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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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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短篇] [奇幻系] 巨魔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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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7 21:5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nonenkight 于 2013-7-11 13:15 编辑

  
  泰博降魔录(1)--巨魔桥
  
  
  说出来你可能不会相信,时至今日,仍然有不少黑暗之神的子民居住在零塔利亚诸省的角落里。
  
  对的,没错,女巫、幽灵、巨魔、精灵、地精、狼人、吸血鬼……你所能叫出名字的和你根本就没听过的生物们就住在我们的身边。这不是危言耸听,这是事实。和几千年以来一样,他们一直和我们生活在这片大陆上。
  
  不过,和过去又有些不一样。
  
  你要问我为什么知道这些,我会告诉你我叫泰博,是一名猎魔人。
  
  瞧,你又不信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个邋里邋遢,穷得叮当响,满头灰白头发的奇怪家伙怎么可能是猎魔人?开玩笑,自从两百年前的屠魔令结束后,猎魔人就步了他们曾经的敌人、那些妖魔鬼怪的后尘,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猎魔人?怕只是骗酒喝的醉汉吧?
  
  唉,我已经不记得和别人争辩过了多少多少次,但究其结果而言,他们都变得更相信我是喝醉了在说胡话。所以我不再辩解,不再徒劳地证明什么,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我讲的也都是过去的故事了。我们什么都无法改变。
  
  我第一次出任务是接的我师傅的活儿。
  
  他告诉我,零塔利亚北方山地的林菲尔德镇的村民发来了请求,请求我们帮忙对付镇上的一只巨魔。林菲尔德镇我并没有去过,但我知道它离我们所在的诺兰山谷并不是很远,只要渡过漠什河再走两百多里山路就到了。虽然我没有对付过巨魔,但是我记得师傅给我讲过击杀巨魔的要领——“点燃它们!用火箭点燃它们!”巨魔很怕火,浓密的毛发和厚厚的脂肪使得它们几乎一点就着。师傅他是这样给我讲的。
  
  因为一个约定的缘故,请恕我不能说出我师傅的名字。
  
  我能说的只是,我的师傅并不是一位猎魔人,他是一位博物学家。他喜欢收集各种奇怪的动植物的标本,整理从各地听到的猎魔人的风闻,并且用他的学识将我培养成了一位合格的猎魔人——至少他认为是这样的。不过,师傅的终身遗憾就是没能亲眼见过活着的魔怪,他只是从生物尸骨和人们传说中才知道了这些生物。师傅年轻的时候也跑过不少地方为村民解决村子里面的怪异,但不知道幸还不是不幸,竟然一次也没有遇到真正的魔怪,遇到的尽是夜半鬼屋怪响、农场闪电频发、粮仓小麦不翼而飞等等琐事。师傅老了后,我就继承了他的工作,开始四处游历,一边为村民解决村子的怪异,一边寻找魔怪的踪迹。
  
  实际上,在我这十多年的猎魔人职业生涯中,遇到的怪异现象十之八九都不是因为那些可怕怪物作祟,而是人为的或者自然造成的。出于无知和恐惧、以及某种可怕的、根深蒂固的习惯性思维,人们也愿意把难以解释的事情的责任推到未曾见过的妖魔鬼怪身上。比如夜半鬼屋怪响其实是盗贼团伙的秘密联络方式,农场闪电频发是因为土壤下面埋藏着大量铁矿,粮仓小麦不翼而飞则是因为粮官监守自盗……说来有趣,大多数魔怪恰恰是安分守纪的,只希望保持现状、平平稳稳生活下去的家伙,至少,和我打过交道的魔怪大多如此。
  
  当然,我也是在很多年之后才得出的这个结论。我年轻的时候也并不以为在传说中狰狞可怕的魔怪会这么好对付。
  
  回到我的第一次猎魔工作上来。
  
  因为是准备讨伐未曾见过的魔怪,所以我在出发做了尽可能充分的准备。身上穿着羊毛衬里、紧身棉裤,再罩上一件锁子链甲,最外面系着一件猩红色披风,头上戴着圆顶盔,脚上穿着兽皮靴;腰带上绑着两把单手长剑,背上挂着一张角弓和一袋箭矢,我还在箭头上细心地涂了松香和牛油,以便到时候可以快速地点燃巨魔。这些东西有一半是师傅从他的老古董里面淘出来的,一半则是我找附近的猎人买的。
  
  尽管已经武装到了牙齿,不过一想到要和传说中吃人的巨魔作战我就禁不住一阵胆寒。我知道,和那种力大无穷的怪物正面肉搏我完全没有胜利的希望,我能做的只有远远地朝着它射出火箭,可要是师傅的火攻战术不能奏效的话,我就会成为巨魔的晚餐。
  
  我准备出发的时候,听说有一支从阿卡迪奥前往北方斯堪维亚高地的商队正巧经过诺兰山谷,他们也会顺带经过林菲尔德镇。他们在这里暂且停留两天补充食水。我找到商队头领,商队头领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一脸齐鬓的褐色络腮胡,小眼睛,大嗓门,为人甚是豪爽,伙计们都很喜欢他。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靠在马车上喝酒,但是当时我不认识他,随即就在商队营地里吼了一嗓子:“这里谁是管事的?”
  
  我马上就意识到我有些冒犯,可是那个男人却并没有在意,他搁下酒壶回答道,“我就是,伙计们都叫我撼磨老爹。你,什么事?”
  
  “我想当你的商队护卫!”我说,“我要到林菲尔德镇去,这段路上我想和你们一起走。”
  
  “哈哈哈哈!”他朗声笑道,“没问题,年轻人,耍几招给我看看。”
  
  我依言拔出长剑抖了两个剑花。
  
  接着,撼磨老爹把他的酒壶抛给我,我接过来喝了一口,于是我就加入了他的商队。他们为我提供旅途的食宿,我则履行我的责任为他们护送到林菲尔德镇为止。
  
  还好,一路上甚为太平,我们并没有遇到前来打劫的贼人。其间倒是有一个晚上出现过相当危险的情况,林子里的燕雀都不叫了,四周安静地令人害怕,商队的所有人都照亮火把拿起家伙以防万一。我也不例外,我把剑身捏得紧紧的,手里都出了汗。幸运的是,最后什么也没发生。撼磨老爹朝着树林的方向吹了三声奇怪的口哨,大家听到林子里的鸟叫声又回来了后,才放心地继续赶路。
  
  在商队里的老伙计告诉我,撼磨老爹是跑这条商路的常客,年轻的时候似乎还和山里的匪帮有过一些交情,所以他们也会卖老爹一个薄面。当然,商队运送的货物不是什么贵重物什。老爹押运的是北方需求很大的兽皮棉被一类的防寒衣物,虽然数量众多,但是质量一般,论单件值不了几个钱,纵使是匪帮抢了这些皮毛过去也没多大用——最后还是得依靠商队才能把货物变现,所以他们没必要和我们拼个死活。
  
  我问他,既然你们经常走这条道的话,知不知道林菲尔德镇的巨魔?
  
  “巨魔?”老伙计突然捧着肚子笑了起来,“我跟着老爹走南闯北三十年来,从来就没见过什么巨魔。那种讲给小孩子听的睡前故事里的吃人巨魔?成熟一点吧,小伙子,现在的世界上根本没有巨魔这种东西。”
  
  笑了好一阵过后,老伙计才沉下脸来补充道,“吃人的巨魔我没见过,杀人不眨眼的匪徒我倒是见得不少。林菲尔德镇这边多山多匪,有什么恶徒假冒巨魔袭击村民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你去问问撼磨老爹吧,他可能比我知道的更多。”
  
  这是很合理的解释。毕竟从我师傅的经验来看,所谓怪异,大部分都是人为的骗局。虽然,在某种程度上,残暴的匪徒可能比巨魔更为棘手。而且那时的我也没有过和山贼马帮打过交道,我也完全没有和人类作战的自知,真要是为村子讨伐匪徒的话,恐怕凶多吉少。好在这种事已经超出了我们猎魔人的职业范围,真是人为的闹剧的话,我大可以直接推掉这桩工作。
  
  这样想着,我又不由得些微兴奋了起来,于是我急迫地找到撼磨老爹想要得到确认。
  
  然而老爹的回答却出乎我意料之外。
  
  “林菲尔德镇的巨魔?我想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老爹放下酒壶,靠着毛皮堆上陷入了回忆。马车在不怎么平坦的栈道上缓缓行进,挂在马车枢梁上的油灯也随着路面摇摆,将幽暗明灭的灯光投影在老爹脸上。我的心情也随之一点点沉了下去。
  
  该死,我早该意识到的,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做好与巨魔战斗的心理准备!我懊恼地埋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不加考虑地就接下了这桩任务。现在可好,退无可退了。
  
  过了好一会儿,老爹终于说话了,他叫我过去陪他一起坐着。
  
  “来一口吗?”
  
  我一边爬上马车后座,老爹一边把手头的酒壶递给我,但是我并没有拒绝,虽然年轻时候的我还没有酗酒的习惯,但此时的我迫切地需要一点烈酒来驱走我心中的怯意。
  
  “小伙子,你叫什么来着?”老爹问我。
  
  “泰博,我叫泰博.提哈坦。”我回答,顺便把酒壶还给老爹。
  
  “哦,泰博,你是从哪里知道的巨魔的事?你知道,现在还相信巨魔的人并不多。”老爹眯着眼睛看着我,细小的眼睛里却有着锐利的光。
  
  “我是一个猎魔人。”我决定如实告诉他,“受命前去处理林菲尔德镇上的巨魔。”
  
  “猎魔人?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你不相信我?”
  
  “不,我信。年轻人总是太单纯,老家伙又总是太顽固,所以有些东西才说不通啊……”
  
  “抱歉,您在说什么?”
  
  “没什么。”老爹灌了一口酒,说,“林菲尔德镇的确有一个巨魔。”
  
  “我第一次见到它,大概是十多年前。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村子里的粮食都很紧张,但好在还能把冬天对付过去。我拉着一车车斯堪维亚高地出品的铁质工具从北方回来,不巧遇到大雪封山,所以在林菲尔德镇上暂且多待几天。”
  
  “那是在一个落雪的夜晚,山谷里面的风很大,雪砾子刮得人睁不开眼睛,大家都索性呆在屋子里靠着暖和的壁炉喝酒聊天。中途,我到外面的茅厕解手,隐隐约约听到风声中混有一些不同寻常的声音,像是熊或者野猪的嚎叫,但是不甚分明。一般人的话应该都会把这个当做酒后的错觉忽视掉吧,但是我没有,我有点在意是不是有野兽来袭击马厩的牲畜,于是我披上大衣拿起灯笼,就朝着声音来源的位置走了过去。”
  
  “下雪的冬夜很黑,提着灯也看不见多远。好在凭着我多年赶夜路的经验,走了大约三分之一刻钟的时间,总算摸到了声音的源头——我看见一尊巨大的黑色人影站在林菲尔德石桥的对面。它的身高应该有正常男人的两倍,体型更是数倍于普通人,虽然在黑夜里看不大清楚,但是很明显那家伙身上什么也没穿,满是厚厚的毛发。上帝啊,我手头一滑,就把提灯掉在了地上。”
  
  回想起那段经历老爹还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那是……巨魔?”我问。
  
  “对,没错,那就是巨魔。当时它背对着我,朝着桥的那一边大声咆哮着,充满着威胁和敌意的味道。见此,我竟不怕死地朝着它靠了过去,好奇地想要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于是我看见了,越过那只巨魔,更远一些的地方还有一些影子,但比起巨魔来要小得多。他们似乎也注意到了我,急切而快速地交谈了起来,我听出那是人类的语言,然后我便猜到了他们是附近山上的匪帮。本来,他们是想趁着夜色和降雪的掩护到村子里好生劫掠一通,却不知为何遇到了这只拦路的巨魔,坏了他们的好事。他们又见到我的靠近,觉得自己的计划已经失败,想要强行通过巨魔把守的石桥的话又得付出不小的代价,所以果断地撤退了。”
  
  “劫匪走了,但是这事还没有完,因为巨魔转过身来找上了我。噢,圣父在上,你永远也想不到世界上竟然还有长得这么丑这么狰狞凶恶的生物。它的眼睛从眼眶里暴凸出来,像火炬一样亮;它的脸又长又糙,耳朵很尖,四根长长的獠牙从裂开的嘴巴里伸出来,浑身散发着难以形容的酸臭味。它面朝着我蹲下身来,对着我打了一个响鼻,那股子味道十倍于大蒜和猫粪的混合味道。”
  
  “那你是怎么对付它的?”我听得入神了,急切地问道。
  
  “当然是捂住鼻子啦。”
  
  “我是说你怎么从巨魔爪子下活下来的?你把它干掉了?”
  
  “怎么可能?它朝我咕隆了一句‘俺应了你们的’这样没头脑的话就翻身跳下石桥离开了,这样我才逃得一命。”
  
  “怎么回事?”
  
  “嘿嘿~~”
  
  “别嘿嘿啊,老爹!”
  
  “反正离林菲尔德镇也只有不到一周的路程了,到时候再告诉你好了。”
  
  一向直爽的撼磨老爹竟然开始了吊人胃口,他岔开这个话题,问我:
  
  “小伙子,想学剑术吗?我看出来了的,之前你使的剑招不是杀人的招数。这样的剑术可你对付不了巨魔。你没见过血吧,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泰博对吧?”
  
  “对……不对!”
  
  “别废话了,就问你一句,你学不学?”
  
  “学!”我赶紧答应下来。
  
  “伙计们,大家都停车下马!”老爹站起来朝着商队众人命令道。这时,马车正行到一处开阔的草地,很适合扎营休息。
  
  “老五,今天你休息一下,把刀子拿给这边这位年轻人,今天他来帮我们切肉做饭。”
  
  “好嘞!”“诶?”
  
  于是,正如我突兀地加入了商队护卫队一样,我又稀里糊涂地成为了商队的伙夫。又是随行护卫,又是准备半百人的伙食,晚上有时还要守夜,几天下来,都把我累得几乎不成人形了,根本没有心思去担心对付什么巨魔的事,心里反倒意外地镇定了下来。值得一提的是,虽然在这段时间里面撼磨老爹并没有教过我任何剑术,但是我却从负责给商队宰牛切肉的老五那里学到了如何用最省力的方式切开动物肌肉和脂肪——“这和你要用最合适的角度把刀子送入敌人体内才能干净利落地杀死他是一个道理。”
  
  老五跟我说过的话不多,但是这句却让我受用一生。
  
  在这剩下的几天里,撼磨老爹再也没有给我说起过那个巨魔的事。我问过他几次,但是他都没有开口,我索性不再白费口舌。
  
  时间就这样一晃而过,几天后一个早晨,我们终于走到了那座著名的林菲尔德的石桥跟前。
  
  那座桥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桥面被磨得光滑,两侧用来防护的石条早就掉进了下面湍急的穆克罗河里。穆克罗河是漠什河的支流,虽然水量不大,但是很急,尤其是在多山的上游地区。虽然林菲尔德的石桥并不像稍远一点的阿萨德的龙桥一样出名,但在龙桥还没有修起来以前,这座石桥是想渡过穆克罗河的人们的唯一通道。不从林菲尔德走的话,就得往下游多走十几里路,到水流平缓一点的地方坐渡船过去。
  
  我注意到,桥面上的石板颜色不一,或深或浅,很明显有过翻新修正的痕迹。
  
  这时候,林菲尔德镇的巨魔出现了。
  
  一个十三尺来高的棕色长毛巨魔从桥洞里爬了出来,翻上石桥,走到了商队的最前面,也即是我和撼磨老爹的面前。商队的马车停了下来,人们慌张地想要拔出武器战斗却被撼磨老爹制止了。
  
  他的样子和老爹描述得差不多,尖耳朵,凸眼睛,青面獠牙……皮肤的皱褶和伤口甚至显得它那张丑脸更丑了。厚厚的毛发将它从头覆盖到脚,只有脸部和手心没有;双臂孔武有力,一双怪爪大得惊人,锋利的指甲看上去可以轻而易举地割破我的锁子甲刺入我的心脏。
  
  我吞了吞口水,握紧了腰间的钢制长剑,毕竟,我已经不再像出发的时候那样害怕了,我甚至做好了和巨魔决一死战的觉悟。虽然我知道我这把剑大概只够给这个大家伙当牙签使,但我至少要让它知道,我还是用办法在它身上留下几道永远的伤疤的。
  
  没想到,它却对着老爹说话了,还带着一点北方山地人的口音。
  
  “先生,过路费,谢谢。”
  
  十三尺高的巨魔像个绅士一样微微弯下身子,对着只有它一半高的撼磨老爹轻声说道。
  
  哈,当时我的表情就和你们一样,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去了。
  
  在我确定不是我出现了幻觉以后,我仔细打量了这个面容丑得令人发指,差不多两个人叠起来高、五个人加起来重,却说着礼貌的帝国语的巨魔,又转过头看了看身边的撼磨老爹——该死,从他满是络腮胡的熊脸上什么表情都看不出,一点惊讶的样子也没有。
  
  于是我松开了剑柄,向他说出了我的疑问:“先生,我不确定这是不是地方风俗的缘故,不过,你不觉得十三尺高的巨魔和桥梁收税官两者之间不太搭不是?”
  
  我实在是太紧张太过糊涂,才跟老爹问出了如此啰嗦费解的问题。一般只有帕拉德文那些贵族才喜欢说这种文绉绉的废话,要是放在之前我一定会被老爹好生笑话一顿。
  
  可是这次撼磨老爹没有笑,他只是对我耸了耸肩,然后他眯着眼睛像老朋友一边跟巨魔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科科加斯你更像一个人类了。”
  
  “好久不见,阿尔德.里奇.撼磨,你倒是更像一个巨魔了。”巨魔盯着老爹的大胡子回答道。难道它的意思是在说老爹已经变得和巨魔一样多毛了吗?
  
  接着,巨魔和老爹一同大笑起来。老爹的笑声粗犷低沉,巨魔的笑声高亢尖锐,真是很奇妙的组合。
  
  老爹转过头对小伙计吩咐了两句,后者立即跑到马车后面拽过两只捆好的肥火鸡递给了老爹。老爹把火鸡抛给了巨魔,后者掂了掂“过路费”的分量,满意地舔了舔嘴唇,嘴里咬着火鸡,翻下石桥,慢慢踱回了它的老窝。这时候我才注意到它好像瘸了一条腿。
  
  看到巨魔走远了,人们才松了一口气,把刀剑都收回剑鞘,老爹才领着商队渡过了林菲尔德的石桥。
  
  “泰博你知道吗?林菲尔德这边的人都叫这座桥——巨魔桥。”
  
  突然,老爹对我说起了关于林菲尔德镇的巨魔的故事,那是之前我问过他几次都没告诉我的往事。
  
  “之前你叫那只巨魔什么,科科加斯?”我问。
  
  “哦,对的,科科加斯,你口中所说的巨魔。他其实是很温和的,你没必要那么担心。怎么说呢,他是……他是这个村子里的一员。”
  
  后来,林菲尔德镇石桥村的村长证实了撼磨老爹的说法。
  
  大概在十四年前,有一只巨魔从山林中跑了出来,住进了林菲尔德镇的石桥下面。当地人都不敢去招惹它,于是他们给我那自称猎魔人的师傅,发出了讨伐巨魔的请求。可是那时候师傅正在零塔利亚东方的熊堡大沼泽里面转悠,没来得及处理这个请求——我也根本没想到,我的第一个猎魔任务,竟然是十多年前的留下的老古董。
  
  林菲尔德的村民一直等不到猎魔人来,也不见住在桥洞里的巨魔有什么出格的举动,时间一长,人们竟然也就把对付巨魔这回事给忘了。再次唤起人们对巨魔的记忆的,就是十年前那个冬夜,林菲尔德镇附近的一个匪帮因为缺少粮食而前来袭击村子,结果却被巨魔给阻止在石桥的对面,这也就是撼磨老爹看到的那一幕。
  
  或许从那个时候起,村子里的人们才真正意识到了巨魔的存在。
  
  村民们开始时不时地给巨魔提供一些新鲜的肉食和保暖的衣物,巨魔也尽责地维持着村子的安全,不管匪徒从哪个方向前来袭击村子总会事先遭到巨魔的阻拦;村民们也开始有默契地保守着巨魔的秘密,决口不提,所以即使是偶有外乡人说起了林菲尔德的巨魔的事也会被当做笑话,被迅速地遗忘。
  
  再后来,林菲尔德的人们给巨魔取了一个名字,他们叫它科科加斯,这是根据它的“科科科”的奇怪笑声衍生而来的。
  
  五年前,林菲尔德两百年的石桥在夏季的一场暴雨过后塌了一半。正在大家苦于石料匮乏,而且穆克罗河水流湍急,难以修复石桥的时候,科科加斯站了出来。虽然已经在林菲尔德的石桥下面住了十年,但是这却是它第一次公开出现在众人面前。科科加斯操着不甚标准的帝国语告诉人们,它可以帮助修复石桥,但是它要求对过桥商队征收过路费的权利。
  
  “哦,这是当然的,”时任镇长直接就拍板答应了下来,“科科加斯,你是我们林菲尔德镇的居民,如果你修复了石桥的话,你当然有权这么做。”
  
  这意味着林菲尔德镇在官方上承认了科科加斯的居民身份。
  
  也不知道科科加斯从哪里找到了那么多笨重的大石块交给村里石匠加工,总之自那以后,经常可以看见科科加斯搬运石块和在水势凶猛的穆克罗河上修补石桥的忙碌身影。一年后,石桥修好了,石桥村全部村民,甚至林菲尔德镇上的一些乡老,都过来参加了百年石桥的修复暨科科加斯荣任石桥税务官的庆贺典礼。村民们送来的食物之多,即使以巨魔的食量也吃了近一个月才吃完。
  
  从拒绝和忽视,到接受和认同巨魔科科加斯,林菲尔德镇的人花了十多年的时间。现在,除了路过林菲尔德镇石桥的商队和旅人还会对这个巨魔税务官略感惊奇,本地人早也对它见怪不怪了。撼磨老爹上一次经过林菲尔德镇还在四年前,那时候的科科加斯还没有这样无所顾忌地生活在太阳底下,商队里的伙计们对突然出现巨魔感到害怕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按理说,所有的谜题都揭开了,曾经发出的讨伐巨魔的请求也没有了执行的必要,关于巨魔的故事也应该告一段落了。无论怎样讲,对我,对巨魔,还是对林菲尔德镇的居民,这都是一个不错的结局。我正准备离开,村长却把我叫住了。
  
  “之前你说你是来讨伐巨魔的,那么,你是猎魔人?”村长问我。
  
  我说是的。
  
  “那么,我们还有一个请求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是关于科科加斯的,会有报酬给你。”
  
  “什么?”不知为何,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科科加斯就要死了,死之前,它在找一个猎魔人。”
  
  村长低声告诉我。
  
  黄昏的时候,我和撼磨老爹又回到了林菲尔德的石桥那里。天色暗了下来,我们一眼就看到了位于穆克罗河对岸,科科加斯的居住的洞穴——明亮的篝火暴露了它的位置。
  
  早上我经过石桥的时候注意力全被巨魔吸走了,并没有来得及观察周围的景色,现在再一看,我觉得这里的风景倒有几分味道。石桥的两岸是连绵地缓和隆起的山坡,山坡上均密的长着草,草的尽头是一些峻拔挺立的长青树林,那些树林填满了山峰和山谷间剩下的地方。天边是灿烂的红霞,像是波浪一样从夕阳周围扩散开来,太阳在我们背后投下长长的影子,影子打在古老斑驳的石桥上宛如壁画。听着倦鸟归林,流水滔滔的声音,心中自然会有一种非常祥和安宁的感觉。
  
  我们沿着卵石堆走下石桥,来到桥洞下面的洞穴前面,科科加斯就席地坐在洞口烤着篝火,烧烤架上串着我们早上给他的“过路费”——两只火鸡。巨魔的洞穴并不开阔却打理得整整齐齐,各种食物材料分类堆放在里面,甚至还有一张用草堆做的异常巨大的床,站在洞口也闻不到属于动物巢穴的那种酸臭味道。的确正如撼磨老爹说的那样,科科加斯似乎越来越像一个人了,除了它还是不穿衣服以外。
  
  我很意外老爹会跟着我一起去拜访科科加斯,为此他甚至不怕耽误行程地让商队在林菲尔德镇上多待上几天。或许,他想见科科加斯最后一面,和它做一个告别?
  
  “科科加斯,这么肥的火鸡,你不请两个朋友一起吃吗?”撼磨老爹朝着巨魔大声喊话。
  
  “我这里可没有给你们坐的椅子。”科科加斯瞥了一眼老爹,没好气的说。
  
  “没椅子不要紧,有肉吃有酒喝就行!泰博,你说是吧?”
  
  “是……吧?”
  
  老爹硬拉着我在巨魔对面坐下。
  
  说实话,按理说我现在应该不害怕巨魔了吧,但是这样和科科加斯面对面地坐着,我心里还是有些莫名的紧张,生怕一句不合,被串在钎子上烤着就是我了。早在出发的时候,我就担心自己会成为巨魔的晚餐,不过没想到,竟然会是以这种形式和巨魔一起共进晚餐。
  
  不得不说,科科加斯还真是有一手本事。只是一会儿功夫,火鸡就被它烤得喷香流油,金黄色的外形煞是馋人,也不知它往火鸡肚子里面塞了什么东西,还有一股香草的味道从里面满溢而出。
  
  老爹已经是按耐不住肚里的馋虫了,扯着破锣样的嗓门就冲科科加斯催促道:
  
  “喂,大个子!好了没有!再烤就烂了啊!”
  
  “耐心点,烤熟一点没坏处。阿尔德你越来越像个巨魔了。”
  
  他叫的是撼磨老爹的名字。
  
  “哈哈哈哈!说的也是,以前你还是不怎么吃熟肉的呢,怎么学好了?”老爹笑着和科科加斯调侃起来。
  
  “见鬼,先祖保佑,还不是让你害的?要不是你给我那什么从东方带来的香料……见鬼,那些植物果实烤熟了怎么会这么好吃?”
  
  “哈哈哈哈,那是因为你肚子里的馋虫终于觉醒了!”老爹拿出他那不离身的酒壶,灌了一口,问科科加斯,“你要来一口吗?酒也是不错的东西呢。”
  
  “四年前你就这么问过我,但是你嫌我口臭,没有把酒壶给我。阿尔德你这个混球,还想戏耍我一遍吗!”
  
  老爹没有答话只是笑,一边笑一边把酒壶抛给科科加斯。后者先还有点犹疑,但是它看出了老爹笑容中的真诚,便直接一仰脖把酒壶喝了个干净。
  
  “真带劲!”科科加斯也高兴地笑了起来,尽管那张笑脸并怎么不好看。
  
  撼磨老爹和科科加斯就像两个老朋友一样围着火堆开始叙旧。科科加斯会的帝国语不多,主要还是老爹在讲,讲他走南闯北的事,他也不管科科加斯能不能听得懂,但是两个人聊得不亦乐乎,时不时地发出开怀的大笑,丝毫没有言语不通的问题。
  
  我很难插上话,所以我基本上就在一旁认真地听着。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和慢慢被黑暗覆盖的巨魔,我不由得又想到村长对我说的话。
  
  “科科加斯就要死了,死之前,它在找一个猎魔人。”
  
  我不知道猎魔人可以帮一个快死的巨魔什么忙,不过这既然是村民的委托的话,我也必须把这件事当做一桩工作来认真对待才行。而且不管怎么说,它要找猎魔人做什么,这也是它最后的愿望了吧?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尽力才行。
  
  听着老爹和科科加斯相谈甚欢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它竟是一位近两百岁的老巨魔(这是我从它和老爹的聊天中听到的)。不过,看到科科加斯它连半只火鸡都没有吃完,食量还不及老爹,我才确认了它的生命之火即将燃尽的事实。
  
  晚餐也吃得差不多了,我决定切入正题。
  
  “科科加斯,”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控制着自己注视着它的眼睛,说,“从村长那里听说,你在找一个猎魔人?”
  
  “猎魔人?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科科加斯眯起了眼睛,神情简直和当时的老爹一模一样。
  
  “我就是一个猎魔人。”我说。
  
  场面一下沉默了下来,没人说话,老爹用烤肉钎拨弄着火堆,树枝噼里啪啦地作响。
  
  “很久没人敢在我面前提到猎魔人这三个字了,小子你很有勇气啊……嗯,你叫泰博?”
  
  “对,猎魔人,泰博.提哈坦。”
  
  科科加斯一边说着一边站直了身子,虽然不知道它要做什么,但我本能地跟着它站了起来。
  
  “一百九十四年前,人类发动了屠魔令,大规模地屠灭其他非人种族。我的父母就是在那个时候被你们猎魔人杀害的。那个时候我逃走了。这一百多年以来,我无时无刻地不想着复仇。我开始流浪,我四处打听是谁袭击了我们的村子,我曾试图找到那几个猎魔人报仇,但没等我找上他们竟先死了。很讽刺对吧?更讽刺的是,现在连猎魔人也在这片土地上绝迹了。我已经失去了复仇的对象。”
  
  科科加斯说的很慢,好让我将每一个词都听得清楚,连带着它的痛苦与仇恨。
  
  “这样说,你是想找我报你们巨魔一族的仇吗?”我一边问,一边握紧了腰间的剑柄。
  
  “不,不是……”它直瞪瞪盯着我,用它那浑浊的黄眼睛盯着我,沉默了片刻,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样,说出了它最后的愿望。
  
  “我想让你杀死我。”
  
  “为什么?”我愣住了。
  
  “因为我是巨魔。巨魔一族是战斗的种族,面对敌人巨魔不能逃跑,逃跑的巨魔死后灵魂永远得不到安息,只有战死的巨魔的灵魂才能回到先祖之林。在猎魔人攻入我们村子的时候,我可耻地逃跑了,这是刻在我灵魂上面的耻辱,我本来应该带着这个丑陋的标记一个人孤独地死去。”
  
  “但是我遇见了你。先祖显灵,在我生命的最后给了我一个救赎的机会,那么我一定要与你,猎魔人,决一生死才能洗刷掉我的耻辱。”
  
  “好,那我奉陪到底!”
  
  说着,我拔出了钢制长剑,把剑尖指向科科加斯,然而它却笑了。
  
  “但是你做不到,你太弱了。”
  
  还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科科加斯的爪子已经朝我挥过来了,我急忙举剑格挡。巨魔的力道大得惊人,只是这一击就震得我虎口发麻,连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但是科科加斯却没有就此罢手,它灵巧地跳过火堆,一击纵劈,接着是一击下挑,攻击快而有力,直接打落了我的长剑,它敏捷得根本不像是一个将死的老人——不,老巨魔。
  
  我正准备拔出第二把剑接着与它战斗,却发现自己已经被逼到了洞穴的墙壁上面,再躲无可躲。科科加斯轻而易举地用左手拨开了我刺向它脖子的剑身,再用右手扼住了我的脖子,把我提起来按在墙上。
  
  “你太弱了。”它又说了一遍。
  
  我无法反驳,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我丢掉了剑柄,双手齐用奋力地想掰开它的爪子,结果却失败了。它的爪子就像一双铁钳一样坚硬有力。
  
  当我快要窒息了的时候,它把我放了下来。
  
  “你不是猎魔人,你无法实现我的愿望,你走吧。”
  
  “不,我是!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打败你!”
  
  “不,你不可能。今天很晚了,我要休息了,如果你没有放弃的话,那就明天再来吧。”科科加斯说着提着我衣领把我丢出了洞穴,“阿尔德,他就交给你了,让他的石头脑袋开一下窍。”
  
  “没问题。”
  
  老爹吹了个口哨,然后把我扶起来,带回了商队。
  
  第二天天刚亮,我就又找到了那座石桥下面,出乎意料的,科科加斯正盘腿坐在地上,似乎正等着我的样子。
  
  “你小子是来送死的吗?”它问我。
  
  “不,我不是什么小子,是猎魔人泰博。”我则用刺过去的剑锋回答了它。
  
  我吸取了昨天的教训,面对它不再一味地防御而采取了主动进攻。同时,我还记得昨晚撼磨老爹告诉我的,面对巨魔要利用它体型过大的缺点随时绕到它的侧面和背面才能进行近身战。昨天我对着草垛练了半宿,今天对上科科加斯总算不那么被动了。
  
  然而,就结果而言,还是一场惨败。
  
  “进攻不够有力!”“意图太明显了!”“跑得太慢,太慢了……”战斗过程中,我被像这样数落过多次。真是可笑,明明应该是生死相搏的战斗,到头来却搞得像它在训练我一样,这真是……我明明尽力了啊!但是力量和经验的差距毕竟太大了,我赢不了它。
  
  晚上,又是老爹把被打得走不动路的我抬了回去。
  
  第三天如此,第四天也是如此。
  
  第五天的时候,那是一个下着小雨的日子,科科加斯终于不耐烦了。它瞄准一个空当就将我一掌拍飞出去。当成我就感到胸口一阵剧痛,我知道至少有两根肋骨断了。我好不容易再拿起剑重新站了起来。
  
  它又叫我放弃吧,我说我做不到。
  
  它又对我说,再这么下去我真的会死。
  
  我则回答它,尽管来吧,反正一开始就没有叫它手下留情。
  
  然后它突然“科科科”地笑了起来,笑声高亢尖锐,竟让我感到了一阵莫名的悲凉。
  
  我当时并没有想太多,不认为自己真的会死,也没有想到身为猎魔人的荣誉或者尊严一类的玩意儿,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当时的我大概只是单纯地想着不能输,不能倒在这里,硬要说原因的话,或许就是年轻人的那种不认输的劲头儿吧。
  
  “说不定要是当时我也没有逃走就好了。”
  
  科科加斯自言自语着走到了我面前,却没有攻击我而是盘腿坐了下来,使得它的视线刚好可以我齐平。它开口对我说道:
  
  “你会不会感到好奇,为什么一个巨魔会在人类的村庄像人类一样活着?”
  
  我不明白它说这话的意思,只好点了点头,让它好接着说下去。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最后一个活着的巨魔了。自从两百年前那场大灾难过后,我们巨魔一族死的死,躲的躲,近几十年来,我更是再也没见过其他的巨魔。人老了就喜欢乱想,我时不时地就在问自己,要是巨魔一族已经灭绝了,那么我作为一个巨魔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科科加斯的黄眼睛认真地看着我,但是我却回答不了它。它叹了口气,接着讲下去。
  
  “那段时间,我一个人呆着山洞里,呆得快要发疯——我不知道该干什么,每天胡乱地吃东西,胡乱地睡觉,跑到山林里面大喊大叫——直到我遇见了她,一个人类小女孩。”
  
  “那天我正在洞里发疯,突然看到洞口站着一个看起来傻傻的小孩子正在朝里面张望。我走了过去,很意外的,她居然不怕我,她还问我‘叔叔为什么住在山洞里面啊,这里又黑又冷’。我那个时候还不怎么会说人类的语言,但我不想吃她,所以只是朝她吼了一句‘我是巨魔,吃人的巨魔!’声音大过狮子的吼叫,竟然还没有把她吓走。她还说什么,‘我知道了,巨魔叔叔,你不用把自己的名字说得这么大声的’……这傻丫头简直比你还傻,简直是蠢得无可救药啊哈哈哈……”
  
  科科加斯笑着笑着,竟然流出了眼泪。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巨魔也是会流泪的。
  
  它断断续续地说着,时而颠倒时而顺畅,一件事讲到一半又开始讲另一件事,甚至说到兴起处,也不管我听不听得懂自顾自地换成了巨魔语。它好像想把它的后半生全部讲完一样认真地讲着故事,我插不上嘴,只得安安静静地听着。听着它讲那个女孩如何痴傻,竟然日复一日地跑到洞穴来陪它说话,给它送食;听着它如何与林菲尔德的恶匪战斗,从土匪手中保护了那个女孩与其家人时感到的满足;它又是如何看着那个小女孩从少女长大成人,然后又逐渐老去……
  
  直到夜晚来临,科科加斯的故事才算告一段落。
  
  第六天早上,我再一次找到了科科加斯。
  
  “还要打吗,泰博?这次我可不会留手了。”
  
  “不,今天我找你不是来打架的。”我说。
  
  “哦,你终于想明白了?”
  
  “是的,我昨天想了一晚上,我想明白了。”我告诉它,“我觉得你对她不是怀着爱情或者亲情什么的,只是一种……一种依赖。”
  
  “哈,你小子懂什么?”
  
  “是的,我不懂,我也不可能理解你这两百年是怎么一个人走过来的。但是我想,你想要的就是一种依赖感,认同感,归属感……作为一个巨魔你得不到的东西作为一个人却可以,而这些你现在都已经得到了。所以,还请你继续活下去。”
  
  “……”
  
  “就这样安安稳稳地活下去难道不好吗?你说过,在这里住着,即使冬天也不必担心不到猎物而挨冻受饿。你说你老了,还跛了一条腿,也抓不到那些灵活的动物了。而且,这里的村民也都接受了你,他们过桥的时候会友善地和你打招呼。你自己也不是说过,很喜欢看小孩子在石桥上跑来跑去吗,觉得孩子们傻傻样子就像那个女孩一样……”
  
  “别开玩笑了,老子可是巨魔啊!”
  
  科科加斯猛地打断了我的话。
  
  “我怎么能,就这样安安静静地死去,像个软弱的人类的一样……我是巨魔啊!我怎么能……咳咳……”
  
  不知是情绪太过激动,还是因为昨天的雨而让它受了凉,科科加斯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巨大的身子弯成一团。它那佝偻着的样子,和普通的老人没有什么两样。我不知如何是好。
  
  “那么,你先休息,我明天再来找你?”我说。
  
  它断然拒绝了我,说:“不了,今天太阳落山的时候,我们就在这里决一死战,不死不休。到时候我会尽全力的,你赢不了我的话,你就认命吧。你有这个觉悟吗?”
  
  我答应了下来。
  
  经过这几天的对战我差不多摸清了它的攻击节奏,我的战斗经验是越来越足,它的身体状况确实越来越差,虽然我也有伤在身,而且又累又乏,但我不认为自己会输。
  
  或许,科科加斯也正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才这么说的吧?
  
  这一天黄昏和往常一样如期而至。
  
  林菲尔德镇的石桥上挤满了前来围观的村民,撼磨老爹的身影也在里面。或许是村长告诉了众人科科加斯作为一个巨魔选择的死亡方式,所以人们都很配合地保持了沉默,没有人起哄,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想安安静静送它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
  
  “看啊,猎魔人,你马上就要成为除魔的英雄了。”
  
  科科加斯到最后还和我笑着调侃了一句。
  
  “不,他们都是来为你送行的。真羡慕你有个隆重的葬礼啊。”我说。
  
  “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科科加斯咧开它一嘴的尖牙,笑了。
  
  “老子可是最后的巨魔啊!”
  
  话音未落,科科加斯就朝我扑了过来,但是它的行动已经远不及几天前那么敏捷了,它的跛脚也影响了它的速度。现在的我已经完全能跟上它的节奏了。
  
  战斗并没有持续太久,我抓住它转身不及时的空当,将剑锋从肋下送入了它的心脏。这是我从老五那里学到最省力最快速的杀戮之术。
  
  我不希望让科科加斯走得痛苦。
  
  没能留下一句遗言,科科加斯就倒下了,硕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或许它说了什么,但是我没能听见,毕竟我听不懂巨魔语。我也不知道科科加斯的灵魂能不能回到它梦想的先祖之林,但是我觉得它走得很安详。
  
  我抬头看了看天,残阳如血。因为光线的缘故,站在石桥上的人们的影子把他们的衣服染上一层了黑色,就像是穿着出席葬礼一般的黑色丧服。我不知道有没有人会哭泣,但是我看见有人抬着柴草从桥上下来,准备按照风俗将科科加斯火葬。
  
  这个时候,我竟似乎看见石桥侧面模模糊糊地刻着“巨魔桥”这三个歪斜的字,难道是科科加斯在修复石桥的时候刻上去的?我怀疑着。
  
  撼磨老爹走了下来,拍了拍我的肩膀,问我:“泰博,还有兴趣再做一程我们的商队护卫吗?”
  
  当时我却想的是另一回事,我问他:
  
  “老爹你说,没有了巨魔的林菲尔德镇会怎么样?这座石桥还会被叫做巨魔桥吗?”
  
  “谁知道呢。”老爹摊了摊手。
  
  
  
  
  
发表于 2013-7-11 12:4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wenshent 于 2013-7-11 12:46 编辑

“据说白狼杰洛特只要是穿裙子的都不放过”

开个玩笑。

前半段很不错伏笔和铺垫足够,结尾与巨魔的教学战斗把结局挑的太明了而且拖的时间太长,虽说横竖都是死,说的太明白就有点索然无味了。

另外个别场景的描述的有些太生硬
 【我抬头看了看天,残阳如血。因为光线的缘故,站在石桥上的人们的影子把他们的衣服染上一层了黑色,就像是穿着出席葬礼一般的黑色丧服。我不知道有没有人会哭泣,但是我看见有人抬着柴草从桥上下来,准备按照风俗将科科加斯火葬。】

我抬起头看了看天,残阳的颜色与顺着剑锋流下来的血很像,也许在以前总是远远的用火箭所以那时没人知道巨魔的血也同样是这个颜色的吧。
站在石桥上的人很多,落日的余辉投射出了他们层层叠叠的影子,那影子把他们的衣服染上一层了黑色,就像是穿着出席葬礼一般的黑色丧服。
接着有人抬着柴草从桥上下来,看样子是准备按照风俗火葬。
虽说科科加斯是以巨魔的身份所死,到头来却还要以人类的方式所葬。
不知道那个巨魔会不会不高兴,但是应该会有人哭吧。

PS
...........不知道 设定里巨魔的血到底是什么颜色..
 楼主| 发表于 2013-7-11 13:26 | 显示全部楼层
wenshent 发表于 2013-7-11 12:43
“据说白狼杰洛特只要是穿裙子的都不放过”

开个玩笑。

本文最初的灵感的确是来自于巫师系列,阁下好眼力。

“虽说横竖都是死,说的太明白就有点索然无味了。”

或许对于死亡的朦胧化更有诗意,但是在这里,我还是希望给故事一个明白的结局。

阁下改写的结尾其实很赞,帮我点明了我在文中没有直说的主题——我想表达的主题就是对最后一个巨魔的孤独生存状态的思考,是作为一个人活着还是回归巨魔本身死去。对于这个问题,科科加斯是矛盾的,无法给出解答的。所以我安排的结尾也是,作为一个巨魔而战死的科科加斯到头来还接受的人类的葬礼,尽管人们是处于对它的认同才这么做的。

我真的很高兴我想表达的东西通过文字表达了出来,而且得到了阁下的理解。

顺带一提,我比较倾向于巨魔的血是紫红色的。似乎在老滚5里面就是这个颜色?
发表于 2013-7-11 16:37 | 显示全部楼层
流畅的语言和叙述,对我来说听故事这就够了。

ps新验证码我搞了半天才弄明白如何登号
发表于 2013-7-12 11:52 | 显示全部楼层
nonenkight 发表于 2013-7-11 13:26
本文最初的灵感的确是来自于巫师系列,阁下好眼力。

“虽说横竖都是死,说的太明白就有点索然无味了。 ...

故事已经很完整了,要表达的东西也很明显,如果真要说什么,也只能说 太明显了,让看的人稍稍缺乏联想的乐趣。

能稍微打磨一下结局就好了,另外既然是作为降魔录 有后文就更好了
发表于 2013-7-13 17:43 | 显示全部楼层
是打算将一个庞大的世界观用第一人称叙述来一点点描绘出来的节奏?这种感觉很不错呢。既是绘本、也是图鉴,既是回忆录、又是寓言集,高兴了写写风土人情,不高兴了喷喷社会乱象,写起来也惬意,看起来也舒坦。

不知道后面会不会有原创的魔物呢?
发表于 2013-7-14 11:22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在想啊,既然是口述的回忆录,那么最后转回到叙述者与聆听者身上会怎么样呢?

PS:我发现一看到WLD的人发的帖子不知为何我就有点不敢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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