀把线剪断,的确就像他说的「马上就弄完」一样,作业很快就要结束了。
  「纽扣?」
  小林把一边脸颊贴在桌上,用手指着重迭在一起的纸鹤底部。
  「是啊,如果不这样做,线就会脱落呀。」
  虽响把线从纸鹤底部的空气孔穿过去,再由背上穿出来做成一整串,但若只将绵线打个死
  结,那只要稍微出力,线就会从空气孔与针孔被拉出来,所以要在最下面那只纸鹤的底部像坐垫般放一颗双孔钮扣,以使用衬布的方式压住纸鹤。爱莉丝顺便也在最上面那只纸鹤的背上放了双孔钮扣,变成用两颗钮扣夹住纸鹤的状态。
  「那钮扣是哪里来的?」
  高田探出身体询问。那是类似衬衫钮扣的半透明钮扣,所以他好像很在意。
  「是我从家里带来的。不过我随时都会把钮扣这类东西放在针线盒里面,所以钮扣如果掉了我可以帮忙缝喔。」
  「针线盒!」
  佑麒、高田、小林,就连蓝波学长都同声复诵了一遍。
  针线盒。这真是个听起来带着铿锵有力语感的词汇啊!
  在这所平常都快忘了世界上有这个词存在的男校里,居然有学生随身携带!居然有学生懂得使用!——这就是他们惊讶的原因。
  「然后啊,还有这条缎带。我在学园祭的时候买了花,再把绑在花上面的缎带摊平之后卷起来收好。把这个挂在上面的钮扣再打一个蝴蝶结……好了,完成了。」
  放在大家面前的东西做得十分精美,简直不像全部都是由男生完成的手工作品。虽然不知道有谁会买,但乍看之下就算说这是一般的商品也说得过去。
  日光学长收到也会很高兴吧。将这个放在病房里,希望他能早日康复,还有,希望他会想起同伴们都在等着他,因为这是大家用心做出来的。
  聚集了一群粗鲁男生们的男校学生会办公室里,唯独放在这张桌上的七羽鹤十分漂亮又可爱。就在大家不知为何沉默下来、出神地看着纸鹤时,髙田对爱莉丝说了句:「我问你喔。」
  「哪里有卖那种漂亮的纸?文具店吗?」
  「喔,你是说千代纸吗?嗯,规模稍微大一点的文具店应该有卖,如果不在意纸质的话,百圆商店跟超市大概都有那种上面印了花朵图案之类的折纸或包装纸吧?你要用在什么地方?……这些纸还有剩,你要不要拿个两、三张?」
  「什么!可以吗?」
  「当然。」
  「你要选哪种?」爱莉丝从袋子里拿出千代纸摊开并说道。
  「不用客气喔,我也有送安德烈学长一张。」
  「安德烈学长?」
  这里冒出一个意外的人名。早上的时候,那个人还名列「不会折纸鹤」组的首位,不晓得他拿千代纸要做什么。
  「他说祖母住院了,自己也没有送慰问品,所以要折纸鹤送给祖母。」
  佑麒想起之前听说学长的祖母住院了。今天安德烈学长提早回家,大概也与祖母有关。
  「高田你也有家人生病了吗?」
  他突然想起来,于是询问。
  「不,不是。」
  高田拿了一张红底搭配白花图案的纸回答。或许他觉得只回答这一句有点不够坦白,所以稍微停了一下再继续说下去。
  「今天是我妈妈的生日啦。那个是我刚刚才想到的,而且我没有准备礼物,不过啊,因为我没有钱,所以就算记得也不能买什么很好的东西,可是如果什么东西都不送也不好,就跟忘了没两样。我想啊,如果能准备一点东西表现出我还是记得那就好了。」
  「喔~~!」
  同伴们沸腾起来。
  妈妈的生日!太感动了!高田你真棒,太棒了。
  「那么,再搭上一朵花就可以啦,我会像送礼物那样把花装饰得很漂亮。」
  爱莉丝双眼炯炯有神。
  「我没钱买花啦。」
  「跟你说喔,中庭那一头茶梅的花……」
  爱莉丝说到这里就闭上嘴巴,因为他想起学生会副会长江户川正史学长就在旁边。为了私人用途摘取学校内的树木,这是一件不太好的事情。
  不过,蓝波学长清了清喉咙之后开口说:
  「嗯……如果只折一根的话,释迦摩尼佛应该也会看在你尽孝心的份上原谅你。」
  「太好了!」
  既然已经决定……
  一年级学生们出了学生会办公室便直冲中庭。
  做一些与平常不一样的事情,实在让人心跳不已。
  佑麒心想,毕竟之前都只做一些「没有那种心情」的工作嘛。
  
  5
  「唉呀唉呀!」
  母亲睁大双眼接过那样东西。
  那样东西指的就是……
  一根开着一朵花的茶梅树枝。爱莉丝将白色模造纸揉过之后做出皱纹,再把纸一圈圈卷在树枝上,最后在手拿的地方系上缎带、将纸鹤放在上面。真不愧是说出「我会把花装饰得很漂亮」的人,虽然是把学生会办公室里现有的东西收集起来做装饰,却做得很不错。
  「我朋友里面有个很能干的家伙,帮我把花装饰成这样。纸鹤是我折的。」
  如果就这样保持沉默的话,母亲或许会认为这是从哪里买来的东西,可是铁却很想宣示自己是纸鹤的制作者。
  「是吗,是阿铁你为我做的啊。」
  母亲高兴地微笑。
  「我先这样欣赏一下,等等再插进花瓶与纸鹤一起放在玄关装饰吧。」
  「好。」
  只要有人送礼物,收到礼物的那一方也会很愉悦。他看着母亲的模样如此思考。
  「妈妈我收到礼物虽然很快乐,可是阿铁你记得我的生日,让我更觉得高兴。爸爸与阿铁你们两个每次看到比平常丰盛的晚餐与放在冰箱里的蛋糕,才会『啊』一声想起来。」
  餐桌上已经摆了做好的菜,放在瓦斯炉上的锅子也传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因为十一月是个不上不下的月份,所以我才会不小心忘记嘛。如果是十二月的话,这个时间就是在圣诞节之前,三月的话就是在女儿节之后,这样就有理由可以顺便想起来啊。」
  「唉呀,十一月也有文化节与勤劳感谢节呀。」
  「太不起眼了、太不起眼了,一定要像节庆那样热闹才可以,街景要很引人注意才行。」
  虽然他嘴上不认输,但他其实也不是每年都忘记母亲的生日,最近十年以来他也只有一、两次完全忘掉,其余他全部记得。可是,准备礼物然后对母亲说「生日快乐」让他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所以近来他每年都持续更新假装遗忘的纪录。
  (奇怪……?)
  铁觉得自己的心变得有点奇妙。为什么只有今年不觉得害羞呢?——他这么思考。不对,这不是因为克服了害羞,今年他一样觉得很不好意思啊。
  那么,这又是为什么?
  「阿铁,我不知道你在沉思什么,总之你先把制服换下来,然后去漱口洗手。啊~~不要偷吃高汤煎蛋卷啦,真是的。」
  假如要问为什么的话,他也搞不懂妈妈这个人。明明是自己的生日,为什么要做一些父亲爱吃的菜?
  他把手伸往第二个蛋卷的的时候,母亲打了一下那只手,接着把保鲜膜铺在盘子上面做成一个紧密的盖子,彷佛表示不许他再吃了。没办法,他只好顺从母亲的意思并打算回自己的房间,就在这时……
  「我回来了~~」
  父亲比平常更早回到家。他顺便去迎接父亲,结果看见父亲手上拎了个看起来很明显是礼物的漂亮提袋。
  「怎么了?」
  「今天是我太太的生日。」
  「……我知道啊。」
  「我提早下班去了珠宝店。因为我假装有点发烧才离开的,所以明天最好不要表现得太有精神。」
  他没想到父亲竟然也带了礼物回来。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就能得到高分,这么一来分数不就被均分了吗。更别说对手是大人,所以似乎能以金钱使鬼推磨。
  「唉呀唉呀!」
  母亲打开仔细包装过的小盒子之后,里面出现了金色的项链,她将项链挂在脖子上并高兴地叫出来。
  「真漂亮,我一直很想要这种项链。我去照一下镜子。」
  母亲踏着轻快的步伐回到卧室,那道背影让他觉得有种「很可爱」的感觉。
  「发生什么事了吗?」
  铁询问父亲。虽然把自己曾做过的事情丢在一边也不对,可是父亲近来同样没有为母亲准备过生日礼物啊。母亲都是等之后买好自己挑选的东西再请父亲付钱,这已经成为最近几年的惯例了。
  「其实,公司那个工作狂部长的太太前几天跑了。」
  父亲悄悄地吐实。
  「这样啊,你是因为这样才急着讨自己太太的欢心吗?」
  「应该说,这件事情给了我一个启示,提醒我不可以把眼前的事物视为理所当然。」
  不可以把眼前的事物视为理所当然。
  「啊~~原来如此。」
  他觉得那个问题的答案出现了。
  就像日光学长之于月光学长,以及安德烈学长的祖母那样,身边的人也有可能突然生病。所以,他才会不自觉想对家人温柔一点。
  一定是因为这样。
  
  6
  「哇,是哥哥!」
  正史「喀啦喀啦」地打开玄关的拉门后,弟弟立刻飞奔出来。
  「我回来了。」
  「怎么了,今天回来得这么早。」
  用围裙擦着手的母亲跟着出现。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啦。」
  「是吗,那就好。」
  母亲放心地呼了口气。
  仔细想想,平常他大概都会为了社团活动或是学生会的工作留在学校,偶尔早点回家却似乎让母亲担心他身体不舒服了。
  「哥哥,陪我玩。」
  连脱鞋子的时间都不给他。在旁边抓住他的手臂蹦蹦跳跳的弟弟与他相差十岁,还是小学一年级学生。
  「不行喔,你的功课不是还没做完吗?真是的,我一不注意你就跑出来了,哥哥你也骂他一下。」
  看来弟弟之所以在玄关附近,是因为处于逃离功课的现在进行式。他偷偷离开房间走动的时候刚好遇到正史回来,所以就忘记躲藏忍不住冲出来。
  「是什么功课?」
  「数学习题三页。」
  「那我来看着他,妈妈妳应该正在做晚餐吧?」
  位在走廊那一端的厨房似乎飘来了香味。
  「太好了!」
  弟弟还没听见母亲的回答就高兴地举起双手。
  「你在高兴什么啊。」
  看来他在弟弟心里的地位远远低于母亲。返回房间的时候,弟弟也是没先问就攀着正史的肩膀垂挂着玩乐。
  「嗳、嗳,哥哥,我们来玩飞机。」
  「先做习题。」
  以体格来说,正史拥有压倒性的优势,他硬是拉着弟弟到桌前坐下。
  「转圈圈也是吗?」
  飞机与转圈圈都是弟弟喜欢玩的游戏。虽说是游戏,也只不过是躺下来让弟弟坐在小腿上,或是拉着他的身体转圈这种类似体操的动作。尽管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不过对小孩子而言似乎很有趣。
  「哥哥。」
  「……你啊。」
  可是,为什么他的注意力这么散漫呢。只不过是个位数、十位数的加减计算,只要一题一题写,才三页而已应该很快就能写完啊。文字都很大,所以一页上面写的算式只有一点点。如果是正史就会赶快写完,然后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不知道答案。」
  「什么!」
  是这样吗?原来他不是觉得功课很无趣,是遇到困难了。
  「你会数数字吗?」
  「会。」
  「那你可以用双手啊,试试看。」
  遇到加法就把手指立起来,遇到减法就把手指折回去,接着数一下最后还立着的手指有几根就好。习题里好像没有答案会变成负数的题目,所以这个方法应该行得通。
  「比十更多的时候呢?J
  「脱掉袜子,把脚趾也拿来用。这样的话在二十以内都没问题。」
  他浏览了一下习题,幸好上面的题目与答案似乎都没有用到二十一以上的数字,所以今天的功课应该有办法做完。不过呢,算术这种东西熟练就好,到时候即使不靠双手也能计算得出来。
  「像我这样,升国中的时候进得了花寺吗?」
  弟弟轻轻说出这句话。
  「你想进花寺吗?」
  小学念公立学校,国中之后念花寺学院。父母是这样希望的,他本人好像也有这个意思,可是到了这个年纪他似乎也开始思考许多事情。这也算是已经长大的证明,只不过……
  「我开始有点不太懂了。我之前虽然认为长大之后就能变成哥哥,可是好像不是这样。」
  「是啊。」
  尽管是同样父母所生的兄弟,但也是不同的人。正史笑了出来。容貌并没有那么像,再说年纪也有差,所以没必要放在一起比较。
  就在这时正史心里突然掠过一个想法。
  假如有个一起出生,容貌也很相像的兄弟,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那是映照在镜子上的另一个自己,感觉大概就像分身。
  平常总是待在身边、与自己相像的人,虽然只是离开身边一下下,可是不会为此感到不安吗?
  (那两个家伙不要紧吧……)
  如果只有其中一方生病动手术,经验值就会产生差异,到那个时候,两人有办法维持至今的关系吗?
  (不会的。)
  正史摇摇头。
  世界上多得是选择走上不同人生的双胞胎,他烦恼什么呢?
  (可是,那两个人很特别。)
  「哥哥?」
  他把脸转过去,弟弟正担心地看着他。
  「啊,抱歉。」
  弟弟就在旁边,所以他不禁想起日光与月光的事了。
  就算他心里烦恼,事情也只会朝着该变化的方向前进。但他们是同伴,所以会担忧也无可厚非。
  「唉,你也慢慢来吧,往后的日子还很长呢。」
  正史胡乱摸着弟弟的头,闻到一阵草与太阳的气味从他身上传出来。
 楼主| 发表于 2013-6-17 15:08 | 显示全部楼层
  机器人与弥次郎兵卫人偶
  
  1
  表示肚子痛并前往医院之后过了两天,月光学长就来上学了。也就是说,他只在日光学长动手术的隔天请假没来。
  「虽然如此,他好像是在第二堂课过了一半才进教室的,迟到了很久。」
  爱莉丝倚着校舍外墙边吃便当边说。消息好像是从与月光学长同班的平氏学生传到一年级平氏学生那里的。这种时候果然还是有归属比较吃香。无归属的佑麒手上什么消息都没进来。
  「对了对了,听说就算班上同学在休息时间靠近月光学长想跟他说话,学长却散发出让人无法搭话的气氛。」
  这个消息应该是经由源氏的途径获得的。高田也一边拿筷子比划一边讲述。
  「让人无法搭话的气氛?」
  小林反问。虽然他与佑麒的条件相同,一样身为一年B班的无归属学生,但不晓得他用了什么方法,总是有办法得到一些消息,而他似乎还没获得这项刚出炉的热腾腾谣言。
  高田说道:
  「听说学长动也不动、面无表情,感觉眼里看不见周围的景色。就好像只有月光学长周围设下了结界。」
  「结界……」
  简直跟妖怪一样嘛。小林晃着肩膀笑道。可是,佑麒笑不出来。这一定是月光学长实际的状态,而非某个人编撰出来的有趣内容。正因为目睹双胞胎的其中一方很担心身在医院的另一个自己才会有这么写实的想象。
  「不晓得月光学长现在在哪里?」
  佑麒突然很在意。不知道他就这样设下结界待在教室,还是前往学生会办公室或社团办公室这些自己的领土度过午休?
  「保健室。我有点在意,所以来这里之前去二年A班教室看了一下,结果第四堂课明明就已经结束,月光学长却一直以那个姿势坐着不动。他看到我的脸之后说要去保健室,于是我就拿着他的便当送他过去。司马老师说要让他稍微休息一下,所以我就拜托老师照顾学长才来这里。」
  「是吗。」
  爱莉丝之所以比较晚到中庭就是因为这样啊。或许该说他真不愧是学长的乌帽子子。听到传闻总不能丢着学长不管。
  「所以,我打算等下吃完便当再去看一下状况。如果他能上课就必须带他回教室。我只是觉得至少要让大家了解这个状态,所以才过来。」
  「那我也一起去吧,只有爱莉丝你一个人,要照顾月光学长应该很辛苦吧?」
  爱莉丝开始收便当,于是佑麒站起来。结果高田和小林也自告奋勇地开口:「我也去。」
  「不需要那么多人手啦。」
  一大堆人挤过去会让人观感不佳,再说不让事情太张扬也是为了月光学长好。爱莉丝似乎是这么判断的。
  「要猜拳吗?」
  高田把拳头放在身后准备猜拳的时候,爱莉丝说道:
  「小麒请你跟我去。」
  兴冲冲打算跟去的高田与小林不满地吼道:「为什么是小麒啊。」「差别待遇、差别待遇。」
  「因为他最先举手呀。」
  爱莉丝冷静地回答。
  「只是因为这样喔?」
  小林皱着眉。其实他也不是无论如何都想去保健室,也不是因为没猜拳就选中佑麒而心生不满,他只是觉得就这样老实地退让很无趣,才会这样抱怨。
  「你们想听真正的理由吗?」
  爱莉丝朝着小林与高田勾手指要他们过来。这个很像要讲悄悄话的动作,让两人把耳朵凑到爱莉丝的脸旁边,结果爱莉丝说道:
  「当然是因为你们两个跟小麒比起来太粗鲁了啊!现在呀,月光学长的精神状况很不稳定!如果在旁边吵吵闹闹只会给他带来很大的困扰!」
  他一口气发泄出来。
  「原、原来如此。」
  「这件事就交给小麒吧。」
  高田与小林按着耳朵并举白旗投降。
  「那我干脆去图书室归还借来的书。」
  「我也去学生餐厅看看,努力收集消息吧。」
  两人挥着手道别。
  佑麒惊讶得看呆了,爱莉丝笑着对他说「那我们走吧」。总觉得爱莉丝比刚认识的时候变得强韧了。只不过体型依旧痩小、乍看之下很像女孩子这点还是没变。
  
  「什么?不在?」
  到了保健室之后,月光学长不在那里。
  「我们也搞不清楚是什么意思啊。明明躺在床上,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两个保健委员努力想表达他们说的都是真的。突然,佑麒觉得自己第一次听见高中生说出这么夸张的话。
  「怎么办,这是司马老师交待给我们的工作。」
  「要不要先说他状况已经变好,所以先回教室了?」
  保健委员们讨论着如何推卸责任,连爱莉丝与佑麒还在这里都忘了。根本不能把事情交给这种人。佑麒与爱莉丝开始寻找月光学长,甚至走进保健室最内侧。
  「月光学长。」
  「月光学长~~」
  不过,保健室本来就不是一个很大的区域,可以找的地方也没多少。为了保险起见他们连床底下都查看过,但要是没发现身高两公尺的巨大身体躲在那里才奇怪。
  「不在。」
  「他去哪里了?」
  佑麒与爱莉丝对看。
  委员们一直待在看得见门的地方,所以月光学长可能从与学校庭园相连的落地小窗逃出去了。
  「立领制服与便当都不见了,我认为是他带走了。咦!那他该不会回家了吧?」
  爱莉丝回想先前将月光学长留在保健室时的情景,然后进行推理。
  「如果是这样,那他会不会先回教室一趟再连书包也拿走?」
  他点头认同佑麒的观点。
  「我去二—A教室。」
  「那我再找一下看他是不是还在附近。」
  「拜托你了。」
  两人冲出保健室,在走廊上朝不同方向奔跑。
  
  2
  先找到月光学长的是佑麒。
  一开始他从保健室周围,也就是校舍的「附近」搜寻起,可是当他在走廊小跑步的时候开始有不同想法。他再怎么想都不觉得月光学长还在这种地方晃。
  这不是因为两公尺的身高很显眼,是因为当他思考如果换作是他自己,他就会想躲开人多的地方。
  为什么要从相较起之下已经隔开大部分普通学生视线的保健室逃走?无论如何都想独处吗?或是有其他理由……?
  总之,他开始寻找在午休时间没什么人烟的地方。
  天气很好,中庭与屋顶之类的场所会很多人,所以,这种地方先排除。
  (没什么人会去的地方、没什么人会去的地方……)
  走到户外沿着校舍前进时,佑麒来到以前为了寻找练习安来节舞蹈的地方、后来不小心闯入的场所,也就是校舍后方、国中校舍与高中校舍中间的区域。
  他对这个地方没有好印象,因为他曾经踩破位在这里的置物小屋的屋顶摔下去,结果左肩缝了五针。就在他觉得很不吉利、想转身离开的时候,发现月光学长抱膝坐在置物小屋前面。
  「月光学长……」
  因为学长与破旧小屋的背景融为一体,所以佑麒一开始没有立刻发现。可是,就在他发现月光学长之后,他觉得眼前景象就像学长一个人背着那栋破旧小屋。
  尽管听说这栋发生意外使人受伤的置物小屋会立刻拆除,但似乎因为预算问题所以还立在这里。只是,为了不让任何人进入,所以小屋的周围用绳子比以前围了更多圈。大概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月光学长看起来才会很像「想试着把小屋抬起来却办不到,所以先坐下来休息」的人。事实上却让人觉得制作的时候可能弄错了缩尺比例,因为两者之间的大小差异很夸张。
  「小麒?」
  佑麒走过去,月光学长抬起头无力地笑了出来。
  「爱莉丝很担心您喔,因为学长您不在保健室。」
  比乌帽子子爱莉丝更快找到学长,佑麒心里有点抱歉。就跟爱莉丝说的一样,月光学长穿着立领制服,便当布包也放在旁边。
  「爱莉丝吗。是啊,我做了对他不好意思的事情。可是,我就连一秒钟也无法待在那个地方……」
  月光学长仰望天空。那是一片位于校舍、茂盛树枝与叶片之间、又高又远的天空。
  「请问为什么?」
  之所以离开保健室,是因为连一秒也无法待在那里。那么,又是为什么不想待在那里?根据爱莉丝的说法,月光学长应该是主动表示要去保健室,那个时候他应该还不讨厌保健室啊。
  「司马老师离开,只剩下保健委员。」
  月光学长这次垂下视线,玩着自己的手指。
  「是的。」
  佑麒点头。他与爱莉丝两人来到保健室的时候,的确已经是那个状态。司马老师不在,只剩下两名保健委员。
  「那两个家伙是机器人。」
  「什么!」
  佑麒不禁叫出来。他本来打定主意无论学长对他说什么都要严肃以对,但这句话实在出人意料。
  「他们的身体是由金属做成,身上每个地方都是有棱有角,而且动作很古怪。他们似乎在说些什么,不过我只听到喀锵喀锵的声音,但是,那些喀锵喀锵却好像有着意义,机器人之间在互相说笑。我害怕得不得了。」
  他不停颤抖,所以佑麒压住他的肩膀,然后从正面看着他的脸。
  「请您冷静下来。」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至少还明白有这种感觉是我自己不对劲,其实我也知道那两个保健委员是谁。虽然我因为有点混乱所以想不起班级与姓名,但我很清楚他们两个是我认识的人。可是,在我眼里、在我耳里,他们现在的模样并不是人类。我已经不行了,班上超过半数的人都是机器人。」
  月光学长不念着「我都知道、我都知道」,同时从喉咙发出痛苦的声音并急促呼吸着。大概因为讲太多话,结果中途忘记呼吸了。仔细想想,药师寺兄弟讲话的特征,就是将短句子缓缓分段说出来。佑麒第一次看到他说话的步调这么快。
  「我也是机器人吗?」
  佑麒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询问。
  「不,小麒你是平常的小麒,爱莉丝也是爱莉丝,所以我稍微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应该还没问题。」
  「是吗,太好了。」
  佑麒微笑着坐在月光学长旁边。虽然他觉得要是被视为机器人就太伤心了,但若拍着自己的背、坐在身边的家伙是机器人那会如何?他一想到这里就觉得月光学长很可怜。所以,能维持人类的模样实在太好了。
  虽然他也想过要不要叫爱莉丝过来,但他不能将月光学长单独留在这里。
  就算提醒即将上课的铃声已经响起,佑麒也不离开。如果没去上课,1—B教室大概会一阵骚动,但也没办法。记得第五堂课是英文,所以或许会被罚写两、三张英文翻译习题。包含这一点在内,他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既然已经有了觉悟,他就开始觉得一切都无所谓。当然他很担心月光学长,但与其跟他一起慌张,不如用这种心情去面对比较好。
  「学长,您吃过午饭了吗?」
  佑麒看到便当放在他蹲着的脚边,于是疑惑他吃了没。布巾打结处紧紧绑着,所以并非现在进行式,而是完全没动,或者是已经吃完然后绑起来。询问之后,他的答案是「我不想吃」。
  不是没吃,是不想吃。总觉得很像禅学问答。
  「我不想吃,可是如果我没吃就这样把饭菜剩下来,回去之后我母亲就会担心,所以我本来想把饭菜丢到某个地方,但我也不可以做这种会受惩罚的事。」
  「是啊。」
  理由有很多,比方说世界上到处都有想吃饭却吃不到的人、因为这是母亲辛苦做出来的,以及不可以浪费食物等等。但是,所谓的「不可以」并不是指那些列举出来的具体理由,佑麒觉得他想表达的是更单纯且接近本质的部分。只不过总括来说或许都是指一样的事物。
  姑且先不管这个,月光学长带着便当的理由不是为了想找地方吃饭,似乎是因为想找个地方丢掉饭菜所以到处徘徊,最后来到这里。
  「我本来以为这一带应该有野猫。说不定。一样会受惩罚,可是,给猫吃或许比丢掉来得好。小麒你从那个屋顶摔下来的时候,旁边不是有猫吗?」
  「是啊。」
  人类这种生物,会记得一些细枝末节的事物。
  「可是,我找了一下却没看到。」
  「喔~~那个时候的猫已经被那个国中生带回家了。」
  花寺学院的某个国中生因为想带回家养,所以试着抓野猫,结果踩破屋顶跟猫一起掉进小屋,这就是事情原本的开端。佑麒虽然受到很大的伤害,但那其实是受到牵连。
  「是吗,那就算在这里等,猫也不会来啰?」
  「这我就不知道了。」
  「如果收养野猫的国中生的家在附近,那只猫或许会把这里当成自己的领域,而且这块地这么大,就算有其他野猫在某处做窝也不奇怪,只是不晓得在这里等的话,猫会不会出现。
  「月光学长,如果您肚子没有不舒服,那就在这里把便当吃掉吧,我也想顺便与您分享一下。」
  他的意思是说,与其给野猫吃,请分给学弟。
  虽然他先前已经吃掉自己的一人份便当,但若不这么说,他总觉得月光学长会就此失去生气。虽然人类少吃一、两餐也不会死掉,可是月光学长这种状态不晓得会持续多久,况且眼前的问题,就是他正在烦恼如何处理掉这个便当里的饭菜,这种哀伤的状态绝对不是件好事。佑麒认为能让他把便当吃掉才是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
  佑麒打开便当布包,接着打开盖子。哇,这是个非常丰盛的便当,不晓得是不是以身体的比例来制作的。这个便当像层迭餐盒一样有两层,上层放着小热狗、煎蛋卷与叶菜类蔬菜的芝麻拌菜,下层则是放满了豆皮寿司。
  「您看,好像很好吃耶。」
  佑麒从筷盒里拿出筷子,再让月光学长握着。虽然他没拒绝,但也没有动筷子。
  「日光都没有吃。」
  他喃喃吐出这句话。这个理由很奇怪,但总觉得有股可以使人理解的说服力。
  「就算日光学长不能吃,也不会营养失调啊。变成那种状态之前就会用点滴之类的东西为他的身体补充营养了。比起那个,要是月光学长您倒下就糟糕了。」
  佑麒拿出自己的筷子,夹了一个豆皮寿司放进嘴里。他第一次吃别人家里做的豆皮寿司。虽然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但就算外型很像,可是这个吃起来与「福泽家制作」的味道完全不同。药师寺家做的口味偏甜,酸味比较淡。这就是每个家庭的口味吗。
  「如果倒下去,不知道能不能跟日光待在同一间病房。」
  不晓得是在玩,还是无意识,只见月光学长边说边用筷子挟着空气。
  「您、您在说什么蠢话啦。」
  佑麒抓住月光学长的手,用那只手前端握着的筷子刺向小热狗。
  「是啊,这很蠢对吧。我之前说想一直跟日光待在一起,所以要向学校请假,结果父母也骂我很蠢、把我从医院赶出来。手术已经结束,所以我也不能抗辩说我要在医院里守着以防万一需要输血的时候能帮忙。」
  月光学长凝视着刺在筷子上的小热狗。
  「如果分开太久,我就会觉得我不再是自己。」
  这种讲法简直就像日光学长才是月光学长的「自己」。
  「不知道盲肠的大小有多大?有几公克?小麒你知道吗?」
  就算被问,佑麒也不知道答案。月光学长应该也不是为了想知道正确的大小与重量才问他的吧。
  「就算只有一点点,但我们兄弟之间至少已经出现了这些份量的差异。」
  看着小热狗一会儿之后,月光学长放弃似地将热狗送进嘴里。
  
  3
  接下来两人花了一点时间吃光便当,然后佑麒把月光学长送回教室。
  他为了尊重月光学长的意愿,所以询问学长要去保健室、回教室,或者要回家。尽管是个很消极的选择,不过他决定回教室。
  就算离开学校,但因为还在上课时间,所以他也不能去日光学长住院的医院,于是他做出好好把课上完、等到放学时间再回家的结论。虽然教室里都是机器人,不过保健室里一样有机器人,既然如此,总之先去上课、接收老师发出的机器人语言,之后再解析吧——他似乎是这么认为的。
  回到1—B教室后,上课时间只剩下十分钟不到了。他为了不要太显眼所以从后门悄悄进去。教室内一片吵闹,跟他预期的情况相反,但这不是对佑麒出现而产生的反应。虽然教室门关起来,可是学生们自由地从座位站起来聊天啦、玩游戏之类的,一开始就是这种休息时间的气氛。
  「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但是你很幸运喔。」
  小林发现佑麒并走过来。
  「幸运?」
  「你自己看啊。」
  佑麒歪着头,小林扬了扬下巴指着教室前面墙壁上的黑板,上面用白色粉笔大大写着的文字是……
  「『第五堂课:自习』……?」
  「没错。」
  小林用手搭住佑麒的肩膀。
  「老师好像因为感冒所以上午就回去了。毕竟啊,要是硬撑着上课结果让学生集体感染就糟了。」
  事出突然,老师好像并没有准备自习用的习题,所以不光是佑麒在这堂自习课迟到不会被责骂,对班上的大家而言都是个「幸运」。
  「嗳,这段超过三十分钟的时间,你都在哪里做什么?第五堂课快要上课之前,爱莉丝还来教室看你在不在喔。」
  「啊,糟糕。」
  他完全忘记对爱莉丝说明了。佑麒慌张地往外冲,结果被小林拉住制服的领子。
  「你是笨蛋啊,就算现在过去也没用,A班是正常上课啦。」
  「啊,对喔。」
  B班的上课时间虽然已经变成无法离开教室的休息时间,可是其他班级好像都是正常上课。
  「那么,到底怎么回事?」
  小林压低音量。佑麒还没回答他刚才问的:「你在哪里做什么?」
  「我去寻找从保健室脱逃的月光学长,然后跑到校舍外面。」
  佑麒靠在教室后方的柜子上解释。在这里就可以放心谈话,不必担心有人从背后偷听。虽然他并没有做什么坏事,但他不太想让月光学长的消息走漏出去,因为很可能又会冒出一些从细微消息衍生的好笑流言,然后传来传去。关于这一点,小林似乎也有同样的意见,所以他用一脸彷佛正在讨论电视综艺节目的愉快表情与佑麒说话。
  「是吗……那你找到月光学长了吗?」
  他每讲一句就露出笑脸。谁也不会想到他们正在讨论月光学长行踪不明的话题。
  「我刚刚送他回教室了。」
  「他的状况如何?」
  「总觉得有点奇怪。这也不是我主观认为不是两人一组就看不习惯,是从客观角度看起来很古怪。不管说话方式还是表情,那个人看起来就好像不是月光学长。」
  唯有这个部分,若没看见学长本人是不会明白的。佑麒自己则因为只能用「总觉得有点奇怪」、「很古怪」来说明,所以感到烦躁。
  「果然是因为不平衡啊。」
  小林开口。
  「不平衡?」
  「就像弥次郎兵卫人偶嘛,那个人偶是因为左右重量均等才能稳稳站着,不是吗?」
  「喔~~」
  佑麒想起那个往斜下方伸出长长双手的民俗艺品人偶。
  「药师寺兄弟一直以来都是靠两个人获得平衡,如果只有一个人就会立刻不稳定。」
  「也对,那只要日光学长回来……」
  佑麒说到这里想起一件事,那就是月光学长喃喃说出口的那句话——盲肠的份量。
  一直以来互相维持平衡,那这份平衡不就会因为日光学长摘除盲肠而无法继续维持了吗?不对,所谓的平衡或许不是指重量,而是指互相扶持,不过,那两个人就连排便的次数都想要一样耶。这哪有可能啊。佑麒无法不由分说地驱散自己的想法。
  假如弥次郎兵卫只因为盲肠而往某一边倾斜,那该怎么办?会失去平衡然后从支撑点的手指摔下来吗?
  他一脸认真地告诉小林之后,果然一如预料被一笑置之。
  「日光学长已经被摘掉的盲肠不可能再复原了啦,干脆做一个重量与形状都很像的模型,然后一直放在日光学长裤子的右边口袋附近如何?」
  用那种方法可以解决问题吗?佑麒无法消化这个答案,这时小林补充说道:「假如你的说法正确的话。」所以他无法反驳。
  ……确实是这样没错。
  
  4
  「是吗,谢谢你。」
  爱莉丝站在1—A教室前的走廊上微笑。
  「若要说我谢你什么,那就是谢谢你来通知我,还有,谢谢你陪月光学长一起吃饭。」现在是第五堂课结束后的休息时间。等到在隔壁教室上课的老师离开后,佑麒立刻从门口把爱莉丝找出来,向他报告月光学长的事情。
  「不,让你担心了。」
  「不会啦,我知道小麒你之所以没回来,是因为还在到处寻找月光学长,这一点我很抱歉。」
  爱莉丝午休时间与佑麒在保健室前面分开之后,就追着消失的月光学长走过的路线来到二年A班教室,但是他不在那里,而且根据班上同学的证词,他也没有回来拿书包。
  爱莉丝暂时先往回走、来到鞋柜区。他查看了月光学长的柜子,发现室外用的鞋子还在里面,所以确定月光学长还在学校里。他回到保健室旁边想把这件事告诉佑麒,可是却找不到人。后来正好在走廊遇到司马老师,老师对他说:「状况我明白了,你去上第五堂课吧。」于是他只好乖乖照办。
  他回去自己的教室之前,因为觉得有点在意所以去看看1—B的教室。小林在教室,所以他就询问佑麒在哪里。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啊,对了,不先向司马老师报告就不好了。我跑一趟过去。」
  说不定他还不知道月光学长已经回到教室,还在保健室里担心呢。
  「现在要去吗?第六堂课马上就要开始了耶。」
  「没问题,我会立刻回来。」
  得这段犹豫要不要去保健室的时间就足够让他来回了。他朝爱莉丝轻轻挥手道别就沿着走廊跑起来。踏出几步之后,他想起一件事并回头说道:
  「对了,我有请月光学长回家之前来学生会办公室一下,所以放学之后你不去拦截他也没关系。」
  听完这句话,爱莉丝高兴地挥着双手。
  「小麒~~谢谢你附送这个礼物给我~~」
  喂!
  不要趁乱向我抛飞吻啦!
  
  5
  向司马老师报告并回到教室时,第六堂课开始上课的铃声正好响起。由于时间实在太紧凑,所以小林好像认为:「我还以为你又去哪里回不来了。」
  发生各种事情之后,来到了放学时间。
  不晓得是因为悄悄召集或者自动自发,成员们除了请假的日光学长以外都聚在学生会办公室。佑麒与小林之外的人都各自隶属源氏或平氏,所以他们应该早就听说月光学长的异状,于是担心地聚在一起。这应该才是全员到齐的真正理由吧。
  「所以呢?」
  安德烈学长双手抱胸质问月光学长。
  「你所谓的机器人,现在在这间房间里吗?」
  他隔着桌子瞪视月光学长,有如说着「快回答」,互相凝视的两个人以外的成员,全都屏气凝神在旁边看月光学长到底会如何回答。
  「没有。」
  月光学长说道。
  「很好。」
  安德烈学长获得令他满足的答案于是点点头。
  佑麒看到这个状况,心里觉得对月光学长「感到有点对不起」。
  虽然佑麒是为了能让爱莉丝多少有点时间与月光学长说话,才会跟学长做出约定、请他放学之后来学生会办公室,结果没想到他被大家围住了。话虽如此,佑麒也明白同伴们因为担心而赶来的心情,所以无法将其他人赶走,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安德烈,你用这种高压的质问方式,就算这里有人看起来像机器人,月光也没办法老实说『有』啊。」
  柏木学长像挥着指挥棒一样挥舞着自动笔,同时指出这一点。
  「什么!月光,是这样吗。」
  安德烈学长的视线一度移往柏木学长,结果他迅速将视线转回月光学长。光是这样似乎还不够,他站起来抓住月光学长的肩膀。
  「那我呢?我看起来是个怎样的机器人~~!」
  他就这样粗鲁地摇着月光学长的肩膀,蓝波学长看不下去,于是将他拉开并对他说「你冷静点」的确,在这种状态之下连话都无法好好说出口。
  「不用担心,安德烈你一样是安德烈。」
  月光学长获得释放之后抖动着肩膀喘息并说道。听到这句话,安德烈学长重重坐到椅子上。
  「是吗……太好了。」
  如果安德烈学长看起来像机器人,那一定很可怕。因为他不管声音或动作都很夸张。
  「没想到安德烈学长真是个多疑的人。」
  高田喃喃吐出这句话。就在瞬间,眼镜后方的右眼闪过一道光。因为左眼被浏海遮住,所以眼力全部集中在一点之上,实在很恐怖。
  「……我都听到啰。说这种话的你们真是一群胆子不小的家伙哪,就算只是学长,但你们竟敢……」
  什么~~!怎么会是「你们」。高田一个人的感想不知何时被当成全体一年级学生的意见了。
  「我、我、我、我们怎么敢。」
  「我们的意思是说您是个好人。」
  虽然是个很牵强的辩解,但总之先道歉再说。没错,因为对方就是那个「就算只是学长」的人
  「哼。」
  平常一定会被他追着骂,不过这次只有这样就得到原谅了,多少也是因为他的心情很好。虽然摆出一副臭脸,不过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氛就可以知道他的心情。安德烈学长看到月光学长之后大概松了口气。就某些意义来说,他是个很容易懂的人。
  「对了,有栖川,昨天谢谢你给我那张漂亮的折纸。」
  很容易懂的那个人,突然想起来似地说道。高田虽然也是一样,不过男生们好像总是记不住千代纸这个名词。
  「不客气。您的祖母有没有很高兴呢?」
  这么说来,现在在谈的是他为了送慰问品给祖母,所以从爱莉丝那里拿了一张千代纸的事情。
  「她虽然称赞那张折纸很美,不过却说折的方式很不象样,所以叫我在她面前重折,折到她说可以为止。」
  「唉呀,这样吗。」
  佑麒心想,如果是他的祖母,就算折得有一点歪,祖母一定也会说着「谢谢、谢谢」然后收下。仔细想想,虽然是「祖母」,但也是一名女性,所以并非所有的祖母都会被归类于同一种个性。
  「不过呢,这也是她已经充分恢复精神的证据嘛。」
  柏木学长笑了出来。搞不好他与安德烈学长的祖母见过面。
  「稍微有点虚弱的状态才刚刚好呢。」
  安德烈学长之所以说得出这种讨人厌的话,也是因为祖母逐渐康复了。虽然祖母上了年纪,又必须谨慎养病、住院大约一个星期,不过本人好像意气满满地等着出院。
  「那个……」
  话题告一段落时,月光学长提出疑问。
  「你们说的折纸是什么?」
  「啊。」
  这么想起来,昨天请假的月光学长并不知道大家折了纸鹤。
  「是这个。」
  爱莉丝从房间角落把七羽鹤拿来放到桌上。
  「喔~~做得这么漂亮啊。」
  柏木学长与安德烈学长还没见过完成品,他们也把身体向前倾。
  「这个呀,是一人折一只纸鹤做成的。希望日光学长早点恢复健康。」
  爱莉丝向月光学长说明。
  「什么……」
  月光学长一瞬间露出听不懂的表情。不过,没多久他就逐一看着七个人的脸,最后低下头喃喃念着「谢……」,他想说的大概是「谢谢」吧。
  「你离开学校之后会绕去医院吧?可以请你把这个带去吗?」
  柏木学长将七羽鹤放到月光学长手上。
  「顺便请你问一下护士,不晓得我们是否差不多能去探望日光了。」
  他追加了要拜托月光学长做的事情。
  「……好的。」
  事情就是如此。
  因为月光学长已经答应柏木学长会询问护士,所以他明天也必须来学校上课才行。
  
  6
  现在是晚上八点钟过后。
  家里的电话突然响起。
  不对,电话大致都是突然响起来的。只不过也有可能事先预测,比方约好今晚会打电话过来,或者送礼过后对方差不多该打电话来道谢之类的。
  佑麒之所以觉得很「突然」,是因为铃声彷佛看准时机似地,正好在他碰巧从家中电话机前面经过的瞬间响起。
  「哇!」
  近距离之下听到铃声的迫力实在惊人,真不愧是电话主机。——虽然他感到佩服并打算前往二楼,可是没有人接电话。
  「妈妈……」
  厨房洗碗的母亲出声说道「拜托一下」,似乎已经决定随便找一个人接电话。佑巳在哪里?爸爸人呢?他环视周围。刚才明明还在附近,结果现在他们都不见了。
  「果然是我要接啊。」
  没办法了。他放弃并把手伸向话筒。虽然他知道这是距离电话最近之人的义务,却依旧有点不情愿。
  可能的话,他不想接电话。假如对方是父母的朋友就必须打招呼,这让他觉得很讨厌,假如是亲戚的话,要回答:「你现在几岁了呀?」之类的问题也很麻烦,再说如果随便打个马虎眼,还会向父母告状说:「佑麒真不讨人喜欢。」
  (这都是因为佑巳太讨人喜欢,所以才会被拿来比较。)
  既然如此,那我就故意很讨人喜欢地去接电话吧。他打算这么演,然后振作精神拿起电话。
  喀锵。
  「喂?」
  『嘟~~』
  「嗯?」
  那听起来很像电话接通的提示声。这种特殊的声音……应该是公共电话。
  『啊,不好意思,请问是福泽府上吗?』
  「啊,是的,没错。」
  是女性的声音,而且是佑麒没听过的声音。要说是母亲的朋友好像又太年轻了。不晓得对方是在哪里打电话,周围的吵杂声掺杂在话语之间传了过来。
  『抱歉这么晚打电话过来,请问佑巳同学在吗?我是莉莉安女子学园高中部一年级的——』
  「啊。」
  原来如此,是佑巳学校的朋友。这样的话,也难怪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对方是与佑麒同一世代的女孩子。
  「我姐姐平常受您照顾了。请您稍等一下。」
  如果接电话的人是高田或小林,他们大概就会趁机与高中女生聊天,不过佑麒欠缺这方面的身段,所以他不打算挑战。因为找不到保留键,所以他就先压住话筒的收音口然后往楼上叫喊。
  「佑巳~~电话~~」
  正如预料,佑巳在二楼自己的房间里。她一边念着:「我的电话?」之类的话,一边快步从楼梯下来。
  「快一点啦,好像是用公共电话打的。」
  「公共电话?」
  佑巳露出「是谁呀?」的疑惑表情。虽然对方好像有说自己的名字,可是佑麒听到莉莉安女子学园的瞬间似乎就忘了要记住名字。就算摇着头也想不起来,所以他暂时先把话筒压住。
  「喂~~」
  应该是学校的朋友没错吧?佑麒有点担心,所以上楼梯的途中坐下来偷听。
  「嗯,是啊,很自大呢。」
  看来他好像变成话题了。虽然知道,但因为他处于偷听的立场,所以也不能抗议。可是,说自大也太糟了吧。打电话来的人也是一年级学生,这么说来就是与佑麒同学年。「姐姐」这种生物……完全不懂男孩子被人以自大这个词介绍给同学年女孩会有怎样的心情。
  「我也不太清楚。」
  因为听不到对方的声音,当然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不太清楚」。就在他心想差不多该回去自己在二楼的房间时,耳里听到让人介意的词汇。
  「请假的时候你都在做什么?」
  (请假?)
  佑巳每天都去上学,所以应该是对方那位女孩子请假吧。
  (不知道她为什么请假。)
  从「休假的时候」这个讲法看来,应该不是只请了今天一天。或许对事情的看法因人而异,不过在佑麒的认知里觉得那应该是三天或一个星期之类的期间。
  (生病了吗?)
  可是,如果请病假怎么会问别人「你都在做什么」。乖乖待在被窝里才是正确的做法吧。而且,他觉得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并没有很虚弱。
  (啊。)
  对了,佑巳是因为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请假,才会这么问。
  (大概不是同班同学吧。)
  再来他就完全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了。不时出现的「检查」、「医院」之类的词汇让他觉得那大概是个很严肃的话题。
  佑巳挂上电话之后没有立刻回到二楼,而是直接走到晚餐过后收拾完残局的母亲身边。「下个星期天我要去朋友住院的医院探病,要带什么东西过去比较好?」
  佑麒觉得很在意,所以悄悄走下楼梯跟在佑巳后面,接着就这样停在客厅外面的走廊上。「你朋友住院了?我都不晓得。」
  母亲把正开着的电视关掉。太好了,这样就可以更清楚听到对话。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她本人告诉我的。」
  「身体哪里不舒服呢?」
  「这个嘛,她是说要住院检查,只不过她的身体好像本来就不太好。并不是救护车送去医院就是了。」
  「是吗。」
  母亲发出略带忧郁的声音响应佑巳的说明。
  「最近—直听到这类事情呢。」
  「什么?」
  「佑麒的学校也有学长因为盲肠炎住院。」
  「这样啊。」
  一个星期之内就听到两次与自己小孩同龄的年轻人住院的消息,所以讲话声音也变得忧郁。
  佑麒心想,尤其妈妈是个很容易将情感投射在他人身上的人,所以才会这样。
  「去探病还是要带花对吗?啊,也有带水果或蛋糕之类的方式吧?」
  佑巳将话题拉回一开始发问的问题。结果母亲将她的话打断,对她说:「不行不行。」
  「你应该没有问对方能不能吃吧?既然如此食物就NG。就算是住院检查,假如有饮食限制就不能吃了。」
  佑麒一边听,一边想着「嗯、嗯」并在心里写下笔记。如果要去探望日光学长就能作为参考了。
  「那最保险的就是花啰。」
  佑巳喃喃念着,佑麒也认为「是啊,就这么办吧。」虽然他不太清楚花的种类,但即使到了秋天也有会开花的植物吧。家中院子里的花圃与熏衣草花盆也开了一些花。——这些虽然是佑麒心里的声音,母亲却彷佛听见似地回道:
  「不可以带盆栽过去喔。如果要探病就要带花束。」
  「为什么?」
  佑巳提岀疑问。当然,佑麒也想知道答案。
  「要避免送有根的植物,因为那代表卧床不起。」
  「脑筋急转弯吗!」
  佑巳立刻吐嘈。
  「虽然有人认为那是迷信所以不在乎,可是送礼的那一方还是要顾虑一下。」
  对方是病人,所以也有可能因为一些小细节而不开心。
  「根据花的种类不同,也有适合与不适合带去探病的分别喔。如果是医院附近的花店应该比较清楚,可以去请教看看。」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他听着听着突然回过神来。
  (我在做什么啊。)
  母亲与姐姐又不是在讨论女性以外禁止加入的话题如果想听就直接走进客厅拜托母亲告诉他就好了嘛。
  一开始偷听姐姐讲电话,不知不觉就变成这样了。大概是他做不了坏事吧。
  「可是,因为我有点在意啊。」
  这也没办法。就在他小声说着的时候,背后的门突然打开。
  「没错。」
  「什么!」
  他一回头,就看到父亲握着厕所门的门把。
  「因为我很在意小佑讲电话的内容,所以途中想出来却又出不来。」
  电话讲完之后,这次换佑麒占据了厕所这一边,所以父亲似乎在思索该怎么办。
  「就当作亲子都很相像,我们解散吧。」
  「好。」
  福泽家的两名男性互相点头,然后从走廊上各自朝左右两边离开。
  福泽家的女性队伍则是已经谈起其他话题,似乎还会聊很久。
 楼主| 发表于 2013-6-17 15:08 | 显示全部楼层
  兄弟的界线
  
  1
  「所以呢,已经获得探病的许可了。如果一次全部过去会给人带来麻烦,所以就分成两组。今天是光之君与蓝波,以及我安德烈这三个人,明天是四名一年级学生。」
  现在是星期五放学后,地点是学生会办公室。
  由于成员已经到齐,所以安德烈学长站起来发表。虽然只有月光学长不在场,但今天早上广播朝会开始之前就在走廊上遇见他,所以他的确有来上学。
  然后,干部们大概在午休时间集合起来讨论了探病的分组事宜吧。一年级学生不会在午休靠近学生会办公室,所以比较晚知道事情的状况。
  「老实说呢……」
  安德烈学长讲完已经做好决定的事情之后,将视线转向一年级学生们。
  「我对于让你们这些小鬼头单独去医院感到不安,可是,光之君说没问题,所以我就相信这一点,同意让你们在没有监督者同行的状况下去探病。假如你们犯了什么过错或引起问题,就会无法对信任你们的光之君交待。你们要将这点铭记在心,而且一切的举动都要基于这个准则来进行。」
  「是的……」
  总之佑麒等人先点头。安德烈学长身为柏木学长的信奉者,时常会对他们说这类事情,但内容偶尔也会不知何时切换成对柏木学长的赞美,所以有时候会无法传递正确的讯息。
  「事情没那么严重吧。」
  柏木学长听了之后露出苦笑。
  「我只是说,不会有哪个家伙上了高中之后还在医院里胡闹。之所以说没问题,也是因为小麒知道医院的地点。」
  「呃,可是……」
  安德烈学长似乎有什么话想说。这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他担心只剩下四个一年级学生的时候,大家究竟能不能自制。身为一年级学生之一的佑麒觉得很不安。虽然明白要安静有礼这个道理,可是医院这种超乎日常生活的地方很有可能让人情绪亢奋。高田与小林特别令人担心。
  「你们没问题,对吧?」
  柏木学长阻止了安德烈学长,询问一年级学生们。
  「是的!」
  「当然!」
  两个问题儿童率先起立,而且不知为何还敬礼。
  「光之君真是了不起耶。」
  佑麒身边的爱莉丝悄声说着。
  「他让我们可以自主做决定,同时也让我们清楚了解他想传达的意思。」
  「……嗯。」
  的确,安德烈学长虽然严厉地说明,可是他们心里最后什么也不会留下来。如果被人询问有没有办法做到,然后用自己说出口的话语回答,对事情的注意力也会提升。
  假如发生什么问题,有错的也不是信任他们的柏木学长。因为是自己回答没问题,所以责任就在自己身上。只要想到这一点,应该就会主动绷紧神经。
  「对了,月光学长人呢……」
  高田提出疑问。关于这个问题,蓝波学长答道:
  「他说打扫时间结束之后就要回家。不过呢,他也不会回家,应该会直接去医院吧,所以已经请他先转达我们会过去。」
  打扫时间结束之前都会待在学校,也就是说他应该会乖乖上课,而且午休时间他好像都待在学生会办公室里。佑麒稍微觉得安心了。
  「所以我们现在要出发了,今天到此解散。」
  安德烈学长做出宣言之后,就像驱逐野猫似地将一年级学生赶出去。拥有学生会办公室钥匙的人全部都要去探病,所以要说这很无奈倒也没错,可是,态度不能再温和一点吗?
  「各位学长,麻烦你们了。」
  爱莉丝站在门前深深鞠躬。
  虽然知道这是因为他身为乌帽子子,不过看到他这副模样实在令人佩服「真是成熟啊」。
  假如换成佑麒站在相同的立场,而住院的人变成柏木学长,他觉得自己也完全无法想到「请学长去探望自己的乌帽子亲」这种想法。
  
  2
  学长们没问题吧?有栖川金太郎思考着。
  洗完澡之后,他轻轻拍打擦满化妆水的脸。来到秋天之后,肌肤在夏天时的疲劳会一下子全冒出来,所以保养是不能偷懒的。虽然这么说,不过冬天有冬天的问题、春天也有春天的肌肤问题在等着,所以一年四季都必须脚踏实地护理肌肤才行。如果自以为年轻就不在意,那很快就会变成老婆婆了。不对,应该是老爷爷。虽然他很讨厌。
  他一边在手掌涂上乳液,一边思考。学长们——指的当然是药师寺兄弟。
  虽然早上没有来学生会办公室,不过月光学长在朝会之前就到学校了。他有点在意,所以休息时间会不时跑去二—A教室看看。学长就跟之前一样僵在座位上,但似乎有好好在上课。幸好蓝波学长在午休时间来找月光学长并把他带去学生会办公室,不然他就准备要自己把学长送过去了。
  目前看来,学生会办公室对月光学长来说是个安全的地方。同伴们没有变成机器人,而且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会与他站在同一阵线。
  「唉呀,小么你在思考什么?」
  正当他按摩脸部的时候,大姐晴香走进房间。
  「没什么。」
  他回答的同时,坐到旁边的坐垫上空出一个座位。他并不讨厌晴香来他身边。
  尽管两人的年纪相差最多,却很合得来。不对,也不是因为这样。姐姐是个很能干又温和的人,不管与哪个弟妹都能处得很好。
  「是吗,原来没事啊。」
  晴香边笑边在坐垫坐下,没多久之后听见一楼传来玄关开关门的声音。
  「我回来了~~」
  他一听到声音就绷紧身体。毕竟那个会朝他突击的对象回来了,那个人大概马上就会来到这间房间前面,不过他要做的只有隐藏气息避免刺激对方,然后等待对方通过。
  (无心的境界、无心的境界。)
  金太郎对自己的心默念。可是当他一看见这个家的次女——安昙,就冲到走廊上。
  「啊~~小安,你怎么穿我的衣服!」
  金太郎觉得那件衣服很眼熟,结果那是他很喜欢的洋装。
  「不要随便打开别人的衣柜啦。」
  金太郎提出抗议,然而对手是那个安昙,所以她当然一副大言不惭的态度。
  「有什么关系,爱莉丝你的衣服都很少穿啊,这样衣服太可怜了,所以我才会这样让衣服经常见见阳光。」
  「什么~~!你经常穿?难怪我觉得衣服总是皱皱的还沾到脏污,太过分了。」
  那件衣服他只穿过两次耶。当中一次还是试穿的时候穿的,所以他实际上只穿这件衣服出去过一次。
  「小安,你这样不行喔,要洗干净再还给人家才对。」
  三女穗波听到吵闹声,于是来到走廊上。
  「不是这个问题吧!」
  他瞪回去之后,四女良子从穂波身后出现并反问:「那么,是什么问题呢?」
  「……啊。」
  有栖川家的小孩终于全员到齐了。
  
  「爱莉丝本来就很奸诈嘛,明明是最小的孩子却单独分到这么大的房间。」
  「那也没办法呀,小么是我们家孩子里面唯一的男孩。」
  「如果他是个高壮的哥哥,那我也会觉得无可厚非呀,可是,他的外表长这个样子耶!平常因为穿着花寺的立领制服,所以附近邻居好像才勉强将他视为男生,如果是不知情的人绝对会把他当成五姐妹里的么女。我是因为这样才不满啦!只因为是男生,所以名字不但是汉字(有栖川姐妹的名字在原文中只有标出假名,无汉字。),洗澡也先洗,连吃饭都有差别待遇。」
  上上个星期天吃牛排的时候,她的那一份肉比较小。她还在讲这个啊。对食物的怨恨太可怕了。
  可是,抱怨这件事也太没道理了吧。那个时候安昙还不是偷偷在父母没看见的时候,从弟弟的盘子里切了一块牛排拿走,况且她虽然对于「一个人住大房间」感到不满,却像现在这样把这里当成姐妹们的聚集场所。她们擅自将点心啦、装了茶的马克杯拿进来放到茶几上,不知何时开起了迷你茶会。
  「……那些事情无所谓啦,小安,你可以不要再用爱莉丝这个名字叫我了吗?」
  金太郎叹一口气。拥有「有栖川」姓氏的人,以这个从姓氏发音取的绰号称呼他,让他觉得很不舒服。尤其安昙用「爱莉丝」叫他的时候,当中充满了揶揄弟弟的意味。
  「可是,你在学校的时候,别人不是都叫你爱莉丝吗。」
  「是没错。」
  事到如今他也无法谎称并没有被这样称呼,所以只好点头。
  「那只有我不能叫也太奇怪了,抗议驳回。」
  「怎么这样~~」
  正因为他觉得讨厌,所以姐姐才不愿停手。话虽如此,如果让「爱莉丝」这个称呼流窜,那就等于默认了。
  「都是姐姐与小安给他取绰号的错啦,像我跟穂波这样用本名叫就好了呀。」
  良子叫他「金太郎」,穂波叫他「小金」。用本名称呼就不会发生争执的想法很正确,只不过,一家人出门的时候如果被远远叫着「金太郎~~」,这样实在很别扭,所以大家能固定用晴香取的「小么」称呼他,让他很感谢。顺带一提,「小么」这个绰号好像是因为他排行最小才取的。不晓得良子在金太郎出生之前是不是暂时的「小么」。
  「对了,姐姐你怎么会在小金的房间?」
  「我从这间房间前面经过,看到小么很出神地沉思,所以我想我大概能跟他聊一下,可是他说了句『没什么』,就停止话题了。」
  「还真骄傲,竟然用这种态度对姐姐?你年纪最小还这样。」
  将安昙接连挥出、打算诉诸暴力的手挡下来。如果晚个一秒钟他就会被打得七荤八素了。良子,谢谢你。
  「你在担心学校里很照顾你的学长对吗?我听妈妈说你学长住院了。」
  穂波忧心地盯着他的脸。
  「嗯,是啊。」
  原本的「没什么」终于被拆封了。该怎么说才好呢,只要接触到穂波散发出的柔和氛围,他也只能开口了。
  「那两个双胞胎学长呀,感情非常好,其中一个人肚子痛,结果不是他而是另一个人得到盲肠炎。」
  「咦~~!」
  有栖川家的四姐妹虽然连性格在内有很多地方都不像,但不知为何只有这种时候会做出相同的反应。
  「如果感情太好,自己与兄弟之间的界线就会变得模糊吗。」
  假如他们真的一如自己受到痛苦那样察觉对方的痛苦的话会如何?两人往后的日子令人担心。
  「比方说,就算其中一方开刀切除盲肠,也能像以前那样把对方当作自己吗……」
  他一时之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忘记四位姐姐还在这里。果然不出所料,姐姐们目瞪口呆地盯着虽然很清醒却在说梦话的弟弟。
  「啊,讨厌,我在说什么啦。」
  他张开双手放在脸颊前方遮住发红的脸。虽然现在才想遮掩已经太迟,不过他害羞得无法冷静。亏他还特地仔细地保养肌肤,结果流了满头大汗全部报销了。
  「小金。」
  穂波沉稳地叫了他的名字。
  「是的。」
  「我虽然不太懂盲肠炎,不过,我觉得如果长时间待在一起,身体状况有时候确实会变得相同或受到干扰。」
  金太郎心想,穂波这种人如果变成宗教团体的教祖,一定会有很多信奉者聚集过来。她的声音、语调,以及偶尔会稍微念错的发音听起来很舒服,不是让视线而是使耳朵无法离开她。她讲话的内容让人似懂非懂,这点也给人一种温暖的气息、使人觉得很舒服。她本人似乎没有那种野心,所以倒是无所谓。
  「说到这里呀……」
  似乎完全无缘成为教祖大人的小安说道:
  「长时间待在一起的话,生理期的确会同步呢。」
  「什么!」
  「没错没错,会同步喔。」。
  安昙以外的三个人也用力点头表示伺意。
  「呃,等等。」
  虽然他的外表看起来或许真的是么女、心灵也是么女,所以他并不在意,但就算这样,他在。户籍上依旧是弟弟,所谓的弟弟毫无疑问是男性,对姐姐们来说是异性。
  「嗯?怎么了?」
  有栖川四姐妹一脸讶异。
  在异性面前,毫不顾虑异性的观感就说起那种话题,难道不是个大问题吗?
  ——金太郎为此担心。
 楼主| 发表于 2013-6-17 15:09 | 显示全部楼层
  医院里的情景
  
  1
  柏木学长露出不悦的表情。
  「请、请问您怎么了?」
  现在是星期六早晨。
  佑麒因为想询问昨天的情况所以提早来学校,还没早上八点就到了。他在源氏山路的途中看见那个走在前面的人影,所以追过去。
  那个背影是柏木学长。
  他追上去之后一问候完「早安」,心里就冒出「怎么了」的疑问。这是因为明明是早晨,回过头来的柏木学长却很稀奇地无法露出爽朗表情。这就是他刚才询问「请问您怎么了?」的缘由。
  「状况不好。」
  就连柏木学长都身体不适吗?佑麒一瞬间露出退缩的态度,但因为柏木学长后来又说了句「我是说在医院的时候」,他才知道是指昨天去探病时的事情。
  「日光学长手术后的病况不太好吗?」
  佑麒与他并肩而行然后发问。
  「不,那倒是很顺利,恢复得也很快。」
  去探望日光学长之后,除了日光学长的病之外还有事情「状况不好」吗。果然是柏木学长自身的问题吗?正当佑麒这么想的时候,本人再度喃喃说道:
  「大概可以说是药师寺兄弟的关系吧。」
  「什么?」
  「我看着他们都快受不了了。」
  「什么」
  总觉得搞不懂。
  「日光与月光。虽然没有思考得很仔细,但我觉得在我心中,我是以那两个人就是两个人的的认知为基础与他们往来。当然,他们是两个个体,有时候也会分开行动,可是,要怎么说呢……应该说他们是靠着根部连结在一起吗……那实在太不科学了,连我自己都不晓得我在说什么。」
  柏木学长都不懂的事情,佑麒当然不可能去理解。即使没有获得科学的证明,但他唯独明白这件事只要依赖直觉讲出来就好,所以,他默默地聆听。
  比如说,之前曾经发生过本来只有叫日光记住的东西,隔天早上月光也学会了,或者明明是只有月光见过的人,日光却也理所当然地知道对方的事。」
  因为是兄弟,所以也会互相交换消息吧。就算如此,那两个人也是很特别的。知识与记忆等事物在他们之间穿梭,彷佛中间没有围墙存在。储存与活用那些讯息的脑子明明就是以头盖骨分别隔开才对的呀。
  「我也知道那两个人脑子里的东西连结在一起……不,我也知道这不可能,所以,应该说我曾经就这样认为。」
  大概会觉得这对乌帽子亲子嘴上说「搞不太懂」,却聊着某些事情。但就算如此,佑麒也希望能一边摸索,一边磨合对方与自己的感受,然后产生共鸣。
  「总之,日光与月光是两个分开的人,不过,现在他们却从头到脚都无法配合对方了。」
  「从头到脚?」
  「日光与月光不是会两个人分割同一篇文章然后念出来吗。」
  柏木学长举出例子。
  「是啊。」
  「虽然说话声音相同也有关系,不过,因为文章前后精准地接合在一起,所以听起来很自然。」
  「您是说,无法接合了吗?」
  佑麒确认之后,柏木学长点点头。
  即使其中一人讲到一半,后面也接不下去、两人同时说话结果变成互相干扰,或者说话的时机明明就接得刚刚好,说的内容却完全无关。他们好像发生了这种状况。
  「听到那种对话实在不舒服得想吐。说话的本人或许更想吐吧。」
  「……」
  想吐。这个词汇让佑麒觉得很介意。
  记得日光学长住院之前,有一次只有日光学长一个人去过厕所,当时没上出来的月光学长毫不犹豫地前往厕所,理由是:「如果不做一样的事情就会觉得很不舒服。」
  月光学长在医院接受检查的时候,在外等候的日光学长跪在走廊上说的那句话,不也是「想吐」吗。
  「那后来他们怎样了?」
  「就不说话了。」
  心里大概因此出现疙瘩了。没多久之后,月光学长明明没事要做却走出病房。
  「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没待很久就离开了。」
  那种状况还真是折磨人哪。就在佑麒这么思考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们今天要过去耶,该怎么办才好?」
  两个人都在病房里,但那却是不开口说话的日光学长与月光学长。
  都已经来到医院,却不肯进入病房的月光学长。
  虽然勉强着自已、努力想互相搭配讲话,却总是白费的两个人。
  尽管有许多种情境,不过佑麒希望任何一种都不要出现。
  「你问我该怎么做?要是有办法把那种事情教给学弟,我们自己就会先做了。」
  「……我想也是。」
  那是当然的嘛。他也只能如此理解了。他心想,该不会只能顺其自然了吧?就在他边想边走的时候,柏木学长笑了出来。
  「总之呢,讲些没营养的无聊话题炒热气氛,转移那两个人的心情就可以了吧。这就是你们一年级学生的特色。」
  源氏的山路差不多要结束了。
  「您这么说是不是太过分了啊。」
  佑麒沮丧地垂下头。本来还以为柏木学长想到很棒的点子,结果却叫他们讲些没营养的无聊话题。特色这个词,乍听之下是有称赞的感觉啦。
  再说,我觉得讲讲些无聊话题炒热气氛,跟在医院里不要吵闹,这两件事情互相矛盾
  呢。」
  「是啊。」
  柏木学长点点头,回头看着刚刚走下来的山路。
  「一点也没错。总觉得那两件事之间隔着一条很窄的道路。」
  佑麒跟着回头,正好看见爱莉丝挥着手从右边的平氏之路跑过来。
  
  2
  上完第四堂课之后,他们一边吃着学生餐厅的面包一边进行作战会议,接着,佑麒等人的「四名一年级学生」组,就前往日光学长住院的医院。
  他避重就轻地将之前柏木学长那里听来的事情告诉大家,这是因为他觉得不该无谓地让大家有先入为主的观念或不安。毕竟那就像柏木学长的低喃一样,是个虽然能隐约感觉得出来,却不晓得实际形体如何的事物。
  尽管如此,要是他不把这件事说出来,大家目睹药师寺兄弟的模样之后很有可能吓到,所以他用「他们不太能互相配合」这类模糊的讲法对大家说明。
  虽然早上在学生会办公室遇到蓝波学长与安德烈学长,但是他们都没有主动谈起昨天的情况。
  他们换乘公交车两次之后来到医院。
  在医院前面的公车站下车后,公车道旁边沿途开满了处方笺药局。书店、咖啡厅与便利商店零星地立于其中营业,那家店就混在当中。
  进医院之前,他们先绕去花店。
  虽然早就拜托月光学长把慰问品(七羽鹤)送过去,可是大家一致认为空手去探病有失礼节,所以决定带花过去。当然,因为还是学生的身分,所以大家手头并不宽裕,虽然已经决定要分摊费用,但稍微在店里瞄了一下却发现价钱都很高,所以他们吓了一跳。由于聚集了四个人的零用钱,所以一开始他们还意气满满地认为可以买到豪华的花束,但现在他们立刻更正,觉得就算买稍微小一点的也无妨。
  「喂~~我发现了很便宜的花喔。」
  在稍远之处物色花束的高田,一脸得意地回到三人面前。
  「什么?」
  他似乎把某样东西藏在背后。
  「锵锵锵锵~~」
  搭配贝多芬《命运》交响曲拿出来的花,总觉得在哪里看过。应该说那是佑麒他们都很熟悉的花束。
  「可别吓到啰,大特价,两束一千圆喔。」
  一束五百圆,四个人分摊的话就算加上消费税,一个人也只要一百多圆喔。很抱歉在你一个人这么兴奋的时候打断你,不过……
  「驳回。」
  佑麒毫不留情地对他说。
  「赶快把那个放回原位。」
  爱莉丝也命令他。
  「看到一次买两束你还没想到啊。」
  就连小林也一脸讶异。
  「为什么啊。」
  都已经说成这样,高田好像还没发觉,所以向满脸惊讶的三人询问理由。佑麒只好跟着高田一起走到放置那把花束的地方,用手指给他看。
  「你只看到价钱,没去读那个立牌吧。」
  「立牌?」
  与花束一同插在水桶里、类似告示牌的牌子上,清楚写着「供花」。虽然是供花,当然与法国没有关系。
  「这是供奉在佛坛上的花啦。我们学校会在供花的宗教仪式上使用这种花,所以看得感觉大概都麻痹了,不过,拿祭祀神佛用的花送给病人不太好吧。」
  高田大概认为那是集合了五枝花做成的花束,但只要看到菊花在正中央宣示着自己的存在,应该就要明白才对吧。
  「喔~~是这样啊。」
  高田将花束放回原位,还露出一副第一次听说的表情。
  真是的,半途被耽搁了。要是再不开始认真挑选花,去探病之前就要天黑了。
  「不只是菊花,我觉得百合、仙客来(cyclamen)与山茶花都不行……不知道蔷薇可不可以。总之我先去问问店员。」
  爱莉丝一边念着一边走向柜台。他大概是判断再与三个高中男生讨论也没有用。
  真是聪明。
  因为无法反驳,所以他们就没追过去。这么说起来,记得妈妈建议佑巳向花店店员请教,所以这么做应该是基本的。
  这种时候更是觉得有爱莉丝跟着真好。这是三人共同的想法。
  总之这事就交给爱莉丝吧。他已经找了店员开始讨论,所以三个人就在稍远的地方等候。
  毕竟他们也没有这方面的知识,要是在旁边插嘴的话,爱莉丝一定会大发雷霆。
  「嗳,刚刚爱莉丝说的花为什么不行?不能送百合,是因为那是基督教葬礼上用的花吗?」
  「那仙客来的理由是什么?果然是跟哪个国家的宗教有关吗?」
  「我哪知道。」
  「我大概知道山茶花的理由。武士觉得不吉利所以讨厌那种花。」。
  「为什么会讨厌?」
  「好像是因为那种花会整朵掉下来,让人联想到头掉下来,所以被讨厌。」
  就在他们聊这些话的时候……
  「久等了~~」
  爱莉丝愉快地走回来,手上拿着已经制作完成的小花束。
  「店员说蔷薇只要不是鲜红色或香味太浓烈的就没关系,所以我请店员用粉红色的蔷薇做成花束。因为这是spray(指一根枝枒上如喷雾般长了很多个花苞。),所以一枝上面开了很多朵花对吧?把那些剪齐之后与满天星搭在一起,你们看,变成可爱的捧花了。」
  请店员依照一千圆的价格制作,所以一人两百五十圆喔。爱莉丝伸出手掌,于是大家纷纷从钱包或口袋掏出钱。本来就打算用这个预算买花,所以没人抱怨。
  「喂,spray是什么啊?」
  高田用手肘顶了一下佑麒的手臂,不过佑麒回他一句:「我哪有可能知道。」
  「喔~~那个啊。」
  爱莉丝在前往医院的路上一个个解开谜题。
  不能送百合,是因为香味太浓;仙客来则是因为日文发音会使人联想到「死」与「苦」,山茶花的部分答对了。因为花朵掉落的方式很像头颅,所以被人避之不用。
  spray指的不是喷雾,好像是花朵生长型态的名称。虽然爱莉丝用一副「你们连这个也不知道吗?」的表情看着三人,可是一般来说不会知道那种事情吧。
  毕竟,这是百分之七十五的高中男生都不晓得的问题。
  
  3
  月光学长就在一进医院入口旁边的候诊室里。
  因为从柏木学长那里听说了事情经过,所以他那驼背坐在长椅上的坐姿在佑麒眼里看来既像落寞又像沮丧。
  可是,从什么都不晓得的人眼里看起来似乎有不同的印象。
  「啊~~!月光学长!」
  「不好意思,您特地等我们吗?我们已经问过病房号码了,所以您不用来带我们也没关系嘛。」
  高田与小林略带兴奋地跑过去。看那个情况似乎很快就会违反不能在医院里吵闹的告诫了。
  「没有啦,今天谢谢你们过来。」
  月光学长微笑着从椅子起身。
  佑麒—边猜测月光学长或许是「其实不想待在病房里,所以才会在这里」,一边跟着走在前方引导的他。佑麒心想,要是因为遇见他们才不得不返回病房,那实在是「抱歉了」。
  要与住院的患者会面,好像必须在数据上填写姓名并拿识别证才行。他们在询问处旁边的柜台办理手续,然后搭电梯前往病房所在的楼层。
  月光学长的病床在单人房里,好像是因为他躺不下六人房的病床。身材高大的人也真辛苦。
  「嗨。」
  进入房间的时候,日光学长在单人床上坐起身体读书。他的脸色不错,只是头发睡得有点翘起来,感觉与平常没两样。真要说的话,驼着背、低下头的月光学长看起来甚至比较像病人。
  七羽鹤好好地挂在床边,旁边则堆放了漫画杂志、科学杂志、文库小说与英文报纸之类的物品。一问才知道这是学长们昨天带来的东西。他们好像认为如果有了这么多的种类,当中一定会有一样想拿来打发时间的读物。刚才日光学长读的书似乎就是其中之一。
  一年级学生带来的花也让日光学长很高兴。
  「花真漂亮。」
  「我去把花插起来。不知道有没有花瓶。」
  爱莉丝拿着花束打算离开房间,月光学长阻止他。
  「不用了,爱莉丝你待在这里。」
  月光学长先打开出入口之外的另一扇门并把头伸进去,从里面拿出一个类似茶碗的东西之后,就拿着花束走出去。
  「奇怪?」
  小林低声说道。
  「刚才月光学长探头进去的地方应该是洗澡间、厕所跟梳洗间吧。」
  「什么?」
  医院的单人房附有卫浴设备。
  「啊,真的耶。」
  高田没先讲就过去确认。可是,这又有什么问题?
  「这里明明就有水龙头,为什么还要离开房间。」
  小林双手抱胸,发出「嗯……」的声音。
  「喔~~可是那里很窄啊。」
  日光学长说道。
  「比较宽敞的地方才方便做事吧。」
  「嗯~~原来如此。」
  毕竟身材很高大嘛。小林好像已经认同这个理由,不过,真的是这样吗?佑麒心想,或许他想尽量离开病房。
  尤其是同伴都在的时候。
  因为,他害怕被人察觉他们与之前不同。
  
  4
  过了十分钟、十五分钟,月光学长都没回来。
  如果他真的打算逃离病房,说不定就会拖拖拉拉待在某个地方消磨时间,但他至少是以插花的理由离开,所以应该会尽量在不让大家起疑的时间内回来。
  「真慢耶。」
  爱莉丝小声说道。他还认为学长可能在某处迷路了。
  「或许是在走廊上与漂亮的护士站着说话。」
  「不,也有可能是女医生。」
  小林与高田哈哈笑着。不过,总觉得三人都已经隐约察觉月光学长想远离病房。
  「说到迷路啊。」
  日光学长开口说道。
  「昨天,有个年纪大约幼儿园的男孩子迷路走进来。他的母亲好像住院了,可是他在楼梯上玩着玩着后来就忘记病房在哪里。然后,因为附近没看到护士,我也很闲,于是就靠着小男孩说的内容送他回去。他说他的弟弟出生了,所以我猜病房应该在产科大楼,结果猜中了。」
  日光学长说到这里就从喉咙发出痛苦的声音、急促地呼吸着。
  「学长,请您记得换气。」
  佑麒抚着他的背。他跟月光学长一样,说太多话结果中途忘记呼吸了。
  静静地调整呼吸一阵子后,日光学长继续讲着事情的后续。
  「我将小男孩交给他母亲之后正准备要回来,结果看到月光在新生儿室前面。他站在新生儿床铺并列的玻璃前方,盯着那些刚出生的小宝宝。」
  「然后呢?」
  爱莉丝询问。虽然他露出笑容,眼睛却有点湿。佑麒被这股气氛带动于是也垂下视线。他一想到日光学长盯着站在新生儿室前面的月光学长,心里就思绪万千。
  「我只是跟他一起站着看了一会儿。」
  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也没有看着对方。不晓得那个时候他们两人心里在想什么。
  因为学长们说过不可以待太久,所以在病房里待了大约三十分钟之后,就差不多该离开了。结果,月光学长最后没回来。
  「亏你们还特地过来。」
  「没关系啦,我们是来探望日光学长您的啊。」
  佑麒并不想勉强药师寺兄弟让他们看到两人在一起的模样。之后还会在学校遇见月光学长,所以没关系。
  「小麒。」
  就在他们要回去的时候,日光学长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叫住他。
  「请问怎么了?」
  有什么事吗?佑麒停下脚步。月光学长的表情,让人觉得他好像想起什么事,又好像是接收到什么讯息。
  「抱歉,可以请你去看一下厕所里的月光吗?」
  「厕所?」
  佑麒感到疑惑,结果日光学长催促似地重复说了一遍。
  「请你去找他,他大概在厕所里……呜!」
  日光学长在床上按着侧腹部。
  「您怎么了?开刀缝合的伤口在痛吗?」
  才刚踏上走廊的爱莉丝、小林与高田等人匆匆走回来。
  「不是伤口」
  日光学长一边痛苦地呻吟,一边用力摇头。可是他边说边用手坞住的地方确实是右侧腹。
  「如果不是伤口,那么是哪里?」
  「……盲肠。」
  他似乎好不容易才挤出这个回答。
  「什么?」
  「应该已经切除的盲肠在痛。」
  说到这里之后,日光学长虚弱地笑了出来。
  「不,痛的或许是月光的盲肠。」
  
  5
  虽然觉得哪有这种可能,佑麒依旧照他说的跑向男用厕所。
  他将日光学长交给爱莉丝他们照顾了。之前已经按下紧急呼叫铃,所以护士现在应该已经冲进病房。
  半途上,走廊出现一个排列着好几个水龙头的地方,佑麒发现他们带去探病的花正美丽地插在茶碗、放在那里。
  可是,他并没有看到月光学长。插完花之后,他大概就把花放着然后不晓得去哪里了。难道就像日光学长的预言一样,他真的在厕所吗?
  佑麒看见男用厕所的标志之后冲了进去。里面虽然没有人在使用,不过内侧独立厕所的门有一扇是关起来的。
  「月光学长,您在里面吗?」
  他从外面朝内呼唤,却没有响应。如果弄错人的话实在很抱歉,但他依旧敲了门。
  叩叩。没有回应。
  「学长?里面是月光学长没错吧?」
  呯呯呯呯!
  就算不是月光学长,都已经敲门敲成这样还没反应也很奇怪。
  「失礼了。」
  幸好上方留有空隙,所以佑麒用双手攀住门缘,再将脚踩到门把上让自己的身体往上抬。他上面往内一看……
  「哇!」
  月光学长就像要把西式马桶遮住那样蹲着。这可严重了。
  「学长、学长!」
  就算呼唤他,他照样动也不动。佑麒找不到可以着陆的空间,所以为了打开门锁就只能直接跨越厕所的门进到里面。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月光学长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并挪动身体。
  「学长,您没事吧?」
  「小麒……」
  他的意识似乎很清晰,所以佑麒指着从门内侧上锁的门闩并说:
  「请您打开那个锁就好。」
  「……我知道了。」
  月光学长呻吟着转过来,佑麒确认他将手指搭上门闩之后,就从门把跳下来。
  喀锵。门锁发出声音,门也同时打开了。
  「月光学长!」
  佑麒进入独立厕所,按下设置在里面的紧急呼叫铃。
 楼主| 发表于 2013-6-17 15:09 | 显示全部楼层
  兄弟复活
  
  1
  要先说结果的话,那就是月光学长得了阑尾炎。
  也就是盲肠炎。
  四天之前他才刚在同一间医院接受检查,而且诊断结果显示并非盲肠炎。
  可是,这不是误诊。
  四天前那个星期二,接着星期六也接受了适当的检查,并且获得正确的诊断,怎么想都不可能有遗漏之处。
  检查师与医生似乎都满头雾水,认为:「真的会发生这种事吗?」
  事实上真的发生了。
  开始说肚子痛的是月光学长,但后来得到盲肠炎的却是日光学长。
  已经动完手术的日光学长,靠着自己身体的疼痛察觉月光学长的危机。
  四前之前月光学长的盲肠明明没事,现在却突然肿起来。
  一切的事情,他都已经接受。正因为他想将药师寺兄弟放进一般常识的框架里,才会搞不懂。一旦认同他们是一对特殊的兄弟,这些事就一点也不奇妙了。
  所以只喃喃说着「果然」。或许他们对此已经变得很豁达了吧。
  月光学长当天就进行紧急手术。
  手术结果很良好。虽然晚了四天,不过他确实追随着日光学长走过的道路。
  所以,同伴们再度用千代纸一人折了一只纸鹤,做成七羽鹤送过去。如同既视感一般做着相同作业的同时,佑麒不知为何觉得很舒畅。或许该说他并不觉得这是做第二次,而是有种「终于能完成剩下的工作」的感觉。就好比正与反、去与来,因为有第二次才总算觉得事情得以完成。
  放学之后他去医院探病,看见勉强又摆进一张床的个人病房里,日光学长与月光学长正幸福地睡觉。
  
  日光学长先一步动手术,所以出院也早一步。
  今天是结束病假之后的第一天。因为有点担心,所以佑麒就与爱莉丝一同过去二—A教室看看,不过日光学长并没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
  他正常地活动,也没有设下结界,证据就是……
  「咦?」
  他一看见佑麒与爱莉丝,就缓缓来到走廊。
  「你们两个怎么过来了?」
  「您的病才刚痊愈,我们来看看。」
  「是吗,谢谢。虽然体育课只能在旁边看,但是其他科目都没问题。」
  日光学长露出微笑,佑麒有个问题无论如何都想问他。
  「学长,班上同学在您眼里看起来都是人类吗?」
  结果日光学长瞪大眼睛盯着他。
  「小麒你在说什么,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你真有趣耶。」
  果然。
  就算跟之前一样单独来学校,状况好像也跟月光学长的时候不同。
  
  2
  那么,若说现在的情况如何,那就是月光学长也顺利出院了。
  「小麒,那个地方,小数点以下。」
  「不是四舍五入,是无条件舍去。」
  他们夹在佑麒的左右两边指正他的错误。他被指派协助总务的工作,但因为不习惯所以频频出错。
  「你看,又来了。」
  「单位搞错了。」
  他们配合得天衣无缝。两人无法互相配合的那几天竟然存在,现在想起来简直像在骗人。
  「生病的时候虽然会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不过一旦痊愈,一切就像从没发生过似地消失了啊。」
  安德烈学长喃喃地说。
  安德烈学长的祖母也在前几天顺利出院,跟以前比起来似乎还更有精神、十分严格地指挥各种事情。尽管她要暂时在安德烈学长的家里疗养,但因为她的个性好像无法安静地让身体休息,所以第三天就不顾母亲的阻止返回原本的工作岗位了。安德烈学长边叹气边把这件事告诉他。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既然她是个会要求孙子重折纸鹤的人,想必也会做这种事。
  「您说得没错。」
  每一天的时光,就是像这样一边挥洒着各种情感并流逝的事物吧。
  众人得知月光学长也住院的消息之后,好笑的流言再度传开,不过两人一起来学校的时候,那些传闻就立刻停止流窜了。
  相当于一条盲肠分量的差异已经在药师寺兄弟之间消失,他们就像以前一样每天过着互照镜子般的和平生活。
  同伴们也已经习惯那些事了。
  「我们是。」
  「西卡姆·兄弟。」
  药师寺兄弟正在摸索新队名的招牌动作。西卡姆就是盲肠(cecum)的英文发音。虽然还选了盲肠炎的英文翻译当成候补,但因为句子的平衡有点糟,所以西卡姆就雀屏中选。
  这个动作也不对,那个动作也不好。药师寺兄弟在放学后的学生会办公室里停下工作互相讨论着。别人还想赶快把他们请假时拖延的工作赶快完成呢,真是两个伤脑筋的人啊。
  但是,柏木学长却高兴地看着他们。
  「他们再过一阵子就不会这样做了。」
  他建议趁现在赶快看一看。
  「是这样的吗。」
  学园祭时的「SP队」,现在已经变成虚幻的队伍了。一决定好招牌姿势就立刻解散也是很有可能的。
  (不过呢,就算了吧。)
  他们至今好像还无法决定手势,所以一边试着摆出各种姿势一边发出声音。
  「我们是!」
  「西卡姆·兄弟!」
  不管如何,看到他们站在一起的模样是件好事。
 楼主| 发表于 2013-6-17 15:10 | 显示全部楼层
  成为安德烈的那一天
  
  1
  「啊,谢谢你,我正好想喝绿茶。」
  那个人将原本落在文件上的视线抬起来并微笑。虽然为了不打扰他而轻轻将茶碗放到桌子边缘,但最后还是被他发觉,使他中断了工作。
  「您根本不必向我道谢……请您继续。」
  虽然鞠躬之后就离开桌边,不过他却咀嚼着能独独为那个人泡茶的喜悦。
  这里是放学后的学生会办公室。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两人单独度过安静的时光了。窗户外面逐渐变成暖色系的叶子正如伸懒腰般缓缓摇动,这是个安稳的午后时光。
  突然,那个人呼唤着:「安德烈。」
  「你何不过来这里一起喝茶?」
  他一看之下,发现原本堆在桌上的文件已经收拾干净,桌上为此清出来一块地方。
  「是的……那么就恕我失礼了。」
  礼一点点头,率直地照办。
  ——安德烈。
  第一次被这么称呼是在高中入学典礼那天,所以在那之后已经过了一年半啊。
  不过,安德烈之心萌芽的时期,却是在更早之前。
  (其实那个时候我根本连「安德烈」这个名字的意义都不知道……)
  礼一回忆的同时,隔着茶碗里冉冉升起的热气,怀念地望着那个人。
  
  *
  
  那是在他小学二年级的夏天。
  虽然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过他曾经在祖母工作之宅邸的夏季别墅住了大约一个星期。
  「请你千万不要跟少爷吵架喔。要是你做出让少爷受伤之类的事情,祖母我就活不下去了。」
  那栋别墅位于避暑地,祖母在房子门口等着礼一,然后一开口就说了这句话。对好久没见面的可爱孙子说的话并不是「你长大了呀」或是「你最近好不好」,这让他很讶异。
  祖母即使在夏天依旧整齐地穿着和服,而她因为处于工作模式所以眼神比平常更严格。看来祖母在主人的主宅里也负责管理家中一切大小事宜,这应该并没有言过其实。
  「你乖乖在这里等喔。」
  祖母说完就匆匆走进房子内侧。
  礼一独自被留在一进玄关之后的大厅,他仰望着挑高天花板,同时已经开始后悔了。虽然父母对于祖母提出的要求认为「求之不得」并接受,可是他并没有乖乖服从。后来,他因为被「那里有很多树,一定有很多锹形虫与独角仙喔」以及「可以在那里完成暑假作业里的植物采集功课喔」之类引诱的话吸引住,他觉得自己真是太天真了。
  「避暑地的别墅」这个词,只会让他联想到小小木造房屋般的建筑,结果来了之后才发现是一栋看起来很有威严感的大洋房。老实说,他没有自信能在这种地方忍耐一个星期。
  但是,他再怎样也已经追不上父母送他来时开的车子。现在想起来,祖母之所以急着把父母赶回去,大概就是因为怕礼一改变心意说「我要回去」。真是被摆了一道。
  就在他叹气的时候,某个地方传来声音。
  「你就是阿富的孙子吗?」
  「咦……是的。」
  礼一一边寻找声音的来源,一边回答。阿富的确是祖母的名字。
  「这里。」
  他很快找到了那个地方。那是一扇画框般的窗户,画框里面端坐着一涨由外朝内望的小孩子的脸。那是一幅人物脸部位置过低、平衡感很糟糕的肖像画。
  (……那就是少爷吗?)
  对方勾勾手指要他过去,他走近一看才发现那是个白净且长相端正的漂亮小孩。
  (不对,是女孩子吗?)
  既然如此,应该是附近人家的小孩吧。就在他思考的时候,对方提出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的名字吗?」
  「当然。」
  就在他准备开口说「安藤礼一」的时候,背后传来「小一」的呼唤声。他一回头就看到祖母一脸可怕地站在面前。
  「你在做什么,我不是叫你乖乖等着吗?」
  被祖母纠正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现在的位置离祖母说的「这里」非常远,已经来到屋子内侧了。他本来应该待在玄关,结果这里却有茶几与沙发等物品,完全就是客厅里面。
  「呃,那个……」
  他呆呆站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时祖母后方传来声音。
  「阿富,不必这么严格,毕竟他还是小孩子。」
  「夫人。」
  慢慢往这里走过来的人,是个将和服像披肩般披在衣服上面的漂亮女性。总觉得她很像某个人。对了,就是像这个孩子。他往窗户下方看,可是那里已经没有人影了。
  「小一,麻烦你啰。这栋别墅附近的人家都没有男孩子,请你当我儿子的玩伴。」
  「……」
  礼一心想,这名女性之所以看起来像洋娃娃,或许是因为缺乏脸部表情。夫人虽然用言语欢迎他,可是却没有笑。
  「小一,怎么不回答。」
  祖母催促着他,于是礼一才急忙点头回答:「是、是的。」
  「对了,不知道小优在哪里?」
  夫人四下张望。
  「是的,刚才少爷说要读书,叫我们不要进去房间。」
  请问要怎么办?祖母请示夫人的意见。
  「唉呀,可是小一都来了,你去叫他吧。你告诉他,就算稍微丢在一旁,书也不会不见。」
  「是的,那么我立刻去。」
  祖母低下头的时候,上面传来声音。
  「阿富~~不用了。」
  往上一看,发现刚才那个小孩就站在楼梯的中段。
  「母亲说得没错,书什么时候都可以读。」
  那个孩子迈开缓慢的步伐来到一楼之后,停在礼一面前。那就是刚才窗户下的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去二楼了。
  「我名叫优,初次见面,我们做好朋友吧。」
  「咦,呃……」
  礼一满头雾水,「优少爷」毫不在乎他的反应,一边对他说「请多指教喔,小一」,一边生硬地抓住他的右手跟他握手。
  「那么,我在房间稍微休息一下。」
  大概是小孩子们的会面顺利结束让夫人很满意,她往后转了过去。
  「那么,我把药送过去。」
  「麻烦你了。」
  夫人倚靠着扶手般一步一步走上楼梯,祖母端着放有水壶啦、药之类物品的盘子追在后面。正当他看着眼前景象时,耳边听到声音。
  「我目前她经常会头痛。」
  这句话是想打圆场,叫他别在意的意思吗?
  「少爷您……」
  「叫我小优就可以了。」
  话虽如此,对方可是祖母雇主的儿子,他没办法省略敬称直接叫名字,所以他决定先加上「少爷」来称呼对方。
  「优少爷,您是男生吗?」
  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本人瞪大双眼。
  「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您穿的衣服很像女孩子的服装。」
  他差点要说长得也很像女孩,不过他没有讲出口。他觉得对男孩子而言,被说有一张跟女孩子一样的美丽容貌绝对不是称赞。
  「喔~~这个吗?」
  优少爷拉起衬衫衣襟,笑着说:「这不是很漂亮吗。」
  「你觉得男孩子穿有蕾丝的衣服很奇怪吗?是因为这样才怀疑我是女孩子吗?如果我穿的是裙子那也就算了。」
  说这句话的优少爷当然没有穿裙子。笔直的双腿从蓝色短裤里伸出来。
  「就算这样也无法证明我是男生吗,但这也难怪,毕竟我从以前开始就曾被误认为女孩子。」
  优少爷一边说,一边拿起放在暖炉架上的其中一枚相框。
  「你看,这就是我。」
  他递过来的相框里,有个刚出生的小婴儿以全裸模样入镜。
  「这样你相信了吗?」
  决定性的证据硬是塞到眼前,于是礼一用力地点头。
  世界上竟然有男孩子比自己就读的区立小学里最可爱的女孩子更漂亮。比起这件事,一个国小三年级男孩对于自己的裸照摆饰在这种地方一点都不在意,他脑子里的想法才让礼一惊讶。
  「那我带你去看一下房子周围吧,也有那种上面会出现独角仙的树喔。」
  优少爷很快地从礼一的行李当中找出昆虫箱,接着走向玄关。可是,马上就有人出声阻止他。
  「少爷,马上就要三点了。」
  送药去给夫人的祖母已经回到客厅。
  「啊,对喔,我已经约好要和曈子一起玩。」
  他好像被招待前往比他小三岁的表妹的别墅。
  礼一心想,什么嘛,他要走了啊?不晓得这句话是不是表现在脸上,优少爷将视线转向礼一并询问。
  「你要一起来吗?我想大概是玩洋娃娃,但是可以喝茶与享用点心喔。」
  「……我就不去了。」
  他根本无法想象要与一个年纪差不多要上小学的女孩子玩耍,而且竟然是玩洋娃娃,实在搞不懂。
  「是吗,那我走了。」
  优少爷没有再次邀请,他戴上放在玄关的帽子之后,拿了祖母递给他、大概是礼物的纸袋就出门了。
  「那我们现在就去小一你的房间吧。」
  祖母目送优少爷直到看不见他之后,对礼一说道。
  「虽然说让你跟我一起住就好,可是老爷却说要让小一你住在二楼的客房,真是太感谢了。」
  一问才知道,别墅里除了祖母之外,一起过来的佣人还有两个人,大家都分配到位于一楼的房间。
  「夫人已经休息了,你要安静点喔。」
  走上楼梯之前,祖母对他这么说。虽然他心想,祖母这样处处顾虑会不会觉得累,但她却笑着说这是工作。
  在宽敞的客房拿出行李时,礼一喃喃说道:「真是无聊。」他没办法去看上面有独角仙的树,可是,让他觉得无聊的事情只有这样吗?
  
  优少爷大约两个小时就回来了,之后似乎忙碌地做着某些事,不过晚餐时间却乖乖地坐在桌边。
  在夫人的指示之下,礼一理所当然似地与柏木家的人一同吃晚餐。虽然他曾推辞,最后却不得不顺从,结果就处于由祖母服侍用餐的奇妙状态。
  他不懂得餐桌礼仪,又被单独扔进不认识的一家人当中吃饭,尽管他觉得这样的一顿晚餐绝对会让人紧张,但他却比预料中更顺利地度过了。
  优少爷的父亲因为有工作,所以还没来别墅,然后,夫人最初虽然有坐下来,却只吃了一些前菜就表示「抱歉我要先离席」,然后再度关在房间里,大概是头痛还没治好。
  剩下的只有两个小孩。
  「要不要请人准备筷子?」
  或许因为礼一不擅长使用刀叉的状况一目了然,所以邻座的优少爷小声询问。
  「不用了。」
  虽然他只比礼一大一岁,却很轻松而且优雅地使用着那些餐具。竟然被这样的人询问要不要用筷子,礼一心想就算赌气他也不要用。
  优少爷很快转移话题,聊起今天去见的表妹。他的表妹好像是个很娇小的女孩子,最喜欢缎带、花以及串珠,优少爷衣领上的蕾丝也受到她的赞美。
  「小一你都在做什么?」
  「整理行李……优少爷您……」
  「嗯?」
  「不,没事。」
  他说到:一半决定不说了。其实,他想问优少爷从表妹的别墅回来之后都在做什么。可是,他总觉得要是说出口就输了。
  「吃完饭之后要不要玩扑克牌?」
  优少爷提出建议,这大概是因为怕礼一会无聊。
  结果,来整理使用过的餐具的祖母就在优少爷身边放了一盒扑克牌。
  「玩三次抽鬼牌之后,就按照顺序去洗澡吧。」
  「抽鬼牌这个游戏还真老派。」
  「阿富我只会玩这个。」
  祖母表现出她理所当然要参加的态度,然后拿着叠了餐盘的盘子走向厨房。
  「……明明是抽鬼牌,老婆婆却要参加吗。」
  优少爷低声说出的这句话,让礼一忍不住大笑。
  「至少也该玩抽乌龟啊。」
  当优少爷的手开始灵巧地洗牌,祖母就慌张地跑过来。
  「唉呀,请您等我整理完再开始啊。」
  在其他佣人的注视之中,抽鬼牌的游戏在优少爷大获全胜之下结束,祖母悔恨表示「如果玩抽乌龟我就不会输了」,让众人哄堂大笑。
  
  进入被窝之后不晓得过了多久。礼一迟迟睡不着,就在他好不容易开始觉得困的时候,听到玻璃窗传来叩叩声。
  刚开始他以为是树枝被风吹动、拍到窗户,所以没去理会。可是,那道叩叩声以固定的节奏响起,如果是风吹的那也太有规律了,简直像在敲门。
  (敲门?)
  不会吧。他坐起身体朝窗户看,结果那里有人影。
  「哇……」
  礼一。差点叫出来,他用手捂住自己的嘴。这是因为虽然很暗,可是他知道站在那里的人是谁。
  「优少爷?」
  他走下床靠近窗户。
  「嗨。」
  窗外是一座类似木造平台的阳台。
  「走吧。」
  「走?要去哪里?」
  「我们不是约好了吗,我说过要告诉你上面有独角仙的树在哪里。」
  「现、现在去吗?」
  「是啊。」
  优少爷用力拉着礼一的手,把他拉到阳台上。礼一的运动鞋已经放在那里了。
  「玄关的大门打开的时候会发出声音,而且阿富她们都睡在一楼。」
  就算这样,从二楼出去也太勉强了吧。可是优少爷好像很习惯这么做,只见他跨越阳台栏杆,在屋顶上不断前进来到屋顶边缘,接着将手脚搭上装设在外墙的方格装饰、快速地在地面着陆。
  礼一就在一头雾水的状况下追在优少爷身后。因为脚踏不到地面,所以最后他用跳的,优少爷还扶住他跳下来时站不稳的身体。
  「啊,这么说,白天您也是从这里下来的吗?」
  这就是本来应该在庭园里,结果不知何时跑去二楼的那一招。
  「答对了。」
  要保密喔。优少爷将一根手指竖在嘴唇前面笑着说。当然,我才不会告诉那些大人。
  不晓得是月光或户外照明灯的亮光将树林照耀得一片苍白,两人穿着睡衣、手牵手跑在这片树林之间。
  这是梦吗?虽然有踩着地面的感觉,但总觉得轻飘飘地让人很不安。
  「你看,就是这里。」
  优少爷停下脚步,从胸前口袋拿出一支模样类似原子笔的手电筒,朝一棵树的树干照过去。
  「哇!」
  有好多锹形虫与独角仙。
  「这是栎树。昆虫很喜欢这种树的树液所以常常聚在上面。为了保险起见,傍晚的时候我先在上面涂了蜂蜜,看来效果立刻就出现了。」
  本来还在想他傍晚的时候在做什么,原来在做这件事啊。礼一左右手各抓了一只为蜂蜜聚集而来的锹形虫与独角仙。
  「啊,可是……」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想起他把昆虫箱忘在房间里了。
  「就算有昆虫箱也装不完啊,只要放进口袋就很够了吧?」
  礼一认为这么说也没错。他仔细观察之后抓了雌雄独角仙各一只,放进睡衣的胸前口袋与裤子口袋里。
  「优少爷您呢?」
  「我不要。」
  优少爷立刻摊开双手笑着说:
  「因为我只要来这里就可以看到啊。」
  没必要特地去抓。
  这棵树上的的独角仙,全部都是属于优少爷的。
  
  隔天,礼一在床上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半夜去抓昆虫的梦。不过,摆在床边桌子上的昆虫箱里确实放了两只独角仙。礼一发现睡衣裤子上的纤维沾了些许泥土,于是扬起笑容。
  吃完早餐后,优少爷从庭园里摘来小树枝放进昆虫箱。树枝的分叉上面放了吸满糖水的棉花,后来还拿了一片十点吃点心时的梨子,插在树枝前端当成独角仙的食物。
  无论照顾昆虫或在其他时间,两人都没提到昨天晚上的事。根本没必要特地确认。两人心知肚明,这样就够了。
  中午过后,两人到距离别墅有一段距离的柏油路旁采集植物时,祖母过来叫他们。今天夫人的朋友聚在一起开茶会,所以小孩子们应该会被赶到外面才对,但是,其中一位客人似乎想喝优少爷泡的茶。
  「是京极家的阿姨吗。真没办法。」
  优少爷叹了口气,转向礼一,说道:
  「小一,抱歉。」
  原以为他会拒绝这项任性的要求,但他似乎打算答应。虽然觉得很不好玩,但礼一无法说出:「请不要去。」
  虽然回到别墅旁边,不过他没有进去,而是在庭园里继续采集植物。其实他也可以在房间里观察独角仙,但他之所以没有这么做,是因为他想尽量待在无法感受到茶会气氛的地方。
  后院与杂树林之间的界限很模糊,他就在这里捡起掉落的树枝,打掉上面的小枝枒,然后用树枝代替竹刀独自挥了起来。他心想,只要让身体活动一下就不用去想那些多余的事情。
  「你有练剑道啊。」
  他听见这句话并回头,看到优少爷站在那里。
  「客人呢?」
  「已经回去了。」
  不晓得在那之后过了多久。因为他练剑的时候没有想到时间,所以搞不清楚。
  「优少爷您泡的茶……很好喝吗?」
  既然特地请他泡,想必很好喝吧。他一边用手臂擦汗,一边询问,结果优少爷歪着头。
  「我不晓得那个人究竟懂不懂味道的差异,对方应该只是想看我吧。」
  优少爷从礼一手里拿走树枝,将树枝高举超过头顶,「喝」地喊了一声并把树枝往下挥。
  「感觉真不错,我干脆也来练剑道好了。」
  虽然只是有样学样,姿势却很正确。
  「说到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我泡的茶很好喝喔,之后我也让你喝喝看吧。」
  「嗯。」
  礼一心想,不管再怎么好喝,抹茶实在有点让人难接受啊?
  
  隔天上午,优少爷好像是因为之前就已经预定好,所以要前往表妹家的别墅,那与之前「玩洋娃娃」的表妹是不同的人。
  「我去那里只是要在她弹的钢琴的时候合拉小提琴,你要不要一起来?」
  虽然他这么邀请,礼一却拒绝了。因为他就算被单独留下来也不会无聊。
  本来以为他很快就会回家,后来却得知对方打电话来,说优少爷要在那里吃午餐。
  「因为祥子好像也很喜欢小优。」
  「他们的感情真好,真是期待未来啊。」
  夫人与祖母的对话传进耳里。这些话让他有点生气,所以他走到外面。
  虽然来到后院像昨天那样独自练习,不过今天却无法像之前那样练到忘记时间。他扔掉那根用来代替竹刀的树枝,倚着附近的树干并思考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他不意地望上看,发现这棵树就是前天晚上抓独角仙的树。虽然那天就像在梦中漫步似地在黑暗里前进,所以距离感都麻痹了,但没想到这棵树就在这么近的地方。
  礼一用双手抓住从树干分支出来的粗树枝,像吊单杆般将身体往上抬。粗糙的树皮让他的脚很顺利地踩在上面,接着他开始不断往上爬。就算没有树枝能抓,只要像爬爬杆那样抱住树枝、把自己的体重往上推就可以了。
  他坐在横向生长的树枝上眺望天空,结果泪水不知为何涌了上来。为什么优少爷不在这里呢?如果能与他在一起,一定会好玩十倍、百倍的。
  「小一?」
  他的眼泪就这样掉个不停,这时突然有人从下方呼唤他。虽然对方的轮廓一片模糊,但他从声音认出来了。站在栎树下方的人就是他刚才希望能待在一起的优少爷。
  礼一连忙用手背用力擦着眼角,沿着树枝往旁边逃。
  「不要往那里去。」
  虽然被阻止,但他没有照着做。他现在一心只想着不要被人看见自己哭泣的脸。
  「你没听见吗,快停下来!」
  「至今从没听过的激动叫声让礼一吓一跳,这才停止手脚的动作。
  如果继续往前进,他一定会压断树枝掉下来。不对,现在已经是这个状态了,这样不是很危险吗。
  「好,你就这样往后退然后爬下来。」
  「就、就算叫我往后退,我也……」
  刚才礼一只顾着逃,而且是往前进。往后退比较困难,而且他心里一度萌生出「说不定会掉下去」的恐惧感,更使他缩起手脚。
  就在这时,细细的树枝无法承受小学二年级孩子的体重,所以发出低沉的啪擦声。这根树枝距离地面有多远呢?大概比一层楼的高度还高吧。如果从这里掉下去会死掉吗?当他害怕得紧闭眼睛时,声音再度传来。
  「把左脚往后伸。」
  「左……左脚往后……」
  礼一什么也没想就听从他的指示。除了照着做之外已经没有其他选择。或许因为集中精神聆听,所以觉得声音听起来距离更近了。
  「很好。接下来你一边扶着树枝,一边往右手边靠过去。」
  不对,这不是错觉。声音是从正下方传来的。他非常想确认,于是睁开眼睛往下看。
  结果……
  怎么会这样呢。优少爷不知何时爬到树上,跨坐在其他树枝上面不断鼓励他,那根树枝就延伸到礼一现在坐的树枝下方。
  「优少……」
  就在礼一开口呼叫他的名字时,树枝发出沙沙沙的声音摇晃着。
  「啊啊啊!」
  树枝终于承受不住重量折断,礼一的身体整个往下倾斜并摔落。
  当身体在一阵啪擦声当中往下坠落时,礼一看见了。他看到优少爷张开双手打算接住他。
  (太乱来了。)
  怎么可能有办法在树枝上接住一个体格与自己相似,而且正往下掉的人。果然,折断的树枝先在优少爷坐的树枝上反弹了一次,然后带着两名少年一起掉到地上。
  优少爷确实接住礼一了,只不过没能停留在他接住礼一的地点。
  「优少爷、优少爷。」
  摔下来的时候礼一竟然压在优少爷身上。他不停呼唤着优少爷的名字。
  「好痛……」
  优少爷坐起身体,将手伸到自己背后。一看之下发现背后大概摩擦到树枝,所以只有那个部位的衬衫擦破,血也随即渗了出来。
  「我现在去叫祖母。」
  「没关系啦。」
  可是不只衣服破掉,甚至还受了伤,这样已经不可能瞒得住大人们。礼一奔跑着想回别墅求救,但他急促不已的只有心情,双脚始终无法按照自己的意思向前进,就好像抓独角仙的那个晚上一样,虽然有知觉却没有实感。如果这是一场梦就好了。他一边如此希望,一边冲进玄关。
  「祖母!」
  祖母正在厨房里协助厨师,礼一跑到她身边之后,在场的年轻佣人一看见他果然就发出惨叫。
  「你的脸怎么了!」
  「什么?」
  本来以为是汗水滴下来,所以他用手擦下巴,结果手上沾满了血。
  祖母看着边哭边不停叫喊:「优少爷他……」而且满脸是血的孙子,察觉状况严重并冲过去的时候,优少爷好像已经用自己的双脚往这里走来。
  「少爷说小一你没有错,都是他自己不对。」
  祖母一边为礼一换纱布,一边叹气。虽然流了很多血,但是礼一的伤并不严重。大概摔下来的时候被小树枝划破了,只有在左眼皮上方的皮肤留下一道大约一公分的割伤。
  虽然祖母询问,不过礼一唯独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我想见优少爷。」
  这不是优少爷的错。虽然修正这点很简单,不过,礼一想先见见优少爷、确认他为自己掩饰过错的理由。
  「你还不能见他喔。」
  「少爷的状况这么糟糕吗?」
  「其实也没有很糟啦。」
  这次换祖母沉默下来。礼一完全没有头绪,不知道虽然伤势不严重却不能见面的理由是什么。
  因为受了伤没办法好好照顾独角仙,所以礼一决定将独角仙放回原来的树上。独角仙原本待的树,就是礼一摔下来的那棵树。从下面往上数来第三根折断的树枝,已经用锯子重新锯得干干净净。
  「去吧。」
  那两只雌雄各一的独角仙被放到树干上面之后就慢慢往上爬。他目送独角仙直到牠们进入树叶不见才转过来,结果看到祖母站在面前并对他说:「你可以和少爷见面了。」
  
  见面的地点,是别墅里唯一的一间和室。
  「我之前答应过要让小一你喝喝看。」
  虽然没有做过约定的感觉,但因为优少爷要让他喝抹茶,所以他就乖乖以正坐的姿势坐在榻榻米上。就算两人在这种地方单独见面也不会影响到伤势,不过大人们绝对也有让步。虽然优少爷事先表示喝茶的礼仪那些都不要紧,但就算要求礼一遵守礼节他也办不到,因为他完全不懂茶道。
  「因为母亲会一直唠叨。」
  优少爷说明不能见面的原因。理由是他主动禁足待在房间里。夫人见到儿子老实地反省,所以也无法再多说什么,决定不追究这次的事情。
  「请问您为什么要帮我掩饰?」
  礼一望着优少爷泡抹茶的一连串动作并发问。
  「帮你掩饰?」
  优少爷反问的时候并没有停下动作。
  「不是这样吗?一开始爬上树的人,还有后来先掉下来的人都是我,优少爷您只是单纯被卷进去,可是您却……」
  传出来的消息不知为何是错误的,内容就类似是优少爷第一个先爬到树上,然后摔下来的时候牵连到礼一。
  这是因为他是个无法对这件事负责的弱者吗?是因为无论年纪、身高与身分都远远不及优少爷,所以要他闭上嘴的意思吗?
  「这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
  优少爷将茶碗放到礼一面前,里头装了上面浮着泡沫的抹茶。
  「假如你做了会受到处罚的事情,阿富不就会辞职了吗?那样的话我会很困扰,所以你不必在意。」
  「可是!都是我害优少爷您受伤。」
  「我的伤是擦伤,就算留下伤痕也是在背后,所以我自己看不见,但是……」
  优少爷轻轻摸着贴在礼一眼皮上方的纱布。
  「你的伤口在脸上,就算要你忘掉也很困难吧。」
  礼一用力摇头。伤口怎样根本无所谓。不管是否会留下伤痕,他都不可能忘记。
  不过,优少爷会忘记。所以,他才如此冷静。礼一心里是这么想的。
  「请用茶。」
  礼一在催促之下将茶碗凑到嘴边。
  「很好喝。」
  这不是奉承。原先他不太敢喝抹茶,现在他觉得这比世界上任何饮料都更美味。
  
  当天下午,父母过来接礼一。礼一坐上他们开的车回到东京。这不是因为他受了伤被赶回去,而是因为正好过了一个星期。
  优少爷送他压花当成礼物。那好像是他在表妹的别墅附近摘来、直到刚才还夹在厚重字典里的物品。虽然还没有完全干燥,但只要回家继续做,然后跟作业里要求制作的标本放在一起就可以了。
  「谢谢你过来。」
  礼一看着露出爽朗笑容的优少爷,心里同时想着「真的吗」。结果,优少爷彷佛读取了他的心思般在他耳边悄悄说道:
  「因为啊,多亏有你,我现在才敢摸昆虫。」
  摇摇晃晃坐在回程车子里的时候,「真的吗、真的吗」这个词汇好几次穿过他脑中。那就像从车窗往外看出去的风景般,没有停留就这样消逝了。
  从那之后,礼一就开始将头发留长。特别是浏海一直维持在几乎遮住左眼的长度。周围的人大概都认为他是介意伤痕才这么做。
  不过,并非如此。
  他只是觉得,随便将这道重要的伤痕露给别人看就太可惜了,他实在办不到。
  最后,他觉得优少爷就是太阳。
  直到无法见面的时候,礼一才头一次知道待在没有阳光照耀的世界里有多寂寞。
  既然是太阳,那么夫人的朋友与表妹们当然会喜爱他。但礼一却在一瞬间想独占他,所以才会受到惩罚。本来只要待在能看见他的地方,并得以沐浴着那份光芒就是一种幸福了,可是……
  可是,高中入学那天,礼一在被称为源平关哨的叉路上与优少爷重逢,于是不禁对他说:「请让我如影随形地跟在您身边。」优少爷对这句话的回答是:「从今天开始可以叫你安德烈吗?」
  礼一与祖母的姓氏不同,而且「小一」只在优少爷小学三年级夏天的那一个星期短暂跟在他身边,所以他或许已经忘记了。
  总而言之,不晓得这个名字是从礼一的姓名发音转换之后所取、或者是他头发遮住左眼的发型很像之前大受欢迎的少女漫画里的角色才这么取,这个命名都让当时守在关哨的学生会成员们称赞不已。
  回家之后他偷偷读了母亲的漫画才知道「安德烈」。而他认为这正是自己追求的道路。
  
  *
  
  在那之后过一年以上。
  礼一回忆的同时,隔着茶碗里冉冉升起的热气,怀念地望着那个人。
  这是个安稳的午后时光。
  「柏木学长,午安~~啊,安德烈学长也在吗。」
  难得与优少爷单独度过,碍眼的一年级小狸猫却闯了进来。
  「……我不可以在这里吗。」
  「啊,呃,对不起。」
  礼一是用半开玩笑的态度说出口,对方却吓得跟什么一样,然后竟然还说:「我只为您去参加社团活动了。」我又没问你那种事。
  「哼。」
  真没办法。好吧,就给那家伙泡一杯冲了很多次已经没味道的茶吧。
  
  高中入学典礼的那天,他开始被称呼为安徳烈。
  其实,他是在小学二年级的夏天成为了安德烈。不过,这件事情只有那道藏在浏海下的伤痕才知晓。
 楼主| 发表于 2013-6-17 15:11 | 显示全部楼层
后记
  
  昨天晚上,应该说是快天亮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
  不记得是日光还是月光,或者他们两个都有出现。自己写的小说里的角色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出现在梦里了。
  他(们)做了点心,然后将刚做好的点心递给深感兴趣盯着看的我,并且说:「这是新作品。」
  
  大家好,我是今野。
  啊,这段话的意思,并非指日光·月光的兴趣是做点心喔。这只是我梦里的故事罢了。不对,等等。药师寺兄弟有着深不可测的一面,所以或许会偷偷在家里做这种事呢。如果我有想到的话,再让他们在小说里烤个蛋糕吧。或者应该来烤甜甜圈。总觉得那两个人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变成一幅画,所以我忍不住让他们做各种事情,是两个描写起来很快乐的角色。只不过,这次一他们有点辛苦。
  所以,这次为大家带来的是《释迦牟尼也凝望6 S接触》。
  这个副标题原文读成「S-KINSHIP」。感觉应该会有人问我是什么意思,不过不可以问喔。这本来就是由两个词组合而成的词汇,所以没有那种「就是这个!」的标准答案。大家可以照自己的意思解释,想干脆当成「没有特殊意义,只是个符号」也可以。我觉得偶尔出现一个乍看之下搞不清楚意思的副标题也很有趣,所以就这么决定了。
  不过,嗯,这次有很多人出场。与其说他们是新角色,其实比较类似跟在基本角色身边的附录。直说的话就是「家人」,但其实让人有种「这样也算啊?」的感觉。
  平常出场的顶多只有福泽家族,这次则由学生会干部+四个一年级学生全体成员的父母、兄弟姐妹与祖母带来特别演出。就像佑麒在序言里说的那样,同伴们不只过着学校生活,也各自拥有与家人相处的生活呢。这次我对此重新有了真实感。
  
  单纯身为新角色的人,就是保健老师司马老师。他是保健室的老师。
  从保健室老师这个词给人的感觉,通常不管怎样都会想象到女老师。如果将男学生的愿望具体呈现的话,大概就是个年轻、漂亮,身材也很好的性感大姐姐吧?不过,在花寺学院这里是男老师。虽然他年纪并不是很大,但也不算年轻,而且发型还很特殊。总觉得他离开学校之后,应该会以完全不同的面貌做着某些事情。
  
  再来要说的不是新角色,而是新社团,也就是益智游戏研究社。虽然以填文益智游戏为主流,但社团办公室里应该也会放拼图或智慧环。
  我本身很喜欢填文益智游戏,但也只是长期订购益智游戏的季刊杂志而已,完全是个外行人。我只觉得解题目很有趣,一点也不想创作游戏,或者应该说我是那种会问「要怎么创作啊?」的程度。
  所以,若不必创作益智游戏只要解题目就好的话,那请务必让我加入益智游戏研。可是,天下大概没有这么好的事情吧。就好比漫画研究社,基本上都聚集着画漫画的人,应该没有那种只把看漫画当成社团活动内容的成员。
  
  说到社团活动,这次网球社也稍稍出场了。
  如果能将某个场景拍成电影,那应该就是柏木优穿网球装的部分了吧。虽然我并不是特别喜欢这个场景,但因为他平常都是穿制服,偶尔我也想看他换穿不同的衣服才会这样选择(笑)。写到这里,我突然「啊」了一声想起一件事。
  既然如此,不是有某个人穿睡衣的场景吗!
  嗯~~但若以造福读者的角度来看,我还是会选择王子殿下柏木优为胜利者。
  
  还有一件事,那就是这次的作品并非整本都是全新的故事。放在最后面的「成为安德烈的那一天」是在Cobalt杂志(二〇一〇年一月号)上刊登的短篇故事。因为要收录进文库,所以我稍微增加了一些地方,不过内容并没有改变。
  若按照姐姐版《玛莉亚的凝望》的方式,就会将刊登在杂志上的短篇故事累积起来,等存到一定的份量再以短篇集的方式集结成文库(也会有例外)。那么,为什么这次会加入「成为安德烈的那一天」这篇呢……?这是因为我有种危机感,觉得这篇安德烈小时候的故事若不在这个时候拿出来,恐怕就会束之高阁了。
  
  假如安德烈的祖母出现在本集,就会让「成为安德烈的那一天」的内容曝光。况且还收录在同一本文库里,所以大家或许会觉得「喔~~是指这件事啊」,但要是隔了很久才拿出来,大家绝对会冒出「事到如今才说?」的感想。
  并没有一定要与姐姐版规则相同才可以吧?所以,就变成「很好,Go!」的状态了。
  
  那么,关于一开始提到的药师寺兄弟制作的点心。
  虽然这是最重要的部分,但我完全不记得到底有没有吃。
  我醒过来之后想到的是:「嗯……不知道有没有办法重现那个点心然后吃吃看……」
  我还记得点心完成之后的形状与材料,所以能想象出大略的口味。可是很遗憾,我没有一并询问做法。
  那是个介于日式点心与西式点心之间的食物,类似包有馅料的干燥点心,所以某处应该存在着很像的物品才对。
  ……比起自己制作,去寻找类似的点心或许会比较快。
  
今野绪雪

※本作品纯属虚构,与实际存在的人物、团体、事件等一律无关。
发表于 2013-6-17 15:37 | 显示全部楼层
看来作者把这本书当棺材本了,从时间上看释迦摩尼第六本只相当于圣母在上第二本,同理可推,圣母在上现在出了二十多本吧,那释迦摩尼至少要出六七十本哩
发表于 2013-6-20 10:53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的天啊,作者居然还在写,这都多少年了OTL
发表于 2013-6-23 02:06 | 显示全部楼层
areszb 发表于 2013-6-17 15:37
看来作者把这本书当棺材本了,从时间上看释迦摩尼第六本只相当于圣母在上第二本,同理可推,圣母在上现在出 ...

不会的,写到作者退休应该就差不多了……不会太久了吧。
圣妈据说原本也没打算写后面几卷的,也是迫于形势越写越长(不过终究是告一段落了)

……顺便拉碧斯好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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