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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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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 【论坛同人幻想系】壳中怪人 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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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8-4 10:0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别处论坛的同人文,所以人物数量挺多,尽量努力不坑掉。人设感谢血祭,いつもありがとう!





  人类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要在纯粹的自在之黑暗中点燃光明之焰。

                                                                                                   ───C.G 荣格

  

  引子

  夜阑人静的时分,褐玫瑰红的围巾随风飘曳。
  奋力地逃窜着,围巾的主人────黑发青年正沿着幽静的花径奔弛,空洞的双眼掩饰不住内心的亢奋,松开的额眉脱现出几分如释重负,宛如沐浴在沁入心扉的芬香下,滋生着名为「快感」的病毒的温床。
  
  喝、喝、喝。
  气喘吁吁的声音,听上去似乎已经精疲力竭。
  青年停下脚步,沉浸在这片令人心旷神怡的静谧中。脑海里浮出灰空下的琅琅都市、川流不息的人群,还有那一副副冷漠的面容……。

“不想再回到,那个冰冷的地方。”

  一声无力地低吟。
  青年埋下身子,从花丛中取出一束波斯鸢尾花。陷落的眼神沉溺其中,犹如被花朵背后那段见异思迁的传说所吸引。
  咯嚓。
  耳膜边突然传来硬物的摩擦声。
  伴随着蛋壳快要裂开般的痛感,供血不足的大脑一度产生失控,深邃如夜海的钢蓝色瞳孔落入昏蚀,体内的骨骼开始间断而持续的演奏。
  咚、咚咚、咚咚咚,一次沉闷的耳鸣,都会伴随着骨骼发出的「咯咯」响声,头颅内的痛楚在意识中化为整个躯体的知觉,痛感仍在持续增强着。

“呃,讨厌!这种感觉……好痛!为什么会这么痛?为什么要这么痛呃?呃啊啊啊啊!”

  发出一连串猎物似的哀嚎,青年按着每当呼吸就会犹如火烧般灼痛的胸口。那种仿佛要炸裂开来的快感,就像在接受欧洲中世纪最为风靡的惩戒,那从古巴比伦王国传来的烙印之刑。
  咚咚。
  咚咚、咚、咔。
  突如其来的、从眼眶传出一阵刺痛。

“要裂开了、裂开了!我要裂开了!”

  青年拼命地撕喊。
  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滚烫地流过手臂间,这是清晰的痛楚。
  不断磨损的意识涌上一层迸裂。感知自己将会消噬,青年放弃了挣扎。身姿落在花丛中,绝望地聆听着刺骨的交响曲。
  滋滋、滋滋。
  肩胛骨传来碎片掉落的余韵。
  剩下来依次是嘴唇、臂骨、腿骨,裂开的窟窿不断扩大,侵蚀着青年的全身。

  膨胀、膨胀、膨胀、膨胀、膨胀、膨胀、膨胀、膨胀、膨胀、膨胀、膨胀、再膨胀。

  身体内苏醒的无形怪物正在为寻求自己的空间而不断膨胀。

  啪嗒───

  这是灵魂消散的声音。
  迎来恸哭的曲终,壳内的怪物等待着诞生的那一刻。


  ■■■


  第一章 脱壳


  有人说,世界是一个壳。
  封闭的壳内是沐浴在欲望之源的人类,他们用蛋黄色的黏液洗涤自己的灵魂。麻木地浸泡在外蛋壳膜守护的内层。
  直至反对这条戒律的首领──自称救世主的家伙诞生,他是人类史上第一位超能力者。
  他站在万物的顶点,直指苍穹的顶端。
  他总想着打破世界的外壳,为此人们尊称他为「蛇」。
  令所有人畏惧的力量,令所有人崇拜的气魄。
  善良的人们接受他、恐惧的人们排斥他、邪恶的人们利用他,直至身边的温暖一个个死去,「蛇」舍弃自己的想法,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了第一块脱壳的蛋───「怪人」由此诞生。

  四十年过去了。
  壳内的世界发生剧变,世上从此只分为两种人───
  
  孕育者与怪人。
  这是比「好人和坏人」要容易区分得多的存在,
  他们彼此以能力和基因特性确定。

  孕育者是天才,他们属于社会的精英,是被称为「蛇的子孙」,天生拥有特殊的超能力。
  而怪人是普通人,他们是注定的平凡人。一旦遭遇相同波长的孕育者,就会脱壳而化身为凶猛强大的「怪人」。

  根据专家观察得出的结论,怪人的形成源于他们的怪癖。
  作为无意识的释放行为,它们是埋藏在每个人脑海深处的种子的反映,潜意识中一直伴随着根源成长的因子。加上孕育者这样的新生毒素存在,藏匿在大脑140亿神经细胞内的种子由此激发,解开了一直封印着人类潜能的「钥匙」。

  天才和凡人的差距是存在的,那就是天才能够将凡人变成异常迅猛的怪物。

  为约束怪人的影响,统治阶层的孕育者靠拢在一起,设立了「污秽灭绝教育机构」。他们的宣传语是「让全人类的素质进化」,通过修正人们的怪癖达到管制,从而阻止新的、强大的怪人诞生。在其机构下的学院里,甚至混有「怪人教育机关」。

  而这个机构的中心,正是设置在被称为「国际实验田」的都市「巴别塔」……

       A fatal error has occurred.……
  


[ 本帖最后由 owl1987 于 2008-9-3 12:49 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08-8-4 10:14 | 显示全部楼层
   
  2054年4月1日 14:30


  四月是清淡的时节。
  帐篷般的湛蓝天空包囊着无数的泡沫。
  愚人节的疾风凛冽地划开了白云,将清爽带入巴别塔市。
  
  然而舒适的温度并没有传到警察局Nanaya。
  那里真是独一无二的地狱,封闭在无尽灰暗中的大厅,到处弥漫着油烟和铁锈的气息。
  当然,既便是废墟也有花香───冲淡的奶茶味从玻璃的缝隙中飘入,翻越标记有「闲杂人员禁入」的缅甸红檀木色门槛,泰瑞•波特警官正无精打采地坐在大理石办公桌前,与室内微弱的光线搏斗,鼠标的点击声不时作响。

“约会破肚事件、小丑破肚事件、学生群体破肚事件、工作狂破肚事件……干,这些人肚子里都装些什么啊?”

  趴嗒一声,男人有气无力地靠在椅背上。茫然的墨绿色眼眸迷茫地凝视着头顶褪色的天花板,仿佛要与其融为一体。
  
  伴随「3000桩零结案」的吉尼斯记录,Nanaya的威信已在公众心中化为揉烂的纸屑。男人的自尊无法再允许挫败的耻辱。若这次案件也以失败告终,自己到时会主动向上司提交一份辞呈,同这块过目不堪的天花板一起退休。

“哟,小样。许久不见,变颓废了。”

  粗鲁的问候语打断泰瑞的思忖,那是令人心烦意乱的变态声线。
  巴别塔的警官定睛一看,来访者是位戴墨镜的东方男子。那是一张充满坚毅与神秘的脸庞,大约三十来岁左右、唇角两边留着稀疏胡子、体操运动员般的修长身材,身披高领深卡其大衣、搭配洁白袖口的浅色裤子。光是随便将一顶整洁的礼帽扔在右边的架角上,就给人很Cool的感觉。

  只可惜脑袋上裹着的蛋卷头,令其原本十分硬派的黑帮形象大打折扣,

“已经迟到三个钟头了,张先生还是来得那么早啊。”

“当然,人家可是放弃化妆舞会专程赶赴这里~。”

  墨镜男人露出陶醉般的笑容,修长的手指冷冷地伸进唇间。
  一脸不知所措地紧锁眉头,泰瑞托着下巴,丝毫不敢怠慢的架势。谨慎的他深知对方的底蕴───东方神探张东城,在国际侦探界享有「影子」的尊称。五年前的那个夏天,正是在他的帮助下,自己破获一起由数名孕育者策划的国案件,才坐上今天这个位置。

  夹杂着冰冷的眼神,泰瑞掷出一句伤感的言语。

“自从你离开巴别塔的一段时间,我的处境也愈来愈艰难。”

“所以小样你不惜把电话打到南美,也要把我给逼出来?”

“呐,五年前的称呼就不要再………干,别喝光我的奶茶!”

  随着泰瑞一声羞恼的嚎叫,蛋卷头这才放下泡好的茶杯,一副楚楚可怜的神色:

“果然升官了就是不一样,物是人非啊。”

“你到底要玩弄我到什么时候?”

  整理好了心境,张东城百无聊赖地仰起头,用眼角的余光扫向泰瑞的衣领,困惑地打量对方的上身,扑哧一声笑出来:

“恩……看来你最近压力的确不小,开始玩起脱衣舞了。”

  话音刚落,泰瑞背脊一阵颤栗。露出愕然的嘴角,警官脸红地咳嗽几声:

“咳、咳,你这混球──!”

“别害羞,请继续~”

“……哼,观察力还是那么敏锐呢,我不过在验证一个事实。”

“你是变态吗?不如我给你推荐个地方吧,圣彼得街有一家钢管俱乐部……。”

“住嘴,我可不想成为你的同伴!我现在正忙于案情,并且从头到尾都没线索。虽然还没神经痉挛,不过的确快要疯了。”

“那还真是可怜啊,破肚从来就没成为自杀界的主流,你可以换个方式解放嘛。”
  
  东方人的刁难并没有令泰瑞陷入沉默,而是早有准备地扔出几张照片,一副彬彬有礼地微笑:

“那么,不妨看看这些主流人士。”

  刚才还好说好笑的张东城一下子蹦着脸。僵硬的眉角犹如撞上暗礁的船浆。
  深邃的瞳孔停留在照片上,散发着磨砺而出的刀光。被这股镇定所威慑,泰瑞警觉地屈直膝盖,摆出全神贯注地姿态───准确地说,是认真盯着桌上喝光的奶茶,然后发出「该死」的声音。

  注意到照片上的问题,张东城饱含着胜利者般的嘲笑,意味深长地道:

“嚯……这就是科学的进步嘛。人类借助它扮演神的角色,僭越自己的本分、助长心理的扭曲、觊觎自己的力量可以改变造物主的本意,直至跌入深渊也未能幡然醒悟。”

  泰瑞不耐烦地摇了摇头,未等东方人说完就打岔道:

“玩笑话到此结束,请说直接点。你这是对牛弹琴,而且弹得不是一般的恶心。”

“这种行为吧,咱假设成「脱壳」吧。孕育者是母鸡,被母亲生下的小鸡仔当然不会因为脱壳而丧命,你说对吧?从照片里反映的情况来看,肚子又不像是凶器划开的,到像是迸裂的。所以你们也可以去和开膛手说再见了。而据我所认知的范围,某位持有类似能力的怪物,仍旧在加拿大东岸的世百尔死神岛服刑,所以这和怪人也无关。怎么样,这里就已经排除三种犯人了哟。也就是说,他杀和自杀的嫌疑都不存在哦。”

“该不会是架空杀人事件?那也太扯了吧。”

“那是小说家的回答。孕育者唤醒怪人乃是上天的旨意,以违背大自然的形式来干涉的话,只会获得应有的惩罚,也就是说他们死于……。”

  男人严肃的神态骤然一变,挤出一张诡异的笑容。

“人工脱壳────”

  几乎同时喊出这个词语,张东城和泰瑞面面相觑。区别在于,前者的神色更为凝重几分───东方人深知后果的严重性。脸色变得犹疑起来,泰瑞耸了耸他那宽阔的肩膀,煞有其事地说道:

“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变成怪人吧。”

“不不,年轻人把那种叫酷。自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以来,这种反传统行为已被标榜为个性美,换言之就是追新求异。”

“算了,这些都不重要,张先生能够帮我寻找线索吗?”

“别急,不是说这次事件还有个幸存者吗?张东城毫无表情、心平气和地说:“那青年现在在哪所医院?”

“雅迪010医院C栋614号病房。没用的,那家伙依旧对我们存在抵触情绪,你问了也………。”

“那是因为你们太笨了────以警察的身份拷问受害者,嫌疑妄想症吗。”

  毫无顾虑地展开毒舌,张东城的脸上掠过一丝傻笑。
  在巴别塔的典故里,Nanaya就是守护的象征。因此在这座城市里,他们就是法律。对以守护女神为名的卫士执以如此态度,既便是高高在上的政党官员,也要三思而后行,可这个男人却丝毫不留一点情面,甚至带有傲慢地指责。大概是想报复一下旧友,泰瑞和颜悦色地搓着双手,退让一步道:

“你比五年前更可怕了,大侦探。”

  警官低吟般轻浅的声音,并没令张东城的心里涌起一丝怜悯,失色的回答反而给他带来心理上的满足。取乐地用右手捏了下旧友的鼻粱,他将眉毛轻轻一扬,笑容可掬地回击:

“那是因为你比五年前更笨了,再见。”

  匆忙向旧友道别,张东城头也不回地出门。
  凝视着离去的消瘦身影,泰瑞那精致的五官像面具一样绷得紧紧。压抑在心中的是东方人那副冰雕般的笑容,深沉而捉摸不透。通过最后一句的暗示,泰瑞已经明白了,这个男人是刻意让警方排斥自己,虽然他不明白东方人为何要这么做。
  真是讽刺啊,明明已经熟知这个男人的手段,却依旧无法猜测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感受到一股久违的热浪,泰瑞将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
  聍听着潮水澎湃的声音。

“真想超过这个家伙啊。”

  巴别塔的警官一边为自己碌碌无为而叹气,一边不甘心地苦笑。


  ■■■


  滴答、滴答、滴答───
  这是葡萄糖水沿着输液管流入的声音。

  昏暗如幽冥的病房夹杂着尘埃的异味。
  伴随着浓郁刺鼻的福尔马林,青年睡眼惺忪地睁开双目。
  一切都是白色的。
  墙壁、地板、天花板……到处都充斥着的苍白色调,犹如柔软的天鹅绒般透明。随之而来的空虚就像水银般泻入内心,融漾在一股莫名的不快中。
  原来天国就是这副鬼样?

“哦,醒了啊?”

  毫无生气的声音────僵硬却不失凛烈,就像在确认实验能否进行的教授一般。前来诊察的主治医生坐在旋传式办公椅上,一脸轻浮地扭过头来。

  这种态度纵使任何病人都会感到不悦。但是青年却无所谓,对他而言在意的只有昨晚那段经历────那种关节和肌肉像是要裂开似的疼痛,至今烙印在心中。

“真是奇怪,明明昨天递来的报告书上写着多处骨折,现在看来一点破事都没有。”

  医生一边迷惑地看着诊断记录本,一边冷漠地说着。

“那个……。”

“真是的,如此健康的数据越看越令人恼火,这哪是受过伤的身体。”

“那个……。”

“还说什么骨折,我看是心被折断了吧,那样的话可不是我该负责的领域!”

“那个……我可以走了吗?”

“啊啊,你的亲属一会儿就过来,她说要找你单独谈谈。”

“亲属?家里人都在照料妹妹,我可是一个人来到巴别塔的。”

“这种鬼事我哪知道啊,像你这类在医院白吃白喝的,我都懒得搭理。算了,这里也没我事,好自为之吧!”

  拖着厌恶的表情,医生关门离去。
  青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面带阴郁地瞪着侧壁,简单地活动下筋骨。

  之前那位性格恶劣的医生,实在很难令人联想到以往被称为「穿白大褂的神职者」。
  想到这里,青年的眼神逐渐消沉下去。也许那个医生的看法,可能是最具有代表性的───对心计于高额医疗费的病院来说,自己不过是混饭吃的流浪汉。
  这个世界没有光。
  尽管自己很努力地去寻找,却终是被冰冷的黑暗所湮没。每天努力挂着微笑,却只是在重复着问候、吃饭、回家这三个过程。在旁人看来自己是个普通人,而且过于的普通。
  
  自己的色彩只是毫无个性的苍白,不值得粉刷与搭理。过去、现在都是如此,生活中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的闪光点。唯独在自己身上找不到,桎梏于无能之间……甚至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废物────机械化、呆板、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理所当然地思考、理所当然地回答,相对大多数人来说,这样的自己实在有够平凡。

“你是赤泽明彦吧?”

  沙哑的声线犹如蛇的温柔一般,尽情缠绕在青年的耳膜。
  空洞的视线稍稍移动些许,直视着呼唤自己名字的女人───正确的说,是一位身材高佻的成熟女子。

“您就是……我的亲属?”

“这么说也没错哦,我叫莎朗•马克多,你的爷爷赤泽义人是我们马克多家族的远亲,巴别塔的生活还好吧。”

“您是来接我回去的?”

  青年的眼中闪过一缕期待的神色,压抑已久的心情致使淡淡的声音显得嘶哑。

“不,我只是想听听你这几天的学院生活。”

“无论如何也要听?”

  明彦的神色黯淡下来,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但是莎朗并没有放弃,白皙的手指伸向青年的脸颊来回地抚摸。伴随着射来的魅惑视线,女人浅桃色的嘴唇轻轻低吟,呢喃的声音在瞬间尖锐起来:

“还是说,你对这里的生活依旧存在幻想?既使沦落到住院的地步……。”

“不、不是这样的!”

  骤然一声疾呼。
  青年没有半点踌躇,声嘶力竭地否定道。
  或许是这股冲动所带来的错觉,明彦感觉整个医院的气氛也跟着喧闹起来。走廊上护士的脚步声,以及起床的患者们的嘈杂声不停地传过来。与之前的宁静相比,现在就是慌乱一片。对尚未稳定情绪的受伤青年来说,这些声音显得过于吵闹。
「你现在只需要放松。」
  宛如梦呓般的细语,莎朗的声线就像巫女的药液般滴沥滴沥地植入明彦的脑海。
  被激活的脑细胞吸盘似的积聚在同一处方向。
  逐渐,形成回忆。


  ■■■


  两天前,法尔恩布雷姆学院。

  到昨天为止都笼罩着静寂的白日,如今却是喧嚣不止的气氛。
  这种反常现象仅存在于「学园祭」、「活动日」这些特殊时段,对外人来说,这里的学生都生活在吸血鬼的时区。
  原因再简单不过。
  这片坐落在巴别塔北区的区域,原本只是政府为促进本地商贸发展,而投下大笔预算建造的地下商业中心。由于计划意外流产,资金也随着数家公司的撤出而流失,之后接手的是来自美国华盛顿的一家企业,考虑到其与教育厅签订的合同,便将这里改造为学院。

  由于前身是商业街的缘故,学院本身也不可避免地染上一些时下元素,走廊两旁全是涂鸦、进入教室需要投币完成认证、通过ID身份连接的庞大无线投影网络「MOE」、依靠地下娱乐设施的消费获其足够的ID积分,其过于松软的管理体制,一度被媒体戏称为「不夜的幼儿园」、「未成年酒吧」、「地下舞会教育中心」。

  今天是活动部的选定日,新生们都汇聚在二号大厅的走廊,满是通动的人潮。由于今日是规定期限的最后一天,走廊两边的各个活动部都在加紧拉人,四五个部门争抢同一人的现象再正常不过。

  伫立在人群中央,赤泽明彦有些落寞地望着两旁。似乎是形象过于普通的缘故,几乎没人注意到他,而这种现象自莅临巴别塔的第一天起就存在了。由于自己从遥远的乡下来,对这座国际大都市有太多看不懂的地方。生怕出丑也很少开口,致使自己与别人的隔阂越来越深,而身上散发的乡间气息也让许多学生颇为不惯。

  明彦紧闭着双眼,试图缓解下内心的紧张。
  沁入心扉的和风,吹拂着肺部的春天味道。果然还是这种感觉……能够让自己忘记一切的不快。

“请问……。”

  闻声望去,一个矮小的眼镜青年正畏畏缩缩地站在自己身前。

“你想加入天文学部吗?”

  明彦好奇地探过头,不知这个青年为何会注意到自己,于是努力地皱着眉头整理思绪。

“我的名字叫青山饼太郎。”

“啊,我不是想问你的名字。可否告诉我,您看上我哪一点?”

“你那深沉的背影,治愈了我的心。”

“…………。”

  双手抱头哀叹,明彦这才发觉自己的寻问是多么愚蠢。
  
  然而饼太郎却越讲越兴奋,几乎快到精神错乱的地步。

“现在的哲学已经变成一门解释文字的科学了,只有物理才是人类寻求真理的正途,仰望这片天空吧!”

“我不明白,天文学部到底是干什么的?”

“你知道季节精灵吗?让雨飘下,让风吹拂,能创造出完美的云,操纵着各种不同的天文现象,小小的精灵们……。”

  太高深了。
  这一定是来自哪个恶魔仪式的术语吧。
  明彦只好摇头放弃,毕竟这不是他所能理解的领域。
  于是头也不回地离开,只留下依旧沉醉在电波中的饼太郎喃喃自语:

“因为人类是不平等的,正义如是说。我所意志的事,他们没有意志的权力!”

  啊啊,那么继续灌输你的意志好了。正常的人根本就不需要这些,明彦毫无干劲地想着,表情微妙地点了点头。继续寻找下一个摊位。

  不管是哪个活动部,稍微正常一点就好。虽然,这样的要求或许也高了些。
  心中涌起一阵不安。回想过去三年,自己从未受过外人注意。随时做好打退堂鼓的准备,那简直是必要的,对于一个初中被所有活动部拒绝的家伙来说。

“嗨,这不是阿明吗?”

  青年抬起头,露出慵懒的神色。
  能这么称呼自己的,也只有一个人───同班的相泽寿兰,这个家伙正在入神地擤鼻涕。

“啊,我想还是不要打搅你的好。”

“喂喂,别这么冷淡嘛。是你的话,应该对这个有兴趣的。”

  寿兰一脸嗤笑地指了指牌子上标记着「美术部」的灰色字体。
  明彦开始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
  的确,小时候最喜欢的科目就是美术,因为老师说每个人都可以画出自己的世界。
  对于孩子来说,抱着理想去描绘内心的宏伟蓝图本来就是一种享受,这几乎不亚于那些高卡路里甜点的诱惑。既使到了开始懂事的年龄,依旧对美术的世界充满憧憬。内心的想法也逐渐由理想改为感性的认识,想将自己所熟识的真实,带入到艺术的殿堂中。只是……自己的绘画水平,仍然停留在小学生时代。

「这样子进去一定会出丑的。」

  像是看出明彦心中的纠结,寿兰拍了拍他越来越低的脑袋。一副色眯眯的眼神,像是苦笑着安慰青年:

“对女孩子有兴趣吧,不想试着画出心中的初恋?”

“没兴趣。”

“你是玻璃吗!”

  这下轮到寿兰着急了,脸上隐隐有些恼怒,似乎对明彦的反应很是失望:

“你明白美术可以完成多少东西吗!维纳丝的身姿、贝斯希巴的臀部、蒙娜丽莎的微笑,多么完美又神圣的组合啊。如果你想现实点的,也可以闭上双眼,把今天所有上过课的女老师勾勒一遍,然后将她们理想的姿态给予最真实的还原!”

“我对老师没有任何想法。”

“那你应该对女生有想法!作为一个男人,这可是成家利业前的必修课啊───”

  趾高气昂地说着,寿兰的右眼闪过一缕耀眼夺目的白光,湛蓝色的明亮瞳孔也在瞬间变为血腥的朱红。不可思议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明彦转过头,毫无顾忌地凑近前方的女生,肮脏而罪恶的双手缓缓伸向她的裙子。

「住、住手!怎么回事……竟然控制不住!」

  青年焦躁地咬着牙,可身子就是不听使唤,如同咬住猎物的饿狼一般,执拗地向前。

“哈哈哈,上吧阿明,人生的第一课!”

  寿兰将双手放到嘴角两边,像喇叭似的大喊着。

「混蛋,给我停下来!」

  幸运的是,在手指既将伸进裙子的霎那间,身体及时停止行动。
  明彦松了一口气,屏息地转过头注视着寿兰。

“刚才是你干的?”

“也可以这么说,可惜我的能力只能维持三秒,不然我会让你变成一个完美的男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

“喂喂,阿明你没听说过孕育者吗,我还以为这个学院的人都知道。”

“孕育者?那是什么东西啊。”

  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如此古怪的称呼,明彦钢蓝色的眼眸充满困惑。就像之前面对饼太郎高深的术语一般。只是不同之处在于,自己很想弄清这称呼的意义。就像刚生下的婴儿无法理解「力量」这个词,寿兰那股能够控制他人的力量,显然已超出自己的理解范围。

“只受过三等教育的家伙,是不会明白的。”

  突然,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女生转过身来。在她的脸上,倒是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
  
  仔细一看姿色还是挺不错的。

  
  

  头上绑着小马尾辫、柔软的小麦色肌肤、碧绿色瞳孔、轻盈的身姿就好像一只刚学会走路的小鹿,不过嘴上叼着的香烟,很快就将明彦心中的形象粉碎得一踏糊涂,加上少女那老成的眼神,浑身散发的成熟气质,在纯情的学生队伍中显得鹤立鸡群。

“所谓三等教育,就是进入学院的普通人学习的课程。”

“三等是指等级制度吗?”

“简单地说,这个学院拥有针对三个不同群体的教育。而一、二等教育的学生会同三等学生一起学习初等教育。可他们分别所接受的教育,却是三等的家伙不能上的课程。对普通人来说,学好自己的东西就行了。”

  这种居高临下的口气,显然令明彦感到颇为不满。

“一开始就将教育分为三流九等,如此区别性地对待学生公平吗?你是受什么一、二等教育的吧,为什么连「走廊禁止吸烟」这个规定也不明白?”

“哼,三等教育就是麻烦。还要学正常人的方式那样思考,对尼古丁的限制太多。”

  吐出一口白色的烟雾,少女用不带感情的神色,冷冰冰地挖苦道。但是明彦并不想放弃,对他说来颠覆常识的东西实在太多,所以现在一定要问个明白。青年吸了一口气,神情无奈地回应道:

“可你是女生啊!”

“老娘是男人哦。”

  咔哒───身体的某个部位好像传来断裂的声音,凶手是名为无情的重锤。
  原来如此,这就是失望的味道吗?明彦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惊愕的神色略微有些沮丧。

“菲特学长,怎么样,这个人很有趣吧?”

  心情开朗地笑着,相泽寿兰走到「少女」的跟前,并不由自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丝毫未有所介意,菲特朝其腹部一记上勾拳,狠狠发出「去你的」的不悦声。
  然后脸色铁青地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使劲踩跺着。

“总之,我是不会考虑他的,美术部不需要那种头脑简单的家伙。让这样的人加入,可是对我菲特•马克西米安的侮辱啊。”

  随意而富有威压感的声音,面对如此表态明彦自然也再没深究的打算。
  青年极其自然地埋下头,恭敬地行了一礼。

“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没事的话我们先走了。寿兰,跟上我的脚步。”

“喂喂,前辈等一下!”

  就这样走廊又只剩明彦一人。
  对他来说,这显然是预料中的结果。
  如果有什么意外,大概也只是「孕育者」那个存在吧。原来学校从一开始就清楚大家的差距,并按能力依次分好顺序,自己不过是坐在末端的椅子。既然如此当好自己的正常人就行了呗。对于之前发生的不快,青年一笑置之。

「果然,还是普通人的生活最好。」

  就在明彦打算离去的同时,一双充满力度的手拉住他的肩膀。
  转过身一看,这还是条白皙如雪的手臂。细腻的线条隐约地勾勒出由手腕到上臂的曲线美。

“你,对演艺有没兴趣?”

  声音的主人,是一位身材高佻眉清目秀的金发青年。矜持的笑容洋溢着任谁都无法抗拒的古典气息。这样含蓄而又甜蜜的神色,让明彦也暂时忘记一时的不快。

“我……并不了解这个。”

“那么不妨加入戏剧部吧,我的名字叫马卡布尔•莱恩。你身上的这股庶民气质,是能够演好那个角色的。应该说,那是只属于你的。”

  金发的青年加重语气,似乎铁了心的样子。

“那个角色?”

“平民王子,自幼时因为王国叛变而被丢弃在野草丛生的山间,由农民一手养大。”

“啊,对不起,我就是农民───”

“不管怎么样,你是最合适的。因为,你是我的天鹅啊!”

  紧握着明彦的双手,马卡布尔一副热情高涨地说道,沉着的声音也开始变得异常亢奋。而明彦则犹如沦陷的城池般,一脸呆滞地立在原地,只是隐约感到自己的心跳在扑通扑通地加速。

“不管怎么说……我会考虑的。”

“太好了,那么把这个东西交给你吧。”

  马卡布尔微笑着伸出右手,将记录着ID号码的电话卡递给明彦。

“这是?”

“固定联络线路卡,只要将卡插入你的手机,就会绑定这个ID,联系到我所有的通讯设备。”

“谢谢。”

“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吧。记得哦,如果有什么困难的事情,一定要通知我。”

  如此热忱的态度,令明彦的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温暖。
  虽然不清楚戏剧部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但只要一联想到马卡布尔的热情,自己就会不禁露出浅浅微笑。

  俯照的夕阳透过窗口,将走廊染成一片诱人的橘色。
  犹如许久未遇的暖潮,洋溢着湿热的橘色仿佛融化青年心中的冰山。


  ■■■


  『车门既将关闭,请小心』

  头顶上传出列车的广播声,耳边听到的却是「要不要跳车窗」的玩笑话。
  窗户玻璃恢复透明,明彦看着窗外。

  活动部的选定已步入尾声,接下来的时间该如何安排呢。反正家里也没有人,今天就在外面溜哒一阵也未尝不可,毕竟才刚学会无线投影上网───据说在这个都市连列车都有网络接口,只要将ID插入座位旁的槽口就会弹出一块荧幕。

  『车门即将关闭。』
  
  随着「噗咻」一声气音,背后的车门关上。
  明彦回过神来,在「喀当」一下摇晃之后,从裤里取出一张ID卡。
  上面写着「希缇•艾尔菲斯」,如此说来,这也是前几天的事情了,青年一边俯望着窗外,一边若有其事地想着。

  作为同班同学,希缇的确是大多数男生心中的理想女性。
  宛如瀑布般垂至腰际的粉红长发、含情幽艳的美貌、雪花般白晰的脸庞、装饰洋娃娃用的蝴蝶结、那温顺的性格不禁让人怀疑其前世是一只绵羊。


  

  

  对于充满尘埃气味的狭窄教室来说,希缇就是唯一的花香。
  如果忽略她那动不动就摔倒的习惯来说,可以算是接近完美的存在了───不、不对,如果只从摔倒这一行为来看,那反而才是令男生鬼迷心窍的魅力之源吧。凝视着倒下的美丽身姿,百褶裙里的春光好像就要外泄。这样的姿势,确实让人忍不住看下去。而这一切都经由自己的双眼,深深烙印在青年记忆的最深处。

「那你应该对女生有想法!」

  脑海里浮出寿兰的话语,明彦不禁双手抱头,似乎对自己之前的想法有了罪恶感。

“不……我只是想弄明白她而已。”

  这个ID卡就是希缇在倒下来时候丢失的东西。
  虽然自己很想还给她,但这几天都没见到人。在这样的情况下,想将她ID背后的秘密查个清楚,也是出于自己的执着。虽然这关系到她的隐私………。

  将ID插入座位槽口,青年输入了一行字母。

  在ID的登录页面,弹出了一列不认识的网址,既不是NET结尾,也不是COM,而是一个从未听说过的符号。

  虽然不知道希缇是怎么进去的,但深怕靠近她会沾上什么不祥似的。

  抱着疑惑与好奇的心,青年对那列网址点击了Click。
  
  看上去只是一个私人架设的网站,

  网页并不绚丽,简单来说不过是一个留言版,青年在浏览过后,依旧不明白这是个怎样的地方。

「偷窃狂。」

  突然,网页发出了女孩的电子语音,像是诅咒似地说着。

「偷窃狂、偷窃狂、偷窃狂、偷窃狂、偷窃狂、偷窃狂、偷窃狂、偷窃狂、偷窃狂。」

  青年并不明白那是什么,只是面带恐惧地点击着叉键。想关闭窗口,可却怎么也关不了。带着不知如何是好的心情,身体瑟瑟发抖。

「孵出来了……孵出来了………你的蛋,快孵出来了哟。」

  网页的电子语音开始扭曲起来,由纯情的女孩变为尖细的小丑声音。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不想知道!”

  拼命按着关闭键,明彦一脸焦急地吼道,从未如此畏惧过的内心,也在逐渐走向失衡。

「你是王者,一直渴望着世间所有的战斗。今夜,将是你破壳而出之时。」

“闭嘴!”

  一口气切断电源。

  明彦缓缓睁开双眼,只是脸庞还有些隐隐发烫。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已不复存在……不,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原来是梦吗?”

  好似要抓住冰冷的空气一般,青年庆幸地深呼吸一下,空虚的双眼又恢复了往日的光泽。
  ……脑袋一片混乱,也许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吧?

  整理好思绪,明彦走下列车,步入一段碎石子铺成的小路。
  两旁的平房张贴着大大小小的宣传单,参差不齐的暗卡其色路面给人以颓废而破落的形象。
  道路很狭窄,也很长。看似是以漩涡状的方式延伸出去,其实就是单向型的道路。本以为是方程式赛车里那样的起跑线跟终点线重叠在一起的圆形赛道,可是这终点前的方向,却是通往一条上方的直线马路,算不上死胡同。

  家里所处的入口正是位于这条马路的右侧,由于那栋房子是租借性质,所以自己并没有权利决定一切,今天那个屋子的主人一定也是把电灯早早关启了吧。摸着令人窒息的乌黑,青年小心翼翼地向右走着,也许在回家之前,还会在这里整整转上一圈。

  夜色朦胧,皓月当空,这是一个能引发无数怪谈的时际。

  路面与白日的光景截然不同,连同墙壁都是清一色的黑魆魆。
  深邃而不见底的诡异气氛,对明彦来说已习以为常。借助隔壁上班族的夜视灯镜片,青年在这条昏暗的道路上晃晃悠悠地前行,隐约窥见前面的光线,并不是通往自己的家里。出于好奇的心理,青年还是率直地走了上去。

  紧张地瞥过头,青年目睹到尤为惊人的一幕───
  无数的铁块,像是苍蝇一般地在空中飞舞着。不时发出「琅琅」的响声,飘荡的钢铁像是在对自己打招呼。
  ……。
  该死,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明彦抱怨地咂了咂舌,一脸晦涩地匍匐在墙角边偷偷观察着铁块下的动静。

  有两个人站在那边。

  一个是身穿短袖、肌肉发达、宛如野猪般魁悟的男子,另一人则是菲特•马克西米安。面对这个有些出乎意料的结果,明彦没有多余的反应,只是尽量保持着镇静。而那个粗野的男人大大咧咧地笑着,像是对结果感到十分满意。

“这可真没想到,新实验品的能力竟是电磁脉冲啊。如此方便的应用,完全可以取代以前法尔西昂出产的卫星────那种利用回转仪电磁导航系统定位,使其电路产生大型磁场的技术竟一下就变为旧时代的产物,真是太可怕了。”

“当然,在「黑圆桌」没有发现这个计划之前,利用这个能力捞一笔是可以的,但也需将今日的实验品处理了吧,菊野文三郎先生。”

  面对菲特不以为然的回答,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又不禁‘噗’地一声大笑起来,那声音与其说豪放,不如说是野猪的咆哮:

“哈哈哈,这还用问吗!女的,杀掉。男的,留下来。”

  ………。

  这算是什么回答啊?

  既便按照最恶毒的范围来理解,一个身形彪悍的山贼,怎么也该会说,男的杀掉、女的留下来吧?
  头一回听到这种说法,羞恼的明彦发出骚动。眼见沉默被打破,继续屏住气息也只是徒劳─────青年在出声的同时,就已往外奔跑。

“谁在那里!”

  警觉地侧过头,菊野文三郎起步追击,男人的身体也在这时发生了异变───浑身散发着一股燃烧的气息,四肢被红莲的业火所包覆。

  身体不仅承受住数百度的高温,双脚也在此时套上长度及膝的软金属制长靴,张开的火舌,在他背后形成了蝴蝶般的翅膀。散发着浓重戾气的形态,男人将其称之为「阿耆尼」。
  
  没错,就是那个梵名Agni,在印度神话中驱散黑暗的祭火,罗刹的杀戮者。

“火天怪人阿耆尼,这样的等级对猎物来说过于悬殊了。”

  扫兴地瞪着灼热的火光,菲特不禁苦笑起来,语气中充满对逃跑者的同情。

  人和怪物,本来就不是一个层面的。

  明彦拼命地急驰着,明明已经拉出五百米的距离,对方的声音却在这时显得愈来愈清晰。

“嘿嘿,别想逃掉哦!”

  逃不掉的,直觉这么告诉自己。
  明彦像风箱一样喘着,尽可能大口地吸进越来越稀薄的空气。可是四肢却已经麻痹了。脚上的感觉就像是踩着棉花一样。在这极度缺氧的朦胧中,青年仍然用最后的力气前进着。但是,呼吸已经───

“不行了吗?”

  伴随着一阵由杀意掀起的热风,焰之怪人追上跟前,浊红色的吐息已经缭绕在青年的耳边。再这样下去,自己一定会被他那熊熊燃烧的烈火烤成肉饼吧,青年是这么确信地想着。

「如果有什么困难的事情,一定要通知我。」

  脑海里及时响起那个微笑的声音。

  想起那个微笑的绅士───马卡布尔留给自己的信物。明彦毫不犹豫地拔起固定联络线路卡,将其插入自己的手机上。华尔兹的铃音回旋在耳膜间,充满期待的眼神随着一阵断线的语音提示,彻底化为乌有。

  青年狼狈地停下脚步。

「原来……连那个人也在骗我吗?」

  感觉自己已经到达疯狂的边缘。

  钢蓝色的瞳孔写满失望。如果说被人追杀是逼上悬崖的话,那么这种事情的打击等同是将自己推下山谷。面前那既将来临的死神,也不过是预料到自己的最期而为之送行。

  一言以蔽之,这就是所谓的绝望吧?

“来,接受我热情的拥抱吧。”

  怪人阿耆尼向前踏出一步,吊起嘴角狰狞地笑着───那是不可能属于人类的笑容。
  明彦没有拒绝,而是将脸微微向前倾。

  咔哒───
  就在怪人既将喷出火舌的瞬间,他的身体却像是被一条线牢牢地拴住似的,再也动弹不得。

“见鬼,这是怎么一回事!”

  意识到对方的行动被牵制住了,青年似乎又看见一线生机,于是想也没想就拔腿开跑,只留下拼命嘶喊的阿耆尼。

「谁来救救我!」

  无视怪物的嚎叫,明彦挥舞着双手,拼命地逃窜。

  
  
  时间就像在一瞬间缩短了似的。
  周围的事物全部在进行着慢动作───其实,这是因为明彦的速度在不断加快,仿佛驱动机车在夜空中尽情地穿梭。青年的时速已接近一百五十马力,难以想象的速度从马路间飞驰,滚腾的气流犹如那撕裂寂静的怒涛。

  简直如同神风一般。

  青年忘我地奔驰着,以至于他自己也没注意到,背部就像长了两根透明的翅膀似。其实不用想也明白,那样的马力要是通过脚来完成的,那么身体早就完蛋了。也就是说明彦的双脚是悬浮在半空,而背后有一股巨大的推力使他维持着这个速度。

  ──────

  时间骤然恢复正常,自己的速度也逐渐地降低……五十……三十……十……脚步的声音也变得逐渐清晰。
  就这样,青年来到幽静的花径。
  空洞的双眼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松开的额眉脱现出几分如释重负,宛如沐浴在沁入心扉的芬香下,滋生着一个名为「快感」的病毒的温床。
  喝、喝、喝──
  气喘吁吁的声音,听上去似乎已精疲力竭。
  青年停下脚步,沉浸在这片久违的安宁中。

  脑海里浮出灰空下的琅琅都市、川流不息的人群,还有那一副副冷漠的面容………。

“不想再回到,那个冰冷的地方。”

  记忆骤然发生停滞。
  等明彦发觉的同时,身体已经完全冻住了。
  处在没有声音没有风的虚空中。这是个充满着静寂的夜幕。 自己的身影逐渐变得阴暗,就像失去一对翅膀的莹火虫,潜入泡沫般的黑海。
   
   ………
  
  当他再度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已已躺在病床上。
  没有特别的感慨,青年的心境犹如暮霭般空虚。
  仿佛裂开缺口的空壳,身体里就犹如洞穴般空荡荡的,完全没有实感。穿进洞口的风,全是萦绕在自己脑海里的谜题。寿兰的力量、学院的秘密、希缇的网站、孵出的蛋、菲特的身份、以及那个浑身燃烧着的怪物───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些真相都是永远无法得知的吧。”

“你错了。”

  站在明彦跟前的莎朗•马克多,身体也在瞬间发生改变,犹如玻璃碎裂般。零星的碎片转化为透明的树脂。宛如树脂和碳重组的躯体,「女人」的结构逐渐发生质变─────直至那个身穿大衣的男人重新抬起头,那是名为「张东城」的东方的神探。

“真相的大门从未关闭,而我,将是给你打开这扇门的人。”

  充满诱惑地低声说着,男人挤出一张犹如靡菲斯特般的诡异笑容。

  序幕,由此拉开。


                 

                                        ───To Be Continue             

[ 本帖最后由 owl1987 于 2008-8-4 10:15 编辑 ]
发表于 2008-8-4 14:32 | 显示全部楼层
啊啦啦~看完了,一开头,我还以为要妊娠男的说……结果不是啊……
设定很有趣,天才和普通人啊~呃……老实说,真想回避这种话题……
呃……因为我妈在,也不好说太那啥的评论,所以呢,我就当好人啦~
很好很好~很有趣,以上。
呼哧……虽然论坛文一般不能当正常文来看……不过看上去不是很牵强嘛……
(我一开始以为是黑暗系的说……貌似还挺欢乐的嘛……)
发表于 2008-8-4 17:06 | 显示全部楼层
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听一个神秘的老人告诉我,传说中的坑王复活了。
我没有信他,只是将他的话当作了疯言疯语。
然而在一次偶然的旅途中,我来到了传说中封印着坑王的土地上,在那里,我见到了坑王……
坑王正拿着她那支比人还高的巨笔,在地上拼命地掘着,周围挖出的泥土已经堆积如山,但坑王依旧在挖……
放眼望去,这片土地上遍地都是一个个的深坑,在每一个坑的旁边都堆积着小山般的泥土,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个的坟冢……

为坑王勇音的那些坑默哀……

咦吖~~~以上纯属口胡~~~
在火花已经看过这篇文了~~~不过没想到这么快就在这里放出了啊~~~
希望不要又是一个深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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