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三千夜@凪 于 2013-8-4 00:33 编辑
第4话
这天,我扛着17公斤左右重的食材走在路上。
为什么我会扛着17公斤左右重的食材走在路上呢。
因为我正搬着从超市买来的17公斤左右重的食材。
为什么我要搬着从超市买来的17公斤左右重的食材呢。
因为我要把17公斤左右重的食材送到奶奶家里。
为什么我要把17公斤左右重的食材送到奶奶家里呢。
……越说越啰嗦所以我还是赶紧正常说话吧。总之我正在帮助前几天患感冒倒下的和酱做事。
我现在要去的,是已经年过七旬的奶奶家。三年前爷爷去世后,奶奶一直独自生活。从那时起她腰腿就变得不灵便,很不方便外出,所以诸如购物之类的事情必须托别人去办。
和酱每过两到三周便会帮奶奶买东西。变回17岁以后这一习惯也延续至今。但是本应去采购的日子却因为感冒卧床不起,因此这一重担便压在我的肩上。
今天需要采购的东西有10公斤米、1公斤黄酱、1公斤白糖、1升酱油,1升牛奶*2,500克冷冻猪碎肉*2,还有其他1公斤东西,总计17公斤左右。
在这种场合十分便利的拉杆车和酱上次使的时候车轮坏掉了。所以便采用中策将东西塞进背包,后果就是肩带的地方感觉沉甸甸的。尤其是这10公斤米受不了,这东西占了一半以上的重量。要是没有这东西我就会轻松许多。啊,好讨厌米,好讨厌米。
我把这句仿佛要以所有农民为敌的怨言深埋心中,默默向前迈着步子。据说今天偏偏是今年最热的,火辣的太阳无情炙烤着我的身体。
从最近的车站走25分钟路,然后从最近的超市走17分钟,便来到位于住宅街一角奶奶狭小的家。无论怎样走,从我家到这里都得花上一小时左右的时间。要是频繁到这里来的话还真的有点困难。
“啊,总算到了……”
我长舒一口气,感觉自己刚完成一次短途旅行。然后无意确认一下好久没有拜访的家的门牌。
梅野 敦史
若叶 (三千部分) 去世3年了的爷爷的名字,到现在还留在这里。一想到这个,我不禁有些忧郁起来。 【梅野】是父亲的姓。其实我直到4岁前都还是“梅野”隆史来的。父亲死去以后我便随母亲改姓【泽村】,但详细的内情我并不清楚。 好了,我嘀咕一声摁下门铃。却没听到预想中的回应。没办法,我从灌木丛下取出钥匙打开了玄关。 “奶奶,好久不见!” 我一边大声叫唤道,一边脱下鞋子走进房里。我打开古旧的横开式窗户,在带靠背的坐垫上坐下来,奶奶就在我对面读着书。她和平常一样穿着一件类似和服的衣物,下身则穿着一件宽松的类似裤子一样的东西。 “你要我买的东西,我买回来了哦。” 有些耳背的奶奶终于注意到我的到来。 “哦呀哦呀,这是隆史吗?” “是啊,好久不见。” “一阵子不见,你又长大了呢。” 奶奶脱下老花眼镜,温柔地微笑道。最后一次来这里好像是中学毕业的时候了吧。最近一直没露面的罪恶感让我胸口有些刺痛。 “今天我是代替妈妈来帮买东西的。” 我将帆布背包放在桌上,立刻觉得身上轻了17公斤。 “是吗,是这样啊。真是谢谢你了。” 奶奶开心地说道,从零钱包里取出了一张折了三折的一万元纸钞。 “来,零用钱。” “……不,不用了,我哪能拿这么多钱。” “没事的,能见到隆史,奶奶我很高兴哦。” “但是,我又不是想要钱才做这些事的。” “是我想给隆史的,你就不用在意了。” 说起来奶奶从以前就是这个样子了。每次我和优香来到这个家,都会给我们塞零花钱,最后和和酱吵起来。 “来,给你们零花钱。” “妈妈,不能这么宠孩子。” “有什么关系,我家孙子孙女这么可爱。” “你这样,孩子长大了就不知道钱有多难挣了。” 经过大致内容如上的对话后,奶奶最终总是能抓到和酱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把零花钱塞给我们。 那时候我们还不知道和酱的心意,只感觉到她是在刁难我们。但是,现在我也开始打工了,知道了一张福泽渝吉就值我13个小时的劳动。挣钱真的非常辛苦,我现在终于理解到,和酱是希望我们能成长成一个知道金钱来之不易的大人。 “……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收下吧。” 说是这么说,我也不是什么圣人君子。无论是精神上还是经济上也还没成熟到可以拒绝眼前递来的无条件的好意。我敏捷地将带着折痕的一万圆纸钞放进了自己的钱包里。 之后给佛坛上香,对着父亲和祖父的遗照双手合十祈祷。 13年前,在我4岁的时候离开人世的梅野博史,是与原偶像的和酱结婚的强者。虽然他们似乎在和酱出道前就相遇了,但是和娱乐圈无缘的一般人到底是如何达成这等壮举的,至今仍是个迷。 而3年前去世的梅野敦史,这也是个与娱乐圈无缘的性格认真的人。和奶奶相敬如宾,还在第50回结婚纪念日的时候去了温泉旅行。 “话说回来,和美工作还忙吗?” 奶奶忽然这么小声说道。和酱变回17岁,又重新作为偶像出道,这些事奶奶当然也知道了。自己的丈夫与儿子都早早离自己而去,对于奶奶来说,和酱的存在可能就是她心里唯一的依靠了。 “现在每天都有上电视。和以前的工作,完全不能相比。” “果然是这样吗。” “啊,妈妈忙的时候我会替她过来的,您不用担心。” “但是隆史你自己也有工作吧?” “……嘛,只是打工而已。” 奶奶悲伤地垂下眼睑。 “年轻人都这么忙,有闲暇的老年人却总是给他们添麻烦,真是对不住啊。” “不要这么说。我们只是在做我们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但是,这也不会长久了。” “……诶?” 一种不好的紧张感涌了上来。 “再过一阵子,我就再也不会给和美和隆史添麻烦了。” 我不禁咀嚼起这句话的意思来。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奶奶忽然对你说什么:“不会长久了”“再过一阵子”什么的,那不是意味着。 “……不要说,这么寂寞的话。” 也不回答我好不容易挤出的话语,奶奶对我露出了不带一丝阴霾的笑容。我没有再说什么,只能带着悲伤的笑容默默地看着她。 *** 那之后又过了两周左右。 “隆史,差不多该回家了吧?” 放学后,我被芽依子叫住了。 “……今天有打工。” “我知道啊。所以一起走到半路吧。” 也不管想要不动声色地溜掉的我,芽依子不动声色地堵住了我的退路。果然我还是敌不过她。 和芽依子一起放学已经成了我的日常。这种类似男朋友与女朋友的事情已经持续了大约一个月。以主犯健一为首的同班同学们如今已经彻底对我们丧失了兴趣。 虽说表面上什么问题都没有,但自从感冒事件以来,我和芽依子之间就多了一层微妙的墙壁。这种简单易懂的变化就体现在,我们绝对不会提起关于家庭的话题。 在对17岁神教的看法上分道扬镳的现在,我应该将芽依子放在自己心中的什么位置才好。无论是我还是芽依子都找不到答案。 时隔三天又回到学校,遇到隔了一天没见的芽依子时,她用淡淡的口气说: “前天,对不起。” 她低下头,简短地道了个歉。虽然这个台词几乎等于是芽依子的口癖一样的东西,即使心里一点都没有道歉的意思也会常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但是我还是隐约地察觉到,这次她大概是真心在向我道歉吧。 你没有必要向我道歉啦,我回答道,想要当场将那些事情付之流水,但结果似乎什么改变都没有。我有点后悔那天芽依子来我家的事情了。 我不由得埋怨自己那时为什么不能处理得再成熟一点呢。虽然和酱被人侮辱,自己不自觉地热血冲上脑门也是情有可原,但是芽依子会说出那种话的原因自己也不是不能理解。一直孤独的芽依子会对好不容易找到的同伴怀有超越一般人的亲近感也是当然的吧。 如果我能再成熟一点,那种场面下我又该如何处理呢。 那个答案,对于还远未成熟的我来说,是无法想象的。 在校舍进出口换过鞋,走出校舍外。灼热的太阳光线,虽然用这种说法还为时尚早,但已经略显威力的阳光开始让人感觉到夏季的临近。 “……话说回来,还有两周就要期末考试了呢。” “啊啊,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吗。” 我呆愣愣地回应着芽依子提出的话题。在光是走路都会流汗的阳光下,看着足球部的健一他们在慢跑的身影,只感到空气越来越闷热起来。 “要不要我再像期中考试的时候那样,借隆史你笔记?” 芽依子带着半是开玩笑的口吻说道。在【男女交往】刚开始时进行的期中考试,我是靠芽依子借给我的笔记才蒙混过关的。这次不只是笔记,已经到了恨不得把她请到我家来给我做家庭教师的地步了。但是。 “……这次我会自己努力的。” 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拒绝了她的提案。 “……为什么?” “不是,总觉得老是依赖芽依子不太好。” 听到我的话,芽依子脸上意外的表情一闪而过,之后仿佛想要读透我的内心一般地,直直地凝视起我的眼睛。 “从那天起,你的态度变了好多哦。” 芽依子有些悲伤地嘀咕道。 “难道说,你讨厌我了吗?” “不,不是的!” 我立刻高声否定道。并不是这样的。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所以才会露出这样冷淡的态度。 “那,今后也会和以前一样,做我的【男朋友】么?” “那是,也没有不当你【男朋友】的理由嘛。” 这是有多消极啊,说完之后我立刻反省起来。听起来并不是要消除两人之间的尴尬,反而是优柔寡断地维持现状。 大概只有大叫着“我最喜欢你了”然后抱住对方,才是一般的男朋友们的模范答案吧。但是,芽依子所说的【男朋友】实际上是同有一个17岁的母亲的意思,这种情况下的模范答案没有人告诉过我。 没有办法,我只能自己开动脑筋。既尊重芽依子的心情,同时又能消除她对17岁神教的偏见和固定观念。为此就需要让她更加了解我妈,然后花时间慢慢说服她了。所以性急地改变我们之间的关系,实在不是什么上策。 ——结果,还是维持现状最好。 无奈于脑内导出的答案竟然这么卑微,我将视线转向校门。结果,正看到一个身着奇怪负责的女子站在那里。 “那是,什么?” 将头发梳成两股大大的三股辫,脸上带着黑边眼镜。光是这样的打扮就已经过时,穿在身上的衣服还更加厉害。上半身是简易式的和服,下身穿着的则是宽松的类似裤子一样的裙裤。 “……居然还有人穿昭和袴。” 芽依子嘀咕道。这种在腰部以及脚踝处系紧的,形状奇怪的裤子似乎是叫做昭和袴。 “昭和战争时期,女性被强制规定,要穿着这种衣服。” “你这么一说,的确是历史的教科书里有可能出现的装扮呢。” “隆史居然会读历史教科书,正令人惊讶。” “吵死了,我考高中的时候也是有好好用功过的。” 说着说着,我忽然想起自己最近似乎在哪里见过这种昭和袴。不过我自己最近并没有看过历史的教科书,到底是在哪里见到的呢。 离校门越来越近,与迷之少女的距离也越来越短。走过她的其他学生都斜眼对这在现代日本中极度奇葩的装扮送去讶异的目光。我也不由自主地观察起她来,还不小心和她对上了眼。 “……隆史!” 迷之少女叫出了我的名字。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我不由得当场站住了。‘ “哈?” “是你认识的人吗?” “不是,我完全不认得……” 少女满脸微笑地朝我走来。 “遇到你真是太好了,因为和美小姐很忙的样子。” 她的嘴里出现了我和酱的名字。 “额,对不起,你认识我妈吗?” “啊,果然这幅样子连隆史也认不出来啊。” 少女“呵呵呵”地笑着的样子,让我感到些许眼熟。 “我是梅野若叶,这样应该想起来了吧。” “梅野若叶……” 何止是耳熟。这不是我两周前刚给她送过东西的,我家奶奶的名字吗。我在脑海中强制性地将那个名字和眼前这个看起来与我同岁的少女联系在一起。 “难,难道说……” 两周前应该还是年过七旬的奶奶,开心地对我报告道: “我的身体,变回17岁了。” *** 第二天,从两天一夜的外景拍摄中回来的和酱召开了紧急家庭会议。一家三口围坐在客厅的桌子前,我和和酱表情严肃地面面相觑。议题当然是,我们家的奶奶变成17岁了。 “……也就是说,和酱你也什么都没听说吗?” “当然没有了。奶奶居然进入了17岁神教!” 和酱用生气的口吻说道。 “喂,隆史。你之前去奶奶家的时候,她有没有什么表现。” “表现,嘛,我觉得是挺普通的。” “那是也不可能一入会就立刻接受仪式洗礼啊。也就是说隆史去的时候奶奶就已经入会了。有没有什么类似预兆似的东西?” 我拼命地回想起两周前的场景。 脑海里忽然跳出奶奶的话语。 “再过一阵子,我就再也不会给和美和隆史添麻烦了。” “……额,那句话原来是这个意思的吗!“ 身体里涌起一阵脱力感。原来如此,的确如果有了17岁的身体,自然也不用拜托人来照顾自己了。那个发言并不是察觉到自己死期将近了啊。 “隆史,怎么了?” 和酱一脸讶异地询问道。我将在奶奶家的一连串对话告诉了她。 “……嘛,就是这样,一切都是我的误会而已。” “如果只是误会就好了。” 我本来只想一笑了之,和酱的表情却阴沉了下来。 “你知道变成17岁,意味着什么吗?” 看到和酱双手抱住自己脑袋的样子,我终于察觉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幼稚。 变成17岁的代价是寿命。年过七旬的奶奶主动消去自己剩余的一半寿命,那真是名符其实的自杀性行为。 果然那爆炸性的发言里包含着对死的觉悟吧。但是,奶奶为什么没有选择长命百岁,而是选择了变回17岁的道路呢。我绞尽脑汁却还是无法理解。 “……还是和优香商量一下比较好呢。隆史,你有好好叫她下来吗。” “我刚刚有到房门前叫她,但她没有反应。我再去叫一次吧。” 我站起来往优香的房间走去。 “喂,优香。我们有重要的事情要说,你能出来一下吗?” 和刚刚一样,优香反应全无。被无视了吗,还是说戴着耳机所以听不到,要不然难道在睡着? “……我开门了哦。” 在加上了名为借口的保险后,进入了房间。一如既往的杂乱无章,一如既往的酸甜香味。而与平时不同的是,一年到头蜗居于此的房间主人,今天不在这一点。 “和酱,优香好像不在房里哦。” “是吗,好难得啊。是去便利店了吗?” “谁知道。今天我回来以后就一直呆在客厅里,没看到优香出去啊。” “顺带一提,隆史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嗯,三小时前吧……” “也就是说,3小时前优香就不在房里了。” 我和和酱的脸色越变越青。 “优香怎么可能在外面呆上三个小时!” 和酱仿佛被踩到尾巴一般地站了起来,叫道。 事实指向一个非常了不得的方向。优香是不会从房间里出来的生物。优香不在房里就等于——她失踪了。 虽然我们曾经跟踪和酱去过商业街,但是那时还有我这个保护人陪着。优香一个人外出三个小时以上,这是前所未有的大事件! “怎么办,怎么办,要不要向警察打电话?” “稍微冷静一点,和酱。不要一下子把事情闹大。” 一牵扯到我和优香的事情和酱就会冷静全失。为了安抚和酱,我提案道: “我出去找优香,和酱你先呆在这里等。说不定我出去的时候优香会回来。” “是,是呢……” “那,我走了。” 我拿起手机和钱包用力打开了玄关。 而就在同一时刻,隔壁(302号室)的房门打开了。 “啊,哥哥。” 从隔壁出来的人正是优香。 我的思考瞬间停止了。 “……你干嘛这么慌张,怎么了?” 优香仿佛事不关己似地歪着脑袋问道。 我的脑袋慢慢运转起来。 “……优香才是,为什么。” “啊,隆史你回来啦。” 17岁的奶奶出现在优香身后。 我的思考再次停止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数分钟后,来玄关看情况的和酱召开了(本日第二回的)紧急家庭会议。我和和酱表情严肃地面面相觑,而奶奶则乐呵呵地笑着,优香一脸想睡地发着呆。议题除了刚刚中断的会议(本日第一回)议题外,还加了一个。 “……也就是说,奶奶把原来那栋房子卖了,搬到这里来了么。” “就是这么回事。” 那个议题就是关于奶奶搬到隔壁房子里来的事情。 “那个,妈。你如果要搬过来的话应该事先跟我们说一声啊。” 和酱不满地开口道。 “哦呀哦呀,我之前有和优香说过哦。她没告诉你们吗?” 奶奶慢悠悠地回答道。 从旁边看来,现在就是一幅穿着水手服的17岁女高中生与穿着昭和袴的17岁少女在吵架的场景。要是我说这两人一个是我妈,一个是我奶奶,八成不会有人相信。 “喂,优香!你知道奶奶要搬来的事情吗?” “……我忘记说了,对不起。” 优香红着脸道歉道。虽然没有恶意确实重要的错误。 “真是的,这么重要的事情都!” “好啦好啦,不要责怪优香,我也有不对。要是事前直接跟和美小姐打电话说就好了。” 和和酱比起来,奶奶说话的速度,平和而又缓慢。两人一起说话边越发显得和酱咄咄逼人。 “为什么奶奶只跟优香说呢。” “我来过家里几次,但是每次都只有优香在。和美小姐和隆史都很忙,所以我就觉得等搬家之后在和你们说也没关系。” 我大大滴叹了一口气。房间的角落里还放着很多没打开的纸箱,看来搬家工作一直持续到今天中午的样子。如果优香没有忘记,在今天就打过招呼,那就没有刚刚的骚动了。 “那后来,为什么优香会在奶奶家里。” “……在和奶奶玩。” “玩?玩什么?” 优香的兴趣是网络和PC游戏。完全想不通她怎么和机械白痴的奶奶玩在一起。 “今天我们玩了这个哦。” 说着奶奶拿出了一个有长项链那么大的绳环。奶奶两手穿过绳环,用熟练的指法穿针引线,瞬间就在手指间做出了一个东京铁塔。 “……翻花绳?” “优香也很擅长哦。” 这还真是意料之外的老旧游戏。不过话又说回来,优香小的时候就经常和奶奶玩翻花绳。 “你看,优香。这样就做好了哦。” “好厉害,是东京铁塔!” 老旧的记忆浮上脑海。我完全忘记了,优香从小就是一个很粘奶奶的孩子。虽然现在变得足不出户,也不再去奶奶家了,但是这个部分还是没有改变。 “优香不在房里,害得我担心死了。” “……担心?” 当事人似乎无法体会我和和酱到底弄出了多大的骚动来。看到她那天真无邪的样子,真让人冒火。 “算了吧,也没出什么事。只要知道优香不在房里那就是在隔壁这件事,我就能放心了。” 和酱露出与其说是安心不如说是脱力的表情说道。 “请~说~我~~是~~世界上~第一~可爱~~~~~” 突然某处传来和酱的歌声。正当我神经紧绷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才发现是和酱的手机响了。 “是经纪人的电话,抱歉,我出去一下。” “~世界上~~~第一~~~可爱~~~”“哔” “喂,是我。” 和酱站起来向窗口移动。我还是不要吐槽她居然把自己的歌声设为手机铃声这件事吧。 “……这么急,有什么事吗?嗯,那请你先说好消息。” 虽然听不见经纪人的声音,但从和酱的话大致可以推测对话的内容。一定是,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那个,这样的对话吧。 “啊,已经定下来了吗!” 和酱发出高兴的叫声。 “是,是。是的,我很期待。谢谢你!” 看来是听到什么令人高兴的消息了。 “……那么,坏消息是什么?” 声音的音调变得神妙起来。 “……诶。” 不满的声音从和酱嘴里漏了出来。 “那个,昨天我刚在外留宿过哦。” 和酱对着电话那头抗议道。 “……我知道了,真是没办法。” 和酱带着放弃抵抗的消沉表情切断了电话。 “经纪人说了什么?” “突然来了工作,好像现在就会来接我走。” “……现在,这个时间?” 窗外早已是一片昏暗的夜空了。 “要明天早上才能回来吧,啊,真是糟糕透了。” 和酱皱着眉头抱怨道。 “对不起,奶奶。今天我就先走了。” “和美小姐真辛苦。记得不要太勉强自己,加油哦。” 紧急家庭会议就这么结束了。虽然还一个议题(而且还是非常重要的议题)都没有解决,但只能等到下一个机会了。 “……话说回来,刚刚那个电话,不是有什么好消息来着吗?” “啊啊,对了对了。有一个我从以前就很想做的电视的企划,我拜托经纪人帮我调整一下档期之后,现在好像通过了。” “是吗,那不是太好了吗,什么样的企划?” “泽村和美的,一日服务员体验。” 和酱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我只感到一种不祥的预感爬过背脊。 “……顺带一提拍摄地点是?” “一个叫【凯瑟琳】的家庭餐馆哦!” 预感命中,我的脑袋瞬间一片雪白。 *** 慌慌张张地吃过晚饭,坐上经纪人的车子,和酱再次出门工作去了。 那之后又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店里的营业时间结束,等到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我给店长打了电话。 “喂,我是外山。” “喂,我是打工生的泽村。我有一点事情想要向您确认一下可以吗?” “可以哦,今天的营业也结束了吧。你想问排班吗?” “不是,那个……您听说过我们店要帮电视台拍节目这件事吗?” “啊,那件事啊。就是泽村君来我们店里当服务员的事情吧。没想到时隔27年又能和和美酱一起工作了。” 店长笑着回答道。 “你看,就是你妈妈出道前的事情啊。那时我也是打工,就和和美酱在同一家店里。” “这事情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冲击性的事实瞬间变得明了起来。因为太震惊,我都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开始重起来。 “诶,你不知道?但是泽村君开始打工以前,你妈妈还特意跑来和我商量哦。” “商量什么?” “她问我,她儿子现在上高中,正在找有没有地方可以打工,问我这里招不招人。到底是熟人的店,比较放心吧。” 我会想起当时的事情。这么说了和酱的确特意在求职杂志上用红笔画了大大的圈圈,拼命向我推荐凯瑟琳来着。 “这里如何?这里地方又近,待遇也不错,而且店长也很温柔的样子哦。” “啊啊,的确是这样呢。地点也不错,待遇也挺好。” 虽然当时没当回事,但是自己还是不知不觉地上了和酱的套。原来和酱和店长认识啊。但是隐藏得这么深,会没发现也是当然的吧。 我适当地向店长道了声谢,切断了电话。靠在椅子上,我感到一阵疲劳。 自从和酱复出以来,我本打算一直隐藏自己是她儿子的这个事实。但是如果店长在我出生以前就认识和酱,那我的努力八成是白费了。 桌子上摆着几乎崭新的教科书。这是我原计划应对期末考努力学习所遗留下来的遗物。现在我身上到底还有没有打开教科书的力气呢,没有吧。 这时候,咚咚咚,房门响了。 “隆史,我可以进来吗?” 接着,奶奶的声音从门后传来。一种麻烦的预感袭来,但瞬间犹豫了一下,还是应道: “进来吧。” 门轻轻地打开了。昭和袴上套着围裙的奶奶端着一个盆子进来了。 “这么晚还在学习,真努力啊。” 她咯咯咯地笑着说道。连教科书都没有打开的我只感到一箭射进来我的胸膛。 “啊,嘛,考试快到了吗。” 我顾左右言他地辩解道。哎,真是丢人。 “真勤奋。你真是长大了。” 不要这样,不要带着那种笑容看着我。我会哭的哦。 “我给隆史做了丸子来哦。” 盆子上摆着10个小丸子。黑的(芝麻)、绿的(艾蒿)、桃色的(樱花),看上去五颜六色的非常好吃。 “我猜你差不多该休息了,就给你拿来了。” “哦哦,谢谢!那我开动了。” 我将丸子放入嘴里,朴素而又令人怀念的味道在口腔里扩散开来。 “嗯,好好吃!” “你能这么说,我做这么些东西出来的辛苦就值了。” 看到奶奶打心眼儿里高兴的笑容,我不由得心跳加速起来。再怎么说,我眼前的都是一个17岁的少女啊。 同年龄的女孩子,在黑边眼镜下的大眼睛一闪一闪地窥探着我的反应。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人。一旦意识到这个状况,我不由得感到一阵害羞,呼吸急促起来。 好不容易才习惯和和酱两个人吃饭的时候不去胡思乱想,现在我又落入到另一种紧张感中去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隆史真是辛苦。你是边工作边学习的吧?” 奶奶走近我,窥视着我的脸。 “我那只是打工,也没那么辛苦。” 我边躲开她的视线边说道。 “……果然手上的钱不够吧。” 突然,奶奶语气认真地说道,不知从哪取出零钱包,将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一万日元纸币在桌上展开。 “这个,你拿着。” “不是,奶奶,你这是。” “不用客气。” 奶奶笑着将钞票塞进我手里。这种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强硬和脸上温柔的表情完全相反。 “我已经把那个房子卖了,所以现在有很多钱哦。” “但是,那是奶奶的钱,不是我们的钱吧。” “反正死了也带不走。” 那个笑容里带上了些许苦味。 “变成17岁以后,离开人世的日子也会来得更快吧?那样的话就更不用说了,我需要的钱只要那么一点点就够了。” 奶奶的话让我心中一痛。在我眼前的,是一个有着17岁身体,却时日不长的奶奶。 “……不要这么说,请您多活久一点吧。” “嗯,我已经活了70多年了啊。去那个世界见敦史和博史的日子,不会太远了。” 奶奶轻轻将我的话语一笑带过了。要生要死都是人自己的自由。完全不会考虑被留下来的人的感受。虽然我的理论才是真正欠考虑也说不定,但我还是不由得这么想。 “……难道说,你是为了缩短自己的寿命,才故意变回17岁吗?” “怎么可能。这边不是还有隆史、优香和和美小姐在吗。” 看到奶奶笑着说话的表情,反而让我越来越焦躁。不管三七二十一,我直接将隐藏在自己心底的最大问题丢给了奶奶。 “那,奶奶是为什么变回17岁的?” 这是几个小时前的紧急家庭会议中没有能讨论到的,最重要的议题。 听到我的话,奶奶依旧笑着回答道。 “因为我不想难看地死去。” 停顿了一下,奶奶又加上了一句。 “隆史你,可能还弄不懂吧。” 我什么也没说,只能咬紧了下唇。的确就如奶奶所说的那样,只有17年人生阅历的我,还远远无法理解那句话的意思。 不经意间,奶奶抚摸起我的头。 “不懂也没关系。隆史现在还没有成年,还是学生嘛。不需要把事情考虑得那么复杂哦。” 奶奶的声音一路传到了我的心底。仿佛带着抚慰作用的超音波一般,我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但是依然有一点火星顽固地没有熄灭。 “……哎呀,丸子还有剩的哦。” “啊啊,是啊。我现在就把他们吃光。” “来,把嘴张开。” “诶,不,那个。” 用竹签插起丸子,完成待机奶奶静静地看着我的脸。就这样,抵抗意识被完全夺去的我乖乖地张开了嘴。 丸子被送进了嘴里。感觉比刚才吃过的还要甜。 “谢谢,很好吃哦。” 听到我的话,奶奶露出了满面的笑容。 奶奶塑造起的这个彻底的娇纵空间真的非常舒服。原本我只要平复自己的焦虑,从心底享受这个舒适的空间就好了,但是我的内心深处仍有一个地方在隐隐作痛。 *** 然后,命中注定的那一天终于来了。 “隆史,你不会是在想,命中注定的这一天终于来了什么的吧。” “……你为什么会知道?” “你都写在脸上了哦。也不用紧张到这个地步吧。’ 芽依子带着真是受不了你的语气说道。因为今天是星期天,芽依子穿着私服。那是不怎么显眼,一般的OL会在公司里穿着的那种私服。虽然这么说有些失礼,但是我还是觉得一般的女高中生可不会这么穿衣服。 “……说到底,为什么芽依子你会知道拍摄日是今天的?” 女服务员1日体验的企划我从没有和芽依子说过。但是,芽依子却如理所当然一般等在了【凯瑟琳】门前。 “德永先生告诉我的。” “德永先生是,经纪人那个?” “我出去开展公司的营业活动,对方公司的代表刚好是德永先生。然后我一向对方说我在和‘泽村和美’的儿子交往,他立刻什么都说了。” 一个以我为中心的人际关系网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形成了。这种心情真复杂。而且说到底,这个见面到底是不是巧合也非常值得怀疑。 “……这边这位小姐是?” 站在我身边的奶奶问道。她是为了参观今天的拍摄,在取得经纪人的同意后,兴致勃勃地跑来的。 “啊,失礼了。我是隆史的女朋友,来栖芽依子。听说今天奶奶也来参观,我一直很期待能和您见面。” 芽依子彬彬有礼地致意道。言行举止端庄到让人不觉得她只有17岁。 “哦呀哦呀,是隆史的女朋友啊。已经工作了吗?” “不,她是我同班同学,在校门口不是见过一次嘛。” “对了。到了我这个岁数,就记不清东西了。” 奶奶嘴上这么说着,17岁的笑脸咯咯咯地笑着。 女服务员1日体验的拍摄日,我被强制排了班。虽然说是本部传来的指令,但说到底也就是和酱的阴谋吧。本来我还打算拿期末考试将近为借口搪塞过去,但如今完全是没意义的抵抗了。 “早上好……” 我没干劲到极点地打了声招呼,在营业开始前走进你那内。 “泽村君,早上好。结果你还是没逃跑乖乖来了呢。” 店长苦笑着迎接我。 “难道说我逃了会比较好么。” “那你还是放过我吧,我会被炒鱿鱼的。这个年龄再出去找工作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在今年50岁的店长看来,这可不是能说笑的话题。今天的拍摄的确是一件大事,而我今天的到场也是拍摄的一大必须条件。 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早已抵达店内,现在正在紧张地开着会。其中一个人似乎注意到我,向我走了过来。 “和美小姐的儿子,你好。我是经纪人德永。之前我们有见过一面。” 我倒是觉得你这张脸我见过好多次了啊。 “感谢你今天来协助我们的拍摄。” “哪里哪里,我们这边只是像平常那样工作而已……” “啊哈哈,还真是个稳重的孩子啊。真看不出是和美小姐的孩子。” “额,那个,我母亲一直多受您照顾了……” “啊,抱歉。我那句话并没有别的意思。” 经纪人露出业界人士那样轻浮的笑容。 “只是,和美小姐似乎对这个企划很固执的样子。还一直坚持不是在【凯瑟琳】拍就不行,所以我们才……” “哈,是这样吗……” 那之后,在我身后的奶奶与芽依子也与经纪人打过招呼。 “我叫梅野若叶。今天承蒙您接受我这个老年人任性的要求,真是太谢谢你了。” “哪里哪里,只是一点小事。不过,虽然我早就听说您外表看起来只有17岁,实际一见还是感觉到非常不可思议啊。” 经纪人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眼前绑着三股辫,带着黑框眼镜,身着昭和袴,自称老年人的少女。 “早上好,德永先生。” “啊啊,来栖小姐,今天也请你多多关照。” 听到这句话,我瞬间感到一种违和感。 “咦,芽依子你今天有什么工作吗。” “当然了。我可不光是为了参观社会实践而来的。” “来栖小姐今天来,是为了把今天的拍摄做成报道发到网上去的。” “……芽依子的公司还真是什么都做呢。” “这也算是帮助企业的市场营销,是我们业务的一环哦。” “顺带一提,你要写什么样的报道?” “我是打算把【泽村和美】的儿子【泽村隆史】报道出来哦。” 芽依子笑着说道。 “我可没听说过有我的报道哦,而且我也没许可过。” “许可我当然拿到了。” 芽依子笑容不变。 “你还是未成年人,所以关于合同的签订和履行只要有监护人的同意就够了。所以我通过德永先生跟你的妈妈取得了许可哦。是这样对吧?” “没错,和美小姐已经点头OK了。难道她没和你说吗?” “我可没听说过哦!” 我大叫着,同时也领悟到事到如今早已没有回头路了。被和酱玩弄在鼓掌之间,被芽依子机灵地利用,而且还完全没注意到地迎来今天的我实在是笨得有够彻底的。 在命运之日到来之前,命运早就被定下了。对着不公平的命运,我也只能大大地叹了口气。因为不是叹气才变得不幸,而是因为不幸而叹气。 “放心吧,隆史。我不会写你的坏事上去的。内容在发布前会送给你确认的。” “那是当然的吧。” “也是。反正每天都会在学校见到,直到隆史你满意为止随便你确认几次都行。放心吧。” 不知什么时候,话题已经以会写报道为前提展开下去了。在芽依子的交涉术面前,我只有慢慢滴被她剥削一空。 换上制服走进厨房,开店的准备工作早在昨天就做好了。今天会有电视台来拍摄这也是当然的。无事可做的我向在餐座上打开笔记本电脑的芽依子搭话道: “准备得很充分嘛,喂。” “那是当然的,这是我的工作嘛。” 那不以为然的样子,让人感到她的确是一个能干的女人。 “话说回来,奶奶呢。” “她说了句,我去摘朵花之后,就离开了。”(就是女孩子去上厕所的意思) “……花?” 我的脑袋上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自己回家查字典吧。就算脑残了也不要对一个17岁的花季少女问这句话的意思。” 芽依子露出真受不了你的笑容。虽然自己大概是被她当成傻瓜了,但错都在我自己的无知上,所以我也没什么可回敬她的。 “我和你奶奶聊过几句。她好像很期待这次拍摄似的。” “啊,嘛,应该是吧。” “隆史你好像不怎么开心的样子。” “要是说真心话,我本来不想来的。” 光是家里人来我打工的地方就已经够让我尴尬的了。不仅如此,今天还有和母亲在同一个地方工作,这等酷刑在等着我。光是这一点我的精神力就已经达到极限了。现在连奶奶都跑来给我加油,啊啊,真是的,谁来救救我啊。 “要是这样,你拒绝不就好了嘛。“ “我本来是委婉地拒绝了,但是奶奶坚持说她无论如何都想来。真是的,在座位上看我工作有这么开心吗?“ 说道兴头上,我不由得又抱怨了一句。 “奶奶到底在想什么,我真是弄不懂。” “……弄不懂,吗?” 芽依子重复着我的话。 “比如说,变回17岁的理由你也不知道吗?” ……这个问题又来了。 我假装平静地看着芽依子的脸。芽依子会关心这个问题也是当然的,早知道我就应该准备好被她这样当面质问时的答案了。 “啊啊,我也不知道,我就去问了她本人。” “结果呢,奶奶怎么说?” 除了将奶奶的原话告诉她,我没有别的办法。 “……芽依子,你怎么想?” “太抽象了,让人搞不懂。你再去详细问奶奶一次怎么样?” “吗,也是。我本来以为光靠这点提示,芽依子你应该猜得出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谨记着不要用二次情报来判断事物而已。” 芽依子眯起眼睛看着我的脸。 “自从被隆史你说教的那天开始。” 芽依子居然会有这么温柔的表情,让我小小地吃了一惊。 “也是啊,对芽依子这么说的的确是我。” “如果是以前的我的话,一定能从刚刚那些话里听出些什么。但是现在不同了。我决定抛弃先入为主的观点,只相信自己看到的,自己听到的东西。说不定,那里面藏有我想象不到的现实也说不定。” “……你变了呢,芽依子。” “因为我不想被你讨厌啊。” 芽依子仿佛要岔开话题似的笑着说道: “总之,现在开始我要说的话,麻烦你就当做参考一样地听听就过了吧。” “……嗯。” 听到她这句意有所指的铺垫,我紧张地竖起耳朵。 “就我所知,超过70岁而又变回17岁的会员有4名。动机大多大同小异,简单地讲就是感觉自己衰老的身体太丑陋了,想要保持着17岁的漂亮身子死去。说不定等死的老人们大多都有这样的想法。” 芽依子语气带刺。虽然说尽量不带有先入为主的观念,但是芽依子心中积压下来的对17岁神教的厌恶感不是那么容易就会消散的。 “只是,光靠4个人做参考就做出结论还是太早了。还需要更多的事例来进行比较才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高龄的会员非常少。” “那是当然的吧,本来剩下的寿命就不多了还要拿一半出来,那不是很快就会死了嘛。” “的确是那样。就我刚刚说的四个人中,有一人就在接受了17岁神教的洗礼一年后死掉了。” 我不由得绷紧了脸。听到这句话,我无法阻止自己不去计算奶奶到底还剩下多少年寿命。 “但是那只是不幸的例外吧。考虑到日本女性的平均寿命,活到七十岁以后,将来剩下的寿命也有大约十五到二十年左右。” “也就是说即使在七十岁的时候变回17岁,那也还有将近10年的时间可以活下去咯。” 奶奶的未来中透出了一点曙光。 “考虑到风险和回报,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很坏的交易嘛。但是即使如此17岁神教的会员中依然高龄会员稀少的原因,也许是单纯地不为人知,又或者是世代之间的价值观不同的关系,反正我也弄不清楚。” 稍微停顿了一会儿,芽依子继续说道。 “我觉得今天是个好机会啊。有很多事情你都可以直接问奶奶啊。” 芽依子微笑着说道。对于高龄者心理的好奇心大概就是芽依子主要的原动力吧。但是我却感到,那个笑容背后还藏着一点点想要把17岁神教会员的动机全揭露出来的,天真的恶意。 *** “和美小姐三十分钟之后就到。现在进行最后的会议,请工作人员都过来集合。” 一手拿着电话,经纪人对所有人发出了只是。包括店长和我所有人都被集中到一处,听取今天的流程。 企划的要点在于让热门偶像泽村和美(17岁)体验一天女服务员的工作,听起来非常简单。从中可以看到电视台的目的就是想用穿上了【凯瑟琳】可爱制服的和酱赚取收视率。 要点在于,要将和酱一天工作的始末全部拍下来。很简单的纪录片式的企划。不需要多余的演出,店也只需要像平常那样营业就好了。 但是,几个位置都被工作人员终日占据。又有摄影机四处出没,所以要时刻注意在不影响到其他客人小心滴进行拍摄。 顺带一提,和酱本人现在还在别的地方进行拍摄,摄像机会一路跟着她到店里来。听说是为了拍摄和酱进到店里对大家说“今天请多多关照”的画面才弄得这么麻烦的,还真是个滴水不漏的电视节目啊,我都不由得有些佩服了。 就这样,在互相沟通了一下情报之后会议结束了,大家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 不久,一辆大型面包车驶进了【凯瑟琳】的停车场。一名17岁的偶像莅临我们的餐馆。 “我是今日前来见习的泽村和美!请多多指教!” 和酱精神抖擞地打过招呼后,店长迎了上去。 “你好啊,和美酱。” “你好,外山先生!我好想你啊!” “最近又在电视上看到你了,真是吓了我一跳啊。真的是和当年一样,完全没变!” “嗯,我,变回17岁了嘛。” “这样直接见面一看,真的是很当年一模一样,就好像在做以前的梦似的。” 这个场景,电视台的摄影机滴水不漏地记录了下来。 “店长原来和和美小姐是旧识啊。” 在画面的外表,一个工作人员如预定好的那样提出了问题。 “没错,大约27年前,我和和美小姐在同一家餐馆工作过。” 而在画面的中心,店长也如会议上定好的那样回答道。 这一连的对话影像会被如何使用,我已经能想象得到了。 和酱和店长认识是在27年前。当时还只有17岁的和酱在餐馆里担任大堂的服务员。而同在大堂工作的是我的父亲,当时23岁的店长则在厨房里工作。 作为偶像出道的时候,和酱辞去了餐馆的工作,所以在那之后两人便疏远了。但是隐退后,两人在结婚仪式上相遇,于是又开始偶尔联系,也就是几年见上一面的程度。 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是在我开始找地方打工的时候,而变回17岁之后,这还是第一次见面。 我数日前听过的话,又被和酱和店长在摄影机前说了出来。只不过根据事务所的方针,关于父亲的一部分情报被消去了。顺带一提,关于我的情报却被留了下来。真是过分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在店长手下打工也有一年多了,但是直到几天前我才知道他和和酱认识。这个问题让我非常在意,于是边追着刚回到家的和酱问过。 “诶,我没和隆史说过么?” “啊,从来没有。” “……唉嘿~” 和酱轻轻在自己的脑袋上一敲,吐着小舌头对我抛出一个媚眼。你是以为光这样我就会原谅你,还是打算让这个老旧的梗再流行起来啊。 优香忘记报告奶奶搬家的事情上,和酱倒是挺强硬地批评了她。但是,关于这件事,还有报道公开的事情,这位当事人都一句话都没向我透露过。真是有够过分的。 营业时间终于到了,今天第一位客人走进店里。是看起来像男大学生的三人组。 “欢迎光临,一共三位是吗!请问您吸烟吗?” “不,我们不……吸烟,嗯?” 三人组注意到眼前的异常事态,站定当场。受到着意料之外的冲击,三个人都陷入了思考不能的状态。 “那么,我带您去禁烟区吧。请这边走!” 被可爱的女服务员指引着,三个人保持着呆愣的表情坐到了座位上。 “……喂,真的是吗?” “……不会错的。” “……好可爱。” 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偶像按人数将菜单放在了桌上。 “我是在进行1日女服务员体验的泽村和美。如果你们定好要点什么了,请叫我哦。” 注意到店内的电视台摄影机的三人终于搞清楚了事态,很快就摁下了呼叫电铃。 “来了,请问你们要点什么?” “额,那个,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请从菜单上选择要点的东西。” 营业式的笑容没有一厘米的动摇,和酱立刻答道。 虽说程度各有不同,但是大抵无论那个客人都露出了类似的反应。店里并没有特意宣传今天有电视台拍摄,所以进入店里的人都有些搞不清状况。对于毫无心理准备地来吃饭的客人来说,这完全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我要念订单了哦,隆史!” “不用这样老是叫出我的名字吧。” “因为,我果然还是想要隆史来接我的单子啊。这里面包含有母亲的爱哦。” “那不是和酱的单子而是客人的单子吧……” 夹带着这样无意义的对话,和酱开始念出订单。 “和美酱很兴奋啊。和儿子一起工作有这么开心吗。” 刚刚还一直呆在客厅的店长此时已经回到了厨房。他一边做着手头的活一边说道。 因为不知道今天会出现什么样的事情,想要只守着其中一边并不容易。 “作为儿子,和自己的老妈一起工作,倒不是什么可兴奋的事情啊。” “你就当是孝敬你妈吧。等你什么时候结婚有了孩子,你就懂得你妈的心情了。” 店长用讲道理似的温柔语气说道。 “也许吧……咦?” “怎么了,泽村君?” “这个订单,有点奇怪哦。” 一般来说点了汉堡肉的客人要从法式浓酱,大蒜汁,萝卜醋汁的三种酱汁中选择淋在汉堡肉的调味酱。但是这张订单上却没有写,所以我把和酱叫了过来。 “啊,抱歉。我觉得应该是法式浓酱才对。” “应该是,是什么意思。” “因为他看起就像是喜欢法式浓酱的人啊。” “……总之,你可以去跟客人问清楚吗?” “……好的。” 几分钟之后,和酱又回来了。 “怎么花了这么长时间,他到底选了什么?” “我跟客人商量了一下,他最后决定要烧烤酱!” “……我,我们这里没有准备那种东西哦。” “有料酒的话,倒是很简单就可以做出来了。” “不是这个的问题,总之你让他在三种中选一个就好了!” 因为几次都没有问清楚,最后由店长陪伴和酱去跟客人确认订单。因为是离厨房很近的位置,所以即使是被别的订单弄得晕头转向的我,也能抽空听到他们的对话。 “对不起,我们店里没有准备烧烤酱……” “对不起,但是其他的酱汁也很好吃哦?” 在一个劲地道歉的店长旁边,和酱依旧保持着营业式的微笑,一点都没有道歉的样子。虽然这是可以掀起大事件的举动,但是客人还是宽大地原谅了。 和酱的暴走依然持续着。 “五号桌的沙朗牛排,几成熟?” “按今天的心情,应该是半熟吧?” 否决。而且酱汁依旧没问清楚。 “2号桌的白萝卜沙拉,沙拉酱要什么的?” “中华沙拉酱如何?” 否决。顺带一提我们没有中华沙拉酱这东西。 “7号桌,我刚刚已经把巧克力芭菲送出去了,这样对了吗?” “对不起,我弄错数量了。还有两个,麻烦你快一点。” “额, 不会吧!” 再来两个巧克力芭菲。虽然费工夫不过因为不用火,所以只要我加油一下还是可以做出来的。没错,只要我加油的话。 “唔噢噢噢噢。” 我用差不多更新了自我记录的速度做好了两个芭菲。 “7号桌,麻烦你了。” “隆史,谢谢你。” 和酱露出感激的表情,接着很不好意思似的追加道: “……实际上,11号桌的奶油馅蜜,我也搞错数量了。” 奶油馅蜜三个。这是只要我加油一下立刻就可以做出来的订单。 继巧克力芭菲之后,连奶油馅蜜我都刷新了自己的记录。 但我如狮子一般的奋斗,却没能阻止未处理的订单一个接一个地积累起来。这完全是是修罗场,不,是无间地狱。谁,快来救救我…… “哎呀,还真是乱成一锅粥了呢。” 店长停下料理的手,说道。 “对不起,这明显都是我母亲的错。” (鬼冢部分) 没有停止料理的制作,我也回答道。 「没关系、一开始我就猜到会变成这样了」 「嘛、因为有电视台拍摄吗……」 「虽然也有那方面的原因、毕竟我之前跟小和美共事过嘛。我可是一早就期待着,到底和美会给我捅什么样篓子哦」 「难不成27年前、她也像这样给您添麻烦了吗?」 「怎么说呢、跟那时候相比真是一点没变啊」 店长苦笑着说。 「尽管她冒冒失失的、每天都会闹出大大小小的事情来、但是亲和力和人缘却不输给任何人。本以为她大概不适合这份工作吧、却突然变成了偶像。当时我就想,原来如此,这才是她的天职啊」 「说来丢人,我啊,能做的职业只有主妇和偶像而已」 和酱曾经这么解释自己重回演艺圈的原因。再配上店长刚刚的发言,我也不由地涌起信服感。 话说回来从刚才开始、尽管和酱犯了很多错误、顾客们却没有任何不满。仅凭着『亲和力和人缘』、就克服了所有难题了吗。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好了、厨房的事情也差不多完了。泽村君、可以去支援一下大厅那边吗?」 255 「了解了!」 尽管和酱以外的大厅负责人都努力奋斗着、厨房那边没端出去的料理还是大量地存积了下来。我一边确认着账单、一边把料理装进托盘里往端去客席。客席此时已经人山人海了、而店外也是排起了长龙。 「我是一日体验中的、泽村和美!」 「好棒、是本人啊!」 「是的、是本人哦~」 只有和酱的营业式微笑还是一如以往的无懈可击。尽管屡次出错、但似乎也没有太受挫折的样子。 偶然间往员工席那边一看、只见奶奶正在笑眯眯地挥着手。那样子实在是太羞人了、真希望她能停下来。 坐在旁边的芽依子在奶奶耳边说了些什么后、奶奶笑得更开心了。不知不觉中两人的关系似乎变得相当不错了。至于她们到底是在说些什么呢、我实在是不想想象。 我叹了口气、把视线从和酱那里收回来。然后、目击到了决定性的一瞬间。 男性的客人、把手、往和酱的屁股伸过去了。 「呀!」 17岁的偶像、发出了小小的悲鸣。 年约40岁、身材纤瘦的男子、正在肆意抚摸着和酱的屁股。 「这年头真是太棒了啊。居然这么简单地就可以摸到偶像了」 男子露出了下流的笑容、用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小声说道。 「请、请您住手……」 「别装纯情了吧。引退之后、都结婚生子了吧。也就是说、已经和人做过了吧。不是应该已经习惯了吗」 「怎、么会……」 是因为恐惧吗、和酱的身体僵硬住了并且微微地发着抖。 「但是现在、现在是正值17岁时的身体对吧。也就是说、是我成为和美酱支持者那时候的身体对吧。老实回答我吧。那时候、还是处女吗?」 「咿!」 和酱的眼睛渗出了眼泪。 「我可是相信的哦、你那时候说的、『连男生的手都没有牵过』这句话。现在我也相信着的哦、我也相信着现在和美酱的身体里,处女膜一定再生了。不过、实际上到底怎么样呢?真希望你能告诉我呢」 由于这个过于冲击性的事态、不管是我、还是工作人员、一时间都呆住了。 和酱脸色苍白、身体不停地发抖。这不是一般的害怕。她现在是处于恐慌状态。明明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这反应仿佛就是被触到了什么阴影似的。 我好不容易理解了事态、怒火油然而生。 「都在呆站着干什么、谁来给我阻止他啊!」 「是、是!」 经纪人怒吼着发出指示之后、工作人员都慌慌张张地去制止男子。 然而、把男子的手拧了起来的、却是意想不到的人物。 「没看见和美小姐很不愿意吗。真是无耻之极的家伙呀—」 「……谁啊、你这家伙?」 「我应该叫自己,和美亲卫队吧。是比起你来,还要资深的支持者哦—」 奶奶就这样摆出微笑、和男子对峙着。 「能请你不要妨碍我跟和美酱的亲密一刻吗」 「那可不行哦—。因为我可是为了保护和美小姐、才变回17岁的嘛—」 「胡说八道!」 男子激动起来、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餐刀、切伤了奶奶的手腕。 「好痛!」 奶奶不由得把手收了回去。在她右手腕静脉附近的地方、流出了一丝血。 「奶奶!」 「婆婆!」 我跟和酱的叫声重叠在了一起。男子被抓住的手腕松开以后、把餐刀举过头顶、想对奶奶进行追击。 「仗着自己年轻就看不起我、我最讨厌你这种人了!」 凶器快速地落下。尽管一名工作人员冲过去想制伏他、但是不行、要赶不上了! ……在那一瞬间、奶奶灵活地钻进了男子的怀里。本该是瞄准头部的餐刀、剖开了层层的和服、划伤了奶奶的后背。 强忍着背部传来的痛楚、神情扭曲的奶奶用双手扣住了男子的右腕、把男子扛了起来。 「什、什、什!」 「喝、哈!」 伴随着喝彩声、男子惨叫着被扔了出去。 用柔道术语来说、就是背摔。 噗咚地、发出了一声闷响。没能安全着地的男子、在地毯上痛苦地打着滚。 「你的身子太不结实了—。虽然说我是女人、但是17岁的时候还每天在田里干活、所以我力气肯定比你大的—」 奶奶笑眯眯地说着大话的同时、忽然跪倒在地。 「……奶奶?」 就连从我的位置、也能明显地看到那变化。奶奶全身都在啰啰嗦嗦地颤抖着。 大概是绷紧的神经松懈的瞬间、恐惧感一下子涌出来了吧。 「婆婆、没事吧!」 「……啊啦—、颤抖停不下来呢—。明明不是七老八十的身体了、就算是17岁的身体、 也会这样子发抖的啊—」 面对一边颤抖一边啜泣着扑过去的和酱、奶奶也抖个不停地笑着回答。在手腕与背部伤痕的相映之下、看上去是多么地惹人心疼。 「为什么、要做这种乱来的事情!」 「……因为想保护和美、一不小心就冲动了啊—」 即便如此、奶奶脸上的微笑也没有消失。 「不过啊、和美的身体、没事真是太好了啊—」 「比起我来、婆婆您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 「嗯——。有些地方有点疼、不过这点小事没问题的哦—」 如此唧咕了一句以后、在和酱的怀里、奶奶闭上了眼睛。 「……不过、总觉得有点累了呢—」 「……欸?」 「就让我、稍微休息一下吧—」 带着安详的笑容、奶奶的话断了。 「……婆婆?婆婆!」 「她没什么大碍、只是昏过去了而已!」 飞奔过来的芽依子、一边探着奶奶的呼吸跟脉搏、一边拼命地安慰和酱。 刚才被扔飞的那个男子、虽然还挣扎了一阵子、但在经纪人和工作人员的压制下、似乎终于肯放弃抵抗了。店长一张桌子一张桌子安抚着、在不引起恐慌的情况下控制住场面。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和酱抱着奶奶、毫不理会客人的目光、发出了呜咽。 *** 外景拍摄被临时中止以后、和酱由店长陪同、被带到了店员休息室去。店子也急忙地进入暂停营业状态,大约过了30分钟、所有客人都离开了。 留在店里面的、就只剩与本次事件有关的人了。 「这个男人、是这一行里面有名的危险人物。仿佛以骚扰偶像为己任一般、有好几个偶像都因为他的缘故而一蹶不振」 一边处理着把男子转交给警方的手续、经纪人给我们说明道。 「当然、像这样的人是禁止出入握手会这样的大型活动的。但是、像今天这种外景拍摄的话、由于场合跟时间都没有公开、所以可能检查方面有些大意了。这都是我的责任、真的非常抱歉」 经纪人深深地低下了头。 「经纪人先生没有必要道歉啊。这全都是、那个男人的错吧」 「保护偶像免受那种支持者的侵犯、也是我的工作」 面对其强烈断定的口吻、我无言以对了。手续办好了以后、经纪人作为目击者与警察一道去了警署。 「奶奶大人可能是因为刺激过度、所以一时昏迷了。外伤的话似乎倒不是很严重、我想马上就会醒过来的了」 正在照顾奶奶的芽依子、对我们报告道。 「……太感谢你了。这样的话、我们也可以暂时放心了」 「真要说的话、我认为你妈妈的情况更加严重。因为看上去似乎相当混乱的样子」 「……嘛、突然间发生这种事情、肯定是受到打击了吧」 在如此阴沉的气氛中、我却不可思议地干笑起来。 「平时都是我被她骚扰来着的。看来那是连和酱也受不了的、过分的性骚扰啊」 「对于你的妈妈来说、她深爱的家人跟除此以外的其他人、是有着明确区别的吧。所以、她是绝对无法忍受其他人踏进自己的私人领域的」 「……那样的性格、做得了偶像吗?」 「……正因为性格如此、才能在支持者面前贯彻好『泽村美和』这个角色、也可以这样解释」 哈—、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就算在这里乱猜也无补于事吧。正好奶奶也睡着了、我去看望一下和酱吧」 休息室里,和酱坐在折叠椅上,哭肿的脸深深低着,一对拳头紧紧地握着。那副样子看起来让人心疼不已。 可以的话、真不希望看到母亲的这副样子。但是、不能逃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我感觉到了某种类似于使命感之类的感情。 「和酱、没事吧?」 「……对不起哦、害得连隆史都担心我了。我已经没事的了」 这样说着的同时和酱强打精神地笑了起来。我马上就为自己的发言而后悔了。 「……肯定不会没事的吧。看我说了什么蠢话」 「什么啊、那是」 「我可是知道的哦、因为我是和酱的儿子。就算是在我见识过的和酱的演技之中、现在的演技也是最差劲的。一看就知道你在逞强了」 刚说完、和酱就不再强颜欢笑了 「……真没出息啊。似乎从27年前开始、我就一点长进都没呢」 说完这句话以后、和酱就不说话了。我正想询问那句话的意思、在房间的一头一直照看着和酱的店长、代替和酱先开口了。 「27年前、小和美引退不做偶像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无法忍受那种支持者不知收敛的言行。」 「店长、你知道些什么吗?」 「泽村君的爸爸去世之前、经常听他说这些事情啊。因为住所被查到了、所以会有一些像在深夜里被人埋伏、还有将脏东西邮寄过去之类的事件发生。总之似乎非常过分。当时社会上还没有跟踪狂这种概念、所以事务所也没有好好注意到那方面的问题」 「……这些事情、本来我以为已经做好觉悟了」 和酱、自言自语般的说道。 「我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坚强到就算再发生像那时候一样的事情也能承受得了了。本来以为自己精神上已经成长了。但是我还是一点都没变。还是跟以前一样会弄错点餐、还是会一被人为难就只会哭」 一边说着、和酱一边注视着我 「但是只有一点、跟当时是不一样的。现在的我、有着必须守护的家人。不管多艰苦、我也不能逃避」 说着、两眼含泪的和酱再次露出了笑容。 「因为我是为了隆史和优香、才变回17岁的嘛。妈妈、是不会输的!」 在这份悲怆的觉悟面前、我心里五味杂陈、几乎要哭出来了。 为什么只有和酱、不得不牺牲自己呢。 回到一度逃离的演艺界。 剩余的寿命减少一半。 遭受莫须有的骂言。 不惜做到这份上和酱也想保护的、就是我和优香。 这样我们不就如同等待着喂食的雏鸟一般的、只能受到庇护的存在一样吗。 巨大的无力感油然而生、我无力地垂下了肩膀。 ——这时候、背后传来了声音。 「和美你啊、一个人背负得太多了啊—」 回头一看、奶奶正站了在那里。 无视了哑然的我、奶奶一步一喘地走近和酱、然后一下子抱紧了她。 「……婆婆?」 「隆史和优香的事情也好、我的事情也好、工作的事情也好。你全都想靠自己解决不是吗。那样的话、终有一天你会崩溃的啊—」 17岁的奶奶像平时一样微笑着、拥抱住17岁的和酱。 「……伤势、已经没事了吗?」 「你看—、正如你所见、好着呢—。就好像一不小心睡着了一样、让你们白担心了啊—」 奶奶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一笑了之。然而她的背后、被男子砍伤的伤痕依然清晰可见。 「拜托您了、请不要那样乱来。好不容易才变回17岁的身体的哦?请你好好珍惜这个身体!」 「我又不是为了死的时候样子漂亮一点、才变回17岁的—。要是那时候没有保护住和美的话、不就没脸去见天国的博史了吗。」 奶奶说出了自己儿子的名字。 「以前也类似的事情也发生过几次、那时候博史总是、会去解救和美的吧。真的是、我自豪的儿子啊—」 那样说着的奶奶、表情真的非常自豪。 早早过世的父亲、没能给我讲述当年之勇。 讨厌追忆过去的母亲、也没有提过这些过往情事。 但是我的老爸一定、是一个非常帅气的男子汉吧。拯救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偶像什么的、不就跟超级英雄一样吗。 「……现在和美你又做回偶像了」 奶奶、如同在回忆往事一般地、徐徐说道。 「博史他已经不在了、这次就轮到我来保护和美了哦—」 历经27载春秋、从儿子到母亲、那份遗志继承下来了。尽管顺序跟正常情况相反、而且还发生了当年的老爸跟现在的奶奶年纪相同,这种奇怪的现象、然而这其中确实蕴含着三个人的羁绊。 「……就、就算是这样也!」 和酱哭喊般的哀求道。 「请至少、让自己过得安稳一些吧……」 在她的言语中、我微微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但是、接下来的一句话带来的冲击、把那一点不对劲的感觉全都吹飞了。 「因为婆婆您的寿命已经所剩无几了!」 噗通、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身体涌起一种体温急剧下降的感觉、我向和酱问道。 「……奶奶的寿命、所剩无几了?」 「是啊—。能活过一年就很不错了吧—」 很淡定地、真的是很淡定地、奶奶宣告道。 「为什么、会这样啊?只是寿命减少一半吧。剩下的寿命、本来就那么少了吗?」 「『减少一半』、是指我这种还有几十年寿命的会员的情况而已」 和酱眼睛一垂、说出了真相。 「为了做出17岁的身体、就需要17年分量的寿命。就算是本来寿命已经不多的人、在接受仪式以后也会毫不例外地消费掉17年的分量。最糟糕的情况、也有当场死亡的可能」 我瞬间一阵头昏目眩。头脑里面、就连最简单地算数也做不了。那个、也就是说、 「如果剩下的寿命不满34年的话、就只会单纯地扣掉17年的分量吗?」 对于表情僵硬的芽依子提出的问题、和酱微微点了一下头。 「17岁教之所以很少有老年的会员、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哦。所以、当时听说婆婆变成了17岁的时候……」 和酱说不出话来了。 『就算变成了17岁、也还有可能活将近10年左右、是这么一回事吗』 我不禁对数小时前、还在讲这种悠哉的话的自己感到气愤。 『到『那边』去见敦史跟博史的那天、也不远了吧—』 奶奶的死、已经不远了。 「……为什么婆婆、不惜这样、也要变回17岁呢?」 带着微微的颤抖、和酱问道。 「我只是、讨厌只能给和美添麻烦的自己而已。就是这么简单—」 带着温柔的微笑、奶奶回答说。 「为了连好好外出买东西都做不到的我、和美把我身边的全部事情都揽下了。明明自己都为了工作跟孩子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了—。虽然我真的很感激你、但是愧疚的心情、也日渐强烈—」 「那是因为、我想至少可以让婆婆您、尽可能活得长久一点……」 那份言语、有着与17岁的女生不相符的沉重。是几度经历身边人的死亡、克服悲伤以后的、40岁的发言。 「就算我活得再久、博史也不会活过来的吧」 然后是、彷佛看穿了其心思一般的、70岁的发言。 「……说实话吧—、到底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我已经不太清楚了啊—。我大概只是因为有和美的照顾才还没有死去而已。只是这样而已吧—」 和酱张开了紧闭的双眼。大颗的泪珠、滑过了脸颊。 「无所作为地活着、也挺痛苦的啊—。因为人类这东西、要是不能对谁有贡献的话、是活不下去的啊。不管那是、为了国家也好、为了家人也好。总之、我的这条命一定要对谁有贡献才行—」 「……那就是、变回17岁的理由?」 「就是这么一回事吧—。这副身体的话既不会给和美添麻烦又能代替和美陪优香玩。也可以帮你照顾隆史。还能像以前的博史一样保护和美。」 那样说着的奶奶、再次用力地抱紧了和酱。 「和美坚持要一个人养育两个孩子,确实很了不起。自从博史去世以后就是靠这个信念才能这样努力过来了吧—」 和酱到底有多拼命、我是最清楚的。就是因为责任心太强、所以才会瞒着所有人减少了自己一半的寿命。 「但是、就算稍微依靠一下我也没关系吧。和美根本就没有必要一个人把所有事情都往身上揽。我可是为了助和美一臂之力才变回17岁的啊—」 「……真的、没关系吗。不会后悔吗」 和酱啼哭着问道、而奶奶也微笑着回答。 「比起就那样难看地等死、这种死法不是更幸福吗」 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活过70岁的话就会把自己的死看的这么淡薄了吗。只活了17年的我、什么也说不出来。 「虽然我不是很想对别人的家事说三道四」 打破沉默的人是店长。 「小和美也稍微放下担子、偶尔依赖一下家人不也挺好吗?就跟和美很重视家人一样、大家也一定很重视和美吧」 那是50岁人的人生经验。因为奶奶已经变回17岁了所以店长是这里年纪最大的。 「就是啊—。和美你应该多依靠一点我们才对」 奶奶在和酱的耳边、温柔地低声说道。 「痛苦的时候还强颜欢笑的话会憋坏身体的哦。想哭的时候呢、就尽情地哭。想逃跑的时候呢、就尽情地逃。这样就行了—」 「……非、非常、感、谢、呜、呜啊、哇啊啊!」 勉强挤出一句谢谢以后、和酱如同黄河决堤一般地哭了出来。 除了老爸的葬礼那时候、和酱这样放声大哭的样子一定还是第一次。在我这个儿子面前,和酱一直藏着眼泪、收起怨言、扮演着一位坚强地母亲。 多年来、和酱一直孤身一身、跟各种各样的东西抗争着。 明明没必要却一个人孤军奋战。 「嗯、辛苦你了啊—。已经可以了哦—」 在奶奶的怀抱中、和酱婉如一个小女孩一般。不对、虽然和酱看上去确实就是个17岁的小女孩、但我指的不是那个意思。奶奶真是娇惯身边的人的天才啊。我也是、优香也是、然后、连和酱也在奶奶的面前彻底地软弱下来了。 大家都明白了、在这里面、包含着奶奶舍己的自我牺牲。尽管明白、还是会想把所有事情都交给奶奶。真是不可思议的力量啊。 ……要是再婆婆妈妈想那么多的话、也许就太不识趣了。 「想哭的时候、就尽情地哭。想逃的时候、就尽情地逃。」 和酱需要的、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野、我用袖子擦了一下眼睛。然后看了一下芽依子、她也跟我一样眼睛里浮现出泪光。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芽依子哭的样子。有点意外呢。」 「真失礼啊。说得人家好像是个没感情的机器人一样。」 芽依子露出和平时一样的淡然微笑、一如既往地淡然地说道。只有她眼里晶莹的泪水、表明了她的心境并非跟平常芽依子一样。 「……虽然这样说有点不好。但是其实、我放心了。因为奶奶变回17岁、并不是为了什么奇怪的理由、真是太好了。」 「那可真意外呢。我还以为不管发生什么、你都绝对会相信自己的家人的」 「无条件的绝对信任、果然还是有点太难了啊。和酱变回17岁的时候也是、一开始根本猜不透她在想什么。调查17岁神教的时候也是、尽是查到的尽是些乱七八糟的消息、感觉很讨厌。」 呼地、我呼了一口气 「但是、和酱的目的、是我们这些家人。奶奶也是这样。这一回、我总算可以自信地对芽依子说了」 径直地凝视着芽依子、我对她宣言。 「17岁教并不是什么『万恶的根源』。至少我的家人、和酱和奶奶、她们都是我最棒的家人」 「……说的是呢。真的、让人羡慕之极啊」 芽依子用手帕拭去了眼泪、笑了起来。那是前所未有地耀眼的、最棒的笑容。 ……不对、说错了。这个比喻似乎还不足以形容她的笑容。 「芽依子会对我笑、我也还是第一次见」 我真的是没有见过。芽依子从心底里笑出来的、这个表情。 「……应该没有这种事吧?」 「……真的有哦、这种事」 在此之前、我一直觉得芽依子的笑容是装出来的假笑。实际上芽依子心里有没有笑呢、我总是抱有这样的疑问。就算表面上相处很融洽、心灵却彷佛完全不相通、她就是散发着这么一种寂寞的气息。 但是刚才、芽依子那份很羡慕我们的感情、非常率直地传达给我了。所以我才能确信、那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总觉得、终于能真正地成为芽依子的『男朋友』了」 这样小声说着的同时、泪水再次淹没了我的视野。 在那以后过了一段时间、和酱的女服务员节目开始播出了。 节目的前半部分是那天拍摄的部分、后半部分是之后另外拍摄的、两者剪辑在一起拼成了如名字那样的【1日】体验。观众要是只看了制作好的节目的话、根本想不到居然会发生那种事件吧。 虽说如此、毕竟是当今时代。刚好在现场的一般客人还是把事情传开了、加上嗅到这个新闻的周刊杂志跟体育新闻又制造出了一些无聊的骚动、所以知道这件事的人还是不少的。其中的大部分人、都对和酱抱同情的态度。 不只是这件事、我了解社会大众对和酱看法的方法、主要有两种。 其一、跟优香一起浏览网络信息。自从和酱复出之后、优香就经常把我叫到她房间去、给我看各种网页。似乎是想给不暗世道的指点我各种各样的东西。虽然没理由被家里蹲这样说教、不过想到机会难得我还是乖乖地听她说了。 优香总是会一次打开几个浏览器、利落地收集情报。揭示板上的信息、网络随笔、不知名的博客、动画里的弹幕。看着她接二连三地入手情报的样子、该说厉害吗、总觉得已经是有点恐怖了。 一旦发现否定和酱的意见的话、优香就会变得有点烦躁。 而一旦发现肯定和酱的意见、优香又会变得安静一点。 每次来优香的房间、优香几乎都是用侧脸看我的。由于基本每次见她都是一副大腿裸露的样子、所以视线无法下移这种事情也时有发生。尽管对话很少,但对我来说、大概对优香来说也是,那是非常愉快的时光。 就是这样、即使是不在现场、优香也能在我回家之前知道所有事件。担心地关心和酱一番后、就会开始告诉我那些迅速成为话题的事件、还有应援和酱的言论很多之类的事情。 「……而且、我也是妈妈的同伴嘛」 优香的言语、我想肯定比数百名支持者发过来的应援信息、更加能够让和酱打起精神来。 另外一个方法、就是让芽依子告诉我市场调研的结果。虽然由于公司的特性,调查的结果偏向于年轻世代,但丰富的资料且经过了详细的分析。 以这次的事件为例、不怎么关注偶像界的人几乎全都对和酱表示同情。另一方面、比较关心偶像界的人之中、也会有人发出用笑容去面对这种支持者也是专业的表现之一、这种较为严厉的意见。这不禁让我觉得、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啊。 本来拜托大企业去做这种调查是要花不少钱的。但我却例外地只靠一杯车站前的高级咖啡厅里的咖啡(1200日元)就清了帐。顺带一提、关于介绍泽村和美的儿子报导、也被半强迫地允许了。 对、就是之前提过的那篇报导。因为这则节目结束以后登出的这篇报道、我的存在被大众知道了。 对于不像和酱那样习惯了引人注目、也不像芽依子那样胆色过人的我来说、那是不安的日子的开始。 便利店的店员会对我露出、啊!这样的表情。 在等待电车的月台上会惹来、嗯?这样的表情。 虽然大多时候都是自我意识过剩、但是一想到自己不认识的人有可能认识自己、总觉得就冷静不下来。 在这样的我身上、发生了一件雪上加霜的事情。 *** 事情的起因、是经纪人的提案。似乎是对在和酱的家人面前发生那种事情感到内疚、说想做点什么来补偿我们。 我们认为经纪人没必要那么在意、便婉言拒绝了、过了一段时间以后经纪人又提到了这件事情。而且这次、还有了具体的计划。 「和美酱的巨蛋演唱会、已经定下来了哦」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还是吓到了。尽管考虑到和酱的人气、那确实是个合适的场合、但是巨蛋果然还是太夸张了吧。我曾经去过那里看过棒球比赛、被场内人山人海给惊呆了。和酱要一个人面对那么多观众席。 然而、经纪人的报告还不止如此。 「还有呢、我想招待身为和美家人和熟人的你们、到会场去观看」 「欸、这样好吗?」 「当然可以。也算是为上次的事情赔罪吧、我已经准备好特等席了」 说到那个特等席、又是个不得了的东西。那是设置在本垒旁边的座位上方的、像酒店一般的房间、其中一面装了一块玻璃、从里面可以把整个巨蛋尽收眼底。那是让球队的赞助公司里面的大人物用的、真真正正的VIP座。 演唱会当天。我诚惶诚恐地被带到了那个房间。因为过惯了穷日子、突然来到这么豪华的 房间不由得紧张起来了。 比我更加紧张的、是呆站在我旁边的优香。除了去奶奶家以外、已经很久没试过这样正正经经地上街了。今天也是、好不容易才说服了不怎么起劲的她、总算把她成功带出来了。 「哎呀哎呀—、真是漂亮的房间啊—」 对比之下、奶奶就跟平常一样。 「真的是呢。蒙您邀请、真是非常感谢」 同样地、芽依子也跟平常一样。我不假思索地进行了吐槽。 「……芽依子、这种时候倒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跟着来了啊」 「本来我也觉得还是不来比较好的。毕竟这次的主旨是招待身为家人的各位嘛」 「别说这种、客气的话嘛—。芽依子啊、不就跟我们的亲人一样吗」 「非常谢谢。今天我能来到这里、也是托奶奶大人的福哦、隆史」 芽依子和奶奶相视一笑。似乎在我没注意的时候、又构建起新的人际关系了啊。 「奶奶、像亲人一样是什么意思啊?」 面对我的问题、奶奶露出一幅幸福的表情、回答道。 「因为芽依子、是要成为隆史的新娘的吧?」 单纯、却又极具冲击力的一句话。我反射性地朝芽依子怒吼道。 「喂、芽依子!」 「不对不对、奶奶大人。我可不记得我有说得那么夸张哦?」 「啊啦—、不对吗。在我们那时候的规矩是、年纪相仿的男女成为恋人的话、他们就要结为夫妇的—」 「时代不同了啊、奶奶。再说了我跟芽依子根本就……」 我把就要脱口而出的话、硬是吞了回去。我和芽依子并不是因为爱慕之情而在一起的、只不过是都有着加入了17岁神教的母亲而产生共鸣的同志而已。但是、跟奶奶说那种事、也太过恶趣味了。 转头一看、发现优香正皱着眉头盯着我。转移视线往芽依子那边一看、只见她用手托着下巴、 似乎是在认真地思索着什么的样子。总而言之、看上去当下是不可能成为我的同伴了。 「嗯—呃、比起这个、演唱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啊!」 我看势不妙、只好透过玻璃瞧着会场、想扯开话题 观众席那边、已经有几万命支持者挤在那里了。虽然大部分都是年轻男性、但当中也有不少中老年的客人。说不定是27年前就成为了和酱支持者的人过来追悼青春了。 也就是说、因为17岁神教而变得年轻的、不止和酱一个吗。 突然、所有灯光都关掉了、会场变得一片漆黑。整个会场沸腾了起来、能听见到处都是狂热的叫喊声。当支持者的情绪达到高潮的瞬间、复数的聚光灯、照亮了坐镇在巨蛋中央的舞台。 出现在那里的、正是本日的主角、17岁的偶像。 『大家~、还好吗~?』 对于苦苦等待的第一声、数万人尖叫着回答、整个巨蛋都被震撼了。 『那么就!让我们、马上开始吧~!』 第一首歌的前奏响起、观众席出现了无数的亮光。是观众们拿出的演唱会用的荧光棒。 「「「喝!喝!喝!喝!」」」 「「「喝!喝!喝!喝!」」」 「「「喝!喝!喝!喝!」」」 「「「喝—!喝—!喝喝喝喝!」」」 配合着歌曲的节奏、喝彩声不停地响起。这是数万名的观众互相协调、完美统一才能营造出来的效果。虽然略有耳闻、但没想到如此壮观。 『♪因·为和·美还·是 17 岁♪』 狂热漩涡的中心、全国知名的偶像正在随歌起舞。一想到那是自己的母亲、便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请说我是世界上最~ 可爱的♪』 「「「你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和·美!和·美!」」」 支持者们齐声呼喝。就像约好这时候说这句话的一样。我被他们的气势镇住了、有种全身无力的感觉。 就这样子到了第2曲、第3曲、第4曲、我筋疲力尽地到了在房间的沙发上。尽管什么都没做、但总觉得十分疲劳。 「你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吗」 经纪人向我询问。 「……是啊。怎么说呢、太厉害了」 「对于支持者的热情、一开始想必是吓到了吧。只是、请您千万不要忘记。正因为有他们的支持、和美小姐才能从事这份工作、我们才会有收入」 经纪人的人让我吃了一惊、向舞台望去、只见和酱还是精神饱满地、向观众席散播着笑容。 「好了、这首歌完了以后就开始观众互动了。我稍微准备了一些小节目、敬请期待」 到底是什么呢、这样想着的同时密切关注着会场。没过多久这首歌就完了、和酱对着所有人夸张地挥着手。 「大家~、开心吗~?」 回答提问的、是巨大的欢呼声。 『今天真的非常感谢大家、为了我聚在这里!我好高兴哦!』 和酱用兴奋的声音大叫着。然后观众又欢呼着回应。 『对我来说、这是我的第一次巨蛋演唱会。我最开始上电视的时候、日本还没有巨蛋 球场啊~』 是这样的啊、我在奇怪的地方感动起来、同时也对27年岁月的悠久有了更深的实感。 『我想那时候应援我的人们、今天一定也在这里』 这次的回答不是欢呼声、而是一阵较为成熟的叫声。 『呵呵、谢谢大家!还有就是、突然从大家面前消失了、真的很对不起。虽然为了像这样再次回到大家的眼前需要花很长的时间、但是我还是回来见各位了、以跟那时候一样的、17岁的姿态。我现在很幸福!』 和酱露出笑容挥着手、然后神情变得奇怪起来。通过大型屏幕的播放、观众们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些细微的变化。 『但是、那时候的我跟现在的我、虽然样子是一样的、但果然还是不同的我。那份差别、我认为、我必须告诉来支持的大家是什么』 「虽然我与跟她说了、不这样做也可以……」 经纪人苦笑着说。 『话先说在前头、如果让大家不愉快的话我道歉。其实过去有一段时间、我曾经很讨厌大家这些支持者』 面对这冲击性的直白、会场骚动了起来 『演唱会也好、电视节目也好、录唱片也好、因为全都讨厌起来了、所以就从大家眼前消失了。我想这是一件没有考虑支持我的各位的心情而做出的、非常任性的事情』 和酱用力握紧了手中的麦克风。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会场里想起了噢噢!的声音。之前很讨厌、但是现在不同了、这样说的话、那么接下来要说的话也就马上能想到了。 『现在的我……』 接着和酱、向数万名支持者宣言道。 『觉得你们、是我在世上第3喜欢的东西』 观众们因为期望落了个空、表现出了微妙的反应。会场里面只有一个人、只有和酱露出了自豪的笑容。 『最喜欢的人、是并列的两个人。他们就是这两个人』 配合和酱的手势、屏幕切换出了一张照片。 从左边开始、分别是我、和酱、还有优香并排站着。 在哪一瞬间、我的表情僵硬了。 思考冻结了。 意义不明啊。 笨蛋吗。 喂 「怎么回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在玻璃的内侧发出最大音量的喊声、但是完全传不到吵吵嚷嚷的会场里去。 我记得那张照片、是和酱参加复出招待会之前、在家里拍的照片。 突然说要拍什么照片、我就觉得奇怪了、但做梦也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用的。 『我来介绍一下哦。笑得很僵硬的那个是隆史、完全没笑的那个是优香。他们是我可爱的两个孩子!』 看着陷入迷茫而不知道做出何种反应好的观众们、和酱继续说。 『正是因为有这两个孩子在、我才会想变回17岁、复出参与演艺活动。现在的我虽然身为人母、啊不对、正是因为身为人母、才能够拼命地努力。对于这样的我、请大家也多多支持。拜托大家了!』 和酱把想说的说完以后、深深地低下了头。 过了一会儿、啪叽、啪叽地、响起了零零星星的拍掌声。 接着下来、鼓掌的范围不断扩大、没过几秒、整个巨蛋便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掌声。 ——数万名的支持者、承诺了不仅是作为偶像、同时连作为母亲的泽村和美、也会一并支持。 「「「和·美!和·美!」」」 和酱的名字被不停地呼唤着。一般来说、谁都会毫不犹豫地一起呼唤和美吧。 然而这次却混进了不同的名字。 「「「隆·史!隆·史!」」」 「「「优·香!优·香!」」」 290 呼唤两名孩子名字的人出现了。由于混入了不同的口号、会场产生了混乱、然而在支持者不可思议的统一意识的作用下、终于形成了新的秩序。 「「「隆·史!优·香!」」」 「「「隆·史!优·香!」」」 「「「隆·史!优·香!」」」 「「「隆·史!优·香!」」」 达到统一的隆史优香口令、一直地回响着。 不、已经足够了给我停下来吧。 精神快要到极限了。 请住手吧。 啊啊 「好丢人……」 我当场就掩着耳朵给跪了。这是什么情况啊。为什么几万名观众会、一直叫喊着我跟妹妹的名字啊。 「啊啦—、这不很有人气嘛。太好了啊—」 奶奶高兴地说。似乎为孙子们的名字被连叫而感到自豪。 往优香那边一看、只见她把脸埋在坐垫里不停地磨蹭着。似乎比我受到了更大的精神伤害。 到了下首歌开始的时候、口令总算停下来了。除了经纪人(因为其他工作离开了)以外、剩下的我们围着桌子坐了下来。 在靠近门口那边、也就是可以透过玻璃环视会场的那边、并排坐着似乎很高兴的奶奶、还有看上去很愉悦的芽依子。 而在对面、也就是背对会场的那边、则并排坐着表情像在参加丧礼一样的我、还有表情像在迎接世界末日的优香。 「……怎么办啊、样子跟名字都曝光了。这辈子已经,不能到外面去了」 优香自言自语一般地小声说道。虽然想说你本来就是家里蹲吧、但我现在已经没有吐槽的力气了。光是点头赞同我就已经筋疲力尽了。 「……啊、对了」 优香突然、摆出了一副想到了什么的表情。 「老哥和我一起蹲家里不就好了嘛。要是学校跟打工都不去的话、就不会被人看到了吧」 说着露出了小恶魔般的笑容引诱着我。似乎是想象着我变成家里蹲的未来、心情也随之变好了。别开玩笑了。 「……怎么可能这么做啊」 我叹了口气、小声咕嘟着。加上之前的报导、经过这次演唱会以后、毫无疑问我的知名度会暴增吧。老实说其实我还真想蹲在家里、不过毕竟在优香面前、这种话是绝不能说的。 「没必要那么沮丧嘛。引人注目这种事情、一旦习惯了以后其实意外的有趣哦」 「……芽依子的精神构造、大概跟我们是不一样的吧」 「最近的你真是没礼貌呢。你这种态度、我想不仅是对我、就算是对你的母亲也是一种不尊重哦」 连和酱都搬了出来、这回我词穷了。 「那确实、嘛、也对。毕竟也那么光明正大地宣言说我们是多么重要了」 「是隆史你教会了我、什么是家人间的羁绊。要是连你都摆出这幅态度、那还怎么行」 「……芽依子说的对。演唱会结束以后、我会跟去和酱说声谢谢的」 听到我的承诺以后、芽依子莞尔一笑。 「这才是、我所憧憬的泽村家的一员嘛」 话一出口、芽依子就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奶奶的姓是《梅野》。 「哦呀、失礼了。当然奶奶也是包括在内的哦」 「啊啦—、谢谢你啊。羡慕我们什么的、真高兴呢—」 「我真的觉得很羡慕。我也希望有一天能成为其中一员」 「……成为其中一员?」 优香对这句话产生了反应、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来。 「果然、你在盘算着和老哥结婚吧!」 演唱会开始前谈到的话题、又被提起了。正当我我抱着头、拼命思索着怎么去否定好的时候、 「正如你所说哦」 芽依子笑着回答道。 「欸?」 「姆!」 「啊啦—」 我因这始料不及的回答而吃了一惊的声音、优香对这宣战声明的焦虑之声、奶奶对孙子找到新娘的喜悦之声、同时响了起来。 「等一下、芽依子。这次可不像教室那时候一样、说句『鬼迷心窍』就能蒙混过去那么简单了」 「现在跟那时候、情况又不同了哦。刚才奶奶大人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我作为你的女朋友、既然憧憬你的家庭的话、那么结婚自然是最理想的选择」 「再说了、就算说是女朋友、芽依子对我根本就没有爱慕之情……」 「说的也是、『一开始』确实没有」 「欸?」 发出了相当滑稽的声音。 那个、也就是说、那个意思? 真的是那种意思吗? 看着动摇了的我、芽依子嫣然一笑。 「要和老哥、结婚什么的……」 优香看着我们吵嘴、低着头全身气得发抖。 「优香妹妹、还记得我以前说过的话吗。我希望和大家、包括优香在内、友好相处哦」 优香露出一副惊愕的表情、想起了过去体验过的颤栗。 「对了、这个人、是上位能力者啊!」 优香带着畏怯的表情全身颤抖着。虽然动作跟之前一样、但动机却完全不一样。 「怎么办啊、这样下去的话、家里的大家都会变成粮食的……」 「好了冷静下来吧、谁也没说过要做那种事情」 我冷静地对暴走的优香说明。而奶奶就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我们。 在这种时候、我身边总是会发生点什么骚动。 17岁、做偶像的和酱。 14岁、家里蹲的妹妹。 17岁、女高中生社长的女朋友。 17岁、邻居的奶奶。 被这么多个性鲜明的人所包围、这也是必然的结果吧。喧闹的日子、从今以后也会一直持续下去吧。很遗憾的是、我的不祥预感总是很准的。 今天也不禁发出了叹息的我的感受、哪怕是一点、要是各位能产生共鸣的话就太好了。 后记 这部叫做『我的妈妈变回了17岁』的作品、是以我向第19届电击小说大赛投稿的短篇小说(相当于文库本第1话)为蓝本写下去的。遗憾的是投稿作品并没有拿到奖、不过因为『电击文库MAGAZINE』上面有刊载、我想可能有人已经看过了。这本文库本就是对那篇文章加工而成的。 ……虽然说起来简单、但是其实修改起来还听费劲的。撰写商业用文章的经验什么的我又没有、对轻小说的理解也不是很充分、最重要的是我根本没有想过会要我写投稿作的后续。 接着投稿作的第二卷好难写啊、有时候、一些作家前辈会说些这样的话。就我而言、因为我写了大概投稿作4倍长度的内容、所以有种已经出到第4卷的感觉、但让人惊讶的是其实只卖到第1卷! 不过换个角度来看、从读者的角度出发的话、作者用了4卷的心血写出来的作品、只要一卷的价钱就能轻松买到了。确实是物超所值啊! 像这样子、因为短篇小说的投稿而被编辑部看上的情况、到文库本出来之前可能会有点辛苦。不过一般来说的话那也是当然的、在网络上也是、 「短篇小说要做成文库本的话会很辛苦、所以在选拔中很不利。投过去了也是白费精力」 这样的言论随处可见。要问我为什么明知这样还是投了短篇小说的话、只能说是非常单纯的理由、那就是我自己并不习惯些长篇小说。 本来我就、在某个揭示板写过一篇叫做SS(Short Story)的小说。跟最近流行的小说投稿网站不同、那是连网名都没有的纯匿名的世界。作者和读者是一期一会的、只要作者不公开的话、读者是不知道他过去的成就的、只能凭每次的作品的趣味性去评价作者。反过来说、也不会有写续作跟下回作品的压力、是一个可以想写才写的、自由的地方。 2010年12月的时候、我像平时一样、思考着能用在SS上的题材。当时我记在题材本上的、是这些想法。 ·靠互相舔舐对方的身体来取得交流的世界 ·无可挑剔的完美美少女、要是她没有脚廯的话…… ·老妈年轻化、变成同龄的女孩子 正好那时候、我知道可以电击小说大赛接受投稿了、 「在这里面选那么一个、写成一个轻小说形式的故事投稿过去好不好呢?」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每个题材都太不像话了、不管投稿哪个都只能预想到惨败的未来。 实际上、脚廯题材的结局我已经写了在SS上面了、但是揭示板上面的评价只有一条。患了脚廯的女主角根本就没什么需要的东西、脸被裸足踩中的场面之类的、被读者们评价为《败兴》了。要是选了这个题材来投稿的话、还能够像这样出道吗、我表示怀疑。 因为发生过这种事、17岁的母亲和不洗澡的妹妹到底有没有必要存在呢、连我自己也半信半疑了。不过想到选拔的结果、至少电击文库编辑部的判断是《有需要》的、我不禁低头想、这是多么勇敢而英明的判断啊。 就这样非常幸运地、我凭着初次的投稿出道了。总结这样的经验、我想说的只有一句话。 「投稿短篇小说、绝不是白费心思的」 要是以后有人以电击文库的作家为目标的话、请务必参考我的经验、像这样我马上就装起前辈来了。明明才发售了1卷! 虽然到了最后才说、但是趁着这个机会、请让我对帮助过我的诸位献上谢词。 通览了投稿之前的初稿向我提建议的、学生时代的前辈T先生。多亏了他的许多建议、完成度一下提高了一个档次。 从故事的展开到诸多的手续、在各方面给与我支持的、电击文库编辑部的和田编辑、小野寺编辑。总是在百忙之中帮我的忙、真的非常感谢。 帮我绘制了这些好看得难以置信的插画的、插画师荷兰芹大大。每次看着他画人设和封面的时候、我总是会笑眯眯地、从不厌倦地看上数十分钟。 以宽容的心态容许了部作品的出版的、声优井上喜久子小姐。擅自使用了《17岁教》的名字、还肆无忌惮地加上了设定、真的非常抱歉。 然后最重要的、非常感谢入手了这本书的诸位读者。看完以后、请务必买上10来本向朋友布教、在网络上的一切地方都写上、 「『我的妈妈变回了17岁』这有趣得不得了!超推荐的!」 这样的评论或者聊天信息的、我就先向大家说声谢谢了。咕嘿嘿。 ……我太得意了、很对不起。请无视掉吧、不要当真。 请让我再说一次、真的非常感谢大家。希望可以有机会跟大家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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