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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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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长篇] 【现实系】全血嵌金 关键词:校园、悬疑、感情(这个是会排版的,请把之前的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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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6-22 20:2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在下真心第一次发文所以出了点小毛病……之前那文求大大们删掉吧一团乱麻的状态= =谢谢大大们……



第一话,Overture




  爱美的事物,是人性的本能。人性的本能,就是人性的弱点。
  最近明卡罗就曾为此纠结过一段时间。而从其他途径知道这件事,已经是过去很久一段时间以后的事了。
  太美好的事,往往是由于大脑的自作多情,盲目定下的主观论断产生的。这才有随之而来的混淆判断力,降低警觉度,以至沉迷不能自拔。
  而发现这一切的时候,一定是已经为时过晚。
  并且在心中留下难以抚平的创伤。
  正是因为对美的向往,才会连锁导致的一切并发症。也就是当初去追求美所必须考虑的风险。
  所以,从这样的角度讲。人生的赌注,从来就不曾停止过。
  需要选择的时候,定要周密思考慎做决断。
  小小的不同带来的结果是截然不同的。
  因为实质是一种赌注,在选择的同时,必然已经舍弃某样东西。而你所下的注,就包括失去它是你所可以承受的。
  但愿这轮赌局能稳赚不赔,可惜生活中的赌局无千可出。
  所起生活也变得紧张刺激。一个小小的分歧点可能就是致命的争端,暗流涌动,雷霆乍惊。
  但无论结果如何,扯上赌局的赌注,一旦包含了之前所提的美好之物的时候,
  一定会在心底留下难以抚平的创伤。
  
  
  “那么,我上学去了。”把面包塞在嘴里,用牛奶浸泡之后,剩下的工作就可在寒风凛冽中解决了。
  我挎上背包,活动下臂膀以免它扛不住久违的重荷。
  昨天是冬假的最后一天了。
  不管怎么说,日子还在继续着。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都过去了吧。
  还有新的时光需要人为其倾心付出。
  要想活的有滋有味又毫不留遗憾,是一种很奢侈的想法呢。
  相当的不切实际。
  今年冬天,又是暖冬呢。
  到现在没有一次像样的降雪,或者像样的降水。
  空气里弥漫的只有干冷的,烧焦木材般的糊味。不会知道是从哪里发出来的。这便是我们这边清早的味道。
  人早就会习惯的。
  不过没有雪也很好呢。像我这样徒步去学校的话,要是路面结冰可是会很头痛的。
  没有鸟儿去唱励志的轻声赞歌,也没有暖和的朝阳洒在地上。
  只是一个灰蒙蒙的,或许还能从中闻到汽车尾气味道的天空罢了。
  因为是大城市,而不是郊外或是偏僻的地方。
  总之,让人难以强打精神。
  加快脚步。
  因为距离学校不远的关系,三三两两的穿着这所学校制服的人开始出现。
  制服是墨绿色的,比较接近叶面表侧的颜色,有点土了吧。款式较为西洋化,上衣是燕尾服的设计,而下装就是西裤。颜色基本是完全单一的,除了在左侧领子上别的花。男生是火绒草,女生是三色堇。弄得有点庄重过头了。
  这是一所寄宿制学校,但应该也不是全寄宿制。就像宗教学校里的主流学生都是无神论者,我们这也有不少本地学生。
  寄宿这种事,完全是纯自愿的。
  对于我们来说。
  与住所直线距离都不超过一公里的话,再去住校实在有些多余。
  而且,还发生过一些不太好的事……
  “呦!新学期早哇卡罗酱~”被一只手搭在肩上了。
  “谁让你还用那种称谓的!”我有些不敬地回话,但却没有甩下肩上的胳膊,只顾继续走着。
  “空气还是和过去一样的勉勉强强,果然是只有学校才是我们这种废气综合治理机器呆的地方呢!啊,是吧?”他攋着我的脖子,像是肥胖的大娘抱孙子似的那种攋法。才不会是亲和的表现的。
  “……”对于他这种不知是要讨好人还是缺钱花了的状态,无视之了。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有认真看我的表情,我是说这家伙的精神状态好的过分了吧。
  虽然说是新学期,好点的面貌是必须的。
  他把胳膊从我身上撤了下去,把他那快要彻底伏地的单车扶正。
  话说他是骑单车来上学的,和我一样,是不遵从无聊的名称或性质上的学校规定的。
  “不会有烦人的面孔出现的,你放心好了。”他用平淡些的语气说。
  “哦。”我也淡淡答复。
  那样的话是最好的了。
  我们的班级,也就是在这所六年制学校陪同我走过四年的班级,解散了。
  或者说被强行拆散了,因为那件事的关系。
  而我也是从那时候起,变成每天从家里来上学的。
  “不仅仅是四年的班,还是你一把手带大的呢,班长大人。”他半调侃半认真地说着。
  “现在也不是了呢,不要总提些陈腐旧事了啦。”我推搡他一下,但是很轻轻的,“大家都分开了么。”
  “是啊,至少这样不会再想起些不好的感觉。也罢,也罢,过去的事不多提了。”他是知道这件事对我的打击的,所以也不会多说。
  “新班级教室的位置看了吗?”我问道。
  “啊,虽然你个超级大笨蛋一下子就把人拽开了,我还是抢着开学典礼的最后关头把分班事项和具体情况啥的都记下来了。你我两个,在一个班呢,就是这么回事。”
  “这事情你上次已经告诉过我了。”
  “然后,大家都逃到其他班级去了,只有咱俩。X班,被分到的这个班是这次事件后被分得人数最少的地方呢。”
  “我又没有问你那个。”
  “哎,反正怎么说呢,剩下的时候就要靠班长大人照顾什么的。”
  “我只有问你新教室的位置好不好。”
  “那种事情很容易就知道了吧。”像是对我的一连追问有些不满的,他捋着下巴上短小的胡子略略发牢骚道。
  “你到底是在想着什么来和我说话的啊……”我无语道。
  “要说新教室的话,就是教师办公室左手边第一个教室,很好找的。”
  “那就好了。”
  说着说着,就走到校门口了。
  大概来的比较早,人还不是很多的样子。
  “我要先去存车,你先上去吧。”他往一侧离开,很漂亮地打了个响指,“在教室等你哦!”
  “哼,本以为逃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还会见到你真是阴魂不散呢。”我笑说着回应。
  “你也是一样,嘿嘿。”他摆摆手走掉了。
  话说一个月不见他好似高了些,这样下去的话马上就会被超过了。
  那可真不妙。
  哼哼,要是那样的话被各种近身攋抱就更无反击之力了,绝对要加紧锻炼才行。
  不过,托你的福,新学期来这里的一段路还不至于心情太糟糕呢。
  谢谢了,我的死党。
  镶钟铊。
  真是个怎么念都不顺口的名字。
  
  
  大概,就是这里了吧?
  我走到一个陌生的教室门口。
  里面已经有不少人了,我要是贸然进去一定会引起注意的吧?
  不过,也不一定,类似于转学生那种事不也是常常会出现吗?或许谁都不会注意到我这新面孔?
  在那之前,再确认一便,嗯嗯。应该是这个班吧,要是因为铊那家伙害得我出丑的话……不是没有那种先例。
  但是相较之下,要是一直站在门口不动,反而更容易引起注意之类?那样的话才是糟糕透顶的吧?!
  反正没有认识我的人,就算走错班什么的也无所谓了。
  那么……
  我一脚迈进去,一个我完全不曾见过的世界。
  之前就在犹豫。因为插班这种事,算了大概就是这样类似的叫法无所谓了。随随便便进入一个保持了四年已经形成完整体系的人际关系圈这样的事,我这种不善外交的人应该会很苦手吧。别人之间的交流与合作啥的都是习惯所为,而我却不能那样做。
  搞不好,很快就会被孤立出去!
  而我也没有影视娱乐作品里白痴般在新学期第一天做尽蠢事结果全校闻名那种角色的潜质。
  顺其自然,这才是解决现实生活问题的灵丹妙药!
  感觉是完全不负责任的自我安慰……
  不管怎么说,我走进这个班已经是既定事实了。
  别人大概都还是在各忙各的,一部分人围成个圈讨论一些能让他们笑个不停的事,就像完全没注意到我的存在。
  果然不出所料,大家只是会想:这是哪个长相平平的无聊家伙,反正一会儿也会做洋相百出的自我介绍之类。
  这样的话,就轻松少许了!
  这样想的同时,我开始向教室里的人群扫视。
  大概是和我的思想有关,我相貌平平,对我是这样,对他们也一样。
  无非是一帮由少数高大的篮球队员式的和更多矮子们组成的平庸阵容。
  和我带的那帮,差不多……
  不过自己能在当上班长这种事,基本是没有可能了。
  就我的人际交往,完全不是能迅速拉选票的类型。
  没有深刻了解,而这深刻了解的前提是长期共处,那样的话,大家只会把我当成一个沉默寡言的实干家之类的。
  算了,不该有的心思就不该总去想。
  人总是这样自己折磨自己。
  大家一样的都是清一色的黑黝黝的头发,既没有常游泳者那种棕黄色的头发,也没有染发的不良现象,或者那种……
  等下!
  在人堆的外缘,一个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的女生,双手叠在桌面上,保持着低头沉思式的姿势,好似不太主动和别人搭话的样子。别的没什么,问题是她的头发,几乎是白的,稍稍有些散乱的短卷发。那个样子……
  是那个人?不可能,没有这种可能,应该还在医院里?而且,铊那家伙不是说了,只有我和他被分到这里吗?
  而且,虽然保持着近五米距离,细看之下,也少有不同的。如果说那个人是清一色的雪白头发的话,眼前的这一个却还夹杂着不少黑色的发丝。就是白化病比较严重的类型吗?
  那个人也是这种病,而且两个人的体型,发型也是大致接近。
  这种事情,怎么说呢,会让人觉得有点诡异。
  就是脖子根发凉的那种奇怪不舒适感。
  黑白相间交错繁杂,感觉上像是老太太的银发,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金属般的光。
  似乎感觉到他人的视线,那个女生把头稍稍抬起来了些。
  我也一下子反应过来,做贼心虚似的把脸转向别处,继续向教室里走动以避免引人注目。虽然是躲着,但视线仍朝她的方向靠过去。
  非常像。
  即便不是同一个人,也大概是孪生姊妹的感觉。那种少见的发色以及卷发的特点相当容易辨认。
  一会得好好把铊叫过来问问!
  这样想着原地踱步,背后突然有什么人一下子撞上来。
  “啊呀呀呀,是谁哇,怎么突然停下来……”一个较高的声调,从我背后的人那里传出。
  果然会遇到麻烦啊,在大庭广众之下发呆。
  “啊,抱歉抱歉。”
  我转过身,向不知道究竟是谁真那么不小心的家伙道歉。因为习惯上的关系吧,不管怎么样,道歉为先的。虽然从声音上听去不是个好对付的家伙。
  一个女生,头顶大概在我的口鼻高度,也就是一米六多一点么。
  几乎从头顶下来的斜刘海盖住半个脑门,略有些孩子气的粉色蝴蝶结下,梳着长长的歪辫,发色极其的浅,或者干脆说是棕黄色的头发——也就是之前说的像是游泳池里的漂白剂吸收过量的结果。不过就其一点都不零散的柔顺度来看,大概是天生的。
  因为那亮亮的额头被撞到的关系用右手手背敷着,大而灵光的眼睛很受伤似的闪动着。
  搞什么……
  “诶?你是……”
  大概没有想到是陌生的面孔,她先我一步张大嘴巴发愣。“我,进错班了吗?……”
  我默不作声,因为看到她傻愣愣地自言自语着地后退回教室门外去看班牌和房门号,不由自主的有种想笑的感觉。话说她的打扮也相当奇怪的,明明系着红白条纹围巾,却把制服敞着怀穿着,把淡黄色的毛衣露在外面。顺便说句,这所学校的校服里,女生是没有裙子的,有的也只是西裤和运动裤之分。当然了,穿西裤的女生会两极分化得很厉害——相当没有感觉,或者帅得一塌糊涂。
  而我面前的这一个显然属于前者。
  至少在大庭广众之下,我是做不出“喂,抱歉啊,这里是学生会临时征用的开会用房间,你的班教室改在在楼下楼梯口”这类邪恶的捉弄人的把戏了。
  等等,那种把戏除了铊给我出过的馊主意中出现过外,我从来没尝试过呢!
  像我这种水平的是不可能佯装得诚诚恳恳然后骗别人往陷阱里跳的,我能做到的事只有……
  “就是这里没有错啊?”她在门口望了半天天,终于把疑惑不解的头低下来,用相当无助的眼神看着我。
  好吧,这样的话,还真是让人无法忍受。
  “这里是X班没错。我是插班生来的,我叫明卡罗。从今天起就是同班同学了,请多指教。”
  唉,没办法,还是在班会之类的自我介绍前说出去了啊。
  尽量表现的和气一点,因为对方是那种看上去很容易任性或者哭鼻子的小女生的话。
  我真的非常不擅长对付的类型。
  “……”
  ……
  这家伙,发什么呆啊。
  她不但不回话什么的,目光在我身上游离不定,像是在找什么东西。表情也变得很谨慎——又或者说很可疑的鬼祟般,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就是那个——被拆开的Z班的班长,那个明卡罗么?”她很是试探性地问道。
  一下子就被提到麻烦的地方了呢。
  “厄,算是啦。那种时候的事……”外班也不可能知道内情吧,连班内成员都不是全知道得很清楚。我表情变得尴尬许多。这种早就想忘掉的事,突然被提起来当然会十分不自在。
  “好好厉害——!!!”没有预兆地,她突然间大声叫了起来。那声音足矣让整个教室里的人停下手里正干的事情,把目光移到这边。
  厄……
  我无奈地把右手张卡支在前额。
  所以说这种性格的家伙最不擅长了。
  “那个那个,你就是空手制服了那个混进学校的歹徒的明卡罗吗!好厉害,真的真的好厉害,你是不是练过空手道什么的?可以教教我吗?”少女把两个嫩嫩的小拳头攥在胸前,用看见明星似的那种眼神和我对视,言语间真的感觉得出那是一种崇拜。
  那件事……最终的悲剧收尾,我不想去回忆。
  本来我在学校里不是什么高人气角色,属于把职分内的任务完成得很好就心满意足的类型。所以被外班人了解的话,现实明摆着,这件事已经被不少人知道了,内容甚至包括我的名字。
  虽然做到秘而不宣是不可能的,什么时候还产生这种效应了。
  最不想发生的事情最后还是发生了吗。
  “那个,请不要把那些事宣传出来好吗。那样子,我会很头痛的……”这个已经不是一般的尴尬了。
  “哎?为什么?我从电视上听说了,你一下子就把那个人的枪打掉了呢。真厉害不是吗!”眼前的这个家伙明显不知形式和分寸。
  不,知道这件事背后内幕的普通人,大概除了我也没几个。
  而就在我们吸引来众多旁人的目光的时候,我感觉到,那个女生也在注视着我。
  又一瞬的,感到脖子根发凉。
  “你跟我过来!”我抓住眼前女生的手臂,从教室里跑了出来。
  不知怎么的,想要逃离那个视线。
  而眼前的这个女生只是“哎!”的一声,没有反应过任何事情的情况下被我拽着跑到楼道的末端。
  至少在这里能先把话说清楚了。
  我是这么想的,虽然在旁人眼里可能有些白痴。突然掳走一名无辜少女然后把她带到阴暗处又按在墙角上。
  最后一条我没有实行,只是放开了而已。
  “哈……呼哈,你,叫什么名字?”因为神经的突然紧张以致的后果,我有些喘气不畅。
  “诶?内个,我……我叫铃钏……镀钷铃钏啦,你,你怎么了啊?突然就冲过来?”受到惊吓,还没有明白事情怎么回事的铃钏脸颊稍有些红晕,声音又变回了那种试探性的声调,而且似乎更加小心的,还透着些许的慌乱。
  似乎是容易产生误会的情况……呢。真是糟糕的说。
  怎么办呢,必须是一个能有效解决问题的方法!
  “镀钷同学,有所失礼了。我只是想打听一下,关于一个人的事情。”
  ……因为急于想要了解,所以就说出这样的话了。
  “诶?”大概完全没料到我会这么说,铃钏的眼睛的圆滑度达到了最大。
  “我知道这很仓促,但是那很重要。希望你能帮助我。”我一时也没缓过来,便脑子里想什么口中便说什么。
  “是什……甚嘛样的人呐?会有这么重要的事?”她不知是不是因为同样的缘由,变得口吃不清起来。
  那家伙,究竟……
  那个头发,怎么看都会有种让人不安的感觉。
  “你知道吗?就是这个班里那个,有着白花花头发的女生?我好像……”
  这根本不是好像见过,是见过一个和她长得极其相似的人啊。
  我的意思就是,这个女生是她的孪生姐妹什么之类的吗?
  因为那个人,她因为之前的那件事……
  “你是指——锲锌钰?那个叫做锲锌钰的女生吗?”她歪过头来稍稍一想,便念出一个有些绕口的名字,“她是个比较沉默的人呢。”
  果然!
  和那个人,有相同的姓氏。
  果然是有血缘关系的。既然在同一所学校的话,应该是住在一起的吧?
  那么那件事,她也会有份……
  “请告诉我些关于她的事情!”我不多想便握住了铃钏搭在胸前的右手。
  因为如果被牵扯进那件事的话……就必须尽早弄清楚,否则后果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诶、诶?怎么……?”
  我突如其来的紧张程度变化让铃钏有些不知所措,就像诚恳过度就和虚伪一个样子。铃钏犹犹豫豫地,没有答复我。
  “没有时间的!快一点告诉我!拜托了!”我现在完全没有心情去考虑铃钏的感受。因为……因为如果这一个锲锌钰因为那件事曾被牵连的话,不是没有会携带那种东西的可能!关键不是她们的家庭而是所在的班级,应该马上通知校方,不,警方才对!
  的确,这要是作为一个普通高中生的反应来说,是过于激烈了点。
  但是,
  我可是曾身陷此事,差点连命都搭进去的人啊!
  而且,已经有人……
  本来都说了那是不想被提起来的事了……
  “啊,啊,哦,我知道了……”或许能体会到我的强烈意念,铃钏同意了,“钰酱她平时基本是不怎么说话的。虽然有时候和她搭话是没什么反应,说话常常答非所问的,然而绝对绝对是个好人啊。如果找她帮忙的话一定会事半功倍的!而且如果好好聊天的话,她也会笑得很开心的……”她轻轻挣开我的手,低头揉着嫩嫩的手指,似乎被我捏痛了,还是有些紧张的样子。
  所以说这样会很糟糕……因为那个人,性格几乎也是这个样子。
  不常与人搭话,容易产生距离感的家伙,最难以被了解和把握。在紧急时刻,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都是未知数。
  “她,有没有曾经交给别人过一种针筒?”我把问题向重点靠近。
  “针筒?那又是什么?指的是医生用的那种吗?”就铃钏的反应来看,至少她不曾遇到过那种东西。但是,这不表明这种潜在的危险就不存在。
  但如果不知情的话,这种机密性的事情又被警察严令过不能随便告知——会引起恐慌的。
  真麻烦!
  不过话说回来,在丝毫不了解具体情况之时,我所做的也只是干着急,这些是没用的。
  一切,只有在接近那个人后才能见分晓。
  如果她和她的姐妹一个样子的话……
  那真是个藏起来的烂摊子里最烂的摊子!
  “明……明卡罗君?”铃钏小声叫我的声音才被我发现。大概是一系列不明目的的对话,弄得她谈吐都小心甚微的。
  “嗯……是我多心了。因为之前那件事的影响太大,提起可能相关的人和事总会让人神经紧张。”我试图用平缓的言辞稳住她。要是因为这个,在班级里传开插班生是个精神焦虑的家伙之类的就不妙了。
  “钰酱她,她,从来没有过怎么样的!一个歹徒进入学校是很危险,可事情过了这么久,不至于这样吧?”
  “是是,没什么事的。”
  “好吧,明卡罗君突然变得凶巴巴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像刚才虎口脱险的小羊羔,把下半边脸都挡在了手和袖子下,眼神还是怯生生的。
  “那可真是对不起。请别放在心上,也不要和别人讲这件事啊。”
  “好的。铃钏不会讲出去的。比起那个……上课的时间快要到了。”
  “你先回去吧,我还想独自呆一会。”
  “我知道,了。”她真就像温顺的小羊乖乖回去了。
  看着她离开的娇柔身影,我心里头还是会再次紧绷起来。
  上一个悲剧,不能再让其在这里再发生。
  我当时就这样一下子下定了决心。
  “对了镶钟,你还要偷听多久啊。”我早注意到在楼梯口蜷缩这的家伙不是别人,就是他了。
  “唉,还以为你把无辜的小女生拖到阴暗处想干些什么呢,原来只是恐吓信吗?”说着无关紧要的调侃,但眼睛里却是很认真了。
  这家伙,我都不愿意看到他全神贯注的神情。
  因为那表示又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母狼’回归了,是这么回事吧?”他用肯定的语气说着。
  “大意上对了,不过这似乎不是那一匹呢。”我对现在的状况一点都不乐观。
  “说的也是,伤筋动骨的话怎么着也得花上几个月,不可能是她了,这一次的家伙,是新人呢。”铊右手抚着下巴,拇指反复摩擦着他那点小山羊胡。左手托着右肘,透出淡淡的诡异的笑容。一副老谋深算的架子。
  “当然也不一定,虽然我很怀疑当初警察有没有对那些人的家庭做过调查,不过就这样断定锲锌钰也是‘母狼’的话太武断了。”我真的不希望那个人,连她的姐妹也要扯入。然而,那种东西的灾难性扩散不是血缘可以抗拒的。“不过,那以后,你没有到医院去看望她吗?”
  他摇摇头。
  ……
  是吗,其实我也没有去呢。
  那个人,把灾祸从隐蔽之处引导到这个宁静的校园里来的罪魁祸首。因为她是如此美的,不仅是我,连铊和所有人都没想到她居然会……
  虽然那只是被药物作用的结果,最后要不是她我也会……
  总之,那个人,是现在的铊和我都无法直接面对的。我们实在不知道该以如何的角色和姿态去见她。
  虽然在心底,还是希望她能早些好起来……
  “镶钟……”
  “嗯?”
  “下次要是再出什么事的话,可别被一片玻璃片弄得半死啊。”
  “哼,那种事不容你说的。”
  上课铃声打响。
  
  
  只有我和铊两个人的话,新生介绍之类的很容易就解决了。老师倒也不多说,恐怕在那个事件后老师们也不打算接触我们太多吧。总之就是很正常地开始上课了。我坐在班里大概中间靠后的位子,铊坐在我的右斜后方,铃钏在我这列的前面,而锲锌钰在我同一排左边靠窗的位置。虽然在之前自我介绍的时候极力回避锲锌钰的目光,但一旦觉得不会被注意时,又难免会侧脸去看。那个样子,有着那零星黑发间夹杂的惨白色的银丝,就像患有饱受病痛折磨的不治之症。虽然这样了,但直观看上去的话,真的是非常漂亮。那种自然而然的生长出来——虽然也违背了某些常规,但绝对不是染发什么技术所可以达到的。一撮一撮的发丝成小股地向四周发散,像极了,在这个冬季最美的花朵。现在能从同一高度观察,距离也仅有两三米,所以面貌也看得更加清晰了。和头发一样,皮肤相当的白皙,就像来自北欧的种族,未承受过一点稍微强烈的日照,像大自然本身一样甜美纯净的净枝般的修长的手。那一定非常适合弹奏美妙的音乐。眼睛是灰白色的,比一般的人眼珠颜色浅了许多,但那是她全身最不协调的地方。一切的灵动,一切的纯洁与甜美,因为一双眼睛被否定了。
  那是相当无神的眼睛。在那空洞的角落里,察觉不到一丝的映射。
  比那个人的还要糟糕。
  就真的像久病初愈的人,或者是精神长期犹豫,一点都没有振作的气息。甚至难以找到其聚焦的焦点。
  那种自身都会很迷惘的眼睛,是很容易把别人也带进那种迷茫的。
  希望我今天所见的的,是最真实的梦幻。
  课间,学生们会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走到教室外面去,留下来的也都聚成一圈,大部分桌椅都是空荡荡的。
  锲锌钰,仍保持着双手叠放的姿势,把头微微靠在手臂上,那样就把面部埋到手臂和胳膊围成的掩体中——很典型的内向性格的女生姿势。
  也许真的是在闭目养神,或者干脆是想无视周围的人才不得不那样做的。
  大概一般的家伙,光是看到她这副样子就放弃去接近的念头了吧。
  我这次可不能因为这点程度就被阻挡。
  “锲锌同学,能和我说几句话吗?”我侧身坐到她前面的空位上,注视着她纷杂但又不混乱的发丝。那种头发不仅不是染色而成,同洋娃娃的那种很硬的质感也完全不同,蚕丝一般的轻柔易断,不舍得去触碰,担心一点的接触都会污浊了它的纯净。
  “……嗯?”她微微把头向上蹭了蹭,一双暗淡的眼睛露出来,不是那种小动物般的机灵地闪动两下,而像是刚刚睡醒,迷迷糊糊而还没有认清周边的状况。
  而且剩下的下半张脸还是埋在胳膊和发丝的掩护之中的。
  本以为她会接着说什么,结果在‘嗯’的一声之后她就再没别的反应。真的是睡着了还是过于迟钝?!
  “啊啊,请听我说话啦。不要睡了。”
  “哦——”她可算支起胳膊,好把头从桌面上脱离开,然后算是第一次正视我,迟疑了下又轻声问道,“你是谁?”
  ……喂喂上课前做了自我介绍了啊你那时候在干什么!!
  “我是插班生的明卡罗,从今天起就是这个班里的一员了。”为避免其他麻烦,我觉得还是先向她说明清楚较好。
  “哦,我知道。”她依旧面无表情地不知到底在看着哪里。
  “我是想说,我原来的班上有锲锌同学的……”我刚想把话题说道那件事上,突然被制止了。
  她的手,一下子伸过来,随意抓住了我制服的胸口部分。表面上是这样了,但这不仅仅是一抓,同时让我的躯干承受了不少的冲量。
  “那件事的话——不要在这里讲。”她稍稍增加了语速,一种重荷的感觉立刻压迫过来。瞳孔急剧收缩,变得像是猫或者蛇的瞳孔。没错,之前觉得不舒服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的眼神。
  明明没有焦点,却感觉是在直勾勾地瞪着自己。那样诡异的会让人感到恐惧的眼睛。
  “厄,啊,好吧。那不提这个。”我是没猜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她知道我么?在那之前我都不知道那个人还有个姐妹。那个人从来都不向别人提及的。就她现在的反应,我更加紧张了,说不好她是知道内情的,可能知道的比我都多。
  “你——”她抓着的手微微拽动我的制服,轻声说道,“中午的时候,在楼顶。”
  的确,这种事情最好还是再没别人的时候来说。
  “嗯,好吧。”
  我为钰的配合感到高兴,或许事态不至于多么严重。不过等我回到座位上时,却发觉铃钏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一直死盯着我。
  等事情弄清楚回来再向她解释吧。
  
  
  中午,
  学校的食堂里人向来多的过分,而我又不想去争抢,所以总是打不到足够的饭菜。
  只能看着黑压压的人群,肚子还会咕噜咕噜叫的,真令人头痛啊!
  而且,还要去找钰,没有多少时间来浪费在这里了。
  钰可是一下课出教室就不见人影了,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在楼顶上等我。
  话说她不用吃午饭吗?本来看上去就是很不舒服的样子。
  算了,看着毫无减少迹象的人堆,我放弃了。一个女孩子都能做到了,我为什么要因区区果腹之物受制呢。
  自己都不住宿了,应该换成自带便当这种方便的午餐方式才对的。
  这样想着,我走向外面的楼梯。
  “明卡罗君,等下啊。”背后响起清亮的声音。
  铃钏么。
  我转过身,看到她正抱着两只叠在一起的快餐盒跑过来。
  “你不吃饭了吗?”她有些担心地问道。
  我挠挠头,很无奈地说:“嗯,人太多的话,不想去挤呢。以前也常常少吃午饭……”
  “那怎么行呢!午饭是很重要的,保证身体健康必不可少的进食啊!”铃钏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像教训小孩子似的大叫。旁人都会把耳朵往其他方向转的,因为突然很吵的缘故……
  “如果是不想排队这种赖皮的理由的话,”她一步一步走过来,直到快用那亮亮的脑门顶到我的下巴,“你交钱,吃我的可以了吧?”
  “哈啊?那样的话你怎么办?”
  “是铃钏的话一下子就能挤进去再买到一份了。我才不是问题,所以说,这饭你是要-还-是-不-要?”她的态度变得强硬起来,还真是不好对付的家伙……
  可若是那样的话,就是失约了。和钰的约定。
  但看着铃钏那两大盒餐盒——那不可能是一个女生的饭量,也就是说,是给我准备的吗?
  这下哪一边都不好办了呢。
  要怎么办?
  看她也是真心要求,实在不好拒绝的。
  “真是败给你了。那么,买完饭和我上楼顶去吃吗?”
  
  
  几分钟后,楼顶天台。
  “为甚嘛她会在这里啊?”
  “……她在这做什么?”
  天台上,镀钷铃钏和锲锌钰,同时向我投来了阴霾中的责难眼神。
  “大概,就是在一起吃个饭,没什么吧……”察觉到气氛不太对的我小心翼翼。
  “诶?这可没有和铃钏说过啊!铃钏只是答应了和明卡罗君一起吃饭不是吗?”铃钏耸起肩,憋得红红的脸抵在胸前。
  “看来——你的诚意相当不够。”钰用左手轻轻拂起鬓发,把目光从我身上移走。
  这是怎样的一种情况!?
  开学后的第一次像样点的社交行为一开始就遇到重大挫折?
  “我,我不是有意的。只是想多凑几个人的话会热闹一些的,仅此而已啊。”要是这个局面不能挽回就太糟了。
  “哈……啊!明明铃钏才是在先的,为什么没有VIP待遇啊?”铃钏用小孩子胡闹般的口吻挥动着小拳头抗议。
  “嗯,你对我出现在这里就这样不快么,镀钷同学?”钰突然地把谈话对象转移成铃钏,面无表情地把头扭了九十度。被她注视的话,一定会很吓人的。
  而铃钏也在胸前紧攥着两只小手,立刻做出了回应:“哎……诶?不对不对!铃钏没有不喜欢钰的意思!我只是对明卡罗君没把事讲清楚而不高兴,没有生一点钰酱的气的!”
  “是么。”钰的眼珠子转到眼角,呈现在我面前的就是那种故意侧过脸地瞪人的那种感觉,而被瞪的对象就是我了,“和女生约定过了的话,就不能再做改动了。你有这点尊重性的常识吗?”
  “……”
  完全被数落了一通呢。
  而且对方还都是女生。
  钰向我这边走了几步。
  “失——望”她低声喃喃,从我身旁经过。
  “钰酱要去哪里啊?不一起吃吗?”
  “啊——,如果你想和他单独在一起的话,这样不是更好么?”
  “哎,不不不,钰酱来了又走的话,铃钏会很难过的。明卡罗君也是一样对不对?”
  铃钏情急下跑过去,张开双臂把钰挡住。
  她的辫子甩动着披散开来。
  “一起吃饭吧,人多最好了!”她刚才还是抱怨我没告诉她钰会在,现在就极力不要钰离开了,“喂,明卡罗君也倒是说话啊!”
  铃钏她,是真的想和钰一起吃饭吧。可能也想和我熟悉,但这不是一种意义的感觉。
  “喔,是啊。锲锌同学,就一起吃一顿吧?”
  我说什么都感觉不太合适呢……
  “嗯——”钰依旧看着铃钏并微微摇头,“我可以不吃的。”
  话说她真的是什么吃的都没有带,不管是便当或是食堂的快餐。
  “哎!不要这样啊,不吃午餐对身体非常非常不好的啊!”铃钏还在尝试明显不奏效的劝阻。
  “谢谢你的关心,但还是不给你添麻烦了。”钰轻轻推开铃钏的手臂,头也不回地向阶梯口走去。
  铃钏还是不甘心地想追过去,不过我拦住了她。
  对于锲锌钰冷冰冰地拒绝别人的行为,我终于有点忍不住了:“喂!你不要太过分啊,铃钏她都好心地挽留你了!”
  “过分的人——不正是你自己吗?”她背着我们边走边说,依旧是那样的平静。
  “……”
  “……”
  我和铃钏都不说话了。
  “姐姐她提到过你,果然是那样恶劣,呢~”她的身影消失在阶梯下。
  不知为什么,最后的停顿,味道有些不同。
  ……
  铃钏,也是低着头,很不高兴的样子。
  这样下去午餐时不可能吃好了吧。
  勉勉强强地,算是和铃钏两人共用午餐了。并排坐在天台的护墙边,吃着全部是铃钏买来的饭。
  比较令我吃惊的是,铃钏给我的是两份炒饭。虽然不是多么美味或是廉价的菜种,却是我最常吃的,因为在食堂的摊位比较靠边方便排队。而铃钏她的午餐倒在意料之中——两块蛋糕和一大卷蔬菜沙拉,果然是相当简单的食谱。虽然还是用敞着环的松快制服裹着圆鼓鼓的毛衣,但一定是很纤细柔弱的身体,这午餐正好印合这样的初印象了。
  “明卡罗君,和钰酱说了些什么……”她明显吃得心不在焉,一直在用余光看着我。
  “没什么?基本还没有对话过吧。”我大概地回答。
  察觉到我注意力的铃钏把脸偏向另一侧,用不好揣摩意思的声音说:“钰酱的姐姐,我不是太了解啦。在明卡罗君的班上的话,可以讲讲她是怎样的一个人吗?”
  “……”
  她么……
  “诶?”我长时间没有答复,铃钏忍不住扭过头来。从那闪动的明眸上看,她现在心情也好些了。
  “锲锌钰的,姐姐么……”我一字一字地念着。
  那还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四年之前,也就是刚刚成为这所中学学生的时候了。那个我大概还不是很在行交际吧,在班级门口犹豫再三也没有进去的。所犹豫的内容,也没什么大不了了,只是担心会有什么样难以应付的事发生,就导致强烈的思想斗争了。总是不是很光彩的经历。
  即便那样,最后还是会走进教室的,至于是终于是战胜自己了,还是已经别无选择才进去的就不知道了,毕竟现在看来是很孩子气的事。
  结果,到教室里来了。别人大概都还是在各忙各的,一部分人围成个圈讨论一些能让他们笑个不停的事,就像完全没注意到我的存在。至于他们的样子,无非是一帮由少数高大的篮球队员式的和更多矮子们组成的平庸阵容。
  然后,看到了,成为人群焦点的人。有着一头及肩白发的女生。
  雪白,发色是雪白的,连轮廓都不能清晰分辨的发丝柔和地交错伸展,像是被风吹拂起来的羽翼。
  我只是在电视上看到过,而且也不是很有趣,所以对卷发的样子也不会很了解。
  但在看到她后,我才明白,原来卷发是那么一种美丽的发式,与生俱来的美。
  无需任何理由就能把人的目光牢牢定在她身上。
  有着这样出众外观,自然会引得很多人向其搭话的。
  而她,也只是对每个谈及她白发的人淡淡笑笑,把话题转移到别的地方或者推辞得以离开。
  说白了就是不愿被别人了解的意思。
  这样的事至少持续了一个月才渐渐平息,在此期间,没人了解她多少。也不见她和任何人有过超过两分钟的对话。
  甚至连老师上课提问都可以选择不做回答,而是以‘抱歉’解决一切问题的想法。
  整天把自己的活动空间控制在桌椅旁不到一米的范围内,就连我这样的人际苦手都开始熟悉同学的时候,她还保持着身边那堵无形的高墙。
  不能不说是有点不寻常的原因的吧?
  因为绝对不被他人了解是不可能的,像她那样能做到这个地步的人基本没有。
  人类是社会性动物,所以个体的能力是相当有限的,需要交流与合作才能完成许多任务。所以也不难想象她一个人做我们每天的日常的时候都可能会花费比常人更多的辛苦。
  但即便这样,还是不曾改变她那沉静的气质。大概也是无法改变的吧。她的美也是,不仅因为白发,时刻保持着的距离感也会导致她的美变得更美。
  这种美持续了相当久的时间,因为她的沉静而不断升华。在我和她有了交集之后亦是如此,恐怕那帮老同学中不少到现在还是这样看待她的。
  因为距离感,产生了非莫名的美,因为那种美产生的亲和感会混淆判断,干扰视听。
  但那也是在去年才发生的事了,在此之前,她也真的如那白发一样丝毫无垢。
  基本上,学习成绩在班上名列前茅,从未脱离过前五之列,但从不担当任何职务,被要求讲解的时候也是用较快的语速不带停顿地讲完无论多复杂的问题以致无人听懂。
  也没有参加任何社团,甚至连体育课上都是自分一组的不和任何人有共事的时候。当然更多的时候是在见习,因为看上去就会觉得她的身体有些病弱。
  所以渐渐地,她也成了不少人仰慕的对象了。也难怪,那种样子,很容易就联想到孤高者。
  而我第一次和她像样点的对话,是在一次回家路上了……
  
  
  “铃钏?铃钏?……”从刚才起铃钏就不再发出声音,我回过神来,发现她已经靠着墙睡着了。
  双腿交叠伸展,上身微微后仰靠在护墙上,两只胳膊随意地搭在肚子上,头微微地侧向我这边低垂着。
  还真是随随便便就睡着了啊。
  我摇摇她的胳膊:“天还很冷,这样下去会感冒的。”
  “嗯……啊……没关——系……”她含含糊糊地念叨。
  “那样的话就把你扔在这里了哟!”我拍拍腿站起来,她还倚在那里不动。
  “嗯嗯……哼哼……哼……”她扭扭脖子,把半边脸靠在衣领里,黄色的小花轻轻贴在脸上。
  黄蓝色的三色堇,很适合她的颜色呢。
  那样的脸,倒还真是孩子气呢。不加粉饰的粉嫩的小嘴,像奶油一样的脸蛋,软软的,想捏一下呢。
  才没有想什么的?只是像只小绵羊似的依偎着,很可爱罢了。
  算了,如果真的醒不过来的话……
  制服不是裙子真是太好了,不至于心跳太过加速什么的。
  这样也不会很难堪的吧,公主抱的话。
  很轻,像个孩子一样。
  ……
  压力,压力,被被人注视的太多。
  果然呢,众人的目光。
  或许会被议论‘那个插班生,和镀钷同学认识么?关系太近了吧’‘睡着后这样抱着,是不是有那种意味了?’‘嗨,我听说,他之前在Z班就和女生关系暧昧呢!’之类。
  回到教室后,把她在众人的注视下轻放回她的座位上:“她在天台上吃过饭后就睡着了,我担心那样会生病就带她回来了。”
  总觉得周围的女生用很奇怪的眼神看我。
  锲锌钰,不在其中。
  现在还是午休时间,钰不在她的座位上,不知道去了哪里。
  感觉没被她看见,会松了一口气。
  铃钏居然还是没有醒,只是睡眼朦胧嘟囔着:“明卡罗君,总是吃炒饭的话,一定会营养不良的哦。”
  “……”
  果然呢,看着她趴在桌面上,一脸甜甜的样子,不忍得让她受到一点伤害的。
  铃钏酱,谢谢你。
  
  
  下午的课上的有些心不在焉,脑子却不知道想什么好。
  人呐,同时在意好几个人的话,真的不是很舒服的滋味呢。
  想在新学期忘掉的,在一上来就被勾回来了。
  也算是惩罚吧。
  因为在那件事中,没能保护……
  算了只是个普通学生总想着保护什么的还真是孩子气呢。
  只是想,自己心里别那么不好受罢了。
  “哎呀!?”一只手忽然拦腰挡住我,弄得我一个趔趄。
  而面前是没有地板的。差一点就要在阶梯上翻跟头了。
  “怎么了,这么让人不放心啊。”镶钟歪着脖子,用很拽的声音说着。
  “好了,快放开。”我挣开了他的手,扶着护墙走下去。
  背后响起他调侃的声音:“怎么了,和那家伙有过接触就这么令你不安?哎呀,不会是被一下子迷了心窍吧?”
  “你少乱想。”
  “呐,乱想的人是你才对吧。”
  我打断他的胡言乱语,但他在言辞上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先回去了,啊。”
  “放学已经快一个小时了,何来先呢?”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回去。”
  “哈,要我说是在等你你也不会接受的。”
  “你快消失……!”
  “好好,我这就走,啊。你慢慢调整——如果有那个必要的话。”
  有些无语的,我再想回头看看他,人早就不见了。
  切,总是让人那么不爽。
  但是,
  还说什么要我照顾,我开学第一天就受了你不少照顾呢。
  
  
  她?
  一个银发少女,推着单车,站在我前方的路口处,制服也是我们学校的。
  瘦小的身体加上修身的制服,却有一种很成熟的感觉。
  不过……
  都是我的胡思乱想了吧,一定是看错了什么,的?
  我走到她的侧后方,一个刚好可以看见她的部分面孔的角度。
  是锲锌钰,怎么,正好在这里啊。
  夕阳的余晖照在她的头发上,映出金灿灿的光。
  有时候看起来,就真的和一个洋娃娃似的。
  本来还想去想些别的事情的,真的不放过我吗。
  和那个人第一次聊天,也是因为放学路上的相遇。
  可……
  为什么,这一个她,在这个时候,会出现在那里。
  绿灯亮了,可她仍旧没有动。
  就像在等待着什么。
  真是,麻烦,了。
  在周围的人和车都已经走光后,她才开始推动单车。
  大概,跟上去么。不知道她会去做什么。
  只是回家还会被跟踪,那还真是可怜啊。
  没办法,她毕竟是与那件事有关的人。一定是这样的。
  她到了路口的另一边,同时信号灯开始闪烁了。
  嗯,追过去!
  我在两侧的汽车启动的同时飞奔过马路。
  也么想到我的举动,司机们慌忙躲闪,有几辆车几乎是擦着身子驶过的。
  ‘喂,小心一点啊!’之类的喊话在耳际飞过。
  因为太匆忙,最后还崴了下脚。
  冬天的话,稍微受点伤也不会觉得很痛。
  真是的……
  我单腿跪下,一边揉腿一边整理下衣服,再抬头看时,她已经走到下一个路口末端了。
  不能跟丢了。
  我再不管太多又追上去。
  不知道她是否意识到我的跟随,走的速度变得快了些,也很少在路口停下。一路上几乎是东转西拐,繁忙点的大路口都绕过去了,走的也有公路变成了巷子,人也渐渐稀少。
  最后,她走进了一个小院落。
  像是很久没有住过人的地方,藤蔓类植物已经布满围墙了。
  她把单车锁好靠在墙边,只是轻轻一推就打开了院子的木门,嘎吱嘎吱作响着。
  ……
  要跟去吗?
  那个地方,不像是她的家。
  至少不是那个人的家。
  那么,她去那里到底是要……
  在进去前,我一定要搞清楚,我是在干什么。
  因为一时的闪念就跟过来,不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状况。
  大概,是询问关于她姐姐的事?还是单纯的中午失败交际的后续。
  两者都有吧。
  那么,就试试看吧!
  我小心翼翼地推开院落的木门板,不少灰尘从上面落下来。
  真的是一间很荒凉的院落了。
  “打扰了——”我觉得还是这样说一句比较好。
  不过,院子里真的是没有人烟的。中间是用砖石砌筑根部的一株几个人才能合抱的大树,到给一种悠久凄清的感觉了。正前方和左右两边各有一座老宅,怎么说也是五六十年前的房子,因为左右两边的都破败到房顶已经塌掉了。让人想到这里是不是什么神社之类的有什么特殊意义保留的地方。
  不过还是没想到,都市喧嚣之中,原来是有这种地方的。
  正前方的宅子是开着门的,我向里面走去。
  真的很昏暗的,一点都不宽敞的地方,杂草和蛛网都已经遍布整个室内了。
  而在眼前的,是一尊破败的神明还是僧侣的铜像,已经锈蚀得看不清了。
  “是很可怕的地方——嗯?”背后淡淡的声音,是钰。
  瘦小的身体立在有些歪斜不正的门口,夕阳的余辉勉强透过树荫,在她纤细的身体轮廓上镶上金边。
  “……”我转过身来,和她四目相对。
  如果要我说什么的话,应该是她解释下这里在先。
  “不会害怕么。真是固执的人。”她喃喃道,向里踱步而来,“想到我的姐姐,所以不得不认为自己不能置身事外。这样的思考方式还真是奇怪,不是吗?明卡罗——”
  “那么,你打算告诉我了吗?”
  “嗯诶嗯——还真是心急的人。我不记得说过承认你和姐姐有什么联系。你所了解的,不过是你以为你所了解的罢了。”她缓缓地闭上眼睛,用舒缓但强硬的语调说着。
  “你的意思,我无权了解你和你的姐姐吗。的确,我只是她曾经的班长,现在更是一点联系都没有。但是,那样的事,已经牵连了过多的人了。你又怎么能保证,我会置身事外?”
  “你在用那件事威胁我。”她依旧缓缓的说,“没有人能从那样的事中脱出的。”
  “才不是!”我向前一步抓住了她的领口,因为力度的关系将她前后摇晃,“没有人不希望正常幸福的生活,没有人愿意被卷进那种东西中。学校,警方,政府,都会保护我们的,我们会没事的!”
  “那么请你放开。”她睁开双目,还是什么都看不清的瞳孔,不反映丝毫的映射,“你只是不了解真相的人。了解真相的人,已经……”
  我不想听她毫无情感起伏的陈述,直接长驱直入地问道:“你的姐姐——锲锌琻,她怎么样了。”
  “……”她无言。
  “请告诉我,她现在怎么样了。”
  “你无权知道。”冷冷的回答。
  “切——”
  我有些心急的同时,也大意了。
  左脚跟,很痛。
  她一条腿叉过去,后踢中我脚踝的部分。
  失去平衡,向左后侧仰的同时,她拉住了我的右手。
  !?
  “无礼的家伙,无权知晓。”
  因为失衡的关系,一下子从右面被拽过去,背着身反被她抓到怀里了。她轻轻的,把另一只手握着什么东西从我脖根伸下来。
  在夕阳下闪着光的尖,不是刀刃。
  胸口被刺的痛,是真实的。
  咔啪一声,断掉下去的短小尖端。、
  是铅笔尖?
  
 楼主| 发表于 2013-6-22 20: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话Overact





  我逃命一样地挣开她。
  不至于跌跌撞撞,也比那个强不了多少。锁骨下的位置,被刺得都快要麻木了。虽然没有出血,然已经开始红肿。
  “唔唔——”那样的手法,不是开玩笑的,是真要把人刺伤的力度。
  断掉的一截铅笔掉在地上。整个笔芯都豁出的话,是用力剜呢……
  “呐,这样就不行了——到底有多没用……”她无视我惊异的状态,一如既往的平淡。
  或者说冷漠。
  又转向门口,要离开了么……
  “你等下!”
  “……”
  完全不理,没有任何反应,直接走出这个破败的房子。
  对付她,用语言行不通吗?那倒是比那个人要难对付的多。
  因为又麻又痛的,左臂完全使不上劲。
  但是对方是女生的话,这样就可以了吧。
  崴的脚恰好被她踢中,现在的话还不是很灵活。
  怎么说呢,就她刚才的动作,弄得我开始觉得她不是个等闲之辈了。
  我是没学过空手道之类,不过硬碰硬的打架还是有经验的。
  哼,真是鲁莽呢。
  再这么想下去的话,真是个彻彻底底的胆小鬼了啦。
  
  
  “差一点,差一点了。”
  钰缓步向院门走去,用微乎其微的声音自己说着。
  然后传来的是急促的脚步声。
  “……”
  轻轻皱皱眉头,银丝挥动,钰侧回身来。
  两个人的面目,正好相对了。
  收缩着的灰黑色的的细瞳,像猫一样敏锐狡黠,像蛇一样冷酷锋利。
  直直盯着她的双目,我没有留情。
  “唔——唔唔唔啊……”
  她在强忍吧,没有特别激烈的反应。
  而我的拳头,是着实打在她的肩上了。
  因为她刚好转身的关系,打在了近端这边,在制服表面上还有些滑搓。
  我清楚地看到她眼睛里流过一丝不一样的闪光。
  在我几乎把半身的体重打出去的力道下,这样的小身子是不可能承受的住的。
  然而钰并不是如我所想的倒下去。
  她的表情开始有了变化。她的眼睛,由那种一切不与她相关的,漠视一切的放松状态,变得像狼那样瞪视的危险眼神了。
  在被迫转向我的情况下,她迅速地放低了身体的重心。在将倒地之时,原本靠前的那只手正好在转到后面,弯曲着撑住了地面。
  我还没有对此作出判断的时刻,钰的手作为弹性的缓冲器,在保护她的身体的同时,也成为了她给腿部施力的蓄力器。
  这个身高不到一米六的女孩子,出乎意料地擅长腿击。
  而现在,她的膝盖,强力地冲撞在未有准备的我的腹部。
  “呜啊——”
  蹩脚地向后退后,好拉开足矣恢复平衡的时间与距离——但这些对于钰来说不需要。
  她灵巧的身体绕着撑住地面的手一周,就一脚蹬地冲了过来。
  激烈得多的动作,强加在一个平日里似乎从不有多少动弹的安静的女生身上。
  而她此时的目光,让人觉得自己像是被狼盯上的,不可能逃掉掉的猎物了。
  唯一不变的,就是几乎不说话。
  对于她而言,似乎就只有用行动说话这个概念。
  “唔!?”
  面对突然飞上来的腿击,我匆匆用手臂遮挡。
  至少喊点‘喝、哈’之类的呀,居然完全不出声……对付这家伙,一点不能分心!
  她的腿不会在空中停留哪怕多一会儿,立刻回到地面上。轻巧华丽地闪身,让她可以用另一条腿连击。
  拜托我可没跟会这种功夫的人对打过。现在只是边防御边后退就很吃力了。
  “唔——!”
  在我把注意力集中在上半身的时候,她出其不意地以扫堂腿劈中了我伤痛的脚踝部。
  人一下子就侧仰过去,重重地跌在杂草丛生的地砖上。
  痛——
  还要即刻闪开,以免被钰接踵而至的竖劈击中。
  虽然砖石不会碎裂之类,但那夯实的一声还是会让人觉得被劈中会彻底完蛋。
  完全被压制住了!
  对手是一个面目神色都不怎么变,表情像人偶一样的僵硬,动作却不可思议地灵活的,理论上是个内向女生的角色。
  现在看来,那种想法真是好白痴。
  虽然表情还是硬板着一成不变,但现在这个一成不变的,是‘我要杀了你’这种意思的表情!
  不过现在还是躲闪(逃命)在先!
  在砖石上被女生追打得来回翻滚,还真是相当的狼狈。
  呜哇——
  我揉揉磕到什么的后脑,真是糟糕透了。
  背后是一座石兽像,已经没有退路。从横躺在地的视角,钰那瘦小的裹在制服里的身子显得过于高挑。
  她以那居高临下的姿态,用冷冰冰的眼光看着我。
  “姆嗯——该说什么?唔……不是裙子……太可惜了么?”
  “……”
  连这种挑衅都不为所动了,还真是不同寻常呢。
  不,我是脑子里怎样进水了想起这样不要命的话来说……
  这种台词一般不是镶钟那个家伙说的吗?我不认为我想他那样能从这种窘境里脱身。
  “差一点,还是差一点的……”钰淡淡地说不明所以的话。
  “想做你的对手,看来是太天真了。”
  “……”
  想和她对话,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知道,不管在谁看来,我这都是多管闲事了。”
  料想她现在不会发动攻击,也无需稳住她,便尝试这样说话了。
  “像我这样的性格,曾经当上过班长,真是让人无法相信吧。大概,就是因为这种会多管闲事,然后又死不放手的赖皮性格造成的。只是觉得那个人很重要。不是对于我,而是对于所有关心他(她)们的人。他们的事,不分大小,很重要。”
  我注意力集中在她的脸上。
  这家伙,至少有在认真听。
  虽然还是充满敌意的目光,但总觉得哪里变得柔和了许多。
  “假若没有什么别的大事的话,以我的能力也是能胜任班长的工作的。倒是因为那份责任心多余的发挥,会暗地里尝试着帮助大家,所以,会在自己心里有慰藉感的。靠这样的道理坚持生存下来,是不是非常可笑呢?”
  “……”
  “会变成这个样子,当初的我也是非常吃惊的。究竟是什么把我改变了呢?现在,我想我是知道答案的。”
  “是——什么?……”
  钰,也开始听我的说话了。并希望有所了解。
  如果先把自己的由来道明,或许可以减少矛盾之类的。
  “你的姐姐,没错。因为第一次看到你姐姐的时候,我就由衷地觉得她好漂亮。在有过聊天后,我觉得她真的是个非常非常好的人……”
  “那便是你将自己当做班长‘这个职份’的理由?”她头一次在我面前完整流利地说完一句话,而且出奇的带有了一定疑问的感情色彩。在此之前的几乎都是平平道来。
  觉得提到她姐姐的时候,她脸上微微有些抽搐,便立刻打断我。
  怎么?钰和她的姐姐的关系,究竟是怎样的?
  在此之间,我没有从锲锌琻,也就是她的姐姐那里,了解到关于她一点的事。
  就好像没有过这个人似的。
  立在我面前,不知注视着哪里的钰仿佛流露出忧伤的神色:“如果你真的想要从我这里问出什么的话,不要总提起那个人——我在心里,已经和那个人划清界限了。”
  “你,讨厌她么?”
  “没错。”
  钰用斩钉截铁的口吻说出我不想听到的回答。
  难怪,因为那件事吧。
  谁都不想和走上那条路的人扯上关系,曾经的美好印象也会因为做过那样的事而蒙上阴影。
  人,是会变的。别人会给你留下的印象,是她自己选择要让你记住的印象。如果那份印象的初衷就是欺骗……当然这是难以接受的。
  因为不能接受看到的事实,所以自己对自己不停地实施说教‘那不是真的’之类。终究到头,只是自己折磨自己。
  所以说那是怎样,只有亲身去问那个人,想办法让她说出真话!哪怕是残酷的现实,也是比自己无故乱想强有力而真实坦然得多!
  况且,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那样做。我是想亲自问问她的,当然不一定能得到真心的回答。可是,在那之前,在那之前——琻她一直都是我最最喜欢的人!!!
  一只脚突然被拖拽,没有防备的钰跌倒下来。
  “要说她怎样的话,在不知道她本人的想法前都是不对的啊!”
  我以掌击打在她的腹部,大概知道她很厉害的缘故,并没有留情。
  “哎啊?!——”
  剧烈冲撞使钰上半身完全弯折过来。那应该真的很痛,以致她意外地张开嘴来。
  不过圆睁的双目很快变回了狼眼的状态。
  啪——
  猜到了,虽然很迅速但力道欠缺,以手臂接下她另一条腿的攻击是不成问题的。
  “我是明白自己要做什么的!我要亲口问出琻到底是怎样看我的!在那之前,谁都不能阻挡我!”
  我顺势起身,在她身上的那只手正可以将钰瘦小的身子按在了地上。
  跪立在分开的两腿之间,也正是她腿击威胁不到的地方。
  双方的优劣形式突然逆转。即便这样,被控制住的钰仍不改那锋利得令人不舒服的冰冷眼神。
  说喜欢被她讨厌的姐姐,大概就等于接受自己在其心目中和她姐姐同样的位置了吧。不,应该是更要差的位置。
  “那是你的姐姐,就算她现在走入了歧途,也不是你对她彻底放弃的理由!”
  我大声喊着多管闲事的话。
  如果这样能把她弄得清醒一点的话,我是不会犹豫的。
  向钰那苍白的面孔,挥下了拳头。
  别受伤,别受伤就好。我是这样想的。虽然旁人看来这大概是相当无脑的做法。
  不过,
  啪——
  小小的,或许只有我的一半大的手掌。纤细的指头,一定是弹琴的好手。这样的张开一只手,着实挡下了我的拳。
  这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出乎我的意料了。
  没有道理的,违反外观与常理的事情发生在眼前。
  并没有感到什么特殊的强力,就像打到了厚厚的海绵,缓冲并吸收了拳击的力道。没有任何其他的事情发生,有的只是,我的拳头被钰以手掌接下了。
  “你真的——有点烦人了。”她用冰冷的声音,像恐吓一样的,是最后通牒了。
  不,最后通牒什么的,之前我就已经听过了。
  
  
  噗——卟——
  沉闷的撞击声环绕在黄昏的院落里。
  “呜啊……”
  “逃啊——逃啊——你不是要我明白什么么。只是逃开的话,什么也不知道的。”
  哈啊哈啊——那家伙,完全是怪物般的战斗力吧?
  只是从地上爬起来,就痛得不行了……
  浑身上下,挨了她不下十脚吧……
  这样下去,是会死人的。
  而那个瘦小的身影,淡去的夕阳,犹如鬼影般的妖艳。
  钰以左手轻拂起鬓发,藐视的眼神一下子就能被读出来。现在看她的表情,与其说是狼不抓到羊不善罢甘休的冷酷,还不如说是猫玩弄无还手之力的鼠时的残忍。
  我不知道那是哪一种拳法(脚法?),但可以明了地知道她绝对是货真价实练过的。不是我所能对峙或者招架的对手。
  淡淡的,与其说是没有感情起伏,倒不如说是一直用那种固定的感情模式吧。
  “那么,要放弃——了么?”
  “哈啊……哈啊……放弃什么?放弃管你的闲事吗?……呵哈,我不说了,只要是琻的事的话……所以必须问道她本人那里……哈啊……你明白吗?那种心情……请告诉……我,琻她在哪里?!!”
  “……真是执迷不悟。”
  “啊……哈啊……是呢。”
  如果说我是因为脑子发热才跑过去和她打架的话。钰她现在不停歇的追打,是报复么?感觉不止这些。
  呜喔喔……
  稍有不注意,肚子上就又挨了一记飞踢。人就翻滚着后仰过去了。
  干脆就是不打算让我站起来吗。
  “好了——想你也不会妥协,我还是讲的直白一些吧——是继续嘴硬等着被踏成蹄铁,还是服从?”
  ?
  我勉强抬起头,看到钰在我面前,以无比的高姿态直挺挺地立着,右臂横在胸前,以托着不知是不是在玩弄前发的左手。整个过程,依然维持着平静,不见一点波澜的氛围。
  “你是什么意思?”
  “如同字面的意思。”
  “……不懂。”
  “……是吗,交流起来起来有些困难呢,你是——猴子吗?”
  摇摇那蓬蓬的银白卷发,她微微歪过头去,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
  被说成不会讲话的猴子!!被这种家伙!!
  我的自尊心严重受到打击了。
  这家伙,和她姐姐绝对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你要我帮你做什么吗?把我引到这个地方。”
  “是不是这个结果,还要看你是否识趣。”
  ……
  算了,我一直以为这家伙就是我所见过的最不识趣的人。
  “那么在那个之前,我可否了解你找我的目的是什么呢?”
  !!
  “……”钰她突然……蹲下来,用那纤细的手指,抓住了,我的嘴……
  “啊……啊……”整个下颚被向前拖,身体被迫跟了上去,完全不能说话或者合嘴。
  准确的说,她右手的四指全都伸到了我的口中,猫爪般勾住了我的下颚。
  比方才对打时还要近的,真正的面对面。还是面无表情,让人完全读不懂。
  “想知道吗?……是吗——真的这么想知道么。那么,你以为我会告诉你,么~”
  最后……那点带有挑逗性的停顿算什么?!
  在我动弹不得的时候,本来就是攥成拳头形状的钰的右手,突然而然起向前发力。
  呜哇……!!!!
  上牙!痛痛痛痛痛!!!!
  我倒在地上捂着自己几乎要脱臼的口,完全是任人宰割的境地了。
  这样也能……出拳是吗!!
  钰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似乎是医用的白色手帕,把沾着我口水的手轻轻地擦拭:“既然已经尝了我的手——你已经没有选择权了……”
  诶诶诶!!!
  搞、搞什么!?!?
  向着被放倒在地狼狈地捂着嘴的我,钰一脚踩下来。
  “安心吧,我会好好对照顾的。”
  我眼前只剩下一个布鞋鞋底,和一片黑……
  
  
  呜呜……脑袋好痛……
  我揉揉额头,相当的晕。
  这里……是哪里?
  暗淡的房间里,只有一盏老式台灯发着无力的昏黄的光。
  想坐起来,却因为腰太酸痛而放弃了。
  躺的地方,是一个草炕么?一个相当破旧的房间。
  嘴唇好似有些干裂?手一碰,掉下来许多碎裂的薄片——凝血么。
  呜呜!!
  这个是鼻血?还是别的什么?好、好多啊!
  我现在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了?!”
  没人回答。
  搞什么?好似流了很多血的……
  而且都已经干成这个样子了。
  呜!牙齿好痛,整排上牙都松动了似的。
  唉唉?!!
  一不留神,从‘炕’上翻了下来。
  倒,倒霉啊!!
  想起来了,追着锲锌钰跑到那个奇怪的地方,被痛揍了一顿……
  呜……
  这已经不是颜面丢尽的级别了。
  话说这里……
  四下看看,这间简陋残破的屋子,好似就是刚才的神社一样的地方吧?
  哦哦,在正中堂那歪倒的铜像看,是这样了。
  咕呜呜——真是又冷又饿又痛啊……
  “喂!钰,你在这里吗?——”
  ……
  看来是真不在了。
  把我打晕之后自己回去了么……
  啊真是糟糕透顶了!
  呜呜……
  勉勉强强站还是起来了。
  哎啊啊!!
  ……
  呼——
  不扶持什么东西几乎站不稳呢……
  脑子晕啊~!!
  嘎吱——
  拖着长声,尖刻的,让人耳朵不舒服的声音。
  门开了,是向内开的。
  诶?!
  进来的,只有外面刺骨的寒风。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院子里黑幽幽的,像是潜伏猛兽的巢穴。
  这还真是让人不舒服的感觉。
  昏昏顿顿的,发觉衣袋里的手机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那样被追着打的话,大概什么时候掉出去了。
  这下一定会被骂了……
  又休息了一会儿,我终于站直身子,向门口缓缓挪动步子。
  话说,屋子里那盏不时地频闪的老旧台灯,是原来就在这里的吗?
  至少比烛台要舒服一些了。虽然不会温暖,但气氛上好多了。
  不过昏黄的光闪个不停,墙上的人影也会很吓人的。
  呵呵,就是这个意思。
  想要快点脱身呢。我走到院子里。
  本来位置就很偏僻的关系,除了这间房子,院子里完全是黑暗的世界了。古老的树挥舞着曲折的枝条托着零星星斗,两侧坍塌的房子跪坐在暗影中有如墓碑。地面上,看不见的草叶轻咬我的脚脖,浑身上下被夜晚的冷气所侵蚀。
  不觉间,瑟瑟发抖了。
  来的时候倒是跟着钰一路小跑,可完全没来及去记回去的路呢。这个时间,在附近估计是找不到什么人来问路的。
  那可真是糟糕哇。
  台灯的光,虚弱地穿过房门口,把我的身影投射在眼前的地砖上。喂喂,不是真的害怕了吧明卡罗!连影子都摇摇晃晃了!
  但是,却说不出什么给自己壮胆的话。
  整个院落里,没有既没有车声人声这样都市的声音,也没有鸟声虫声那种自然的声音。
  简直是,绝对的安静。
  硬要说会有什么声音,也只是风吹动老树枝所发出的哗哗声吧。
  呜!
  冷风袭过,像猫一样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
  因为环境的关系,一点声音也不敢出的。就连周围的环境,也好像心惊胆战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算了,总之马上就走到门口了。
  要不是哪哪都痛才不要在这里慢慢‘欣赏风景’。
  我把手轻轻放在朽木般破旧的院门上。
  若是推开它,就可以脱离这个寂静的可怕地方。但是下不去手,心里不敢听到推门所产生的那种古老而令人战栗的摩擦声。
  犹豫,犹豫……总也得有个结果。
  今天晚上不能一直站在这里了呀!
  在这么下去,就是四肢坚持得住,心脏也坚持不住了。这种事,不都只是自己吓自己吗?
  我轻咬牙,呼吸瞬间变得缓慢……
  嘎——吱吱——吱——
  嗯,嗯,没事的!……
  外面只是寂静的巷子,什么也没有。
  我特意撇头看看,钰的单车已经不见了。
  果然是把我扔在了这个地方了!!!
  真不想放过她,但是又打不过。
  我怎么在用这么白痴的思维想这个事啊!!
  算了,她到底怎么想的,就等到明天再说吧。
  我用比之前快得多的多的速度走出了院门。
  我本想就这样,能跑就跑,用最快的速度脱身的。
  但也不知道是想再看看这个奇异的地方,还是不知走的哪门心思想去关门,总之我回了个头。
  院落里,原本亮着的灯光,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整个院落完全笼罩在悚人的黑暗中,就好像不是那个我刚出来的地方,反而像是我正巧打开的一扇不该打开的门看到恐怖的景色一样。
  因为有那棵挡在正中间的树的关系!察觉不出什么时候灯光熄灭的。
  ……
  ……
  这时候的我,本应该跑才对的。就应该立刻跑开才对的。
  可是腿,僵直地一动不动。
  心率在短时间突破了一百五。
  那幽暗的景象紧紧锁住了我的眼球,感觉光是转动面部都艰难得像木偶一样。
  是……怎么灭了的?风吹?那可不是蜡烛。话说这破败的院子里还会有供电是怎么回事?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就没有注意:那个屋子里,真的有电灯吗?
  不敢继续想,可不想会更不安。
  现在,我应该做的,就只有回去而已了!
  什么都不应该看,只是自己的心理作用罢了!!
  快离开这鬼地方!一百万个声音在我耳畔呐喊着。
  我猛地扭过身子冲出去。
  很着实的,身体撞上了什么东西。
  “啊啊啊啊啊!!!——”
  “呀啊啊啊啊?!!——”
  我跌坐到路面上,对方也是。
  虽然现在心脏面临崩溃,但也能分辨对面的是一个人形的东西。
  而且声音,是纤细的女声。
  “呼——啊,真是吓到我了。不要这么突然地撞上来啊!”那个人拍拍衣服站起来。
  暗淡的夜色下,只能看到大致的身体轮毂:不是很高,穿着较为宽松的衣服,而且是短袖。因为碰撞变得杂乱无章的头发,很明显的,是卷发。
  钰?
  我没有叫出来。
  不知哪里来的感觉,我觉得这不是她。我确信。
  那她是……
  
  
  在双方都有些僵硬的动作,是被吓得吧。
  但是我还是没站起来。
  身体的不舒服早就不是主要问题了。
  “诶多……”不知说什么好,大概只要道个歉就可以了吧,“抱歉,我发了会呆。给你添麻烦了……”
  有别人出现,至少就不会那么胆战心惊了。
  我撑住地,刚要站起来,却一个脚滑又跌倒下去。
  呜啊——……
  “还好吧?怎么还那么不小心。”对方说着似乎是熟人才该说的话。
  一只手,轻轻握住我的手。
  虽然并不强壮有力,但却一下子就把我拉了起来。
  只比我低不到半头,在女生里应该是较高的个子了。
  “虽然总要一个劲地替别人着想,但也不要总是犯走路撞电线杆这样的事啊,班长噫!”
  咦?这个称呼,是……
  一束淡淡的光,投射在她的脸上。
  纯白的卷发下,金色的明眸。
  外貌气质性格都是完美的少女。
  钰的姐姐。
  锲锌琻。
  那老屋子里的灯,不知什么时候又好了,而且,竟有光透过树枝的间隙射到这面来。
  “呐,发什么呆啊。吃惊也要有个限度喽~”她伶俐地眨眨眼睛,声音轻盈动听。
  “噢喔——你,已经康复了吗?那真是太好了……”
  但是,
  接着这光,能看得出,琻身上穿的,是住院服。
  “你偷跑出来的吗?”
  我用压低很多的声音说道。
  “嘛,可以这样讲吧。总是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会不舒服的,所以在‘可以出逃的时间’逃出来罢了。”
  真是太调皮的行为了吧!
  “不,我说,还是身体最重要啊!药的副作用还没有完全解除……”
  “这样说来班长在这里做什么呢?”她听都没听边继续讲着。
  “啊……我,我没做啥的。只是转转……”
  和她妹妹干架的事……怎么样都说不出口吧!
  “是吗——那还真是巧呢。我原本也是打算随便转转的。不过正好到这边了,就决定来找——我的妹妹了。”
  “……”
  “啊,还没有和班长你说过呢!其,其实,我是有个同岁的妹妹的……有点不好意思的!是家里事而已,所以想没必要讲就不讲了呐!”
  “……哦,是这样啊。其实我,在现在的班上……”
  “啊,对了!你看到我的妹妹了吗?那孩子打扮的几乎和我一个样的。对了还有,虽然看起来也是沉默寡言的,但那孩子脾气超级超级怪的!要是惹到她不会有好下场哦!”
  果真是这样吗。已经领教了。
  好在光线暗淡,不至看出我脸上残存的血迹,不然麻烦就大了。
  “你的妹妹,在这里住吗?”
  虽然说心里打了不到万分之一的可能,但还是问了。
  “也许吧——她也是没来几天,我不是非常确定。总之你要是看到她一定要转告我。”
  “没问题。”
  “天色也晚了,要是被发现我不在了的话有人会疯掉的。我要早些回去哩。”
  言罢边后退转身,要离去的样子。
  “等,等下啊琻!请听我说几句话!”
  “哎?什么事啊班长?”
  “那个……不要见怪啊,那个……”
  “噢——!是补课的事吧?没关系,我会自己赶上来的,用不着为我多操心的……”
  “不只是那样!”我头一次用这么大声打断她的话。
  琻,虽然平时都是一副沉稳的好学生的样子,但那与其说是安静或是内向,倒不如说是有些孤独的。
  如果能讲到真正令她感兴趣的话题,能敞开心扉交流的话,没有谁是真正沉默的。
  作为第一个拉近与她距离的人,我很确信这一点。
  其实,琻是一个很活泼的女孩子。
  只是因为太过担心别人的想法,把自己过分地约束罢了。
  我希望我能将她从那个牢笼里带出来,并一直坚持这样做,坚持了四年的。
  然后,也和琻成为了真正的好朋友。
  ‘能敞开心扉也不须担心,怎样讲都不会被看轻,而是报以温柔的抚慰的,才是真正的朋友。’她是这么说的。
  即便在一切的最后发生了那件事。
  她内在的本质,我是深信不疑的。
  美的东西,无需发言,就能显示出周遭尘埃的丑陋。
  因尘埃覆盖就谬误而批判美之事物,是不能被允许的。
  “琻,我真的……好喜欢你。不只是朋友之间的那种喜欢,是彻彻底底的,作为一个能和你共处在一起的男孩子发自心底的喜欢。”
  “……班长?!”她缓缓转回身来。
  我抓住了她的手,紧紧握在双手掌心。
  “请不要,再挣开我的手,好吗?好想一直就这样握着你。”
  虽然会很凉。
  琻的手,为什么一直都那么凉呢?
  “班长呐……啊,明-卡-罗-君,好久没这样叫了呢……手,好暖和……”
  “嗯……”
  “这件事,不要让别人知道噫……”
  “这样的时候,没人会知道的。”
  “我,很高兴……谢谢……谢谢你,能认识你,真是太好了。”
  似乎在我和琻都已经噙著泪水的时刻,风无征兆地增大了。
  院子里面,响起破碎的声音——光芒随之消失。
  “嗯啊?!”琻的手,突然放开了。
  院子里的树,在大风中狂暴地呻吟着。
  大概还有些虚弱的琻,跌进了那团漆黑的路面中。
  “琻!”我的手追上去欲抓住她。
  结果……
  “你——在——干——什——么——!?”
  因为是夜晚的缘故,相当大声的话语,不,在那样的狂风之中,本来应该听不见的。
  奇怪的是,话音一出,一切都变得安静了。
  风停了,诡异的风声也消失了。
  说出这话,站在我身后的,是钰。她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里,静止不动着,扶着她的单车。
  揉揉眼睛,在我面前的,什么也没有。
  “琻?琻去哪里了?”我转向钰大声质问。
  “所以我说你在说什么?这么晚了不在屋子里,而是在大街上一个人喊着……”一向讲话平淡的钰这次也有些急促地,不知怎么了,她突然停顿了下,“我不是说过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个人的名字了吗。”
  “……啊?是吗?我有那样,吗?”
  怎么说呢,我还没把事情弄清楚,话音也还没变正常。而钰说话,似乎也有哪里不太正常的地方。
  感觉脑子真的是乱爆了。
  “不管怎样,先进屋吧——外面太冷了。”似乎带着些无奈的,她幽幽地说着。
  
  
  之前听到那声碎掉的,只是一个放在横梁上的瓷瓶,跌落下来正好砸中本来就接线不良的电灯插头所以断电了。旧台灯本身没有任何损坏所以还可以继续用。
  神社里也可以有插座么……不过这神社里干嘛要往横梁上放东西啊!
  回去没来得及坐下来,又被‘恢复’了的钰‘惩罚’了两脚。
  呜,这下子明天是绝对好不起来了。
  “不要在那里装痛了,我已经费了很大功夫从附近的超市里带来两人份的晚饭,你必须虔诚地感谢我啊。”打开从单车车筐里取出的购物袋,她用冷冷的声音咄咄逼人道。
  等,等下!
  “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要在这里吃饭?为什……呜!”
  一只手突然塞进我的嘴里,做着这样难以置信举动的钰,面无表情地歪过脑袋:“那还不是因为你等不及听完我的解释。之前说了吧——你就由我来照顾了。从现在开始的24小时,或者更久的时间里,你不可以从我身边离开。”
  “呜呜咕?!呜噜呜呜!!”
  她脑子里在想什么啊!先是一顿暴打,现在又要限制人身自由。果不其然是——绑架?!
  “在说什么?你发出的声音太含——糊了,我听不懂。”
  混蛋啊那小手可以塞到手脖子了撑得咬都咬不到……
  她把脸凑的很近,维持着僵硬的表情,眼睛收成狼眼的样子,苍白的发丝与面孔,真的如一匹白狼与我对视。
  “不可以咬的。不然让你此后只能吃流食。如果你的嘴还是寂寞的话,就用吸的好了。”
  这是什么交换条件!!!
  严重频闪的灯光,闪烁的影子映在墙上,我和钰那万般纠结的姿态,像是远古部落的神秘仪式。
  好像整个人要被掏开了似的!
  “下次在我讲话的时候,你要是要插嘴的话,我一定奉陪。”
  拜托这算哪门子的一语双关哇啊啊!!(“咕噜噜呜呜呜噜呜呜咕!”)
  “你——说什么!?”她突然放开了狼眼般绷紧的脸,转而呆呆的目视,半张着嘴,一副傻愣愣的样子。
  ???
  在我和她对视的若干秒钟里,她的面色似乎有从白到极淡的粉红再到白的短暂变化。
  ???!!!搞什么!!!???
  她用力地把头撇向一边,声音似乎有一点点的变味:“我——我知道我是说话慢了些。那也是绝不容——你这样的猴子来插嘴——!”
  是怎样理解成那样的意思啊?不过,如果这次的也是一语双关的话我倒真想去尝试一下呢。
  “呜呜呜噜呜哇啊啊——!!”
  被用空余的另一只手直接打脸了……
  唔唔……
  我按住眉骨,感觉有东西正淌下来。
  “你化吼时呜能侵一点吗啊啊!!”第二次被这种折磨的我真的有点合不拢嘴了。幸好这次没有用在嘴里的手打,不然会不会永久失声我都不晓得。
  “看你的脸色——就知道一定没在动好脑筋。”钰一边用手帕拭去手上的血迹与口水,一边投来一种我未曾在她眼中上见到过的目光。
  难道是,鄙夷么……
  被这样奇怪的家伙讨厌了……
  “脑子里想的什么——就直接写在脸上了,难怪姐姐会说你是个傻得可恨的人……啊,我……我是说那个人——我已经,不会再承认她了!她不是——我的任何人!”似乎经历了一番情感斗争后,有些疲倦还是失意地收尾。
  就算说的慢也先把思路或是舌头捋直在讲行吗?……
  还有‘傻得可恨’是怎样一种描述?!
  “琻她真的是那样说的吗……呜呜呜!”
  “我说过,别在我面前再提起那个名字。”
  又,又来了吗……
  你难道不懂得吝惜那看起来好似很高级的手帕……
  总被这样下巴会脱臼的!!
  “不要再提那个人,不要再在我面前提那个人的名字,知-道-了-么!”
  实在不想再受这样折腾的我使劲点头,虽然幅度很小。
  
  
  说是吃晚饭,不过根据天色的话,一定早就过吃晚饭的点了。
  被指使去把铜像下面的底座搬过来当饭桌……为什么我一定要做这种事啊,要是被哪路神鬼记恨了怎么办……
  两人就简单地席地而坐了,还好木质地板热传导不是很好还较暖和。
  “只,只有这么点吗……”我看着小方塑料餐盒里量少的可怜的即食货,尴尬地问坐在对面的钰。
  “啊,愚蠢的仆人呐——你不知道以服侍我为唯一意义的存在是不需要多少物质性的粮食的么。”
  “啥时候成了这样的关系的!?”
  “啊啦——是我的疏忽,没错。对于你这样恶劣性质的——果然,只有奴隶比较合适呢。”
  “喂喂这个更够分啊!而且还有奴隶和主人一起吃饭的情况吗?”
  等等我到底是站在那一边说话的。
  “这样一来,仅剩的选择,就是让你当一只无家可归的——看门犬好了。”
  “‘无家可归的看门犬’是语病吗?……喂等等!你要干什么?!”
  “身为犬类请有些犬类的自觉——无论怎样是不能和人同席而坐的!”
  突然走过来,不知有什么打算的就把我往外面拖拽。
  身心饱受伤害的我却没有反抗之力。
  “喂喂住手啊我现在浑身上下还很容散架的而且请让我吃点东西啊——”
  “要吃饭的话,就要虔诚地祈求啊——不然的话,或许会把你丢在外面让野狼把你扯碎啃光呢。”
  “这外面有狼吗!!!???”
  “谁知道呢。”
  唔啊啊……
  一屁股坐在树的石阶上,是钰‘扔’过来的。她拍拍手打算回去了。
  “等等等等下啊!外面好冷的啊不要把我丢在这……”
  “没有关系吧。我听说原Z班班长,明卡罗——君,能坐在雪里等要等的人呢。”
  “什么时候有这样的传闻啊!”
  不过,确实有我冒着雪在琻家门口等她去取东西这种事发生过。
  “喂喂喂至少别关门啊!”
  这家伙,一进屋子转手就把门带上了。
  …………
  ……
  …
  直接被扔在这里了么。
  冷。
  虽然那个破旧的屋子里也不会有暖气之类的东西,但至少能挡风,有台灯的暖光,也可以有两人的红外线辐射吧……
  而外面就什么也没有了。
  不知是不是远处建筑群吹来的风,响彻着诡异的声音。
  背后的大树像沉寂的冥使,跳着‘刷拉刷拉’声音的诡异舞蹈。
  因为很破败的关系,虽然没有纸窗之类,那屋子还是有很多缝隙把光传出来了。
  真想进去呢。
  我打了个寒战。
  冬夜和夏夜是截然不同的。没有什么可听可看让心情好些的东西。有的只是肃杀的暗淡夜空。远处都市中心的上空,倒是亮很多的,就像雷鸣电闪着的雨云。
  厄……
  即便去想这些事,还是会很冷啊。
  本来就僵硬的身体,更动不了了,只能微微地抽搐。
  是的……没错啊,会害怕的啊……
  冷。
  两旁旧房子的残骸中,就像有诡异的目光注视着我,头一点都不能扭动的。
  树枝渐渐不动了,背景的声音,也渐渐平静下来。
  仿佛时光停止流淌一般,静得让人窒息。
  唯一感到的变化,就是身上冷的部分越来越广了。
  会冷到心里,就是这样感觉的,好害怕。
  再冷下去,恐怕连打颤的力量都不剩了。
  琻,她之前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不可思议地突然离开了。
  她不是应该还在住院么?虽然到现在我也没知情究竟是哪家医院。
  事情发生后,一切的善后工作都交给警察来处理,平头百姓什么事也不知道。
  ……是这样的吗。
  说什么‘逃出来的’,真的看护得那么不专心吗。
  而且,又是为什么要来这里呢?
  这里,究竟是个怎样的地方?钰,为什么会住在这里?
  “阿嚏——”
  冷……啊……
  一个喷嚏,把脑子震得清醒了些,或者更冷了些,也就是麻木了些。
  周围的环境,还是仿佛可以吸音似的把我的声音彻底消灭在黑暗中。
  晚上,怎么说还是会很冷的啊!
  整个下半身,仿佛都已经冻在冰里了。
  人遇到冷,就会开始变困吧。严重的时候,会出现幻觉也说不定。
  这种时候,真希望会是什么美好的幻觉啊!
  可我看到的只有在黑暗中隐匿的不明物体或者其部分变得愈加扭曲。
  啊啊啊啊……
  冷啊,冷死了……这样下去真会被冻死吧?!
  肚子里也没有什么像样的东西补给能量。
  冷啊啊啊啊!!!
  风又开始变大了。
  嘎吱嘎吱的声音,是朽木的院门被吹动的吗。
  整个院落里,老树枝,老院门,老旧的一切的一切,它们发出刺耳的声音,把我呼之欲出的声音压回嗓子。
  呜呜……
  不知怎么的,就觉得一股不知哪里形成的无明的风,盘旋着,螺旋的形状,不知从哪里腾空,把它前进的方向对着我了,急剧地加速,像万把尖刀欲把我钉在树上。
  厄……呜呜……
  呼——
  屋子的门,开了。
  风,从我两侧静静地流过了。
  瘦小的身影,立在暖光之中。奇怪的是,身体的轮廓,不再是修身的西式制服,而是一种带泡泡裙的白色宽松洋服。
  “饿了么。”她静静地问道。
  “啊……啊……”我尽力地,勉强点头。
  “是么——”她踱步走到我面前,我注意到连鞋子都换成了白色的高跟鞋,“想要吃么——那么,来求我——”
  “……求……”
  “听不到——”
  “求……求求你……”
  冻得打战,牙齿都不灵光了。
  “声音太低了——”
  “喂喂不要太过分我都已经求你了!”
  “是么,我知道了。”她一支手托起那简易的餐盒,然后,轻轻抓了一小把饭菜……
  我有种不好的感觉。
  很少的一把米,托在掌心,柔和地吐了口哈气。
  “……”怎么,怪怪的……
  “张嘴——”冷冷的命令口吻。
  “……”
  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那么说就是不要吃么?那我回去了——”
  “别……别……我吃就是了……”
  完全任人宰割地张开了嘴巴。
  ?
  想象中痛苦的刺入感没有出现。
  “嗯?”睁开眼睛,她的手还是在那里。
  “谁说过要喂你了,自己过来吃——只能用嘴的啊。”钰高昂着头,似乎露出了高兴的样子。
  “啥啊?!……”
  于是,这顿令人痛苦无比的晚餐就用这种方式在寒冷的院子里吃完了。
  本来是即食食品,这里也没有什么加热电器,所以就稀里糊涂地吃了一堆冷冰冰的的东西。
  “不是冷冰冰的,有为你加热过的——”钰举手否决道。
  “那只是增加了水汽吧……”我无语道,“不过,还是谢了……”
  “嗯哼——”她闭口哼了一声,直立起来往屋里去,“吃了点东西,就变得这么有精神了。还真是卑劣呢。”
  我也活动活动僵硬的身体,跟着她站起来。
  “在外面的时候,觉得——害怕么?”背着我,她似乎用温柔些的语气说道。
  “嗯,在这里的晚上,是有点怕的……”我可不想说错什么话再被关在外面了。
  “是么——只是有点么。你再在这里躺一个小时好了。”
  “真的真的超级怕,骨头都颤颤发抖了!”
  “真的?”
  “怕的脑子都不正常了!”
  “哦,我知道。”不知怎么的,她牵住了我的手,面向我来,“人在害怕的时候,是有多弱小——作为怜悯,就允许你今晚和我住在里面了。因为弱小的事物,哪怕是流浪犬,也是要被保护的——”
  诶诶诶?!@#¥%@¥……&(?!~:
  钰的眼睛里,难以置信地流过一丝温和的感觉。
  台灯的光还是昏暗并频闪着。
  不过,和少女共处在一个偏僻的神社里,还真是不自然了。
  “等,等下,你真的在这里住吗?”
  “目前是要这样的。”
  “那你的家人呢?!”
  “瞒着他们出来了。”
  “喂喂那样的话太过分了吧?!不和家人联系会很令人担忧的!”
  “频繁的联系只会限制行动吧?我和你一样,是有要忙的事情的。对了,为了避免给我添麻烦——你的手机,我已经丢掉了。”
  “是你把它丢掉了!?!”
  “嗯嗯——”
  至少要卖掉啊,难得用过一次高档货……
  “不要闹了,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我要去睡觉了——你要是精神太足,就到外面去看门。”
  “没有手机或者手表是怎么知道时间的……”
  “院子里有日晷的——”
  “没有晚上用的日晷吧!!”
  钰完全无视我,跪坐在了之前我躺的草炕上面,稍稍整理了边躺下,“那么——晚安了。”
  别这样就去睡啊啊!!
  眼睛一合,她便不再有任何的动静了。洋服泡泡的边领微微地上下起伏着。
  入睡了?这么简单么……
  昏黄的灯光闪烁着,算了,就不要去关它了。
  钰还下的制服整齐地叠在刚刚被她当做饭桌的台子上。还真是无比的不敬啊……
  在这地方,虽然是屋里,但什么也不盖的……会着凉的吧?
  但是如果从周围拿什么干草竹席之类的去给她盖约等于自寻死路,她的衣服叠得好好的也不舍得去碰。
  算了,拿我的制服去给她作被子好了。至于我,就再拿些干草竹席之类的裹着随地为床。
  泡泡裙式的洋服,靠向一侧蜷缩着身体,婴儿式的睡姿。嘛,虽然一直是板着个脸,但睡着了的话还是很可爱的呐。
  我在多想些什么,这家伙可是把我打得挂了彩啊……赶快回到我自己搭的‘睡觉区’去躺下吧。
  不过,要睡着去,倒还想多看看她呢。银色的发丝,瘦小的身材与可爱的洋服,真是像活的娃娃一样。
  真是奇怪的心境。
  这破屋子的天花板上,也有许多的蜘蛛网啊啥的。
  她干嘛要住在这里呢……
  而且,还要把我带上,到底是要干什么。
  明天似乎会来得很麻烦呢。
  琻……
  嗯嗯……
  
发表于 2013-6-22 20:40 | 显示全部楼层
嗯嗯不错不错,抢到sf哈哈哈~
 楼主| 发表于 2013-6-22 20:42 | 显示全部楼层
稀有气体 发表于 2013-6-22 20:40
嗯嗯不错不错,抢到sf哈哈哈~

你你你你你……哎……
发表于 2013-6-22 21:09 | 显示全部楼层
要看下文要看下文,怎么还不过审核唔咿——
 楼主| 发表于 2013-6-22 21:5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话Overdose







  唉,中学生就是麻烦啊。
  这样想着的我,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
  一帮人聚在一起讨论着充满孩子气的话题,觉得无聊的话很容易被排挤在外——真不知道是我的脑袋构造有问题哩,还是现在的中学生幼稚过头了。
  一直不说话,除了上课就是发呆,都快被别人当成有心理阴影的家伙了。
  唔唔,想找个能好好对话的人都办不到了呢。
  看意思会演变成相当无聊的六年生活呢……
  连放学回家,也只能一个人了。
  真是不好的感觉。小学时的我,也是这个样子吗?
  不,应该是也能迎合着大家傻里傻气的氛围讲些无聊的笑话吧。虽然现在看来是傻的可以而且都有些羞得不想记起的回忆……
  那样的快乐,还真是好啊。只属于小孩子的快乐。
  姆嗯?
  吱啦一声,把我的思绪打断。
  “唔唔,好痛~……”这样呻吟着的跌坐在地的少女了,纯白色的轻柔卷发轻轻飘着。
  侧翻在地的单车空转着轮子。
  看上去似乎摔得很重。
  “你没事吧?脚有哪里不舒服吗?”跑到她身边蹲坐下来的我一眼便认出来,是那个班上沉默的女生,锲锌琻。
  “我,我没事。”她撑住地欲站起来,不过一只脚发力的时候猛地抽搐,身体又倒下来。
  “小心点——”
  “诶啊?!”
  没做什么犹豫地,轻轻把她托住了,虽然是抱着背部,不过也能感觉到——那是很柔软的身体。
  大概突然的接触让她有些意外吧,微红着脸小声向我说道:“谢谢,我自己没问题的。”
  金色的眼睛,实在有些意外。我着实看着她愣住了半分钟。
  “那不能光看嘴上说的啊。”我捏捏她似乎扭到的那只脚,她随之一个激灵。
  “唔唔,不要紧的啦!我能行!”
  “喂喂?!你干什么,要摔跤的!”
  “我要自己站起来,没事——啊嗯啊啊……”
  “别逞强了,怎么看都不像没事吧!”
  固执地想要站起来的琻,因为脚痛的关系一下子靠在我身上。好在我及时攋住她的腰没有让她滑倒。
  “好了……可以放开了吗?”
  “要是不行的话要扶住我啊。”
  “不可以不行呢……”她轻声吐出几个字。
  尽管似乎相当的不情愿,但因为已经不能骑车,所以我便帮她推车,送她回家。意外时她也可以抓住我避免跌倒。
  不过她沉默的语言习惯不会因为这一点事情就发生改变的。所以和她走在一起,多半也是无话可说。
  但我还是想抓住这个机会说几句话了。为了自己,也为了了解她一点。
  “那头白发,真漂亮呢。”
  “很多人是这样说的。”
  “嗯,有些引人注目所以常常会带来苦恼吧。”
  “对。”
  “但是,因为这个就几乎不与别人交流,还是对自己不利的多一点呢。”
  “只要自己变强就好了。”
  !?
  我侧目,眼前这个和我身高差不多但显得病弱不堪的少女,说着男孩子般的台词。
  自己变强就好了么。
  “但即便那样——也总会有个限度吧。一个人的能力,怎么样也是有限的。总是一个人的话,会受伤的。”
  “但如果交到的朋友是平时就无所作为,关键时刻也不能挺身而出的话,不也是这个结果?”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可不能因为这种原因就一点不和别人接触啊!多交朋友,总还是会有益处的。”
  “只是为了课间时笑个不停的话,我不需要。”
  不需要三个字,她说得异常沉重。
  这家伙,虽然说着怎么看都是谬论的话,但并不觉得讨厌。大概我心底,也曾是这样想的吧。所以会有一种亲切感。
  心里是这样想,但在外还是要把大道理的话讲出来。虽然不承认,或者无法实践,但正确的,或者说必须做的,就是那样,无从违抗,无从逃避。
  先换个话题吧。
  想聊些笑话,又担心被当成那种‘除了笑话就什么也不会说’的普通家伙(我的定义),所以又继续聊了一些其他的问题,比如人际关系,教学方式啦,心理学,甚至哲学。
  总之,这个家伙,怎么说呢,至少还不赖!
  之后在某个路口,琻说她的家就在那里了,她希望她是自己走回去的。说是要是我帮她的事被她爸爸知道后不好,所以一定要自己回去。
  在哪里都想做个坚强的孩子吗。
  能把孩子教育成这样,她的爸爸,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那之后,虽然说不是正式,但我和琻也算作朋友了。因为只有我单方面这么说。
  算不上热心肠。我自己是这么认为的,我只是看到别人遇到麻烦时会主动伸出援手,并且做好事不留名的那种类型。虽然随着时间推移慢慢攒了点人气,但也不是真正有多大的才能的,我就是这么认为的。
  结果却是,在开学半学期后的班级委员评选中,我和另外一个女生第一轮平票,都是被推选为班长。
  对方是一个和我性格基本相反的家伙吧。叫做铈铏铭镒鈊的活泼女孩子。平时留着只在影视作品中吃香的乌黑长发双马尾,毫不在意和她一米六九的匀称身材(自称)不搭调(那可是在中学一年级……)。干什么事都风风火火的类型,应该说能力很强,虽然不顾他人感受但会在麻烦到他人后好好道歉也算相当不错的了。一切都毫无掩饰地表露在外,所以也算是平易近人,当然前提是——
  “听好了啊,你和我是没有可比性的!我百分之一千地一定比你更适合班长的职务,所以——呵呵,要是现在举白旗投降的话我或许会和老师请求增设一个副班长的位子。”
  要得到她的尊重并让她好好完成什么工作,前提是把她捧得高高,让大家都无条件顺从的。
  然后她再——一个人拼命地工作,把事情弄得神迹一般完美无瑕。
  就是这样奇怪的性格设定。
  被女生居高临下这样指着鼻子,一辈子能碰上十回九回是因为她。
  那时候我才只有一米六出头的身高啊。
  “但是,毕竟有同样多的人支持了我。哪怕我不如你,也要为他们的关系再投一轮。”
  我是这样毅然决然地说的,现在想来还真是可爱。
  “那还真是太可惜了,我本想在当上班长后有个好欺负的副手在呢!”双手叉腰,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然后故作遗憾状甩甩头发。
  因为这股强势劲,镒鈊在男生里也有很高的人气呢。当然,仅限男生。
  “是不是我落马,还不好说呢。”
  “我喜欢你这股傻气。”
  第二轮投票,我和镒鈊的单独对决。在一段紧张的哒哒哒哒的笔迹声后,唱票开始。我和镒鈊都闭不做声地注视着黑板计票,得到的结果却是——两人再次平票。
  “搞什么啊?班里明明是奇数个人的,究竟是谁不投票啊?!”镒鈊不满地大声嚷嚷着。
  顺便说下,当镒鈊不高兴的时候,就是老师也要退避三分的。在班里她就是这种危险程度的人物。
  “呼呜——”我舒了一口气,虽然开始不是很想当班长,但因为被拉上了和镒鈊的‘PK台’,所以我也开始关心自己在班里的威信度。见到两边搭成平手,虽没有最终结果,但还是让我的心里很是好受。
  那么还要进行第三轮吗?这是值班教师和同学们的共同疑问。
  “是我没有投票。”
  说这话的女生,相当坚定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是琻。
  我似乎可以看出同一时间镒鈊眼里迸出的火星。
  “的确呢,你是个一到投票就弃权的家伙,因为是第一次班级委员评选所以没能提前预防。等我当上班长绝对要改一改!”
  “还真是自信呢,未来的班长大人。你不明白我现在说出这话的意义何在吗?不投票的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我惊讶地看着一脸坚定表情的琻,这是她在班上第一段公开对话。在她眼里,没有对镒鈊的任何正面或负面的情感。也是必然的吧,外在之人,和她几乎全不相干的。可是为什么……
  “唔唔,你这家伙……”镒鈊咬牙切齿地,露出不服输的表情,“你难到不是选我来的吗!”
  “我就是疑惑你何来这份自信。我要选的,是那边的矮子。”
  出乎我意料的铿锵有力的言辞,琻把目光投到我身上来。
  为什么被差不多高的人叫成矮子还会有些高兴啊!?!!??
  “你!……”镒鈊的手用力地空抓握着,青筋都露出来了。
  “谢谢,那个我还……”
  “不用你谢,我只是不想班长是为一个不懂得把别人放在眼里的家伙。”
  并没有接受我的谢意,她又把目标转移回镒鈊身上。
  “觉得不服气吗?可以再投一轮来用事实的说服性证明问题,只是我怕这次的结果就不是你以一票惜败了。”
  “可恶……”镒鈊狠狠地拍了拍手,阴沉沉地把脸转过来,平刘海下的眼睛充满杀气,“那么恭贺你上任了,你这无能的班长。”
  “啊,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微笑着回答。
  
  
  “哦喂——……”
  “……?!”
  什么声音的……好困啊……
  “哦喂——!起来啊已经是早上了。”
  ?!我微微睁开眼睛,却不见说话人的身影。
  “啊……感觉睡的好不舒服……”我按按额头,一翻身坐起来,却看到在旁边的钰一下子退后了一步。
  “……唔唔,快点出去,要换衣服。”不知为什么低着头还紧紧把制服(她的)抱在胸口。
  “这是什么态度……一大早就把人赶出去的……”
  看到我从草席里爬出来,她的头压的更低了。
  咦?
  我低头看看自己,虽然上身没有穿制服,但也是一件普普通通的黑色T恤,不是什么让女生不能正视的着装吧?
  “好了请快些,上学会迟到的。”
  她低声说着,我本以为会不是那种冷冰冰的无感情发言,不过似乎是我多情了。
  我走到她的草炕那里,发现我的制服上有几处明显的踩踏痕迹。
  这家伙……
  “你是怀着多么恶劣的想法践踏我的好意的啊。”
  “出去——”
  “知道了知道了!”
  披上制服,边系扣边往外走——不过一拉门就后悔了。
  天根本还没亮。
  不是说蒙蒙亮,而是完全是黑的,根本不像要亮的意思。
  厄……
  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然后门又吱啦一声关上,也就是我被推出去了。
  嗯嗯……这家伙若是骗我我我我就……
  我又能怎么样呢?怎么来看都是我多管闲事自讨苦吃。
  一晚上时间来散热,现在的外面真的是寒风刺骨了。
  唔唔唔,她倒是快一点啊……嗯嗯……我不停地在原地单脚小跳,不过还是很冷。
  我到底睡了几个小时啊。
  在把我孤零零地扔在外面若干分钟后,钰可算打点好衣装,潇洒地双手把门拉开了。
  屋里的灯也已经熄灭了。
  所以现在我们两个还是在稍有模糊的夜色中。原本在洋服下可爱娇柔的身材,一旦换上制服,就变得帅气挺拔了呢。这个制服就好似是专为她的风格而设计的。
  “那样拂鬓发还真是好帅,嗯?”
  “你看到了——?”
  “大概吧,我猜到你也会这样做。”
  “讨厌。”
  “啊?我又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说制服和你,很配。”
  为什么被淡淡地一句讨厌回绝我倒会有脸红的感觉啊?!
  如果钰像个样子地稍稍害羞一下之类的,我也就满足了,结果……
  “不用试图取悦我。”
  “谁会啊!”
  我怎么会产生被这种家伙肯定的愚蠢想法。
  “因为在睡觉的时间就应该去睡觉——因为这样的习惯所以大意了。忘记了和我同处一个房间里的是一个恶劣到会在我入睡后撕去道貌岸然伪装的渣滓,我的阅历还是太少。”说着她好似真的非常懊恼地揉着太阳穴,一脸阴沉的样子。
  “喂喂你在想什么我可是什么都没有做吧?!”
  “看在你还是知道哪些线事关性命不可越过,我便放过你这一次了。”
  “别说的我好像在为犯罪行为纠结一样!我可是好心去给你盖被子罢了。”
  “衣服厚度的被子,只能给图谋不轨的心保温吧。又或者一晚上的时间——对于你愈伤太漫长了些,迫切需要再补几下?”
  “好吧好吧我认输,你千万别冲动……”
  我可不想再被她的攻击碰到任何一下下。那不是正常体格的人经受得起的。
  “那么,上学去好了。”
  “等下,你不能把我当个笨蛋一样只是来这里为了挨顿打并过夜吧?而且,你不是说你也有事要找我吗?”
  没有听我讲话,刻意把头偏过去,从我身边走过。钰,完全没把我当回事。
  真是让人非常不爽呢。
  “喂喂~!至少给我个回答啊。”我追上在院门口扶起单车的钰,当然只是追上没有拦住。
  “请不要刻意靠近我。我知道你我身高上的差距。”她推着单车走着,眼睛直视着前方,“不听劝的话,会考虑让你坐上轮椅来和我取得身平衡。”
  “为什么是那么残忍的方法啊?身高也不是我的错。”
  “法兰西皇帝的说法是把头削掉,我已经仁慈多了。”
  “那个还真是自大得过分的做法……”
  “我说过了不要试图取悦我。”
  “诶诶?”
  ……
  来的时候因为追逐(实在不能说成是跟踪啊……)的关系没有注意,实际上要走很长的一段路才能到学校的。钰她,居然真的是一直沉默地推着单车。我不禁怀疑她的目的性。莫非是放在那个没有门锁的院子里会丢失吗?感觉是不大可能有人留意那里的……
  现在天已经有些光亮了,看来她没有骗我在午夜时分出来……
  因为不认道以及担心遭到某些非人道的待遇,我主动走在了她的后面。这也能减轻些身高差距给她带来的心里压力——我是这么觉得的。与其说她沉默,不如说她不喜欢讲话更贴切些,所以也能最大减少我被‘好好照顾’的次数。
  在远处的楼宇间,金光灿灿推动着青天拥来,暗色调渐退,周围环境也增亮不少。她的头发,那像小绵羊一眼的软软感觉的卷发,闪动着天际的光芒。
  不,因为夹在在其中黑发的关系,会觉得像是种金属的质感的,全新的非自然也非人工的特异纤维。看似柔弱,实则坚韧。
  如果这家伙的脾气再好一点的话就太完美了。
  不过,已经有太完美的家伙出现过了吧。
  “真漂亮呢。”我无意识地淡淡说出。
  “啊——是呢。”她似乎是把注意力集中在那边的朝阳上了。
  唉,这家伙……
  
  
  之后到了接近学校的地段,总感觉会被奇怪的目光注意,所以慢慢和钰拉开了距离。当然是在她没有注意的情况下。
  话说我说是鼻青脸肿也不过分的状态真的没关系?……
  这样想着,收着脖子以便不被太过注意。
  但不知从哪里追上来的一只手把我拉走开去。
  !?
  “镶钟啊,干什么鬼鬼祟祟的。”
  “等下再说,先跟我来。”
  !?
  搞什么?他把我从钰身后拉到旁边的店铺里,找店主要了两杯牛奶。
  “看你的样子还真是辛苦,真的什么都没有吃吧?喏,先坐下来。”他和我找到靠门的一副座位坐下,言语间似乎有所内情。
  要是被钰发现偷偷溜掉了会怎样?我可是一点都不想去想。
  “怎么,是要说‘我来猜猜看’之类的?”我略有些疲惫地抿了口牛奶,试探式地问他。
  “这次是大体猜到了呦!你昨天没有回家,手机也一直关机,你娘都打到我这里了呢。哼,让比自己大二十岁的女人担心,你怎么好意思啊。”
  “别总提那个好不……所以说我妈都问你啥了?或者说你告诉她啥了?”
  “什么也不知情——事实就应该是这样的,所以也没主动给你添麻烦。但现在我似乎有点后悔了呢。”他坏笑着用舌头轻挑一小口牛奶,有滋有味地尝着。
  “啊,这几个小时里我可是没省下心呢。先是看到了……”
  “且慢~让我猜猜——啊不,是让我按我猜的讲讲。你对那个‘新人’放不下心来,然后就去自找麻烦……不,自投罗网去了?”
  “没那么糟糕。只是被强留在那里过夜了而已。”不至于和那件事扯上关系,就算好的了吧。虽然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挨揍的事,就先省省吧!
  “喂喂,真的假的,是不是被人家扒光衣服绑在柱子上站了一宿啊?还是把人家扒光然后绑在横梁上看了一宿啊?”
  “……!”拍桌……
  “啊啊,别激动。你看看你,奶都溅到身上了。真是的我又不是不了解你,要是能自由行动的话不会那么情愿的和同龄异性一个屋檐下过夜吧?”
  “算你还有点脑子。”
  “怎么,被说服然后留下来的?只能耍嘴皮子之快的卡罗酱会在言辞上败下阵来,那我还真想去会会这个家伙呢。”
  “不是……”
  “咦,不是吗?那么又会是怎样一种情况?能把卡罗酱强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恐怖的青春期女生的房间~究竟是怎样一种不可抗的强力,犹如命运的不可抗的洪流把你推倒……”
  “少胡扯了,没你说的那么夸张了啦!只是被打败了然后浑身疼痛所以被迫留下来了!”
  说出来了……
  “所以说我就是这么认为的啊!”铊好似恶作剧成功般的满意地举杯一口喝干。
  三三两两的学生逐渐变为熙熙攘攘的人群,太阳也挂在天上了。
  “那么,你找我来不只是要验证你的变态猜想是否正确吧?对锲锌钰,你了解什么吗?”
  “老伙计锲锌琻的妹妹,不过,两个人的关系似乎不是很好。还有,她是个拳脚很厉害的家伙。”
  “这些东西我也已经知道了,后一条看到我现在的模样就能知道了。还有别的什么吗?”
  “别的什么嘛——那可不是像这样这么简单的情报了哦。”
  “所以那是什么?”
  “危险一些的情报,不能随随便便说出来哦!我劝你最好离她远一点呢。”
  “你不把话说出来我怎么轻信呢!”
  “信不信是你的事,死不死可不是我的事。”
  “啥?”
  “逗你的,不会死人的啦。不过要是交给卡罗酱来做的话,会不会受伤之类可真不好说。”
  “你就别藏着掖着了。老实说吧,是不是她和那件事有关系。”
  “嗯,算是吧。那还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
  “我不说,过一会你也会知道的。”
  “犹犹豫豫个没完可不像你啊,镶钟!”
  “为那个人以外的女孩子殚精竭虑也不像你啊,卡罗酱~”
  “……”
  “我能说的就只有一句,如果你执意要在她身边,要时刻小心,知道了么!”
  不自然地,一向只会玩世不恭口吻的铊警告道。
  “好吧,我还不用到你来担心的地步。”
  “那就好,刚在还在为说完那句话后你为何没吐槽‘为何一定是裸体还要被绑着’之类的怀疑你的精神状态呢。”
  “最先会想到那方面的一定除了你没有第二个人了!”
  
  
  虽然没镶钟说的那么玄乎,但在进入学校后,我确实察觉到了一种若隐若现的不和谐感。
  虽然察觉到,但却不是以我为中心的。议论的目标,似乎是就是她,锲锌钰。
  绝不是错觉,很多周围路过的学生,都会对我现在的班,X班,指指点点,就好像当初发生那件事时一样。
  我走进教室,大略看看,发现钰不在教室里。
  ……
  那家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哦,明卡罗君,有时间的话我有些事情想要找你聊聊。”
  在我思索着慢慢走时,被正前方彬彬有礼的男生拦下了。
  “你是?”
  同样穿着修身的西式制服,却显得相当有气度。约一米七的个子,风度翩翩的笔杆般的身材,带着黑色细框眼镜,头发少不对称地左右分搭下来,给人以冷静和理性的感觉。
  “我是X班班长,钱铧镕钨。刚来这里会有些不适应的话,可以来找我说的。而且,我也想要了解你些事情。方便以后共事嘛,同为班长,我会有地方请教你的。”
  嗯,总感觉在哪里见过他似的,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样说真是太客气了,我才是要向你多多学习才对。那么,要我的事是什么?我现在有时间。”
  “那就好,因为这是事不宜迟要交代的呢。你和班上的锲锌同学有过接触了吧,在校外。”
  钰……
  为什么,是她,是她呢?到底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在我无意间露出紧张的神色时,他稍稍眯起眼睛:“我们出去说吧。”
  在上次我问铃钏的地方,他一脸严肃,让我难免感到些许不安。
  话说这个墙拐角的地方,非常不引人注目,就像专门为这种情况准备的。
  “有人死了。”他吐出所有人犹犹豫豫的事情真相。
  “什么?什么人,和钰有关系吗?”
  “怕是脱不开干系呢。昨天警方在锲锌家里发现了一具男尸,被钝器打击头部死亡的。初步判定就是锲锌同学的父亲,死亡时间还不清楚。”
  “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父亲是警员,当时他就在现场。”
  “……”
  “而且,据周围邻里交代,这几天里都没有人出入锲锌家。所以,锲锌同学这几天都在回哪里呢?这是一个很值得推敲的问题不是吗?”
  ……
  知道钰住所的我,现在感到的无疑是莫大的压力。
  关于她问什么离家,并没有给我一个解释。而现在知道她父亲的死讯,陡然剧增了我的疑虑。
  她要我帮忙的,究竟是什么事……
  她父亲的事,她自己了解吗?
  “有人看见你昨天放学后和锲锌钰在一起,实有这回事吗?”他有条不紊地问着,眼睛里容不下一点虚假似的。
  我感到额头开始冒冷汗。
  “那人看错了,我只是和一个老朋友聊天。”
  “你不必为此感到压力,我是随便问问。”
  “我对她的了解几乎没什么,所以问我是没什么用处的。”
  “轻松点,请不要过分担心的。我只是想关心下班上的同学罢了。我想你也能看出来,锲锌同学几乎不和别人对话,所以很难从她那了解到什么。”他笑笑,语气变得随和起来。
  不过我完全镇定不下来了。
  之前镶钟煞有介事讲话的样子历历在目,我不由得不怀疑在钰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事。
  安不下心。
  钰虽然一直是那样的说话方式,但现在看来似乎真的在隐藏什么。
  必须弄清楚。
  我隐隐觉得这和那件事会有所关联。
  而且,一个人在医院里的琻,为什么昨天回找到钰那里呢?她们两个和这件事到底有什么关系……
  一上午的课我完全没有上好。
  
  
  中午的时候,我一下子冲出教室。
  不是要去食堂吃饭什么,我忙着要找人。
  钰那家伙,从早上和我分开起,到现在也没现身。
  她到底有没有来上学?!
  “有的吧?我之前看到她去了教室办公室了。”之前课间,镕钨这样说着。
  被留在办公室里一个上午?这不是初中级别的惩罚措施吧?
  钰,你到底把自己丢进什么麻烦事里了?
  还是说,这一切都是你的所为?
  “不可能的!钰酱她不会做任何对不起别人的事情的,你们误会她了!”之前课间,铃钏红着脸蛋大声讲。
  可是,如果没事的话,她现在又在哪里呢?
  我跑到办公室,在教师奇怪的目光中环视一圈便迅速离去。
  不在。
  我跑到食堂,在拥挤的人群中四处张望。
  不在。
  气喘吁吁地跑到食堂楼顶,可却只看到空无一人的楼顶。
  云雾散开了,冬日的暖阳照耀在屋顶上。
  可我只觉得出奇的冷。
  钰,你到底去哪里了……
  我又一路冲到校门口,却发现早有人等在那里了。
  镶钟铊。
  望着倾斜的阳光,若有所思的背靠门柱倚在那里。
  “要去做什么啊。”
  “去找钰。”
  “现在去的话,不知道会变成怎么样呢。”
  他幺有韵味地说。
  
  
  幽暗的楼道,无止境般延续着。
  三个月前的宿舍楼里。
  我急速奔驰,在空洞的楼道里留下无尽的回声。
  嗯呢……
  在走廊的尽头,我看到了无法接受的一幕。
  一大滩血迹的墙下,镒鈊无神地瘫坐在那里。一手的腕部,接着剪断的类似于输液的那种长管。周围还有其他人,不过……已经不是完整的了。
  我有些接受不了地,一下子跪倒下来。
  可恶可恶可恶啊!!!
  如果当时没有犹豫就好了,应该紧紧跟上去的。
  “是她……”拼劲全力才是微微地够到我的手,她露出相当不情愿的眼神,“是那家伙啊……混蛋,差一点就能抓到她了……可是,有四五个人,他们有枪……”悔恨的泪水从她的眼眶中溢出。
  散落的三色堇,蓝紫色的花瓣被血染得惨淡。
  可恶啊!居然在眼皮地下给放过去了。
  因为一时的迷茫,不,就是心软了,把琻放过去了。结果,四个同学死了,我最重要的工作伙伴,值得信任的风纪委员,铈铏铭镒鈊,被注射了‘狼獾’病毒。
  在当时我对这种东西全然不了解,不知道此时的镒鈊已经在多么危险的境地。
  一向好强的镒鈊遇到如此挫败,我深知自己决不能再触动她一点神经。不然的话,她的内心可能在瞬间彻底崩溃。
  我紧紧抱住了她,那略略抽搐着的身体,实际是因为病毒的应激反应不由自主的表现。
  “没事的……你尽力了,我会帮你把事情办好——我会亲手抓住锲锌琻的。你就放心好了。”
  为了照顾她的情绪,我没有看着她的脸。她一定不喜欢被指明失败的。
  抓住我衣服的手死命地握紧了,虽然那也不过是微微的实际效果。
  “对不起。”这是我听到她的最后一句话。
  那天我就那样抱着她直到警方到来,直到把她送到医院。
  然后没有回宿舍,又在那四个同学遇难的地方站了一晚上。
  因为怕引起恐慌,那件事秘而不宣,对遇难同学的家属用了含糊其辞的解释,内情到现在也没有别人知道。
  而镒鈊,三个星期后死在了医院里,原因不明。
  就是现在,当我看到他们的父母或是老同学时,都无法抬头正视。
  就因为一时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结果导致了无法挽回的事。
  昨天还见到的面孔,可能明天就是遗照上的残影了。
  这样的路,还要我走第二次吗!
  
  
  说着这样的话,我一把推开阻拦的镶钟,向来时的方向奔去。
  钰她可能在的地方,就只有那里了,那个院子!
  “如果遇到麻烦要联系我啊!”镶钟在身后大声喊着。
  哼,要是我还有手机的话会考虑的。
  可是现在不是要被那种因素牵制的时候。
  如果钰,嗯……无论是她可能遭遇什么不测,或者她可能去制造什么不测。
  作为她身边的一个人,我不能坐视不管。
  一路飞奔着,从车流和人群的缝隙间穿过——我不认识路,但我认识一路上周围的景色。
  是这条道,没错的。
  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就可以了,只有我一个人去把问题结束就可以了。
  不会再让任何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以上就是这样。根据我们所掌握的信息,不足以判断琻是不是真凶。但既然已经能肯定她与此有必然联系——那么就直接找她去问个清楚好了!”
  坐在用课桌拼凑成的会议台上,镒鈊合抱着双臂,向我和镶钟说明她的想法。
  在我不做声时,镶钟摇了摇手臂。
  “你们不清楚这是什么性质的事件吗?一般的毒品贩卖之类,即使有免费‘试尝’,也不会给你多少的。而现在的情况,就好像有人故意要传播开来,‘不是为了钱而就是为了增多这种毒品的使用者’。这样事件的可能幕后主谋,是你能对付得了的吗矮冬瓜?”
  “不许这么叫我!”以重锤拳击回击的镒鈊怒道。
  “不过,说的是真的呢。”我拉住一个后仰椅子快翻过去的镶钟,继续道,“你在四年里,几乎一点都没有长高呢。”
  说实话,我自己都记不起来什么时候一下子变高的,不知不觉间就把她超过了。
  “女孩子发育早些又如何啊,倒是你们这些男生为什么莫名其妙地一昼夜就长高了啊!”她表情有些微妙地,游离着目光说道。
  “喂,卡罗酱我告你啊,这就是典型的傲矫啊。相当不好搞的类型,而且即便成功了也要每天……呜哇~~……”以着实十分欠扁的姿势当着人面说坏话的家伙被第二次狠揍一拳。
  “啊,你下手还是那么不给面子呢。我到现在还能坐着班长宝座真是不可思议啊!”我对着火冒三丈状态的镒鈊说道。
  “二年级的时候被你打败过了。”她一口一口舒着气,露出久违的凶恶眼神,“我的原则——被真正实力打败的话,就不再争夺了。”
  “我这么和气的人现在还会打架恐怕就是被你影响的吧!”
  “切,那是你的问题。”她不屑地说道。
  因为如果用周密策略和口上交涉还不能解决的话,用暴力也能解决的工作模式,所以这家伙也是在风纪委员这一常人来看相当劳累的职务上一干干了四年的,什么问题都绝对绝对能解决无人可替代的强得过分的能力。
  低调和气的我和风风火火的镒鈊这样的两大重量级班级委员的组合,算作是Z班最大的特色吧。
  “这次的事情,就如镶钟说的,不是那么简单的。你真的,没有问题吗?”
  “还轮不到被你来担心吧,无能的班长。”
  “如果失败了的话,就把你拜托我的事公之于众啊。”
  “不用你操心,你不会得逞的!”
  “喂镶钟啊,如果是傲矫这种时候不应该是害羞地大声说绝对不可以之类的吗!?”
  “对于傲矫这种属性是没有成文的基本规则的,她们本来就是变化无常啊。”
  铊张开双臂,保持着连人带椅躺倒在地面上的姿势悠然地说着。
  “所以,你这无能的班长还有班长跟屁虫君就老老实实地给我筹备后勤工作,我会在一周内把事件报告交付过来的!”
  一闪身从桌子上滑落,乌黑的长辫优美地舞动,华丽的转身。
  “先走一步了。”她用经典的趾高气昂的语气说着。
  看着镒鈊的背影消失在阶梯口,又看看还在地板上慵懒地躺着的镶钟,我摇摇头。
  “喂我说镶钟,你真的一点都没察觉到吗?”
  “啥,你说什么啊?”
  “唉,算了~不折不扣是个白痴。”
  “被卡罗酱无缘无故说成白痴的我还真是不甘心呢。”
  “啊喂,做个假设吧。如果镒鈊托我给你一封信,你说会是什么内容呢?”
  “她给我过信吗?”
  “事实好似如此。还对我说‘要是你敢偷看就彻彻底底完蛋了’之类的话。”
  “那么那样重要的信我要是偷看也是不行吧。如果你给过我,那么我也是把它小心翼翼地保护在寝室里书架的最最下面了。”
  “是吗,真是欠扁到爆的作风呢。”
  我不再和铊争辩,把头转向窗外呆望着。镶钟还在那疑惑不解地挠挠脑袋。
  ‘只是因为很方便所以就找你了,既不是滥用职权也不是利用人脉,只是懒得和那个笨蛋直接对话罢了你懂了吗!’那个时候,那家伙可是很认真地说的。至少四年里没有过其他时候,能看见那家伙那样的表情。
  为什么没能守护住……我可是班长啊!为什么那时候随随便便地就让她去了……
  ……危险的事,只有我一个人来承担就够了!
  周围的环境变得寂静——即时在白天,这里也是一个人烟罕至的地方,在这都市之中。
  就是这一片了!
  火一样热辣的空气充斥在喉头,可我丝毫不能停歇,直到我看到了那棵老树。
  钰的单车,靠在院落门口。
  我咽下口水,一下子停下来。
  用较平缓的步子靠近那个地方。
  空气中,似乎能嗅出危险的气息。
  就是有那样不祥的感觉包围着的地方,在白天的神社。
  靠到侧面的院墙上,似乎有说话声从里面传出。
  我四处寻觅,终于找到了一个小的裂口处。虽然经常打架,但身手可是一点不利索啊……啊,勉强扒住了。透过裂口,我看到了院子的情景。
  有好几个人。穿着黑色衣服站在院子里的几个角落,像是无关紧要的跟班。
  在老树那里,还是身着制服的钰和一个看起来似乎是他们头头的人在对话。
  说话声音不大,但因为这里极其寂静的关系,我多少能听到一点。
  “不要怀疑我们的嗅觉。这里来没来过人,是我们说了算的。小妹妹,你最好搞清楚你自己的立场,你可是在一个最为重要和危险的环节,我们不能容许这里出差错!”
  那边那个黑衣老大凶巴巴地吼着,钰还是保持着微微低头的姿势,看不清表情。
  “如果认为这里有人,那么就用你那灵敏的鼻子把他找出来啊。你这看门犬。”
  钰……完全没有一点认真思考或者谨慎的态度……
  “你……!”那人被激怒地,抡起巴掌,却在击中之前停在半空,“可恶,别以为现在你是临时‘母狼’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你盯着点的,等事情结束我们会让你好看!”
  “但愿事情会像你想的那样结束。”钰用冷冰冰的声音,维持着毫不慌乱的阵脚。
  不过,有一件事被证实了。
  钰确实是‘母狼’。
  ……头有点痛。
  我在犹豫什么?不是从一开始,就是本着调查这件事才接近她的吗?现在,实证确凿了,我应该高兴,才对么……不是高兴不起来。
  要是总这样的话,大家都会有危险的!就像那时候一样!
  ……
  “哼,我们走着瞧。之前交代的货物,我会在二十小时后查收。你要是敢做小动作……”黑衣老大把脸贴近恶狠狠地威胁道。钰不为所动。
  远处突然传来了警笛声。
  警察!?
  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心头一惊。
  “你这混球!竟敢出卖我们!”黑衣老大一腿把钰踢到,从腰间掏出了一把闪着黑光的金属物件。
  没错,那是枪。
  “那只是巡警,你慌张什么。”尽管被人踩在地上用枪指着,钰仍以常人不可能企及的定力淡淡说着。
  但是警笛声一点也没有要远去的意思。
  “你真的太狂妄了小鬼!我得教教你干我们这行必须懂的规矩。”黑衣老大恼羞成怒,重重扣动了扳机。
  我的心脏紧紧跳了一下,钰身旁的一块砖头碎成两截。
  “唔唔……”钰咬咬牙,眼睛同样狠狠地盯着那人,“这样轻率的举动,亏你被都提拔到这样的职务了……”
  黑衣老大光亮的脑门上青筋暴起。
  我有不好的感觉。
  这样下去,谁也保证不了他下一枪会打在哪里。
  虽然现在可以证明钰是那个病毒的‘负责传播者’,但我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感觉她不像是自愿那么做的,一定是被人逼迫的。用什么别的东西做交换筹码。
  就像那个时候我对琻的信任一样。
  和琻不同,我和钰在一起的时间,更是只有一天多,少得可怜。
  可即便这样,也想要去相信她。至少某个方面,她是……
  哎呀?!
  因为想事情的缘故,手上施力不均了。
  脚下一滑,整个人就要向后跌倒。匆忙中,我抓住了一枝院子里较低的树枝。
  沙啦沙啦的响声随即传出。
  
  
  “什么人!”我听见里面人的喊叫声。
  ……
  坏事了。
  在半空即将着地的刹那,听到了一声枪响。
  ……!!
  钰!
  我一个翻身又站起来,奋力冲到正门的位置。
  这么短的距离一连转三个弯让实在让加到最高速的我有点吃力。
  然后在院门口,本以为会遇到所有人拿枪指着的情况。要是那样就先溜,我是这样想的。
  事实也是如此,不过情况有变的。
  钰,不可思议地将那黑衣老大的喉咙卡主,另一手用枪指着他的脑袋,以其为掩护正退到门口。
  那些的小喽啰都不敢开枪,只是把枪口跟着瞄了过来。
  “钰!”我大声叫她。
  “哦——来的真是时候,现在这里很忙,不要烦我。”背着我,冷冰冰的回答。
  ……
  “我可是担心你才跑出来找你的啊喂!”
  “是么,那么请快跑——如果真的是来帮忙的话。”
  ……
  快跑么。
  的确,现在是相当危险的时刻,那些小喽啰聚拢来,虽然他们的老大大喊退后。
  “知道现在应该喊‘快退后’的你还是有点脑子的嘛——那么,请在门口站好了。”这样说着的钰,慢慢退到院门外面来。用枪口顶着那家伙的头,身体渐渐离开,“那边的,快关上门。用单车挡住,快点!”
  在命令我吗?……那边的算是什么称谓啊……
  “用车挡门?!那可不是一件好做的事啊。”
  “你在说什么啊现在有让你发牢骚的时间吗?”出乎我意料,钰真有些着急地把脸转过来,眼睛睁得大大的。
  结果在这时候。
  注意力分散的钰没能察觉那家伙的动向。
  啪——的一声,院里同时传出一声惨叫。估计是哪个正对着门口的倒霉蛋一下被放倒。
  而钰,被黑衣老大俯身肘击顶在墙上。
  “唔——!”她手上的枪旋转着滑落在地。
  这个时候,我必须抢枪去才对!
  但在我跑过去摸到枪的同时,那家伙又冲我撞过来。
  呜哇!
  我和他两人翻滚着扭打在了一起。
  “钰,你还好吗!”我侧目冲她大声喊着。
  “没——没事!”她迅速从方才的墙上脱离,随后院内射出阵阵子弹把墙壁打成筛子。
  说话的同时我感到胸口受到一股极具破坏力的冲击。
  呜呜呜哇!
  “我就说感觉不对,原来有你这么个家伙在中间捣鬼!你还替她担心!你好好替你自己担心吧。”黑衣老大狂暴地大吼,“说,是谁指使你来的!”
  “那与你没关系!”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打回在他的脸上,那种肉完全塌陷下去的感觉,还是头一次这么用力。
  “啊啊啊我要宰了你这混球!”他怒火冲天地从腿带上拔出一把匕首。
  闪着锋利的光,刀锋耸地落下来。
  我以手按住他持刀的手腕,不过还是迟了。
  鲜血,在我肩膀上绽开。
  “咕呜呜……你这混蛋!”我也大声吼起来。
  双方力量的抗衡,我不占上风。结果在相持中又接连翻了几个跟头。
  不受控制的刀锋胡乱地在我的胸口刺出数个或深或浅的伤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和他都声嘶力竭地大喊着。
  一只脚突然刺进我和他身体之间。
  ?!
  幸好是直接向上施力,而不是以哪里为支点做杠杆。我实在不想承受那个冲力的反作用力。
  而亲眼见到一个和我体重相当的男子被一条腿掀飞开去,就算是获救也会觉得毛骨悚然的。
  “指使他的就是我,你有什么意见么。”
  在艳阳照耀下的,钰帅气的身影。
  “可恶,你这家伙!果然和她是一样的居心!”黑衣老大疯狂地爬起来。
  “如果看到那家伙,替我向她问好。”她举起了枪。
  从刚才一开始,我就没在她的脸上看到犹豫,恐惧或是疑惑什么的。
  啪——
  站在我身边,在光芒之中,天使般地伸出了手:“好了快点走,他们追上来了。”
  “嗯……”
  
  
  什么追逐之类的,被嗖嗖飞过身边的子弹弄得心惊肉跳之类的,就如同动作影片中的情节。只是没有载具,就在这狭窄的巷子里无方向地跑。
  “我们……到底……是要去哪里啊啊!”我上气不接下气地问着。
  “只是要把他们甩开——”钰无关紧要般说着。
  “那也不能……一个劲的跑啊……哈啊。”
  “如果你想死了的话就停下。”
  “呜呜……太过分了!”
  不过,即便在剧烈运动中也保持着平静的说话方式已经是神级别的能力了吧!
  可之前在一个地方略作停歇,就差点被从拐角出来大喊着要替他们大哥报仇的家伙们的枪打中。
  真是的,只能不停转弯地逃,与动作片比起来,无聊的多啊!
  “不行了……哈啊……呼,呼,我再跑下去,肺就要炸了……”我实在坚持不下去地靠在墙上。
  钰也停下,把她冷冷的眼神显露出来,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把枪半举在胸口高度。
  “如果这是你的真心话,我或许必须要在这里——向你开枪了。”
  与刚才把我救下来的时说的话一样冰冷不带感情,她眼睛里没有同情。
  “我能帮上的忙,已经帮上了么。”对着狼一样眼的她,我揉揉头发平静回答着。
  “你要做的,只是不添我的麻烦——”
  “是吗……在现在这个紧急的状况下,我怎么样对你无所谓了是吧……”
  “请不要对我讲暧昧的话,那只会让我更不想放过你。”
  “只是和你分开逃命不行么?”
  “若是你被抓住——有可能被拷问出关于我的情报。那将是对我十分不利的结果。”
  原来如此,担心我会泄露情报么。
  “其实我对你什么也不知道。现在那个院子也不安全了,我对你完全是一无所知,没有危险性的。”
  “请求我饶过你么——不是没有考虑的,可如果你被抓住然后那帮没有脑子的人从你那里问不出有用的东西的话,他们会杀了你的——我不允许我以外的别人结束你的生命。”
  把枪口对准我的脸,她轻轻地动着嘴唇。
  “……”
  这算什么。
  自行定义的主仆关系之类的脑内设定吗,这家伙……
  “如果接受的话,请张开嘴——会让你去的很体面的。”
  说着奇怪的话,她的嘴角似乎有一丝的轻扬。
  “搞什么,伪造吞枪自杀的现场吗?”
  这家伙,之前还没有和我贴的这么近过。她的发丝,轻轻掠过我的脖颈。
  钰制服上的三色堇,是明显的紫、白、黄三色的。
  “比起我的手,金属更有魅力么——”
  不要装的真那么失意似的啊!
  但如果哪怕有一点,那种感情是真的话,我也想知道的。
  细嫩的手,在阳光下显得柔弱得随时都会干裂。那样的手,轻轻抚在我嘴边。
  白化病的话,会很怕阳光的吧……感觉今天她似乎没那么有精神。
  如果想不出理由的话,真的就这样死在她的怀里了。
  钰的手,轻柔得,有如鸟的羽翅,完全不可抗的细腻。
  ……
  “住手啊!”在我出声前,另一个声音在对面传出。
  “是谁——”极其迅猛的,钰一闪之间将枪口对准了她背后的那个人。
  在她闪开的片刻,娇柔的小身体从轮廓外现身。
  把制服宽松地套在毛衣的外面,那个小孩子般的,却比我眼前这个家伙还要高一些的女生。
  镀钷铃钏。
  “你来这里做什么……”钰的口气,危险程度丝毫不减。
  “铃钏只是跟着明卡罗君来的。因为明卡罗君一下课就夸张地跑出去了不知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啪——
  冷冷的,不假思索,毫不留情,只要在危险时刻,任何可能带有威胁的人都一概视为敌人。虽和琻不一样,但就大致会是这样的思路。
  一定会是这么回事的!
  我的头脑,在麻木之中突然大增了转速。
  不能让她向铃钏开枪!
  在钰转过身去的同时,我也紧跟上去。
  闪着黑漆漆的杀人的光的枪,在开火前被打落下去。
  不给她有反击的机会,我一脚把那枪踢走,它顺着下坡滑落不知哪去。
  “嗯呢……你!”惊讶地转回的头的钰,瞳孔真的放大了。
  我用鼻梁,直接撞在她的额头处。
  呜呜,痛!好似和标准的撞头方法完全反过来了……
  因为身高差太多不好对齐……啊。
  不过意外,或者说幸运的,钰真的被撞晕一般,捂着头部倒下去了。
  “明……明卡罗君,你没事吧?钰酱也是,发生什么事了……”说话间铃钏跑过来,不知所措地傻站在我旁边。
  “大概,被人追杀吧……总之,先要找个可以藏身的地方。”看着昏倒在地的钰,我如此说着。
  差一点,要是那时候我没有及时反应的话,现在就可能不能这样和铃钏说话了。
  “那么,到铃钏的家里可以吗?”看出我焦急的样子,她也紧张般强烈要求到。
  “不行!”
  “诶?”
  被我斩钉切铁地否认,铃钏惊讶地张大了嘴。
  不行,不能把无辜的人牵扯进去。
  我这一次,要用自己的手保护大家!
  “如果可以的话,我去问问班长吗?”铃钏从衣服里取出可爱挂饰的手机,“因为不放心你,镕钨他要我一见到你就联系他。”
  “不可以!”
  “诶?”
  第二次被我阻止,铃钏真的摸不到头脑的。
  没有理由的,我只是觉得钱铧镕钨这个人,有哪里不太对。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觉得很不好。
  ……
  还好,就如那瘦小的身子一样,钰很轻。
  “铃钏,你跟我来!”
  
  
  我脑中还能想到的唯一安全又不至于牵扯到别人的地方。
  曾经只有我和琻两个人知道的地方。
  一个废弃的工厂的公用仓库,就先这样解释吧。
  和她妹妹不一样,琻可是有好几次离家出走——或者说干脆单单是住在外面的。因为学校宿舍管的很严,也没有多余的床位(主要是在女生间拉不到关系……),所以在那些时候,这里就是她住的地方。
  因为担心,也顺便照顾她,那些时候我就和她住在这里。
  男女同住的关系,这里我也稍稍设计和整修了一番——所以,不会有听上去那么简陋。
  “这是——哪里。”在我回忆往昔的时候,躺在之前琻躺的床上的钰睁开了眼睛。
  “某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应该是很安全的。铃钏她帮忙去买当晚饭的东西了。”
  “你这样做,会让更多人卷进那件事的。”可能早就在脑中想清了现在的状况,钰并没有为下午的事继续与我纠纷。
  “没有办法,我不能弃你不顾。”
  “我可是在危机的时候想干掉你好得到一人轻松——呢~”
  大概是在为下午的事道歉?她用柔和的声音说着。
  “哼,不会了。别忘了,不光是你——我也是要从你这里问出些事情的。”
  “……”
  “没有意见的话,我们交换情报吧。”
  
 楼主| 发表于 2013-6-22 22:1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话Overcast







  “你对我判断还真是乐观。”套上她自己的小布鞋,钰轻巧地从床上下来,“请给我一个必须按你说的所做的理由。”
  “一味勉强自己身体会吃不消。”一直背向着她坐在椅子上的我,慢慢转过去。
  我平静地说出她昏倒的原因:“患有白化病的人,都会有畏光性,在阳光下会变得虚弱。而且,本身体力也会比常人差。虽然你可能经过锻炼身体素质有所提高,但也不会违背这一事实。”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有人告诉过我的。我想不用说,你也知道是谁吧。”
  “那个多嘴的人——那么,你……你的身体还好么。”
  似乎相当地不情愿,又把目光瞥向其他地方。
  “啊,你说我——”我把制服中间的扣子解开,轻轻撩了撩。粉白色的布较粗略地裹住刀伤,显现出好几个暗红色的阴影,“幸亏铃钏会些紧急处理,不然我就真的危险了。”
  “啊拉,那我也要谢谢她呢。”她稍稍吐一口气,从我面前踱步走过,“也就是说,你让她看到你半裸了是吧——”
  !
  啪——
  明显具有攻击性的手在我面前停止突入。
  我敏捷地,抓住了钰的手腕,在她的阴谋得逞之前:“总是玩一个花样的话,我也是吃一堑长一智的。”
  “不过是怕你那千疮百孔的身子一受力就会断开碎掉所以手下留情而已。”
  “那么真是要谢谢钰大人高抬贵手啊。但又说来,钰竟会替我担心还真是让我意外。”
  暗淡的屋子里,高处扁条的窗户投进街灯的光。我坐在冰冷的金属椅子上,面前站立着不比我坐高高出多少的纤细少女,而我,牵着她伸向我的手。寂静,凄清,两人相互对视。本当是一幅温馨的画面的。
  “我不是说了要亲手干掉你了吗,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要我同意你这样做的话,就必须先让我活着帮你从这次的事里解脱出去。想怎样处置的话,之后再说吧。”
  “我拒绝。”
  “我会死缠烂打的,要你弄不死我。”
  “无礼之人——无权陪我到最后。”
  “除了我,还有人有那个能力吗?”
  ……
  无声息中,只有时间在缓缓流逝。
  “唔——你这……”一下子收回她的手,钰木讷地转过身去。
  “至少有点——身为看门犬的自觉啊……”她的声音,微微有些颤动。
  “没有关系我会注意的,为了表达诚意——从我先开讲吧。”
  我温柔地慢慢说着。
  
  
  那是半年前开始的事了。那些时候我还是在校住宿的,同时琻又一次离家出走了。
  理由是家庭纠纷,叛逆期孩子常常会遇到的事。
  于是,我和往常一样,和宿管老师请假挂床,搬到只有我和琻知道的秘密基地里去。因为已经习惯的关系,所以也不用向家里通知什么的。在外面和同班女生过夜,这种话恐怕只有还是初中生的我说得出来的了。所以也不想再尝一次那样的痛苦结果……
  因为是常设基地,所以里面还算可以了。除了浮尘没有什么需要打扫整理的。三十平米的房间,有两张钢结构的床——床垫是琻初中时从家里抱来的,算作是我帮她找过夜地方的一点报答。有两把椅子,但没有能称之为桌子的东西。有一盏台灯。作业什么的,基本是在床上完成的。没有炉灶,但有我从超市买的电热水壶——专门用来做泡面。至于自己的个人物品,拿书包装来不成问题。所以,维持一两日甚至一周的居住是不成问题的。
  是呐,第一次的时候大概是二年级了吧?我们真的在那时候就做出这样大胆的事了呢。
  她的爸爸在她一次出走之后便会‘重新变得’好起来,才会认识到她的不可替代性。琻自己是这么说的。
  因为和同龄异性过夜对于这个年龄段的学生来说还是前卫了一些,我们开始是十分拘谨的。有认认真真地好好写作业然后吃完泡面回到自己的床上等身体自己睡着。不过保持这种无聊是难以为之的,所以,就有了和琻的寝前交流。琻因为我是第一个走进她生活的朋友,所以格外地重视和我的对话,而我因为对琻的亲切感,也非常乐于奉陪。结果,发展成半宿的不寐,也是常有的事。
  “想不到已经是那么久的事了,现在回首真是觉得难以相信呢。”躺在床上,我转着笔,一边看着书本一边对琻说。
  “啊?班长你是指什么哩?”琻从在她床上的‘小书山’中拔出头来,微微歪动脑袋问道。
  “在这个‘秘密基地’的时光啊。恐怕告诉谁都不会相信吧。”
  “那是我和班长两个人的秘密……绝对不许对别人说啊!”
  “当然了,只要是琻的事——做班长的我一定只会放自己在心上的。”
  “嘻~班长真是孩子气呢!”
  像这样开放的对话,又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以及用‘班长’称呼我。即便是难以和别人接近的琻,对她所信赖的人,仍是一个活泼外向的普通女孩子。这一点我又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真怀念啊。
  “时间不早了呢琻,别太晚了注意身体啊。”
  “知道了这里有一篇比较有意思的文章呀想把它读完的。”
  “是吗。我已经困得不行了要先阵亡了,你也早点睡哦。”
  “放心放心不用像带小学生那么细心吧?”
  把她当做小学生吗?大概,要是我照顾人的心思强烈一些的话会演变成这种结果呢。
  “那真是抱歉啊锲锌学妹,学长我要先同周庄喝酒去了。”
  “安心去吧,我还打算陪欧几里得再散会儿步。”
  “昨天不是贝多芬吗!”
  “哎?!你还记得啊……那么其实,我是有很多朋友的事也被班长知道了么。”
  “晒太阳都可能晕倒的琻陪那帮只知道自己的事的家伙散步我可是非常非常不放心啊!”
  “啊,好像被责怪了……果然,班长只放心爱因斯坦博士么。”
  “我只对并重事业与家庭的学者放心。”
  “你未来会是个好丈夫呢,班长。”
  “被你这么说我还真是受宠若惊。”
  “那么,晚安喽~”
  “晚安。”
  ……
  把床上的东西收拾收拾,盖上琻送给我的被子。闭上眼睛,睡意渐渐袭来。
  琻这样好的孩子,为什么会和她的爸爸不合呢?
  完全就没有闹矛盾的可能吧。
  即便他父亲是个要求严格,望女成凤的人。
  琻的一切,都应该让他非常满意才对。
  等等,难不成和我成为好朋友这件事是问题的核心?!
  不对不对,琻没有理由、她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她爸爸的。我和她爸爸连一次面都没见过就可以说明这一点。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可能激发矛盾的情况么?
  像这样为一个和自己没有直接相干的人苦苦想着,我真的像是喜欢上她了呢。
  没有没有,琻是朋友,能和我敞开心扉说话的好朋友。
  有的也只是朋友间的惺惺相惜,不夹杂其他任何方面的感情的。
  而且,我的身边,值得信赖的朋友也渐渐多了起来呢。在这四年里。
  能变成这样,还是托琻让我当上班长的福吧。
  不过也因为那次的事,镒鈊一直和琻相当不和。
  那也不过是小孩子时的事,何必一直追究呢?
  唉~女生的心思,真是难以想通啊。
  难受。
  似乎身体有哪里有一点不舒服。
  觉得胸口,稍稍有点沉闷的。
  因为是梦的关系吗?
  不过,似乎太过真实了一点,真的快要喘不上气了。
  我全身随之颤动了一下。
  “呀!?”
  ?!
  我听到琻轻声惊叫。
  !?
  胳膊,似乎刺痛了一下。
  “怎么回事?”
  我睁开略有些迷糊的眼睛,看到琻正伏在我身上。
  因为惊讶的关系,她弹射般地一下坐起来,同时,我听到了什么东西掉落在地的声音。
  “没没……没事的,只是有点……误会……”
  只有窗外的街灯,光线暗淡,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是声音,似乎真的有点慌了。
  “我的左胳膊,怎么……有点痛?”我还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含含糊糊地问着。
  “真的没……没事的,我我我……”慌乱到严重的口吃,琻这样的声音,我可是从未听到过。
  “所以说,有什么事……嗯……!呜呜……”
  突然的动作,伏在我身上的琻,一下子压过来……
  唇与唇,印合在一起。
  !!!???!!!???
  哈啊——在持续了不到半分钟后,琻松开了口。
  那根本不能称之为吻,在这种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只有唇齿间的相互摩擦碰撞罢了。
  “班……班,班长……最坏了!”说着磕磕绊绊的话,她一下子从我的床上翻下去。
  “诶?!你……”我也陷入了混乱的情感。
  “听好了……这只是一个梦!只是梦而已你知道了么!”她用颤巍巍的声音大声说着,慢慢退回她的床上去。
  ……
  “真的……只是梦而已吗……”
  “你快点睡过去啊!”
  呜!
  好像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
  然后意识彻底消失。
  第二天醒来,刚想像往常一样向临床问好,却发现那边早已空无一物。
  就像昨晚没来过,琻把所有的她的东西都收拾得干净然后提前离开了。
  什么事啊?这么急匆匆的。
  昨晚上奇怪的事情,从脑海中重现。
  那个感觉……不是梦吧。
  似乎嘴唇上还遗留着些许余温。
  不,不是因为那个意思!?!
  但是,琻,她到底想做什么……
  不是像某些影视作品里那样,其实她已经对我有那个意思……
  不不不不不!我在想什么啊!那种只存在于男人幻想的事不可能发生的啊!
  算了,只是青春期的冲动,叛逆期的固执以及对那个的懵懂罢了吧?
  我也不该对别人的想法指指点点。
  不过还是太直接了吧!至少商量,不,通知一下……
  我把女孩子当成什么了……
  女生的心思,不是光用时间就能解读的啊!
  思维完全混乱了,琻,你到底做了什么啊!
  在若干分钟后,我缓缓恢复了正常,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因为床垫这样的,不能直接暴露在外,所以最后要把它卷起来。
  哎啊!?
  手指被刺痛一下。
  床垫上面,好像有什么锋利的东西?
  我顺着手感,仔细地找到了那个地方。
  是一小段银色的,非常细闪着光的柱状体。
  
  
  “那是断掉的针尖,没错的。”换了在桌子议台上搭脚的姿势,镒鈊拍拍手,肯定地说道。
  “可是那是好一阵以前发生的事,那小东西也没引起我的注意,所以现在也找不到了。就这样定论是不是太过莽撞。”我合手托着下巴,苦思冥想着说道。
  “据卡罗酱所言,在昏睡中感受到胳膊被刺痛,然后就听到了琻慌张的声音,以及什么掉到地上的声音。这样看来,极有可能是琻在想给你注射这种‘毒品’时被你发现,所以惊慌中折断了针尖,把针管丢到地上了吧。”把身体向后伸展着晃着椅子,镶钟头向后仰着看着手背。
  “你是本着琻一定有嫌疑才会得出这样的论断吧。”我反驳。
  “那你又是本着如何的想法才把她在半夜爬上你的床然后强吻你这件事看得理所当然呢?”因为拉伸着颈部声音变得沙哑的镶钟说着。
  “那是……”
  干嘛总扯到这么敏感的话题上……
  “所以你不得不承认锲锌琻她是犯人,除非你自恋到无可救药。”镒鈊一点不留情地向我投来可悲的神情,“那个冷淡的家伙会对你动感情,你是青春小说看多了吧。”
  “不对,不是那样的……我和琻,是朋友。”
  我有点无力地回答。
  “正是因为你这么想,所以会防备很差容易下手不是吗?”用力一蹬桌子,她轻佻地站起来。墨绿色的制服,褶皱像浪波般变化,真像是个警探的样子了:“而且,其他案件的口供又怎么解释,那时候我们都在的。”
  嗯……
  
  
  大约在琻那次离家出走后两周,不同寻常的事情就渐渐开始发生了。
  最开始就是在同学聚集较多,但防备意识薄弱的宿舍里。
  因为是女生宿舍会不大方便,所以就由镒鈊去打前阵。
  班上的一个女生,自称一个人在寝室的时候被袭击了。
  据镒鈊所述,房间里并没有被弄乱或是丢失什么财物,不会是为钱财而来,而那女生自身也不像遭受过什么伤害的,所以一开始没有放在心上。
  不过那女生却一再强调自己曾被打击致昏迷过,声称对方就是冲着‘她的身体’来的。
  没有实证证明,镒鈊当然不会相信。最终就相当不客气地说着‘你被强奸了吗?还是被猥亵?没有是吧,那么就是你什么时候得罪别人了被小小报复了下,赶快给我忘掉就好!’这样的话然后转身离去。
  总感觉真应该有什么人向镒鈊她自己说些这些话……
  ‘身为班级委员要以同学为起点不能只想着工作工作啊!’不过即便这样训话对她来说也是家常便饭所以常常被无视……
  ‘的确,就像无目的地拨打警局电话是要罚款的,没有重要事项妨碍工作繁忙的风纪委员处理事务是不可饶恕的。’每次都是说这样的话,然后把我抛在一边去干她的工作。
  一两次的事件是不可能成为‘重要事项’的。
  在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
  但是,事情的发展并不如我们所想的那样就停止了。
  第二次接到报告,是发生在厕所里。对,女厕所。
  ‘你这个无能的班长,这次又没你的事了呢’镒鈊这样讲着,似乎是露出得意的样子。
  在人群流动较密集的地方,所以是别人发现的。有人昏倒在墙角里。
  那人说她是被迷药迷倒的,因为没有觉得身上被打击过所以如此确信道。另外,还声称在半昏迷状态下感到手臂上有刺痛感。
  镒鈊在对方所描述的位置仔细观察,的确找到了细小的红肿部分——像是被蜜蜂蛰了一下的小孔。
  保险起见,镒鈊用手机拍下了照片交给我们。我和镶钟也说不出什么,大家又不是学医的。但是还是用数种有细小尖部的物体在自己皮肤上试验过效果来比对过了(当然这样的苦差是我来干的)。
  令人不安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越来越多的人在各种校内场所被袭击,男女都有,而且据细致观察,在他们的身上都找到了细小的红肿。
  这样的事态即便是镒鈊也不能熟视无睹了。
  据后续调查,他们多是自己孤身一人的时候遇袭的,在案发期间意识不清,而且——
  ‘喂,这家伙又昏过去了。’镒鈊捅了发呆中的我一下。
  ‘是吗,又是这种情况么……’我在第十二号案发现场,看到似曾相识的一幕。
  遇到那种事的人,在一段时间内都会浑身无力,四肢像是瘫痪了一样动弹不得,或者像癫痫一样抽搐不停——最后昏死过去。
  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住院治疗——可医院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了,只能留院观察。
  班上的位子,渐渐空了一大片。
  琻,还是静静地,有着一个文静的女生应该有的全部,面无表情地坐在她的位置上。
  然后……
  “是她……是她……”
  十三号案发现场,遇袭者在勉强维持意识的时候,手奋力地抬起,颤抖着指向我们的身后。
  我们回头。
  琻,半睁着那一双金色的美瞳,表情诡秘地站在那里。
  无言。
  在某个时候,我突然觉得,在学校里的琻,变得好陌生。
  除了一年级那次因为不太熟悉所以回家一段时间以外,我一直是住宿的,所以也不能在放学后与琻相见。
  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和她说话了,因为一直在忙这件事的缘故。
  那之后……
  一声惊叫响彻某天宁静的中午。
  我从操场上快速赶回班里,在阶梯口看到琻与我擦身而过。
  我是因为太过匆忙没能注意,而她好似就不认识我一样看也没看便快速离开。
  十四号案发现场,犯人,没有得逞。
  
  
  “所以,我宣布,从现在开始成立‘对针对我班人员袭击事件应对专案组’,开始今天的圆桌会议!”双手拍在用桌子组成的会议台上,镒鈊一脸认真。
  但是,因为数名班级委员也在遇袭者之列,所以实际上常任参与者只有我、镒鈊和镶钟。只有我们三个坚持到了最后,不……
  “这就是从第十四号案发现场搜得的作案用针筒。”拿着一管用普通医用针无异的针管,镒鈊把视线转向镶钟,“班长跟屁虫君,你很擅长这方面吧。能不能拿去分析下这里面药物的成分。”
  会请求外人参与工作,对于她还真是罕见。
  “动用老爹的实验室很麻烦的……还有都到了第十四次案件了才成立专案组实在是太迟钝了啊。”接过针筒,镶钟似乎是在抱怨着。
  事实上不能怪镒鈊或是别人。第一次事件发生在琻那次离家出走的两周后,第二次是在第五周后——而从第三次到第十三次,全部发生在第七周一周内……
  很难想象若真是琻是主谋,她是如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制造这么多起案件的。
  虽然我和琻是朋友,但当在有旁人的场合,她是从不显出活泼外向的性格的——也就是说,我们在这段时间里没有正式的对话。
  “那么,通知全班所有人从今以后不得单独行动,就是在厕所也必须有人陪同!”帅气地挥动手臂,镒鈊厉声说道。
  “怎么说也是亡羊补牢了呢……”我有些沉闷地附和。
  “还有你,无能的班长——分给你的任务,从明天开始,盯紧了琻那家伙。这对于你这闲人来说应该不难吧?”
  虽然口头上答应了,但这项工作我没能好好落实。
  ……
  开始尝试过一两次,但都会在某个地方奇怪地跟丢了。不管是在校内还是校外。
  琻,那个人,犹如会某种遁术,总是能轻松地在人群中消失踪迹。
  然后在第二次圆桌会议上,镶钟报告了他的研究结果。
  “理论性的废话太多,总之大概上,就是一种类似毒品的药物。能有效使人麻痹,然后产生类似吸毒的快感。”他把那截还剩一半液体的针管在手指上转动着,又突然紧紧握住,“但让我不明白的是,这里面除了麻痹药剂,更多的是兴奋剂——不是让人产生虚空愉悦的兴奋剂,而是强化身体能力和精神力的兴奋剂。而且,药物本身似乎具有一种生命性……”
  “可为什么在案件中被注射这种‘毒品’的人没有表现出这种现象呢?”镒鈊问道。
  “我也不明白。”镶钟捋了捋他的山羊胡,头略低下来沉思道,“我有这种感觉——这与其说是一种形成金钱链为目的而生的毒品,更不如说是一种在试验中的病毒。
  而制造这种病毒的人的目的,恐怕是……”他将手掌向我们打开,举到大概恰好可以以手掌遮蔽我们视线的位置,“咔嚓!”他说着把手掌攥得死死。
  ……
  “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不是政府,也不是警察或学校,单单是我们,可能太嫩了呢。”他用低沉的声音讲着。
  “也就是说,琻的背后另有别人?”我是这样理解。
  “很可能是这样。”镶钟肯定地点头。
  “这么说,你们害怕了?无能的班长和班长跟屁虫君。”高高在上的镒鈊,叠着腿坐在讲桌边,仍声色不改。
  “维持班级内的安全稳定,就是我风纪委员的职责。从我担任这项职务的那一天起,要面对事情就已经注定了。”镒鈊平静地,说着一向风风火火的她不会说的言辞,“是积极应对,还是坐以待毙。班长,决定权要在你那里了。”
  “……”
  
  
  “现在看来,我是从一开始就做了错误的决定呢。”我坐在讲台上,随意地晃悠着双腿。
  下面散乱放置的桌子中间,镶钟张开双臂依靠在并排的椅子背上。
  在一小时前,我们得知镒鈊逝世的消息。
  ……
  不管怎样,都会心情凝重下来的。
  一下子觉得,自己之前努力了半天,究竟是为了什么?只是把身边的伙伴推向死路。
  而现在,班上还能来上学的人,总数不到十五个。
  琻不在。
  自遇到镒鈊那次后,琻再没来过学校。我去过那个废弃仓库检查,也没有她来过的痕迹。
  很可能,就让她这样一下子失踪般消失掉了。
  ……
  “你恨她吗?”镶钟突然问我。
  ?
  “你说琻?”
  “没错。我的问题就是,她做了那样的事——你-恨-她-吗?”
  ……
  直视我的眼睛,镶钟不知在想什么。
  不是恨啊。
  因为,琻是我在中学的第一个朋友啊……
  ……
  可是,镒鈊也是朋友。
  如果重要的朋友可能做了不对的事,导致另一个重要的朋友死掉了。该怎么办呢。
  茫然。
  不敢相信。
  在心里一味地否定,否定,不承认。
  从看到那个场面以后,就一直是那样。
  逃避。
  ……
  “不恨。”
  “这还真是没骨气的话啊,卡罗酱……”镶钟低声说着,“傲矫妹知道的话,会天打五雷轰顶也说不定。”
  “我知道的,可是……”
  “可是什么啊!人已经死了,你还要她怎样你才满意啊啊?”
  不可思议地,镶钟像是憋了很多感情突然释放。
  “你也是一样吧!镒鈊她喜欢你你是知道的吧!为什么都几个月了一点回复都没有,你装什么装啊!”
  不是不甘示弱,是真心这么想。
  “哪里装了我已经说过不能接受她了而且也在平时都表现出来了她乐意追我关我什么事啊!”
  “我不明白你这家伙有哪里好了让她会喜欢上你?有哪一点是值得喜欢的啊你这混蛋!人家为什么偏偏摊上你这个一点人情味都没有的家伙啊!”
  镶钟和我,都急红眼般相互大吼着。
  然后是,沉默……
  意料不到吧,我们不清楚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不管怎样,人都已经死了。
  不会再回来。
  不论外界再发生怎样的变化,铈铏铭镒鈊,曾经的风纪委员,我出色的工作伙伴,都不会有什么改变了。
  ……
  人,死了就是死了的。
  “我是知道那家伙白痴一样喜欢我的。好不自然啊,那家伙只要是个傲妹子就可以了吧。”单手撑住额头,不停地抓着前发的铊闭眼说道,“我知道自己没地方配得上她的。所以,我就没有看她给我写的信了。因为我对她没有感觉,不想去看她自己吐露心声的话语——那样可能使我看轻她……”
  “……”
  “所以,我把那封信封存了。不止是我——没有任何别人可以看,除非是镒鈊她本人。”
  “抱歉,我没想过这些……”
  “所以,要我去为一个这样关系的女孩的事复仇之类的,做不到啊——因为是卡罗酱的关系,所以无所谓了吧。我,是喜欢锲锌琻的。”
  啊?!……
  “……”
  “卡罗酱虽然不会说,你一直对琻有那种感情吧。因为朋友的死而去向向往的女孩子复仇——是多么难决定的事。是这样吧?”
  换另一只手托住额头,腾出来的手打了个响指。
  镶钟,他也对琻……
  不对啊,我怎么,一点都不了解的……
  “镶钟和琻曾经在一起过么……?”我低声问道。
  “没有。如果和曾和琻共度无数个良宵的卡罗酱比起来,我和她不过是普通同学都不及的路人关系呢。”镶钟苦笑地自嘲道。
  “那么,这是要呈上成为情敌的请愿书吗?”我疑惑地看着即便说出喜欢的对象仍然显得深不可测的镶钟。
  “不是啦——”镶钟放下那只胳膊,在半空挥动半周,食指指向我的眼睛,“我是想告诉有共同追求目标的卡罗酱一个忠告:‘人,是会变的。别人会给你留下的印象,是她自己选择要让你记住的印象。如果那份印象的初衷就是欺骗……当然这是难以接受的。
  因为不能接受看到的事实,所以自己对自己不停地实施说教‘那不是真的’之类。终究到头,只是自己折磨自己’。”
  那是镶钟向我说过最正式的一段话了。
  现在偶尔还会想起来。
  那样说的,其实的拟定对象,不是别人,就是琻啊!
  
  
  距离冬假半个月前,宿舍楼某处。
  “你真有一手,居然这样的情报你也能得到……”躲在阁楼突出来的阴暗处,拿着双筒望远镜的我在观察着校园里的某个地方。
  “我搜集资料的本事是超神级的。现在我们是合作团队,所以允许你了解这一情况。”坐在我旁边的浮空雕饰上,镶钟摆弄着一根一人高手腕粗的金黄色的棍棒——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那个东西……不是用来对付琻的吧?”
  “呵,当然。因为,我们的客人不止会有琻呢。”
  我们在绝不可能被发现的地方——宿舍楼楼顶的突出装饰部分的阴面,我们下面,就是二十多米高的空气。我们等待着,观察着琻以及那个团伙的现身。
  那个怀着某种目的,在琻后面的幕后主使。
  时间已经凝固了。
  我们掌握的情报是,对方会一次性以十人左右的团体在暗中伴随琻的左右行动。他们人手都有手枪,甚至更多其他的武器,而琻的目标是——
  携带‘狼獾’病毒,伺机袭击落单的学生并给予注射病毒。反抗者,或者试图逃跑者,均会被射杀。
  “对了镶钟,现在为止被注射过‘狼獾’病毒的有多少人了?”
  “只是Z班里的,已经有二十六人了。不过其中的死亡案例,只有一例……”
  “铈铏铭镒鈊么……”
  “真可怜。”
  “镶钟,我们的目的是击退‘群狼’,毫发无损地抓住琻问出事情的全部对吧!”
  “谢谢你自觉复述任务。”
  ……
  我们渐渐不说话,下午的阳光还在闪耀着。
  周边装饰物上的光影分界,缓慢地转动着。
  镶钟兹啦兹啦地轻轻剐蹭着那根金属棒。
  紧张。
  我攥紧手边的粗绳。这一冲,很可能就是在和死神赛跑了。
  之前镶钟还专门拿美军的训练演示视频给我看过,甚至在放学后偷偷跑到宿舍楼上练习过了,绳降……
  二十米,不是美军常用的绳降距离……
  绳子的长度是准确的,强度也是可靠的。经历过那种险境,还是成功地捡回一条命的我,这次也一定没问题的。
  大概,没问题吧……
  ……
  “来了——”镶钟纹丝未动,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
  我迅速移动镜筒,果然在校后门处看到了进入来的琻。
  身着灰绿色制服,纯白的三色堇微微摆动。琻面无表情地一个人走过来,背着一个小挎包。
  是放针管什么的吗……
  “冷静,等我信号……我在观察‘群狼’的位置……”轻轻拍拍我的后背,镶钟向后退去。
  ……
  一股风吹过,琻的头发飘拂起来,白色的反光闪动着。
  ————(晃眼……)
  再度对准时,琻消失在了视野中。
  ……!!!
  “镶钟——………………”…………刚要喊出嗓子的声音又被压了回去。
  他现在已经走远了,大声喊不但听不清反而会惊动敌人。
  我迅速冷静下来,向四周八字形移动视野寻找。
  无论如何,我得在镶钟发信息的同时冲出去。
  嗯,绳降下去。
  手机音量已经调到最大了。
  最终,我在左下角的方向,宿舍楼对面的水房一侧的窗户里,再度捕捉到了琻的身影。
  去那里了吗……
  !
  水房……
  有人在那里吗。
  我咬咬嘴唇。
  视野中,琻似乎用短刀从身后抵住了一个人,把对方按在了墙上。
  ……也就是说,正在作案吗。
  我在距离近百米的半空中,只能干看着。
  这不是什么特工装备又不会听到声音。
  但是,事情就发生在眼前了。
  因为角度关系,看得不是很清楚。
  应该,把那针管取出来了吧……
  ……
  快点啊。
  快点啊镶钟,你在干什么呢……
  在数分钟后,钰从水房里走出来——手上没有拿包。
  ……
  已经,完事了吗……
  玲玲玲玲——
  此时,怀中手机发出刺耳的声音。
  !!!
  我一把抓过绳子。
  没有时间去犹豫的,去做我必须去做的事!
  
  
  宿舍楼某层某窗口,一黑衣男子正面窗而站。
  对讲机里传出了夹杂嘈杂信号的慌乱喊声。
  “什么事啊!”不耐烦的声音。
  同一时刻,身后的走廊传来急促的步伐声。
  “?!”黑衣男正要回头,突然发出一阵西瓜爆裂般的声音。
  整面窗户被染成了红色。
  ……
  站在宿舍楼西侧,我拦住了欲从这里离开的锲锌琻。
  “琻,你没地方跑了。”
  “……”
  “不想说两句吗?”
  “……”
  相隔五米,身高只差半头。相对于我,琻完全是面无表情。眼睛睁得大大的,直直地看着我,金色的瞳孔里都能看到我的身影一般。
  “会发生这样的事,作为班长,我会很……难受的啊。琻,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啊!”
  “这与班长没有关系的,请你不要阻挡我好吗?”
  “琻的事不会和我没关系。”
  “我不想班长死。”
  这样冷冷的对话,在之前是没有过的。
  琻,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
  ……
  人,是会变的。别人会给你留下的印象,是她自己选择要让你记住的印象。如果那份印象的初衷就是欺骗……当然这是难以接受的。
  因为不能接受看到的事实,所以自己对自己不停地实施说教‘那不是真的’之类。终究到头,只是自己折磨自己。
  ……
  用同样的心态,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
  琻。
  “可是在那天晚上,琻就想杀死我了吧。”
  “不是的。”
  “我是知道的,自己险些成了你的第一个牺牲品。”
  “……”
  琻无言了。
  这意味着事情又会变得麻烦了。
  突然,在琻身后的方向,跑来一个黑衣男子。
  是‘群狼’的人!
  镶钟!
  啪——
  子弹向这边飞来,幸好没有打中我和琻任何一人。
  因为受到威胁,琻感到意外向后望去。
  金光一闪,一人从侧面的楼上破窗而出。
  太快了以至于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玻璃的碎片,闪着强烈的反光。
  噗呲——
  一棍横扫之下,那黑衣人的头部直接消失不见。
  没完的是,镶钟在同一时刻接下了被‘扫头’了的家伙的手枪,迅速转身向脱身的二楼回枪连射。
  数个追赶上来的家伙被击中翻滚着掉下楼来。
  好厉害,镶钟这家伙。
  趁着琻分神的功夫,我冲向她去把她拦腰抱住。
  “你干什么……!?”她惊讶地问我。
  “现在先跑再说!”我大声回应着。
  有镶钟拖住他们,我要赶快把琻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现在,只有往校外跑了!
  到不会被‘群狼’的人发现的地方去!
  我的第一想法,就是那个废弃的仓库。
  “放开我……放开我啊啊!”琻一直在怀里挣扎,严重减缓了我的速度。
  “等……等下,马上……啊啊——”
  琻,居然探起头来咬我的脖子。
  不是开玩笑的,那样咬,恐怕会咬出血来。……痛痛,这个,实在承受不了。
  我乍地停下来,琻因为惯性的关系撕扯着松开了口。我紧紧捂住被咬的部分,看看是否真的掉了块肉……
  当然是没有出血的。
  ?!
  我一抬头,琻又向学校的方向跑过去了。
  怎么!?
  可恶!
  “你别跑啊!!”我大喊着追过去。
  琻的身体,是很病弱的,而且今天的太阳很毒,她那有着白化病的躯体,不可能支持剧烈运动。
  果不其然,在跑了一两个路口后,琻跌倒在地上。
  我跑到她身旁,轻轻把她扶起来靠在路边——这或许是现在唯一可行的方法。
  跪立在她身前,用最细心体贴的方式,温柔把她拥在怀里:“不用害怕的,琻。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没有人会对你怎么样。你不是真心想让这一切发生的对吧?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这不仅是我的心声,镶钟也是本着同样的心思来的。
  他拼命为我们争取的时间,必须好好利用才行。
  “琻,你听好,在这里是安全的,知道了吗。不用担心,‘群狼’不会找到这里来的!”
  “唔唔……啊啊……呜……”
  听到的是,轻声的抽咽。
  我微微收回脖颈,看到挂着两行泪的哭的整张脸都变软一般的琻。
  ……
  那孩子,竟然会哭。虽然是女孩哭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对于那沉默坚强的琻,她哭成这样的话,我还是短时间内不敢相信。一向白净的脸蛋,此时哭的像熟透的苹果。
  “抱歉……班长……抱歉了……”她把头垂下来,晶莹的泪珠滴答滴答掉在地上,“我不想把班长拖下水的……可是……可是,班长,请你放过我好吗……你所认识的锲锌琻,不过是一个虚幻的假象罢了……我,我只是……只是知道班长需要朋友,班长喜欢开朗的女孩子才学着那样说话的……班长也是,父亲大人也是……都喜欢这样那样的琻,但,但是……虽然会很开心,我会太累的呀!真实的琻……真实的琻,就是那个从不和别人说话的女孩子罢了……”
  ……
  人,是会变的。别人会给你留下的印象,是她自己选择要让你记住的印象。如果那份印象的初衷就是欺骗……当然这是难以接受的。
  因为不能接受看到的事实,所以自己对自己不停地实施说教‘那不是真的’之类。终究到头,只是自己折磨自己。
  镶钟,你早就知道这些了吗?
  “可是,现在……我想要试着去改变什么了……所,所以,必须迈出这一步的。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是,相比在原地踏步,前进总是好的吧?”哭声渐渐变淡,琻,用略微红肿的眼睛直视着我,“现在的琻,已经不是班长班上那个沉默的孩子了,现在的我,是第一任‘母狼’。”
  ……!!
  母狼。
  无疑,和那帮人相关的代号。
  “你现在,每天到底都是在干些什么啊!”我似乎有些沉不住气了。
  “试验。”她无感情地吐出两个字。
  试验?那个病毒,向不同的人体内注射,是为了试验?!
  “可是,镒鈊她因为那个死了啊,她死了!”我瞪着琻的眼睛大声说着。
  琻冷冰冰地,闭上眼睛。
  “那样的家伙,和我不相干。她怎样都好。”
  ……
  突然间,一块又冷又硬的金属物体顶住了我的后脑。
  枪!!??
  “‘母狼’,回‘狼穴’去。”站在身后的人,传来青年男性的声音。
  厄……镶钟铊,你放了漏网之鱼吗。
  琻用手轻背抹了一下眼泪,点了点头。站起身来,从我身边,离我而去。
  “琻——!”我只能徒劳地喊着她的名字。
  “叫做——明卡罗是吧?似乎是对她很重要的人呢?不过现在的话,想杀就要杀了哦——”枪口前压,那人一脚踏在我背上。
  唔唔……不知觉中就保持着跪下的讨厌姿势了!
  面前的墙上显出那人的大致阴影。
  似乎是戴着帽子,头部的轮廓十分模糊。
  要被干掉了……要被干掉了……
  那个暗淡无光的楼道里,尽头的那番样子从我脑海中浮现。
  呕……
  我不想死,还不能死,现在我还不能死!
  然后耳边响起了警笛声。
  “哼——你真命大。”枪口退去,墙上的阴影消失不见。
  ……
  我转过身来,看到一个头戴礼帽身着黑色长披风衣的人向对面的一条巷子跑去。
  嗯……不好的感觉。
  同时,手持巨大的金色金属棍棒,镶钟从学校赶到了这里。
  拜托,虽然让他穿制服参与这个行动比让他上学穿制服难得多还是穿了(不适合灵活运动),但这满身血迹加上棍棒完全是作案者的样子吧!
  “怎么——回事!?”他大喘着气问道。
  “有一个穿长披风的家伙,带着琻跑了。”我说出最简洁的第一反应。
  “那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去追啊!”他一副大脑短路的样子白痴似的吼着。
  说话间,闪着警灯的警车从路口处开过来。
  “快走!”镶钟一把拉起我。
  
  
  某处,一个又一个窗子在视野中退去,头戴礼帽,身着黑色长披风衣的人在楼道间穿梭。
  “全部在行任务终止。所有人员,护送‘母狼’回狼穴……”
  不过无线电另一端没有传来回话。
  “似乎来了个相当厉害的家伙。”他停下来,缓缓说道。
  在走廊的另一端,手持金色棍棒,身高足足超过一米八五的不该是中学生身材的男子——镶钟铊,正守在那里。
  “把琻交出来。”镶钟不容置疑地喊着。
  “你是她的什么人么?”披风人摘下一只手套,轻点在礼帽的边沿上下压着。
  “与你无关的话,还真是啰嗦。”
  “是吗。”
  披风人猛地一侧身,全身漆黑,一处不知哪里的枪口冒出火光。
  火花中金光一闪,棍棒上响出清脆的反弹声。
  啪啦啦啦——
  我头顶上方的一个窗子突然间变得支离破碎。
  !?
  两个人,从窗口中扭打着滚落下来。
  黑色的风衣中迸出火光,在空中连射着。
  一发子弹在镶钟的臂膀爆裂。
  两个人重重地摔在地上。
  披风人翻了个身,勉勉强强起身来。
  “镶钟!”我大叫着跑过去。
  他的身子,倒在了一片浅浅的血中。
  因为落地的位置有数不清的闪着光亮的——玻璃碎片。
  “必须叫急救车啊!”我大声说着在他身上寻找手机。
  我的手机大概落在什么地方了吧,反正是便宜货。
  “去……去抓住那家伙……”镶钟十分吃力地伸开手去,因为那边披风人踉跄着逃跑了。
  “那有什么用啊我们的目的又不是消灭那个团伙是找到琻才对吧!”
  “那家伙,就是琻啊……”一股血从他的嘴角溢出。
  什么……!
  在什么时候,调包了吗!
  我拨通了急救电话,但急救车至少要在十分钟后才能到。
  “撑得住吗……”我攥住了他的手。
  “哼,你要是不能把琻带回来的话——恐怕我真的会撑不住了。”他舔舔下巴上的血笑道。
  “乌鸦嘴真专业。”
  “还是说你没把握把琻带回来呢?”
  “我会把她带回来的!”
  会的。
  大家都那么努力了。
  事情也该画上一个句号了!
  “琻,不要再逃了!”
  在学校门口,我终于再次追上了她。
  为什么会回学校呢?
  那个披风人,不是叫她回‘狼穴’么?还是说现在这是个计谋什么的?我没有时间和机会去多想。
  轻轻转动礼帽,她转回身来。
  完全不一样的感觉。穿戴着黑色风衣与礼帽的琻,与制服装扮下的印象反差巨大。要不是帽檐下那纯白的卷发,我真的认不出来她了。
  好似影视作品中的女特工。
  “你别过来。”她无感情地说。
  “不会因为你不答应我就放弃的。”我如是说,向她一步一步地靠近。
  “我再说一次,你别过来。”她的一只脚,向后小退了一步。
  到了这一步,我不可能停止:“不仅是我,连镶钟也是,我们是不会计较的——琻,快回来吧!”
  “班长你不要逼我,求你了!”带着哭腔的,她举起了一把枪。
  ……
  “琻,拿枪指着我吗。还真是可能在梦中见到过的情形呢。在琻离开后的那段时光,一直会做着琻用各种方法把我逼向死路的梦。”我自言自语地说着,步伐也没有停止,“但是现实中的,比梦境美好多了。因为琻,实实在在地站在那里,会让人安心的。”
  直到,我的胸口抵住她的枪口。琻不会开枪的,如果会,我也认了。因为从最开始最开始,我就是相信她的。对于美的事物,盲目地全身心地相信。想把那美好,拥在怀中,永不离弃。
  咔咔——扳机卡壳般的声音。
  没有子弹。
  她的眼睛,被泪水灌满一般,晶莹剔透中,似乎连那金色的眼睛都因折射而变色了。
  她无言。
  啪——
  枪声,不是从这里传来的。
  在我的怀中,她向下坠落下去。
  琻!!
  我跪下身去抱住她的同时,看到远处路口处开枪人的影子。
  身着黑色长披风衣,没有戴礼帽,如同学生般的身材,俊俏的面孔,头发少不对称地左右分搭下来。诡异地一笑,消失在了人群中。
  没有错,就是那个时候!!!
  
  
  “没错,是钱铧镕钨!就是他,那个团伙的主使!”
  现实的时间段,我如梦初醒地大叫道。
  “你说……什么?”席地跪坐的钰也显出吃惊的神色。
  完全没想到。彻彻底底地疏忽了。
  因为自那以后,麻烦得恐怖的事情接踵而至。琻和镶钟都需要人来证明清白无辜,而那人只能是我。在警局被关了两个多星期,因为这件恶性事件背后隐藏着更为不可告人的事,被隔离审查,被下了各种封口令,等等……
  而当我从那可怕的地方脱身时,镶钟也已经出院了,据说哪里的肌肉受到了永久性损伤——但他笑笑说那无所谓。而琻,我一直连她在哪个医院都没有打听到。
  ……但她还活着,镶钟是这么说的。
  事情就这样被搁置了,直到我再见到钰的时刻。
  现在……那个麻烦又要来了吗?!
  咣咣咣——铁皮的仓库门响起的叩门声。
  ……
  “还沉浸在你那冗长的故事中,我不要开门。”钰乖巧地坐在那里,静静地吐出任性般的话。
  “只是想说我不是和这件事没有重大关系的闲人罢了,如果你理解就太好了。”我也想镶钟那样一手撑着额头,挠着碎碎的前发。
  “你现在,还是对那家伙——有着那样的感情么……”措词不清地,钰的表情隐藏在前发中。
  “嗯,必然的吧。”我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去,“因为经历过那样惨痛的事,所以无比地想要珍惜能安详地静静呆着的时光了。”
  “你若是认真的话,要我怎么忍心……”
  说到一半的话,钰又咽了回去。
  我把门开开,看到镀钷铃钏正小猫一般笑眯眯地抱着两大兜购物袋子守在门口。
  “欢迎回来。”
  
 楼主| 发表于 2013-6-22 22:1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话Overmaster






  
  
  我到底该不该让铃钏进来,真是个难以抉择的问题。
  在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想过,她有可能是被利用来监视我们的。
  但是我又担心铃钏她自身的安全。她是真真正正无辜的,什么也不知情,哪方面也不占,只是因为是同学的关系,就来到这里了罢了。
  那我这个选择,是不是太过人情味,所以有所失理性了?
  因为铃钏进来的同时,钰稍稍不高兴地哼了一声。
  不是因为讨厌对方或是别的原因,只是因为——觉得会给她自己添麻烦吧。
  我的选择,和钰的选择向来是不一样的。从过去来看,我所经历的事和钰所经历的对比,似乎是按钰的想法做才是正确。
  单单用理性的思路,从最直观的角度审视问题,用最保险的方法将其解决。为了保证自身的安全,牺牲多少无辜的生命都无所谓——就是这样,钰的迎击对策。
  可这是我想学也不可能从她那里学得来的。不是脑子好不好使,是个性所致?不是那么肤浅的名词。
  所以,这一次钰没有做任何事情,仅仅是‘哼’了一声便不再表示反对,也没有采取任何暴力强硬手段,完完全全遵从了我的选择——这让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不安。
  “嘿嘿~一定饿的前心贴后心了吧,铃钏买了好多好多的蛋糕哦!一点客气都不用,大家一起吃吧!”
  铃钏把几大袋子东西铺展在床板上,像是主人招待客人一样地站在床的一边,张开双手高举着。
  我和钰则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坐在另一边(当然是席地而坐,不然床板的高度也不足以称为桌子),各带着不大正常的表情。
  “谢谢,开吃了啊。”
  “……我开动了。”
  我们两个结果就是这样把人家冷落地丢在对面自顾自地开始吃了……
  “嗨哎——!明卡罗君从上午就急匆匆的到现在也没吃东西吧?钰酱该不会也是吧?”看着饥不择食,随手抓来食物便大口咀嚼的我和让人难以置信的一口塞进去一小块蛋糕双,手手指轻护着嘴闭目细嚼中的钰,铃钏轻遮嘴忍不住想笑。
  “虽然味道五花八门得有些过头了,不过还真是好好吃!”
  “嗯——是有值得圈点之处。”
  难能可贵的是,不光是略显油腻的奶油蛋糕和稍有生凉的水果蛋糕,还有其他我说不上名字的新型搭配,以及减肥人士常用的健康食品等等。虽然纷杂,但非常全面。不出一会儿,我和钰便对这些食物大加赞赏了。
  “最后是大袋装的即冲即食的干拌面了啦!”在我满意地擦擦嘴时,铃钏像是终于等到这时候般的挥舞着两大袋整包装泡面小孩子一样跳起来。
  ““不要~””我和钰同时否定。
  用一块那医用手帕轻蘸嘴角,钰将脸撇向一侧:“那东西可是这个时代最有效的慢性自杀药物了——我决不要吃。”
  “诶,是这样吗?铃钏觉得没有那么恐怖吧?”
  “虽然说的过分了,但泡面的确是不健康的食品呢。”
  一直在这地方吃泡面的我应是没有发言权……
  “诶——既然明卡罗君都那么说了,下次注意就是了……”不知什么时候铃钏已经脱掉制服上衣分开着腿坐在床板上了,猫咪一样把双臂并着拄在身前乖乖地答应着,淡黄色的圆嘟嘟的毛衣,毛茸茸的如同活灵活现的小动物。
  好可爱啊……
  但是,这么想的同时,就感到钰冷冰冰的眼光了。
  我太大意了吧,这么随便就让这两个人同时出现在我身边了。而且还是在这样的环境中。
  “那个……关于钰酱,上午的传闻,钰是怎样……想的呢?”
  “我不知情。”
  “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我说过了啊,不想说第二遍。”
  “那个啊那个,很重要吧?因为是和钰有关系的……”
  “是么,那么,你最好也忘记吧——和我有关的,都忘记就好。”
  凑近钰的铃钏,似乎想去说些什么,不过被钰的言辞打压而没有进展。
  钰这态度,对男对女都一样吗……不,想起昨天晚上的情景,钰对女生还是礼貌些的。
  “怎么能都忘记啊!”有些着急地,铃钏拉住了钰的双手,“明卡罗君说了,你们刚刚被人追杀着呢!你们现在,是处在危险中啊!”
  “那个……告诉你了是么——真是抱歉呢。”不明就里,钰竟向铃钏道歉了。
  这件事,告诉铃钏也是没办法的。但看这架势,钰又要把怨念倾斜到我身上了吧。
  钰,轻挣开一只手,稍稍地梳理头发。然后,伸成掌状,朝铃钏的脸靠过去。
  “喂,你别干那种事……”
  不知道想起什么了的我突然吐出这句。
  “诶,明卡罗君说什么咧?”铃钏歪扭过头来,看着她那纯真无邪的表情我实在不敢再去想方才脑中一闪而过的画面。
  抚摸着铃钏的脸蛋,钰瞪了我一眼:“不要管他,现在之所以至此窘境都是因为他的缘故。”
  “抱歉!抱歉!……我不要插嘴就是了……”那瞬间一身的冷汗啊。
  “明知道有危险还把女孩子带过来,真是你办的好事啊。”没有生气的钰,说着这样的话。
  还不是因为怕被你开枪打死她……
  心里这样想,嘴上说的又是另一回事了。
  我把吃的一片狼藉的床板收拾得差不多,招呼铃钏道:“天色也不早了。铃钏,要不然你先回去吧。”
  “不行呐,铃钏家里没有人的。而且还要自己一个人走夜路,好怕的说!”
  “在这里就不会害怕吗!?”
  “有明卡罗君和钰酱陪着,当然觉得安全多了啦!”
  她傻傻地笑着。
  拜托,真的也打算住下来了吗?
  “和我们在一起会很危险呢,这不是玩笑。”我抱起胳膊,郑重其事地说。
  未等铃钏搭话,钰便说道:“让刚和我们在一起的她一个人回去,你不觉得这也会很危险吗?”
  ……好像,是这个样子。不对,钰你其实是怕她泄露关于你的情报之类的吧!
  那么……我有些无力地看看她们,一边是不能理解的闪亮亮着的期待眼神,一边是具有威胁性的冰冷瞪视。
  妥协了。
  20:37
  抬头看表,吃晚饭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了。屋子里又是安静的让人窒息的状态。
  气氛,气氛,相当的不自然啊。
  钰在靠墙的床头上呆坐着,双臂环绕过紧贴的双腿扣合,头埋在膝盖上——或者说在打盹?时不时地把头微微抬起,用冷冷的目光扫视我们在干什么。
  铃钏则是蜷缩着身子以不知是蹲还是坐的姿势靠在一个金属椅子上,拿着她那带着可爱挂饰的翻盖手机打着什么字——然后时不时地傻笑出声,又被自己发觉不太对收回声去。
  我只是伸展着肢体坐在两人的正中央——对面的墙边,不知是困还是累,眼睛几乎睁不开。因为铃钏回来的关系,好像好不容易能从钰那里问出什么了,结果却是前功尽弃……算了。
  外面的天也黑了下来。特别安静,偶尔有一两辆车驶过的声音传过来,除此之外就别无声响。
  视界变得模糊,嗯……眼睛,快要闭上的说。
  总感觉太放松了。
  但是,因为下午事情的关系,又有点不大放心——不敢那么随随便便昏睡过去。
  不知怎么的,总感觉哪里有些东西,在暗中窥视着。
  不管我怎么移动视线,都找不到不同寻常的东西或现象。这里,就和之前与琻在一起的时候完全一样的,一个仿佛从时空中脱离出的特殊房间。
  既熟悉又陌生,就是这样的地方。
  
  
  玲玲玲玲——玲玲玲玲——
  嗯?!
  一阵铃声把我从迷糊中叫醒。
  晕乎乎地向周围看看,铃钏和钰还在各自之前呆的地方——都好像已经睡着了。
  放在空着的床上响着的,是铃钏的手机,上面发出了亮光。什么人啊,在这时候来电话。铃钏的父母么?不对吧不是说他们不在家吗,那么应该是没理由知道她外出的。不对啊想得太简单了,也许只是关心下呢?毕竟是女孩子家。
  不过,也是有那种可能的。
  钱铧镕钨。
  白天的时候,他是带着眼镜的。眼镜这种神奇的饰品可以有效地改变一个人的整体气质和给别人留下的印象,所以我才没有发觉。
  但是,那种男孩子少有的纤细眉目以及那种表情的整体连带作用——很明显和那时候那个诡笑着的着风衣者是如此一致。
  紧张。
  不安。
  如果这个电话是他打来的怎么办?先不提他自己的事,很可能这个藏身处就极不安全了……
  在我犹豫的时刻,铃钏打着哈欠地挪动了身子。
  同时,我隐约听见了类似于时钟的滴答声。
  这个仓库里没有钟表,我们也是不带手表的一类人。
  “啊~——谁啊~”相当含糊的声音,铃钏懒洋洋地爬到空床上拾起了手机。
  “等下铃钏!”我蓦地起身大声叫喊。
  “诶嗯?~~~”铃钏奇怪地哼哼着打开了手机盖。
  火光从手机的壳中迸出。
  “铃钏!!!!”大喊着的我被一大团火球推挤——整面铁皮墙被掀开一个大洞。
  呜厄……
  浑身痛,遮挡脸的手变得灰黑。
  我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发现自己已经被轰飞了十几米之远。
  被炸得支离破碎的仓库在我眼前嘎吱呻吟着缓缓倒塌。
  “钰!!铃钏!!”
  我大声喊着,但声音被寂静的夜吞没。
  无力,我无力地想抓住什么东西,但什么东西也没有。
  所有能抓握的东西,都在从我的指缝间流走。
  唔唔……
  我猛地张开眼睛。
  暗淡的光线,是在仓库里了。
  呼……呼……
  还好,是梦。
  “你醒的好迟啊,明卡罗君——作为客人我稍稍有些不耐烦了。”
  不那么熟悉的少年男音。
  冷冰冰的金属顶到脑门上。
  嗯咕…
  结果……不是梦吗?
  用枪,那人把我的头向上按。
  仓库里来了好几个人,就是下午追杀我们的那帮家伙。铃钏还躺在床上睡着,钰双手反绑着,一边一支枪顶住了头,牢牢被控制住了。
  “这么快……就被找到了?钱铧镕钨!”我认出了在我跟前的男人——不,说是少年更为准确些,虽然他那面目让人感到那不是少年所该具备的虚饰与伪装技术。
  “啊,真是抱歉这么晚了还登门打扰。作为补偿,我只带走必要的,剩下的,保证不动丝毫——”扶了扶细框眼镜,钱铧镕钨拢起细细的侧发,脸靠到我面前,“所以,能否请您好好呆着别给-我-添-乱-呢!”
  带着威胁的腔调,枪口又压得重了一些。
  “可恶……”
  “嘛,不会像电影里那样乘机做些不文明的顽固抵抗,明卡罗君还真是值得称赞。也就这点本事了吧。”蔑视着、嘲笑般的声音,他直回身去,“把‘母狼’带走,其他人,不去管。”
  吱啦一声,一大片稍稍刺眼的亮光射进来,是门外的路灯了。
  铁皮门外,停着从未亲身见到过的军用车辆。
  “嗯咕呜呜——”被在嘴里塞进去一块破布,一点挣扎都没有被押走的钰,经过我的时候,是无助地看了我一眼的。然后在几乎同时的下一个刹那,变回了最开始时的那种无神的眼神。
  已经不是宁愿去多情,是事实明摆的样子。
  在其他人都出去后,钱铧镕钨提住了我的领子。
  他把枪,指向了还在床上睡着的铃钏。
  “你难道不要讲‘别动手’之类的吗?”
  “……你放下我。”
  “那样的话我就要开枪了呢。会死的哦,镀钷同学是无辜的吧?”
  “知道的话就快放下我。”
  “这样强硬的话是不行的呢。”
  “不然就把钰还回来……”
  “不行的哟~钰是临时负责试验病毒的‘母狼’,你知道你呆在她身边让我们有多头痛么。”
  “还回来……”
  “说过了她是对于你们这些平常人很危险的‘母狼’了。”
  “把她还回来……”
  “……还真是无聊的执着。”
  他抿着嘴笑了,笑的很恐怖。
  啪——
  在仓库外面响起了枪声。
  钰!
  我喊着她的名字挣开了钱铧镕钨,冲到无数把枪的中间。
  然后……看到了……
  血染在冷冰冰的地面上。钰,伏倒在惨淡的灯光之中。半侧脸暴露在外面,眼神死一样的空洞,旁侧的鬓发显出暗淡的红色。
  ……
  “钰!钰!!钰!!!钰!!!!”
  无力地大声喊着。
  没有人会动情,因为就是这样一个无情的世界。
  血,在扩散着向四周涌动。
  灰色的瞳孔,完完全全散到透明了。
  不想看,不想看……
  害怕……人,死了。有人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
  ‘根据我们所掌握的信息,不足以判断琻是不是真凶。但既然已经能肯定她与此有必然联系——那么就直接找她去问个清楚好了!’
  ‘因为是卡罗酱的关系,所以无所谓了吧。我,是喜欢锲锌琻的。’
  ‘现在的琻,已经不是班长班上那个沉默的孩子了,现在的我,是第一任‘母狼’。’
  ‘混蛋,差一点就能抓到她了……可是,有四五个人,他们有枪……’
  ‘卡罗酱,我听说了啊,镒鈊她……已经过世了啊……’
  ‘那样的家伙,和我不相干。她怎样都好。’
  ‘那家伙,就是琻啊……’
  ‘班长你不要逼我求你了啊!’
  ‘对不起……’
  ‘那个那个,你就是空手制服了那个混进学校的歹徒的明卡罗吗!好厉害,真的真的好厉害,你是不是练过空手道什么的?可以教教我吗?’
  ‘如果你真的想要从我这里问出什么的话,不要总提起那个人——我在心里,已经和那个人划清界限了。’
  ‘班长呐……啊,明-卡-罗-君,好久没这样叫了呢……手,好暖和……’
  ‘钰酱要去哪里啊?不一起吃吗?’
  ‘谁说过要喂你了,自己过来吃——只能用嘴的啊。’
  ‘为那个人以外的女孩子殚精竭虑也不像你啊,卡罗酱~’
  ‘其,其实,我是有个同岁的妹妹的……有点不好意思的!是家里事而已,所以想没必要讲就不讲了呐!’
  ‘不要再提那个人,不要再在我面前提那个人的名字,知-道-了-么!’
  ‘现在去的话,不知道会变成怎么样呢。’
  ‘我,很高兴……谢谢……谢谢你,能认识你,真是太好了。’
  ‘因为弱小的事物,哪怕是流浪犬,也是要被保护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脚步颤抖着后退了。
  “骗人的……骗人的……我是在做梦……我是在做梦对不对!”
  “呀,你还真的在为她伤心啊?对于我们和你而言,她只不过是个打着自己算盘的阴谋家罢了——除掉也罢,会让人安心的。”
  站在身后的钱铧镕钨,静静地抬起枪。
  “我忘记了件事,好似这样危险程度的人不止她一个。抱歉了明卡罗君,请送她一程吧。”
  咣的一声,铁皮门便再度关上了。
  
  
  哈啊哈啊哈啊哈啊……!!??
  我一个激灵坐起身来,还是在仓库中。
  梦?为什么?
  感觉,太过真实了。
  血。
  倒在血中的钰的样子——太过真实了。
  嗯咕咕呜……
  心脏,痛……
  我到底是怎么了。
  哈啊哈啊……
  气息,完全混乱掉了。稳不下来。
  我抬起头,正前方的床上,铃钏正侧着身安详地睡着。
  嗯。
  我轻轻吐气。
  然后目光渐渐移到另一张床上,不知道钰她怎么样了。
  厄?!
  空的。
  床上,空空如也,真的什么也没有。真的?!我慌忙着走过去抓了又抓——是真的,钰,她不在。
  ……!……
  该不会,钱铧镕钨那家伙……
  玲玲玲玲玲玲——放在在睡着的铃钏身边,挂着可爱挂饰的手机,亮了光。
  哈啊——…………………………啊啊……
  我倒吸了一口气。
  声响还在继续。
  最后,在铃钏被它惊醒前,我冲上去打开手机后盖卸掉了电池。
  声音终于消失了。
  哈啊……哈啊……
  钰……
  钰,钰,锲锌钰,你在哪里……
  空洞的眼神,浸在暗淡的血中。
  啊啊我在想什么啊!钰,钰,跑去哪里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头好痛。
  紧紧捂住头,遏制不住那裂掉般的痛处。
  我,我怎么了。
  咣的一声,我打开了铁皮门。
  在眼前的空地上,围着一圈人,中间,有人伏倒在一滩血之中。
  不对不对不对!!
  我揉揉眼睛,那里变得什么也没有了。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钰她……不会有事的……
  一个闪光划破天际。
  ‘你真的那么在意那家伙么——’钱铧镕钨的声音在脑后响起。
  “你——”我闪过身,亮光中空空的仓库门口,什么也没有。
  啊啊啊啊啊啊啊……搞,搞什么……
  阴沉的夜空响起了沉沉的雷声。
  “你在干什么?”
  诶……?
  我慢慢的,把身子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身着西式制服,瘦小纤细的身影。惨淡的银发,在街灯的照射下轻飘着。
  钰用奇怪的眼神注视着我,就和昨天晚上她中途买饭去回来时的表情一样。
  “你……你没事?……太……太好了,我快吓死了……”
  我大喘着气,这是认真的。
  “有点睡不着。”
  “啊……是吗……”
  “你不要紧吧——突然变成了这样子?”
  “没……没事。”
  我们静静坐在仓库门口的石阶上,虽然是在冬天的晚上……冬天的晚上?!
  “钰……刚刚有过打雷吗?”
  “打雷?你是说要下雪么?没有——现在可是一月份你是不是真的神智不正常了。”
  啊,大概吧。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
  “为什么,你会睡不着……”我有些疲惫地,拖着长声。
  “因为我的睡衣不在……哦喂!你问这个干什么!”在静静注视前发似乎不小心说出了不该说的事情的钰侧过脸有些生气地说道。
  “哈哈哈……啊……啊喂喂呜呜……”
  “原来如此,犬类就是犬类,劣性难改呢。”
  冰冷的深冬夜晚,坐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的石阶上,钰,或许眼睛里带着特殊的意思,用她那娇小的手,纤细纯白的手指侵入我的口中。
  我笑了,尽管在这个状态下难以用表情表现出来。可是心,真在认真笑了。
  “因为,那件衣服,对我有特殊的意义的——不然谁会穿着那么不搭调的可笑衣服啊!”有些难为情的,钰撇过脸轻声嚷嚷。
  指的是那件白色的洋服么。的确,穿上那衣服,变得有些可爱化的钰,和一向穿着帅气制服的面无表情的冷漠的钰完全不一样呢。
  也就是说,那个衣服落在了那个神社里面么。因为太匆忙的关系。
  “哎啊?!你在干什么!”
  这绝对是值得载入史册……啊不,是铭记终身的时刻,因为,钰转向我的脸上,泛起了实质可见的红润。
  说话间,她刷的一下把手拔出去,然后像看怪物似的捂着那只手和我拉开距离。
  刚才,因为心情大好,好似一步小心——就去舔了,然后还舔得有滋有味的……
  ……………………
  …………
  ……
  …
  “抱歉!”
  这种时候必须跪下磕头认罪了!
  “真是没办法——有时候必须得把问题说明白啊。‘困难模式’还是‘困难模式’,你要选择哪个?”嘴角微上扬,表情奇怪的钰如此说着。
  “诶??……”
  “算了,你这……猴子。”老样子拿着手帕在那擦拭着,钰若有所思地低下头,“不是说要交换情报的吗——只有你说不能称之为交换吧。”
  “……没关系吗!”
  “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就让你知道好了。你和我的时间,都不多了呢。”
  
  
  “因为会严重颠覆你的认知,所以还是要你做好心理准备——虽然我会尽量把事情说得合情合理让你可以接受,但一时难以相信是必然的。好吗?不同意的话,情报交流是无法继续的。”
  “我知道了。”
  “第一件要告诉你的事——你是这样认为的吧?可事实上,我和……我和那个人,不是孪生姐妹,干脆点说就是没有血缘关系……”
  “等等等下你说什么!”
  “你给我闭嘴!扰了我好不容易营造的讲话心情饶不了你的!”
  “痛!……好恐怖……”
  “总之,就是那样了。我是孤儿,可能是因为带着这种遗传病令人生畏,或者是遭遇了什么变故,总之,被遗弃了。从很小,还没有记事的时候开始,就是在街头流浪,一个人从早到晚饿着肚子,还要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
  “担惊受怕?”
  “嗯,因为我认识了一个人。现在想起来大概是四十多岁的男的了吧,不过穿得破旧,头发很乱,显得像是个老头子。那种人怎样说都好了,因为不过是个指使流浪孩子帮他行乞的老乞丐罢了。至少他还知道拿着从我们这里得来的钱买些吃的分给我们——但是,被那人收留的孩子一般过几个月就会死掉。开始我也不知道原因。大概在收留我半年多以后吧,那老乞丐,终于被仇家找到了——大概是债主之类,穷追不舍以至丧失理性般追杀着我们。当时替他行乞的孩子,除了我之外的都被当作替罪羊被干掉了。”
  “那么你,为什么没有遭受那样的事情……?”
  “那个老乞丐,从那时候开始,在逃命和行乞的同时,开始交给我脚法——他自己都说不上那是什么功夫,而且自己也是半吊子的水准,但他就是一个劲地教我了。无论怎样,哪怕自己没有钱换东西吃,也要给我乞到饭,无论怎样都不会抛弃我的,奇怪的家伙。”
  这样说着的钰,闭上了眼睛。
  “然后,他死了。被仇家逼进死路,被人拿着棍子和刀具砍得浑身是血——算了他本来也不是相貌端庄的人。在我面前,一次一次地被打倒,然后说着不能让他们靠近我这样的话,又一次一次地爬起来——到最后,已经看不出那人的人形了,把那帮仇家也吓坏了,所以放过了我。最后又含含糊糊地说了些什么,我记不住了。我就那样又变回孤身一人了。”
  “好让人难过的家伙……至少他教会了你防身的能力啊。”
  “没办法,这样的事情,太多了,不亲身体会你是不会理解的——在终日不能果腹的时日,是没有脑力去记忆情感的。”
  “……感觉从一开始就是沉重的基调了。”
  “慢慢忍受吧,我可没打算讲什么动听的故事。”
  “……”
  我把稍稍觉得冷的双腿收回来,和她一样双手抱膝地坐着,听她平静地讲平静的过去——那根本不是平静的,但从她的口中说出感觉就是那样子了。
  目视着似乎空无一物的前方,细腻的小口微微一张一合。
  就这样看着她,好像就会醉心其中。
  某一个瞬间,我看到了琻像这样坐在我身边。
  厄咕……
  相似的轮廓,在缓缓变化着,钰的声音,渐渐淡去。
  “结果,在那个时候呢,记不住自己是怎样想的了。反正我就去出手……”正自顾自说着的琻\钰,不自觉地向我侧过面来。
  我看到的是,在之前被挡住的那半边脸,是腐朽的残发,裸露着白骨的带着蛆虫和蛀洞的溃烂面孔。
  我脑子中一阵痉挛。
  “喂——喂!你没事吧,振作点……”钰的相貌,在我面前变得模糊。
  “结果,在那个时候呢,记不住自己是怎样想的了。反正我就去出手……”
  “出手什么!?你要做什么去了?”
  “?”
  好像很痛苦地抱着头部,突然间大声发问的我。钰有些疑惑地停下来。
  “已经到这地步了么……”她细细地自言自语。
  “你说什么?”
  “什么也没有。”
  但是,即便是在头很难受的情况下,还是看得出钰脸上那很是担心的表情。
  不管怎么样,她还好就是了。
  只要钰还好,我就安心了。
  “情报交换什么的,再放放也不迟了……”我这样低声说着,“比起会颠覆我认知的东西,知道现在的钰是和我站在一边的——我就已经放心,不再奢求任何别的东西了”。
  “你……这样好吗?”她那种特殊的不放心,虽然极力掩盖但还是会表现出来的感觉。
  无知觉中,钰轻轻拉了拉我的手指。
  真的,我觉得,现在的状态,再好不过了。
  害怕,恐惧,莫名的不安,一定是因为处在最好的顶点时——人会变得有些患得患失。
  只是,琻和钰,真的不是孪生姐妹吗?
  
  
  22:00
  “呜呜呜%>_<%——”一副可怜巴巴样子被用包装绳子和纸袋绑在椅子上的铃钏嘴被用没吃完的蛋糕塞住只能呜呜地悲鸣,钰站在她前面冷冷地审问着。
  “还是快点交代吧,趁我现在还没找到什么锋利的东西。”一手亮着铃钏的手机,一手拿着裁剪开的有快得怕人的边缘的硬纸,一脸冰冷死板阴暗的样子——这家伙是刚才静静讲故事的钰吗!
  “~~~~(>_<)~~~~!!!”什么字也吐不出来的铃钏只能拼命地摇头。
  “喂喂……钰啊,我刚刚说的只是我做的奇怪的梦啊——又不是真会有那样的事,有谁会像电影那样把炸弹藏进手机里去啊……”
  就是这么回事,因为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把之前做的奇怪的梦大致和钰讲了下,然后在回仓库里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睡醒的铃钏一个人在捣鼓手机(方才被我相当随便地开膛弄出了电池的……),结果……
  “你是没有把我的话听完——往手机里装炸弹,这完全不是只存在于电影里的情节。类似的事情我也是遇到过的,说不好的话,这家伙就正在制作炸药的。所以,她是你这样的旁人不可靠近的危险人物。”
  一点都不是开玩笑的口吻把方才还保护的女孩子指认为危险人物算什么啊!
  不过,要是用钰的思路去思考的话,对谁也不能放下心呢。本来她就想对铃钏开枪的。
  铃钏,对不起啊,我实在不该听信这家伙把你留在这里受罪的!
  “结果,还是不招吗?”把手机丢在床上,瞪着恐怖的眼神,钰以死神一般的样子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闪亮着光的水果刀(其实刚才就用来切蛋糕的,被随意地丢在不起眼的地方了)。
  “喂喂喂喂喂!不是认真的吧!”我也不免有些害怕起来了,这家伙要是玩真的的话,至少我是拦不住她的。
  “你还真是好心——不,正确的说是头脑简单吧。若如你说所说,那个叫钱铧镕钨的家伙是幕后主使的话,她明摆着不是被派来监视我们的吗。可能已经把重要的情报发送给那人了。”不顾铃钏的存在,钰一脸正经地对我说道。
  钰她虽然还是那样用冷冷的声音和不容反驳的语气说着过分的话,但她看我的时候,和昨天的样子有稍稍有所不同的。
  “不……怎么想也只是有人神经过敏了……”
  结果,在我说这这些话的时候,那床上的手机,再一次响了起来。
  不过铃音是很短暂的,大概是短信。
  “呵——只是没收到回报就焦急地暴露自身,真是……”放下那吓人的刀子,踱步走过去翻开手机盖,钰的瞳孔微微缩小,“没有署名吗。而且是无题,内容是……‘子-弹-与-电-磁-波-的-速-度-差’?这是什么……”
  我的神经瞬间绷紧。
  呲啦一声,扁条的窗户上,玻璃雪花一样地破碎飞溅。
  “钰,小心!”
  在我大喊的同时,向着闪光的方向,钰转过身来。
  噗嗤——
  血,大片大片地飞洒着。
  就像是一只鱼鹰扎进江河中时激起的浪花。
  在眨眼的功夫,我和铃钏以及这个房间里的所有物件都被溅满了暗红色的血。
  我的眼睛在颤抖。
  我的手指在颤抖。
  我的脖颈在颤抖。
  我的脚跟在颤抖。
  我全身没有一个部分在这一瞬间不开始抽搐。
  在那张床上,手里还握着亮着光的手机,钰就那样躺在床板上了。神情还定格在一秒前说话时的样子,被我叫到而微撇过来的眼神。就好像是因为太累而而躺在床上要休息一下似的——不过却不能再站起来了。
  从制服的第四个扣子开始,身体分成了两截。上半身还保持着之前那一贯的整洁潇洒,轻轻摔在床板上,而下半身,包括那在修身西裤内的纤细的双腿,像是被倒满红浆的展示橱里的下装模特,在半扭转的立住姿态下保持了定格。
  ……
  铃钏的眼睛完全失神了,像木偶一样动都不动。
  我的眼睛大概也是这个样子。
  “钰———————————————————————————————————!!!!!!!!!!!!!!!!!!!!!!!!!!!!!!!!!!!!!!!!!!!!!!!!!!!!!!!!!!!!!!!!!!!!!!!!!!!!!!!!!!!!!!!!!!!!!!!!!!!!!!!!!!!!!!!!!!!!!!!!!!!!!!!!!!!!!!!!!!!!!!!!!!!!!!!!!!!!!!!!!!!!!!!!!!!!!!!!!!!!!!!!!!!!!!!!!!!!!!!!!!!!!!!!!!!!!!!!!!!!!!!!”
  我紧紧扣住了她的手。
  “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要撑住啊,要撑住啊!”
  说者无意义的话。
  眼泪什么的已经不是能控制的了。
  柔软的纤细的手,颤巍巍地勉强着够到我的嘴边。
  像每个女孩子都拥有的,最最柔和的眼神。灰色的瞳孔里,也是会闪着光的。
  “没来得及……告诉你呢……真遗憾。虽然不是亲……姐妹——结果落得一样的下场吗……”缓缓地,把眼睛闭上了,“我真是……一接触情感就变迟钝的废物。”
  相扣着的手,脉搏渐渐消失。
  轻轻触动我的唇,那手像折翅的鸟陡然坠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猛地回身,看着那窗户上碗口大的裂口。在裂口的对面,是废弃的工厂主厂区,透过数个歪斜倒塌的钢材支出的缝隙,从厂区的另一侧出来,在数个街区上空穿过,慢慢以弧线转为了水平的方向,在即将下落前又经过了一个钢架桥的上梁——那里有一面水平放置的被击碎的小镜子,反射后的路线直指向数公里之外的——学校教学楼楼顶。指向那黑漆漆的带着消焰器的枪口。
  穿着者黑色的长披风衣卧倒在冰凉的楼顶上,擦拭完重型狙击枪械的枪身,一边看着瞄准镜一边按着手机键盘的人,自言自语道:“真是个有意思的实验呢,那么正好现在手头有器材,不如尝试一下吧。”说着拇指按在了发送键上,“子弹和电磁波的速度差么,最近的节目真的开始变得无聊了。”
  砰——
  黑色的短直发微微摆动。
  震耳的声音响彻学校顶上的夜空。
  “等下!”
  “嗯哼——?”
  正要拾起手机的钰,突然被我叫住而不明白地回过身。
  在刚刚收到短信的一瞬间,我似乎看到铃钏神情稍有不对。不,不是似乎,是有那么一点的变化。
  没有多想的我,只是一伸手推在了钰的肩膀上:“总之,你不要去碰……”
  呲啦一声,扁条的窗户上,玻璃雪花一样地破碎飞溅。
  血,大片大片地飞洒着。
  就像是一只翠鸟扎进峭壁中激起的石灰。
  钰的身体,大概会是很柔软的吧……就想当初遇到琻时的那种触感。嗯呢,因为一见面就是打架所以浪费了那种机会呢。不过,现在应该是触碰到了吧?非常确实地,我的手指触碰在钰的身体上。可是,怎么没有感觉传来呢?钰的神情,从前一秒的微微惊讶似乎有了迅速的变化——但是为什么我眼前激起的一片红光挡住了我的视线呢。
  别伤害钰。谁也不要在我面前把钰夺走。
  我的手,会是牢牢地抓住她的,再也不会,让那种感觉从我掌心逝去。
  为什么啊,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向一侧倒下。不会这样啊我已经抓住她了。结果,在钰的脸上,为什么会带有伤感的神情呢?一向冷漠的钰,会有那种表情吗?一定是因为我自作多情的太多了,所以一下子就把幻想和现实混淆了。我对于钰,是个随时可杀掉的及时利用品而已,而且为了显示她的高贵必须亲自终结我的类似主仆——啊不,是主人与看门犬这类的关系设定吗……
  真好呢,那个表情,完完全全俘获我了。
  ‘无礼的家伙,无权知晓。’
  ‘好了——想你也不会妥协,我还是讲的直白一些吧——是继续嘴硬等着被踏成蹄铁,还是服从?’
  ‘安心吧,我会好好对照顾的。’
  ‘我——我知道我是说话慢了些。那也是绝不容——你这样的猴子来插嘴——!’
  ‘饿了么。’
  ‘因为在睡觉的时间就应该去睡觉——因为这样的习惯所以大意了。忘记了和我同处一个房间里的是一个恶劣到会在我入睡后撕去道貌岸然伪装的渣滓,我的阅历还是太少。’
  ‘不要试图取悦我。’
  ‘请求我饶过你么——不是没有考虑的,可如果你被抓住然后那帮没有脑子的人从你那里问不出有用的东西的话,他们会杀了你的——我不允许我以外的别人结束你的生命。’
  不能死啊,不能死啊,除了钰,不能死在别人的手里……
  我宁愿相信这个随口说出的,哪怕是谎言的话。那是钰亲口说的,不会有假。不是经过他人传话的,钰她自己的意思。
  人,真的只能是认识自己所理解的他人的印象吗?不要总是说着那么无情的话啊镶钟,并不是别人为了欺骗而留下不真实的印象,而是我们自己为了让自己内心好过所以在形成那个印象的同时,对自己的内心说了美丽的谎言啊。
  
  
  “别死……”
  什么声音啊……
  “不许死……你这猴子……”
  好像很恶劣呢,难道不能在招呼别人的时候说出对方的名字吗?
  “只是受这么点伤就一下子昏死过去有多没用,到底算个什么啊!!!!”
  那是,发自真心而且带着哭腔的声音了。钰的声音。
  那是不一样的啊,让那个冷漠的锲锌钰去哭的话,真是完全无法想象的画面。
  我慢慢睁开眼睛。
  仓库的天花板,然后还有——钰的脸,在视角的右下方。
  果然要她伏到我身上来那种愚蠢的幻想是不可能的了吧。
  “还在那傻笑个什么啊!还不赶快把你的手……把你的手从我身上放开……”
  那颤抖着的声音渐渐消失,但要变得像往日那样冷冰冰的声音——似乎还需要有一段时间呢。
  一旁的铃钏,吓得小脸发青的。真是的钰,你又是做了什么吓唬人的举动啊。还不快点把人家放开……明明都进入危险的状况了。
  看到钰好端端的没有受伤的样子,被打中的是我吗?好像还可以,大概是擦伤?哪里都感觉不到痛。
  说要我放开手?嗯?我伸出我的左手,慢慢地张合着——什么东西都没有抓啊。
  然后是右手,嗯我找找……
  ……
  我的右手?
  我的右手,在哪的?
  我腾地坐起身来。
  真是的,我怎么能抓着钰的肩膀不放呢——明明是个那样恐怖的家伙,这样做的结果很可能就是胳膊被切下来了。
  诶?
  我看看自己的右胳膊,从上臂的中间开始就是一滩红红的烂掉的制服碎片了。
  咦?
  我又看看钰,在她的身上,我断掉的右臂,只剩下手腕和以上的一小部分,还保持着与母体脱离之前的推掌状态,然后把钰的肩死死地按住了。
  诶……
  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啊啊啊啊……——————
  断臂啊,不是闹着玩的,在流血不止啊!
  砰——
  又一声巨响在仓库内回荡,一侧的支架粉碎了。
  铁皮做的仓库墙壁开始歪斜。
  “钰,得快跑……”我痛得话都说不好了。
  “嗯呢——……你给记住了,如果不好好小心不再被像这样弄伤的话,你的下场就是这个!”恨恨的语气,钰咬着牙把我的右手扒下来扔在地上,又狠狠地踩了两脚——第二脚踩得显然不如第一脚给劲。
  怎么,有种羡慕那只手的感觉……
  砰——
  又一声,这个铁皮盒子完全不稳定了,不停的有支架和铁板在向下掉落。
  “要来不及了……”在给铃钏松绑的钰冲我喊道。
  “不——不用管我,带着她快跑啊……”跪在地上,痛得动弹不得的我勉强喊着。
  呲楞——一声,身后的铁皮墙上被一个金属棒子戳出一个大洞,随着那棍棒的横扫,整面墙裂开了一个大洞。
  “总是说让妹子们逃命是不行的哦卡罗酱——”倒塌破碎飞舞的贴片中,浮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暗夜之中闪烁着金光的熟悉的武器,“自己都保护不好的废柴少年,还得我这个全能保姆来擦屁股吗?”
  诶…………………………………………………………………………………………
  总感觉有人做了过分的事……
  “房子本来就不结实了你在干什吗啊!”我大声吼着向外冲,虽然说不出是怎么使出的力气。
  “啊咧?”从一开始摆完造型就一直没注意环境变化的傻呆在那的镶钟……
  冲着那家伙,几乎在仓库倒塌的同时,和我一起冲出来的,还有抱着铃钏的钰。
  三个人一同撞进镶钟怀里了,即便是那家伙也是撑不住的。
  ““““唔啊啊啊!!!!””””四个人一同倒地了。
  若干秒钟后,钰和铃钏拍拍衣服爬起来。
  “喂,为什么你还趴着不起来啊——”镶钟用一副男人婆的腔调嚷嚷着。
  “没看见啊,少了一条胳膊相当不适应啊,而且还痛得要死。”我挣扎着也是一点起不来啊……
  “让不听劝的家伙受点伤也是应该的。”
  “不用你说这个!至少要告诉我怎么回事了吧?”
  “那边软妹子的手机,上面和另外某处的别人是保持着绑定连接诶着的呢——但是我也发现到这个东西了,所以就赶到信号源这里来喽~”拿着一个型号超大黑漆漆外壳不知道是不是手机的恐怖电子产品晃晃,镶钟一副不耐烦样子地解释道,“话说你小子真的好意思啊,连命都要丢了也不开机?”
  “那个……那个回来再解释……”
  砰——
  那吓人的子弹声还没有停止,我们呆的墙,上边开陷了一个手掌大的洞。
  “抱歉不能陪你激情了卡罗酱,我们的处境还是很被动呢。”一把推起我来(被随便按在墙上了啊……),他正色些说道,“据我的侦测,绑定的另一个发信处就在我们的学校,大概就是射手的位置吧。这个距离,好几公里啊超级远了,想必对方是有特殊的办法和装备吧。”
  “你说的话什么意思?”
  “就是比一般的狙击还要远的超远距离精准打击——照这个架势,以两条腿再怎么跑都是没用的。”
  “那要怎么办!”我有些难以接受地盲目问道。因为在军事这方面,我可是完全不擅长——镶钟这家伙就不一样了,说实话,他真有些全能保姆的潜质。
  “去找到那个射手,解决他。”旁边,钰冷冷的,不,是带着恶狠狠的语气说着。
  “不错,还是有练过的妹子更有味道。”说着欠扁的话,镶钟无赖地挠了挠后脑,“我的想法也是这样,对于拥有那种设备的家伙距离越近反而越安全,况且用于跟踪的手机也被落在那个仓库里了。要怎么做,听你的喽原班长大人~”
  搞什么吗,用这种暧昧的奇怪腔调说着……这样的话。
  我……
  “啊啊血……血在大股大股的流啊!”终于从假死般状态缓回来的铃钏担心地说着。
  “啊,没办法,我的右臂……就这样了啦。”事已至此,我也不能为损失的数以十万亿计的细胞惋惜什么。
  生命还在这里,我还是活着的,就足够了。
  “啊啊啊痛啊铃钏你在干什么!”
  “没办法这样下去失血过多是会翘了的!没办法,现在只能拆东墙补西墙了!”
  说着这样的话,私自解开我的制服撕扯之前包扎胸部的布。
  ……这这这这……
  “喂钰你别跑啊——!”我猛地一回神,发现这家伙朝着那边风一样快速跑走了,而且也没有回话。
  完蛋了,被别人随随便便看到半裸之类的事……
  “在为她担心么?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静静看着我的闹剧的镶钟调侃道。
  “是有点……因为和那个时候有些相像的。”我稍稍犹豫,吞吞吐吐地说着。
  “这回的不是听你的命令行动的家伙哦,你连自责都做不到呢。”
  “……其实之前那次,有没有我的命令不也会是一样的吗……”
  “呵呵,对于那家伙,你就放心好了。那可是个一旦进入戒备模式,就一颗子弹也不会被打中的怪物一样的家伙了。”
  这样地轻松说着,镶钟随随便便地笑了。
  不过,或许他说的有道理。
  钰,就是那样怪物一样强大的家伙罢了。无论怎样都不会被逼入不利境地的人。有能力把一切形式控制在自己掌中的人。
  “镶钟,铃钏,听我的安排!”
  我用仅存的左臂一掌拍在墙上。
  这次,不一样了。我已经是一个有能力保护大家的人了。
  
  
  学校教学楼楼顶,身着黑风衣的人,扶着腰轻轻站起来。
  长度不对称的短直发轻轻向一侧飘着,从制服口袋里取出细框眼镜戴上了。
  “主动,来这边了吗。似乎,必须做点准备了。不过——
  刚才最初的一发,竟然没有要了‘母狼’的命,我真是严重失职了。但那个家伙跑过去,果然意味着那个意思吗。哼哼,我也想去见见那个老伙计了。”
  轻声细笑着,他走进了阶梯口。
  “卡罗酱那么我就先过去了,你保持跟上就可。”在河口桥头,潇洒地挥舞下那夸张的棍棒,镶钟继续向学校跑去。
  话说拿着那么重的东西都能维持跑这一状态,到底是多么恐怖的肌肉啊!
  “如果不行的话千万别勉强自己,不管是手臂还是胸口,那里裂开都会要命的!”呆在我身边,铃钏一反常态地厉声叮嘱。
  “不用担心我,我会有分寸的。”坐在桥头的墩上歇息着,我微笑着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最为和气的乖巧女生,不会有一丝污垢沾染的,像田野里的那淡黄色的小花,静静站在那里很久了。
  即便这样,也会在我身后默默支持着,哪怕会身陷危险,哪怕连我的关心问候都听不到。
  我也,必须好好去谢谢她啊。
  教学楼,幽暗的楼道。
  墙角地面上,不明的红色光短短地横在那里。
  ‘Claymore……’
  她迅速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从怀中取出的,是之前那把闪着光的水果刀。
  风一般的,悄无声息,刀飞快地刺中地雷的下部支架,地雷向墙面的方向歪倒过去。
  吱——
  轰隆——
  烟云未散,娇小的身影从中闪出。
  ‘会有这样的东西……对面的,是个怎样的家伙……’
  教学楼楼顶。
  钰在无月的夜色下,被阴影笼罩着。
  孤零零架在楼顶护栏上的重型狙击枪,她走上前去近距离观察。
  ‘没有陷阱……反器材狙击步枪……果然呢……’
  她咬了咬牙。
  一旁的护栏上还勾着滑降用的绳索。
  哼了一声,她又转身跑回楼去。
  “请等下,明卡罗君……”
  ?
  喘着气把我叫停的,铃钏似乎有话想说。
  “如果,那真的是镕钨君的话……要怎么办?”有些怯生生的,她那样问我。
  “当然是向他讨回他所作的——那又怎么?果真是他逼迫你来的吗!?”
  跑的有些辛苦,我也似乎没那么好气地回答着。
  “不,不是的!”她还是那样攥紧拳头,欲言又止的样子。不过这次,在纠结好一段时间后,她似乎终于突破了那个限度,“请……请放过镕钨君吧!铃钏……铃钏是自愿来这里的!”
  “铃钏……?”
  我转向她,因为听上去那真的是很重要所以必须说的话。
  “如果,如果不可以的话,要铃钏代替镕钨君赔罪也可以的!你开枪打我也可以,切掉我一条手臂也能忍受住……所以,所以,千万别把镕钨君怎样好不好!”
  梳着可爱发型,一向乖巧着的,甜美的少女,向我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抱歉……”我慢慢说。
  “诶……”铃钏绝望般睁大了眼睛。
  “钱铧镕钨。我知道他是你四年来的班长,或许你们还有更为密切的联系——但我不能容忍,一个曾经无情地伤害过我和我的伙伴的人,现在又来重复同样的事,而且还利用无辜女孩对他的信任让她去当靶子——这种事情,换做是谁,谁也做不出来的!”
  大声说着这样的话,我仿佛看到了琻和钰受伤时的样子。
  不,钰还没受过伤的吧,都是我自己的胡思乱想了。
  
  
  在宿舍楼的门口,敏捷纤细的少女,与冷峻诡异的少年相遇了。
  “什么也不用说,请你去死吧。”站在那里的钰静静地说道。
  “嗯,是个好地方呢。你真的不打算再与我们合作了吗?我可以放宽条件,而且——我现在有和那个人见面的意愿呢。”双手微微地摆出诡异的姿势,钱铧镕钨说道。
  “那个人已经死了。”
  “哦——我可不是这么认为。”
  “而且,除了那个人,我已经找到了能陪在我身边的家伙。所以和你们合作这种愚蠢的行为,再没后续了!”
  “那我可是失望得伤心欲绝——伤心的想要现在就杀掉你呢。”诡笑着,他猛地侧身,风衣中闪出火光。
  火花一闪,子弹反弹击碎了玻璃。在刺耳的金属磨损声中,闪现的,是高大的男子身影。
  “抱歉呢老兄,今天我也不是你的合伙人了。”
  
 楼主| 发表于 2013-6-22 22:3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话Overstep






  镶钟,又是在关键的时刻救了别人一命,当然或许即便他没有来钰也有办法——对方算是危险的快枪手了,不可能不做些准备。
  然而,对赶来帮她的镶钟,钰似乎并不安心些,反而像是有些讨厌他的出现一般,用和看钱铧镕钨一样的眼神微微扫过:“这是我的事情——硬要插手的话,会不会死掉与我无关的。”
  “哦诶——被这样讲太让人难堪了吧!”没有回头去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镶钟就在那自顾自地说道,“卡罗酱正在赶过来哦,在那之前把事情解决不是最好的吗?”
  钰闭上眼睛,轻轻张口像是叹气一样:“他的话什么也办不到的。”
  “虽然不是什么好话,但我很是赞同你的说法。不过我没想到的是喜欢搞突然袭击的家伙居然真的容忍我们在这里聊天呢——嗯?”将那巨大的棍棒戳在地上,镶钟与钱铧镕钨直直对视。
  “我只是对于你们相互的态度有些好奇罢了——向来做单方面交易的话是很难了解到这些情报的。”一手整整那风衣的领子,钱铧镕钨还是用冷静锐利的目光平视着,胸有成竹的样子,“我可以理解为,现在你们两个在同一阵线了是吧。那么,用单方面的利益调整大概不奏效了——真是苦恼……”
  轻声的滚落,是个易拉罐般的东西。
  呲——白色的烟雾骤然冒出。
  “噗啊咳咳……”正处在东西前方的镶钟忙捂住嘴,向一旁闪出。
  同时烟雾中传出夯实的搏击声。
  “嗯唔唔——”钰失衡地从烟雾的另一侧摔出。
  “今天的事是很有趣,但我恐怕不能奉陪了。如果那么想找我的话下次单独来吧——啊不,说不定我会伺机主动再找上门呢。”一手向外打了个手势,黑色的衣披摆动,后侧清秀的诡笑着的容颜。
  他向校门口的方向跑去。
  “不会让你跑掉……”小声念着轻巧地起身,钰紧跟着追过去。
  因为催泪瓦斯的关系还在咳嗽的镶钟也顾不得太多,只能带着那怎么也略显累赘的棍棒跑过去。
  头顶的夜色,变得更加深沉了。
  “厄啊……痛……抽到筋了……”
  我又一次被迫停下来,明明已经不复存在的右手仿佛还传来各种抓握和被割伤的感觉。神经细胞还不肯罢手么。明明我都不那么在意了。
  不在意是不可能的吧。
  一下子就变残废了,没有巨大的打击是不可能的吧?哪怕说是有更要紧的事,但无论结果如何,没有右手的事情已经先一步确定了。
  我是如何的奇怪才不先考虑去医院而是完全相反的投身于危险事务的?
  虽然不知烦恼之后会面对什么别的麻烦——完全没有精力去想,但不停传来的痛苦不是说忘记就能忘记的。
  痛,失掉与生俱来的一部分,那是何种的痛苦。浑身的肌体,无不一在向其默哀。
  “……”
  一旁站着的铃钏,从刚才起就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跟着我。僵硬的脸上又显出相当不安的,空洞的神情,就像小孩子犯了严重的错后的样子。
  即便会这样也要跟过来么。
  她,是知道钱铧镕钨做了这一切的事吧。
  我很难保证在面对钱铧镕钨时,铃钏她会有什么举动,会不会做出让我们两为其难的事,以致再让有人受到伤害——不过,我们是不是也是本着把那家伙置于死地的目标去的?
  在这种要把人置于死地的状况,不是没有经历过的。但正是因为有那时候的记忆,所以很难说,我能做到那种事。
  但是,在铃钏的面前,却不知是不是意气用事地,说出了那样的话。
  我……我……
  头似乎又开始痛了。
  
  
  “不对……不会的,你是在说笑……开玩笑的是吧……”
  从石阶上站起来,僵硬地背对着她立着。我的脑子犹如一团乱麻。
  “是的……就是我要说的第三件事……那个人,叫做锲锌琻名字的人,她已经死了。”
  身后传来的,钰冷冷的似乎是微微颤抖的声音。
  “不对的……不对的……你是在糊弄我……,因为不想告诉我她的所在,所以编出这样的谎言来是吧!”动摇的腔调,我大声喊着。
  夜色下冷清的灯光稀释着我的声音,如同站在雪中,四周传不来半点回声。
  然后,经过一段短暂的沉默。
  支住石阶,慢慢站起来的钰,几乎贴在我耳边的声音:“不会有错的,因为结束她生命的人,就是我。”
  “……”我无比惊诧地回身看着她,灰白色的瞳孔中,带着暗淡忧郁的神情。
  “都说了不想提起她了……可是觉得这样瞒着你一样会不好……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因为那样糟糕的事,不仅发生在别人身上,她自己来的最严重的。她本身其实在半年之前,就已经……不可能了啊……”
  把头压低,眼神游离着,钰说着这样的话。言语中,或许是遗憾和惋惜了。
  但只是遗憾和惋惜——没有自责。
  在冬假的最后一个星期日,钰在夜间独自一人去了琻住的医院并进入了琻所在的病房,用窒息的方法让琻永远地睡了过去。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琻她还活着的!昨天晚上的时候我还见到她的!她一个人从医院里偷跑出来,说是要来找你的……她的声音我还记得一清二楚,难道说我昨天看到的是幽灵吗!”
  “脊柱被枪击受伤,是已经瘫痪了的,没可能一个人从医院里出来。难道说,你从来没有去看望过她么。”
  钰的神情,就像是在微微有些怜悯地观测着我的无知一样。
  ……
  前后相差一天,琻却早已不在这个世上,这样的事实,我不接受。
  那绝对是琻,和我像每次独自二人轻松地聊着闲话的外表内向内心活泼女孩子,不会有错的!
  或者说,在昨天那个让人不安的冰冷的夜晚,我真的见到了幽灵吗。
  别开玩笑了。
  “那你为什么要杀她啊啊!就算她和你没有血缘就算她自己选择了错误的路你又为什么要私自结束她的生命啊啊啊啊啊啊!”
  双手掐着钰的脖子,猛把她按在仓库的门框上大吼着。她尽管用手去拉拽,用脚蹬我,全然没有作用。
  “啊……啊啊……唔唔……”钰无力地半张着嘴发出嘶哑的声音,少许唾液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和最开始时不一样。那时候哪怕没有危及她生命,她的眼睛也是狼一般恶狠狠的瞪视,而现在,尽管被我扼住喉头,钰却只是忧郁,痛苦的眼神,在做着绵软无力的挣扎。
  她是有苦衷的吧……
  我愣愣地把她放开下去,她跌坐在地,把脸靠在双膝上咳着。
  然后,慢慢把头抬起来,透过凌乱的银色发丝,是漠然但坚定的眼神。
  “是她自己先放弃的,在那个时候,她已经放弃了作为一个正常人生活下去的权利了。”
  “……”
  如果一个人,做了极恶的事,就被强行夺取生命,也不是完全不在理。
  琻所做的,真的是那样不可饶恕的罪过吗?
  “做了对不起别人的事,怎样都好,可已经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的话——就真的不能……”想说下去的钰,欲言又止。
  死了就是死了,这样的想法,不可能是真心的吧!?如果真的那么在意的话,为什么自己又没有时刻陪伴在她身边?如果是她自己放弃生命的话,我又凭什么能去指手画脚呢?
  到最后,也是保持着相互不知的情况离去了。
  连那些话,也没有机会说了吗?
  可是,我明明记得的,听到那些话时,琻的样子。
  “啊——————————!”我仰起脖子大声喊着,琻啊,为什么,为什么就那样走了,昨晚的相见,又到底算做什么?每个人都有错,没有人有错,每个人都应该后悔,没有人需要后悔,每个人都不在意,没有人真正不在意。或许就如我曾想过的,那些无辜的同学所遭受的一切,是应该得到偿还的。像镒鈊那样无辜地离去的人,又有谁为她们说理?因果相报,就是这样了……就是这样了,钰只是那个结果的执行者而已罢了……
  我失神地跪在地上了,过了很久很久的时间。
  不想承认,无法承认。
  如果真心觉得那是个无可替代的人的话,是不可能能接受这样的事的。
  可终究,还是要接受的。
  就算无法痛定思痛,脑子再怎么热,终究还是会凉下来的。不管是冷静,还是寒心。
  如果琻死了,那么镶钟,他会怎么办?他和我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实在不敢想象会导致什么结果。
  因为不知道会产生怎样的后果,不想承担作为‘道出者’的责任,所以就想去瞒着别人,还美其名曰不愿让他人听了心伤之类的虚饰之辞藻。
  我脑中浮现出这样的想法。
  碰上这样的事,人大多会先做出这样的选择么。
  那么的话……
  “钰,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如果没必要,一直瞒着我不也是可以的吗……”
  说这些话的时候,一手是撑着眉骨的——因为不知该是用什么样的表情。至少,是用稍稍嘶哑的声音说着的。
  钰没有表情变化地,还是那样冰冷而深邃的目光仰视着我,嘴唇轻轻分开。
  我或许听到了一个不该听到的短语,似乎是带着太多柔和的气息以致难以相信的。
  “因为……”
  
  
  “卡罗酱!把他拦住!”
  像是从梦境惊醒一般划破脑海的声响,大概是镶钟的声音。
  我所处的位置,大概是距校门不远的一个路口处。
  天知道我是怎么在脑子里一团乱麻中跑到学校门口的。
  刚才犹如梦中的映像,还多少徘徊在脑海挥之不去。
  大概是,怎样的胡思乱想?不如说是白日做梦?——现在本身就是夜晚呢。
  但在这个时候因为脑力作用而造成的身体迟钝是最不是时候的。
  ‘以上内容,纯属虚构。’
  这是我的大脑在应急状态下唯一能做的调整。
  与镶钟同时看到我的披风衣的影子——就是钱铧镕钨了,正向我这边飞奔过来,没有其他闪避的路线的,必定会和我面对面的状况。
  “闪开!”他是张大眼睛了,同时用从宽大的衣摆里掏出的枪指向我。
  这边的,我,还完全没有调整到‘应对模式’呢!
  不过,在手中有枪的情况下,有必要喊一个手无寸铁的人闪开么?
  大概会中枪吧。
  我是这样想的。
  但是都已经失去一条胳膊了,再失去些什么也显得无关紧要了——只要能活下来。
  要想活下来,就必须抓住他,阻止他,这个两度对我珍视的人下手的人!
  钱铧镕钨!!!
  我在他冲过来的同时向他跑去。
  面对面,眼对眼,但是只有他手里的枪口对着我。
  “切厄……”他或许是烦躁地咂咂嘴了,因为没预料到会被我拦截——但他没还有开枪。
  而是以另一只手的肘击,击中我那随时都有可能散架的身体。
  胸口发出十分沉闷的声响,黑色镜框的眼镜下,锐利的目光仿佛已经把我刺穿。
  唔唔……!
  虽然是很痛苦,虽然能让我的身体失去平衡,但还不能让我罢手的。
  在两人身体交错的时间,我以全身的力在左臂之上,劈中他右腿的膝后。
  他也站不稳了,右腿跪倒时只得以手撑地。两人一前一后向两个方向倒下。
  黑漆漆的枪,从他的掌中滑出。
  我可没有多余的手,一旦倒下靠自己就站不起来了。
  他微微扭过腰,看到我径直倒下已经无法阻拦他,便起身要去捡起枪——他没能注意我的脚。
  被绊倒的钱铧镕钨,也是径直地向前扑倒。
  不过他的手是没有按在枪上了。
  无月的夜色,藉由远处的灯光才能勉强照清的面容,有着一头银色短卷发的,瘦小身材的少女,毫不留情地直接将他的手踩在鞋下。
  钰,可能是从侧面包抄的吧,刚才也没有在钱铧镕钨身后看到她。
  “捉到你了。”她冷冷说着。在同样抬头仰视的角度的我看起来,那眼睛露出令人不安的上三白。
  不知怎么的,觉得害怕起来。虽几乎不曾见到,但只要一眼就能确定:那是随时都可能剥夺他人生命的眼神。
  被控制在地面上的钱铧镕钨扭了扭脖子,还是不改神色地微笑道:“还没哟~……”
  钰的身后亮起了灯光。
  这个时候有什么车吗!在这种地方。
  他们两个人,正好呆在路的正中央。
  钱铧镕钨迅速地抽手——虽然那可能会很痛,同时他另一只手发力,将身体向路的另一侧翻滚。
  在一辆卡车的鸣笛声中,钰连忙跳回路的这一侧。
  然而车过之时,却不见钱铧镕钨的身影。
  我猛地抬头,发现他已经翻上了卡车的货架。
  同一时刻,钰捡起了之前地上的那把枪,迅速地瞄准,但却发出卡壳的声音。
  “镶钟!”我大声向还站在在卡车那一边的镶钟喊道——要拦下他!
  不过那也喊晚了。
  本来就只有不到二十米的距离,是来不及做出这等反应的。
  在钰咬牙切齿地嗯一声的时候,我似乎听到了机械转动的声音。
  嗖——
  ?!
  一道红光擦过钰的面颊,带出了少许的血丝。我勉强能看见,在后方的一栋楼顶层的窗户,似乎冒出了火光。
  因为是从后方,并且太过突然,钰沉沉惊叫了一声。然而,似乎并没有陷入慌乱,她所做的,出乎了我的意料。
  她抓住我后领,向一旁的巷子——或许就是她过来的方向,使劲地拖拽。
  “别管我!这样会中枪的!”
  “没有事。”
  从刚才一开始,钰就和平常不大一样。虽然平时就把话压缩得很少,但毫无情感又干脆利落的,只有现在这种情况。
  不,也不是所有的平常。下午从那个神社逃出来的时候,那个为避免被刺探情报,理所当然地能把枪对着我和铃钏的钰,应该就是这个样子。
  所谓‘一警觉起来就不会再受伤’的状态么?……
  像是扔包袱似的,把我掷在护墙边。
  钰右侧的面颊有段浅浅的划痕,细细的几缕血丝挂在伤口边上。
  因为受伤而变得愈加凶狠,像狼一般,不将猎物撕碎在爪下决不罢休的冷峻神情。
  ……
  在那个时刻,我再次感到了恐惧。
  不太好形容那种感觉的源头,无理由的,基于人类最基本的,对于强大之物,危险之物的敬畏。
  就如同看到美丽之物的欢悦与亲近感,看到她,会感到紧张,不自主地保持距离。
  本能告诉我一般,现在在我身边的钰,决不是个看上去那样弱不禁风的少女——没有可以解释的理由。
  而且,不仅强大,还有置人于死地的实力和心理能力。
  这是最要命的。
  如果,假设,只是假设,琻真的已经……假设是钰所为的,那是不是就是现在这个‘样子’的钰呢?
  我觉得我不该想这个。
  可是在看上去已经失控的场面——或许只有我是觉得失控的,
  后面传来镶钟的喊声,确认我们没事。大概和我们一样在见到火光的同时躲藏了起来。
  想要探出头去看镶钟的位置,不过在看出我这个意图的同时,钰就把我按住了。
  “是那家伙的同伙吗。”我有些泄气地说。
  “或许。”目光并未停留在我这边,而像是在观察四周地形以找到反制的办法的,战意中的少女,“让他跑了呢。”
  
  
  似乎,失败了呢……想要抓住那家伙的目的。
  不过,抓住那家伙,有什么用呢……
  ……
  昏阙。
  视觉时不时地变得模糊。
  本该是包扎着的断臂处,似乎已经松散得散开了。
  血在慢慢地淌。
  就连听到的声音,也像是隔了一层窗户纸,变得朦胧不清了呢。
  “呆在这里……”只看到细嫩的唇微微的动态,声音传播变得缓慢。
  暗淡中,银色的发丝掠过的,异样的光彩。
  我一个人留在了那里。
  后来的事情,实在记不清了。在那种怎么看都是失血过多的濒死状态,能活下来就是万幸了。
  大概是镶钟把我背到医院的?就是这么回事吧。
  然后,像是无意识的想象,或是错误的感觉,见到了自己在那个居高临下的位置,看到之前的那一幕——长过一米的枪搭在肩上,
  远处稀疏的灯光下,孤单而瘦弱的身形,瞄准她仿佛都会遇到困难。
  即便如此,把无关的杂念抛开,手指所施已经临近扳机力。
  杀与被杀,似乎会相互转化般,但本来的意义也变得混杂。
  而终于扳到底,在火化闪烁的刹那,头脑中所剩的,只有一片澄澈……
  “哦噫,班长!还在睡吗?”
  这样熟悉而遥远的声音,是谁?
  “班长,再不起来就真的要迟到了啊!还是说今天是破戒日可以假公济私了?”
  朦胧的剪影渐渐清晰,我终于看清楚了她的样子。
  就如同听到时所想一样,但似乎仍有出乎意料的感觉。所谓的视觉,就好像全部的注意力一样,一旦放在了她身上,背景都是可以被忽视掉而不存在的。
  因为这是在幻想中幻化的存在。
  锲锌琻。
  我睡了很久么?
  只是心里想着,便好像是背景音在周围回荡了。
  “琻……”
  “啊,终于醒过来了呢。”
  真像是捏了一把汗一样的声音。
  虽然是全部‘视觉’集中的对象,但仿佛是由于高度集中而造成了盲区呢。说是看见,但好像是能更清楚地确定她存在于那里,而不是看到什么。
  那岂不干脆说成没有视觉?大概应该这样讲吧。
  也许是想让有些疲惫的身心少许放松,明知道这是梦境也会继续下去。
  不,倒不如说正是因为梦境才十分珍惜。
  “班长不用那么悲观嘛,现实也未必有你想的那么糟糕的。”
  不会更糟么?
  这种情况。
  已经把人为难到快不能再去面对什么的地步了。
  尽管有一定把握坚持做下去,但不知道是否能有个让人接受的结果。
  进退两难的境地。
  “才没有呢,班长一直那么努力,已经做得很好了。”
  “这样安慰也无济于事吧?我现在连你是否还活着都不知道。”
  “班长你认为是怎样呢?关于我的事情?”
  “因为不清楚所以才要着手去调查啊,结果问题越来越大……”
  “这样一讲的确会让人失望呢。”她的声音首次也出现了波折。
  “……”
  如果是自己的意识的话,这样对话无异于浪费时间,也不会获得任何有价值的情报。
  可是,不愿意就这么醒过来。
  虽然是从不想去正视,想就那样埋藏在心底,可有时候也不免被小波小澜翻搅出来。
  我对琻的感情,就是停留在对那个看上去很病弱但又时刻给人坚强的感觉的美丽的纯白少女的憧憬而已。
  不管那之后会有什么改变,当初的这份情感是不会有变化的。
  “是呐,那个时候的我,也真是固执。多亏了有班长照顾。有时候真想回到过去呢。”
  “我不会有什么想要回到重返过去的想法,可以的话,就像现在这样,能留住的某个时间,紧紧把握在手中,永远铭记。能做到这样的话,我就满足了。”
  “嗯……”她不知是默认还是思考,“呐,我说班长……不要现在就灰心。我听说在梦里遇到的人的话,对方此时此刻是在想着你的哦——”
  彷徨的终了,我好像听到了银铃般的美好而飘渺的笑……
  ……
  我缓缓睁开了眼。
  绝不是那种因生理作怪或是心理压抑而惊醒,完全是自然而然,仿佛上天决定好地张开眼。
  四周也是暗淡无光,不至于伤到仍是疲惫不堪的双目。
  立方形的小房间,仅有的一面窗户拉着窗帘。
  躺在脚边还有护栏的床上的话。
  大概是——病房?也就是说,果真在医院里了。
  我尝试着活动身体,不过觉得很是费力。有谁在我身上绑铅块了么。
  不过既然我都还活着,至少那两人是不用我去担心了。
  现在周围静的出奇,不知道之前都发生过什么事。
  右胳膊上一层层的纱布和绷带,一样是真实的。
  会给我添不少麻烦。
  在想这些的时候,身子不知觉地利索地站起来,勉强地活动一下,还是没有什么问题。
  因为不只有这些。
  怎么说……我还有事情要做……在天还没亮之前。
  诶多……
  临走时,看到床前的桌子上有着什么东西。
  紫、白、黄,有着正统而亮丽的三种颜色的花,在淡淡的背景中有着飘逸而模糊的轮廓。我知道那是哪里来的。
  那家伙,到头来没有好好说明一些最基本的事。
  不管对方的想法如何,能让我的内心略感温馨,这样就很好了——虽然即便没有也没关系。
  我有属于我自己的事情。
  假如铃钏她有好好按我说的做的话。
  谁都不被牵扯进来,事情就会结束的。
  
  
  :“<“<“可是,这样做真的好吗?”>”>”
  
  
  第三天的早晨。
  朝阳相当的艳丽,橙色的光辉遍布满个天空。
  “这样看来,大概会下雨呢。”镶钟倚在破旧的木门框上,摆弄着一个款式老土的翻盖手机,旁边还依着他那杆吓人的金属棍棒。“额,这家伙的手机上真的是一丁点有意思的东西都没有。要是我带在身上的确不如随便搁在哪里得了。”
  “如果你愿意就还给他,扔掉也无所谓。”从被称为神社的破败老屋中走出来的,现在在光照下发色偏黄的少女,不过拘谨的墨绿色制服无时无刻不透出一股强势与压抑,“只是看似乎还是有人在关心着他,而我又不会去回答什么,所以有些难堪罢了。”
  镶钟翻到通讯记录,看到十几个未接电话,然后做作般地笑笑:“哦,因为和自己不相干的人可能会焦急或者失望而难堪么?你多少有些让我意外呢,锲锌。”
  “随便你怎么想。”少女的身后,拖着一大包灰色麻袋,里面似乎装得很满。她掸掸制服上的尘埃,冷静而悠长地说:“我现在也是没有退路了,要尽可能快地解决这件事才行。只是请你去看住那猴子就好。”
  “噗——啊哈,这样一来和你所谓的那猴子还真是像呢?!”毫不注意在女士前的形象,镶钟憋不住大笑说,“那家伙也是总琢磨着‘自己一个人把问题解救就好了’这种自以为聪明的事情,一般到最后不是搞砸就是什么也没有改变。不过,我也才不想去帮那家伙,是他来求我也不一定会出手的哦!你要知道和擅长自找麻烦的家伙在一起不会好过……”
  “说完了么?”
  没有停顿的,少女已经拖着麻袋走到了院子门口。
  “你大概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吧?像那个笨蛋一样特立独行怎么都不会成功呢。”
  两个人的肩膀在一条线上。
  “大概有听吧。”
  泛着黄光的银色发丝从镶钟眼前掠过。
  ……
  当!
  钰在动作前已经向外退出一步,她放开双手摆出了迎战的架势,不过接着的却没有事情发生。
  镶钟只是用他那金光闪闪的棍棒在门框上砸了个坑而已。
  “我说啊,虽然有某个家伙不知道自己是谁一般要求我要看住你,不过在我看来怎么都觉得不太实际。先不讲一点说服力都没有,我可和他个笨蛋不同是不会对女生动粗的。”
  “……”
  是为了打消钰的防备吧,他放开棍棒,就让它那样戳在那里,把那灰色的麻袋拎起来递过去。
  “你们之前的事情,还是你们自己来解决吧。”他半张着嘴笑笑,一点都不绅士。
  不过,对方倒并不为此介意。
  “谢谢。”
  钰接过麻袋,淡淡吐出词句。
  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镶钟依旧倚在门框上喃喃自语。
  “啊,果然拜托我做这种事最辛苦了,这到底是给对方限制还是给我下套?拙劣的二人技,我还是充当旁观者来的舒坦。”
  他挠挠头,又摆弄出刚才得到的手机。
  “不管是哪一边,我到真希望在事情再度扩大前赶快结束喔。”
  未接来电上,显示的只是‘妈妈’两个字。
  
  
  六年之前。
  阴雨的季节,冰蓝色亦可说灰蒙蒙的天空,潮湿而闷热的空气会使人烦躁。
  在湿润的环境中,原本就水汽浓郁的河边状况更加恶劣,不只是雾气弥漫而降低能见度,连声音的传播都仿佛浓重并沉淀下来。感觉上如若脚步不仔细些便有可能踏入河里似的。
  但是,即便是阴沉的声音,也没有完全地被隔绝出去。
  像是人在吵闹的声音,不过迫近一点,便可察觉是一方面压迫的状态。
  说是地痞有点过分,然而的确是脑海中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词眼。
  这样想的原因,大概也和所遇到、面对的情况大多如此有关。
  按这样看来,声源就是前面桥下的桥洞那儿了。
  靠得足够近的时候,得以看到喊话人的样子——准确的说应该是轮廓吧,没有认真地去看。
  或许应该为自己的这一行为负责,但在那时,并不是有意,只是正巧路过又不想回避一般,到达了那个位置。想的可能是于己不相干,不会惹麻烦上身而已。这样讲的话,的确是必须为自己这一行为半分之百地负责了。以为即便是解决无关紧要的事端,和未来怎么样是没有关系的事。
  结果,这一切理所当然之事因为那时的一督改变了。
  在那几个在眼中无论再怎么拉近也不过是轮廓的几个人中间,一个因惊恐只能用手护着头和脸的女子的样子。
  啊,按照当今的语言习惯,就是‘可爱的女孩子’的意思,可能相近吧。
  无论在现在这个词究竟能有多少含义和引申义,对当时而言都不曾起到丝毫的作用。决定事情发展的,只是我看到了,那女孩子有着,雪一样洁白的头发。
  在那之后,我很少有定睛看到些什么,直到这时候。
  不由自主地,手指在侧发的突出部分轻轻摆弄。
  或许已经理解了事情的缘由。
  本来没怎么打过架,啊,认真说就是没有打过架——不,大概是因为担忧遭遇打架这种难以预料结果的事情,平时多是躲着大多数人吧,不愿被人见到。
  原因就是和那个女孩子一样的白发。
  那时候没能控制住自己,真是不可思议。要知道要是没有好的自制力恐怕都活不到那个年龄。
  最后,说是不费力气,只是因为那些家伙太轻敌罢了。我从被放倒的家伙身上迈过去,有些生涩地,毕竟没有什么经验所以礼貌之举是很难了,表示‘我是好人’那样地把手张开伸过去。
  似乎是花费了一番功夫吧,但还是接受了这一事实是可以肯定的。
  “那……那个,谢谢你!我,我自己一个人的话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恢复过来的那女孩站起来答谢,比我微微高一点,因而无可避免地注意到,她有着像是宝石般金色的瞳孔。我在看到那个时无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没有事了的话我就可以走了。这样想着,似乎是躲避什么般转身退去,但这没有用。
  说着什么‘你这么瘦小能打赢他们真是好厉害’‘你的胳膊有些紫呐,那些人真是过分’之类的年糕一样地粘过来,说的好像那些人是和她关系不好的同学叫来的高年级生为难她什么的,虽说没有上过学不了解学校那种地方会是怎样的状况,但就陌生人看待我的眼光来类比还是有所体会的。
  我想,像是安慰这些生活在幸福环境里的孩子一样无偿地听完她讲的话后,大概便能脱身了吧,但是没有如愿。
  见我一意要走,那女孩竟然询问我的住址。如果再成熟两三年的话,大概就能轻松地编造一个虚假的住址,但在当时我着实被问着了。
  在她看来,我的穿着应该是非常破旧吧,从旧货市场上用不大光明的方法得来的衣服穿了不知多久,基本没有什么换洗的机会故可想而知。
  接下来的事情不想提及,或者说实在是怎么样也想不起来。就是给人留下这种程度印象的琐事。
  总之,就这样我被带到那个女孩子家了。环境应该是较不错的,比过去五年所有睡过觉的地方都要好。女孩子的家里只有她父亲,她母亲早就不在了。因为那里的气氛本来就很冷清,所以不会有什么热情的款待——我也不曾见过什么热情的款待。
  和估计的一样,在见到我的时候,她父亲是先把她训了一顿,再来考虑把我怎么样的。就是说,估计会被赶走,毕竟没有人会因为听孩子的话就收留流浪儿,何况关系不好的父女。事情果真是这样的话,之前的担心就是可笑而又多余的了。
  “你叫什么名字。”
  被这样问不是第一次,也没什么好犹豫的。
  “孤儿,是没名字的。”
  当时没有把眼神定在那个父亲那里,大概是想着反正也会很快离开之类不安定的想法所以完全没有停留在某一个方向。
  不过就从眼神扫过中,我也注意到那个女孩子眼里透露出的紧张和畏惧的感情,老老实实地呆在那里一动不动地。
  小孩子会怕爸爸,有什么不对的吗。
  因为她的父亲不只是思考还是在想别的什么,似乎是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没有出声。
  我自然无需畏惧他,只不过如果他的脾气真的不好的话,安静地站着,眼神看着别的地方,至少不会激怒他。
  终于,他似乎想妥了,我也不由得期待他快点决定,显然是该把我请走的决定,好运的话能委婉一些。
  “如果你想来的话,就住下来。”
  ……
  四处游离的目光被强行牵引到她父亲脸上。
  与想象的差不多,但又不完全相同。是张消瘦的面容,不用说也知道是一人肩负这个小家庭的缘故,这就更不该出现刚刚的话语。
  但是似乎又不止那些,还有什么,别的,像是久违了的感觉,当然我不会以为他会等着收留孤儿,但就是那样意外的遇到了日思夜寐的东西一样,只是理所当然地作出这个决定的。
  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的头脑不得已地思考这件事,虽然它本与我无关。
  可能是今天破格的事情做多了,对自己也放任起来了。
  她父亲倒是说完了便完事,回归到一种严肃与沉默中,包扩之后吃晚饭的时候,就好像是已有的家庭成员一样没有对我说任何话——好像也不是对家庭成员该有的态度。那样对我自然是无所谓,菜肴似乎是他主厨的,很香,但尝起来很平淡。那女孩子也不发话,直到我们吃晚饭,她领着我去了跃层。可能这就是这个家庭正常的热度。
  不管怎样的前提,这样随便就让我住在这里可不是一个能简单推测对方心里的决定。推测对方的心理以致回避对自己不利的处境是基本的习惯,这个世界上的骗局还是太多。
  然后,在我专注于现在看来是白费功夫的的思考中时,那女孩子发话了。
  “你衣服这么脏,一点都不漂亮了呢!来,换下来洗个澡吧,我有小号的衣服应该很适合你。”
  她比在外面的时候活泼了些,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她父亲不在身边。刚刚说了她家的房子是有跃层的,她父亲几乎只在一层活动,而我们所处的二层便是她的个人空间。
  “不。”
  被干脆地回绝,她像是被人当面打了一拳一样傻愣了会儿,然后很不自然地笑了起来。在外面流浪多年,这点基本的常识是根深蒂固的。衣服和手脚一样是生存的本钱,要求放弃本钱的事无异于陷阱,当然是要立即回绝的。
  “可是一直穿着脏的衣服爸爸会生气的……”她很认真地担忧道,不出所料在这个家里的家教应该比较严厉。
  “那我还是告辞吧,如果让你爸爸生气我也会过意不去的。”找到机会一般,我随即起身。
  “不不不不不!没关系!我会和爸爸解释的所以要留下来啊!”
  听到我有要走的念头她突然变得很激动似的,她好像真心想让我留下来。
  这不只是感恩的程度了。
  我变得有些想了解她多一点了,于是又原地坐下来来。
  “那个,请你等一下——”她匆匆地跑出去,很快又抱着一个小箱子匆匆地跑回来,“你有受伤呢,这个必须要处理!”
  她抱着的那个就称之为医药箱吧,比孩子的档次高但离正规差的远。
  虽然我没有专业知识不过还是有所见过知道该如何处理,但这女孩就不是这样了。她须要一个一个看药的说明来判断是否给我使用。
  “只是有血肿块了,先热敷就可以了。”实在看不下去,我主动说道。
  因为很少打架,所以基本不会遇到这种情况也不可能有药品随身携带,偶尔遇到忍忍就过去了而已:“如果有的话借我一点消炎药、哎干什么?……”
  她好似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似的,拉住我的手把我拽起来。
  结果还是跑到浴室里了。
  “今天的事非常谢谢你,我不做点什么怎么行呢!”她接了些水,不停地试水温,然后用毛巾蘸起来。
  “这个我自己也能做啊……”
  “不要动啦好好呆住!”
  “……”
  两个人面对面地坐在小凳子上,她用卷好的毛巾轻轻靠近我手臂的淤青处。
  虽然没什么大不了,但还是稍稍有些痛。
  她的手很细嫩,碰到我的感觉很微妙,可能这是我第一次和自己以外的女孩子有肌肤接触。或许良好的家庭才能培养出有这样小巧而细致的手,而不是我这更像男孩子的手。
  “很痛吗?你的脸有些红呢。”
  “没有。”
  “真的没事么?”她不知在想什么傻乎乎地确认,同时加重了按压毛巾的力度。
  “……嗯嗯!”忍不住发出了声音。
  “啊?!抱歉!那个!?……啊!”
  意识到自己太用力的她一时慌张,那女孩连忙后退翻仰过去。
  我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手。
  “小心一点。”
  在四周白色的浴室中,本身就有着白皙皮肤和一头无暇白发的她就像是房间的精灵一样与环境非常和谐地融为一体。
  但是,那双金色的眼睛……
  还好这之后她没有再发生过这些笨手笨脚的状况。到了睡觉的时间,我来到这个屋子里原本就空着的储物室来睡觉,当然还是穿着我原本的衣服。无需铺什么,直接在地板上睡,这已经是习惯了。
  然而门开了,地板上张开了一束光线。
  “还真是粘人呢,你该不会是同性恋吧。”我用着平静的语气说着。
  “那个,关于你名字的事情呢,我问过爸爸了。爸爸说既然是我主张带你来的就应该由我来为你取名字。这好难啊,我只给小动物或者毛绒娃娃之类的起过名字的……”
  她走进来,还抱着一叠被子。
  “随表叫好了,简洁就行,我不介意。倒是你要来这里睡觉么?”
  “啊,因为平时也是要自己睡觉……孤零零的,终于有个伴可以陪……那个,可以吗?”
  生活富足的孩子真是多事啊。
  我长息一口气,点点头。
  那个晚上过得比平时要漫长些呢。我们可能说了很多话,现在完全记不起来了,所以应该是我应和她的一切孩子气的话题。
  到了最后,她也困得快说不上话了吧,两个人这样躺在地板上的闲聊。
  我看着她,嘴角微扬着,像是很幸福的样子。
  “我名字的事,你想好了么?”
  “嗯……还是有些困难呐。你帮着想想啊。”
  “这么说来,至少应该让我知道你的名字好做个参考吧?说了这么多,我竟然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因为你没有名字只有我这边说出来不公平嘛!”
  “那么,告诉我吧。我很快会决定好配得上的名字。”
  “哎?!”她眼睛亮起来,在外面微弱的灯光下闪闪发光,“我的名字呢……因为,我的眼睛,是漂亮的金色的呢……”
  那个时候,真的已经很困了,在那个时候的最后。
  而且整件事大部分的情节都已经没有印象了。
  剩下的部分很多也让人怎么都不想回忆起来。
  但这便是我第一次遇到锲锌琻,也是第一次拥有锲锌钰这个名字时候的事了。
  
  
  在琻的家里住了几个星期后,由于琻和她父亲少有的一致同意,为我办理了入学手续,当然为方便是和琻一个学校的。因为某个老乞丐的习惯所致,我在以前已经看过不少书,当然不会只是给小孩子看的图画书那种程度,所以我很自信自己不会成为文盲的——直到被逼无奈向求助琻为止。
  去上学这种事,有时候不是想象起来那么简单。
  另外,按琻那有是没事都会来粘着我的性格推断,她在学校估计没有朋友之类。我到了学校这种强行把过多的人集中在过小的空间的地方后,也有类似的体会。
  只不过没有人来找我搭话反而是我想要的罢了。
  这个年龄的小孩,对于异类是本能的抵触的。我们这样白色的头发的体质,就已经是异类了。
  要是因为个性而羡慕的话还要等上一段时间呢。
  不过,似乎有值得注意的事情开始发生了。
  “呀嗨——!发什么呆了?”
  被琻玩笑地敲了下头。
  “……怎么样了么?”
  “对新环境适应了么?学习不快点跟上会很糟糕的哟!”
  “哦。”
  “遇到过什么麻烦事吗?”
  “没。”
  “嗯哼?我看不像呢。有要帮忙的尽管说哦,这方面我可是很有经验的。”
  还特地在‘很有经验’上加重语气。
  把头从桌子上抬起来
  “那么先不要让自己成为被欺负的角色,不然的话可没有说服力。”
  “才没有被欺负!只是不喜欢才不和别人在一起的。”
  “哦,哦。如果有事情的话我会去找你的,所以不要总是那么随便的就走进低年级的教室。我们已经够引人注目了。”
  “啊,我知道了啦。不过有一点要牢记,”她扶下神,双手坐着下巴撑在我的桌子上,很认真地盯着我的眼睛,“如果觉得有人在跟踪你,千万不要去招惹他们哦。”
  即便共同相处了一段时间,这双金色的瞳在我看来还是有些刺眼。
  “放心吧,我当然知道怎么保护自己。”
  她总算回去了,拿她没办法呢。我听到周围的人也在小声议论什么。
  我不想做和他们一样无知的小孩子,所以也不想了解他们有什么看法。
  我们只是一对‘很相像’的朋友罢了。
  只是这些小孩子在远处不住地观望和议论没什么,如果会跟踪而且不能反抗的话,说不定就是恶意了。就和最开始的事情一样。
  琻她很关心我,初衷是好的,这点上无可置疑。但这会不会把她遇到的一些不好的事情带到我身上,当时的我也在考虑。
  即便假设是因为缺少朋友而对我过度关心,也不能就此解除某些最底线的防备。
  就像那纯白色背景中闪亮的金光,是变化中的‘非常’。
  我不是‘非常’。
  即便看起来不大正常,但从一些书本上可以了解到,这是一种遗传病的症状。
  除了发色、肤色较浅,体质也会比较虚弱,后者我倒是没有过多注意。
  视力上似乎有一点小小的问题,但也是微不足道了。
  我的头发不光是白色,也是有着少许黑色头发的。不知道这是否常见,但这也不是导致问题的根本。
  虽然之前生活的困苦不会刻意照镜子之类的,至少还是从店铺或是水面的反光中观察过。
  我的眼睛,正如我的名字一样,是略有深色的灰白。啊,这个因果相反了。
  所以,那个与其他‘背景’不匹配的瞳孔,就可以是‘非常’了。
  
  
  “噫!在这酷夏之际终于忍不住了么,真是的早点适应不就少受折磨了!”琻在浴室里做些基本的准备,不过这个过程中几乎是全裸的。暂且认为那是她一向独自洗澡保持的习惯。
  三个月的时间不去洗澡的话,对于她来说一定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但我也是懂得个人卫生的,总会有能替代的办法。
  “还在外面愣着干什么啊,难不成要我来给你脱衣服?”她也不回头就大声说道。
  “咕呜……不,不要看啊,我说!”我是不大能理解,都不是小孩子了,被别人,哪怕是同龄的女孩子看到身体而不害羞的思维了。
  要脱下的,还是我当初自己穿着的衣服。除了上学的时候穿那个学校的校服,别的时候还是穿自己的衣服。
  拜托!代价到了这个份上了真是让人难堪……
  “钰那么孩子气的身材真是好可爱呢,我说真的哟!”
  “说了不要看!有什么好看的!”
  唔唔,这种蠢笨地遮掩自己身体的姿势……真是笨蛋……不会有下次的。
  “哦喂……”
  “别碰我——!!啊……”
  一直低着头,所以直接用头顶在她的胸口上了。
  安静了几秒钟,她试探性地拍拍我的肩膀。
  “只是说水温好了可以进去了而已啊……”
  “我……我不是故意的……”
  ……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浴缸里。
  “嗯哈啊~惬意啊~”琻把双手搭在浴缸边沿,整个人软掉一样依靠着。
  她头发比我要长些,用毛巾包覆着,不过……
  唉,方才的事情很让人火大。现在只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快要把脸也埋进水里了。
  “有钱人的生活真是奢侈呢。难怪我在外面见过的家伙都有劫富济贫的倾向……”
  水浸到嘴里了……
  “是么,虽然不是很关心爸爸的工作,不过绝不是什么很能赚钱的工作了。他经常加班到很晚的,今天估计也是。”
  要不然也不会挑今天……
  “这个房子是爸爸和妈妈共同奋斗的结果呢。该不会妈妈也是工作狂?这个爸爸很少提到诶,妈妈大概在我记事前就不在了。”
  她抿着嘴想着说,因为是不记得所以感情不是很深么
  “有你妈妈的照片么?”
  “啊,有吧。不过都在爸爸那里,我一般不被允许去动呢。爸爸可是个感情专一的好男人呢。”
  “你对他怕成那样原来还会为他说话啊。”
  连眼睛也要进到水里了。
  “再怎么说那是爸爸啊。”我的话她有些哭笑不得,“忙于工作的话,没有多少时间照顾我呢,所以要让我锻炼自己独立生活的能力之类的啊。某种角度说,我可是和你一样可怜喏。”
  “我一点都不可怜……”
  水面上的部分只剩头发了。
  ……
  诶!?
  在琻的坏笑声中,我应激地弹起身来。
  她的脚,脚!
  伸到奇怪的地方去了……
  啊……混……混蛋……
  “钰不要露出那么吓人的表情嘛,明明1秒钟前超可爱的。”
  “……”
  你会完蛋的……!
  “啊啦,默不作声的话是没有威慑力的哦,钰的话,就像我的妹妹一样呢——只是亲昵一下又不会怎么样~”
  “你脑子一定有问题……绝对!”
  “喔,有认真在生气啊。或许有些过分呢——作为赔礼,我来给你洗头吧!”
  “才不要这种赔礼咧!?”
  “我说,总是拒绝别人的好意是不利于人际交往的哦!”
  “怎么看都是你脑子哪里有问题吧!如果真的有同性恋倾向离我远一点!”
  “钰啊这个反应是不是太过激了……”
  “什么过激啊,这是人格尊严的问题吧!你这种行为是把别人的头颅踩在地上程度的侮辱!
  “啊,那个,我不知道你……”
  “我干嘛要管你这家伙啊,让你被那些人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一个人的话,我才不会让自己这样难看!”
  “……”
  被我一通数落,琻完全傻呆了,半张着嘴尴尬地一动不动。
  “呼……呼……”
  话说我这是在生生么气呢?……再怎么样,最后不也是自找的……
  结果弄得琻相当委屈的样子:“我只是,想和钰的关系不只是普通朋友嘛……住在一个屋檐下的话,感觉上本来就像是姐妹的关系吧……一直没有朋友,想说的话都没有人听。钰来了以后,感觉找到机会了呢。总是笨手笨脚嘛,而且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真的不想被钰讨厌的啊!”
  都泪眼汪汪的了,似乎说的有点过分……
  ……
  “抱歉……”
  最后,算作对她的安慰,老老实实地坐在塑料小凳上让她为我洗头了。果然社会地位高一些的人洗头都不会用肥皂的。虽然肥皂这种东西在外面又不能捡,不大好获取的。
  琻细致的手在我头上轻轻划过,少许泡沫飞扬起来。透过镜子看的话,感觉上就像是什么艺术创作一样。
  可看到自己暴露到这种程度还是相当的不能承受……
  这个过程难得安静,大概是她担心再触动我某根神经,不过偶尔还是会轻声赞美下我的头发。
  头发么……
  花洒喷涌出柔和的水流,冲在脑后和背上非常的舒服。
  “啊哈,这样就好了!女孩子洗头是个细致活,钰自己也要多注重些啊!”
  她恢复了之前爽朗的语气,果然呢……
  所以现在……
  “我说,姐姐……”
  “啊,啊——?”
  没料到我突然使用这个称呼,她有些吃惊地合不上嘴。
  “既然姐姐给我洗头了,我也为姐姐洗一洗吧,正巧姐姐可以教我些东西。”
  “啊……那个……不,不必了呢,我,我一会可以自己洗的……”
  她突然有些磕磕绊绊的,话语变得不利索来。
  “不要嫌弃我啊,再怎么说都是女孩子,对这方面是有灵性的。所以放心好了不会搞砸的。”
  “……那个,那个不要嘛……我,我前几天刚洗过……”
  “前几天不是从晚饭后一直陪我做功课直到睡着么。”
  “额唔……不,不要了啦!我,我是有原因的!”
  “那么说来听听啊,姐妹之间没必要隐藏这种程度的秘密吧。”
  “不行!不能说的!不洗就是不洗啦,你不要再说了啦!”
  “拒绝也是没有用的——”我按住她的双肩一下推倒在地上。
  “啊……你,你干什么!?讨厌了啦!”
  “真亏你说的出来呢,刚才不也是这样对我的。只是给你洗头而已又不会受伤干嘛要躲。”我说着边解开了她头上缠的毛巾。
  “快放开我啊啊!不然我可是要使坏了!”
  “随你的便,现在我的身体大概已经对你的手适应了呢。”
  一手拨开她挣扎的胳膊,另一只手直接压在她喉咙上——这样能让她老实些。然后,把倒在地上的刚刚给我用的洗发水拿过来……
  “不要……不要啊,住手!”她似乎真的哭喊起来了,“不然我不再认你做妹妹了啊!”
  “我似乎对那种事不感兴趣呢……”
  我冷冷地和她对视,同时控制她的手压得更紧了。
  “停手!停手!停手!快停手!你这坏蛋,流氓,变态,性侵犯,从我身上滚下去啊啊啊啊啊啊!”她有些疯狂地扭动着全身,用双腿不停蹬提我。
  “原来可以用这些词形容洗头啊,长见识了。”
  在我自信已经涂抹和揉搓了足够的次数后,把水接了过来。
  “不要看啊啊啊啊啊啊啊……”她剩下的只有哭了,很无助的样子,我又不是有意要她这样。
  白色逐渐加深、褪去,呈现不同的面貌。
  “果然呢,你和我开了个玩笑呢,琻。”
  在我身下的,是一个拥有黑色中长发的普通女孩。
  哼。
  
 楼主| 发表于 2013-6-22 22:4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话Over-the-counter







  
  
  在那之后的,算是就没有之后了吧。我离开了锲锌家。没有报复之类的意味,只是对于自己的疏漏感到不快。
  回到一个人在外面生活的场景,是更加的轻松了。
  像过去一样在不容易被注意的地方走动,如果有必要便去公益设施那边拿些可以吃的东西,或者到废品堆积处找找有用的东西,但那当然会让人很不舒服。
  在夜幕降临后,走到宁静的河畔,翻过护栏,就坐在那窄窄的岸堤上。
  那个年代河里的水质已经有很大好转,用来清洗手脚和鞋子不成问题。
  河岸上的植物带中飘逸着不绝的虫鸣,除了轻撩起水花的微微作响,这是仅有的能被人耳捕捉到的声音。
  月色皎洁,清洗着空气中的尘埃般。这样子,真的会让人安心下去。
  注视着水中自己的倒影。
  但让人不安定的心思悄悄浮动。
  嗯——
  搅乱了,但也不会消失,波光粼粼中,只会觉得自己的手很不雅。
  真的在羡慕琻的手么……
  只是像个普通的女孩子,爱干净爱漂亮的本能想法?
  才不是。
  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还在注重这些事情,不会对生存有什么帮助。
  到此为止就好了,奢望那样的生活本来就是不实际的。我,只要一个人,一个人作为一个人活下去就好了。最大的愿望就是靠自己活下去,最大的动力就是证明一个人独自也能活下去。
  那个学校自然也不用去了,学习这件事并不能对我的现状产生什么有效的改变。呵,也难怪,如果使用染发剂的话,会被旁人怎么看待都不奇怪了。学校这个地方,还是比较合乎情理。
  随随便便把外界和自己的内心过分紧密地联系起来,是很容易受伤的。
  比起靠警觉起来在那之前先一步回避,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打必输的赌。
  如果真要说向谁道歉的话,是该向自己道歉了。
  比起道歉,遗忘更能解决问题。
  连同钰这个名字,让时间慢慢冲淡吧。
  比起这个,还是考虑今晚在那里过夜更重要呢。
  
  
  哈……哈……
  找到一块台阶,休息一把。
  有点困了。
  左侧面颊上的擦伤在寒风中隐隐作痛着。
  昨晚发生了那么多事,加上今天早上还要做这些准备,太缺乏睡眠了。
  还要带着这一整袋筹码……
  不过,问题是,就那样放走的那个钱铧镕钨,他会不会继续赴约是不能肯定的。如果不是,也没有其他能找到他的办法。
  昨晚最后袭击我们的,是无人操控的遥控枪械。是他自己提前架设的么?大概也有其他人暗中帮助的可能。并且本来那个时候那里过的车就很可疑——不过是不是‘群狼’呢?
  ‘我只在药品研究方面参借他们的方便,实质上没什么关系哦。’
  在当初,那个家伙是这么说的。
  或者又如笨蛋猴子所说,钱铧镕钨实际上就是‘头狼’?虽然那种家伙乐于这种程度的欺骗也很有可能,不过那样的话,也不必一贯自己独自行动冒险。
  还是得做好面对一大堆人的状态。
  虽然有疑点,但昨晚若他真是失手了才没能拿了我的命的话,这次不会再发生了。
  太阳已经很高了,必须加快步伐。
  那个家伙,从一开始就让人难以置之不理。讨人厌的人。
  
  
  慢慢睁开眼睛。
  是新的一天了,虽然将是重复无数次的一天。
  像以往一样,查看下四周的环境是否和昨晚一样——说没必要也无所谓,救过自己命的做法都会保留下来成为习惯。
  然后,去做什么呢……
  奇怪,我明明不该去想这些事的。
  只应该做我该做的,如一个普通的无家可归的小孩子去谋生了。
  而且我不是小孩子。
  因为一直在锲锌家没有做什么食物储备,上次藏的食物估计早就腐坏掉了,况且也不记得藏在哪里。
  唔,因为还早所以公益设施还没开放呢。那里倒是可以住下来,并且得到一定的食物保障,但像我这样不会让人喜欢的孩子在那里是不会得到多少优待的。
  而且我不是小孩子了。
  到已经开放的市场里,感觉一直被盯住,估计是上次偷的时候被记下样子了,总是完全没有得手的机会。
  虽然不是大碍,饿着肚子真让人不舒服。但这也在提醒我除了生存真的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事情了。
  就这样,在大街上无目的地前进着,不知不觉来到之前上学的那所学校附近了。
  啊,如果带着那所学校的校服便可以去食堂透支餐卡的,真遗憾。
  一些学生结伙跑跑闹闹地从身边过去。
  嗯,虽然不认为会被引起注意,但还是不要被见过的人再看见比较好。
  这样想着,便转身向一边的巷子里走。
  虽然有人呼喊着近似的名字,但直觉告诉我那只是因为腹中空空而导致的幻听。
  “不搭理我了啊。还真是自我为中心呐!”陌生的声音从很近处传来。
  一只手拉住了我的手臂,让我不由一惊。
  这种情况就是危险的信号了,为什么会在这里?
  带着惊讶和紧张的气息,我转过头去看那个人。
  是一个身材单薄,带着黑色眼镜的文绉绉的男孩子,大概是这所学校的学生。
  这个人,要攻击……!?
  不过在我做出应激反应前,他先一步松开了手。
  “啊,非常抱歉。我认错人了。”
  他好像很尴尬地擦汗的样子。
  “是么,没关系。”
  随便答复了下,身体另一侧攥紧的拳头微微松开。
  本以为他就该这样走开,而他似乎也正打算这么做,不过在离开前……
  “你那个头发……是天生的吗?”
  他这样问道。
  警报。
  我头脑中的警报已经响起来了。
  “抱歉,无可奉告——”
  我回过身,径直向人群中走。
  要摆脱开这家伙!
  凡是涉及到我白发的话题,没有一个不是带来不好的结果的。
  “喂……等等……”
  那个男孩子似乎追了过来。
  要动手了么……
  之前琻似乎提到过作为白发的女孩子会遇到被跟踪之类的事情,似乎会变得有些棘手。
  我停下脚步。
  “听,听我说,你是不是……”
  没有听他说什么,我在转回身的同时向他腹部踢过一腿。
  虽不是很用力,打在完全没有准备的人身上还是非常有威力。
  周围的学生惊叫着散开来,在议论声中,我继续向原来的方向前进。
  不要恋战,不要听任何话,快点离开是第一要务!因为还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有同伙。
  在将离开这个令人紧张的场景前,我听到了那个人的喊话。
  “你认不认识锲锌琻……”
  ……
  麻烦,更大的麻烦……
  我没有回应,以最快的速度混到人群中。
  今天真不应该来这里。不,应该永远都不来这个地方才对。如果琻在这里有什么事情的话,我恐怕多少会受到波及。
  嗯,本来都快忘记那个家伙了……
  等待完全脱离出能看到那学校学生的区域,我才放慢步伐。
  不知道她今天还不会不会来上学。昨天看到琻的真实相貌后,我什么也没有做就离开了她的家。她一副呆滞的样子不知道会怎么样了,也不知道她的父亲是不是知道了这件事——应该是瞒不过去的。
  倒是她的父亲怎样会容许她这么小的年龄去染发?一般人都不能理解吧。不过,她父亲好似真的对白发女孩有什么情节呢。当初会留我下来就是证据。
  啊,不管怎样都是事不关己也用不着高高挂起,生命从此再无交集就可以了。
  比起这个,是不是应该先考虑填饱肚子的问题?过分活动身体可是会透支整天的能量的。
  嗯?眼前好像有什么闪光的东西……
  有什么东西触到了背颈上的头发。
  危险!
  把身体尽可能向一侧压低,看到一把弹簧刀从我的身上刺过去。
  一点都不能松懈!
  既然有刀,那么……
  我抓住举刀者的手腕,拧过自己身体,转向他的正面。
  对于比自己强壮数倍的男人,不管他看起来几岁,合适不合适什么的,生死攸关了哪会去管。
  狠狠给他下体一腿。
  这样就暂时解决……
  哎啊!?
  被另一侧扑出的人击中了背部。
  可恶,直接把体重压上来了……
  我被第二个人压倒趴伏在地面上,几乎没有打到他的方法了。
  就听他嘴里骂咧的,猜出大概是替之前打到的那群家伙报仇来的。
  侧面地面上,之前被踢伤的家伙的刀掉在地面。可是,我的手臂不够那么长。
  拜托了,抓到它……
  啊?!
  脑后传来一阵闷声,接着嗡嗡的声音开始回响。
  意识……意识不能……可恶,我的头流血了么……
  伸直的手臂软了下来。
  眩晕中,身体被那个人翻了过来。然后,他又用敲击我后脑的石块击打下来。
  唔唔……
  一侧的脸火辣辣的痛。
  这下真的完了,因为管了事不关己的事,承担起管闲事者的罪过了。
  对自己的承诺,不能兑现了呢。
  是啊,这样子的玩笑话。
  自己也有些腻烦了呢。
  不用对方摆出多么厌恶,或是不屑的,看待异类的眼光,都是一样的。
  冷漠也罢,反感也罢,敌视也罢,原样子奉还回去好了。
  没什么值得不满,或是恼怒的事情。
  是呐,
  反正我也早已是死了的人了。
  
  
  现实,似乎来得要很快。
  呵呵,已经到了呢。这个看起来一点意思都没有的,老旧医院。
  这个本该宁静的小城市里最古老的医院,是不会受理太多病人的。本来也是个,老的掉牙,死气沉沉的医院了。
  这一天的阳光比昨天要强烈似的,但来的虚假,打在人颈子和肩上都不会有半点暖和。
  面相背光的一侧,带着风雨侵蚀痕迹的老旧墙面,似乎要说成阴森恐怖的。
  不由间竟攥紧了拳头,是按耐不住杀意还是紧张,自己也说不清。
  哎,这样子就拿捏不稳了的话,还真是让自己都笑话呢。
  “哼……呵呵……呵呵……”
  果真的,
  克制不住内心对自己的嘲笑。
  说是不紧张是骗人的吧?
  作为一个早该死了的人,我到底还要假借‘紧张’这个字眼到什么时候。
  被委托的事情,要是不能完成就不好了。就是出于这个的担心而已。
  至于我本身,是否会在这之中遭受什么伤害,谁在乎呢?
  厄……
  这种时候还是不要想那个白痴猴子了。
  接下来的事,可是会出人命的哦。
  我如此对自己说。
  这个医院里,可以称之为人烟稀少的,几乎就是没什么人了。因为大病一般是不会到这样条件的医院来的,而如今人们的医疗意识有所改观,小病也不常去医院——但这是只局限于富有的人,而相对穷苦的人,自然只能选择他们可能已经来过无数次的这里。
  我向服务台踱步——自然是空着手,那么大一袋东西必然要先藏起来,也省的被普通人过多注意。
  “你好,孩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服务台的老护士慢条斯理地说着。
  “我要探望一位姓鎏……鎏zu……”
  “鎏錝还是锍镞,说清楚。”她几乎没有在看我,眼神不知道在像哪些方向游离。
  “啊是鎏錝。好久没听到他的消息了,就来到这个城市想看看他,不成想他居然住院了。”
  “鎏金那老头子有孙女吗……”虽然话里带着疑问,但她显然疲于思考这看上去毫无意义的事。
  “啊,不是——我是他曾经的邻居——的女儿,之后搬走了呢。最后一次和他见面还是好几年前,所以那时候印象也不是很深呢!”随便动动嘴皮子,就能得到想要的同时,不至于引人怀疑,这还是我很注重的,“那么,请您告诉我他的病房号码可以吗?”
  “那老头子快死了啊,要看赶紧看吧,怕是他也记不得你了。就是309号,我给你签个探望证。到头起左边是楼梯……”
  “非常感谢,也替我的爸爸谢谢您。那么,我先去找鎏錝先生了!”
  谢过老护士,我快步地走向阶梯。拿了个探望证,就有了个方便的挡箭牌,免得被人随便拦下问话了。
  当然,我才不认识什么生命垂危的老头子,也不可能去病房那种容易出差错的地方。
  就像上次那样……
  几分钟后,正当老护士觉得这个女孩有些眼熟时,又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医院中厅。
  “我来探望鎏錝老先生。”
  她轻松谈吐着,似乎显现出满意的笑。
  
  
  走廊的末端,昏黄的白炽灯无力地闪动。
  走到楼梯间——一旁还是有一座电梯的,不过那几乎不再发光的老旧电子屏和锈迹斑斑的铁门还是使人敬而远之。
  按照那家伙的习惯,似乎会在B1层吧。一个没什么人的暗淡的地方。
  也难怪,这地方长年不接多少病人。几乎没有人还记得这里还有一所医院,而且在这医院里还有这它作为医院会有的一些地方……总之,钱铧镕钨那个人,似乎很喜欢在这里出没。
  利用治安的疏漏做什么大动作也不是没可能。
  我也不想用容易被预测的方式出现的,不知道是不是个陷阱,怎么能不有所提防。
  那么,要用通风管道之类的途径么。
  看着那已经变形了的管道口,里面还有少许虫子爬动,大概没人敢于进入其中。
  还是算了吧。
  我是否该为自己的这一行为负责呢?毫不遮掩地直接走向楼梯的深处,祈祷对面不会用子弹之类的打招呼。
  然而,到了地下一层,一片黑漆漆的,想象中的各种‘欢迎仪式’并没有出现。
  他不会不来的。没有出现,只能说明他在暗处不那么想被见到而已。
  也好,地下一层应该有旧药房之类的地方,正好去看看有什么会用到的……
  嗯?……
  “等下……”
  一只手落在了我的右臂上。如同声音听起来的一样,是女孩的手。
  “有什么事么……镀钷同学。”我没有动,背向她问着。
  没错,气息上的感觉也表明,就是那个引来麻烦的家伙。
  不关心她为什么来这里——本来她似乎就与钱铧镕钨有什么干系,如果她站在那一边的话,现在就是先行的试探了。
  在这种光线条件下看不看都无所谓。不管为了自身的安全,或是完成该做的事情,都不能轻举妄动。
  “钰酱……你是来找……镕钨君的么。”
  她依旧是那种怕事的小孩子似的语气。听这些一点也不会让我心生怜悯的——本来也不须怜悯才是。她实际上要比我高出一些的,但这并不能遮掩她那不讨人喜欢的孩子气。
  “如果知道的话就不要再问了。要是钱铧镕钨让你来的话,他想表达什么?该不会只是‘不想见我’之类的吧。”
  “不是……不是镕钨君。是……卡罗君拜托的啦……”她过分的紧张,尤其是说出卡罗的名的时候。
  唉,又是……
  “怎么,那猴子要你来阻止我么?”如果是那样的话,真想好好揍那猴子一顿了。
  “不,不是不是了啦!那个……”她似乎要表达一种不具有的感情似的,费尽周折也不能成功,弄得自己快要哭起来了,“卡罗君只是希望能不牵连别人地解决和镕钨君的事……”
  没有听完她的话,我便打断道:“那不是他太自以为是就是你被骗了——在旁人看来你不是已经被牵扯进来了么。”
  她一下子就变得支支吾吾了。
  “就算那个猴子真的这样想,他现在这个狼狈的样子不也是因为你造成的么——因为你与钱铧镕钨的联系,那猴子差点就死掉了。”
  “不……不是的,铃钏没有做坏事……没有想伤害卡罗君!”
  “那么昨天下午在那个院子附近放警笛的人是谁呢?我注意过了,周围根本没有警察的踪迹呢。本该在学校的你为什么追着那家伙来到那里——或是说,两次实际都是冲着我来的呢?”
  “……不……不是这样的……!铃钏,铃钏什么都不知道的……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没想到就……”
  她似乎在哭,我不是很确定。只知道抓着我的手攥得更紧了。
  或许真是自己的意志来的也说不定。
  不,这家伙,只是在利用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做伪装罢了。
  “昨晚你去哪里了?你并没有和那猴子他们呆在一起,是吧?终究是做贼心虚不想和钱铧镕钨那人见面暴露什么吧。”
  “不,那不是!是,是卡罗君让我……让我去……”
  “去做什么?”步步紧逼地,似乎是像是长辈训斥孩子的对话了。
  “去……去把镕钨君带走,免得他被……被你杀掉……!”她终于承受不住心里的包袱,大声地说了出来。
  说完,真的就泣不成声了。
  哼,还真就是那个笨蛋猴子的风格啊,觉得什么事都是同学关系那么好解决的吗?这未免太不实际……
  不对。
  “那辆卡车,是你找什么人开车的吗?不,你应该没有充足的时间……”
  可是,在昨晚那种情况下,很难想象那辆卡车只是凑巧经过的。如果真是镀钷铃钏所为,唯一的可能是……
  “谁给你的枪?”我冷冷问道。
  ……
  抽噎声戛然而止。
  很显然,似乎说中了。这个看起来乖巧和气弱不禁风的女孩子,是用枪控制了司机才得以救走了钱铧镕钨。
  她整个人似乎傻了一样不再发话,我不由转过了身。
  暗淡且频闪着的光下,可以看见原本白净的面颊已经哭得红肿,然而重要的是,她的左手上,拿着漆黑冰冷的一把手枪。枪口并不直对着我,如果走火的话同样是可以给我致命伤。
  “所以这次也只能用威胁的办法来完成那个猴子要你办的事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枪的缘故,我稍稍把语气放缓了些——如果调动她太大的感情起伏,或许我就真的要留在这了。
  “我……我,那个……”她拿枪的手颤巍巍的,可以想见她不能很好地适应一件武器的重量,“不想想起,卡罗君那个样子……”
  “嗯……”
  眉头随之微皱,我想到了什么。
  “铃钏,明卡罗他给你枪的时候,是请求你的——还是威胁你的?”
  她还是不发话,就好像心不在焉自顾自地低着头。
  就这一反应来看,明显是后者没错了。
  虽然听上去不像是那个猴子干的出的事,不过,如果因为那个的话,就有可能了——早该有可能了。
  “即便这样你也遵从了他。所以,你还真是好利用。不过,我不会被你吓倒的呢。”我握住她手上的枪,把它拉向了自己的胸口,“我不会停下或者离开的,所以,如果你一定要遵从那猴子的话,现在就开枪吧。”
  “不是……不是那样……不是应该那样的……”如同一个孩子,不知所措地摇着头,很明显她没有认真想过来这里的目的。
  真是很危险。
  既然这样,就不能耽搁更多时间了。
  “镀钷铃钏。”我慢慢地念着她名字的每一个音,“请你认真回答我,就一个问题——
  你觉得,明卡罗君是个好人吗?”
  ……
  静谧的地下室里,我的声音回荡着。
  感觉得到铃钏细小的银牙相互摩擦的声响。
  “他,他……明卡罗君,当然是好人了啊!原来就是X班的班长,做过很厉害的事情呢。到了这个班上也很融洽的,而且,也帮助过铃钏的说!”
  帮助你么?要说帮助你,啊,果然呢。
  “那么那猴子为什么要给你枪?告诉你劫车来救钱铧那家伙,还是留着这种时候……”
  哒啷——
  对女孩子而言过于沉重的手枪旋转着在地砖上滑动。
  “哎?!”
  铃钏的眼睛,陡然睁大了。
  捏捏指尖的刀柄,我慢慢说着。
  “是想让你用来自卫的吧?”
  
  
  持刀的手,被挡住了。
  这实在让人惊讶,因为用的是几乎会受伤的方法。用不比我宽大多少的手掌将我抵住,刀锋就从他指尖划过。
  “你也该收手了吧?他们都快没气了。还有,你大概没有注意,可你的头在流血哦。”
  清脆有力而又略有些腼腆的声音,第一感觉就是那样。
  我把头缓缓抬起来,看到的却是之前才见到的面孔。
  那个身材很纤细的男学生,面对面的蹲跪在我身前——也只有这种姿势才能以那种方式挡下我的刀锋。
  “你是他们的同伴么?”
  从武器的操持中,转化到平时的警戒状态了。
  “什么?说是同样的校服的话,似乎要承认什么。但我可不认识他们。”他以平淡中带着些许凌厉的目光直视我的眼睛。
  这不会让人很舒服。
  “那么,你大概是中途见到所以想从我这里把他们两人救下了?”歪歪头,我是那么的不想和他正式对话。不仅因为现在这个复杂的事态,更因为之前了解到他和锲锌琻有什么连系。
  “大概是这样没错。”他直爽地回答,手上施力,使我慢慢把刀放下去,“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打败两个彪悍的多的男生,不过只是因为某种缘故打架就要夺人性命可就不大好了呢。”
  “无所谓了,我基本上就是已经死了的人。他们变得一样也就好了。”不想辩解什么,因为不管怎样,在我脑海里占分量最多的就是,把威胁到我的人铲除而已。
  “呵,已经死了的人?这是什么意思呢?”他出人意料地变得轻松起来,用着无所谓的语气揣测道:“是所谓你是僵尸,或是吸血鬼之类的异类吗,还是说——你身体很虚弱呢?”
  虽然听到‘异类’二字就让我产生厌恶的感觉,但当他说出后半句的时候,我不觉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怎么样于你无关。你不要想缠着我,不会有好下场的。”松开手,那把折叠刀从指间滑落——这是那两人攻击我时使用的。我甩开眼前男学生的手,从这具遍布刀创奄奄一息的躯体上站起来,“现在我要离开了。如果你想带我去警察局的话我会用对付那两人的方法对付你,或者不想被人误解的话快点消失掉!”
  “是,这样被人看到会很麻烦。不过,之前的问话你得有回答我。这样想来,你会被别人敌视——嗯,也只能是这样子,是因为一些我也了解的原因呢。”他有所指地说着,而我也想到了他可能对琻有所了解。
  眼前这个眼神和直觉都敏锐到令我不安的男孩子,不知道和琻有什么关系。不过,相互认识便是极有可能的了。
  “似乎很多人看到我的样子就会没有理由地觉得不爽呢。我早就习惯了。当然,我并不怨恨什么,我只是正当防卫。”
  我也没有道理再回去,回去拾起和锲锌琻那短短三个多月的连系。
  因为某些对自己不负责的缘故而落下的后遗症尚待解决呢,更不要说再承认和琻有关系了。
  “没有所谓能持续到底的防卫呢。你不是也发动了攻击了么?世界是按照结果判断的,在我看来也是你不可思议地把他们两人砍伤了呢。”他按着单膝慢慢立起来,“在被世界所攻击的一方看来,她把憎恨平摊到整个世界的话是没什么呢。不过‘世界’的憎恨,可都会加到她一个人身上来哦。”
  “所以说那又如何,对于我没有什么可丧失的了。即便是某一天,死在不知名的角落,被路过的人唾弃——那也是我所不能感受到的了。当然我不会甘心于在别人看得见的地方结束……”
  “那么锲锌琻呢?”
  他突然性的,又似乎早有预谋地打断我的话。
  “……”
  我没有说话,而是单单盯着他的眼睛。倒不是因为重视关于琻的谈话,而是这家伙……如果他认识锲锌琻,他又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不管你如何想,‘世界’是和你不一样的。你和琻果然认识吧。无论你们是什么关系,那其实不重要。在‘世界’眼里看来,你们只是在一起出现了而已。当然这里的‘一起’范围大一些,但仍是会相互波及的程度——你大概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会被人找上的吧?”
  “所以?”
  “就像互为纠缠态的两个粒子,不管相距多远,其中一个的变化都会影响到对方的。你和琻不管有什么样的关系,在‘世界’的眼中,你们已经像是一对相互‘纠缠’的存在了。”他眯上眼睛,凌厉的光在镜片上反射,“和你‘纠缠’的存在,或许不是像你这样,对生死置之度外吧?”
  “她本来就面对别人的恶意,在我见到她之前就是那样。如果她自己没有采取什么行动,就那样被孤立和攻击而变得如何也是自食恶果……”
  “的确是这样。本来你对她是没有任何责任的——但是,昨天似乎有什么异变呢。”他从腰间取出一款当时看上去很前卫的移动通讯设备,屏幕上显示着昨晚上收到的几条信息。
  「7月14日23:45
  题目:我改主意了。
  正文:你还有多少那个东西,我都要了……不是想白拿的,钱什么的我会想办法。好了你明天来我家吧那时再商量。」
  「7月15日00:20
  题目:被爸爸骂了。
  正文:怎么办,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把头发弄得一团糟,现在爸爸非常生气,我担心他这几天都不再会理我了。」
  「7月15日00:52
  标题:5555TuT……
  正文:心好痛……突然觉得自己好委屈。好吧,感觉上是我的一个朋友背叛我了,我什么也没有做错啊!啊啊啊太纠结了啊,这样下去一定失眠了!」
  「7月15日02:03
  标题:(空)
  正文:哼……哼,想死。如果我就这么不见了,也没人会伤心吧。」
  「7月15日03:15
  标题:(空)
  正文:别忘了明天带东西来!」
  我稍稍睁大了眼睛,是因为没使用过电子产品所以不知道怎样看罢了。不过最后还是都看到了。
  琻,自昨晚我离开后似乎受了不小的打击。但这不重要,我基本上没做什么不好的事,也无可内疚。但由这些看,琻和眼前这个男生的关系似乎比我想象的更为密切。
  虽然还不至于把我的事说出来。也就是琻并不想让他知道她和我的事,但他自己说不定已经猜到什么了。
  “锲锌琻她今天没有来上学呢。不过看这样她昨晚几乎没有睡觉所以也是正常的。”他神情上稍稍有些变化,大概是看到我上了他的套而感到轻松了些吧。我在这里犯了一个错误。
  “你一定很好奇锲锌琻想找我要些什么。我不想瞒着你,因为看起来你已经了解其中的部分隐情了。那么,请跟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他不知凭什么这样自信,自信能让还是充满着警惕的我跟随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他去一个陌生的地方。
  没有伸出手来,或者是其它的什么动作,竟那样转身就径直走开。
  如此确信我一定会跟过去么。
  他是不是已经知到是我让琻变得有些不正常了,所以确信我会因对琻的于心不忍而听信于他?那他可完全押错宝了。
  我大可以当他从没来过,径自走开……
  !?嗯!?
  头顶上传来一丝撕裂般的充满压力的痛。
  我轻轻抚摸头发,看到手上浸满了鲜红的血。受的伤,看来不简单。
  “你是有危险的,比如恶性感染什么的。如果不跟我来而坚持四处飘荡的话。”他自顾自走着,像是在喃喃自语,“不过呢,那个地方是有些东西可以用来帮助你,如果你不来就无所谓了。”
  “……”
  
  
  太懦弱了!……
  狠狠砸了自己的腿一拳,然后,把头埋进了双臂之中。
  镀钷铃钏,我帮她做了止血处理后,就警告她不要乱动等别人来救,自顾自地走了。
  假若她好好按我说的做,就不会有危险……可是……
  我本不应该关心她的,她是和我无关的人。
  假若是过去那个我,身边的人死绝了也罢,只要自己不白白死掉怎样都无所谓。
  可现在,却由心底感到自己的渺小和懦弱。
  什么不要白白死掉。感觉白白活着会更加痛苦。
  “这样,你就在我的班上了。也和锲锌琻在相同的年级,以后就会更加方便。”
  跳级来到这个班,全然是因为钱铧镕钨的要求。当然前提是他有办法做到这一点。他要借我之便观察琻用药过后的状态,而条件是可以获得他所提供的那个住所和生活费。
  他和琻的关系,我从没多问过。
  只是因为得到过钱铧镕钨的帮助,所以回馈性地答应了继续留在锲锌琻身边的要求。一方面是这样没错,另外我的确有些怀念在锲锌家过的较为平静的日子——不用担心晚上是否有过夜的地方,不会被素不相识的人袭击等等。
  然后为了不引起琻太大的怀疑,我只装作是任性地离家出走然后又回去的样子——至少她的父亲没有怀疑。
  而她本人,在我离开锲锌家第四天后再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是保持着黑发的样子。说实话,比她染成白发的样子更美,自然而单纯的美,虽然与我不同。然而她和她父亲似乎又吵翻了,整个家里都笼罩在冷战般的无声紧张中。我本为回避尴尬想和过去一样去到属于琻的二楼,
  “如果比起我,钰的样子更好的话,爸爸就只看着钰好了。”
  虽然冰冷,火药味十足。琻那样用像是哭过很多次声调都不大正常的语气说着,
  然后视线缓缓转向了我,用着那曾令我警惕不已的金色瞳孔映射出我的身形,“钰,如果觉得因为我的样子而被欺骗的话,这次是不是委心来的呢?虽然因为我自已的想法就把钰强留下来是我的不对,但钰不想和我在一起的话……”
  “没有那回事,对我来说那是不同的问题。”
  “……如果只是同情我而这样说的话,大可不必了。我伤害了钰,所以钰也伤害了我。伤害过彼此的人在一起怎么会高兴呢。所以,比起委曲求全,钰还是顺着自己的意思走吧。”被我打断,微微愣了一下的琻很快又说道。
  我刚欲回话,这回却是她父亲先大声喝止住她。似乎她是不被允许在家里说这样放肆的话的。
  惨白了的嘴唇微微动动,她也没有再争辩。转身回到了二楼。黯淡的目光中隐隐洒下一丝凶恶。
  我感觉那是冲我来的。
  那以后,我和琻虽然同处在二楼,不过她早已把我看做了外人一般。尽可能地保持距离,没有必要的话绝不多说一句,除了口吻还是礼貌的。
  不对,太过礼貌也是她见外的表现。
  她的父亲,几乎完全没有把这些变化看在眼里。对琻还是一贯的严厉,对我还是一贯的放任,近似于无视的庇护。每天继续着一个上班族的生活,对我和琻常常不管不问。
  而在我,其实怎样都无所谓。本来这也是我内心所能想到,在一个收养自己的家庭里,被家里原本的孩子排斥的状况,或是被收养人冷漠对待之类。比起过于热情,这更让我适应。不被人关心,不被人理解,因为自身没有那个价值。这是我从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给自己确立的定位。
  虽然,还是会有些别扭。
  因为不想和别人长期接近。虽然这样只是名义上的接近,也会很不舒服。
  大概,还有些别的什么,不知道了。
  过了不到一周,琻回学校上课了。带着重新染白的头发。一同流下来的,是心上的血。
  我不知道她是在哪里染发的,至少不是在家里。但感觉上,和钱铧镕钨那个人有很大关系。
  原因很简单,那天,那个身材单薄的男孩子,带我去的地方是一家私人理发厅。
  “喏,看上去不错吧?如你所见,我可是实习员工呢。”穿着白褂,说是理发师实习工之类,更接近于医生或是实验员。他捏住胸口上那片金属制名牌晃晃,上面工整地刻着他的名字。
  我们在的是内房,所谓的员工室里面,周围的工作台上摆放着许多看上去说不出用途的小工具和瓶子。旁边还有一副理发用的座椅。
  “不想看看我所说的东西吗?”不知为何,他发出引诱性的言辞。
  “比起那个,希望你先能如你所说的帮我解决我头上的伤。你也不想被弄得到处是血吧。”说这话时,捂着伤口的手已经被染得又红又粘了。
  “嗯,当然可以。”
  他请我坐在了那个普通的椅子上,不过我的注意力被另一个东西所吸引。
  “嗨,有在听么?那边的那个……是什么?”
  虽然在这没必要为特别的东西留意,但那个东西还是怎么看都不像应该在这里出现的东西。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一个我未曾见到过,也不曾见识过类似物件的东西。
  因为呈半球状,所以很容易联想到头盔之类的——但这个东西上还连接着其他的物件。
  “暂时还没用的。还处于设计中的东西。大概说的话,就是用于检测脑电波的吧。”
  “……脑电波,就是说用来解读人的心的吗?”
  “这种东西造出来所谓的目标应该就是那种事吧。这是这家店店主的兴趣,我并不负责这个东西呢,不过以现在的技术水平远远达不到就是了。”他似乎准备好了,轻轻向两侧拂开我的头发,伤口处微微传来丝丝痛楚。
  我对他,信任得有点多呢。这不是我一贯的作风。
  “那还是——很好的了。”
  我顿了顿,因为他用棉签——上面大概蘸着酒精,轻轻在我的发间涂抹。
  就像小孩子对医生的恐惧一样。在没有可知的规则律法约束之下,就这样把身体的安危交由他人全权把握是令人不安的。然而,我别无选择。
  在残酷的世界,单有一个人的力量,会被消灭是显而易见的。要想活下去,就必须假借他人之力。
  我是为何陷入需要他人援助的境地了呢?
  是自己的无能,或是不慎,或是软弱?
  大概不是。
  那么,是因为她的缘故么?
  我是在,幻想着,有一个能理解我的人。啊不,是一个需要我的人呐。
  但是,似乎不只是那么简单的。
  出于无理由的愤怒,似乎做了伤害她的事。
  我是怎么开始考虑这样的事情的呢?不是自己能活下去就好了么?
  那个身影,曾让我觉得似曾相识的身影,现在本应该慢慢淡去的。就像我见过的无数的面孔一样。
  然而,却又不是这样。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开始同情那个人。即便不能接受,也开始怀疑这一点。
  为什么有一种自己是为了那个人而来的错觉?
  有生以来头一次开始动摇,活下去的意志。
  
  
  大概,把该处理完的处理完后,我微微调整下纱布的位置——至少从镜中看去不那么明显了。他则是很轻松的样子,这似乎对他不是什么难事。
  “你,和锲锌琻很熟么?”
  我问他。
  “算不上很熟,只是认识了一段时间罢了。”
  他稳稳地回答,不带一丝心虚。
  “你之前说的东西,该不会只是那个新奇的还没法实现目的的仪器吧?”我想起了之前他所说的话,似乎提到过什么特殊的东西。也就是琻要从他手里‘买’的东西。
  “说是没有关系也不全对。”他走到那个半球状的仪器旁,小心地把它套在头上。虽然说我也猜到过这东西的大致用法,但不承想真的是这般简单。
  他打开了那仪器的电源,一旁的小荧幕上显现出一些图表。
  “这是一些很基础的数据,现在医学上也开始利用这些数据。”他指点着那些图表,做大略的解说,“而且一些感情色彩的东西,也是可以直观地反映到仪器上的。”
  为了示范,他竟然当着我大笑了一番,尽管一看上去就是违心的,但还是让我感到眉头一紧。
  “你看,”他指点着一个有些规律的波形图,“这样就说明是被测者正经受较激动的情感——”他又指向一幅人脑结构图,“再根据人脑神经冲动所流经的区域,就可以把人的性情表达与大脑区位的功能一一对应。”
  “这看上去离制作这个仪器的初衷相去甚远呢。”
  “的确,这只是基础。不过还是能办到一些稍微有趣的事情的——比如,你知道测谎仪吗?”
  “不知道。”
  “总之就是类似经验之谈,利用大量已有的数据就可以根据被测者的数据推断被测者的心理状态的机能。”
  他持续侃侃而谈,让人不禁有些疑惑他是如何掌握这些经验规律的。和学校那种地方所教授的不同,这些东西显得更加复杂,却又更加易懂。
  我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打开抽屉,从里取出了一张纸——上面打印着类似的图像。
  “请你看看这个。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么?”
  我看看那张纸,又看看那个仪器现在所显示的有关他的数据,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不过……”
  的确,这里有一个奇怪的地方。我用手指指向那里。
  “这里为什么会一直是密集的波纹呢?”
  那个位置,大概是与喜悦的情绪相关的东西。因为之前他在假笑的时候,仪器上与之对应的图表上出现过一个波动。现在也被记录在上面。然而仅此那样一个,除此之外都是平静的一条直线。
  “嗯,这是问题的所在呢。”他的语速变得缓慢而冰冷。
  “这个是……‘快乐’的表现?”我试探性地问着。
  “不,这只是说谎的表现。”
  他微微地摆摆手,眼睛里流过诡异的光。
  
  
  那张图表,就是以前琻来到钱铧镕钨在的这家店里时候,无意中做的测试。
  或许在现在来看,完全是小孩子间无聊谈话般,没有可信度,也没有参考价值的事情。
  不过,因为种种原因的共同作用,咱当时而言,即便口头上没有任何答复,心中也记下了一些。
  就现实而言的话,就是说,琻,她十分的保守吧?感觉还是有些不恰当。
  在说什么话,或者说任何表达性质的与外界的交流中,都不忘记虚饰和掩盖自己真实内心的,刻意的行为模式。
  总之,非常不信任外界。结果就变得从不吐露真心。
  大概是这个解释。
  虽然没有类似的想法,但因为相似的孤立的境遇,有时候又能理解一部分。
  锲锌琻,是有着一个孤独的生命,却又不具有正确认识这种生命的人。
  我当然可以觉得她的可悲,尽管,去可怜她,是另一回事。
  有违我本意的,意外地知道这些本不想知道的事情,最终是承受了后果的。嗯,对我的惩罚的。
  「镜」
  一种或者称之为药物,或者称之为……的东西。当然非常难以置信。
  他没有说这潘多拉的盒子从何而来,也没有说这东西存在的本意。
  钱铧镕钨那家伙只是说,
  “用这个东西,能让那可怜的孩子不再那么痛苦。此外,也能减少别人因她而痛苦。”
  事实上,这个东西,可以像染发剂一样用,很直接地作用于大脑了,所以也就是一种精神药品。
  也就意味着改变一个人的某些东西。
  从现在的角度揣测,大概能让她在说谎……或者说用言行自我保护时更加自然。
  听到这里,我想,谁都能猜到真相的大致了吧。一个令人痛心的真相么?
  没有意义。痛心是事情发生后的无意义的挣扎。虽然我当时是有思考过的。
  试着去温柔些,帮助这个受伤的心灵。
  但最后是失败的。
  我没有必要自责。并不是因为我的所为造成了什么严重后果。只是已经腐朽濒临破败的东西稍加施力就会坏掉一样。她已经朽掉了。我两度这样认为。
  琻,恐怕不知道,也永远不会知道这些了。
  大概……
  
  
  “就是这样,我要说的所谓的第二件事。她……真实的样子,和你所了解的可能有很大的不同呢。”语毕,我抬起视线,与他的目光交在一起。
  “你,不是也尝试过接近她的心吗?她难道不会再和最初一样……变回最初那样的吗……?”
  他犹犹豫豫似的,磕磕绊绊地说着。
  比起之前的不尊敬态度,这实在是好多了。不过问题的内容还是一样的没有营养。
  这个叫做明卡罗的人,看来不太注重透过表象看本质一类的事。如果他一直只是把锲锌琻的性格当做简单的,大不了的小问题的话。
  难怪会被说很恶劣。不适时地迟钝,真是一种愚蠢。
  “她那时的‘愿望’无非就是和我成为可以彼此信赖的亲近朋友,或者说姐妹的关系。既然我已经说了伤人的话,有些东西就是不能再弥合的了。我想,你也不是完全没有接触,你应该有所领会吧?属于少女的玻璃心。”
  不知怎么的,口吻变得随意起来了。
  和异性这样谈论似乎本应正是年轻少男少女谈论的话题,对我来说还是十分的陌生。不过却没有想象中的排斥。也和这家伙的性格有关系吧。
  “如果那时候我能做些什么就好了。”
  他很遗憾地捶打着石阶,发出沉闷的声响。在这石阶上长时间保持着坐姿,体温都有些降低了呢。
  要不要告诉他……
  如果他真的能做到的话,我的所为就真的太武断了。
  当然包括锲锌琻是怎样和那些人扯上关系的,我也不能完全知晓,就更不能让他知道了。
  但是如果他一直这样下去的话……
  真的会……也说不定。
  因为对于锲锌琻,我所能做到的,我都已经做到了。
  她再没有从我这里获得过真心的快乐。
  逐渐的,我也会放弃的。
  然而在那个时候……
  在升中学时,虽然因为跳级的缘故知识漏掉很多,因为努力,或者说因某些想法并抓住了某些机遇,也可能是钱铧镕钨在暗中操作(虽然我不是很肯定),我成功通过了升学考试,也就是说,仍和琻一并在同一所中学的同一个年级里上学。另外,班长一直是钱铧镕钨。
  过去即便跨年级也要来找我的琻,现在即便我去她那里也常常置之不理的。
  就是除了应有的礼貌,什么也没剩下的感觉。
  在班级里,她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面无表情也无言语机械性地做学生身份的分内活动,再无与他人的沟通交流。
  我当时真的以为她就会永远这样下去了。
  对她的关注也日渐变少。我虽然一直被她家收养——但感觉上又重新回到了一个人生活的日子。
  直到一个大雪天,她呆呆地站在跃层上的小窗户旁立着——在我忍不住询问她前持续了至少二十分钟了吧,一动不动地。
  “喜欢一个男孩子的话,会怎么样呐?”
  意料之外地,她用轻快的语气说着,虽然是自言自语,但也很有感染力,和平时几乎就是两个人的感觉。
  虽然话是这样说,不过她持续地看着窗外,并没有移开视线的意思。
  “那里,有什么吗?”
  我随之也把目光朝外面望去。
  是花了些工夫才找到焦点的。似乎在大雪中已经站了很长时间,身上都已经落满了雪的一个身影。
  “他一直在等呢。等我下去的,嘻~真是好好玩的感觉呢。”她依旧自顾自地,脸上洋溢着少见的会心的笑。
  当然,那也可能只是虚饰。
  这么说来,今天锲锌琻她的确从回到家后就一直心情很好。不知道那个人是怎样,不过似乎真的认真在对待她了。这该是件让人高兴的事才对。
  不过一时间却高兴不起来。
  一个那样的孩子,只是因为一点点未知的友好,就会变得信任,但实际上是希冀吧——寄托在一个刚刚认识的人身上,而不顾那人的真实想法和目的。就如同当初见到我的时候。
  “琻和别人来往总会让人担心的。”我试着以平静的语气提醒她,这也是为她好。
  然而,这个想法被看穿了。
  “卡罗君不是会骗我的人。他只要允下承诺就一定会遵守的呢,就好像他像现在这样,”她扬起头,向我甜甜地笑了一下,“弄得我有些为自己的鬼点子害羞了啦。”
  差不多,果然这样么。我从她金色的瞳中看到了似曾相识的光泽。
  “……”明白了。
  差点忘记一件事了。如果她的脑力能够支持她在说每句话前就试着去虚饰,那么又怎么会做不到试探对方这点事呢?她现在似乎学习很优秀的样子,估计更能增加欺骗性吧。伪装在自己设置好的布景之后,冷冷地窥视着他人的心——之前我的事,更提高了她的警惕性才对。
  在这个瞬间,就如灵光一闪的,突然开始为那个等待她的人担心了。
  先不说别的什么,单单因为答应过琻什么的,便会这样等在外面——冒着大雪。况且他也一定不知道真实的琻是怎样一回事。
  但这终究不再是我的事了。把锲锌琻的生活加入我的世界就已经很辛苦和疲惫了,我不可能再去关心再遥远的人。
  虽不是所谓的如释重负,但如果这个人的出现真的能让琻快乐起来,我也会满足的。谁不是希望最好的结果的呢?
  在这对话后,琻很快便穿好棉衣下去了,不然那个人恐怕真的会害病的。
  留我一个人,在跃层里。
  我的世界回归安静了,但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安心。
  又走到那小窗口,看到下面的二人——看上去聊的十分相投的样子。
  这样看那张可爱的笑脸的话,觉得和自己的初衷又不太一样了。
  已经不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了。
  大概,我所不能给她的,会有人能给她吧。能把她从深邃的黑洞拉出来的力量,那个人或许就拥有。
  应该相信了,相信琻,也相信那个人。
  心头有点酸酸的。
  但幻想终究是幻想,化作泡影飘走了,破碎了。
  我所不能确定的,他们两个人也不知道的事情,时间自会给出答案。
  所谓的‘交往’了四年的结果,却是继续的彻底的破碎崩坏。琻自始至终从未间断过「镜」的使用。
  我不知其中的内因,但琻的心坏的更彻底了。一种几乎无法正常交流的地步。
  自然而然的,把这罪过归到那个人身上。
  是他的错,一定是的。我如此反复念着。四年来我都是这样认为,虽然我并不正脸见过那个人。
  而当我试着从琻的口中问出相关的事的时候,却被这样回答。
  “我真的喜欢他呐,是真心的。班长他哪一点都很好,让人都不想再见到其他人了。我知道我的问题,所以,要拜托你一件事情的。
  如果哪天我不在了,或者说离开了的话,钰要记得把卡罗君带到我那边去哩。我一个人会怕的,是啊。”
  愣住了,不是她的话多难理解,而是对她所抱有的最后希望的破灭。
  对她来说,活着大概已经没有什么太多的意义了——毕竟她所谓喜欢的男孩子也没能帮助她从自我的深渊中脱出。而且,她还有可能会报复这个令她伤心的世界的。不论是那个男生有意无意伤害了她,又或只是琻自己和自己内心开的玩笑——她的虚饰已经严重到可以欺骗自己的内心了。她自己的本心,包括她自己在内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准确地肯定。
  可怕的事情接踵而至。
  我了解到,琻所在的班级突然发生了某些变故。因为那个人是班长的缘故,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又不是很确定——这是她的报复,一定是的。在事情的结尾,至少在我看是的……
  然后,我有我自己的决定,为了至少不让她把她周围一切都毁掉的决定。
  “猴子,凑近点……”用手指点着他的鼻尖,他很顺从地靠近过来。难得他现在懂得学乖了,我开始思考自己之前把琻的事全归罪于他是否有些不公平。
  但不论如何,我不希望他会如琻所说,到她的身边去。即便当时的我似乎答应了。这是我的初衷,来找到这个本该于我无关的人的初衷。我希望他能从那个人的阴影中走出去。
  挺直手臂,我把带着惊讶表情的他按在了石阶上:“你很想知道的事实,就是——”
  “我杀了她,就像这样。”
  在他的不解之中,用唇,与唇印合。
  零距离的对视,我从他身上体会到一个活着的人的气息,而他可能得不到相同的感受了。口鼻均无呼吸的空间,他想去发出声音,却做不到——他的手被我反扣在地上难以动弹。
  啊,那种感觉——和另一个人一同窒息的感觉,说不上的奇怪。就像一个黑洞,远处隐约的光亮就是死亡,解脱,你踱步前行,即便自己了解和死亡的距离,但还是充满了一种希冀——和一个值得自己去死在一起的人死在一起的希冀,和幸福感。只有和琻那次,恐怕也只会有那么一次。
  因为这次是假的。
  在估摸着他的极限前,我放开了手。“这样静静地送她走的呢。”
  他定是真切的感受到了死亡,用一股比之前强得多的力量把我推开。
  本以为他会大声质问,结果却见到了意料之外的反应。他大叫着,不是愤怒或悲伤……
  痛。
  右肩,被撕裂一般地碾着。
  “你这猴子,你要做什么……”他一只手捂着头,看上去相当痛苦的样子,嘴张得夸张得大,发出令人恐惧的哀吼。同时,用脚重重地踩在我的手臂上。
  这是人在面临死亡时才会有的声音,听过那种声音的我可以肯定。
  是给他的刺激太大了么?
  不对……
  我自然要反击,但他竟在我的攻击前就识破了。
  一双强劲有力的手,扼住了我的颈项。
  咕……喘不上气了。
  看这样子,像是丧失了自我呢。不只是自卫意识太强——怎么看都不像是的样子。所以,这就是,琻所说的结果吗。那个东西的新作用……
  不要变成那个家伙的同类啊,明卡罗君……
  
 楼主| 发表于 2013-6-22 22:4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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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已经随天穹升起,远处的阳光在地平线上跃动着,三三两两的车辆、房屋的轮廓笼罩在光芒之中。
  城市还在睡梦之中,但有些事就要在今天改变了。
  啊,有一种要告别的氛围,可是却没有告别的对象。
  微风与朝阳在面颊旁拂过,像慈祥的母亲一样,让人心安的抚慰。
  掸掸身上的灰,形象要好一点嗯。
  今天的故事,会和往常一样的结果么,无所谓了啊,不去想才不会失败。
  如今也没有什么还值得过分牵挂的,所以不会紧张。
  不会犹豫。
  不会怯懦。
  不会后悔。
  这样就可以了。
  这就是,做个了断的时候了。和敌人,和自己,和幻想中的人的了断。
  上路吧,自己对自己默念着。
  至少留给自己一个交代:我向来不是遇事退缩的人。
  只是,对妈妈那里似乎有些不公平,从一开始就没有告诉什么。
  就像老爸以前那样,没有点征兆什么的,突然就走了的话,实在太不合适了。
  嘛,写个东西吧?额,更加像是在做遗言了,不对不对,这样太奇怪了,更不是决死状什么的,只是有点遗憾罢了。
  ‘敬爱的妈妈
  我在我认定对的事情上坚持地奋斗,不因外在事物左右自己的内心,不因他人的变化改变自己的本心,不因事态的好坏而丧失自己的良心。我在做的,是我认为对的事,令我自己感到骄傲的,履行我曾经的职责,如今的义务。我从不后悔。
  如果让您伤心,我深感惭愧。请您原谅我的天真和固执,以及这不能负起所有责任的无奈。
  明卡罗’
  
  
  还是一样的昏黄的白炽灯立在角落,四周里黑幽幽的。
  在放灯座的桌子旁,一副精巧的细框眼镜搁置在那里。镜片上反射的光芒,像草原上的火星,或者是星空的一角亮色。
  一同映照出的,还有一副年轻冷峻的清秀面孔。短直的黑发干净利落,平静而不失威仪的凌厉目光无遮拦地从深邃的瞳孔中射出。右手手肘搭在桌面上,以手掌舒展而有力地支撑着面颊。身上穿着体面的西服,一条腿压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下,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回来了?”他慢慢说道,目视着黑暗中有小小动静的地方。
  “呐,你说谁回来啊。我可是刚刚才来哦!”对面的黑影中,传来不一样的久违的清爽声音,“如果是那个小女孩的话,似乎被钰酱算计了所以回不来啦。”
  “嗯,真的会这样呢。钰总是做一些让人难堪的事。”持续着宁静而自信的神情,他说着,“但如果不把镀钷打发走的话,就会遇到更麻烦的人不是么。”
  “你在说我吗!才不会哩,我和她又不熟很无害噫!”
  “啊,随你讲呢。不过就是很让人不放心罢了。就和那个人一样,是吧?”
  “哪个人?”
  “朝思夜寐你的那个人,他恐怕再过一会儿就出现了。”
  “哎嘿嘿我这样笨笨的脑子猜不到会有谁这样想着我呐,是谁啊?让你来这里等他的人?噫噫该不会又是个危险的家伙吧人家会怕的。”
  “嗯,是这样没错。你可要小心了,”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看透了什么的,“昨天最后的事,你想知道吗?早早就走了。”
  “没什么事情吧有什么大不了的呢?本来就没有期待了,而且果然偏了,”她歪着惹人爱怜的小脑袋,纯白的发丝从眉宇间滑下,然后傻傻地笑起来,“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去找找看喽——不知道是先看见钰酱呢,还是……”
  “呵,不要闹乱子就好。”
  少女再次消失在了黑暗中。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他重新戴上了擦好的眼镜,整理好衣冠,仍然是一副冷峻而带着些诡异的笑意的表情。
  “来吧,明卡罗君,这边已经准备好了。”
  “不知你有没有准备好。”
  
  
  呼,这里面真脏呢……有多久没有打扫了。真不愧是这座城市最古老的医院
  不过在现在我倒是特地选择这样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潜入这所医院呢。额,从垃圾堆放处之类的地方潜入,还真不是见容易的事情。本来那个所谓的围墙也破破烂烂了。
  说实话,我不确定铃钏的谈判是否成功。即便她救下了钱铧镕钨,也不代表那家伙就会听她的转述,更有可能给我设下陷阱。
  所以这样的进入方式也是有必要的了。
  提示,我现在右臂袖子里空荡荡的,虽然是住院服的短袖——单手可是没有什么优势战力,得格外小心才行。
  我可不希望又有一大帮穿着黑色夹克拿着手枪和棍棒的人欢迎我。
  但是呢,我似乎对那个家伙抱有一定肯定的态度——即便他可能是最大最危险的敌人,但感觉上不是个不遵守诺言之类的小人。
  当然,如果猜错了的话,就凶多吉少了。
  话说虽然这里很赃乱,简直是这个城市里最见不得人一面的真实特写,但还是有些有用的东西的。我可会懂得武装和保护自己了,不是无脑面对挑战自我感觉良好的笨蛋少年。
  自己不死,可是给关心自己的人最大的礼物。
  虽然很臭。
  当然,我不清楚这样的人有多少。甚至曾经觉得没有,就会变得空虚和自暴自弃了。即便在表面上看不出来,当一个人真心觉得没有人在乎他时,他也就变得没有退路——没有失败的余地。无论再怎么坚强勇敢,这都是注定的。这种情感令人疯狂。
  换言之,就是一旦失败就彻底失去了翻盘的机会。
  这样的人即便成功,也保不住胜利果实。历史上这样的人常常与悲剧相关联,这还是流传下来的。
  如果我失败了,恐怕就再无人知晓。连同名字一起灰飞烟灭。
  不过,现在不一样。
  我轻揽开衣领,看到那朵娇小伶俐的充满清新气息的小花——属于钰的三色堇,中央的淡淡的黄与边缘纯白的边线夹着中间浓浓的藕荷紫,是看着便觉得温柔而心安的颜色。
  真的要好好感谢她的。我热切地期盼着这个机会,也相信一定能得到这个机会。
  至于她接不接受感谢是另一回事。无论她是如何想的,有如何的打算,我的心,着实变得温暖了,因为这朵花上的小小余温。
  我似乎想起了很多事情,又觉得什么都没有了。
  人不能活在过去,也不必为他人而活。
  现在,我开始觉得认真地面对自己的内心了。人就是这样的动物,在生死攸关的时候才能表露出真正的情感。
  本来就不怎么可笑的。也没什么可多解释的。
  事情结束后,就去告白吧。
  ……
  哎,等等,说得好像要死掉了的暗示一样。
  果然还相当的不想死啊。
  嗯,只有害怕死亡的人才能活下去,也只有害怕死亡的人才配活下去。
  我不会死就是了。不是自己相信的,会有别人也这样相信。
  那么,继续……
  如果说通过让人想不到的地方潜入这里以至不被发现,这样持续地在电力供应不足的走廊里若无其事地走动——根本就是正常的样子。好像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也不是什么犯罪团伙的秘密据点什么的。按我的想法,这个地方本来就很少有人——今天不是这座医院营业的时间。毕竟这是一所设备老旧,人员不齐,服务也不是很好的基本没有什么存在价值的医院了。
  越是这样没有奇怪的地方,就越是让人感到奇怪。
  钱铧镕钨那家伙该不会没有答应吧。
  “请告诉他,我希望能和他单独谈谈,只是我和他两个人。我只是希望能不再牺牲别的人,把问题解决在这一步,还不算太糟糕的地步。地点么,虽然应该由他说了算,不过似乎没有反馈会给我的机会呢。就到小镇上最老的医院的地下室去吧,那里平时不会有人。”
  我是这样和铃钏讲的,现在想来好像又有点不妥呢。当时太累的缘故没有多想。
  现在只能祈祷一切如我所愿了。
  嗯……
  就要到了。
  ?!突然之间被什么绊了一下。因为太暗了看不清脚下的缘故。
  一个趔趄,我还是扶住了一边的墙壁——顺手打开了墙上的开关——虽然这只是增加了微弱的亮度,但还是能允许我看清楚究竟是什么东西绊到了我。
  …额…咕
  身上带着鲜血,倒在地上的女生,就是绊倒我的‘那个东西’……
  铃……铃钏……?
  
  
  地下室B2
  太平间
  两面是一排排陈列整齐的冰柜,无从知晓现在里面是否还有未解脱的躯体被禁锢在里面。
  现在,尘封的门被打开了。
  虽然借着微弱的光亮,看不清来者相貌,但就轮廓估计,是个身材单薄的女孩子,头发不是很长,飘散的边沿在灯光下发亮。
  “有人么。”
  黑暗慢慢吞噬了她的声音。冰柜的缝隙中,声音一去不返地渐渐淡去。
  “果然不会躲在这里吗。看来精神还算正常。那么……”
  虽然嘴上这样讲,女孩子还是走进来了。
  冰柜之间空荡荡的,只有她的脚步声在徘徊。
  看不见女孩子的表情,但却给人冰冷的充满威慑力的压抑感。与这些本来就陈列在这里的死气沉沉的物件在一起,更使人不敢喘气一般恐惧。
  如果这里有会感觉到恐惧的事物或人存在的话。
  走到头了,女孩子似乎仍然没有找到要找的东西——当然,这只是第一排。
  这个老旧的医院,太平间这种地方倒是出奇的大。不知道是否曾真正发挥过它的全部容纳能力。
  女孩子什么也没有多说,似乎不考虑辛苦之类的,又开始找第二排。
  空气,腐烂一般的岑寂。
  不知道女孩子绕到第几排了,她自己可能也不记得了——重复性的工作令人乏味。光线也变得越来越暗。
  当然,也容易令人放松警惕。
  静谧,只有少女的步伐发出细小的声响。
  实在是那样的静的。
  静谧中的,像划破夜晚的闪电一样,带着刺啦刺啦的刺耳响声,恐怕足矣把任何一个胆小的家伙吓出心脏病。
  一个装尸体的——且称之为抽屉一样的那种东西吧,本来呈单元格一样整齐地分布在冰柜上的——猛然打开,伸出的部分向正检查到此的少女直直冲来。
  然而这骇人的情景并没有把那个女孩子吓倒,电光火石之间,她灵巧地闪开了。
  咚——那个抽屉因为拉到尽头而带着巨大的响声停住了。
  问题是,那个抽屉里,是空的。
  “是谁!”女孩子言语中并无丝毫慌乱,简短的言辞铿锵有力,“不要鬼鬼祟祟的,出来吧!”
  不过即便她并不因此而感到害怕,警觉仍使她把身体紧贴在了另一侧的冰柜上。就像寻找靠山一样,背后贴着墙壁什么的会让人感到安全感,当然这种行为的确能一定程度上弥补人对后方反应和识别能力不足的先天缺陷。所以这基本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容置疑是正确的决定,而决不是什么胆小怯懦的表现。
  可是,事情亦存在人所未能预知的一面。
  女孩子这个可以说是本能的迅速决定,现在成为了一个严重错误。
  因为,在她背靠的那面冰柜上,同样有一个盛放尸体的单元格的抽屉弹射一样迅速打开。不偏不倚,正中女孩子的后脑。
  猛烈的冲击把女孩子的头又砸到了那个已经打开的抽屉上。她重重地侧身摔倒在地,很可能已经受了不轻的伤。
  “我说呐,钰酱,不是说要把卡罗君送来的么。”从第二次打开的抽屉里,一只手探了出来,一同来的还有如同地狱中传来的充满恶寒意志的清幽嗓音,“为什么来的只有你呢。是因为你想我了么,还是迫切地也想到另一个世界去咧?”
  在之前的女孩子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的同时,一副相仿身材的,却带着一股鬼魅般的成熟气息的躯体慢慢从本应停放尸体的单元格抽屉里爬出来。飘散的长发上,散落下无数闪光的冰晶。她似乎在里面呆了很长时间了。
  ……
  之前怎样都没有感到恐惧的短发女孩,这时候一只脚却后退了一步。她一只手重重地按在额头上,那里已经流下了少许的鲜血:“你不该还活着的。我什么时候也……怎么可能……”
  “你在说什么呐!哎,见到姐姐就是这样的表情真是太让人伤心了,怎么说都相处了那么长时间哩,”出来的那个存在,两只没有穿鞋子的细嫩的脚实在地落在了地上,可以肯定她不是幽灵什么的,而是带着奇怪心思的活生生的人,嗤嗤地边笑边讲,“不要胡思乱想了,我是实实在在活在这里的哦!我很老实哦,活着就是活着,没有吓唬钰酱的想法咧。”
  “不可能,我……我亲自杀了你才对的!你,你没有幸存下来的机会才对的……”
  可以看出,短发女孩在动摇。她不停地后退,希望和出来的那个人保持距离——但那个人不紧不慢地跟过来了。
  “所以说嘛,钰酱就是笨蛋呢……”她走到口中说的钰面前,还要比对方高出些许的,轻柔的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因为,钰酱做掉的可不是我哟,嘻嘻。”
  “唔……”叫做钰的女孩打落那个人的手,声音似乎比之前坚定了一些,“你是认真的?”但她仍然在退后,在她看来那个人无论如何还是很危险。
  那个人像是伸懒腰一样舒展开双臂,雪白的头发轻轻飘舞着:“噫,钰酱不相信的话怎么说都没有用的吧——所以你还是相信好了。冻得筋骨不太好使了,可我有更要紧的事情呢。卡罗君为什么还没有来呢?”
  “……他不会来的。”钰冰冷地回答。
  “腿长在人家身上可不听你说了算喏。”那个人并不生气地,反而用挑衅式的语气讲着。
  “就当你是真的在这里。你想怎样,得到他之后,就为了把他变得和你一样么。我不会允许你这样做!”令人感到意料之外的,钰大声说着,“因为你,他已经失去够多了,他不能再把心也失掉!”
  “嘻,嘻嘻——”那个人一只手抚摸自己的面颊,忍不住笑了起来,因为光线暗看不到她的表情变化,但却突然有一种深重的恶意伴着冰冷的话语袭来,“那么昨天害的卡罗君受伤的又是谁呢?钰酱现在也来也没有自知之明了呢,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我告诉你哦,你继续留在卡罗君身边的话,他会很快很快就死掉诶——你是没办法留住他的,无论是从我这里,或是死神那里。”
  “连为他人着想都做不到的人不配指责我。”看似强硬的话语中似乎掩饰着一丝心虚,钰没有再争辩这个话题,她或许真的因为昨晚的事感到了自责——但对眼前这个人的提防为重:“你说他会死……是因为你的药么?他记得没被你下过那个药才对——但现在却有些迹象表露出来了。你是怎么做的?”
  “啊哈啊嗯,卡罗君连这些事都告诉你了呐,该说你是能干呢,还是你太狡猾咧?不过钰酱的脑子总是想不到关键的地方呢。既然我和卡罗君在一起的日子比你多得多,你又如何肯定我没有机会对他下药呢?很小的剂量可以通过任何办法摄入呢,比如,嗯,接吻呢。”
  “你……对他下了很小剂量的药,以致没有人发觉么!”从一旁甚至能听到,钰的拳头攥得发出了响声。
  “呀,虽然光线暗不用看也能猜到钰酱的小脸要气得红扑扑了吧。接吻这种事情像钰酱这种孩子气的家伙怎么可能会呢,我感觉到灼热的嫉妒火焰了哦。没错,就是接吻的时候,用舌头送进去的哩!”第二只手也搭在脸上了,那个人出于一种让人看上去就觉得相当自恋的状态,“这么说,现在开始有症状了,还真是够慢。不过,即便是很小的剂量,长期不继续服用或是吃解药之类的话,效果是一样的哟——你应该知道已经有人因为这个死掉了。那就将是你一味抓着卡罗君不放的结果。不过呢,说不定你会先被卡罗君杀掉也说不定呢……嘻嘻,真好玩呢……”
  一记强有力的冲拳打断了那个人喋喋不休的挑衅,钰双手抓住了那个人的衣领,竟把比自己还高的那个人举了起来:“你要为你说的话负责啊。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说的是什么,伤害了我的朋友的人,我不会让她好过!”钰真的激动了,大声地喊着,原本柔顺的银白秀发也跟着凶悍地招摇。
  而那个人以一种更高的姿态和威慑力同样大声地回敬:“闭嘴你这个局外人!你好歹搞清楚点自己的立场吧!你在卡罗君的心里根本没有位子,不要在这里不知廉耻地和人争了!”她猛地推开钰,力道之大让后者始料未及,钰又一次重重地摔在冰柜上——不过她这次反手撑住了。
  “我的名字是锲锌琻,只有我才是爸爸的女儿,只有我才是卡罗君的朋友,你根本什么都不是!”那个人一掌拍在一边的冰柜上,不可思议地,整个太平间里本应因老旧而不能工作的白炽灯全都亮了起来。随着光一同显现的,还有房顶上的斑斑血迹——那是一些吊在灯上的瓶子,里面装着血一样暗红色的液体。像无数的红灯笼一样倒挂在两名少女的头上微微晃动,看起来像是无依无靠的灵魂。
  左边的这个,个头大约一米六八的,一头披散的白色长卷发轻盈地舒展着,白皙的面颊像午夜的雪原一样一尘不染,金色的双瞳仿佛有洞悉人心最深处的魔力。她身穿宽松的蓝白条纹住院服,短袖中伸出的纤细而柔滑手臂,手掌按在了一个类似遥控面板的小部件上——这东西居然安装在了存尸柜的抽屉里,看来这早已是预谋好的了。一双小脚从挽起的裤腿下露出来,像仙女一样,浑身上下还带着之前的寒气。
  右边的这个,身高只有一米五五左右,夹杂着黑发的白色头发短短的,呈现金属般的光泽,因为被意外反击而蓬松着看起来很是可爱。不过她额头上红色的印痕表明了刚才的伤势,血沿着和琻一样白皙的脸缓缓流下,穿过了那灰白色的,空洞的眼睛——现在,那眼睛有了焦点。她抹去头上的血,直起身来,一身修身的墨绿色西式制服,显得严肃而稳重,朴素的白色小布鞋,上面也染上了血的颜色。
  “最后一次一起玩了呢,钰。”琻平淡而冷漠地说着。又按下了那面板上的一个电钮,唯一的大门随之砰的一声关闭了。
  啪啦——啪啦——
  天花板上倒吊着的瓶子一排排掉落,砸在地上、冰柜上,碎成无数碎片。钰抬起手臂保护头部——事实上这有些多余了,那些碎片并不锋利,撞到身上、衣服上就纷纷掉落了,对面没有采取任何防护措施的琻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但钰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因为破碎的瓶子上,升起了一片暗红色的雾水:“这个是……血的雾,你要这个做什么?”
  “我应该说过哩,小剂量的药可以通过任何方法摄入呢。啊啊没错,这些血中都有着那种东西哟。不过现在钰身上都已经有暴露的伤口了,感染只是时间问题呢。钰酱对我有偏见的话,也变成这个样子就好了啦啊哈哈——”琻毫不掩饰地笑着,那支操控面板的手臂又拉开了另一个存放尸体的抽屉——这回那里面的东西就是应该在那里的东西。
  突然,琻把手生生刺入了那具遗体中。不知道是早就动了手脚,还是这家医院保管不好使遗体腐烂了,琻粗暴地把一根肋骨活脱脱——啊不那个人已经死了,但就这样拔了出来。场面的血腥与恐怖难以言喻。
  “啊啊哈哈哈哈哈,要变成自己都讨厌的东西了啊,钰酱真是可怜呐——”那些血雾似乎让琻变得神经兴奋,她晃晃悠悠地持续大笑大叫——却又戛然而止,无论是动作或是表情,“可惜钰酱不去争取的话连被可怜的机会都会没有的嗯。在这里有了开放性伤口就必死无疑了喏。”
  语毕,琻握着那一截还带着肉块的肋骨跃了过来。
  令人难以置信,那副平日里病弱的躯体竟能在瞬间爆发出这种速度。
  但钰想到了。
  在钰一个翻身闪开后,她原来在的地方——那处的冰柜被肋骨撞击得凹陷进去。
  现在琻背对着她,是反击的时机。
  扑——钰的腿击击中了琻的小腿,发出沉闷的声响——但琻却并没有因此直接摔倒。
  “钰酱还真是只会用笨蛋而又凶猛的招式呢——不过我现在不怕喽。”又变得坏笑着,清爽的嗓音,琻借着被击中的腿下屈回过身的同时,又拉开了另一个抽屉。
  不知是力道太大,或者是那抽屉年久失修,拉到一半就从中间折断了。大块小块被剧烈震动打碎的遗体向钰砸去。
  当然躲开这些对钰不算难事。她迅速收回方才攻击的腿,一手撑地,把那柔韧有加的身躯“扳”开。琻倒不追击,她始终笑吟吟的,虽然她手上握着一个已经折断的肋骨。
  在钰闪身跑到这排冰柜首端的同时,琻又发力打击身边的一个冰柜,震得下面一个抽屉自己弹了出来。她用手一捏,那遗体的头颅就呆在了她的手上:“不要跑啊钰酱,你也知道吧,越是持续运动对这个血雾吸收的越快呢。这老旧的房间里到处都是灰尘,它们可不是一时半会儿会消散的哟!”
  “你似乎太自信了点吧。”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绕道了另一过道的位置,从冰柜上面翻身过来,一记下踢潇洒地劈下来。现在钰也不会手下留情了,其实一开始她就应该没有。
  不过她的鞋并没落在琻的身上,而是落在琻手上那遗体头颅的嘴上。琻完全不考虑攻击或是防御,大笑着直接拿着那头颅向钰击去。
  腐尸与肉块迸溅出来,迷了钰的眼睛。她赶忙用手遮掩。
  一只白嫩的活生生的手从死肉的黑色与暗红色中刺了出来,抓住了钰的前发。
  “啊啊啊——”钰被抓头着砸向了地面,不管是谁头脑被这样冲击都会痛得生不如死吧。她重重倒在地上,肢体抽搐着,暗红色的腐烂血肉从半空缓缓落下。
  “啊,钰酱原来有后脑的旧伤么——嘿嘿我差点忘了呢,这可就是欺负人了嗷,”她轻轻放开钰的头发,而是抬起了那没有穿鞋子的脚,“可是我可好喜欢欺负钰酱的。”
  “那么喜欢践踏别人尊严的钰,这下子也该尝尝被踩在脚下的滋味咧。”
  她毫无保留的,把脚直接压在了钰的脸上,又反复地碾压,钰只能发出痛苦的闷哼。
  “哎啊?!”这一回惊叫的是琻了。她惊讶地低头,发现站在地上的那只腿上被一支手术刀深深刺入。
  “嗯哎——痛喏!”琻摇晃着,一只手抓住了一旁的抽屉把手——那家伙当然一下子被拉开了。琻失去平衡,也摔倒在了地上。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侮辱我的人,死掉,死掉……伤害我的人,死掉,死掉……”变得凶狠起来的钰,阴沉着脸慢慢站起来,手里又出现了一把手术刀——看来这是她之前经过器械室时拿的。散乱的前发下,是一双冷血的,发誓要把敌人四成碎片的,狼的眼神。
  
  
  怎么,这门怎么打不开?
  吓死我了,之前看到铃钏那个样子,还以为她已经……不过好在她并未大量失血,稍稍照顾下就恢复意识了。
  从她那里得知这是钰所做——虽然我开始认为凶手是钱铧镕钨。不过铃钏竭力解释,试图让我不要对钰抱有恶意,我不得不听她的。如果再让她着急恐怕伤口就会裂开了。
  但难免又加重了心中对锲锌钰这个人的怀疑。
  ‘不会有错的,因为结束她生命的人,就是我。’
  本来还请镶钟那家伙帮忙看住她的呢,看来那家伙没有老实地按我说的做啊。
  啊啊啊现在不应该去想这件事啊!!
  如铃钏所说,钰现在应该已经抵达钱铧镕钨的藏身处了。或许他们已经冲突上了。不管钰的想法如何,我现在都要迅速赶过去,竭力避免再发生什么不幸的事。
  而眼前这地下二层的门却打不开——虽然这里写着是太平间,被锁起来很正常,但铃钏说了钰是向这里走的,如果她没有进到这里面就不会有其他的地方可去了。
  桄榔——铛铛铛——
  哎?什么声音?
  门的另一侧,似乎传来打斗的声音。
  事情真的不妙了……
  “开啊,你这破门!”我用力地踢它,砸它,都不见效果,不成想这种老旧医院里还有这么可靠的保护设施。
  那就只能找什么通风管道之类的进去了。
  停尸房有通风管道么……
  啊啊啊真是到了关键时刻脑子变得不好使啊!要是有点什么咖啡之类的。
  或者说兴奋剂什么的药品。
  等等,似乎有些扯远了吧。
  还有别的什么途径呢?
  等下!对啊,要是有合适的药品……上一层就是储物层大概可以找找!希望这个老旧医院不要连一些基本的药品都没有!
  钰,要撑着点啊,我这就来帮你了。
  地下室的阶梯口,铃钏正艰难地挪动身子,试图找到个暖和的地方——毕竟长时间躺在地上让她丧失许多体温。
  “哎啊——”
  腹部传来的阵痛,痛得她一下子趴在了地上。
  “呜呜嗯……要坚强呜……铃钏是坚强的孩子……啊啊……”
  她实在忍不住撕裂般的痛,斗大的泪珠从明亮的双眸中滚落。
  “不是钰酱的错……一定是铃钏自己太笨了,一定是的……都怪我,不然也不会遭这罪过……啊痛痛……”
  真是的,如果当时留住卡罗君先救自己的话,或许就不用这么痛苦了。铃钏自己想着。
  “不行啦不行啦!钰酱会和镕钨君打起来的,如果没有人劝架就糟糕了啦!铃钏怎么能这么自私!”
  “哈哈哈,自己想想快乐的事情就不会觉得那么痛了呢!”
  “呜——”她又猛地按住了自己的伤口,看来事情远不如她说的那么简单。
  “呜啊啊啊……好痛啊,谁来陪陪我啊……”
  ……
  “呜额……”
  ……
  “呜……”
  虽然感觉上很孤独,铃钏觉得心中不孤独。即便在这个时候,她想着的还是昨天,还有前天,和明卡罗还有锲锌钰在一切的时候快乐的时光。
  只要能有陪着一起说说笑笑,铃钏就已经很满足了。她觉得这就是高中生该有的生活,她想要的生活。
  另外,虽然常常遭到明卡罗的误解,但她按她了解的钱铧镕钨的为人与言行,她还是相当信任钱铧镕钨的。四年以来她都十分尊敬这个冷峻但不冷漠的睿智的班长。
  想到这里,痛苦真的慢慢淡去了。嗯嗯,终于能安心地休息一会了,铃钏这样想。
  渐渐地,她觉得身体越来越冷了,和地下室冰冷的地板一样的冷。
  她感觉到,大家都已经和好如初,所有的误解均已祛除,所有人都愈好了身上的伤,卡罗君也能装上合适的假肢,大家都能重新过上宁静幸福的生活。
  “卡罗君,下次要请我去你家吃饭哦——”
  带着甜蜜的笑,铃钏慢慢闭上了眼睛。
  一个身影,在最后的一丝光亮中浮现。
  
  
  血,在空中大片大片地飞着。暗红色的骨头凌厉地削来。
  向后仰将要倒地的钰,以手为支点做了个后空翻,躲开了那恐怖的武器。
  嗖——钰手中的手术刀,飞镖一般直直地飞过来。
  嘎啦嘎啦——又是存尸柜的抽屉被打开的声音。
  当啷——手术刀被抽屉挡下,掉落在琻的脚下。
  “我说钰酱啊,即便也拿上些小道具,一样没有用的哦。”琻弯下腰,银牙咬合,把之前刺在她小腿上的刀拔了出来,顺便把现在这把掉落在地上的刀也捡了起来,“对我是没用的啦,身体早就适应这种东西了,即便整个房间的药都被我吸收也不会有事哦——反倒会变得更有利呢。不过,很痛哎,同样的伤口,应该让钰酱也尝尝的……”
  琻摇晃着直立起身子,白色的长卷发随意地搭在她的脸上、肩上,看起来像怨灵一样。鲜红的血沿着腿上的伤口流到脚尖,又因跑动而飞溅起来。
  “看着哎!”琻轻声叫着,一个骤停,一根暗红色的大腿骨旋转着向钰飞去。
  一同飞去的,还有两把手术刀——它们正可以填补骨头所不能威胁到的攻击缺口。
  但令琻意外的是,钰并没有躲闪,而是也迎面冲了过来。钰手中并没有什么可以抵挡攻击的东西。
  咔——
  噗——啵——
  双手各握住一把飞来的刀的刀柄——也可能握到了刀身,但这不是重点——令人震撼的是,钰直接以口接下了飞来的骨头。因为旋转的力量很大的关系,钰的脖子被带动着向一侧甩开。在下一秒,转回来的,飘拂的前发下,一双充满锋利目光的狼的眼睛狠狠地注视着。
  “哎多……”
  琻慢慢叹了一口气。两把刀已经交叉着架在了她的脖子后。钰以探身的前倾姿势,一只腿弓在前,身子压低在琻的胸口前,手臂上举交错着卡着琻的喉咙,手握着的手术刀一左一右架着,如果钰愿意,她现在就可以拿下琻的性命。
  噗——钰吐掉了咬着的骨头。再抬起头时,眼睛的焦点慢慢变浅了,变回那原本的灰白的无神的双瞳:“你输了,琻。”
  “呐,最后又变成没用的样子了么——难得刚才打得那么兴奋的,真是扫兴呀。”琻遗憾地笑笑,“可惜钰杀不了我呢。杀不了我的话,钰是赢不了的。”
  “你说什么傻话,你现在已经动不了,要让你变成一具和这里一样的尸体的话易如反掌。”说着,钰又用手腕勒紧琻的颈子,锋利的刀片愈发靠近进的脖颈——现在有什么风吹草动,人头不一定下来,但琻一定活不成了。
  “哎哎,真让人伤心啊说这么冷酷的话!你想第二次杀死我么。嘛,其实没什么大不了了。钰杀不死我哦哈哈——说什么变成和这里一样的尸体,钰你自己不是常说你是已经死了的人吗?你和那边躺着的腐烂发臭的东西是一样的吧。只不过还有杀伐的本能了呢——你却还不肯接受这一点,真是在逞强呢。”
  “你还是少说多余的话,逞强的人怎么看都是你吧。就算这个新药‘狼獾’能加强你的体力和精神力,也不会把人的皮肤变成钢铁。你没有杀不死的道理。”
  “呵呵哈哈,钰酱在苦苦支撑着呢,钰酱你开始害怕了吧!害怕自己变成一个杀人机器。哈哈,那就是本来的样子的钰酱啊。我知道的哟,钰想找到这种药的解药去当临时‘母狼’了,还真是好强的献身精神呐。没错,这个是以「镜」为基础研发的,不过比起那个不健全的产品还要强哦。吸入血雾太多了,现在一定感到心力憔悴吧,把刀再靠近点喔,你马上就会变成那种东西了,如果钰做得到的话。”
  琻甜甜地笑着,虽然口中说着可怕的话,但若由失聪者看来,这真的是一个可爱动人的少女最美丽的表情。
  “钰酱,我知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哦,你会输的,马上。”琻定睛注视的眼神变得放大了。
  轰隆——
  一声巨大的爆炸响起,太平间的天花板上爆开了一大团烟尘。碎掉的砖块纷纷掉落。
  “额啊?”突然来的危急情况——这本身对钰来说不算什么,但她担心在慌忙中真伤害到琻,所以她第一时间直觉地把手上的刀扔掉了。
  然而,这也正中了琻的话。她一只手已经反过来扼住了钰的脖子。
  “你输了,钰。”
  
  
  啊,好严重的爆炸啊!似乎我放的有点多了呢——毕竟要确保炸穿地板才行。
  噗厄咳咳——呛死了。以后再不敢做这种事了,刚才爆炸时以为自己死定了。
  啊,没错,我现在正在B1层的储药房——刚刚我肯定买不起的医院的财产,一大箱硝化甘油就这样化为灰烬了。
  嗯嗯,果真炸穿了。好,这就准备下去——
  咦?
  嗅到了一股血的味道。这股红色的雾气?慢慢飘出来了。
  不妙……
  “钰!”
  我大声喊着,也不过高度,直接从地板上的大洞跳了下去——还好下面有光亮,居然比B1曾还亮的。
  然而,我所见到的,却是我不能理解的画面了。
  周围一排排是存放尸体的冰柜,这没错因为这层写着是太平间。不过明显的打斗痕迹随处可见,地上还有散落的尸块和骨头,还有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杂物。
  现在不是恶心的时候。我再将目光向远处投去,见到了远出意料之外的画面。
  那是……
  两名有着白色头发的少女。
  倒在地上的那个是钰,我一下子就认得出。她被人扼住脖子,显出痛苦的样子。可恶,究竟是谁在做这样的事!我不会放过她!
  当我把视线向上移动时,我陷入了疑惑。那个有着长长的白色卷发的人,难道是……和前天晚上见到的人基本一样的相貌。
  “琻?”
  我忍不住大声问道。
  在那里的,有着一头雪白的卷发,白皙得像是天使一样的皮肤的人,不可能会是别人。那曾是我心目中,完美的少女。
  她正坐在钰的身上,左手紧紧按住钰的颈部,右手还拿着一个血淋淋的可怕的骨头——大概是人的肋骨。
  听到我的声音,两个人把头转向了这边。
  “哎哎,看是谁来了啊!班长,好久不见了哟!啊,好似前天见到过呢,琻脑子笨笨的,嘻嘻。”那个侧过脸来的女孩眯起眼睛笑着,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笨蛋猴子,你干嘛要来这里!”钰仍然像之前那样嘴上不饶人。
  “琻,你真的是琻吗……”太好了,看来之前的混乱思想是错的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脑子里就会想起同一件事的不同版本,慢慢的自己也不知道那个才是真相了。印象中钰所说琻已死的事,看来只是我头脑作怪罢了。
  但在激动之余,有一件事是问题。
  “琻,你在这里做什么?你不应该还在医院里么——至少不是这家医院。”我谨慎地问道,因为她的手还一直卡在钰的喉咙上。
  其实我并不知道琻在哪家医院住院……
  “没做什么哎——只是在这里游荡一下嘛,又不会很过分。正巧碰到妹妹了就打个招呼没想到她就攻击过来了。嗯嗯有个妹妹真是让人头痛呢!”琻的头一左一右地摇晃着,还是挂着那种人畜无害的笑容,让人不舍得去怀疑。
  可在太平间游荡还真是很不过分啊。
  总感觉话里有话似的。
  “卡罗君,别听她的话,她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锲锌琻了……咯……”钰向我大声喊着,然后又被琻笑着掐得断了声音。
  “我和班长的事情,你不要插手哦。”转向钰那边,琻一脸的阴沉相,提醒我事情远不是这么简单。
  “琻如果是要有事找我的话,请你放开钰吧。我会听你的话的,你不要再伤到她。”的确现在应该先让她把钰放开,远远的不是很确定——感觉钰的脸都因为缺氧变得有些紫了。
  “这怎么行呢。班长只是我的班长喏,和我妹妹又不是很熟为什么要这么关心她呢?而且我妹妹是个危险的家伙啊班长你不是已经领教过了。如果我现在就放开她,她要是生气起来说不定会把我杀掉喔!”
  提到‘杀’这个字眼的时候,我明显感到了她那笑脸下蕴藏的浓重的杀意。
  她现在真的有什么问题,而且相当棘手了。
  钰说的没错,她的确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锲锌琻了。但又或许,印象中钰昨晚所说,琻从一开始就是在欺骗呢?那张可人的笑脸只是虚饰的脸谱罢了。我也有这种感觉。
  可时间正一分一秒地流逝,我必须采取行动:“我来替你控制住她,所以你不要再掐着她的脖子了她会死的!”说着我向她们大步走过去。
  “站住!”琻大声说道,“班长再靠过来就不安全了,琻可不想让班长受伤什么的!”
  “可我也不想让你和钰受伤啊!”我没有听琻的警告,继续靠近她们俩。
  “停下来你这笨蛋!”这次是钰在喊我了,“你很想死吗?不要靠近这家伙。她现在一下子就能要了你的命!你可别再犯糊涂了赶快离开这里!”
  唔……
  这下子,腿真的抬不起来了。
  怎么办,如果说琻要我停下还可能是欺骗和虚饰的一部分,钰要阻止我就一定有她的道理的。琻真的有这么危险么?啊,单从她现在竟能一个人制服钰来看应该有可能吧。可如果我活下来,而钰却……说什么我都不能答应啊!
  如果要好的朋友做了错误的事,威胁到另一个要好的朋友的生命的话,该怎么办呢?镒鈊,求你告诉我啊。
  啊,想起了她呢。这次可不能像上次那样的,犹犹豫豫的结果错过机会。
  我不能停下来,悲剧不能重演!
  镶钟、铃钏,他们都等着我给他们一个交代呢!
  不管是琻,还是钰,我都要把她们救出来,从死亡的边缘。
  “琻!如果你再不快点放手的话,我可能就不客气了!”
  我拉开架势,但并不是打架的架势——如果钰都败在她的手里我当然更没机会——更何况我现在只有一只手。
  现在我手上操持的,是一把沉甸甸的发散着黑色闪光的枪械了。啊,本来是给铃钏的,没想到就因为这个才害得她被……算了,有得必有失吧。刚才我找到了它,可一开始它是从哪里来的?我为什么会有一把手枪?我竟然不记得了。
  啊啊,现在脑袋里装得到底是什么啊?
  就算心中些许慌乱,表面上还是能镇静下来的。而琻,她也着实地望着我发起呆来了。
  “为什么……”她声音颤巍巍的,“为什么班长为个不是很熟的人做到这种地步,甚至不惜用枪指着自己多年的伙伴!班长,你怎么能……这样……”晶亮的闪光在她的眼中晃动,那怎么看都感觉不像是装出来的。
  下不去手是肯定的,但至少要威逼琻使她放开钰才行。
  我接近到我觉得合适的距离——保证自身不被攻击到,又能更准确地把握局势:“不要多说,我知道我在做什么。琻,请你把钰放开,马上。”
  “……班长,在命令我把这么危险的人放开呢……哈哈,哈哈哈,班长你一定是疯掉了对不对!”不知到底是谁突然疯掉的琻大笑着,原本无暇的白净脸蛋抽搐起来,她站起身来,一手还扯着钰的领口,“请把她放开?班长知不知道她是多么危险的人咧?班长知不知到三个你所珍视的人遭到过她的毒手呢?啊,看班长的茫然表情是不知情了,也难怪这家伙肯定只会说对自己有利的消息,才不会把自己的罪恶披露出来呢!”
  她像是摆弄玩具一样用那人的骨头戳着钰的脸蛋,旁若无人地笑着——但这至少让钰有机会喘一口气。
  她嗤嗤地笑着,眼神变得空洞而阴暗:“班长呐,我猜她对你说我已经死了是吧?”
  “……”这难道不是我的错误记忆么?
  “告诉你哦,这个不知廉耻的家伙趁我还在休克的时候想憋死我呢。差一点就被她得手了——可惜这个傻瓜选错了对象。”她自顾自地说着,扔掉骨头,又用那不安分的手扒住了钰的下巴,逼迫她把嘴张开,“你自己说说,是怎么做这见不得人的事的?”
  才得以缓和的钰似乎没有解释的力气,只是喘着气说:“卡罗君……我很抱歉,但请相信我……”然后被琻掴了一个嘴巴:“真是废柴呢,要你做什么都听不懂吗!”
  “你住手!”我大声喝止琻的行为。刚刚的钰的样子,那个一向自尊的好强的少女被迫显出那样狼狈的样子,我真的生气了,“不过是一个失误,人都是会犯错的——而且不然的话,你不是也活不下来了吗!”
  “呵呵,看来班长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呢。”琻笑吟吟地转回头来,“如果你知道钰她因错失而杀掉的人是谁的话,你还会这么说吗?我们都认识的哦,一个叫做铈铏铭镒鈊的女孩子。”
  ……什么?
  我吃惊地张大了眼睛。
  “不可能啊!镒鈊过世的时候,你还没有中枪呐!而且镒鈊和你的样子相差那么大,怎么可能会被认错!”
  “那我可不知道哦。或许你所了解的镒鈊的死讯是个假的消息呢。”琻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这难道是……
  “是「镜」,那个东西,本来就是可以当做美容剂应用的——只是没想到竟能做到以假乱真……”钰低着头小声说着。
  「镜」
  就是钰所说在过去,钱铧镕钨那家伙给琻的药么——还把琻原本黑色的头发染成了现在的白色。
  镒鈊……
  是这样的结果么……
  眼角要控制不住流泪了……
  不行,我不能这样倒下,现在的局面正需要我来做中流砥柱。
  调整好嗓子,我以洪亮的声音讲道:“这的确让人……非常痛心。但意外总会有的,不能把全部罪过归到钰身上。既然钰本来是要去杀你的,我应该听听她杀你的理由。至于这个结果,一定是什么人在暗中帮助你吧!是钱铧镕钨么!”
  “嘻嘻,哈哈哈,钰杀人的理由?你真应该问问她自己看她能不能讲出来一个靠谱的理由呢!你不明白么班长,钰她本身就喜欢杀人喏。就你和钰呆在一起的时候,钰就已经杀过人了吧?这是她这家伙改不掉的本性呢,所以才说她很危险——有一天说不定班长也会死在她的手里哦——还不如早点,就这样把她,除掉呢。”琻整个人坏掉一样笑着,言语充满挑衅的气息,但我却不能对她怎么样——如果当初我能改变她的话,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我没有责备她的权利。
  “不是这样的吧……钰?你说是吧?”再把目光转向钰,她双目紧闭,一滴滴泪不自觉地从眼角淌下来。没有想到,无论遇到多么危机的情形都没有哭出来的钰,现在竟然忍不住落泪。
  “她说的是真的,我是个没有自我的杀人的工具。不知道为了什么,空虚的只知道靠杀人来解决问题的没有意义的物件罢了……卡罗君,我,我真的很抱歉,只是,只是你必须再听我这一次……以后再不用了……”
  “不用说了。钰你这样真的是太辛苦了,放心吧,我能理解。钰只是想保护我而已嘛,虽然不惜把我打得快散了架的,但这就是钰认真高效的办事方式呐,我很认同的。”
  听到我的话,钰稍稍惊讶地望着我,小嘴露出了微微的笑意。我了解那种眼神,是信任的眼神。似乎,还带着一些感激。脸蛋比平时多了一丝红润,想不到刚刚哭过的她的样子这样可爱。
  嘛,怎么能让锲锌钰这样一个好的人这样哭呢,琻真是太过分。
  “哎哎,还不止这些喔!”琻似乎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一本正经地说道,“要不是班长及时赶到,刚刚我就要被钰把脑袋砍掉了呢!真的!吓死人了啦!”
  “但是我看见的却是琻你快把钰掐得没有气了呢。之前怎么样我可管不到了哦。”不知不觉站在钰那一边了。不,我本来就是站在钰那边的啊。
  “哼……班长还真会为这种家伙辩护啊。”琻看出了我的心思,得意地笑笑,似乎要亮出了她的杀手锏,“可是不知班长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呢?那个被钰刺伤倒地的可怜的孩子?”
  铃钏。她说得是镀钷铃钏啊。
  “铃钏她还好啊。她对我说她能坚持的,我答应她把钰带出去后就去救她!”
  “所以说班长总是这样会被女孩子讨厌的哦。”琻用那活动的手直直地指着我,“你难道不能分辨女生的话吗?那个孩子是不希望被你担心才这样说的,她真的就没事了么?我感觉得到哦,她快不行啦,就在我们说话的这时候。”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我大声质问着,但却毫无底气。现在的琻,和过去大不相同。刨去思想上的变化不提,她不但能打败钰这样拳脚厉害的人,长时间这样单手举着钰也不觉得累,甚至能有超人的感应力吗?这难道都是‘狼獾’的厉害?
  我确实记得又被告诉过这东西有增强精神力什么的功用,镶钟做过研究的。
  “都是拜我这可爱的妹妹所赐呢……”琻把头低下去,她在拾刚刚丢在地上的人骨。
  我有不好的感觉。
  “所以说危险的家伙快点死掉不就好了啦!”她的速度突然变得快起来,抄起那根一端有折断的尖端的肋骨向钰刺去。
  噗——
  “唔……?”谢天谢地,她的动作停止了。
  我在琻起身的瞬间大步跃到她身前,以左手——我现在唯一的手,也是持枪的手,把枪口顶在了琻的额头上。
  那根肋骨的尖端已经戳进了钰的制服,因为深色的关系我不知道钰是否已经受伤。
  “嘛,要不是刚刚的爆炸把血雾吹散开去,钰酱的小命早就不保了呢。”在这种状况下,琻仍然坏笑不紧不慢地说。
  “你快离开她!”我冲琻大声喊道——这可能是我头一次这样粗鲁地对女生咆哮,手上发力用枪把她顶了出去。
  她的手可算离开钰的领口了,钰像断了线的风筝一下跌坐下来。一同掉落的还有那本已是暗红色的人骨——无法确定它是否给钰带来了伤害。我想抱起她,但因独臂还拿着枪所以难以做到,只能以膝为枕让她趴在我身上歇息。
  “琻,你太过分了!钰怎么也是你的妹妹啊!”我冲着正慢慢爬起来的琻大声吼道。
  “妹妹……?明明就是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流浪儿罢了。就像是在街头捡到的垃圾一样,没用的话就可以扔掉了。”琻的脸慢慢抬起来,显出恐怖的崩坏的神情,“我真没想到班长居然这么关心一个垃圾的生死啊。”
  糟糕了。
  这下子真的激怒她了。
  “你退后,不然我真的开枪打你了!”我大声警告她,为了产生效果,我一咬牙向她的脚下开了一枪——当然只打中了地面。
  “为了一个垃圾,班长竟然向我开枪了……呜……嘻嘻,哈啊哈哈,”毫不遮掩地大声笑着,她简直丧失了理智一样,“班长你也想再杀我一回吗?我是杀不死的哦!就像上次一样!”
  “班长你不记得了么,不要总是一脸无辜的呐。班长开枪打我的样子,现在还记得一清二楚的!”说着,她把那宽松的住院服上衣的衬衫向上撩起一些,露出细嫩的皮肤,还有——雪白的肚子上,一出深色的伤疤——是用手术针缝合的。
  前腹受伤?那我印象里不是钱铧镕钨从后面打伤她的吗?
  怎么回事……?
  “不可能,这不可能!是钱铧镕钨那家伙开枪打中你的!”我不能承认眼前的事实。我不承认自己曾经这样凶残地伤害过琻。
  “伤口离脊椎只有不到一厘米,而且打坏了脏器呢。做过这样过分事情的人还真是好记性啊,班长君。”
  啊?……啊啊……
  我一瞬间跌入了回忆的深谷。
  那个时候……就在我和镶钟为从“群狼”中拯救出琻的时候……
  “抱歉……班长……抱歉了……”她把头垂下来,晶莹的泪珠滴答滴答掉在地上,“我不想把班长拖下水的……可是……可是,班长,请你放过我好吗……你所认识的锲锌琻,不过是一个虚幻的假象罢了……我,我只是……只是知道班长需要朋友,班长喜欢开朗的女孩子才学着那样说话的……班长也是,父亲大人也是……都喜欢这样那样的琻,但,但是……虽然会很开心,我会太累的呀!真实的琻……真实的琻,就是那个从不和别人说话的女孩子罢了……”
  从校园里跑出来,琻突然发力咬我的脖颈,害的我不得不把她放下来。然后她便哭得像个泪人。
  我一时间竟想不出合适的话语安慰她。因为人际交流有限,我也不曾有过安慰女生的经历。
  正当我低头苦思冥想时,一个冷冰冰的物体顶在了脑门上。
  开玩笑的吧。
  方才带着哭腔的声音突然间变得冰冷:“班长,如果你执意不放我走的话,我就只能开枪杀了班长再走了。请你原谅琻,琻有自己的苦衷。”
  我……
  别无选择,只能就那样把琻放走。
  但镶钟不一样,他一听我说事情的真相,就立马追了上去——然而当我再赶到那里时,却只见到他浑身是血地倒在一地的碎玻璃之中。
  即便这样,他还是要我快一点,把琻追回来。
  当时的我真的愤怒了。自己的生命被威胁,镶钟的受伤,镒鈊的死,所有这些让我的头脑被愤怒所充斥。
  “你要开枪便开枪吧,我不会放你走的!”我这样叫嚣着挡住了琻的去路。
  “班长你不要逼我。”她在后退。而我在以更快的速度逼近。
  直到她伸直的手臂上的枪口几乎要顶到我的胸口。
  “嗯……”她突然哼了一声,以一只脚踩在我的鞋上——这虽然不是很痛,但她同时拉住了我的肩,另一条腿的膝盖正向我的下腹冲撞。
  她全身唯一没有使用的部分就是拿枪的那只手。
  但是,在当时的我,那个打架一般般的水准,不知怎样就破解了她的攻势,我并没有因为自己提升的格斗技能而惊讶,一手抓住了琻持枪的手,另一只手直接扼住她的脖子,她便忙于挣开我掐她脖子的手,然后……
  在她的挣扎中,我把枪口按在了她自己的腹部上。
  啪——
  回忆就到这里……
  
  
  地下阶梯口,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俊朗少年四处打量着。
  “奇怪,她应该还在这的。谁把她救走了么。明卡罗,还是别的什么人?”他自言自语道。
  “卡罗酱那个笨蛋这回吸取了教学呢,办起事来利索多了。”黑暗中的一个高大的身影显现出来,“还是得麻烦我帮他打扫他来不及做的事呢。”
  那样散碎的头发,老成的面相,只能是镶钟铊无误。
  “哦,你也来了。还很早呢,不用着急的。”钱铧镕钨并没有感到惊讶,和镶钟铊闲聊了起来,“这样讲的话,明卡罗君现在应该已经和锲锌琻遇到了。不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嗯?”
  “谁知道那个笨蛋能有什么反应——只要别又被女生打得半死丢尽面子就好了。”镶钟似乎对锲锌琻出现在这里毫不意外,随意地说着。
  “对了,我可一直想问你的。最近琻是不是在你那里呢。我可是直到昨天才掌握到她的行踪的,你的保密工作做的不错嘛。”钱铧诡秘地笑笑,试探着问道,“锲锌先生的死,是不是有你的份呢?就死者来看是被钝器大力击伤导致的颅内出血,现场却没有什么打碎的物品痕迹。虽然琻向我承认了是她做的这件事,不过我还是觉得她还没有那么大的力道呢——‘狼獾’可不是万能药,调配它出来的我最清楚不过了。倒是你那个……很有可能呢。”
  “啊啊,既然都被你看穿了那我也不打算再藏着掖着。没错,这几天一边忙着安慰卡罗酱那小笨蛋,一边帮着琻行动呢。她可不是一般的难伺候啊。”镶钟拍拍脑袋傻笑道,“虽说杀人犯法也不是没做过无所谓的,但要不是那个老头对琻大喊大骂我还真下不去手呢。”
  “你这样付出可不一定能得到回报的,我事先告诉你啊。”钱铧以一种不知是认真还是虚情假意的神情正色道,“现在的琻是不会记得的你为她所做的一切的。她现在只关心她自己的事。”
  “哈,我很清楚。倒是你,昨晚还真搞到那种家伙了?就因为琻一时兴起你还真舍得——啊不,真有办法搞到那种东西啊。我看到卡罗酱那可怜兮兮的样子真有点想诅咒你呢。”不知是不是认真的,镶钟以打趣的口吻说着。
  钱铧捏捏手掌,面上稍有愠色:“嗯……你最好不要提那件事。如果不是意外的话那本来应该是一把假枪的。我也没有想到那么远的距离,没有任何操作经验的琻竟然能打中——虽然她原本的目标是锲锌钰。”
  “哈哈,不是你自己调制的药么,没想到还有这么强大的功能?”镶钟可算找到笑柄一般调侃道。
  “不,我猜,这是锲锌琻她自己的天赋。她其实是一个什么都办得到的人,只要她想去做。”钱铧郑重地说道,“这也是为什么我帮助她成立‘群狼’这个组织了,我察觉到她身上那种能把主观思想付诸到客观世界的能力。但其实我并没有起到太大作用,我自始至终的确只是在调制药品——而锲锌琻她,才既是‘母狼’,更是‘头狼’。她才是这个组织真正的核心和领导人。”
  
  
  “琻本来的目的是把班长从钰酱这样危险的家伙手中解救出来呢——可如果班长执意和琻作对的话,琻会把钰酱连同班长一起消灭掉哦。”对我手中的枪毫无畏惧之感,琻她只是一脸阴霾地警告着。
  即便被这样讲了,我又有什么选择呢?我看看不支而倒在我身上的钰,已经遍体鳞伤了。我不可能抛弃她。
  我现在连抱着钰的能力都没有,如果要和琻打起来,势必无法再顾及钰。我咽了咽口水,低姿态地问道:“能不能让钰先离开这里。如果你打败我了,再去把她抓住也不是难事。”
  “哼,班长君还真是多情呢。看在你都考虑得那么周到的份上——怎么可能放她跑的嘛!”琻大声叫着,身体迅速前倾,由直立姿态转为冲刺还没有一眨眼的工夫。
  “你……”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手枪指着她——琻说的是对的,我真的杀不了她。
  本来我们间的距离就很近,所以在能采取任何措施之前,琻的肩膀就已经顶在枪口上了。
  噗呲——
  血像春花一样飞散出去。
  琻那一双金黄色的闪着光的眼睛就像催眠用的怀表表盘一样呆滞而深邃。在我不只是因激动还是迫不得以开枪的瞬间,我清楚的看到她笑了。
  “这样也有杀死班长君的理由了。”她和我四目相对,在几乎为零的距离上。
  砰——我撞在五米开外的冰柜上才停下来,感到脑震荡一般的眩晕,枪不知道被甩到了哪里。抬起头,看到琻还保持着那个停止冲刺而把力道与冲击全部击中在拳头上的姿势。
  好可怕,这都可以说是怪力了吧!居然在一个女生身上发挥出来,这也是药的作用吗?
  但琻突然失去了平衡——钰趁她不备,以腿和琻的脚绞在了一起,双腿一拧,便把琻放倒在地上。
  好厉害。即便是体力透支也能灵巧地做出那样的动作。
  钰迅速翻身骑到琻的身上,把她的一只手臂反锁起来。这种时候她是没有手下留情的,我清楚听到了琻手臂的骨节摩擦的声音。
  “很痛哎!快点下去啦!”琻吃力地回头抗议道。
  “你还真是有点蛮力就变得更没脑子了呢。”钰冷冷说道,把她的头按在了地上。
  这样就能把琻制服了?虽然很高兴,但总感觉……?
  呲——咯啦咯啦——她们俩身后的存尸柜的抽屉们打开了——是琻用脚趾倒勾出来的。
  “还真是——同一个技巧频繁用太老套了!”敏锐察觉到危险的钰猛地向一侧翻倒,抽屉的棱角擦着她的头发掠过。
  琻则向一另侧翻身从抽屉下出来,两个人隔着一具冰冷的尸体对峙。
  “钰酱,你以为我只是单单靠蛮力来和你打架么?才不会哩,只是不保留点的话害怕你会伤心的呢——伤心自己的弱小哦!”琻一只脚踩在打开的抽屉沿上,以膝为支点托着手肘来支着下巴,盛气凌人地笑着,“钰的脚法琻早就看穿了呢。不甘心的话,我们来好好地打一场吧。”
  “……”钰没有说什么,既没有疑问,也没有否定和纠正。
  随之而来的,是令我眼花缭乱的打斗了。
  两个人都没再借助外物——纯粹靠躯体实打实地对打。我看出,钰是相当认真地,要把她的每一分力气都使出来的战意了。手臂与手臂,腿与腿,结结实实撞在一起的夯实的声音,不间断地发出着。
  我这才发现,琻的确有两下子的。钰的腿法虽说不是武功精湛,对一般人而言也是相当危险的。虽然和我那时候一样常常挨打,可是琻,她从一开始就没有陷入被动过,钰的每一个招式她都能迅速作出反应,进行防御或是反击。但是,在力道上,琻是占着绝对优势的。她中了钰的一击可能毫无反应,但钰一旦被她打中就会显出痛苦的表情。
  这样下去钰撑不住的,可恶……
  “太慢了哟,钰酱!是不是已经到极限了?动作显得很不细心呢。”琻在打斗中还不忘以戏弄的口吻泼冷水。
  不逞口舌之强的钰自然不多说,一脚踢向琻——当然被她躲开了,结果撞在在冰柜上,竟以其为支点,像是垂直走路一样把身体向上翻过去——同时另一条腿重重地向琻劈下来。在不算宽敞的空间里,瞬间完成了这么流畅的动作,不得不让人佩服。
  可是,这漂亮的一击被瞬间化解了。
  琻抬起的手,巧妙地抓住了钰下劈那条腿的脚踝。随之一扭,钰便失衡摔落下来。
  “怎么会……”狼狈地摔倒在地的钰不敢相信发生的一切。
  “呐,我说,钰酱就是这样看不起人所以才输掉的哦。想知道原因?没什么特殊的原因啦,琻虽然有很多事情要忙,但自认是钰酱以后钰酱每次出手琻都看在眼里了哦。比如你前天欺负班长君的时候,也被看到了喔。想不到钰也变得坏坏的了,稍稍长大了一点啊。”琻像是如数家珍的一一清点了钰所有和别人打过架的经历,说得无论是钰还是我都目瞪口呆。
  琻这家伙……有跟踪癖吗!
  这么说那时候被打的样子也被看到了啊,真是的。
  弄的人会头痛啦。
  只是反复地看,就能达到这种效果么。实在是太令人迷醉了。
  虽然说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不过,琻她真的是一个心里去想着做什么就会贯彻到底的人呢。实话说,我觉得这才是成功的人所应有的品质。
  品质吗,我认为琻骨子里是个好品质的人,所以一开始才会被她所吸引。
  现在这个状况,也不能全怪她自己呀。只是,她又要从一旁的死尸上挖下骨头来了。
  是追求的东西不太一样罢了。
  但是,我不能让她就这样把钰给……
  “住手!”但这一回,我的步子跑在声音的前面了。
  就这样吧琻撞开,似乎没什么用的。毕竟现在钰都不是她的对手。
  “还愣着做什么,快点跑!”我冲钰大声喊道。虽然我基本没什么打败琻的可能,但力道上我可能还能压制她一下,就一下子。
  啪砰——
  哎?
  胸口,好痛。简直要被撕开了的感觉。
  “班长呐,我说过,你这样是不行的呢。”
  琻阴沉着脸地冷笑着,手中霰弹枪上抛下了一个冒着烟的空壳。
  搞什么!居然把枪藏在人的尸体中了?
  连回头看一眼钰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没有人能阻止琻了。真遗憾呢。
  
  
  轰隆——又一次爆炸,这回是太平间的正门被炸的门板都飞进来了。
  “琻,时间到了。情况怎么样了?”光亮的烟尘中现出一个少年的影子。
  他扶扶镜框,稍显惊讶地说:“想不到明卡罗君这样就……?琻你似乎稍稍不耐烦了些呢。”
  “没有办法啊,实在是太无聊了。班长君总是拿不出什么新奇的花样——要是这样就死掉的话,也就没什么可惜的了。”梳理下头发,琻随意地答道,从钰的身体上迈过去,然后又停下来,“倒是钰酱,为了班长也很努力的样子,弄得我不那么想杀掉了呢。还想再玩玩啊,把钰酱玩坏后的样子,好期待——”她一脸的清纯的笑,只是她脚下的钰对此不会再有反应了。
  钰,已经坏掉了。
  原本就灰白空洞的眼神彻底变得虚无,也再没有可流的眼泪。像断线木偶一样木讷地一动不动,只有小声的话语在不断重复。
  “卡罗君死了……我失败了……没能保护卡罗君的我……真的什么都不是了……”
  “嘛,要是他死了你就变成这个样子还怎么玩啊!嗯嗯嗯钰酱你太让我失望了呐!”琻把头撇过过去,是征求钱铧镕钨的意见似的,问道:“就这样也把她做掉没有关系吧?”
  “你随意。”钱铧淡淡地说。
  “啊,是呐,钰酱,我们来好好地度过吧——你在这世界上的最后几分钟!”她嬉笑着卧下来,双手按在钰的肩上,看着钰无神的眼睛,“那么,应该怎样让因已经心碎得不成样子的你再绝望一次呢?”
  “嘛,我想到一个好点子!我去切割班长君的尸体吧,这样他也成了这里有趣的收藏品之一了。”
  “不……不要……”钰颤抖的声音,双手无力地抓着琻,一下子就被挣脱了。
  “啊啊真是有趣。之前还厚脸皮地说有了新的能陪在你身边的人呢……虽然不是直接对我说的我也听得到哦,嘿嘿。现在,抛弃了姐姐的妹妹就自己尝尝孤身一人——啊不,是沦为人都不如的玩具的滋味吧!”琻的双手在胸前合十,一脸崩坏的笑的甚是恐怖,“你一定会很享受的!”
  “那么你应该先享受一下被别人揍的滋味了,琻。”
  说这话的人,是我。
  “什么……”琻不敢相信,但还是在瞬间转过脸来。
  这样我们又近距离四目相对了,就像刚才那样。
  卟噗——
  我用尽全身,恐怕也是毕生的力气,挥拳向琻的脸上砸了过去。
  琻痛苦地呻吟着,她的身体被头扯着在一旁的停尸柜上砸出一个大坑,即便这样还没有停住。她被地面撞得像个弹簧一样翻了两个身才倒在了最末端的横排停尸柜处。
  哈啊,哈啊,哈啊……
  打出来了呢……嗯,真舒服……最近感觉一直在窝火呢……
  但还没完。
  钱铧感到了我的杀意,他竖直摊开双手,似乎是投降的意思:“明卡罗君,似乎有些误会呢,但现在其实并不像你……”
  没等他把话讲完,他的胸口上就爆开了一个血洞。他那诡异的笑终于停止了。
  嘛,之前他们闲聊的时候偷偷把我的枪拿回手里了呢。
  这点小计谋都没有怎么敢到这么危险的地方闯呢?
  现在是时候安慰下眼前这个已经不知道怎么样了的少女了。虽说很少经验但我口才应该不那么差才对的。
  “钰,是我啊,你没看错哦。我明卡罗可活生生地跪在这里了。”
  “卡罗君……被杀了……都是我的错……”她还在叙叙念叨着,似乎真的受到很大打击了。也不至于直接无视我的存在吧?我拿手在她眼前晃晃,丝毫感觉不到她的反应。
  真拿她没办法,这就是那传说中的属于少女的玻璃心吗?
  钰的怎么说也该是个钢化玻璃的吧。
  额,这样都……我似乎也该负不小的责任呢。
  “如果我一开始就不来添麻烦的话,说不定卡罗君一个人就能把事情办好的……”她越说越痛苦——但痛苦也不能如何,她现在唯一能表达的感情就是痛苦。
  “哎哎啊我可从没有那么想过啊!我只是希望钰能安安全全的,既然钰来帮助我我当然非常高兴啊。现在既然钰还好好的活着,我们都好好的活着,不应该非常高兴才对嘛!”
  我是认真说的。但要是没有钰,我一个人面对锲锌琻的话真不知道会怎么样。是钰从一开始就慢慢教给我冷静和坚强,我才能最终战胜琻。
  我捏着她的脸蛋——虽说这在平时是绝对放恣的行为,但现在也不是为了占便宜才这么做的:“喂喂你不能这样还没有反应啊,我可是明卡罗,活生生如假包换的明卡罗喂!”
  “卡罗君死了……就像我从一开始就死了一样……”钰还是不能从自己脑中的噩梦里醒来。
  这该算是焦虑症之类的精神疾病?我可是一点相关经验都没有。
  但至少在报纸电视上见到过一些类似的情况。
  应该拿什么令她印象深刻的东西激起她正常的记忆和思维。
  哎哆……
  轻轻地,小心地掰开——嗯,很香呢。那我就不客气了。
  “呜呜咕啊……呜呜啊啊??”哈哈,被报复了吧。现在是我吧手塞到钰那袖珍小口中去了呢!虽然只进得去四根手指。
  看她喘不上气而挣扎的那个样子,应该很快就能找回自我了吧?
  诶?痛!痛!!痛!!!!
  至少咬我就行了,怎么还……
  我被迫把手指从她口出抽出来——上面还真是有牙印的,然后狼狈地在地上翻滚。
  “你真想让我断子绝孙啊!”
  “你到底在干什么!你这笨蛋笨蛋笨蛋大笨蛋猴子!”终于醒过来的钰很可爱地生气了,使劲摇晃着小脑袋,然后,我看到她凶凶地瞪着我的眼神又有了焦点,“呸!呸!呸!你是不是想死了才做这种事的!”
  “别露出那么凶残的表情啊,我好不容易活过来不想再死一遭还!”我干忙跪在她面前,磕头拜佛求饶什么的都不为过了。
  “啊,那个……你是怎么,才没事的?”她似乎脸红起来了,慌慌忙忙地转向一旁。
  “靠奇怪的糟糕预感还有小运气吧——”我掀开正面被霰弹打得破碎的住院服和黑色T恤,把里面一块带着血的坑坑洼洼的钢板扔了出去,“带着这家伙走来走去还是独臂的我相当辛苦呢!”
  “嗯……也就是说,你从刚才起——都听到了?”钰的脸似乎红的更厉害了,虽说这样才更像女孩子不过这真的会出现还是很令我吃惊。
  “不知道哦,只是看到琻在不住地挑衅所以很生气罢了。”我笑着应和道,“我想钰也一定是咬紧牙关撑住了吧!钰真坚强呢!”
  “不过你之前总是在言语和肉体上攻击我,这下我们也算是扯平了!钰和我互不欠对方什么了哦!”
  “你这笨蛋!”她突然扑过来,撞得我那连日来已布满疮痍的胸口一震剧痛。她完全不管这些的,只顾把脸埋在了我胸前,听声音——大概真的是哭了吧,“不要总是装得自己很厉害到处挨打啊,明明就很弱!弄得身体破破烂烂就算了,不要真的像要死过去一样啊!我知道你是在骗过琻了,你很厉害了真的骗过了她——但你不能就一并,骗了我的感情啊!”她把头慢慢抬起来,是和每个女生一样的水灵灵的光亮的大眼睛了,“你真的吓到人了!要是你真的就这样……你要让我惭愧死!我一辈子都会因责怪自己而难过的!”
  诶?大概就理解为‘我很担心你’的意思没错吧?
  “好了好了,摸摸头吓不着哦。我不是好好地在这里么。不要哭了喽。”我轻轻地抚摸着钰那蓬松的银发,手感真的很好,就如同上等的丝绸一样。
  “嗯,我才没……没有……,呢。”她像小猫一样在我破烂的衣服来蹭着,不愿把眼泪暴露出来,“但那个叫镒鈊的女生的事,你真的能原谅我吗?我,我潜意识里喜欢杀人的事……你也知道了……”
  ……
  镒鈊呐。
  要是你的话,这时候大概就甩甩胳膊,摆个帅气的姿势说根本没放在心上吧。
  “我真的不在意了。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钰始终是为了我们大家好才行动的呢。我一点不觉得钰哪里错了。至于潜意识——每个人内心都会有阴暗的一面吧,或是残忍,或是卑鄙,或是怯懦,但这正是健全人格的一部分啊。钰只是仅因为见过太多可怕的家伙,才对自己的生命十分重视而已。在危急情况下杀死正在犯罪的人也是正当防卫啊,对于医治无效的重症患者实施安乐死也是允许的——这中杀戮并不等于人性的恶的。”
  “谢……谢谢……谢谢你。”的双手紧紧抱住了我的脖颈。小脸凑得更紧了。
  那个,难道要那个么……还没有准备好呢……
  “对了,钰,虽然说现在讲的话可能不是很妥当——钰,过去是很喜欢琻的吧?”
  
  
  女孩子就是这样,即便你觉得你和她的关系已经好到无话不谈的地步,稍有不慎还是会踩地雷的。还好现在钰也受了伤,而且体力大幅透支,我幸运地没有再尝一次拳脚盛宴。
  休息得差不多,是该打扫战场了。
  着到处都是的或完整或不完整的尸体还真是恐怖呢。
  我走到琻的面前,她的眼珠随着我转动,但头部却一动不动地。
  我问她怎么了,她说她的脖子很痛——难怪,那样摔出去脖子很容易受伤的。
  琻,她说她听了我们的对话,现在感到好多了——我实在没想到她会这样描述她的感觉——‘就想是她自己在和我对话一样’。这家伙,即便口上那么说,和钰还是有很深的羁绊吧。即便之中有过裂痕。
  正当我思考如何把琻安全地送出去的时候,钱铧镕钨竟按着伤口一步步走进来了。
  “你打算干什么!”我很是提防地质问他。
  奇怪的是,这次钰先一步挡在了他的前面:“卡罗君,他其实是无辜的。如果说他一定有什么恶劣之处那就是他没完没了地整出奇怪的药吧。他只是因为那个理由便一直呆在琻的身边罢了——这你可都一直不知晓呢。至于‘群狼’这个组织,你可以听听琻是怎么说的。”
  “呵,明卡罗君还真是不负众望呢。我承认一开始有点小看你了。”钱铧忍痛露出了苦笑,“我们都是按照各自不同的目的在活着呢。你如果有什么事要问我,并期望我能给你答复的话,就是关于「镜」还有‘狼獾’了吧。「镜」是我还在很小的时候从父亲的办公室里意外得到的——它称得上是精神药品的前身,能给使用者曼妙的进入另一个世界般的幻觉。简单来说,就像是把现实和梦境混淆的。我很想知道它的具体效果,那时候我的视野里出现了锲锌琻——其实不能说是出现,我们住的很近很早就认识了——说是青梅竹马可不太好哦,基本没有一起玩过,我小时候很自闭的。我向琻说明了它的功效,征得了她的同意,同时为了满足她的生日愿望——我稍加改造就把它变成具有染发剂的功效了。
  有些事情,恐怕钰也不知道吧?琻的母亲的样子?据说年轻的时候和琻现在的样子很相像的呢,我是说她是先天的白色卷发。可惜琻的母亲在琻两岁的时候就过世了,琻的父亲很是思念,也从未再婚,所以平时积蓄压力过多会怒气发泄到琻的身上的——他可能还希图从琻身上见到她妈妈的影子的——可惜琻大概没有遗传白化病的基因,她的头发是乌黑的。即便如此,琻似乎遗传了她母亲白化病意外的一些其他病症,总之就是小时候身体很差,这大概也是她父亲精神压力的一个原因。
  所以琻的愿望,就只是单单变成和母亲一样的漂亮的白头发,可以让她父亲感觉昔日的妻子还活着一样变得安心。我为了满足她这个想法,也算作她肯参与我的实验的报答,把「镜」变得具有白色染发剂的功效了。之后的事,大概你从钰那里也了解到了吧。
  但对于琻,她常常有疑问,她不明白问什么她即便变成像是她母亲的样子,仍然不能让家庭氛围好转起来——她变得焦躁不安,孤独,对谁都不信任,长期地戴着的伪装的面具,和她的心灵粘合在一起了。钰的误会更加重了这一点,她开始大量用药。她不向我解释究竟是为了体味在「镜」的世界中解脱的快感,还是为了维持白发的形象。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对这种药物的依赖性越来越深了。”
  “然后,我在「镜」的世界中找到了幸福。飘渺虚幻的幸福。”一旁不能动弹的琻接着说了下去,“我感觉到自己终于能得到爸爸无保留的爱了,也能和钰两小无猜地玩在一起。我越来越沉醉于这种感觉,在美丽的梦境与残酷的现实中徘徊的感觉——我可从没有舍弃现实的想法哟——因为现实中有和梦境中一样的人存在着,是明卡罗君啊。”
  听到这里,我微微一颤。那个时候我所见到的沉默坚强的少女,心路原来是这样坎坷的吗?
  “明卡罗君真的很会关照人,让人觉得重新有了好好活着的动力——可是那个药物是有上瘾的作用的。我无法抗拒它。虽然曾背着人尝试着戒过几次,但终于,在承受不住断服药物的痛苦之前,因为承受不住现实的压力而放弃了。我觉得我堕落了,不会再值得卡罗君喜欢,但我不甘于此的。所以,当时的我有一个恶毒的想法——我想让卡罗君身边我以外的人全部消失。”
  咕呜……我猛咽一下,才把口水和一口空气生生地送下肚子。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我开始制定我的计划。我要钱铧镕钨君帮助我重新配置这种药物,增强其对精神力的影响。当然造成的幻觉也更加严重。关键的是,新的配方具有让人一段时间内身体机能极度下滑,变得生命垂危一样的效果——这当然是一定剂量以后才能达到的。然后,利用这种药物本身类似毒品的成瘾性,我建立了‘群狼’,一个表面上靠贩毒养吸扩大财路的普通贩毒团伙,实际上专为我捣毁卡罗君身边的世界而服务的存在。”
  听着听着,我的耳根开始冒冷汗了。
  “为了让卡罗君信任我,我可是做了很长的打算了。我向钱铧镕钨君反复咨询后,定了既不会危害生命,又能把卡罗君牢牢锁在我手里的剂量,准备伺机注入卡罗君的身体……”
  “然后就是那个晚上?因为我突然醒来的意外,你把注射器摔碎了?”我猜测道。
  “是的,当时我太不甘心了。自己精心设计的计划不能在这一步就失败。所以,我用口含着洒落的一部分喂到了卡罗君的嘴里。”
  我攥紧的拳头在颤抖着,不是愤怒,是恐惧。
  “但是后来钱铧镕钨君告诉我那样流失一部分后远起不到应有的效果,所以我担心卡罗君怀疑我怨恨我而不敢再与卡罗君搭话——所以我心中的罪恶也变得更加深重了。‘我要把你们全部杀光’我是这样对自己说的。没想到,因为‘狼獾’的关系,卡罗君也稍稍变了个人呢。卡罗君,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只有你被我喂了‘狼獾’以后,你才非常重视生命,担心自己死掉哦!”
  我一直都很怕死吧……有吗?
  不,琻说的应该是对的。我所有犹犹豫豫的事情,都是自那以后,那个可爱又可恨的夜晚。
  “因为变得异常惜命,卡罗君居然就那样把我打伤了呢。很长时间都只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真是讽刺。我开始嘲笑自己的失败,却发现自己快连嘲笑失败的本钱都没有了。我了解到钰因知道我做的事而愤怒,她一定会直接到医院把毫无自卫能力的我杀掉的。我当时有确实的直觉。为了报复一下明卡罗君吧,当我知道铈铏铭镒鈊那个高傲的却曾被我打败的女生也在我所在的医院,而她在卡罗君的心目中地位很高的时候呢,就做了这个坏心眼的决定了。化妆什么,并不是什么难事哦。”
  居然……有这种事……
  “不过现在,大可不必在怀疑我了。钰自杀死‘我’之后便打入了‘群狼’,试图找到解药呢。真是得佩服她的勇气啊,只是她的行动全部在我的掌握之中,可她自己却不知情罢了。自那以后,我想了很多事情,最后决定——还是设置一个测试考验明卡罗君好了——其实这也是考验我自己的测试。你没有察觉吗,第一夜杀死的人是父亲,第二夜应该是钰酱的,今夜才是班长你原定的死期。如果卡罗君能避开一死,就像我避开钰杀死我那样的话——我就认输。对了,你大可不必担心报复,‘群狼’剩余的所有成员,昨天晚上已经被我和钱铧镕钨君统统解决掉了。”
  太……太可怕了,眼前这个娇弱的女孩子,不但能爆发出超人的力量,有着过人的格斗技巧,连盘算的事都这么庞大,我差点就死在了里面。还有……
  “你好似提到了预知般的能力,那是怎么回事?”我疑问道。
  没错,昨晚也是,如果没有那个直觉,那个梦的话,恐怕钰的生命就停止在了昨晚了。
  “这件事情,我也不能解释。”钱铧镕钨平静地说着,“这或许是人脑本身就有的,从丛林时代,动物们对危险本能的感应中保留下的能力——我的‘狼獾’真不凑巧正激发了这种能力。当然只有会运用的人才能从中获益。”
  原来……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么……
  这几天折磨我的,那无尽的痛苦。就是这么一回事么……
  “没有关系么,钰酱都吸入那么多了溶了‘狼獾’的血气了,会有危险的吧。”之前还在玩弄对方的琻这时候竟然关心起钰来。
  “你真的以为我有办法搞到那么多溶有‘狼獾’的血吗——即便把组织里全部的人杀死榨干他们的血,着装不了你之前看到的一半的瓶子的。那必然是假的啊。”钱铧冷笑着回答。
  琻愣了几秒——虽然说她动不了但真的是连眼珠都愣住了,但后大声叫起来:“你骗我啊啊啊啊,这怎么能是青梅竹马做的事!进都已经没什么可信任的人了!”
  “所以我在提醒你不要忘了自己的本分呐。”钱铧难得地笑了,让人看着很温和的笑。
  想不到,这两个人之间居然还会有斗嘴。
  啪啪——“讲的够精彩啊,同学们。”
  鼓着掌,用奇怪的嗓音说话的,是镶钟铊——他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在了太平间的门口。
  “琻,这下吸取教训了吧。卡罗酱可不是好对付的呢。”他走到琻的身前,小心翼翼地抱起她来。
  “诶诶诶?你们什么时候!?”我冒出一脑子的问号。
  “卡罗酱,像你这种速度,好的妹子都被放跑了呐——我是说笑的,这些时候,我早就和琻有密切的联络了。”镶钟抱着琻,不忘给我摆个难堪的鬼脸。
  “啥………………………………?那合着之前所有的事情里,还有你和钰一起去拦截钱铧镕钨的事……”
  “都是演戏啊——”他怪腔怪调地说。
  “那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都还有没抱过琻就彻底丧失了拥抱她的机会呢!
  “你猜——告你吧,从一个月前就开始了哦。没错,冬假之前的时候。”
  ……喂喂喂喂!怎么能这样!
  好吧,我已经身心疲惫了,不打算再追究这件事。
  总之,唯一毫发无损的镶钟铊小心地抱着锲锌琻,我和锲锌钰搀扶着钱铧镕钨一起走出了这恐怖的地方,并且我也得知镀钷铃钏早已被镶钟所救——琻的感觉没错,她是不在那里了可是她没有死。这里留下的可能是我人生中最大的噩梦,但我带走了更多有意义的东西,而且获得了重新认识我身边的人,重新认识这个世界的机会。
  
  
  事后,我在医院呆了两个星期——因为这个终于被老妈抓住了。在住院时,她很凶猛地对我进行了长达十个小时的口头教育——之后把我临行前写的‘遗言状’放到我的床头柜上。对于我的残疾,她到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压力,在她看来一个人只要还有好使的脑袋,并能把脑袋里所装的东西表达出来就有价值。而且后来钱铧镕钨向我支付了数额可观的理赔金——通过私密的渠道。这足使我在找到工作前衣食无忧。等到毕业,我决定到残疾人体育项目试探一番,早些适应这个社会。
  锲锌钰,她只在医院里住了几天就出院了。她跟我说要坚持完成学业。她也的确做到了,虽然最后毕业时她的成绩不能说是很理想——但对她而言已经很不错了。虽然因为出身的缘故遭遇了不少麻烦走了很多弯路,她还是上了一所医科大学,不在我们这个县,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能再和她联络——从一开始,就几乎没有面对面讲话以外的方法来联络她的……有战争学家说,当人在一个时期从事破坏性的活动后,就会在另一个时期尝试着去做些创造性或修复性的工作来取得平衡——钰大概也是这么回事。
  镶钟铊,整个事件里他既不须着急有没有怎么受伤真是便宜他了。在我们住院的日子里他在我们的病房之间来回奔走传播小道消息以致激起民愤……他是认真喜欢上琻的,这我已经可以确信——至于他有没有在锲锌家的犯罪现场留下痕迹导致被追查,我就不确定了。把从钰那里得到的手机还给我后,他仍然和我保持着密切联络,直到毕业。我真是想不到他居然也能过全身心地学习,这恐怕就是爱的力量……最后,他和琻考入了本县同一所大学——很不错的大学。
  锲锌琻,她的伤势还是蛮严重的。我事后问过她,她和我们打起来时那么厉害,都感觉不到痛苦似的。她说‘狼獾’并没有抑制人的痛觉,她单纯是靠意志力而不被痛苦击倒罢了——这不得不令我佩服。但这也导致了她颈椎挫伤,脾脏内出血,小腿两处骨折的重伤。其实也主要是我那一拳造成的……她在病床上呆了四个多月才重返校园,很多不相干的人都已不记得她和曾经关于她的传闻了,这是令她十分欣慰的。而且这次回来后,她彻底戒掉了对药的依赖。我曾经询问过她一些关于钰的事,她说起话来较无保留,比钰还要直白。提到钰那身可爱的洋式泡泡款式的睡衣时,她想起来那是她还在小学时穿的,之后因为小了便送给了钰。想不到被钰当做宝贝收起来了。我笑笑说其实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她果然很厉害,即便落下了非常多的课程,最终也全部补了上来,和镶钟铊一并考上了本县一所很好的大学。
  铈铏铭镒鈊,这个是让人难以启齿但不能不提的人,是最大的受害者。她的确死了。好在她的遗体已经好好安葬——不像在那所老旧医院里的那些。我们几个人挑个一个合适的日子,一并走到她的坟前扫墓。不知是她父母的性格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的墓碑前非常的整齐——各种贡品像是俄罗斯方块一样出现在该出现的位置上,整体看上去很是雅观。我们大多都送了花,我还留下了她作为风纪委员的臂章,琻在那里跪下来向她谢罪,而镶钟,则把一封她之前情书的回信放在了她的墓碑前。
  镀钷铃钏,这个可爱的女孩子在病床上的日子比受伤的时候还痛苦。她经常打电话给我们,希望我们去陪她——即便在一个医院里见不到也十分想念似的。而事实上她是除锲锌钰外最早出院的人。对于那些呆在医院里时间较长的人来说,她像个天使一样每天不厌其烦地前来问候,带着水果和点心之类的扫除人心头的寂寞。我们都把她当做那段日子里最美的人。毕业后,她到外地去打工了,我没能再联系到她,但我相信以她的性格走到哪里都会被照顾的——实在不行也可以回来向我们求助。
  钱铧镕钨,这个人可算是差点被我一路冤枉到底了,当然一半是他的‘狼獾’的功劳,害的我变得那么主观!不论怎样,看在他是琻老友的份上我也得好好对待他啊。哈哈这是说笑,他即便在病床上还是一脸严肃,或者说时不时地表露出些我们意想不到的表情。他被我打的的那一枪不偏不倚,擦着心脏的边缘,真是差点就命丧枪口——都说梦是反的,这难道是我在「镜」中梦境的‘反梦’现象?他呆了一个多月得以出院,那之后还是在搞什么药物研究工作,希望这次的比较积极健康。他似乎无需担心学业,最后进了某个国内知名的研究所,他和我们一直有联络。
  啊,往后的人生还很长的,可这次的事件之后,我变得更加自信,更加坚定了。
  对于自己的第一选择,永不放弃,绝不悔改的毅力。
  对我所向往的,美的东西的追求,
  自始至终都不会改变的。
  我相信,只要我敢赌注在我认为的美好的一方,
  现实就会如我所想的那样。
  就好像有天力相助,其实也可能是人脑最原始的力量的焕发。
  最关键的是,相信了自己的选择,并为之坚持到底的意志。
  我永不放弃。
  
  
  
  
  
  
  
  
  
  
  
  
  
  GoodEnd
  
 楼主| 发表于 2013-6-22 22:58 | 显示全部楼层
以下是插楼的那个家伙写的评价……





  绝妙危险的理想主义
  开篇当然是(可以无视的)吐槽。
  还是第一次被邀请来写长评……大概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也确实只是擅长写这个东西吧。
  最具挑战性的当然是在我的输入法上COPY出人物姓名。
  《绝妙危险的理想主义》这个不知所云的题目可是为《全血嵌金》量身打造的……才怪。
  嘛,写在开篇——
  恭喜完结。
  
  在我的概念里时间轴是混乱的。发展顺序虽然较为清晰,但是长度被压缩。似乎所有的开端只是一个雾霭的寻常早晨,然后在白日里一切急转而下,夜幕中迎来终结。
  之后就像fate/zero里士郎说完“老爹的梦想,就包在我身上吧”,Saber被囚禁的时空中突然洒下了清澈的夕阳。
  来到了新的早晨,即使脱离了原来的轨道,也可以超越别人质疑目光那样地生活下去。
  像作者这样看着一点也不纤细的少年能够开始写文,确实让在下大为惊讶。更让在下惊讶的是看着一点也不纤细的内心居然能够随随便便地拉扯出具有吸引力的世界观。良好地使用了第一人称小说的全部优点,强烈的画面感,如果认真读的话都可以想象出挨打时视角随着被打飞的身体变化的感觉。对于受二次元熏陶良久的在下来说,人物性格也比较合理,可以在头脑中再现出说话的语气——这个其实是在下的超能力。最后的结尾是走goodend路线也在意料之中,虽然在下以为还能够有更具张力的表现。“和谐而美好”的高中生活表现得中二满满。结局某种意义上是大逆转,所有的伏线都恰到好处地打到最适宜解开的点,只是镶钟铊到底是怎么攻略琻的,这样的两个类型在一起真的不会腹黑到无底深渊么?让人无比在意啊。明卡罗那有着钰的未来会辛苦到何种程度,确实让视角诡异的在下颇为忧虑。
  
  明卡罗最后结尾的“我永不放弃”,是让在下讶然的理想主义。除去镒鈊这样没能够走到结尾的悲剧色彩人物,无论是看起来一副boss相却意外是个文质少年的钱铧镕钨,还是实力超群可靠不出意外深不可测的镶钟铊,还是实力强悍但实际上是个感性少女的锲锌钰,包括喀拉喀拉坏掉了的锲锌琻,以及明卡罗,都有着贯穿自己行动理念的理由。无论这个理由看起来多么不像一个理由,无论这个理由看起来如何得没有热血而像个借口。
  没有理由的行动,才是最为可怕的不可逆吧。
  篇幅限制,不可能让角色有大量的塑造镜头,从而让读者堆砌出深度的赞许和热爱。但是如果是自己面对一样的选择,能够做得比故事更好吗?如果是在下的话,一定从一开始就会远离是非吧,至少也会以更加暴力的方式结束。
  杀与不杀的极端,哭与麻木的变化。怪物和废物之间的小路,被良好地找到了。
  一意孤行的明卡罗,确实是饱含了理想主义的正义伙伴。
  缪斯是创作的女神,所以女神才能成为缪斯。但是对于真正孤独的【危险的】创作者来说,理想主义才是真正的缪斯吧。
  理想似乎与现实对立,其实只是现实能够杀死理想,理想也可以颠覆现实的关系。所以理想主义并不是个贬义词。理想只是很危险,是明卡罗失去手臂的危险,琻和钰差点坏掉的危险,镒鈊奇怪地死掉的危险。
  在下最初是不能接受镒鈊这么一个妹子死掉的发展的,但是更文之间的大空档冲刷了在下这枚现实主义者的记忆。从有爱到无感,即使失去的是名为“悲伤”的负面情感,也是会惋惜的吧。
  但是如果是理想的话,大概会怀着这样的心情一直等下去,即使会在后来收获名为“欢愉”等等的正面情感。
  等待到什么时候——?
  大概比故事完结还要久。
  这正是理想主义的绝妙之处。
  
  字数差不多控制到原文的百分之一。
  结束即是开始,轨道还在延伸,我应该会一直在这里注目,究竟能够行驶到什么地方。
  作为本文的VIP读者,在完结的时候为作者送上我的祝(zu)福(zhou):
  希望你,能够早日拥有妹子。
  
发表于 2013-6-22 23:0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乃人也 发表于 2013-6-22 22:58
以下是插楼的那个家伙写的评价……

被插楼果然很不满吗,是你动作太慢了啊……而且我是为看文的人考虑,稍微在中途休息一下眼睛。评论被作者大人亲手发出来,果然是难得的殊荣呢
发表于 2013-6-23 13:3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乃人也 发表于 2013-6-22 22:58
以下是插楼的那个家伙写的评价……

好歹回复一下在下,不要太羞涩啊
 楼主| 发表于 2013-6-23 13:36 | 显示全部楼层
稀有气体 发表于 2013-6-23 13:34
好歹回复一下在下,不要太羞涩啊

你这样无节操地顶弄得人以为你是我的马甲之类的……
发表于 2013-6-23 13:5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乃人也 发表于 2013-6-23 13:36
你这样无节操地顶弄得人以为你是我的马甲之类的……

什么算有节操地……顶……文章评论什么的……不是有长评了……
发表于 2013-6-24 12:40 | 显示全部楼层
来看望一下作者,真的会有番外吗……?感觉像是平行时空的那种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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